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暑假,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我和男友都没有回老家,留在武汉勤工俭学。
并非一放假就能找到工作,所以暑假刚开始的那半个月里,我们的处境都很窘。为了省钱,早餐我们只吃包子馒头之类;中餐晚餐我们瞅准小餐馆里炒菜消费可免费提供米饭之机,两人吃一份小炒。每回吃饭,男友都会将肉包子留给我,将菜里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荤腥挑给我。
然而现实就像武汉的盛夏一样残酷:我们一连辗转奔波了十几天,工作仍然没有着落。终于,当我们所有的钱凑起来也仅有三四十块的时候,我沮丧地说我不得不向同学借钱回家了。男友却不同意,他老家在农村,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读大学实属不易,他要强的个性不允许自己回去“吃白食”。每天早上他骑车三四十分钟到洪山广场去摆家教的“摊子”,七月流火,一天下来,晒得几乎皮开肉绽。见到我整天抑郁寡欢,他还要想方设法逗我开心。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早上,男友揣着几乎是我们全部家当的二十来块钱又去广场等雇主了。傍晚时分,他卷着一股热浪推门而入。他脸庞晒得黑红黑红的,却满面笑容。我迎上去问:“找到工作了?”他摇了摇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送到我眼前:“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我抬眼一看,那是个笔盒大小的透明包装袋,里面有一条黄澄澄的鸡心吊坠项链和一条手链。我笑了,说好漂亮。我一眼便知那是夜市上卖的仿金制品,做工粗糙,刷了一层铜水而已,一般两至三元便可买到。但我明白他是为了哄我开心,所以我仍然觉得很幸福。
我取出链子在手中把玩。男友见我开心,脸上焕发出兴奋的光彩。“这是真的呢!”他说:“我路过水果湖的一个小摊,挤了好些人,里面叫卖‘真金饰品打折热卖一律十元’……”我心里一惊,紧张地问:“十块?这两件东西十块?”男友解释道:“一件十块,两件一共二十。”“这么说,你把钱全花了?”那一刻,我之前的幸福感无影无踪,我晃着手中的链子哭着冲他喊:“笨蛋!傻瓜!这是假的,几块钱都能买到的假货!吃饭的钱都没了!”看见男友一脸无辜,我哭得更凶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哭,是为这些天所受的苦?是为上当受骗?是为从心底感受到的男友对我的那片深情?我说不清。只是扑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懊恼。
生活善待有希望的人们。我们的生活在第二天有了戏剧性的改变:我和男友同时找到了工作,两人每天合起来有百元收入。至于那两条链子,之前男友对我的判断仍暗自保留怀疑,但见到它们被我戴了半天就变成褐色时,他曾要求我扔掉,我没有。
假金子褪去了它人为的光彩,但我们的感情却历久弥新。两年来,我一直将已经变色的链子收在我皮箱的夹层里,作为我最宝贵的东西珍藏。因为我知道,金子是假的,男友的爱是真的。真正的爱,就是在他最潦倒失意的时候,也总放你在首位,并毫不犹豫地为你倾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