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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肆情郎
网友【dreamer】 2005-06-29 08:29:48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7    1
楔子

走马西来欲到天,

离家见月两回圆。

今夜不知何处宿,

平沙万里绝人烟。

——碛中作·岑参

一刚开始,因为皇帝宠爱而得到权利的薛劭纯粹是为了满足体内蠢动的冒险因子,与打发宫中无聊的时间,才会答应参与女人所建议的游戏——

夺取一位名门贵族女孩儿的纯洁身心的游戏!

对情场老手的他而言,要引诱一个十六岁且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上勾,这真是再轻松简单不过的游戏啦!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游戏让他玩得越来越心慌、复杂,到最後,竟是演变成一场危机四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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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苍苍竹林寺,

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

青山独归远。

——送灵澈·刘长卿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妾没有勾引薛侍中……嘤……臣妾真的没有……」

在未央宫的翔林室内,一位哭得惨烈的美丽女子正跪倒在一名身穿正红服饰的男人面前。

让女子尊称为陛下的男人,正是年仅十八岁的汉惠帝——刘盈。

「闭嘴!」只见惠帝满脸愤怒的吼道:「王美人,你若没有勾引薛侍中,又怎麽会出现在他就寝的地方?」他上前便踹了女人一脚。「拖她出去,朕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後宫的夫人、美人等嫔妃,她们最怕的就是天子说出「永远不想再看到」某人的话。因为绝情的言语一出,即便是曾经再怎麽得到过主子的喜爱,也要因此而被打入幽闭的监狱里,抑郁而终。

这对於正值年轻漂亮的王美人,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极刑!「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啊……这全是薛侍中的主意……是他要我上这儿的,臣妾是被冤枉的呀!」她一面哭诉著,一面想挣脱抓著她的侍卫们,两只眼睛更是含怨的射向站在惠帝身边的薛劭。

那个生得一双浓长眉形、妩媚眸子,鼻若悬胆,樱红的唇瓣微微扬起便能轻易挑动女人、甚至於男人的薛劭啊!

这个得到当今圣上喜爱、模样如红玫瑰般艳丽的男宠,他是她最该小心提防的敌人,可她却又不自觉的,一步一步地踩入他所设下的甜言蜜语的陷阱里,等到她被刺得遍体鳞伤後,才发觉已经来不及逃脱!

此时,只见身穿青碧色锦绣飘逸的禅衣,披垂著一头漆黑长发的薛劭睨了一眼让侍卫架著的女人。「王美人,你这话说得可严重了。你是陛下的宠妾,我薛劭就算是吃了熊豹子胆,也不敢勾引你。」他的语调和缓且慵懒,是个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口才与姿色来魅惑身旁的惠帝的人。

「陛下,我是您的人,这翔林室向来也只有您能进来,若您怀疑我在这里勾引王美人,我会很伤心的。」

「爱卿……」惠帝被薛劭佯装掩面啜泣的样子骗得心都乱了,遂连忙伸臂揽住对方的肩。「朕怎麽可能怀疑你勾引王美人呢?」

「这贱人不端不庄的,快将她拖出去,省得朕看了心烦,也污了爱卿的翔林室!」

「陛下?」王美人愕然的看著不久前才频频上她住的宫室的圣上,如今却为了一名侍中男宠的几句话就狠心的要抛弃她,她的视线不由得定在那正漾著笑的容颜上。「薛劭,你好狠毒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害我?」

可惠帝却听烦了她扯高嗓门的哭叫声,连连挥手对侍卫们喝令,「拖她出去!」

「陛下饶命啊——」

薛劭淡漠地瞥视被侍卫拉出大门的王美人。对於她因他而即将面临的残酷命运,他完全没有半点罪恶感。若硬要说他有什麽想法,那麽,他也只能同情她好不容易排除万难,赶来翔林室想与他幽会,却正巧碰上刚下朝的惠帝临时起意,坐轿来此罢了。

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减。为了自保,他只好牺牲与他相好了几天的王美人啦!感到惠帝的双手此时已搂紧他,一张嘴也向他凑近,薛劭不禁出声说道:「陛下一开口,这後宫又少了一位伺候您的美人啦!薛劭真是罪过、罪过。」

惠帝哪知怀中人的心思?「哼!甭可怜那个贱人!朕有你伺候就够了……谁敢同朕抢你,朕就对她不客气。」

现下,他看著面前的薛劭眼波流转,整个心魂早已挂在他的身上了。「来,爱卿,让朕好好的看看你。」他旋即带著薛劭坐上围有三面屏风的床榻,情难自已地在薛劭俊美的脸上不断的亲吻……

可是,他立刻感到薛劭的推拒。他不禁出声,「怎麽了?」

「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薛劭瞟见惠帝面露不悦,便神闲气定的笑说:「陛下忘了,这会儿您该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与她老人家商量立后的人选,且禀告明天去上林苑打猎的事。」

一经薛劭提醒,惠帝立时伸手敲了一下额头。「对呀!朕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倒真忘了去给母后请安啦!」

「薛侍中,朕晚点儿再过来……来人,快备好轿子,朕现下要赶到长乐宫。」

薛劭微笑著与惠帝一起走到大门口。「恭送陛下。」他朗声喊著,注视惠帝的轿子与随侍们匆匆离去,直到连人影都看不见。

於是,他支开服侍他的两名宦官,关上门,当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匆忙卸下方才媚主的容姿,并掏出身上的丝质手帕,粗鲁地抹掉惠帝留在他脸上的口沫,再将手帕往长几上的脸盆一丢。

「呵……好个骗死人不眨眼、娇娆狐媚的薛侍中啊!」

聆听著娇笑声,薛劭很自然地回头看向从王美人进来这里到惠帝离开,一直躲在挂著红罗帐的圆柱後的女人。「彼此、彼此。」他笑著说道,瞬间恢复了男性的姿态,目光直视那艳光四射的女人。「卫夫人,陛下花在你那儿的时间也和我差不多呢!」

这个卫夫人的本名叫卫子如,是後宫里除了皇后以外,阶级最高的嫔妃。只见她娇媚的掩嘴一笑。「哎呀呀!我可此不上你,你三言两语就能让陛下唾弃王美人,这後宫那麽多的嫔妃,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夫人过奖了,我能得陛下的宠幸,全都是托你之福。」薛劭眯眼微笑。

的确,身为校尉之女的卫子如在还没选进宫之前,便瞒著双亲与长安城内被富商包养的薛劭勾搭上。当初她就是舍不下薛劭,才会千方百计的设计那既爱女人也爱美男子的惠帝瞧见薛劭,再恳请圣上让他一并进宫,与她共享荣华富贵。

一转眼,她十九了,薛劭也已经二十岁,他们两人进入後宫的日子也满一年了。

这一年来,她凭著出众的容貌,一路从少使晋升到夫人,而他更厉害,让惠帝最喜爱的美男子弘孺顿失荣宠不说,还像是在游戏人间一般,恣意玩弄这後宫众多女人的感情,骗取她们的金银首饰,教她们死心塌地的帮他瞒著惠帝。

甚至当吕太后风闻他的「艳名」,想将他调离惠帝的身旁时,他都能侃侃而谈,「薛劭知道太后不喜欢陛下过於亲近後宫嫔妃,只希望他能保重龙体、早些立后,多放点心思在朝政上……所以,薛劭绝对不会逾矩,只要薛劭在陛下的身边一天,定会顾著陛下的身体安然无恙,而且,太后也毋需顾忌薛劭会有身孕。」藉著这样的机智言词,竟让吕太后打消了对他的敌意。

「虽说是托你的福来这宫中赚钱享乐,不过,这样伺候人的日子过久了,也挺腻的……明天春猎,应该有好玩儿的吧?」

卫子如凝视著伸了个懒腰、斜躺在床上的薛劭,这个教她既喜欢又害怕的美男人呵!「明儿个上林苑春猎一定很好玩。」她的眼梢、嘴角无不带著笑意。她轻移步子走近床边,款款地依偎在他的身旁。「我已经等不及看你如何一口吃了容家上下捧在掌心上的小女儿——容嫣儿。」她微张红唇,咬了一口他从矮几上送到她嘴边的甜梨。

这是她为薛劭想出的新游戏——夺取一位名门贵族女孩儿的纯洁身心的游戏!

她之所以这麽做的目的有二:一是不希望已经中饱私囊的薛劭厌烦这未央宫中的生活,搞不好哪天就骗得惠帝让他出宫,到时留她孤单一人守在後宫里,二是为了报私仇,容嫣儿的姊姊容苹儿曾经耻笑过她这辈子顶多只能做到夫人,永远别想被册封为皇后娘娘,是啊!因为她不得吕太后的欢心,这辈子许是没当皇后的命,可她也不会让一个侮辱过她的人的妹妹有机会成为皇后!

所以,她费尽心力的形容容嫣儿有多可爱、多特别,就是要引起薛劭的注意,帮著她整容家的人。

而薛劭也果真被这新鲜的游戏给吸引了。「耍弄一个立后呼声最高的女孩儿嘛……要我替你去做这麽危险的事,我可以得到什麽好处?」他笑嘻嘻的说著,不忘大吃一口卫子如送到他唇边的梨子,想著明天在打猎场上该如何接近未曾谋面的容嫣儿,且立刻赢得她的好感。

闻言,卫子如用手指轻戳著薛劭的胸口。「死没良心的!我们认识这麽久了,还没见你有哪一回无条件的帮我。现下,你从我这儿、从陛下和嫔妃那里搜括了那麽多钱财,况且,你还得到了我的人、我的心……哦!不止哪!还有陛下的心,这後宫女人们的心,这些都不够吗?」

薛劭挑高了眉。「嘿!你刚才说的那些可全都是凭我的『劳力』赚来的耶!这跟明天我要做的事完全是两码子事儿。」他轻轻推开卫子如,「而且我们认识这麽久,你更应该了解我才是。我这个人压根儿就不相信什麽情呀爱的,得让我能看见、摸得著的事物,那才教我有安全感。」

他不带感情却又醉死人的笑容教卫子如不禁感到心慌!

她是了解薛劭。打从她无法克制且疯狂的爱上他,不计较他的母亲是个烟花女子,他也只是个出身低微卑贱的美男人时,她便知道他对她,或对任何与他欢爱过的男男女女全然不存有感情,除非他的床伴能满足他更优渥的物质条件。

而她自然要做他不可或缺的「优渥物质条件」——她引诱他离开脑满肠肥,又一身铜臭味儿的商人;她带著他进宫,让他有机会亲近至尊至高的大汉天子。

她是了解薛劭,也了解她永远得不到他的心,所以,她更要用尽法子留住他的人!「那这个呢?」她说著,一只手从腰上的绣囊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你若拿走了容嫣儿的清白,断了他们容家出皇后娘娘的春秋大梦,我那儿还有整整一万两黄金就都是你的。」

薛劭一看见眼前的东西,眼睛立刻为之一亮。「这还差不多,有酬劳可拿,我玩起游戏才会更带劲。」他笑得灿烂,把梨子搁在几上,毫不客气地拿起元宝。

卫子如白细的两条胳臂就这麽顺势缠上他的颈项,咯咯娇笑著,「你呀!真是个现实的坏男人!」

「夫人,你等著明天看我这个坏男人是如何猎取容家的小丫头吧!」

因为又将有一笔钱财可赚,薛劭终於肯主动回应卫子如的渴求,搂著她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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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露湿晴花春殿香,

月明歌吹在昭阳。

以将海水添宫漏,

共滴长门一夜长。

——宫怨·李益

为了联络皇室亲人们的感情与宣告惠帝的皇后人选的骑射活动,此刻正热热闹闹的在上林苑狩猎场展开。

只见惠帝带著装束成男子模样,骑马随从的美人们,与吕太后,诸王及朝廷几位文武大臣一块徜徉在河湖交错,崇山矗立的广大原野上。

在侍卫们忙著赶出树林中的野兽鸟禽供诸位国姓王与武将们打猎取乐时,众女人的目光则忙著围绕在伴随惠帝身旁的薛劭与卫子如身上。

「今儿个薛侍中特别俊挺呢!」

「他哪天不俊挺啊?瞧他的披风,那是狐裘吧?准是陛下赏赐给他的。」

「听说薛侍中和卫夫人在还没进宫之前便是旧识了。」

「唉!陛下有了他们两个,哪里还会注意我们这些後宫的美人啊!」

「嘻……或许未来的皇后娘娘也得先和薛侍中、卫夫人打声招呼,才能亲近陛下呢!」

「嘘!小声点。这玩笑可别让太后听见了……」

正当嫔妃们窃窃私语之际,离惠帝休息的帐子有一段距离的容家姊妹也在望著他身边的宠侍。

「姊姊,陛下旁边……穿著紫袍的人是谁?」坐在马上的容嫣儿一双明眸自从见了惠帝身旁的俊美男子後,便再没移开过。

与妹妹的表情全然不同,容苹儿满脸鄙夷的瞥了那人一眼。「他呀?他就是薛劭。」

「薛劭!」容嫣儿讶然出声,视线闪过拉著缰绳的姊姊,旋即看回紫袍男人。「姊姊,你确定……他就是大家都在传的,宫中第一美男子……薛劭,薛侍中?」

容苹儿蹙眉瞧著喜不自胜的妹妹。「小妹,你可得离薛劭远一点!那个男人同他旁边的卫子如一样,都不是什麽好东西。单凭著一张好看的脸孔媚惑陛下、淫乱宫闱,我容苹儿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姊姊愤慨的样子教容嫣儿吓得不禁吐了吐舌。

即便如此,对很少机会接触宫中人事的她而言,能一见她常常听说的各种人物,已经让她兴奋得不得了了。

容苹儿无奈地瞅著妹妹被皇帝的男宠吸引的好奇样儿,不禁叹息一声。「陛下要娘一个人来就好了,干嘛要我们两个也来上林苑?」

「陛下自然是要你来罗!你骑马、射箭、使兵器样样都行,来这狩猎场上,便能让大夥都瞧瞧我们容家虽然不得子,但尚有一个容苹儿,你这身的本领可不输给我们已过世的大将军爹爹呢!」容嫣儿一面笑说,一面暗忖,懂得武术的姊姊来参与惠帝在上林苑的狩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可她不明白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麽?

容苹儿轻敲一下妹妹的头,笑说:「你拍我马屁啊?」

蓦地,她眼看四下许多的皇亲国戚与大臣,甚至连太后都在,直觉教她警惕到今天似乎有啥重要的事要发生,她不由得敛起笑容,「总之,今天打猎你得紧紧跟著我,省得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狩猎场上,能骑能射的皇室成员与武官,大多策马入了浓密森林与河湖之间,猎取走兽飞禽;而不擅打猎的嫔妃们则与文臣家眷聚在珍奇花树之下,伴著惠帝与吕太后喝茶、吃甜点。

此时,坐在惠帝身旁的薛劭正用眼睛参与打猎——

而他猎取的对象,自然是身穿一袭粉绿袍子,外罩鹅黄披风的容嫣儿。

「夫人、爱卿,你们两个猜猜,这麽多的女人……朕和母后会选择谁家的女孩儿做朕的皇后?」

惠帝的声音阻断了薛劭频转的思绪。他的视线由「猎物」移到惠帝与吕太后的身上,「依薛劭的浅见,陛下和太后是会择一功臣之女立她为后。先帝时代,已故而追封为忠平侯的容通大将军,他家的两位千金小姐该是陛下与太后最先考虑的中宫皇后人选了。」

薛劭观察惠帝和吕太后的表情,继续恭敬的说著,「可依薛劭来看,忠平侯的大女儿容苹儿,她那外向奔放的性子怕是不能适应皇宫的生活;小容苹儿一岁的容嫣儿,她沉稳聪慧、知书达礼,与陛下倒是相合的一对璧人。」

「哈……薛侍中不愧为朕的爱卿,一猜便中!」惠帝抚掌而笑,随即轻声的交代道:「可朕的皇后人选要到这狩猎结束之後,才能向大夥宣布,你们两个可别现在就大声嚷嚷。」

「是。」薛劭与卫子如应了一声,有默契的互瞅一眼。「恭喜陛下与太后得了一个这麽好的皇后娘娘。」

两人出言恭贺,并继续服侍惠帝喝热茶、吃甜点。同时,他俩也能感受到坐在惠帝帐子外面的嫔妃和诸位大臣们正用不甚友善的目光瞪著他们两个。

尤其是也身在帐中的吕太后,她更是颦眉蹙额地瞅著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去注意她替他千挑万选的容嫣儿,反倒摆出一副迷恋不舍,有失王者尊容的模样回应那只会媚主的两个人!这教她不由得肃然开口,「卫夫人、薛侍中,你们既然知道陛下今儿个宣布立后,就该注意自己的分寸。」

闻言,卫子如与薛劭立刻识趣的和惠帝稍微拉开距离。但他俩表面上恭敬谦卑,内心里却直骂吕太后「死老太婆」!

爱宠的人儿因母后的软言警告而与他保持距离,这让惠帝心中有些不满。

「皇儿,别光是坐在这里,随我过去看看容家的人。」

「哦!」但即使不满,惠帝仍遵从母后的懿旨。他扶著长几站起身,不舍的瞥了一眼薛劭与卫子如後,才乖乖的走出帐子。

薛劭倏地丢给卫子如一个「游戏开始」的邪佞眼神,旋即喊道!「太后、陛下!」

吕太后与惠帝循声回望。

只见奔出帐子,跪在地上的薛劭迅速换上一副和善忠顺的神态,朗声说道:「薛劭斗胆,还请太后、陛下准许薛劭跟随。」

「你想跟著我们一起去见容嫣儿!?怎麽?怕陛下有了新对象就会冷落你吗?」吕太后俯视著眼前的薛劭,直言无讳。

「薛劭是何许人等,岂敢作此想法!」薛劭抬头注视著面容严肃的吕太后和她身後露出眷恋著他的模样的惠帝,佯装谦卑恭顺的说:「薛劭只想一睹新皇后的风采,日後好帮著陛下与皇后娘娘幸福恩爱,让两位主子多多亲近,早生子嗣。」

他不疾不徐的沉稳轻音只入了吕太后与惠帝的耳朵里。

吕太后若有所思的偏头望了惠帝一眼,又瞥向薛劭的容颜。

她素来不喜欢後宫众多的嫔妃,只希望她的儿子能减少沉溺酒色的时间,从即刻起,只亲近她替他挑选的皇后,然後与她早生贵子,延续大汉皇朝的命脉——可这毕竟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啊!

但此刻听薛劭这麽说,她肃穆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善意的微笑。「薛侍中,你倒是挺能说的啊!嗯!你的这些话我听来挺中意的,但愿你能继续做到以前你对我承诺的不逾矩。你在陛下身边的一天,就要多劝陛下少流连後宫,多将心思放在皇后的身上。」

「薛劭定会谨记太后的懿旨。」说话的同时,薛劭忍不住瞥视正搀著吕太后却是一脸苦瓜样的惠帝。

「薛侍中,你就跟著一起过来吧!」

「谢太后。」薛劭赶忙回应吕太后。

卫子如则笑咪咪的看著薛劭起身,加入惠帝和吕太后的几位侍从中,一起离开,「好戏开场罗!」她不禁低喃著。

相对於困惑的看著惠帝母子的众臣、嫔妃吃惊的面容,卫子如却似乎很高兴的期待著,当然,她等著看薛劭这只披著羊皮的大恶狼,如何一口吃了容嫣儿!

偌大的狩猎场上,隐然回荡著奔跑的马蹄声、喧哗的人声与飞禽走兽惊动之声……

容通的遗孀——孟英,领著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家仆站在安全的位置,一面观赏诸王、武官们射猎,一面等候惠帝与吕太后的召见。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等到了惠帝与吕太后离开帐子,亲自走向此处,不会吧?孟英眨了几下眼睛,直到确定确实是他们走过来,这才冲著马上的女儿们急呼,「天!苹儿、嫣儿,快下马……陛下与太后朝我们这里走过来了!」

正聚精会神瞧著众人打猎,而感到手痒痒的容苹儿猛地转头,看回站在地上的娘亲。「陛下与太后朝我们走过来了?」

可容嫣儿和母亲、姊姊注意的焦点完全不同——她的一双眼睛让逐渐靠近她的英俊五官吸引住,整个人顿时被他投来的一个浅浅的笑靥所震撼住!

薛劭很清楚自己该展现什麽样的风情来迷住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在他过往的经验里可是从来没有例外的,没错,容嫣儿就是与他过去所交手的男女都是一个样,立刻就被他迷惑住了。

因为站在惠帝的身後,所以薛劭能很从容的打量起容家小丫头的模样。

她头梳双髻,不施脂粉的容颜犹如朝霞映雪,那呵著白雾的红唇、清澈而亮著纯真光彩的黑瞳,正好奇地对著他。

薛劭微扬嘴角,思忖著她果然和卫子如形容得一般可爱,但是,却谈不上特别。毕竟,要阅历无数男女的他觉得某一个人「特别」,那可比要太阳东落还难。

但现在,在上林苑这个猎场之上,他愿意特别看待容嫣儿——

因为,她是他游戏里的猎物呵!

他还在看著我!?被姊姊硬拉著骑在马上的容嫣儿一边要控制马匹,一边又紧张於惠帝母子就要接近,早已自顾不暇,哪还能承受得了薛劭更多的注目?

瞧著姊姊身手伶俐的翻身下马,她本想也来个有样学样。却不料因为太过紧张,竟在扭身下马的当儿,让搁履的环踏狠狠的绊了一下。「啊!」她惊呼,整个人已从马上跌下来,如一只摔扁且四肢摊开的青蛙,难看的趴倒在草地上。

「嫣儿!」

「小小姐……」

孟英、容苹儿与容家奴仆皆吃惊的望著容嫣儿,只因她刚好在惠帝母子抵达前,摔得「五体投地」!

容嫣儿意外滑稽的「演出」,教惠帝母子与在场的人全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薛劭亦忍俊不住。笑看著容嫣儿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她吐了吐舌,便立刻恢复了常态。

倏地,他对她的印象起了微妙的变化。

惠帝在容家的人赶来扶住容嫣儿时,先一步扶住她,且问候一声,「没摔伤吧?」

「没摔伤……」容嫣儿忍著痛回答,实则在心底直喊:我怎麽跌得这麽丑,真是糗死啦!

她满脸通红地偷瞄了一眼惠帝身後的薛劭,不由得轻轻挣开惠帝的束缚,没敢拍掉身上的脏污便急著退回家人的身旁,同他们一起跪下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好,都起来吧!容夫人,家里的一切可都安好?」

「托太后、陛下的鸿福与照顾,家里的人都很好。」

容苹儿听著吕太后与母亲谈话,同时瞄了妹妹一眼,悄声说:「小妹,你方才可糗大了……摔得疼不疼?」

容嫣儿点点头,这才敢拍去落在衣裙上的污尘。

不经意的,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刚刚一直盯著她的一双迷人星眸中。

薛劭也盯著她直瞧。

「容夫人,你似乎好久没带苹儿、嫣儿来宫中了?朕现下瞧你倒也没变多少,这两位妹妹却越长大越漂亮啦!」

「一点儿都没错,苹儿与嫣儿真是越长大越漂亮。」吕太后笑著应和儿子。

「陛下、太后过奖了!」孟英说著,心情愉快的看向两个女儿。

在薛劭的勾魂眼光之下,容嫣儿的一颗心跳得厉害,她倾听著周遭的声音,禁不住就脱口道:「陛下,姊姊和我同您身边的薛劭的美貌相比,就逊色多啦!」

容嫣儿脱序的言语登时又让周围的人愕然。

「原来嫣儿小姐也识得我?薛劭真是荣幸之至。」薛劭翩然一笑,在注意到对他评价各不相同的目光後,他立刻藏起挑逗的表情,换成主子们喜爱的恭顺样子。

这个低贱的男宠!为什麽他也能来上林苑?容苹儿皱眉瞅著妹妹与薛劭之间莫名的气氛,「小妹!」她轻喝一声,拉住妹妹的手,试图阻止她再和薛劭对谈。「陛下、太后,我和妹妹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不知可否骑马随处逛逛?」

「当然可以。」

薛劭看著对他颇有敌意的容苹儿,急匆匆的扯著容嫣儿上马,这倒是让他倏地想出一个能更接近容嫣儿的好方法。於是他笑说:「陛下,我听闻容家两位小姐承忠平侯的教导,拥有一身骑马射箭的好本领,陛下不妨邀她们一块出发打猎。」

果然,他立刻瞧见护妹心切的容苹儿怒瞪著他。

但惠帝却畅笑著。「好啊!薛侍中的这个提议不错。」他舒展双臂,「替朕把马牵过来。」他一面看向薛劭,「你也上马,随朕一同出猎。」

「是。」薛劭应著。

惠帝笑看著骑著马的容苹儿、容嫣儿和薛劭,不由得朗声说道:「你们姊妹俩便和朕一块儿打猎。今儿个就让朕看看你们是不是真能承袭忠平侯的本领?朕也不能让自己的兄弟、武将们专美於前,朕定要把林子里最大的一只野猪猎到手。」

惠帝的侍从们与现场大臣、嫔妃们登时叫喊道:「陛下英勇!」

「你们年轻人尽管玩耍去,我留在这里陪容夫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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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嫣儿眼见吕太后与她娘亲直往帐子的方向走去,不禁急道:「太后、娘,嫣儿也想留下来同你们聊天!」她一面偏头望向惠帝,一面说道:「陛下,我姊姊才有骑马射箭的本领,我是不行的,我顶多只能拉著马散散步,不能跑……」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坐骑陡地嘶叫一声,迈开四蹄朝树林奔跑而去。

「啊!」她吓了一大跳的呐喊出声,两手慌乱的拉扯缰绳,试图控制马匹。

「小妹!」

薛劭看到容苹儿著急的驱赶坐骑去追容嫣儿。他悄悄藏起方才戳刺容嫣儿坐骑的簪子,随即笑著对惠帝、吕太后与容夫人说:「嫣儿小姐真是爱开玩笑,说不能跑,现下倒是跑在陛下的前头了。」

「哈哈哈!爱卿,我们追上去。」

「是,陛下。」薛劭恭敬的应答。他偷偷和卫子如交换了」个眼神,「呀——」他旋即喝斥胯下的马儿,随著几位随从一起追上惠帝。

※ ※ ※

「哒哒哒……」受惊吓的马儿奔跑在满地的枝叶之间。

「小妹——」

容嫣儿紧抓缰绳,努力适应马匹的跃动与冷风刮面时的不适感,「姊姊,我没事的……你瞧!呵呵……我棒不棒?我能控制马儿了。」

「你吓了我一跳!」容苹儿赶到妹妹身边,帮著她安抚坐骑。她百思不解马匹好端端的,怎麽会突然狂跑起来?「小妹,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我总觉得那个薛劭在打什麽主意?」

蓦地,从她身後传来一声「那里有野猪!」的大吼,登时打乱了她的思绪,吸引她回头看。

果然,高喊「那里有野猪!」的人正是薛劭。

「野猪?朕没见到……在哪儿?」

「往苹儿小姐那里跑去了。」薛劭绘影绘声的对著惠帝和侍从们喊叫,目的就是想拆开容家姊妹。

果然,他这一胡乱吆喝,登时教十馀匹马儿全涌向容苹儿!

容苹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倏地就被惠帝及其随从的坐骑包围。「喂!你们别挤呀!」她急喊,「陛下,野猪根本没朝我们这边过来……」她一面说著,一面还得顾著妹妹的马儿别再受到惊吓。

「我明明看见野猪往苹儿小姐这里窜……奇怪?怎地又不见了?」薛劭一面卖力的演戏,一西趁著枝叶摇晃、人声马蹄的杂乱吵声之际,故计重施的拿出簪子,将锐利的尖端悄悄刺进容苹儿的坐骑後腿!

「嘶嘶嘶——」被刺得流血的马儿痛得直哀鸣!

「是野猪!它躲到草丛里了!」

「野猪弄伤了苹儿小姐的马……」

「大家小心!」

薛劭偷偷丢弃掉带血的簪子,好笑的看著一夥人亮出武器,试著搜寻他所制造出的混乱。

在此同时,不明所以的容苹儿因忙於安抚坐骑,却没馀力顾及妹妹的马匹,感染到疼痛与周围躁动的气氛,容嫣儿臀下的马匹再一次不安的仰起前蹄!

「啊!姊姊——」

当容苹儿倏地听见妹妹的惊叫声,并发现发狂奔跑的马匹载著容嫣儿往前面冲,「小妹!」她不禁急呼出声。

薛劭见机不可失,立即巧妙地驱马挡在想离开的容苹儿面前,对担心的众人说道:「陛下,您带人和苹儿小姐去抓野猪,我去照顾嫣儿小姐。」

「爱卿,有劳你了,务必替我好好照顾嫣儿。」不出薛劭的算计,正在狩猎兴头上的惠帝著实不想分神去照顾一个骑射生嫩的女孩儿家。

容苹儿见薛劭阻断她的去路,对他的疑虑和厌恶感更是扩大,「薛侍中,你让开!」

「苹儿小姐毋需担心,请你安心协助陛下打猎。」薛劭非但不让路,反而笑看著容苹儿焦急的模样。

「是啊!嫣儿有薛爱卿顾著,你大可放心……苹儿,你的马伤了,快去换匹马,随朕一同去猎那顽强的野猪。」

注视著容苹儿不甘愿的跟著惠帝一行人走远的背影,他这才让自己的马匹掉头,朝容嫣儿的方向奔去。

栖息在森林里的鸟雀被人声与马声惊得四处纷飞!

当皇室成员享受著打猎的乐趣时,薛劭也正展开他的猎取行动。

很快的,他便在垂条扶疏的树林间发现了他的猎物。「呀!」他立刻斥喝坐骑追赶上去。

怒吼的寒风擦刮著容嫣儿的肌肤。在听见身後逐渐接近的马蹄声後, 她很自然的张嘴呼救,「姊姊,姊……帮帮我……我没法让马停下来……啊!」

「小心!」

就在容嫣儿差点要撞上树木横生的枝干之际,薛劭及时策马来到她的身旁,出手压下她的头,让她得以安然通过横枝。

容嫣儿这时才惊觉到帮她扯紧马匹头套,安抚马匹慢下步子的人不是姊姊,而是——「薛……薛侍中!?」她瞠目结舌的瞥视著对她微笑的男人,两腿紧张得一绷,不自觉的夹紧了马肚,吓得坐骑马上仰立起来!

「啊——」

「嫣儿小姐!」薛劭在马匹又要奔走之际,赶紧拦腰将她抱上他的坐骑。

这下子容嫣儿更紧张了,「不……」她慌张的想推开他,不料,由於太过用力,竟害他一个重心不稳,两人一起直落下马。

「哎哟!」跌在枯叶堆上的两人同时呼痛。

容嫣儿小脸羞得跟红枣似的,只见她急忙挣脱起身,看著被她当成肉垫子压在地上的薛劭,结结巴巴的问:「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薛劭偏头看著紧张兮兮的容嫣儿,「呵……我没事。」奇怪?她可爱的容颜竟让他觉得面前的她有点像是他小时候曾经把玩过那种刚出生的毛茸茸的小鸭,「哈哈哈……」这奇怪想法教他忍不住越笑越大声。

「你真的没事?」容嫣儿慌乱的开口,「谢谢你刚才帮我……啊!」蓦地,她已被他拉入怀中。

她陡地深吸一口气,还听到自个儿的胸口「怦怦怦」的乱跳,犹如惊天动地的击鼓。「薛……薛侍中,你做什麽?」她慌了、怕了。直觉教她不该逗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尤其是陌生男人的面前!

可对薛劭而言,「猎物」让他既惊讶又好笑的反应,教他忍不住想延长两人独处的时间。

「别动。」他使力将挣扎的她牢牢地定在他的上方,同他一块儿平躺著。「小丫头,你身上有股优雅的清香……是茉莉花的味道吗?」他嗅闻著她的秀发,感受到她衣衫上相同於发香的气息。

「是……是茉莉花……」容嫣儿诚实的答道。她不懂薛劭为什麽对她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更不懂他现在的神态和刚才的模样怎麽会截然不同?「薛侍中,你到底要做什麽……快放开我!」

怀中人的反应在在教薛劭觉得有趣。「叫薛侍中太见外啦!你可以叫我……劭。」他故意在她红透的耳朵边吹气。

「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她急忙以手盖住耳朵,冲著薛劭低吼,「你放开我……我、我要回去找我姊姊!」

年轻、柔软而生涩的身子不断的在他身上挣动著,竟意外地挑起了他的情欲。「你确定要回去?」

他一个翻身,立刻将她压在他的身体底下。「小丫头,别以为我没注意到喔!我和陛下在帐子里的时候、陛下与太后到你娘面前的时候……你一直都在看著我,是吧?告诉我,我长得好看吗?」

从没尝过爱情滋味的容嫣儿怎能招架得住情场老手的勾引?「好……好看……」在美男子的注视之下,啥事都无法思考的她只有结巴的份。

「你喜欢我?」

容嫣儿几乎溺死在薛劭的笑容里。「喜欢——」她不自觉的张开嘴,呆愣的感觉到他火热的双唇在瞬间攫去她的话语!

就在枝叶摇曳、落英缤纷之间,只见一匹马儿正低头吃著草,而两个人儿则是缠绵在一起……

薛劭伸舌舔著、吮著不擅亲吻的小嘴,玩弄一会儿吻功後,他倏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小丫头,你从来没和男人亲过嘴吗?」他睇视著瘫软在地上,忘了挣扎的纤纤身子,不由得俯身又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他说喜欢她脸红的样子、说她可爱!?容嫣儿因为耳边的赞美而感到浑身发热、轻飘。

她长这麽大,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等的情感。

「啊!」他抚著她臂膀的大手顺势滑向她的胸上,让她不禁急喘出声。理智令她出手抓住他蠢动的手掌,可身子却对他的触碰起了反应。「不!薛侍中,你是属於陛下万岁的……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麽?」薛劭打断容嫣儿的话,被她抓著的大手继续隔著衣裳揉搓她小而浑圆的胸脯。「我不属於谁,我想要的,谁都不能阻挠我。」

他满意的瞧著她的身体诚实的回应他每一个挑逗,随即凑近她的耳边,伸舌舔吻她的耳朵凹处。「我要你,第一眼看见你就想要你……你也想要我,是不是?小丫头。」

「嗯……薛劭……」懵懵懂懂的容嫣儿半阖著眼,被他逗弄得只能专注在喘气上。

手指一面感觉著她衣中挺立的蓓蕾,薛劭一面舔弄著她娇喘的樱唇。「劭,叫我……劭,小丫头,叫我的名字。」

「嗯!」他的抚弄引得容嫣儿不禁呻吟出声,「薛侍中……住手!不……」她的十指颤抖地想阻止覆在她又疼又涨的酥胸上的大手,却又软弱无力。

「叫我的名字。」

「劭……」

薛劭微笑的看著仍想挣扎的容嫣儿很快便臣服在他的挑逗之下。「瞧你敏感的。」捏了一下她圆挺的胸脯,他吻著她颤动的眼皮,「你好可爱呀!」他的手掌从胸上一路探到她束著衣带的纤腰,再来到她的大腿上,撩高绣著花草纹饰的长裙,最终滑进亵裤的入口处。

感到两腿之间窜入滚热的感觉,容嫣儿陡地睁大两眼直视薛劭。「你做什麽?」

「别怕,我正在做会让你快乐的事。」薛劭按住她挣扎的纤躯,以手掌揉摩著她未曾被人开发的秘密之地。

「不要!」从没和男人……不!即使是最亲的娘与姊姊都没有如此贴近、亲热的举动,教容嫣儿吓得惶恐出声。她本能的扭动四肢,想逃开薛劭的抚摸,「嗯啊……啊……」可他的魔掌却缠著她,引得她无法克制的微弓起身,连连娇喘。

薛劭持续逗弄著她酥软的身躯……

「啊!」容嫣儿快被薛出弄疯了!她感受到一股火热蔓延到全身,「哈啊……劭、劭……」她情不自禁的仰头呼喊,「啊!」蓦地,她因两腿大敞的下身窜过一阵热潮而惊惶失措的望著他。

薛劭笑看著她慌张失措的绯红脸蛋。若是他愿意,眼前这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可爱猎物便已是他的战利品啦!可脑子里忽地涌出「想疼她」的念头,竟驱使他抽回手。「不怕,你只是达到高潮而已。」像是夫子在教导学生般,他将沾满晶莹汁液的手指移到容嫣儿的眼前,「瞧,你有一副敏感的好身子呢!我喜欢……」话说出口,他随即伸出粉色舌尖,把指头上的露汁舔舐乾净。

看著他邪恶的吃下、吃下她的——「不……」容嫣儿慌得紧闭双眼,口中低呼著,整个人因羞耻而红透了浑身每一处!

薛劭被掩面缩起身子的她给逗笑了。「小丫头,别害躁呀!」他扳开她的手,很自然的吻上她紧张地直喘息的唇瓣。

他突如其来的亲吻,登时教容嫣儿抿紧嘴、瞪大两眼,连气都不敢吸一口!

好一会儿後,薛劭才离开她的甜唇,心忖,这还不识得男人味儿的小丫头呵!他若有所思的睨著屈膝轻颤、双手无意识护住胸襟、下身的羞怯人儿。

「小妹——」

突地,远方传来一阵阵著急的呐喊,瞬间破坏了薛劭与容嫣儿之间微妙的气氛!

只见薛劭的俊颜上立刻换了另一种神情,他迅速撑起身站起来。

「小妹,你在哪里?」
 0   2005-06-29 10:22:0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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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渐渐意识到呼唤声的容嫣儿这才由情欲迷乱里抽身回到现实,她羞惭的并拢腿,以发颤的两手慌忙的整理著衣裙!「劭……」当她获坐起身,终於得空注意薛劭时,却看见他已经从容的立於她的身侧。

薛劭一把拉起尚未自他的挑逗中完全恢复的虚软身子,双手握住她瘦弱的肩头,「丫头,你我刚才做的事……就当作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甚至是你最亲近的母亲、姊姊都不能讲,你能做到吗?」

神志仍旧轻飘飘的容嫣儿本能地点点头。她仰视著眼前这张魅惑人的俊脸,感觉他温热的大手替她抹去嘴边残留的唾丝,还替她整了整发辫、衣裙和披风。

「乖女孩儿。」薛劭笑看她驼红的脸蛋。「来,上马去,我们去找你姊姊。」他牵起她软滑的小手,带她走近正在吃草的马匹。

仍处於亢奋中的容嫣儿迷迷糊糊地让他抱上马,再迷迷糊糊地俯视他走在马儿的身侧,引领他们朝向人声走去……她忍不住开口,「以後……呃!我、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你想再见到我?」薛劭一面走著,一面回首望向坐在马上的她。

「想!」容嫣儿亳不考虑的回道。虽然她不甚明白、也羞於方才薛劭对她的所作所为,可直觉告诉她——她喜欢薛劭,好喜欢他!

凝视著情窦初开的她,薛劭笑了。「小丫头,你想再见到我,那麽,我们就一定能再见面。」

可是他在陛下的身边,她要如何有机会再见到他?容嫣儿想问,但还来不及说出口,却立时被前方出现的人影打断话语。

「小妹!」好不容易找著她的容苹儿叫道。

但在落叶纷飞间,她却看见自个儿的亲妹妹正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神情瞧著替她牵马的低贱男人!

容嫣儿下意识回避过姊姊审视的眼光,不由得想为自己有些凌乱的发辫张嘴解释,「姊姊,我摔马了……马儿跑啦!幸亏有薛侍中帮忙我……」

「你的马匹自己走出林子了。」容苹儿蹙眉瞅视著妹妹不自然的整理仪容的动作,两眼随即移到神态自若的薛劭身上,她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麽?

他的「猎物」身边有个敏锐的保护人呢!薛出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注视朝他们移近的容苹儿。「苹儿小姐,你和陛下猎到野猪了吗?」

薛劭吊儿郎当的语调教容苹儿本就不佳的情绪更是火上加油!「根本就没有野猪!」在她大吼的同时,已跳下坐骑,来到妹妹的旁边,且一把抢下他手上的缰绳。

「薛劭,是不是你在搞鬼?你把我的马弄伤,还故意把大夥都支开,你想对我妹妹怎样?」

今儿个来到上林苑,她就隐约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但她没想到的是,竟会是跟惠帝的男宠薛劭有关?

打从他向惠帝提议要她们姊妹一起打猎时,她就感到不对劲了,但她很清楚一件事,眼下,她是决计不会再让妹妹与这居心叵测的男人独处了。

姊姊的一句「你想对我妹妹怎样?」教容嫣儿禁不住脸红。「姊,你在说什麽呀?薛侍中怎麽会弄伤你的马,再把大夥支开?他根本没对我怎……」

「你别说话!」容苹儿瞪向妹妹。「这男人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离他远一点!」

薛劭瞅著容苹儿,看她紧张兮兮地护著容嫣儿,他不禁笑说:「我弄伤你的马,把陛下和大夥支开?苹儿小姐,你这麽没凭没据的胡乱说我,我可尴尬啦!」

容苹儿只是沉声警告道:「薛劭,你别在那里作戏!我容苹儿不是傻子,关於你的许多传闻,我不是没听过。在宫中,你得陛下、嫔妃们的宠,那是你的事情,但你别想来招惹我们容家!」

「还有,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後,离我妹妹远一点,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

薛劭依旧微笑著直视发怒的容苹儿。他忽地突发奇想,若是让容苹儿知道他和她的妹妹已经有了亲密的接触,她不知会气成什麽模样?

「姊,你这是干嘛呀?薛侍中帮忙我,你不但没有谢谢他,还对他这麽凶?」容嫣儿著急的出声,视线在姊姊与薛劭之间忙碌的转动著。

「姊,我们就这麽走了?薛侍中怎麽办?他没有马匹……」

「管他有没有马匹!」

被搁下的薛劭就这麽观望著「猎物」与她的保护人乘马离去,「看样子,这场游戏能让我打发好一阵子的时间了。」他喃喃自语,步履轻松地跟在马儿的後头走。

不一会,三人都瞧见惠帝的随从。

「找著啦!陛下,苹儿小姐和嫣儿小姐、薛侍中都在这里。」

看见惠帝,容氏姊妹立刻下马,与薛劭一起跪在地上,恭敬的喊道!「陛下!」

「哈哈哈!起来,都起来。」乘於马上的惠帝摆了摆手,俯视站起身的三人。「朕见你们三个这麽久没回来,便来找你们啦!苹儿,可惜了你那麽快就离开,否则,以你的身手,绝不只是猎到一只小兔子,你果然承袭了忠平侯的本领,朕今天是开了眼界。」

「薛侍中、嫣儿,你们看看朕没猎到山猪,可收获也不少……瞧,这全是朕一个人猎到的喔!」

容嫣儿没去注意听惠帝的炫耀,也没去注意她周身多出了许多人,她的一双大眼只是静静的落在心仪的男人身上。

薛劭能感觉到容嫣儿对他的爱慕之情,同时也感到容苹儿的怒气。可眼下,还有比她们更重要的人是他该应付的。他旋即回应著想承受他人夸赞的惠帝。「陛下英勇神武,不仅能在短短的时辰之内猎到大雁,这些山鹿、天鹅……也逃不过陛下的弓箭啊!」

「陛下英勇神武!」惠帝身边的随从一面高声附和著薛劭,一面提起惠帝猎到的猎物。

实际上,跟在皇帝身旁的仆役、侍卫们都知道他们主子的骑射本领远不如武将、诸王、甚至容苹儿。那些让惠帝猎到的飞禽走兽,说穿了都是他们技巧而不著痕迹的弄伤它们,预放好了位置,要教主子玩得开心……

薛出同随从们一样了解惠帝有多少功夫,他却仍然奉承的说道:「幸亏陛下久久才狩猎一次,否则,这上林苑天上飞的、地上住的,全给陛下猎光啦!」

惠帝让薛劭的马屁拍得龙心舒坦,不停的「哈哈哈」畅笑。

巧言令色,恶心!容苹儿却在心里暗骂,对薛劭的一言一行根本看不顺眼。

惠帝突然发现薛劭没骑马。「爱卿,你的马匹呢?」

「回陛下,嫣儿小姐的马跑了,我便将马匹让给她。」薛劭答道。

惠帝赞许的看著薛劭,随即望向容嫣儿。「你没给疯马吓著吧?」

「没吓著……还好有薛侍中帮我。」容嫣儿摇摇头。瞄了一眼薛劭的笑脸,她忍不住想起两人之间的秘密,心头顿时犹如小鹿乱撞。

「呵……没吓著就好。」惠帝说道,一边命令身旁的人,「快替薛侍中备马。嫣儿、苹儿,你们也都到朕的身边来。」

容嫣儿和姊姊互看一眼,遂遵照圣意,同薛劭一块儿跟著惠帝及其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树林……

※ ※ ※

经过一个上午的射猎,皇室成员、朝廷武官们皆陆续回到惠帝与吕太后的帐前,接受赐宴,同时展示狩猎成果。

在众臣一一上报自己所猎的猎物数目之後,不能免俗的,猎物数量最多的得主自然是惠帝。

惠帝也理所当然的盘腿坐在席上,接受众人的奉承欢呼,且乐呵呵的笑问:「各位爱卿可玩得高兴呀?」

「高兴!」

卫子如聆听著席间诸王、众臣之声,一双媚眼越过惠帝,瞟视著薛劭。

感受到她的目光,薛劭以微扬的嘴角回应著,旋即把视线移往容氏所坐的位置。

惠帝则无所察的继续朗声说道:「朕有你们陪著打猎,也玩得很高兴。在这高兴的时刻,朕便将猎到的最大一只鸿雁送给忠平侯的小女儿容嫣儿。」

天子的一句话让全场哗然……

最惊动的就属容家上下了!

「容嫣儿小姐请上前来,领受圣上赠礼。」

「圣上赠礼!?这、这……」容嫣儿呆愣的听著惠帝身边的宦官再一次唱出她的名字。

「鸿雁,是鸿雁啊!陛下赏赐你鸿雁,这是多麽尊荣的一件事……还不快出去跪谢!」孟英催促小女儿离席。

惠帝为什麽要送鸿雁给小妹?没道理啊……容苹儿蹙眉思忖,一面注视妹妹依了娘亲的话离开位子,朝惠帝的方向款款跪下,领受宦官呈上的大雁。

正当众人纷纷猜测容嫣儿为何能得到厚礼时,惠帝又慎重的宣布,「已故忠平侯是先帝甚为赏视倚重的将军人才,朕也对忠平侯一身的本领向往不已……今儿个朕邀你们来上林苑打猎,一方面是热络大家的情感,另一方面,朕便是要学学忠平侯骑射的功夫,将朕所获得天上最漂亮、最优雅的鸿雁,在你们的眼前,送给将军的小女儿,也是朕即将迎娶,立她为中宫皇后的容嫣儿。」

「小妹当皇后!?」

容苹儿吓出的声音掺杂在周遭的喧哗里。

「陛下要容嫣儿当中宫皇后?」

「容家这回可是平步青云了。」

「是啊!容家没能生出儿子在朝廷为官,但是女儿一样争气!」

「容夫人,恭喜你!」

孟英混沌地倾听四周的道贺声、钦羡声、酸溜声……她拿著筷子的手禁不住地因欣喜而颤抖。「陛下要立我家嫣儿……为皇后!?」

众人嘈杂的声音教容嫣儿忐忑的心更加慌张不己,「皇后……我……」她张口结舌地瞪著身旁被绑住翅耪己奄奄一息的大雁,两只眼睛不由得从这份怪异的礼物偷偷瞄向坐在惠帝旁边的薛劭……

陛下要立我为皇后、陛下要立我为皇后……控制不住而回荡在容嫣儿心底、脑海里的话语仿如一道恶咒,狠狠地撕扯著她和薛劭之间的浓倩蜜意。

吕太后察觉到跪著的容嫣儿被吓到般的呆若木鸡,她不禁对儿子笑说:「陛下,你瞧人家嫣儿小姐秀秀气气的,该是不喜欢收到一些个受了伤的飞禽走兽吧?改明儿个,你可得再准备些天孩儿家喜爱的东西送给你未来的皇后啊!」听见儿子允诺,她随即看回跪在地上的人儿。「嫣儿,陛下要娶你为皇后呢!还不快谢恩?」

容嫣儿怔怔的注视吕太后及惠帝,并感到全场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经过先前在林子里与薛劭的一阵缠绵,她怎麽会去答应另一个她全然陌生、完全不感兴趣又拥有许多妻妾的男人的求婚呢?

思及此,容嫣儿直觉的脱口而出。「陛下、太后,我……」

她率真又没考虑太多的诚实回答,顿时教在场所有的人一阵喧哗!
 0   2005-06-29 10:22: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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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江雪·柳宗元

容嫣儿在上林苑拒绝惠帝求婚一事,很快就传遍整个长安城。

这结果对卫子如而言,真教她无比畅快!

「呵呵呵……容嫣儿说不答应当皇后,她不答应呢!你也瞧见太后和容家上下的脸色变得多难看,过瘾,真是太过瘾了!」

卫子如在翔林室里随意的行走,步履轻快得犹如跳舞。「真有你的。」她媚眼瞟向衣襟半敞,正懒洋洋斜倚在榻上的薛劭,整个人挨近他坐下。「我的薛劭,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在初见一位小姑娘时,就毫不费力地迷住她的心,要她甘心献出『第一次』……容家小女儿因为把持不住自己,失去贞节而当不成皇后,这等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太后他们逼问出来了,嘻!」

薛劭皱起眉,他感觉著卫子如的吻,她两手如蛇般缠绕著他的身……蓦地,他突然觉得厌烦——厌烦身边的女人、厌烦这宫室里刺鼻的薰香……不知怎地,此刻,他的脑子里塞满了两天前上林苑绿野森林的气味,还有,那如同毛茸茸小鸭子般笨拙的容嫣儿的身影……

容嫣儿!那个见了他都会因怯懦紧张而直结巴的小丫头呵!他没料到她有这麽大的勇气,竟敢当著吕太后、惠帝和诸多大臣的面,拒绝成为皇后娘娘?

小丫头拒婚的原因他可以猜测得到……薛劭突然像是想到什麽好事似的,眉开眼笑的说:「我还没有得到容嫣儿的第一次。」

他的话立时教卫子如停下了动作。「什麽?」

「我说,我还没得到容嫣儿的第一次。夫人,你别白高兴了。」

这一日,卫子如听清楚了。「你还没有得到容嫣儿的第一次?这不可能。」她离开薛劭的胸膛,急急的道:「我亲眼看著你同陛下、容苹儿他们一起进入树林,以你的本事,应该能找到和容嫣儿独处的机会!」

「我是和容嫣儿在树林里独处了,可我没对她下手。」薛出拨开贴在他胸口的玉手,扶著床榻前的长几坐起身。「所以,那小丫头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容嫣儿是清白之身!?意思不就是,不管那小丫头的意愿为何,只要吕太后或惠帝坚持,容家仍然可以稳坐皇后娘娘的位子?卫子如的笑脸当下变成臭脸。「你为什麽不对容嫣儿出手?这说不通呀……容嫣儿又为什麽不答应做陛下的皇后?」

话一问出口,她便直觉的猜到容家那小丫头那天在上林苑的一切反应定是受了薛劭的影响,她不禁出声问:「你在想什麽?你没对容嫣儿出手,是不是另有盘算?」

对容嫣儿另有盘算?这点他倒是没想过。薛劭一手托腮,一手拿起酒杯啜饮,徐缓的说道:「就这样要了容嫣儿的身子,那这游戏过程未免太没有挑战性了。我在想,如果她更爱我呢?如果要她这张白纸完全照我的意思画上色彩……应该会很有趣。」

他俊脸上罕见的神采当下便令卫子如紧张起来。「不行!」她低呼,不自觉的紧抓住他的手腕。「我们说好了游戏规则——你拿容嫣儿的清白换一万两黄金。我不许你对容家丫头动情……」

卫子如还没讲完,立刻就遭到薛劭的瞪视。

「我会动情?笑话!」薛劭嗤之以鼻。他向来是情感放两旁,钱财摆中间呢!「这游戏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要容家出不了皇后?」他直视卫子如疑虑的表情,笑说:「夫人,我会办到的。在太后、陛下那儿请太傅卜得良辰吉日,准备筹办迎接皇后入中宫之前,我定会夺下容嫣儿的清白,要她当不成皇后的。」

「里的?我信得过你吗?」卫子如紧靠在他的胸膛,心底仍旧惶惶不安。

「你信不过我?那你就相信我对一万两黄金的执著吧!夫人,你那些黄金,我是要定了!」薛劭任由她在他的身上磨蹭。

话落,他笑著环住卫子如的柳腰,心里却不由得想著该如何再见到那娇羞可爱的人儿……

※ ※ ※

袅袅的烟香弥漫在容家宗庙之间……

陈列著祖先与父亲牌位的幽静厅堂,是容嫣儿常常来此弹琴、沉思和调整心情的地方。

今天,自从与薛劭在上林苑一别一个月後的今天,被逼婚而心情已沮丧到了极点的她又避开家人、宫中差使,躲进这安静、不会给她压力的所在。

支开丫鬟,她独自一人待在厅里,跪在垫上、双手拈香,对著父亲灵位恭敬祷求,「爹爹,若您还在,您也会同娘那样,巴不得要我赶紧入宫吗?我不怕您笑话我……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薛劭,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我真的喜欢他呵!若是他要我做他的妻子,我一定说一百个愿意。」

「可姊姊不喜欢薛劭。她说他单凭一张好看的脸孔魅惑陛下、淫乱宫闱,他不是好人……」容嫣儿蹙眉回想姊姊面对薛劭的神情,以及惠帝喜爱著薛劭的目光,片刻後,她抬头望向父亲的牌位,轻声说道:「但是,他说喜欢我脸红的样子,还说我可爱。爹,我喜欢薛劭!即使旁人再怎麽说他不好,我还是喜欢他……」

没错,她喜欢薛劭!好喜欢薛劭,但她对他的爱情肯定是没有结果的。因为,他是属於惠帝的;而她,即使再不愿意,最终也会落得屈服於亲人、吕太后的压力,成为惠帝众多嫔妃里的一个。

「朝廷的功臣又不只有爹,太后和陛下为什麽偏要挑我们容家的女儿做皇后?」

「傻苹儿,你妹妹能让陛下、太后看上,进入中宫当上皇后娘娘,这是我们容家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可嫣儿竟然在上林苑当众拒绝了圣上,要不是圣上和太后属意嫣儿,恩宠我们容家,或许我们现在可能已受罚了也说不定……总之,你应当多劝劝你妹妹,开开心心的答应圣上的求婚才是。」

容嫣儿蹙眉回想起先前姊姊与娘为了她的事而争辩不休。「若说进入宫里,当陛下的皇后是福分,我宁愿把这个福分让给别人,唉!」她无奈的叹气,两只手拿香,喃喃自语著,「我没把我和薛劭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姊姊都没敢对她说,我只说给您一个人听,爹爹,我感觉自己恋爱了,就像书册上写的爱情故事那样,等著、盼著我爱上的情郎来看我……」

「小丫头,你想再见到我,那麽,我们就一定能再见面。」

想著薛劭俊朗的笑脸,容嫣儿顿时忘却一切的烦恼。在这惴惴不安的时刻,她特别想再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瞧他一眼,她就知足了。

但是,她明白这是妄想呵!薛劭在宫里,她在皇城之外,远距离相隔不说,经过了这麽多天,他或许早把她给忘了。

「嘻……」

陡地,容嫣儿听见一阵轻笑声。

「谁?」她本能的回头,「啊!」因撞见最不可能出现却出现在她身後的男人而惊跳起来!

隐身於容家宗庙好一会儿,在偷听了容嫣儿天真烂漫的告白之後,终於忍不住笑著走近她背後的男人正是薛劭。

可被他吓到的容嫣儿双手举起的香火却不小心戳到他的额头,「哎哟!」他痛呼,抬手按住被意外烫到的部位,「小心!」他同时喊出声,目睹著因过於紧张,又试著道歉的她竟被她自己的长裙一绊,往先人牌位旁的一排腊烛倒去。

「啊!」

「小心!」薛劭再一次低呼,及时在她就要撞倒腊烛台的当儿,冲上前揽住她。

但容嫣儿的灾难还没结束呢!虽然她被扶著,没在腊烛台前摔倒,可发上装饰的缎带却不幸招来火苗。

「火……著火了!」眼见起火的缎带很快就波及头发,她吓得大声呼喊。

容嫣儿一连串的倒楣举措让薛劭忍俊不住。「别慌。」他笑著说,伸出衣袖帮忙她拍掉发上的火苗,一边带她远离烛火。

登时,一股焦味儿充斥在两个人之间……

「薛侍中……你怎麽会……在这儿?」无暇查看头发,容嫣儿只是一迳瞪大眼睛注视著他。

她爱慕的对象当真出现啦!这份她一时之间还无法消受的天大惊喜教她整个人发著呆,宛若一尊石像。

瞧著面红耳赤、头饰与发丝烧掉一小截的容嫣儿傻愣愣地盯著他,薛劭又禁不住笑了。「哈哈哈……」片刻後,他执起她紧抓著香的小手,牵她来到容氏先人的牌位前,和她一同将燃了只剩半截的香火插在香炉里,意味深长的说:「你不是等著、盼著我这情郎?所以我就来看你了。」

「刚才我讲的话,你都……」他的话教容嫣儿顿时羞红了小脸,她垂著头,急忙从他的掌心里缩回手。「你来看我?可、可是……薛侍中,你是怎麽……」她嗫嚅著,偷瞄身穿宗庙打杂仆役衣服的薛劭,一方面欢欣於他仍记得她,另一方面又困惑他怎麽会在这里?

薛劭笑看著垂首的她。「又忘了?小丫头,要叫我的名字……劭。」放眼四下无任何容家的仆从,他关上厅堂的门,靠近她,以食指勾起她轻颤的下巴,「这一个月里你可有想我?我有托人注意你喔!你常常到这庙里给你的父亲上香,还总是要你的随从离得你老远,不许来打扰你沉思,这些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能算准时候溜出皇宫,偷偷混进来这里找你。」

卫子如提议的游戏仍在持续进行……

要人探听出容府所在,以及容嫣儿的日常作息并不难。此较麻烦的是,他如何能从惠帝那儿暂时脱身,离开守备森严的皇宫。

这个时候,平时得了他许多好处的太监、宫女们便派上用场了。有了他们的帮忙,再加上卫子如绊住惠帝,他才能溜出皇城,来到容家宗庙,瞧瞧在上林苑让他逗弄过的「猎物」如何了。

「劭……你真的来找我?我、我好开心……这像是作梦一样!」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光是看著他漾著笑意的俊美脸庞,已教她浑身快乐地发颤。

「似乎我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薛劭笑说。很满意她为他神魂颠倒的模样。

感到他抱住她,容嫣儿又羞得低头挣扎。蓦地,她重新望向他,因注意到他额上被热香烫到所留下的淡红痕迹而感到歉疚。「疼吗?对不起!」一只手也不由得抚上他的额头。

游戏仍在持续进行……

薛劭此次冒险前来,就是为了卫子如的一万两黄金而来进行掠取女孩的游戏的下一步。

「我喜欢薛劭!即使旁人再怎麽说他不好,我还是喜欢他……」

可当他听到容嫣儿率真的表白,看著她因为太在意他而老是在他面前出糗,他先前计画好要对她做的事,竟是乱了谱!

薛劭皱眉凝视著她可爱的容颜,感到嫩白的小手疼惜地揉著他的额头,心底忽地兴起怪异的情绪,教他不自觉丢开了游戏规则,只想依循本能对待容嫣儿。

「张嘴。」

「嘎?」容嫣儿不解他的话的含义。

「张嘴,舌头伸出来。」话落,薛劭示范性的凑近她,伸舌挑著她的上唇,舌尖进而溜入她微张的嘴中,舔著她如珠的皓齿、躲藏的小舌。

「嗯!」他绝妙的亲吻立时引得容嫣儿娇喘。

薛出却立刻拉开和容嫣儿的距离,微笑凝视著她脸上有些不满的表情,命令道:「小丫头,像我刚才那样,吻我。」

容嫣儿昏昏然的瞧著引诱她的俊脸,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她竟忘了道德礼教,不自觉的朝他偎去,同他先前的动作一样,羞怯的伸出一小截嫩舌,又怕又好奇地舔著他的唇、上下排的牙齿与舌尖。

「很好。」薛劭顺势搂紧她纤柔的身子,张嘴吮住她轻颤的小舌。

「唔……」在薛劭耐心的引领下,容嫣儿的唇舌由僵硬生涩逐渐舒展。

彼此的舌尖一阵嬉戏过後,薛出故意亲出「啧啧」的声响,这才离开被他吻得火红的唇瓣。「呵……你的吻总算学得像样了点。」笑著睇视直吸气的她,他舔了舔唇,轻吐一句,「再来教你这样的吻。」

他又一次吻住她低呼的小嘴,不再配合她,只是迳自狂吻著她的红唇,滚烫的脸颊、耳垂、颈窝。

「啊!」容嫣儿被他一连串强势的亲吻与抚摸攻得头晕目眩,手脚酥软。「劭……不可以……嗯啊……」破碎的拒绝声让情欲的呻吟覆盖,不知不觉中,浑身虚软的她被他抱著,同他一块跪坐到地上。
 0   2005-06-29 10:25:3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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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感到微冷的大手扯开她的衣领、滑入肚兜里,她登时惊愕,两只手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腕。「别——」

「小丫头,不要拒绝我。」薛劭淡然的说一句,无视她的阻挡而迳自动作著。

「嗯!」他的手掌捏住她的胸,旋即以手指夹扯著她敏感的蓓蕾,倏地教她全身窜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凉麻与快感,整个人顿失抵抗而禁不住偎向他的胸膛。

「啊啊……」

薛劭只手搂住容嫣儿的腰,另一只手则继续玩弄著她一双小巧而浑圆的乳房,同时聆听她甜腻的喘吟。

他托著她躺在地上,粗鲁地将她斜交领的衫襦往两肩向下扯,然後俯身,以嘴代替手,爱抚著暴露在半解的肚兜外的粉红蓓蕾。

容嫣儿急抽一口气,感受著胸上的刺激。「劭、劭……」她情难克制的呻吟,燥热的身子不自觉扭动著。

薛出按住她挣扎的双臂,以唇舌吮咬著她胸上的红点,直到他玩够了,在她的乳首上弄出润泽声之後,才拉著发颤的小手放到她的胸上,笑著对她说:「瞧这两粒小果子硬挺的,你自个儿摸摸看?」

「不!」容嫣儿急忙缩回手,整个人羞得蜷缩成一团。

可在心爱男人的温柔凝视之下,她又忍不住屈服了。

薛劭就在容嫣儿犹豫著以手护住大敞的衣衫之际,迅速拉高她的长裙,分开了她的两条腿。

「啊!」被他抚摸著大腿内侧,旋即,他的手溜进她的亵裤里……教容嫣儿惊呼出声,她抗拒不了他亲热的举动,那天在上林苑树林里发生的一切倏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小丫头,你真乖,上林苑的事都没对别人说。」薛劭爱抚著怀中的人儿,因她诚实且单纯的回应著他,让他挑起体内许久未有的热情!

「嗯!」容嫣儿眩晕著,陡地,感到下半身有异物侵入,「求……求你……」她浑身一绷,又惊又怕地两手紧揪他的肩头。

「求我什麽?」薛劭凑近她娇喘的脸庞,轻笑著问。

「嗯啊……啊……」容嫣儿本来想求他放过她,可下身火烧一般的热潮却引得她不自禁的发出欢愉的呻吟,「求你……让我和你一起……我不做陛下的皇后……我想和你在一起……成为你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容嫣儿的话语,骤然提醒薛出的理智。

小丫头自愿献身於他,他还在等什麽?现在便要了她,赢得游戏,那一万两黄金就到他的手中了!薛劭皱眉直视躺在他身躯底下的纯真女孩,逼迫自己对她做出进一步……

可面对这个全心全意爱著他、相信他的容嫣儿,他竟然无法像对待卫子如、後宫嫔妃、惠帝,甚至是其他男人或女人那样的……对待她!

想著容嫣儿无瑕纯洁的第一次沾染上他的脏污,想著她一生的幸福就要毁在他的手上——薛酌的胸口突然一紧!

他是怎麽了!?

对「猎物」手软了吗?难道他真如同卫子如所说的,对容家的小丫头动情了?不对,他是不可能对任何人动情,若是对容嫣儿有一丝奇怪的情绪,那也是初识她的新鲜感使然。

薛出急著替自己找藉口,骤降的情欲使他抽回手,撑起身离开她,同时,他的话也脱口而出,「你想和我在一起?小丫头,你还不够了解我,才会说出这种话。」

「劭?」她嗫嚅著,因他离开她的身而打了个寒颤,揪紧凌乱的衣衫,她连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薛劭生气了?她说错了什麽?望向薛劭两手握拳的背影,容嫣儿忐忑不安的思忖,不解为何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片刻後,她环视厅堂内的香烟袅袅,这才惊觉,她刚刚同他之间的亲热举动,全让爹爹和先人们瞧见了呢!

当容嫣儿在又羞又慌的心境下穿好衣物之际,薛劭也正藉著行走、深深的呼吸来缓和体内蠢动的情欲。

蓦地,他在室内一隅瞥见琴几,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他握拳的手松开,以食指轻抚长几上的古琴,低喃著,「你常来宗庙里沉思,也在这里弹琴,这些我都知道……」

容嫣儿听不清薛劭说话,只瞧见他抚琴的修长五指忽然乱拨琴弦!

霎时,不成调的琴音回荡在厅堂各个角落。

容嫣儿被他突发的举动吓一跳!「别这样弹,弦好利的,会伤手!」她赶忙冲上前阻止,一面还得留意门外的动静。

当她看回他的双瞳,竟意外瞧见了一丝愤怒?「劭,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刚才说了什麽惹你不高兴?如果是,我向你道歉……」

笨蛋!你就要被吃掉了,还傻呼呼的对猎人道歉?薛劭甩开握著他的手,闷闷的低吼,「你没有惹我不高兴,不用向我道歉!」

瞥见她慌得退後一步,可爱的面容刷上一层腊白,他不禁放软语气。「小丫头,我吓著你了?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有点儿不开心,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言,容嫣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於薛劭为何会看上她,为什麽会甘冒被人发现的风险出宫来找她,以及她和他已经有两次亲密接触了,他俩未来将会如何……心中存有许多疑问想问,可现下,她却顾不了那麽多,她只想珍惜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寸寸光阴。

思及此,她不由得走近他,拉著他的衣袖,两个人一同坐在琴几之前。「你不开心……那麽,我弹琴给你听好吗?」

「你会弹琴?」

容嫣儿朝他点点头。「你想听什麽曲子?」

薛劭以手支著头,斜靠长几,两眼瞟向身边抚琴的人儿,不知不觉中,那一万两黄金、卫子如的告诫全都飞离他的脑袋,「我想听什麽曲子嘛……」虽然他知道容嫣儿会弹琴,但却不知道她的琴艺如何。「我点什麽曲子,你都会为我弹奏?」

「只要我会弹的,我一定为你弹奏。」容嫣儿对薛劭微笑,两手一边调整琴弦。

薛劭若有所思地瞅著女孩优雅的神态,片刻後,他忽地开口说道:「我想听『合欢』。」

「啊?」他的要求顿时教容嫣儿尴尬地涨红了俏脸。

薛劭像是急於挖掘容嫣儿的可厌之处似的,冷笑一声。「怎麽?你没听过『合欢』这曲儿,还是你这位千金大小姐嫌弃它是一首不入流的青楼歌曲,所以不屑弹奏?」

「不是的!我不会嫌弃任何曲调……」容嫣儿满脸通红,忙解释著。「我、我只是……我只晓得有『合欢』这首曲子,可从没听过它。」

对於「合欢」这光听名字就教人产生诸多遐思的曲调,她也是从丫鬟们那儿得知的。听说这曲子弹奏时千娇百媚,能让听众感受到温柔的抚慰,所以特别受到青楼姑娘与光顾其中的客人们欢迎,尤其是长安城内几位出名的花魁,更是将弹奏此曲纳入招待顾客的技艺之一。

於是乎,原本一首单纯的琴曲在嫖客寻欢之地广为流行,它也很自然被贵族阶层所排斥。

曾经,因著对「合欢」的好奇,她要丫鬟替她拿来一份琴谱,但没弹出几个音,就让娘逮著,不仅狠狠训她一顿,还命下人把琴谱烧了,可如今,她怎麽会想得到她喜欢的男人竟然要她弹奏此一禁曲?

薛劭凑近她为难的小脸,执意说:「没听过?那我哼曲调,你来弹。」

著迷於似笑非笑的俊颜,容嫣儿的脑袋早已糊成一团,她不自觉依著他哼出的调子拨弄琴弦。

薛劭哼著曲儿,容嫣儿以琴声应和,虽然拨动弦丝的十指仍然跟不上吟唱声,且偶尔错了音调,可是,从琴音里却能感受到弹奏者的满腔热情与真挚。

对薛劭而言,容嫣儿为他奏出这一首生涩的「合欢」,却教他整个人震动了!

吟唱声乍止,容嫣儿不由得顿停拨弦,偏头望向薛劭。

她初次见他的脸上竟浮现出如孩童般的灿烂笑容!「劭,你心情好点了吗?」因为他的笑脸,她也开心的笑了。

「『合欢』这曲儿我第一次弹,弹得不好,你可别笑我。其实我的琴弹得不错,你该听听我拿手的几个曲子……啊!」

当容嫣儿低呼的同时,薛劭倏地伸出双臂抱住她。

他开心!因开心而情不自禁的拥紧容嫣儿。却也因为太开心了,反而惊觉到他竟是每见她一次,便多喜爱她一些,更糟的是,他不该让她弹琴,更加不应该的叫她弹奏「合欢」。

这是不对的!乱了游戏规则,他只会越来越狠不下心来对她出手。

沉醉在他胸膛的容嫣儿没瞧见他脸上矛盾的表情。「劭,只要你开心,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闭上眼,双手不由得环住他的腰,她轻叹一声。「你知道吗?上林苑春猎之後,我从来没敢奢望你还记得我。你是传说中的人物呵!竟是我让你偷溜出宫来?我何德何能能受你喜爱?我真的、真的……」

薛劭皱眉聆听著她的倾慕之情,他想躲开容嫣儿,可两条胳膊却违反他的意志般更搂紧了她。「你别小看自己,你值得我喜爱。」他脱口而出,手指抚弄她的发,忍不住又吐露,「你刚刚弹的『合欢』,是我母亲最爱的曲子。你虽没有她弹奏得好听,可你弹琴投入的模样,倒是与她有些相像。」

「你的母亲?」容嫣儿惊讶的注视著他。

而他比她更讶异於自己会对她倾吐从没对任何人说起的过往!

或许是庙堂幽静的气氛,或许是这古琴,又或许是面前一双无邪真诚的鸟亮黑瞳,柔软了他的心……薛劭不自觉的卸下他惯於穿戴的伪装,低声说出,「是的,我母亲是一个卖艺又卖身的歌妓。每次她碰上她以为爱她的男客,她就会弹这首曲子,渴望留下男人对她的爱,盼著他会为她赎身、带她走……」

「但是,那些她爱上的、曾经同她好过的男人,没一个再回来找她。最後,伴著我那愚蠢、重病母亲的仅有一把琴……她到死的时候,都在弹奏『合欢』,巴望著她的爱情会回来找她……真可笑。」薛劭说著,竟忍不住笑出声。

可他的笑脸看在容嫣儿的眼底却是哀伤的,她不禁眼眶泛热,「别难过!」一股冲动促使她搂住他。

薛劭呆愣的感受著容嫣儿的体香与温暖。

难过?这两个字已经离他好遥远。在他目睹母亲一次又一次对男人献出她的爱情与尊严,却是一次又一次被只想找她寻欢作乐,却看轻她出身的男人伤得彻底,他就不替那永远学不会教训的笨女人难过了!

母亲到死还是相信虚幻的爱情,但他可不,他很早就看清楚许多事情。这世上唯有美貌与钱财最真实,美丽的外貌可以赚到钱,有了钱,华服、美食、豪宅……这天底下任何东西就都能用钱买到。

所以,母亲的死他才不难过。相反的,他很庆幸自己因为母亲的过世而终於得以脱离烟花之地,凭著他吸引人的本事,利用男男女女对他的感情,一步一步得到他今天的一切!薛劭轻轻推开抱住他的容嫣儿,皱眉睇视她通红的两眼。「你哭什麽?又不是你死了娘亲。」

「我……我……」容嫣儿瞧著薛劭,泪水就是止不了。

薛劭明白她那一颗颗如宝石般剔透莹亮的泪珠是为他而落,像是想躲避她的情意似的,他猛然起身。「我娘死了十多年,我老早就不难过了,你也不用替我难过。」

十多年?那麽,出的娘亲过世时,他的年纪还好小——容嫣儿连忙扶著琴几站起来,拉住薛劭,直觉的冲口讲出,「你是难过的……你好爱你的母亲,你自责自己当时太小,没能帮上你娘亲的忙,对吧?」

当她说著这话时,心中不由得忐忑暗忖,有如此遭遇的薛劭是怎麽看待她对他的感情?

此刻,对於容嫣儿,薛劭一时之间也理不清脑袋里千百的复杂感觉!他反扣握住她的小手,闷闷的低吼,「你别瞎猜!」可看到她张大的两眼中泛出泪水,他禁不住又拉她入怀,下巴抵著她的头顶,叹道:「真是的……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小丫头,我出身低微,你会不会看轻我?」

容嫣儿摇头。仰视他的眼,她坚定的说:「我爱你!」

薛劭为之动容,基於无法回应她的情意,他只能搂紧她,任由矛盾思绪在他的脑子里奔腾!

安静的庙堂里烛火摇曳,香烟缭绕……

拥抱彼此的两个人都能感受著无声胜有声的微妙气氛!

陡地,两人都听见门外隐约的脚步声。

容嫣儿急忙挣开薛劭,走向门边。

薛劭随即来到容嫣儿的身旁,同她一起望向被打开一个缝隙的大门之外。

只见穿越种植了海棠与梨树的庭院,朝厅堂行来的女孩正和容嫣儿的随从们对话。

「小小姐还在里面?」

「是的。」

「你们怎麽不在小小姐身边伺候著?」

「小小姐说要一个人静一静,她要我们都在大门口等著。」

「嗟!小小姐要你们在大门口等,你们就在大门口等呀?」

姊姊?她怎麽这时候来呢?眼见外面的一行人直朝厅堂走来,容嫣儿赶紧阖上门,惶然看向薛劭。

薛劭回以微笑。「你姊姊来啦?要是她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可就惨了。」他环视四周。「这里有别扇门吗?」

「有!这边……」她领著薛劭匆匆走到先人牌位桌左边的圆柱背後,拉开平时很少人进出的侧门。「你从这通道出去後,可以通往东市。」

薛劭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跨入侧门。

「劭!」容嫣儿不舍地拉住他的袖子。

薛出回头望著眷恋他的她,终於,他还是克制不住的扭身,在她轻颤的唇瓣上用力一吻。「小丫头,谢谢你为我弹奏一曲『合欢』。」

「劭……」容嫣儿失神在低沉的嗓音里,目送男人离开。

片刻,她赶忙集中精神,关上侧门。

「小妹!」

容嫣儿在姊姊开门之际,匆忙走回牌位桌前。「姊……你不是带著卫士到林子里打猎、比画武术,怎麽会来这里?」

「娘要我来找你回去!我就知道这宫中一有人来我们家,你就又会躲到爹爹这里。可你为什麽让自己的随从全站到外边?」当她撞见妹妹的两眼泛红,头发和缎带还烧掉一截,「你怎麽了?」她立刻冲到妹妹的面前。

「啊?我没怎麽……」容嫣儿心不在焉的应著,整个人仍让先前同薛劭一起的激动与亢奋占得满满的。

「还说没怎麽!你哭过?你的头发怎麽变成这样?」

「我、我刚才想事情想得太人神……不小心离腊烛太近,让火烧到,急得哭了……」

「是喔?你怎地这麽不小心?」容苹儿直视恍神的妹妹,越想越不对劲,她替容嫣儿松开有些烧焦味的发辫,不禁张望四周。

牌位桌、烛台、梁柱、琴几……忽地,她离开妹妹,走近侧门,不经意的问了一声,「小妹,是不是有谁来过这里?」

「没有!」容嫣儿急道。她紧张地盯著姊姊,「这儿只有我一个人在,没别的人……」在质疑的目光下,她不由得说出生平第二个谎话。

同时,她心里想的都是薛劭——刚才,她和他的一切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呵!

她是真的见到他了!

可她却不知道下一次再看见他,会等到何时?
 0   2005-06-29 10:25:5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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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枝草蔓眼中开,

小白长红越女腮。

可怜日落嫣香落,

嫁与春风不用媒。

——南园·李贺

不管容嫣儿的意愿,在吕太后率著礼官和孟英说定之後,惠帝迎娶皇后的日期便敲定在六月。

於是乎,在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皇宫同容家均加快脚步,为婚礼的诸多事宜忙碌著。

这样的结果,对一心爱著薛劭的容嫣儿,与只能眼看妹妹日益哀愁却帮不上忙的容苹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对向来依从母亲旨意的惠帝来说,即将迎娶功臣之女为皇后,他的心情就如同後宫多一个妃子,并没啥两样。

在大婚之日来临前,他依旧在自己喜爱的夫人、美人的房室之间流连忘返!

四月初夏的一个早上,惠帝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冗长的说教完毕,便急匆匆的坐上轿子离开长乐,想去找卫子如,拉著她一块前往薛劭的住处。

可他没想到,踏进翔林室竟然不见薛劭,他立刻询问服侍薛劭的几名宦官,他们忐忑的回答他,「不知道薛侍中上哪儿去了。」这已让他不快,更教他生气的是,他竟然就这麽同著一室的仆役们大眼瞪小眼,从上午等到下午,还是等不到薛劭出现。

翔林室外,粉红的、深红的、紫红的玫瑰花儿娇艳的盛开,芳香扑鼻;翔林室内,众仆从皆惶惶然的偷窥臭著一张脸的惠帝坐於摆满点心的长几之後。

一会儿,一名仆役从门外奔来惠帝的面前,跪在地上,急喊一声,「陛下!」登时打破了一室的沉闷。

只见惠帝在众目光之下,沉声问道:「薛侍中找到了?」

仆役摇头,立时引起惠帝拍几大吼,「混帐!没找到人干嘛回来?再多带些人去找!」

坐在惠帝身旁的卫子如观看仆役们慌张的离去。「陛下别生气。」她娇滴滴的出声,端起冰凉的酸梅汤,舀了一匙递到他的嘴边。「来,吃点冰的,消消火。」

惠帝张口饮下冰凉,以袖拂去脸上的汗,瞪了一眼薛劭的宦官,忍不住又骂道:「你们是怎麽伺候主子的?连主子到哪儿去都不知道?把他们几个带下去,叫内监总管再换些人来翔林室。」

宦官们眼见惠帝脾气一来就要惩罚他们,莫不惊恐的直嚷嚷,「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卫子如蹙眉注视著几个跪在地上讨饶的阉人被惠帝的侍从抓起,她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她已经在惠帝来到这儿之前,命人先行来翔林室通报,可薛劭还是迟迟未归,他人该不会是仍在容嫣儿那里,赶不回来吧?

卫子如不愿再多想,眼下,她只好先服侍惠帝。「陛下别生气嘛!」她柔声说著,又舀一匙酸梅汁要喂他。

等得不耐烦的惠帝却丢出一句,「不喝了!」他推开卫子如的手,随即站起来。

瞥视惠帝走来走去,她正在思忖著该怎麽为薛劭掩饰之际,却陡地听见门外传来一声——

「陛下为何发这麽大的火气,要将我的人换掉?」

随著慵懒浑沉嗓音而来的,是悦人心目的俊挺身形。

「薛侍中!」惠帝和众人的视线一同落在轻步跨入门槛,穿著一袭淡紫绫纱衣裙的美男子。

你可回来啦!卫子如瞧著薛劭,虚著的一颗心总算落实。

薛劭一双眸子瞟视屋内众人,随後,他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就著门边朝惠帝款款跪下。「薛劭不知陛下前来,未有迎接,请陛下恕罪。」

惠帝忙走向薛劭,一把拉起他,张口便问:「你到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朕坐在这儿等你多久啦?」

薛劭瞥向捏著他臂膀的手,淡然出声,「疼。」

瞅著惠帝急忙松开手,他随即朝惠帝妩媚的一笑。「我去麒麟阁练舞了,刚刚才听说陛下找我,所以便赶紧回来……对不起,让陛下久等了。」

其实,如同卫子如所料,他是从宫外赶回来的,连身上的衣物也是匆匆更换过。可这一次出皇宫到容家,他并没去见容嫣儿,而是离她远远的注视著她,心中想著许多事情……

「练舞?」

惠帝的声音拉回薛劭的思绪,他随即低语,「是啊!我正在学习一种旋转舞……陛下就要娶皇后了,我若不变些新鲜的来取悦陛下,或许皇后娘娘入宫之日,也就是我失宠的时候。」

「爱卿……」惠帝愣愣的聆听著薛劭撒娇的语调。

当薛劭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火气已经消去一大半,虽然还介意他让他等待这麽久,可当薛劭挨近他,那纱质薄衫里若隐若现的平滑胸膛伴著他媚人的笑靥却登时瞧得他浑身发热,想入非非。「你这般的惹人喜爱,朕永远看不腻你的。」他情难克制地握住薛劭的手,话语里早没了先前的怒气。

「谢陛下思宠。」薛劭微笑著,任凭十馀双眼睛注视著他。「陛下,可否请您看在薛劭的面子,饶恕他们?」

心情转好的惠帝立时准了薛劭的请求。「你们几个以後替朕好好服侍薛侍中,别再一问三不知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谢谢陛下……」宦官们一获得自由,忙对惠帝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随後在薛劭的示意之下退到门外。

感觉惠帝的手开始在他身上不安分起来,薛劭技巧的往旁边挪一步,低声笑说:「陛下,您不觉得这屋子里的人太多了些?」

惠帝立时意会,旋即命令他周遭的侍从。「你们统统退到外头去,不许进来打扰朕。」

「是。」侍从们依主子的话退到门槛外,且为其阖上门。

霎时,翔林室内仅剩下惠帝、薛劭和卫子如。

卫子如以纤纤十指剥吃著荔枝,毫不在意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亲近。

直到薛劭朝她使个眼神,她才起身,缓缓走到两个人的身旁,娇笑著。「陛下只喜爱薛侍中?臣妾可要吃味儿了。」

「哈哈哈,朕一样喜欢夫人。」惠帝马上腾出一只胳膊揽住卫子如。

薛劭巧妙的将惠帝推给卫子如,随即轻步向後退。「陛下,您想看我新学会的旋转舞吗?」

「想、想!」

卫子如瞟了一眼让薛劭几个姿势、几句话便收服的惠帝,视线跟著望向那正甩动轻纱长袖、娇娆曼妙起舞的美男子……

※ ※ ※

隔日,卫子如在仆从通报惠帝已起驾离开翔林室之後,遂照往常那样,独自走过人少的园林捷径,由密道悄悄进入薛劭的住处。

长几上杯盘凌乱,寝床之间还残留著欢爱过的痕迹……卫子如瞧著熟悉的场面,无任何仆役被准许留下的宫室。

她转身走向屏风背後的另一间小室里,两眼寻到靠在冒著热烟的浴池内,闭目养神的裸身男人,禁不住的低声笑出。「薛侍中,你好像很累?昨儿个你让陛下枯等这麽久……他肯定也没让你好过吧?」

她的声音促使薛劭想起昨夜在他献舞,惠帝支走卫子如之後,发生的所有不愉快!「你来找我,就是要讲这件事?」

卫子如轻撩长裙蹲下身,一改先前玩笑的口吻,严肃的说道:「不,我来找你是要提醒你,容嫣儿六月就要入宫成为皇后娘娘了。」

「那又怎样?」薛劭吐出一句,再次阖上眼,伸展疲软的四肢靠坐在池畔。

「怎样?」薛劭爱理不理的表情教卫子如感到不悦。「你知道现在是几月了吗?」她轻捏著他的脸颊让他面对她,「四月!都四月了,你还不对容嫣儿下手?你究竟是怎麽搞的?」

「才四月,你急什麽?」薛劭格开她的手。

「我当然急!我——」卫子如欲言又止,连忙调整心情,接著说道:「你要延长游戏过程,让它更具挑战性,我没有意见。可这游戏你已经玩了将近四个月,还不嫌腻吗?薛侍中,结束游戏吧!我担心时间拖久了,会让人发现你溜出宫去和容嫣儿秘密幽会。」

话出口,卫子如才想到,她固然担心容家会顺利出个皇后,可其实更令她忧虑的是,薛劭的几次偷溜出宫,都同容嫣儿干什麽了?为何他还不对付她?

蓦地,他站起身,离开浴池,那柔韧结实、闪烁著剔透水珠的美丽裸体瞧得卫子如顿时失了魂般。

薛劭直视她,轻笑一声。「我不会让人发现的。」拨拢微湿的长发,他随手拉来一条罗纱,缠在腰上,走向角落,掀开一只小竹篓,将置於其中的东西轻轻捧出。

卫子如困惑地注视著薛出的一举一动,直到见他双手上的东西发出「呱呱呱……」的细碎声音,好像还会动,她才吓得低呼,「那是什麽?」

薛劭瞥著慌张的卫子如。「小鸭子,很可爱吧?」他说道,一边放开才出生没多久的毛茸茸小鸭子於地上,被它摇摇摆摆的走路模样逗笑了。

「鸭子?你什麽时候拿来这个怪东西?」卫子如闪躲著经过她脚前的毛茸之物。

当她正担心著皇后人选、担心著薛劭的行动被人发现,他竟然事不关己似的,还闲闲的不知哪儿弄回来一只丑小鸭?不知为何,她心底忽对他起了恶感,「你最近变得好奇怪……你和容嫣儿是不是发生什麽了?你爱上她了?」

闻言,薛劭整个人一顿。

卫子如所问的,恰恰是最近困扰著他的。

经过几次秘密见面,经历无数次的亲吻、爱抚,与下定决心解决她,却总是在最後关头因心软而退缩,他竟猛然发觉想念容嫣儿的时间也随之变多了!当他意识到这无法控制的严重性,他变得不敢去见她,连接近她的周围都害怕……

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去亲近那一双只映著他的美丽黑瞳。薛劭强隐著情绪,故作轻松的说:「夫人才变得奇怪呢!老是问我无聊的问题。」

在雾蒙蒙的热气之间,卫子如却看得很清楚,眼见他扭身离开浴室,她很自然的追上去。「这不是无聊的问题,你是不是爱上容嫣儿?回答我。」

薛劭在卫子如的面前止步。感觉到手上温暖乱动的小生命,他直视著怀疑他的双眼,冷淡的应了卫子如一句,「我不爱容嫣儿。」

卫子如虽然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她仍旧不放心。「你既然不爱容嫣儿,那你告诉我,你要等到什麽时候才会对她出手?」

「到了该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手。」薛劭的两手随著话语一收紧,感到小鸭子挣扎著呱呱直叫,他才松开手,敷衍的应道:「容苹儿最近一直紧跟著容嫣儿,你总得给我些时间见机行事。」

「容苹儿……她怀疑你了?」

「也许吧!所以我得更加小心。」

不对!不对……卫子如疑惑的审视面无表情的薛劭,猜不透他的心。「薛侍中,你有事情瞒著——」

「好了,夫人,你的质询到此为止吧!有什麽话等晚点儿再说,我累了,想休息,你也赶紧走吧!省得旁人看见你。」薛劭打断她的话,大步回到床榻前。

卫子如凝睇迳自躺上床背对著她的薛劭。她伫立原地好一会儿,忽地若有所思的沉吟。「太后为了让陛下和未来的皇后多联络情感,後天会召容氏一家人进宫里一块用膳,这事儿你知道吧?到时候,你和容嫣儿就又有碰面的机会啦!」

闻言,薛劭只无意识地以手抚弄著他搁在枕边的毛茸鸭子——

小丫头要进宫见惠帝?薛劭紧闭双眼,一股莫名的沉重与矛盾塞满心头!
 0   2005-06-29 10:26:1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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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四十天没看到劭了!他为什麽没来宗庙里?是忘了?不,他不会忘记的,定是有事情耽搁……或许,他溜出宫的事被人发现?

这些天来,容嫣儿因为见不著薛劭,以致终日心神不宁。更教人沮丧的是,她无法差人入皇宫去打听他的情况,无法将她的不安向旁人吐露!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心急的等著、苦苦的等著……

当她听娘说起,今天太后要他们一家人到宫中用晚膳,她好开心,因为这麽一来,她就有机会去找薛劭!

「嫣儿这孩子,待会儿就要去见陛下和太后了,这会儿她人是溜到哪里了?」

「你们两个怎麽没跟好小小姐?」

「小姐,我们……我们一直都是跟著小小姐。可小小姐见了御苑里的植物挺漂亮,要我们找来能解说草木名称的人……怎知我们才离开一下子,小小姐人就不见了!」

「蠢蛋!小小姐要你们离开,自然是想摆脱你们。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管小小姐讲了什麽,你们都要紧跟著她呀!」

「小姐……对不起……」

娘亲、姊姊和家仆们的对话声干扰了容嫣儿的心思。入了宫,好不容易才逮著缝隙躲起来的她,贴在几乎同人一般高的奇岩背後,暗忖著离开的时机,一面偷看著家人在找她的模样。

「唉!早知道我就自己看著小妹。」

「你妹妹或许是好奇这座华丽的未央宫,忍不住便自个儿参观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怕的是,小妹会愿意到这宫中,不是因为娘您说服了她来看太后和陛下,而是她有更想见到的人……」

「你妹妹在这儿会有更想见到的人?谁啊?」

姊姊与娘亲最後的一句谈话教容嫣儿的心头一惊。姊姊怀疑薛劭了吗?不会的!她没一次在宗庙里撞见过他呀……容嫣儿的脑筋急急的转动著,同时想趁众人没注意她躲藏的地方时,一举奔过由奇岩巨石、青绿草木点缀而成的曲折通道。

却不料当她刚踏出步子,一名衣著艳丽,身後领著四位婢女的美貌女子竟朝她迎面而来。

卫子如一眼便瞧见匆促躲回岩石背後的容嫣儿,可她当作没看到似的,迳自向容家的人行去。

「容夫人,苹儿小姐。」

容家主仆听见娇甜的嗓音,皆不约而同的望向来者。

卫子如对著朝她欠身问安的容家人嫣然一笑。「你们好啊!打从上林苑春猎过後,我们有一阵子没见了。」

「是啊……是一阵子没见了。」

「娘,做什麽和她说话?」容苹儿拉著母亲,两眼瞪视卫子如。「我倒是希望没见到这个成天只会魅惑圣上的女人比较好。」

「苹儿,不得对卫夫人没礼貌,还不快行礼!」孟英轻斥女儿。虽然她也对惠帝的宠妾,今後亦是和嫣儿同处在一个环境的年轻女人没啥好感,可这份心情放在心里就好,哪能像苹儿这般大剌剌的由嘴巴迸出?

卫子如无所谓的笑了笑。「甭行礼啦!苹儿小姐仍然没变,讲话直得很。」一双杏眼却隐藏毒雾,眸光转动著飘向容家人。「听说今晚,陛下和太后准备了宴席款待你们……咦?怎麽不见嫣儿小姐,未来的皇后娘娘?」

「我们也正在找人呢!嫣儿可别在这宫殿里走著迷路了!」孟英没去注意卫子如,一心只想著她那不知跑哪儿去的小女儿。

「那麽我不打扰你们找人了。」卫子如笑看著仍然没给她好脸色的容苹儿,「等找到皇后娘娘,请代我同她打声招呼。」

「哼!干嘛呀?我妹妹还没进中宫呢!现在就想来和她『打招呼』?」容苹儿转头瞥向别处,省得多看卫子如一眼,就会多想起那似乎仍在引诱她妹妹的卑贱男宠。

「苹儿,」孟英皱眉警告道,她的两眼移向美艳女子。「卫夫人,真是对不住,小女这般的脾气真是……还望卫夫人原谅。」

躲在岩石之间的容嫣儿同情地望著卫子如承受著她姊姊饱言语嘲讽,却仍然保持笑脸迎人,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若是让姊姊和娘知道了她和薛劭的事情,她们会作何感想?

卫子如虽然笑脸迎人,可心底却已是气极。跩什麽?真的以为容家能出得了皇后吗?等著瞧吧!她在心底暗骂,然後,刻意对著她的婢女说:「薛侍中现下该是在清凉亭吧?我们过去找他。」

果然,卫子如感觉在她经过之後,斜後方闪过一道人影,悄悄的跟著她前行!

清朗的天空渐渐让一片阴霾占据。

让皇宫仆婢们悉心照顾而茂盛的珍花异木,打扫得光洁的道路、长廊,华美却少有人至的楼台亭阁,此时看来,像是应和著天一般,寂寥静谧。

身处於寂静之中的薛劭,却颇能自得其乐。

迎著风,他走在盛开著多彩的玫瑰的花园之间,耳朵倾听「呱呱呱……」的幼鸭叫声。片刻後,他蹲下身,朝歪歪斜斜地向他奔来的小鸭子低笑著。「过来,小东西。」

鸭子很快就冲进薛劭的双手里,他捧著它站起身,由百花儿里回到亭子之内。

蓦地,他让一声「薛侍中」引得偏过头望向亭外……

「陛下请薛侍中过去昭阳殿。」

他当下收起笑脸,将毛茸茸的小鸭放回竹篓中,沉声说道:「你去告诉陛下,薛劭为避免影响陛下今晚和太后、皇后一家人用膳的心情,不方便去昭阳殿。」

「可是,薛侍中,陛下讲了……」

「去吧!就照我刚才说的,对陛下说。」薛劭一挥手,要惠帝差来的人离开,也要自己的随从退到亭子外边,别来打扰他。

今晚,小丫头定是装扮得漂漂亮亮的,和家人一同来宫中赴惠帝母子的宴席。薛劭思忖著,此刻的她,和他身处在同一个地方,他却不能去见她。

不!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去见她。

这两天,他想了许多事情,想著在上林苑因紧张而落马的容嫣儿;想著在容家宗庙里,让火烧著头发的容嫣儿,想著容嫣儿为他弹琴、为他流泪的模样,想著亲吻、拥抱容嫣儿、让她敏感而馨香的身子紧紧贴合著他的美好……薛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纠紧眉头想著不敢再见容嫣儿的原因。

可越去想,想不明白的事情又牵引出更多的疑惑,教他越是心慌!

曾几何时,他这操控游戏的猎人竟是被「猎物」拉著走!?

「你爱上容嫣儿了?」

当时他立即否认卫子如质疑的问话。但倘若他不在意容嫣儿,又为什麽狠不下心对她出手?想著想著,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不管了!最近还是别去见容嫣儿。那一万两黄金,就先搁著吧……薛劭的两道浓眉已经纠缠成一道直线。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什麽都不知道的傻丫头,他决定先瞒著卫子如,拖一天是一天。

薛劭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著竹篓里乖乖坐著的毛茸小鸭,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却在望见远方一抹雪白人影而倏地动摇!

随著人影由小逐渐变大,最後,伫立在亭子外面,薛劭终究忍不住的张口低呼,「小丫头!」

站在薛劭面前的,正是因著卫子如的引领,且在她到达清凉亭时却忽地改而朝别处赏花去,才能乘机一会情郎的容嫣儿。「劭——呃!薛侍中……」她喜不自胜的喊出,却碍著情郎身旁尚有随侍而不敢逾矩。

薛劭凝视身穿白色丝绣著花纹的绮罗衣裙,发髻上戴著黄金簪子与步摇的清秀女孩。

好想接近她、拥抱她,可理智却警告他留在原地!薛劭的两手不自觉地握拳,压抑住澎湃的情绪,他瞥了一眼圆形石桌上的杯盘,随即命令他的侍从,「你们都到庖厨那儿再替我拿些甜点过来。」

看到侍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好似打从上回惠帝在翔林室发脾气要撤换他们的事件之後,就再也不敢让他离开他们的视线般,薛出冷笑一声。「好啊!你们倒忘了现下谁是你们的主子?还想留在我身边办事的,就照我的话去做,快去啊!」

容嫣儿被薛劭的厉声吓了一跳,同时瞧著他的侍从受他喝斥而快步离去!

瞬间,清凉亭的四周仅存容嫣儿与薛劭两个人。

容嫣儿凝睇著情郎,而他却是躲开她的视线,她不由得将目光移到他的拳头上……那是他在不高兴时才会出现的动作,这教她兴奋的心情顿然转成不安。

「劭,我好想你!」她脱口而出,「我每天都在想,为什麽你好久没来看我?四十天了……我好怕你出事!幸好这次我能入宫来找你,看见你平安,我就放心了。」她主动想亲近他,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步出亭子。

她旋即追著他一块走进花园,「劭,你怎麽了?我来看你,你为什麽不和我说话?」

感到袍袖被拉扯,薛劭本能的按捺情愫,甩开她!「嫣儿小姐,你即将是陛下的皇后,请自重。」

容嫣儿呆愣的聆听薛劭的话语。「劭……你怎麽了?为什麽……」

她惶惑的表情令薛劭的心头一揪。他向後退,违背自己情感的说道:「嫣儿小姐,这里是皇宫,不消多久,你便贵为皇后娘娘,以你的身分地位,实在不适合独自站在这里,和一个出身低贱的男宠说话。」

容嫣儿张口结舌,不敢相信所听见的竟是出自情郎的嘴。「你为什麽……这样说?你知道我不在乎你的出身啊!」

「嫣儿小姐,」薛劭不得不怒目相向来阻止她走近他。「一切都结束了,也请你忘记我们之间有过的事情。」

由小丫头的亲昵呼唤到嫣儿小姐的生疏……薛劭的反常举止教容嫣儿坠入摸不著方向的浓雾里——忘记?那许多许多的吻,无数次的拥抱、抚触,教她怎麽能忘记?又为什麽要忘记?她不顾薛劭会生气,只急於靠近他、紧紧的抓住他。

「为什麽……你为什麽这麽突然的……是不是因为这里是皇宫,你怕有人看见我们两人在一块?那我们找一个隐密的地方,就像在我家族的宗庙那样……啊!」她再一次被推开,踉跄的後跌几步,瞧著他不顾她而迳自扭身离去的背影,她一咬牙,不死心的又追上前拦住他。「劭,还是你生气我就要进入皇宫?我爱你,我只爱你啊!我绝对不会嫁给别的男人……我这就去对娘、陛下、太后他们说,我不当皇后,就算逼我也没用,我死也不当皇——」

「你不可以这样做!」薛劭终於隐忍不住的吼出声。

「劭……」

薛劭强忍住对容嫣儿的不舍依恋,默然注视著红著眼眶、鼻子的她,徐缓的张口道:「即使你不嫁别的男人,我也不会娶你。」十指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的肉里,他吸入一口气,狠下心的说:「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

他的话语登时令容嫣儿的脸色惨白!

犹如热恋中的满园火红的玫瑰正迎风摇曳,绽放出浓郁的香气,但此刻,美丽的红花儿入了容嫣儿的眼中,却似鲜血一片!「为什麽……我不懂……劭,为什麽……」

「没为什麽。我只是腻了你这青涩、不解人事的黄毛丫头。」

如红玫瑰般野艳热情的薛劭,如今却伸出毒刺重重的刺伤她!「可……可你说喜欢我……我值得你喜爱……」容嫣儿拚命忍住泪,颤抖不成声。

薛劭望著她苍白凄楚的神情,几乎要软化意志,但一想到容嫣儿与他在一起会有的结果,他不得不铁了心的说:「我是喜欢你呀!同时,我也喜爱陛下,入宫之前,我还喜欢过送我一栋宅子和大批仆役的盐商、长安城的花魁、校尉的掌上明珠,还有那些……哎呀!我记不得做什麽官的他们的公子、千金小姐。」

他走近她,继续那种玩世不恭的话语,「我喜欢的或是喜欢我的人多著呢!你这只还没变成天鹅的丑小鸭仅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况且你这麽清纯,还顶著皇后的头衔,确实比任何人都要麻烦。」

想躲开他的淡漠对待,容嫣儿下意识的後退。「你……你对我不是真心的?你怎麽能这样对我……我爱你啊!」

「他单凭一张好看脸孔魅惑陛下,淫乱宫闱……」

「小妹,你可得离薛劭远一点,那个男人不是什麽好东西。」

容嫣儿混乱的脑袋里倏地响起姊姊的警告。「劭……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真的?你是逗著我玩的吧?」她不自觉的摇头,拒绝接受感情在一瞬间的巨变。

「我没空逗著你玩。嫣儿小姐,我已经有很多人爱了,你就别再增加我的负担。」握拳的两手掌心让指甲陷得刺痛,为了一次斩断容嫣儿对他的爱恋,他必须狠狠的伤害她。

「别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好不好?好啦!我亲了你、抱了你,是我过分了些,可我没要了你的清白喔!所以我并不算是坏人。我们幽会的这段日子还挺新鲜、快乐的,可看你对我越来越认真,这就教我有点为难了。」

「其实我这麽久没去看你,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好巧啊!今天你是来找我的吗?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我把话说清楚,我不会再去找你,也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我们之间结束了。哦!对了,既然我们几次的见面都是秘密进行,以後也得请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别对任何人提……」
 0   2005-06-29 10:27:4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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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脆响,容嫣儿出手挥了薛劭一巴掌,同时,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涌出!

薛劭默然的感受脸上的烫辣,听著她倔强却不发出声音的断续哽咽。

伫立於玫瑰花香里的两人沉默以对,各自有著混乱的心事。

当薛劭远远望见他的仆从们出现,且忙著将手上的食物放在亭子里,他不由得与她保持距离,「嫣儿小姐,忘了我,好好地去做陛下的中宫皇后。」

容嫣儿在终於忍不住失声痛哭之前,赶忙捂住嘴,热泪早已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薛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刺痛著她的血脉,抽乾她生命的力量……

她只剩下空壳了,脑袋里仅存的思绪只有跑——她要赶快跑出这片血红的、香气四溢的玫瑰花海,赶快跑到看不见薛劭的地方!

薛劭压抑住想追上容嫣儿的强烈欲望,目送著转身奔跑而且很快就在他的视线里消失的柔弱背影。

之後他缓缓的回到亭子,两眼睇视著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的仆从,「你们刚才看见什麽了?」

主子的语调柔和,可两眼里却是十分严峻的神色。仆从们立刻心口一致的回答,「我们什麽都没看见。」

「很好,这一桌的酒食就赏给你们吃吧!」薛劭笑说,旋即拎起装小鸭子的竹篓步出亭子。

天空仍是阴沉沉的,看样子,晚上要下雨了?

薛劭感受到一阵闷热的风拂过颜面,觉得此刻情绪低劣得像是头顶一片凝滞沉闷的乌云。他不由得将幼鸭从竹篓里取出,抚著毛茸茸、惹人喜爱的小生命,忽地,他又想念起刚刚才哭著离开的她!他忙深呼吸一口,提醒自己该是忘记她的时候了。

「唉!本来想拖一天算一天的,没想到游戏到今天为止,真可惜了那一万两黄金……小鸭鸭,你也替我可惜吧?」话落,他捧高呱呱叫的幼鸭,像是幻想著某人般,在它温暖的头上亲了一下。

同时,打从容嫣儿伤心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竟又尝到了十岁丧母之後便不曾再有过的心痛与难受!

正当薛劭陷入沉思,支开了随从,躲在树木枝叶背後的卫子如却怒视著他。

从容嫣儿兴奋的找到薛劭,到薛劭把她弄哭了离开,她一直都在监视他们。虽然因为距离远而听不见两人的谈话,但薛劭明显地拒绝容嫣儿的举动却教她轻易便猜到他犯规了——他竟然没有引诱她,而是赶她走!?

当她看见薛劭在容嫣儿离开後的忧愁样子,她更加证实了最近她对他的怀疑——

薛劭果然爱上容嫣儿了!

「薛劭……」凝视逗留於花海之前,比红玫瑰更艳丽的美男子正两手呵护著幼鸭,卫子如不由得抓紧树枝,喃喃自语,「为什麽你有这麽温柔却又哀伤的表情?你想将谁捧在掌心里?」她蹙眉,回想薛劭这几个月敷衍她的一切,忍不住低吼,「你欺骗我!」

被她紧揪的树枝应声断裂之际,她脑子里亦开始运作夺回她的男人的计策。

※ ※ ※

容嫣儿因为薛劭的无情而哭了好久!

最後,她仍然得擦掉泪,勉强回到家人的身边。

「你总算回来啦?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大夥都急著找你……咦?你哭过?怎麽了?瞧你两眼肿的。」

「娘,我没哭,是砂子吹进眼睛里……好难受。」

「骗人!小妹,你刚才去哪里了?定是见了谁,发生什麽事了!」

「没有!我刚才只是随处逛一逛。我没看见谁,也没发生什麽事,我很好。」

面对围著她的家仆,还有问不停的娘亲、姊姊,她坚持不透露半点她和薛劭的事情。也幸好吕太后约定的时辰将至,她终於避过家人的盘问,与她们共赴昭阳殿的赐宴。

於是,犹带著满身情伤的容嫣儿昏昏然的随著家人与领路的安公公来到殿堂,望著周身伟丽的建筑。

「陛下、太后驾到——」

容嫣儿心不在焉地听著惠帝的先遣高喊。

「嫣儿,你怎麽啦?怎麽呆愣愣的?娘不管你有什麽心事,在陛下和太后面前,你可得打起精神来,露出笑脸,让主子们喜欢你。」

她仿佛是一个没有意志的傀儡,任由母亲牵著,依照她的话而笑,跟著所有的人一起朝惠帝与吕太后跪地、磕头问安。

「嫣儿,你哭过?」

「回大后,嫣儿没哭,是砂子吹进眼睛里,好难受。」

小妹很不对劲!容苹儿盯著让吕太后扶起的妹妹,为她重复而平板的语气而担心起来。

今天一早,小妹出家门的时候还好快乐呢!可怎地进宫没多久,她就完全变了个样?容苹儿直觉到妹妹的变化不是因为吕太后的这顿宴席,而是妹妹先前不见人影去了哪里?定是遇上什麽事情!

容苹儿苦思时,同样的,惠帝亦盯著容嫣儿瞅望。

她那清秀且苍白的容貌似乎浸染过浓情,却又似是为了什麽所伤而勉强露出一抹凄迷笑靥,这竟与他在上林苑见过的单纯女孩有些不同,她改变得更加动人。「几个月不见,嫣儿变得更漂亮了。来,到朕的身边。」

吕太后自然很高兴儿子的转变。「我这未来的媳妇儿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她对孟英说著,一面要容家的人坐入惠帝右边的长几席垫,自己则坐在儿子的左边。

待主子们全坐定,众侍女遂开始一一端出菜色。

吕太后边招呼客人进食,边满意地瞧著自己的儿子不受男色及後宫那些女人的打扰,只专注在她替他挑选的皇后身上。她不禁笑说:「容夫人,你看陛下和嫣儿多相配啊!改天,我也给苹儿挑个好夫婿,让你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儿都能有好归宿。」

「谢谢太后的——」

「我不嫁!」容苹儿性急的打断母亲说话,一面望著坐在惠帝身旁,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妹妹。「小妹入了皇宫,娘就只剩下一个女儿陪伴,我才不嫁呢!我要代替爹爹守护容家。」

「呵……」

宴席之间,众人皆因容苹儿的快人快语而欢笑。

可呆坐著的容嫣儿却听不见周围的人声、杯盘交错声,她只专注於思想薛劭。

甘冒著被人发现的危险而偷溜出宫来看她的薛劭,为什麽会在瞬间变脸,斩断与她的一切关系?

她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

「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

「即使你不嫁别的男人,我也不会娶你。」

回想薛劭在一片好漂亮的玫瑰花海里,对她说著最冷淡无情的言语,容嫣儿已经碎裂的心脏被撕扯得更痛!心痛,可心仍然继续跳动著。且每跳一次,心便痛一次,她在此死了还难受的痛楚里挣扎,怎样都克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他!

薛劭,他是她的初恋,她将所有的爱情都给了他,只要他说一句话,她甚至愿意献上她的身子……可他呢?他怎能说她的爱是负担,还这般残忍地就中止了他们之间有过的一切?

容嫣儿,这是你自讨苦吃!你明明就清楚薛劭是什麽样的男人,还一头热的栽进去——两手怔怔的抓著碗筷,容嫣儿蹙眉沉思。

「嫣儿,你怎麽没什麽在吃,是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吗?」

直到惠帝碰触她,他的声音进入她的耳里,她才惊觉的回神,随便吃一小口饭菜就搁下碗筷。「不是的,菜很好……只是我的胃口小,饱了。」

容嫣儿笑著,可她心里的风暴,在场所有的人皆无从得知。

容苹儿却能隐约看出妹妹牵强的笑容。她想帮忙,却不知从何帮起。

众人持续享用著丰盛的晚宴,一边闲话家常。

吕太后见客人吃得差不多,遂开口问道:「嫣儿,听你娘亲说,你弹得一手好琴,我们母子俩今儿个可有荣幸听上一曲?」

容嫣儿愣著,没料到太后会突然冒出一句。她瞥向打从进宫里便一直笑呵呵的母亲,还有她那似乎担心著她的姊姊,随即回答,「这……嫣儿的琴艺谈不上有多好。」

一听见将成为他妻子的可爱女孩儿有才艺,酒足饭饱的惠帝乐得直拍手。「嫣儿会弹琴?好啊!朕要听听。」

「去把琴端上来给未来的皇后娘娘。」吕太后吩咐身边的侍女,似乎老早就准备好了,要让儿子对她选择的媳妇留下更好的印象。

她迳自替儿子指挥仆婢收拾好碗盘,换上饭後甜点,且不管容嫣儿是否答应弹奏琴曲,便为她清出桌面,摆出御用琴师所制的上等好琴。

当容嫣儿看著面前的琴,愁伤的心绪益加痛苦。

单单一把琴,又引出她和薛劭在容家宗庙里的种种画面!

蓦地,惠帝兴致一起便讲出,「对啦!母后,儿臣先前曾经看过薛侍中跳一种从西域来的旋转舞,美极了!不如让人叫他过来,要他配合著嫣儿的琴曲舞一段给大家助兴。」

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可容苹儿却瞧仔细了妹妹在听见薛劭的名字时,神情骤变!

就连吕太后听到薛劭,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这不好吧?今晚我们同亲家联络感情,做什麽要外人来打扰?」

「可儿臣想听嫣儿弹琴,也好想看薛侍中跳舞。」惠帝却坚持己见。稍早传唤薛劭,他定是碍著母后而不愿意来这里,现下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得把握著要那美人儿过来他的面前,再为他舞出绝美的身段……惠帝心中想著宠臣,一边看向母后及容家的人。「这好听的曲子就得配著好看的歌舞呀!你们若是瞧见薛侍中的舞,一定会喜欢的!」

吕太后蹙眉瞧著儿子那欢喜的模样,若她执意不准薛劭前来,未免小家子气,她叹气一声,无奈的松口,「陛下既然这般坚持……来人,去传薛侍中到这儿吧!」

「是。」随从依吕太后指令离殿。

薛劭要来!薛劭他要来了!

容嫣儿两眼惶恐的盯著琴,双手不自觉的揪紧裙子……她可以在家人、惠帝和吕太后面前强装笑脸,可她没有自信能在伤她极深的男人面前,还表现出坚强且没发生过任何事情的样貌。

逃吧!在薛劭没来之前,逃得远远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嫣儿整个人终於被意念牵动,作势起身的同时,她发白的唇瓣微启,「陛下、太后,我……我……」我不要弹琴,让我离开这里!在众人的注目下,她想大声说出,可字句梗在她颤动的喉咙,怎麽也出不了声。

离容嫣儿最近的惠帝总算看见了她的异常。「嫣儿,怎麽啦?你想说什麽?」

「我……」容嫣儿的喉头揪紧,一双眼睛注视惠帝、吕太后,面露慌张的母亲还有姊姊。当她又鼓足了勇气,几乎脱口而出时,她竟瞥见大门口忽地出现一道身影。

随著领路人踏进昭阳殿的男子,正面对上容嫣儿惊惶的注视。

薛劭!容嫣儿整个人都为之震慑。刹那间,四周的人们似乎都不存在,华丽的殿堂也不存在!

只有她和薛劭两个人面对面,她仿佛能闻到玫瑰花的香气,就像在清凉亭那般……

薛劭避开她那教他心疼的凝视,朝主子们跪下,恭敬的道:「陛下、太后安好。」

俊美的薛劭身穿绛红织绣著孔雀纹饰的罗纱舞裳,优雅的站在殿内,顿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容苹儿与在场所有的人一样看著薛劭,却更注意到他和她的妹妹间彼此眉目之间隐约的变化。把小妹惹哭的……该不会真是这个家伙吧?

「起来吧!」端坐在席垫上的吕太后睨了一眼貌美的薛劭,随即瞪向自己的儿子,「薛侍中,你明白陛下为什麽要你前来?」

「薛劭明白。」薛劭站起来,两手恭谨的垂在身侧。「太后和陛下让薛劭前来,便是要薛劭配合琴曲,舞上一段,给主子们助兴。」

容嫣儿愁眉胁视著离她仅几步距离的男人,一个她不熟悉且戴著卑恭面具的男人……

在他拒绝她之後,她没敢去想会再见到他。可老天爷为何偏偏挑她最伤心的时候,最不愿意待的地方,让他们在这麽尴尬的气氛下见面?

惠帝则顾著自己高兴,急忙对薛劭以及管他甚严的母后说道:「你们别说那麽多啦!朕想看表演呢!」他头一偏,语调无比温柔地对著他新喜欢上的女孩询问:「嫣儿,你弹什麽曲儿让大家听?」

容嫣儿聆听到惠帝的催促,眼睛却时时注意著那不曾看她一眼的薛劭。蓦地,她惊觉到自己的心纵使被他伤得破碎,她还是无法遏阻自己爱他。

她爱薛劭,好爱好爱他呵!她明白他无情,却也明白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在听她弹琴过後的灿烂笑容,还有他那热烈又温柔的拥吻、甜言蜜语……
 0   2005-06-29 10:27: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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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弹什麽……」容嫣儿的口中不自觉的随著心念道出,「嫣儿就弹一曲『合欢』,还劳烦薛侍中舞蹈。」

闻言,一直回避容嫣儿视线的薛劭终究还是忍不住望向她。

从踏进昭阳殿开始,他就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平日那般,对任何人、事淡然视之,做一个不会引起主子反感的臣仆。可容嫣儿的话语仍然令他的心防迅速龟裂!

「合欢!?」不只薛劭,殿内除了甚少接触庶民音乐的太后母子,其馀人都因为容嫣儿挑了一首异色琴曲而对她侧目。

惠帝看见孟英像被鱼骨头噎到喉咙似的表情,他不禁好奇的发问:「怎麽了?这曲子有问题吗?」

容苹儿瞧见母亲吓得出不了声,遂代她回答,「陛下,这曲子……」

容嫣儿却抢在姊姊的前头说:「回陛下、太后,『合欢。是长安城青楼之间广为流行的一首琴曲,通常好人家是不准碰这样的曲子,所以,我娘才会有如此的反应。」

听闻小女儿口无遮拦,孟英一副快昏倒的模样,两袖抚胸又擦著冷汗。「嫣儿,别说了!你何时学了这样的……你怎麽能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弹奏这种低俗不入流的曲子?快换另一首。」

「可嫣儿弹过『合欢』之後,却认为它是一首好动人的曲调,它实在不应该被埋没在人们任意强加於它的批评里。」容嫣儿不顾母亲的反对,壮起胆子请求,「请陛下、太后准许嫣儿弹奏『合欢』。」语毕,她起身,朝惠帝母子盈盈跪下。

忽地,她心想,薛劭的母亲临死之前弹奏「合欢」时,是不是也同她现在一般的心情呢?

傻瓜!薛劭在心底叹一声。直视著容嫣儿,他因著她的勇气,以及每次见到她,她的一言一行总会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情绪而感到浑身澎湃不已!

孟英却受不了了,她急匆匆的离席,奔到小女儿的身边。「嫣儿,不要再说了!你是怎麽搞的?为什麽偏要选这见鬼的曲子……这会污了陛下和太后的地方。」

吕太后颦眉蹙额,扫视著大殿上表情各异的人们。顷刻,她看回孟英母女。「孟夫人,你退下。嫣儿,你也别跪著,坐回位子上。」见她们重新回位後,她才又问:「『合欢』这名字听来……是首爱情的曲子吧?谁教会你弹它的,」

「回太后,没人教我,是我自个儿偷偷照著琴谱练会的。」容嫣儿本能的隐藏秘密。可在这秘密里,因为能再为薛劭弹上一曲,她冒著让娘发现的风险,好不容易再拿到琴谱,躲起来练习,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是吗?」吕太后偏头沉吟片刻,睇视未来的媳妇儿,忽地笑说:「一曲受烟花之地喜欢的曲子也没什麽大不了,既然你说它好听,就弹奏吧!」

「朕等不及想听一听嫣儿这偷偷练成的『合欢』。」惠帝附和著,觉得容嫣儿并没有他本来所想的那样古板。

「是。」在姊姊及紧张兮兮揪著双手的娘亲等人的注视下,她垂首凝视著琴身,轻颤的十指压上弦丝。

不同於在容家宗庙那时的生涩,薛劭因听见和已逝母亲相仿的抚琴造诣,而整个人再次深感震撼!

随著每根琴弦拨动出的曲音,有时如薄丝飘浮於天空般的轻柔,有时如无数颗珍珠落入玉盘般的急促跳脱……

那热情的、认真的、执著不悔的……传达弹琴者所有的情愫和思念的乐音,切切实实的入了薛劭的耳朵,教他无处躲藏,不得不面对她带给他诸多的感动、激昂!

在容嫣儿的情曲围绕之中,薛劭整个人不自觉的柔软了……他随著她拨出的每一个旋律而舞动。

她为他弹奏、他为她舞蹈。

修长柔韧的身躯回应著乐音,他甩动双袖,将缓著数条彩带的罗纱裙裳旋转出绚丽的花形!

殿堂之上,所有的人皆沉醉在容嫣儿的琴曲里,以及薛劭迷人且绝妙的舞姿里。

直到曲毕、舞停,在那瞬间,容嫣儿与薛劭的视线又在空中交会,两人凝眸深处,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以及属於他俩的私密情怀!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嫣儿,你的这曲『合欢』弹得好,薛侍中的舞也太美了!」

惠帝的抚掌赞扬声却如利刃般,骤然斩断了情侣之间仅存的一条联系!

「谢陛下夸赞。」薛劭不由得垂眼,避开坐在惠帝身边的她,他深呼吸几口气,试图平抚舞得热血沸腾的身心。

因为一段琴与舞而各生心事的,还包括了孟英、容苹儿与吕太后。

「哈……朕今天有诸位相陪,很是开心,尤其是嫣儿,你是最教朕惊讶了,这一曲『合欢』果然妩媚动听。还有薛侍中,你刚才舞得绝妙,为这曲子添了不少的风情,朕要赏赐你。说吧!你要什麽?」

吕太后板著脸,瞟视自己那乐不可支的儿子,一边聆听她前方的声音。

「薛劭能得陛下的喜爱已经知足。薛出不要陛下任何的赏赐,只希望陛下和皇后永远幸福恩爱,早生贵子,让我大汉基业万年。」

闻言,容嫣儿缩回搁在琴上的双手,她闭眼,顿时,黯黑的眼里没了薛劭的身影。

吕太后板著的脸孔却是松动了。「薛侍中这愿望许得好呀!」她看向儿子。「陛下,待会儿让人送些玉璧、元宝到翔林室,你觉得如何?」

「极好,就依母后的意思。」惠帝笑呵呵的应著。

吕太后随即眺望廊道上高挂的灯火,随後看著殿堂上的众人宣布,「好了,时间也晚了,容夫人、嫣儿、苹儿该是累了吧?今晚的宴会就到此为止。」

「谢谢太后、陛下赐宴。」

容嫣儿跟著家人一同向吕太后母子跪安,又和惠帝闲聊了几句,在安公公领她们离开昭阳殿,回休息的宫室之际,她禁不住再次凝望了薛劭一眼。

薛劭也只能默默的注视著容嫣儿转身离去……

在惠帝也向母后跪安,要薛劭和他一起离开的当儿,吕太后却突然叫住薛劭,让惠帝先走。

※ ※ ※

深夜,乌云密布的天空开始落下大雨!

噼里啪啦的打在翔林室屋顶的雨声扰得薛劭烦闷不已。

仆役们瞧著心情不佳的主子用力扯掉艳红的舞衣,随便罩一件薄袍在裸身之上,他们张口嗫嚅著,「陛下和太后的赏赐要放在哪儿?」

薛劭把酒杯注满,一口饮尽,旋即转身瞪视著犹恭敬的端著放满金银珠宝的托盘的仆役,对他们低吼,「你们都出去!那些赏赐我不要,你们统统拿去分掉。」

「啊?」主子的话令仆役们都傻眼了,因为这和平日总是小心翼翼收藏好任何的钱财首饰的主子有著天壤之别。

见仆役仍站著不动,薛劭烦躁的朝他们捧酒杯!「把赏赐拿出去!别在这里烦我!」

怒视所有的仆役匆促的离开,他关上门,坐上床榻,满脑子都是在昭阳殿内吕太后对他说过的话——

「薛侍中,我打算等陛下有了皇后,便废了後宫,把那些夫人、美人全都赶出宫去,让皇后独自得陛下的宠爱。」

「你不用紧张。你和那些後宫的女人不同,就像你自己说过的,你不会发生怀孕生子的风险,所以,我仍然准你留在宫里,但不是让你留在陛下的身边,而是我的身边。

「以前我总是弄不明白陛下为何喜爱你?到了今晚看见你的舞姿,我才发觉你有的不只是美貌呵!薛劭,你这个男人确实有一种与生俱来迷惑人的魅力……难怪这麽多女人、男人对你动心。」

「我看得出来连我未来的媳妇儿都对你挺有好感,我若不好好看紧你,怕是你会给这皇宫闯出什麽乱子吧?」

薛劭不由得用衣袖猛抹先前被吕太后抚摸过的脸颊。「死老太婆!」他咒骂出声,抓起长几上的酒壶直往嘴里送,不愿再想起吕太后瞧他时的神情同她儿子一般的暧昧。

陡地,容嫣儿凄楚哭泣著的脸庞浮现在他的脑海,惠帝和她亲近地坐在一起的景象令他好难过!

难过……他有什麽资格难过?是他亲手赶她走的呵!

「小丫头!」薛出苦闷的抓著头发。当他伤害她、失去她後,他突然才明白他也被自己的行为所伤,似乎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亦同时流失了。

「小丫头……你很恨我吧?」他藉酒浇愁,想把这从未有过的难受情绪赶出体外,可酒意却帮起倒忙,反而唤起他曾经为达目的、而与那此些连长相都不记得的男男女女所经历过的糜烂岁月!「像我这样的……这样的……」他趴在几上呓语著,思绪更加混乱……

「薛劭不要陛下任何的赏赐,只希望陛下和皇后永远幸福恩爱,早生贵子,让我大汉基业万年。」

「放屁!放屁!放屁!」薛劭连声斥骂自己先前说过的混帐话。

紧抓著喝光的酒壶往几上重重一放,他视线也跟著模糊起来,整个人靠在长几上渐渐昏睡……

※ ※ ※

「走开!我要见薛劭!」

「这麽晚了,薛侍中早睡啦!你不可以——」

「走开!」

睡不安稳的薛劭很快就被雨声之中的吵闹惊醒!

他猛然起身,「唔……」尚未完全消退的酒醉与久趴在长几上所导致的浑身僵疼令他哀呼出声。

「砰——」一声,翔林室的大门没经过薛劭的许可就被人踢开!

「薛劭,把我妹妹交出来!」

「苹儿小姐?」薛劭惊讶的望向怒气冲冲地冲来的容苹儿。

「你不可以擅闯薛侍中的地方!」

「没关系,你们出去,把门关好。」薛劭朝替他挡下容苹儿的仆役们说道。

容苹儿一见屋内仅存两人之际,迅速抽出藏於靴中的短剑——

「你这是干什麽?」薛劭被抵在他胸口的剑尖吓了一跳!

「我妹妹呢?让她出来。」

「嫣儿小姐?」薛出皱眉睨著凶巴巴的容苹儿。「她怎麽会在我这里?」

懒得和讨厌的男人多说话,容苹儿很快的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塞到他的手上。

「我妹妹不见了,她在床上留了这张字条。」

我有个舍不下的人一定要去见,天亮就回来,别为我担心。

嫣儿

薛劭盯著纸上娟秀的字迹,不解的看内容苹儿。「怎麽会这样?」

「你少装蒜,快把我妹妹交出来!」容苹儿低吼,一面抢回字条。

薛劭直视几乎要刺入他衣服里的剑尖,冷静的说道:「嫣儿小姐没到我这里,况且,她留的字条上又没注明她要见的人的姓名,你怎能一口咬定她是来找我?」

「我就是能肯定!」容苹儿抓紧利剑,朝薛劭逼近一步。「在上林苑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我妹妹是那麽反感进到皇宫,可今天她却迫不及待想早点入宫;傍晚,她不知道遇上什麽事,是哭过才回来的;晚上的宴席,她竟然在太后和陛下的面前弹奏青楼曲子,还有你的舞;我更加能感觉我妹妹和你有著……」她一咬唇,接著推测,「小妹这一切的反常都是因为你,你究竟在何时,用了什麽手段……让她爱上你了?所以我才断定她除了你,没有别的让她『舍不下』的人。快说!我妹妹呢?」

屋外的雨声不断……

嘈杂的雨声,掩盖了屋内两个人的对峙。

薛劭被怒不可遏的女孩逼至背贴上挂著罗帐的圆柱,对於她一连串的推敲不予回应。

「苹儿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总之,你妹妹确实不在我这儿。」他表情平淡,仍然维持同样的答话。见容苹儿不死心的以剑要胁他,推著他走遍翔林室各个角落,他不得不加上一句,「就跟你说你妹妹不在我这儿。看你的样子,该是瞒著你的家人过来的吧。我是不知道嫣儿小姐怎麽了,与其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到你休息的地方……嫣儿小姐的字条上不也写著『天亮就回来』?或许她现下已经提早回到她的房里睡了。」

小妹真的不在这里?那她会去哪儿?或许就如这家伙所说的……已经回房里睡了?容苹儿怔仲思忖。在屋里遍寻不著妹妹,她终於不甘愿的推开薛劭。

「薛劭,我说过了,你敢招惹我妹妹,我就对你不客气!」

薛劭後跌几步,看著容苹儿手上的利剑。「嫣儿小姐即将贵为中宫皇后,我怎麽敢去招惹?倒是苹儿小姐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进我这儿,还拿剑威胁我……我是可以原谅你。」

「哼!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的话——」

薛劭直视满是怒气的容苹儿将手中利刃往他旁边的罗帐用力一划!他瞥了一眼被割裂的帐子,旋即望向她如一阵急风似的开门离去。

薛劭走到门边,对满脸疑惑的仆役们说一句,「没事,你们都去休息吧!」阖上门,他的脸色倏地浮出不安。

「小丫头留下字条偷溜出来?念麽会这样?我这样对她,她又何必……她该不会找不到我这儿,在皇宫的哪里迷路了吧?」当他一眼看见容苹儿给他的字条,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薛劭揉著泛疼的脑袋,一切都乱了……心乱了、身乱了,他烦闷的来回行走,努力思索突发状况。

蓦地,他听到屋内的密道发出细微声响,他立刻走上前查看。

「薛侍中。」伴随娇甜呼唤,步出密道之门的是卫子如。

「夫人?」薛出并不惊讶卫子如从仅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密道里出现,却惊讶她会挑这个时候来找他。

卫子如婀娜多姿的走近他。「刚才我都看见了,容苹儿好大的火气呀……她终於也怀疑到你和她妹妹的关系了!」她在他的耳边低语,「我知道容嫣儿上哪儿去了喔!你想不想知道?」她仔细瞧著他因她的话而满脸错愕的表情。
 0   2005-06-29 10:28:0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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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6-29 08:29:4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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