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有青梅竹马的妻。曾无意看到他办公桌上和妻子的合影，笑眯眯的两张脸孔甜蜜地凑在一起，刺得我眼睛疼……

一直记得初见陆了然的刹那。那天，有很好的太阳，我拿着书从寝室出来去上公共课，路过篮球场时听到如雷的欢呼声。是陆了然进了个漂亮的三分球，在此之前，他们队尚以2分之差落后。

人群中，身穿黄色背心的陆了然，身姿挺拔。

我对他一见钟情，可是，他马上就要毕业，那场球赛是他们的告别赛。

在大学里，我是出名的女孩，因为多才多艺且擅长绘画。而且，19岁的我青春美丽。经常会收到一些情书，不过我不看，也不答应任何人的邀请。周末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想心事。

四年后，我大学毕业，因为学业出众而得以留校。一次，我翻看到师兄陆了然的资料，记住了他家的电话。

打了过去，一个温和的妇人声音：“找谁？”

“伯母，陆了然在家吗？”

对方有些奇怪：“了然现在上班啊，你是……”

“哦，几年未见的同学，想联系到他。”

“你可以去公司找他，也可以打他的手机，号码是……”

恰好陆了然的公司招聘平面设计，我凭借良好的美术底子考入其中。于是从学校辞职，开始和陆了然同处一楼。没想到他竟做了经理，上班第一日，他给我开欢迎会，会罢，他叫住我，“我看了你的简历，我们还是校友。”

我朝他微笑。他怎知我的处心积虑？

这是个朝阳企业，有很多年轻人。不久，便常有人来约我，也有人送花、香水和手饰。我统统拒绝。陆了然会开我玩笑，“怎么？我们公司的小伙子你一个也看不上？”

我笑，“我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长期饭票，也就不需要世故地对待感情。”他也笑，眼里是欣赏。

但我更想说的却是——因为你。

可是我迟了，他已有青梅竹马的妻。曾无意看到他办公桌上和妻子的合影，笑眯眯的两张脸孔甜蜜地凑在一起，刺得我眼睛疼。

时间久了，觉得每日面对而不可得是那么难熬。可又做不到离开，于是放任自己继续沉沦。

一日，加班到凌晨，要走时迎上了集团老总宋华的目光。他眼里的热切和疼惜一目了然。

宋华轻轻对我说，“你知道吗，陆了然和妻子感情很好。”

我故作平静地答：“是吗？那他们可真幸福！他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宋华摇头，“她瘫痪在床已多年，生活一直无法自理。”

我的心脏像遭到了重击。

圣诞节，公司开晚会。陆了然破例没有早回家，还兴致很高地喝了些酒。十二点钟声敲过后，他掏出手机走到门外。趁着混乱，我跟了出去，听到他说：“刚才许了愿，希望你可以站起来。”

打给他妻子的。他这样爱她。

我站在角落里，借着黑暗，泪流满面……一个人走近，掏出面巾纸给我，是宋华，“可心，你今年多大？22岁？”

“不，已经24了。”

“唔，和我女儿一样。”

我想起他平日总爱讲起自己的女儿，很聪明，读研究生，男朋友和她同专业。那是多么简单的生活和单纯的感情，一样的年龄，我却心比身先老。

宋华静静守在一边，“别再坚持了可心，你这样很令人心疼。” 我感谢宋华，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不再坚持。

我依旧尽职地做好工作，尽量不去想陆了然，只是默默地注视他，想着他。幸福和痛苦都是无声的。

元宵节，同事说广场晚上放烟花。晚上加完班正好碰上同样加班的陆了然。等电梯时忽然说出口：“去看烟花吧？”他犹豫，继而点头。

烟花的生命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盛开，然后颓败。它若有灵魂，下世还会选择做烟花吗？

我和陆了然站在广场的边角，凝视着天空。轻轻地，他站在了我身后，刚想开口，却被他制止。然后，他从背后拥住我，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天空中烟花美丽地绽放……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上了他的车。我们去吃排挡，他给我讲笑话，我笑得泪光迷离。这样美好的夜，身边人亦是梦中人，不过他终究是别人的。我一杯一杯地喝酒，陆了然劝我，我不听。终至酩酊。

朦胧中，听见陆了然说：“傻孩子，心事这么明显。”

稍稍清醒时，发现已在自己家里。我和衣躺在床上，陆了然在灌热水袋。心里一酸，这正是我期盼的男人，知冷知热。可他是别人的。

陆了然将热水袋塞到我脚下。我拉他，让他坐在身旁，他没拒绝。我不说话，把头靠在他胸口，听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伸手抱住我，叹气，“可心，为什么不早点遇见你，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为什么来不及？因为你有了妻子？”

“是。认识你后，我曾陷入挣扎，但最终放弃。”

“为什么？”

“你比她独立得多。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她却只有我。”

“这不公平。独立就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吗？你为什么不听听内心的声音，依从自己的意愿活一次呢？”

“我是想，可是太迟了。我大二那年，因为想我，读高三的她逃课到学校看我，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她完全可以考上大学的。可心，你说我怎么能离开她？可心，如果时光真能倒流，让我们从青梅竹马到相守白头。”

从青梅竹马到相守白头。听来让人心酸眼热，不过一切都是幻梦一场。

“可以留下吗？”我询问陆了然。“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见他不动，我又这样说。

可是他终究不肯。他承认对我的欲望，却不愿辜负他的妻子，“我不能给你未来，就不能伤害你。”

“这不是伤害！你知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我忍不住流泪呼喊。

他依然不为所动，“可心，这怎么不是伤害？是无法复原的内伤！”

极倦极倦。我哭着哭着，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陆了然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眼里布满血丝，满脸都是憔悴。见我睁开眼，他温和地说：“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听见他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碌，我享受着这短暂的幸福。起来后，我看到桌上四菜一汤，红红白白，绿绿黄黄，居然都是我平时爱吃的东西！看来，他对我并不是视而不见。

“怎么早餐就弄这么丰盛？”

“早餐？”陆了然笑，“小迷糊，下午两点了！”

原来一觉睡得这么久！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他亦看着我。在某个时刻，他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安慰。但是，他能给得起的，也就这么多。

后来，公司里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快写好辞职报告。陆了然极不舍，犹豫许久，还是签了字。

离开公司的时候，宋华来送我。登机前，他拥抱我一下，叹口气，说：“可心，希望你快乐！”

公司里，关于我的说法是——这个狐媚子，老总经理都跟过。

现在，我开了一间小店，幽雅的布局，璀璨的装饰花在角落里散布，像美丽的烟花。小店旁是家酒吧，每天都是歌舞升平。

我每天带着微笑生活，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我已经习惯不去回想往事，周围也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他们以为我一直都是一个平和安详的女子，享受生活又满足现状。

没人知道，在那个烟花盛开的夜，他从背后拥住我，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夜空，烟花美丽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