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想法是,如果男人的活女人都能干,那么以后所有的家务活,其实都可以考虑扔给男人去干--这个道理听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
穿越春天的煤气罐
赵越 32岁 大学讲师
前些年住在一所大学的宿舍区,学校在郊区,管道煤气还没铺到,于是学校的生活科就负起了售卖罐装煤气的重大责任。
煤气库房在大运动场的旁边,斜斜的一个门进去,每周二、四,生活科的老田准点坐在那里。记得当时煤气的价格是35元一瓶。煤气都是自己搬回去。老田根本没法帮手,他走不开,因为买煤气的人太多了,整个大学宿舍区都靠着这一个售卖点。到后来两年,渐渐地有学生开始勤工俭学,帮老师送一罐气收费4元,但那都是后话。
在那之前,我们的煤气都是靠自己搬的。有一种特制的拖煤气的工具,铁架子,像小拖车一样有两个轮子。煤气罐子放在那里,小拖车往前一送,再一钩,煤气罐就稳稳当当卡在车上了--熟练的人,会做得干净漂亮,让旁人眼睛发直。然而要想一次成功是不容易的,这需要多次艰苦耐心的训练。小拖车可以推也可以拉,这要视道路情况而定。
最困难的是上楼。我家住4楼,得一梯一梯拖上去,每次一拖煤气,咣咣的声音震天动地。煤气罐拖上来了,还得装上煤气炉的接口。这是个细致活,要将长长的螺旋端口接得丝丝入扣,否则就会有漏气之虞。这个环节,通常一次也是搞不掂的。不熟练的人,经常连“开”和“关”箭头的方向都搞反。
5楼上的女邻居,老公去了复旦读博士,他临走前拜托另一位男同事关照妻儿。女邻居也是同事,比我大几岁,孩子都上学了,饭菜做得巨好吃,可惜就是不会拖煤气。其实她力气是有的,主要是懒。不仅不拖,人家男同事给她拖回来了,她还不会接管子,一定要人家替她接好才肯放人走。“我就是不会嘛!”她理直气壮跟我说。我回敬她的只有白眼。
我不像她,我自己拖煤气。老公在外面上班,而每周二、四卖煤气正好也在上班时间,我总不能为了一罐煤气让他请假半天。老公倒是请过一次假,但那是专门培训我。那次他在旁边背着手,我像驴子一样拖着煤气吭哧吭哧一步一步往前挪,他还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惹得操场上正在运动的师生们纷纷侧目,相熟的同事甚至对着他大喝:不许欺负我们妇女同志!
后来就一直自己拖煤气。煤气罐当然很沉,但劳动自有快乐。有时候看着小拖车从仓库出来,压过门边歪歪扭扭的青草痕印,觉得像是一路在穿越春天。
偶像也通下水道
王娴雅 28岁 学术杂志编辑
疏通下水道这样的事情,通常比较肮脏和无趣。
但这样的事情总是在所难免。
请工人上来疏通当然是可以的,但工人并不是24小时候待命,而下水道一旦堵塞,你是一分钟都不可以等、一分钟都不可以忍的。
有一天正在做饭,不知漏了什么菜叶饭屑下去,洗碗池下面的下水道口突然堵住了。碰巧楼下有工人在,一个电话打过去,工人拎了一件工具上来,木柄,顶上一个圆形橡皮吸头。只见工人将橡皮吸头对实下水道口,猛力一抽,顿时间,仿佛受困的千军万马得了号令,水流哗啦啦汹涌而下。
着实让我松了口大气。
工人来通一次下水道,收费50元。我自然不想白白看着50大元被人几分钟就赚去,于是有样学样,我也到菜市场旁边的潮州小店去买了一柄橡皮吸头。
第一次使用也是在厨房,洗碗池下面的下水道老是容易堵。我学着工人的样子,戴上橡胶手套,将橡皮吸头按到下水道口,然后一二三,猛力一抽--嘭的一声,脏水差点溅到我鼻子上。原来是用力过猛,致使木柄脱落。只好又装上,继续抽,继续吸。一下两下,有了手感,就轻松多了,终于在抽到第五下的时候,咕咚咕咚,水开始流动……然后,如同经过一场惨烈战斗,水槽里沉渣泛起,留下一堆肮脏恶臭的残余物,等待我去清理。
这样的事情,会做了,自然骄傲,但也委屈:单身女子,命该如此。这间房子里若是有个男人,情景该是不一样吧。
后来有朋友介绍经验:买一瓶“管道通”,隔段时间就主动疏通一次下水道,厨房、马桶、浴室地漏,放之四海而皆准。
“管道通”是一种液状物,倒入下水道里可以溶蚀头发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按图索骥去买了,果然管用,下水道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来找我麻烦。
之后有一次,因为做文章的一个问题,我打电话向我尊敬的一位前辈请教。前辈是教授、大学者,几乎就是我的偶像。电话打过去了,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接起来。我说找某某老师,男孩子就说你等等,然后大声喊:“妈,你的电话!”过了好一阵,前辈来接电话了,语气是一贯地温和,但有些止不住地气喘吁吁:“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正在通下水道……”
我笑起来,原来有丈夫儿子家庭温馨的前辈也和我一样,要做家务,要通下水道啊。我不冤了。
于是,在谈完正事之后,我热心地向我的偶像推荐了“管道通”。
是谁给元宵节带来光明
徐旭 26岁 玩具设计师
跟电有关的物事,我通常是不敢碰的。胆小是一点,惜命是一点,笨拙是一点,还有一点,我不是学理工的,中学时代物理成绩尤其一塌糊涂,什么电流电压电阻的,如今统统不记得,仅存的一丝印象是老师讲到一个什么定律,要我们把手松松地握成拳头,再将大拇指伸开--这手势,多少有些江湖气,像酒桌上喝五吆六划 拳的样子。
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家里只要有老公在,一般装灯泡啊换保险丝啊这些高危险性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插手。通常来说我只配做点打杂的活:如果保险丝在晚上烧掉了,我的任务就是给老公打着手电筒照亮,唯他口令是听,他说左我就左,他说高一点我就高一点。当然他是师傅我是小工,我只有奴仆一般乖乖地受人驱使。他站得高,我举着手电筒也是会累的,可恨这师傅还耍大牌,一旦我手不稳,照到的地方歪了一点,他就会怪叫:“你是否患了帕金森症?”
去年元宵节前,老公出差去了北京。那段时间,正好小区线路老出问题,据说是电压不稳,用电量又奇大,烧坏保险丝是常有的事。老公出差前把工具箱打开,将各种器具一一向我展示:螺丝批、电笔、钳子、扳手、黑胶布、水胶布、保险丝……啰哩啰嗦,还教导我一字螺丝批和十字螺丝批的不同用法,令我颇有受辱感觉。我啪地扣上工具箱:“嘿,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没吃过兔子肉还没见过兔子跑?”
老公困惑:“我记得你吃过兔子肉的,在巴蜀风,吃的陈皮兔。你还说里面花椒太多。”
我气疯。
老公去北京三天之后,元宵节就到了。元宵节是要吃汤圆的,下班后我专门去超市买了一盒速冻汤圆,又做了几个好吃的菜。天未黑的时候老公打来电话,说那边几个朋友要请他吃饭,一起过节。他假装好心地问:“你没有请你的狐朋狗友来家里吃饭?”一问问到伤心处,元宵节是中国情人节,我那些朋友人家都是二人世界,谁像我孤家寡人啊。我强忍悲愤:“我就爱一个人过,怎么样?”
放下电话,我开始一边看电视一边大吃大喝。吃喝告一段落,我起身去厨房煮汤圆。我煮了6只汤圆,六六大顺,吉利。
汤圆在锅里浮起来了。我关掉火,将汤圆装到碗里--就在这时,灯灭了。
我冲到阳台上,发现对面楼上灯火通明,扭头一看,自己楼上也都亮着灯。没有停电啊!那就是我自己的保险丝烧了。我呆呆地站在阳台上看对面楼那户人家,老两口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外孙女全都回来了,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我,不仅孤家寡人,这下还黑灯瞎火了。
打电话到管理处。电话响了很久,一个保安来接了,说实在对不起,电工也回家过节了。
只有靠自己了。我心一横,拎出工具箱,找出螺丝批和电笔。根据常识,我搬来一张椅子,站上去,先拉掉电闸,用电笔试了一下,确信没电了,才开始行动。照明是个问题,手电筒没法固定啊,单手怎么能装得上保险丝?在这个时候,我创造了一项奇迹--我左手持手电筒,右手执螺丝批,先用螺丝批将烧断的保险丝扒拉下来,然后将新的保险丝穿过小孔,再将旁边一只螺丝松开,将保险丝的一头固定到螺丝下面……整个过程不到10分钟。然后我推上电闸,跳下椅子,按下电灯开关重返光明世界!那个晚上,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客厅、书房、卧室、走廊、浴室、厨房,让它们亮了一夜--多么来之不易的光明!
临睡前翻开印满了猫猫狗狗的记事簿,用彩笔画下一个花里胡哨的超大型问号:“是谁给元宵节带来了光明?”
答案只有一个字:我。
孙玫瑰修机为人民
孙玫瑰 26岁 插画师
是这样的,昨天上午,我抱着我家那台的半死不活电脑机箱,跑到电脑城去了。电脑坏了一个月了,为了它,我和BB吵过架,后来干脆买了一台新电脑。可是,在我生日的前晚 ,新电脑被人下了木马,黑客在我QQ上对我说:你被黑了,你完了。我就哭了。
今天我没上班,可是BB去上班了。我打电话给BB。我说,嘿,我们还是把旧电脑修好吧,然后把文件都移到旧电脑去,不然以前我们写的信都会被黑客看到的。
BB说,我在开会。
听出弦外之音了,他不想修。起码他不想现在就修。以前为这台破赛扬500兼容机我们吵过那么多次架:他觉得电脑已经被淘汰,扔了算了;我觉得应该修修因为电脑还能用,更重要的是有感情。
现在,既然他不想修,而我又有天字第一号恋物癖,那末只有一个办法--我修。
于是在2003年5月20号,我生日的当天,我抱着我的破电脑去了电脑城。和一干修电脑的男人不同的是,我用一块碎花布裹着机箱,乍看上去,很像一个准备弃婴的女罪犯。
我走到电脑城以后,进门,就有帅哥过来兜搭,问我,怎么啦?看看啊?我想今天我是来修电脑的,但是这个钱我事前打听过,配个新机子二千块,配个新主板和CPU一千块,所以,要是超过一千块,我不如再买一新的,我想好了,我要把价杀下来。
这一天我的气质是可爱又成熟的我想。帅哥帮我接过电脑,谁知道,他把我领我到了四楼!一楼那么IT喔,谁知道四楼就是仓库。你如果不能想像那被领的情景,你总看过《卡拉是条狗》,记得葛优也被狗贩子领过吧,就是那样了。
第一家总要失败的,货比三家嘛,我不气馁。我被电脑城另一店的“半帅之哥”拉住了。他建议我:要么700块换新的两样,要么200块有旧的。他说这个旧的不是真的旧,是被淘汰的旧,就好像我们曾经买过那么多的新衣服,但是有一些还没穿就不想穿了,但是呢,在家里穿穿,还行的,扯布片拼布玩,也能用得上的。
想一想,过日子的人了,不能太奢侈,要那么多好电脑干嘛啊,换旧的吧。
装机装了二小时,结果,旧的真是旧的,鼠标连不上,又换了一个,没自带声卡。终于搞好了,都三点半了。从电脑城出来,想着半帅哥跟我还价时说“要不是看你一个大学生,还是女孩子,抱着机箱来,我不能给你200的”,就把嘴噘上了,就有点委屈了。但我心里却乐开花了。我长得那么小吗?我今天26了呀。
回家可好,软驱没给我插好,自己鼓动一气,差点触电。打电话去咨询咨询,结果说来说去两句话:“白色大的插了没?”“小的黑的插了没?”
我是个女的啊,干嘛不能用一些别的动词比如“接触”、“连结”之类的啊。
又跑去修了。
晚上吃过饭,我就往电脑前装模做样地一坐--注意,我是坐在旧电脑前的。然后,开机,哇,电脑亮了。BB说:咦,怎么回事嘛。
我得意地说:我自己修的!你看,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孙玫瑰修机为人民。BB就笑了。BB摸着我的头,表现出爱怜的样子。可是就在这时,电脑忽然又黑了,黑得好可怕呀。
于是我把电源拔了,利索地把机箱盖拆开,蹲下身去开始摆弄。在电脑城混了一下午,我早学会几手了。我说,显卡的原因,一定是显卡的原因,显卡没插好!我这位学德国古典文学的男朋友BB,蹲在我旁边,看着我把显卡拔出来,又重新插回插槽里去,再接上电源,然后,!--音乐伴奏!!
电脑又亮了。
BB充满崇拜地傻乎乎地说:“你教我,你教我!”
我当然没教他。
嘿嘿。
一个弱女子的发飙事件
张绮云 25岁 收银员
这里要先声明一下我的身高体重才好说事。
本人,张绮云,女,身高1.60米,体重44KG,引用一下本人母亲的话:“狼看到你都得哭”,引用一下同学们的评语:“像蚂蚁哎”,再引用一下同事的经典名言:“绮云啊,给你脚上牵根绳子就能放风筝啦”。
这就是我,瘦瘦的我。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我,竟然在某天下午发飙了,把一屋子的家私物件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打个比方,书房的小沙发床我把它移到客房,主卧的藤沙发我把它移到客房,客房的席梦思,移到了小仓库。小仓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它们弄到楼下垃圾箱。
这话得从我们搬家时说起,工人师傅七手八脚把东西抬上来,然后看着我,我就只好看某男。某男脸上现出小小的仓促的慌张,因为他根本没想过东西应该怎么摆。因此,我们只好依据一位工人师傅的建议,大床摆在卧室,衣柜摆在更衣间,沙发摆在客厅--这当然都没错。
可是,可是,他们凭什么把沙发床放在书房里,把镂空的书架挨着墙摆?如果挨着墙摆,我又为什么要买镂空的书架!他们又凭什么把白藤沙发放在主卧,挤挤挨挨像进了家具店!
工人师傅走得匆忙,再加上当时我要出差,所以我忍了。我知道我是个软弱的人。
可是出差回来后,看到这布置得毫无章法的房间,我开始发狠了!
在这里我交待一个细节:在走进客房时我发现,深色地板上,有一道一道白色的条纹,我微笑了--一定是某人曾在我出差时试图挪动某些家私,但大概因为费力而放弃了。
放下皮箱,挽起袖子,不能这样下去了,这些家具要是一直这么摆着,我会疯掉的。
我先把放在书房的沙发床拖了出来,先拖垫子,再拖下面的钢托。床虽然不大,但是你知道,对于一个体重严重偏离国际标准的瘦子来讲,这行为无异于蚍蜉撼树。拖不动,我换个角度拉。事先我在地板上垫了硬纸板,我不会像某人那么蠢,挪动一物便毁坏另一物。
在一次次努力的推拉拖拽下,史上最强的事发生了--沙发被挪动,摆到了主人希望的位置上。
然后,美丽的镂空书架被移到书房的中间。要说明一下的是,我们家是故意把最大的房间当成书房的,因为平时在书房的时间最多,也最喜欢书房。所以,镂空书架是一定要横放在房间当中的,像一个屏风,又像一面墙壁,上面的书,我一本一本按内容重新放好。
接着,看不顺眼主卧两把藤椅摆在那里怪模怪样,想来想去,我把它移到浅柠檬黄色的客房,--这下衬了。客房有一张席梦思,放在小仓库好了,现在都用棕床垫,谁还睡那么软塌塌的席梦思啊。
忽然发现小仓库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我又开始收拾。累到腰酸,咬牙坚持,我想那种时刻唯一支撑我做下去的就是前几天看的日剧,你知道,我一直在想像着自己是日剧里标准的贤良淑德的女人,把家整理得干干净净,每样东西都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那种感觉,真是自己也感动了自己。
晚上,我躺在位置正确的床上,满心舒畅地由某人给做按摩的时候,才认真在考虑起要不要去练跆拳道的问题。以前我总觉得老师可能不会收我,因为我太瘦小。
“去吧,不去很浪费喔!”某人捏着我的肱二头肌,由衷地建议我。
我没有彩虹也没有牛和犁,只有一把斧头攥在我手里;头上有十颗汗水就是没脾气,生下来胳膊大腿就是一样细……
我忽然哼起了这歌,发现这歌是我的写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