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爱过一个人,我想对大多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只是个神话。谈过几次恋爱才结婚很正常,有过两三次的婚姻也并不太惊世骇俗,即使初恋便结婚,也有可能在婚姻期间遇到另一个让你动心的人,即使只是动心却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么也不敢再大言不惭地说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即使初恋便已结婚,结婚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依然恩爱如初,但是在还没有圆满地为一生画上句号以前,谁又能断言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呢。
结婚八年了,有时候想想,前人总结出来的七年之痒也许真的是不无道理,因为恰好是七年这个当口,我忽然有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冲动,本以为这冲动会改写我的一生,却也不过是在恍惚犹豫间便决定选择结束。也许是我和老公的婚姻堡垒远比我想象的坚固,又或者我本质上就是个永远不舍得也不敢面对生活重大改变的人。
我至今不知道那些日子的梦是不是一个先兆,有一段时间,梦里总是会出现一个非常体贴的男子,面目虽然模糊,但是感觉应该年龄比我大上很多,对我非常温柔,梦中的那个怀抱异常踏实、温暖,甚至一些话语、场景也近乎真实,醒来以后总是很长时间地回味在梦中的那种感觉,于是产生一些特别的渴望,那时那种渴望还很模糊,直到遇到了他才变得愈发实在,认识他是在公司某次谈判的饭桌上,当时他坐在我的身边,不落痕迹照顾我,丝毫不让人觉得虚伪地赞扬我,告别少女时期以后,我几乎再没有听过这样的赞扬,于是分外地受用,那一餐饭也吃得比平日里香。回去的路上不经意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漂亮呢,他是不是会对我有好感呢。当我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想的问题的时候,心里忽然有点怕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在不是自己丈夫的异性身上投入这么多精力,他是不是觉得我漂亮,是不是被我吸引又有什么意义呢。几乎是强制性地打断自己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但是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居然不由自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在认真地思考,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是不是仍然对异性有吸引力呢,看着自己的脸,灯光下并不容易看到皱纹,不知道今晚餐厅的灯光是不是也这么恰如其分地帮我掩饰了脸上的岁月痕迹。
我不知道如果后来没有再见过他,我这种胡思乱想会不会也就不知不觉地淡了,但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并没有过去多久,我就再次见到了他,他来公司找老板谈事情,走的时候看到了我,老熟人般地和我打招呼,闲聊几句,他说有机会一起吃饭,今天还要回单位做些事情,留下了他的电话便走了。他走了之后,我又开始进入了一种神经兮兮的状态,对着镜子微笑,想知道刚才的笑容是不是给他留下了好印象,甚至设想着,他如果约我吃饭,我应该怎么应邀才能显得不唐突和比较矜持。对于这个之前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我几乎有种着了魔的感觉,我盼望着再次见到他,盼望着和他一起吃饭,盼望着再听到他夸赞我美丽。后来又在公司里遇到他几次,他并没有提起吃饭的事情,但是聊过几次以后,我们交换了MSN,他说以后上班闲着没事可以用MSN找他聊天,我于是整日地挂着MSN,他不忙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聊天,推荐我看一些好看的书和盘,很多都是我以往并不会想到去看的东西,只要他推荐我便去看,往往都是最能打动我的东西,我对他表示感激的时候,他说:“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咱俩什么关系啊,呵呵。”他的话让我怦然心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后来我们之间这样暧昧却又无伤大雅的交谈越来越多,我享受着这种暧昧的类似于恋爱的感觉,这种状态让我感觉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忽然觉得生活特别的有意思。
他说的有机会一起吃饭,却是在我们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年左右才实现。在饭桌上,他悉心地为我剥好虾壳,为我夹菜,添酒,我觉得萦绕在我们之间的那种熟悉温暖的感觉恍若梦中,忽然格外地渴望一场恋爱,渴望这个男人来爱我,吃过饭出来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他扶在我腰侧的手臂,那一边的皮肤直到回家很久依然能感觉到他手的温度。我在是否投入这场恋爱的边缘挣扎着,一边是我久违了的,让我衷心渴盼的激情,一边是我并没有什么太多瑕疵的婚姻和老公,我陷入了空前的茫然。他对我的表示越来越多,我知道他已经离婚了,他曾经暗示过,他仍然期待婚姻带给他的幸福,他希望我能是那个带给他婚姻幸福的人,我流连于他的温情,体贴,却并不能确定我会为此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并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在他与老公之间周旋让我有种疲于奔命的感觉,哪一边我都不能放手。只是每一次,我在老公那里受到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委屈,我的反应都会更加强烈一些,我思忖着,也许终有一日这样的生活会让我下定决心放弃现在的婚姻。
但是那一天终究没有来,当我和他之间爱情的感觉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却忽然觉得窒息,紧张,是,这是我期盼已久的爱情,但是带给我的却不仅仅是快乐这么简单。一个在老公臂弯里醒来的早上,我忽然决定是该结束的时候了,这么想的时候,我胸口一阵抽搐的疼,但是起身之后却又觉得四肢百骸分外地轻松。一刀两断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足足又是两个月的时间,我狠了又狠心,终于掐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我终于知道,谈一场婚外情也是需要资质的,如我这般的女人,大约并不能承受得起,于是当那段爱情离我越来越近,近的可以看清眉目的时候,我只有选择了逃开。我不知道这段记忆会伴随我多长时间,但我想无论何时想起,我应该并不会后悔当时的作法和现在的决定。
能够彻头彻尾、伤筋动骨地谈一场婚外恋,大抵也是需要非凡的勇气的,平常人家也不过是活动活动心眼便作罢。偶尔一场若有似无的精神恋爱,甚至是一场假象中的恋爱,就是所谓的活动活动心眼,大约不失为调节日益乏味的婚姻良方,不过若没有这分定力,或是勇气过人,还是别做尝试了,我们是希望每一对夫妻的感情历久弥新,而不是活动心眼过后,曲终人散,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