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滂沱的雨夜，我在郊外的静谧里流泪，泪水涌出眼角的那一刻，我看到远处灯火的温暖，于是我愈发感觉凄清。深爱着的女孩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走得那么决然，这样的雨夜我怎能不心碎。那一夜成为过往，那个女孩成了我的妻子，本以为会幸福了，可生活里还有哭泣，如果说6年前那夜的哭泣是为了爱，那么如今的哭泣却是因为不爱。

1997年的那个夏天，是我接触陈芬的开始。在故乡张家界的那个小镇上，我结识了还不到20岁的陈芬。她给人第一印象是清纯、善良，这很合我的心意。认识陈芬之后，我开始有了梦想和计划，我希望能让陈芬过上好日子。我背着行囊去了湖北宜昌，在姐夫承包的一个旅行社的部门里当起了“导游”。

相隔两地，我们靠电话维系情感，在电话里，我一次次听到陈芬那温柔关怀的话语，一想到陈芬和自己的未来，我在工作上就越发卖力。半年后，我在一次回家休假的时候，和陈芬有了亲密接触……

在宜昌待了一两年，我手里有了一部分积蓄，用那些钱在小镇上给陈芬开了个化妆品店，让她来经营。小店在2000年的阳春三月开张，站在春风拂面的阳光里，我突然有些激昂，一切都充满希望。

依旧是两地相隔，她经营小店，我做导游。我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有回去看她。等我忙过了那阵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却分明地感到了她的不耐烦。陈芬的态度让我隐隐感到不安，我返回了小镇。陈芬仍如电话里那般不冷不热。

当晚和朋友喝茶聊天的时候，朋友问我：“你和女友的关系还好吗？”

“好啊，小店都是她经营着。”我肯定地说。

“上次看到她和一个男孩一起跳舞。”

听后，我突然感觉空落落的。那晚，我没有向陈芬问起朋友所说的事，带着困惑和不安我一夜辗转难眠，身边是熟睡的陈芬。

第二天下午3点多，和朋友见了面的我回到小店，却见店门紧闭。这么早就关了店门，她去了哪里？我在心里思忖着。最终，在陈芬姐姐打麻将的地方我找到了陈芬，我觉得应该和陈芬谈谈了。陈芬说她想和我分手，因为她喜欢上了别人。陈芬说不爱我的时候是流着泪的，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矛盾。

3年了，陈芬的坦白让我措手不及。我劝她、挽留她，希望她不要走，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被我说软了心，陈芬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暮色已起，我打算出去给她弄些吃的。屋外下着大雨，当我冒雨兴冲冲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没了陈芬的身影，桌子上放着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以后你要保重，我去了哪里不用你管……”字条还没看完，我的脑子就嗡嗡作响，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我立刻打了陈芬的手机，却是关机，我跑去找陈芬的女同学李霞。

“你不用再去找了，他们都走了。”李霞说。

“她跟谁走的，去了哪儿？”我站在雨里急切地问着。

李霞什么也没说，只说他们去了广东一带。没有问到任何结果，我心情差到了极点，就那样毫无顾忌地站在雨里号啕大哭……李霞被感动了，她把电话打到陈芬身旁男子的手机上。

我一把抢过李霞的手机，听到里面传来汽车轰隆隆行进的声音。两人已经坐上了外出的汽车，这让我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你回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谈。”我对陈芬恳切地说。

“不用了。”陈芬冷漠地挂断了电话。我再次拨过去，对方关机了，我知道，此刻的陈芬心里只有那滚滚的车轮。

那晚，我在那寂静的郊外，放声痛哭。

陈芬走的当晚，我就把情况告诉了她父母，但她的家人好像并不是很着急。

那一夜几乎让我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之后，我打算让自己振作起来。我把小店廉价转让之后又背起行囊去了宜昌。走的那天，我第一次感到那个小镇不再让我牵挂。

因为感动，我接纳了做三陪的她

但没多久，心有不甘的我，又开始和陈芬的家人、朋友联系，我想知道她究竟在哪里，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无数个相思和牵念之后，我通过熟人得到了一个让我心碎的消息：陈芬在外面做起了三陪小姐。我通过熟人要到了陈芬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说希望她能回来。那时，我并没有再接纳陈芬的打算，只是不希望曾经爱过的人就这样堕落下去。陈芬并不“领情”，她说要留在广东继续赚钱。

2002年2月，我因为和人争执被打住了院。一天陈芬打来电话，得知了我的状况。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两天后陈芬出现在我的病床前，看到陈芬的那一刻，我感动的差点落了泪。陈芬细心照料着病痛中的我，甚至连我无法自理的大小便她都没有嫌弃过。她的那份真情和善良，让我彻底感动了，我好像不是那么在乎陈芬的过去了。

我病愈后，陈芬没有再回广东，我们又开始了以前的生活。对于陈芬跟着那个男人走后的日子，我一直没有提及，我怕那会让她难堪。

因为住宿的不便，陈芬仍是在老家张家界居住，而我在宜昌，相隔并不遥远，我经常是一个星期回张家界两三趟。然而有3个星期的时间，我回到张家界却找不到陈芬，她的母亲说她跟朋友出去了，但具体去了哪儿却不知道。我给陈芬打了手机，她也说是跟朋友出去玩了。我本想问个详细，但怕她生气也就没再多问。我想，她平时在家里很无聊，跟朋友出去玩玩也是可以理解的。

二十多天后，陈芬回到了张家界，我在她的包里看到了宾馆的一次不可描述的玩具，我从用品上印着的酒店名字得知，那是常德的一个豪华酒店。我不知道陈芬去那里干什么了，但我知道，凭着她的经济能力是消费不起那个酒店的。陈芬包里的那些宾馆用品让我感到一阵阵憋闷，几次我都想鼓起勇气问问她，却怕她因为生气而再次一走了之，于是就压抑了下来。加上那段时间正赶上旅游旺季，因为工作忙碌，我也就把这事搁置脑后了。

2003年5月，我向陈芬提出结婚，她同意了，这时她已有了8个月的身孕。结婚之后，我没有再去宜昌，我在行业整顿中因为不具备资格而被淘汰了，于是我开始在张家界开出租。几个月后，儿子降生了，我无法形容当时激动的心情。

因为跑出租，我在家里时间有限， 2004年的时候，我给在家无事可做的陈芬找了份超市的工作，可她却说不想去。我并不苛求她一定要出去工作，只要她能在家里好好待着、好好带孩子，我愿意养活他们母子。然而陈芬却闲不住，她背着我开始在外面赌博。当我看到让她管理的3万元钱所剩无几的时候，我问她钱去了哪里。

她说大姐借去了，我不相信，又去问岳母，她也说是陈芬的大姐借去了。然而没过几天，陈芬的大姐给我打电话：“三妹赌博输了钱，跟我借，我只好先从单位拿了4000元钱给她，但现在老板要对账，你赶快想想办法吧！”听了大姐的诉说，我当时就蒙了，真想从自己当时正走着的桥上跳下去。妻子赌博输了这么多钱不说，岳母竟然也一起来骗我。想着这些，心情差到了极点。

我匆匆赶回家。在质问中，岳母告诉我，陈芬赌博输掉了近3万元还欠了1万元的外债。听岳母说完，我气恼地找回了正在外面赌得兴致勃勃的陈芬，那天我们第一次吵了架。

“钱弄哪儿去了？”

陈芬没有做声，就那样默默地坐着。

“不要再赌了，欠的那些钱我们慢慢来还。”

陈芬仍没有做声。

因为心情不好，我一个人喝起了啤酒，喝着喝着便微微有了醉意：“我只是想把这个家过好，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过呢……”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我突然想用撞墙来结束眼前的一切。陈芬可能被吓住了，哭着说以后听我的。那天吵完架后，我和岳母商量先把孩子放在她那里，生活费由我来出。

第二天，陈芬去超市上班了，而我用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她借大姐的4000元钱。陈芬在超市里上了两三天班后就不想再去了，她说没意思。我没有勉强她，只是希望她没事的时候能多去照顾一下儿子，然而陈芬似乎并不知道一个母亲的责任，闲暇之中她只图自己的享乐。

一天，我收了车，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三点，进了家门后我没见到陈芬的人影，我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在网吧。我让她回来，她却说不想回。又气又累的我只得跑到网吧里，把正在打游戏的她拉回了家，而一路上她还满是不悦。

她重操旧业，离还是不离让我困惑

2004年6月，陈芬要跟一个亲戚去东莞的灯具厂打工，看着她那积极的样子，我不好阻挡就让她去了。过年回家时，我跟陈芬商量说不要再出去打工了，还是在家里多照顾一下孩子，可陈芬却说她要出去挣钱还以前的赌债。

过完春节陈芬再去东莞时，已经是2005年2月了。开始陈芬给我打电话的次数还比较多，可后来几乎不怎么联系了。或许是我心里的积怨太多了，我打电话责问陈芬：“你都去那半年了，可没有给过孩子一分钱的生活费，也没有给家里买过任何东西，这都先不说。我让你回到我身边，照顾孩子，可你又不愿意。你总说想在外面挣钱还债，可你挣的钱在哪儿？还债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以把债主的名字告诉我，我们慢慢来还。”尽管我苦口婆心，但陈芬却始终不愿回来。

慢慢地，我开始对陈芬失去信心，那段时间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车开好、把儿子照顾好，儿子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2005年夏天的那段时间，我在给陈芬打电话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白天打电话的时候她都好像在睡觉，而晚上她接电话的环境都是很喧闹的，甚至有时候一两点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我还能听到那种喧闹声。

我打电话询问陈芬在做什么工作，她说在工厂里打工，而对于我所谓“晚上喧闹”的质疑，她的答复漏洞百出，最后实在无法应对，陈芬说自己在酒店里端盘子。我想和她好好谈谈，但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回来。一个星期后，我撒谎把她骗了回来，我让自己的老板给陈芬打电话说自己出事了。我去张家界火车站接她，看到她出了站，我偷偷从背后搂住了她，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然而陈芬却不冷不热的。一路上，她都闷闷不乐没有跟我多说话。

那一晚我们谈了很多。陈芬说：“其实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就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听到陈芬的这些话，我流泪了：“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还是离婚吧。”陈芬淡漠地说着。

“那孩子怎么办？”

“如果我做这一行的话，我就能养活自己，但如果不做这一行的话，孩子我就养不起。”

“你做的是哪一行？”

“在外面陪人家喝酒。”

陈芬说完这些之后，我突然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我已经身心疲惫。我看了看窗外无尽的黑暗，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孩子归我。”陈芬同意了。

陈芬第二天就要走，可差几天就是儿子的生日了，我留她给儿子过完了生日再走。陈芬留下的那几天，我们彼此都很僵持，晚上睡在一起都是背靠着背。儿子过生日那天，我给他买了个蛋糕，而陈芬没有任何表示，对儿子不冷不热。在给儿子过完生日回来的车上，我想了很多：离婚后，孩子没有了亲生母亲怎么办？如果自己再婚，对方能爱孩子吗？离了婚，外面的人怎么看？一想到这些，我打算再跟陈芬谈谈，可陈芬却不愿意听。两天后，她不辞而别又去了东莞。我窝了一肚子的火，在电话里质问她的工作，陈芬不甘示弱：“我就是做三陪的又怎么了，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你再生活下去了，而且我还吃摇头丸，已经上瘾了……”挂了电话，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感到自己对陈芬的爱越来越遥远。

2005年腊月的时候，我跟陈芬的母亲和大姐商量着是否把陈芬接回来，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没有打算再跟她生活，只是觉得不愿意看到她悲凉的结局。

没有了感情，婚姻只是一个躯壳，我不拒绝陈芬提出的离婚要求，可在我的内心还有许多牵绊。

我一直想给陈芬读读《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里的一句话：“拜托阁下，如果您根本不爱孩子，不能给他细心的爱护和教育，请您千万不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每次看到这句话，我都会痛心。

除了儿子，我还是放不下陈芬，尽管不爱了，但我总是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像我这么爱她、这么容忍她了。如果我和她离婚，她这样堕落下去该怎么办？但如果不和她离婚，我自己又痛苦。陈芬如果能改好，我们婚姻还是可以维持的，但我已不再相信她了，因为我曾经给过她太多的机会。

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我都在苦苦问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挽救陈芬而放弃了离婚脚步，这样到底对不对？想着想着，我就又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在郊外流泪的夜晚，回到了无数个我曾经为陈芬流泪的岁月……说在网吧。我让她回来，她却说不想回。又气又累的我只得跑到网吧里，把正在打游戏的她拉回了家，而一路上她还满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