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重要不重要？重要。

健康重要不重要？也重要。

但只要婚姻美满，似乎别的就都可以忽略不记。

常听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层意思吧。

——阿莱

阿莱手记：朝花夕拾

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如果能够“朝花夕拾”，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换言之，有时候我们对别人的要求不能太高。既然是人，就难免会犯错；既然改了，就应该就此翻过。假如有一方变了心的话，我们总要给他（她）时间，允许他（她）改过。

这就好比是真性近视和假性近视的区别，如果患了“真性近视”也许就真回不到以前了，可若只是“假性近视”的话，何苦不给他矫正的机会，非要把他逼成真性近视不可呢？

这几天秋高气爽，一个人在家里翻李碧华的《青蛇》。一路
读下去，果然字字珠玑，口齿含香。竟是每一个字，都不舍得错过。句句话正中下怀、说中心坎儿，再后来连心坎儿也笑了，心坎儿真是没法子不笑，真怀疑李碧华莫不是潜伏在每个女人身上的一片纤维，不然没这么出神入化的，没这么直抵人心的，更没这么鬼斧神工的……

关于男人，李碧华说得好——那是一种——叫女人伤心的同类……

关于爱情，李碧华又借素贞的口来说——我只要一个平凡的男人……平凡的爱，与关心。嘘寒问暖，眉目传情。一种最原始的感动。

她在《秦俑》里展现的又是另外一种只可拿生死去度量的风骨——血洒了一地，也染红了丝缎。丝本来是有生命的衣料，只比人先死了。

这样的句子，在李的作品里到处惊见。

女人在世上走一遭，到底是要遭遇到一个男人的，到底是要误打误撞进入到一个婚姻的。

这甚至不是爱情的问题，而是缘分的问题。

好与不好，缘比天大。

其实女人最怕的是什么呢？是寂寞。

其实女人要的又是什么呢？女人希望——“这里有一丛花，我说最爱的是那一朵。有一个人听见了，他自我身边走过去，慢慢儿摘取，替我插戴起来，哎！这真是人生难以形容的乐趣。”这是李碧华小说中的原话，又何尝不是所有女人心底的原话呢？

受访人：小芳，女， 42岁

已经过去一大半的2005年对于小芳来说，真可用“焦头烂额”这四个字来形容。

年初，她发现丈夫曾经和自己的一个朋友有染，从此夫妻失和，开始闹分居，两个月以后，妈妈突然中风一病不起，再后来，她的子宫又被查出有问题，弄不好就要面临着被切除的危险……还好这个时候，已经搬出这个家的丈夫又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经历了这么一遭，好歹又回到了原地——无论如何，没有得到，亦没有失去……

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然如此。

我这半年多，几乎把这一辈子该操的心都操了，该生的气都生了，该着的急都着了，该走的脑子也都走了，该伤的心也都伤了。

你别笑我，其实我并不是危言耸听，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挺顺的，没
遇到过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即使真遇到了麻烦，也总是有人帮着我化解，包括我丈夫，就算是我的半个贵人，他经常是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所以如果说他有了外心，从我这就先不信，他可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这又怎么可能呢？

说实话，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天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就知道我要好的一个女朋友去年年底刚离的婚，她和我们夫妻两个都是同学，所以这么些年一直有来往——她离了婚，自然地经常会到我家里来，她还总说，瞧你多有福气，嫁了一个这么知冷着热的男人，不像我，孤苦伶仃，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说起来，我是真的一点防着她的心都没有，她有时来找我，我不在，就让我丈夫陪她说话，有时也会给她做点吃的，又或者他们会一起等着我回来再吃，然后再由我们家那位送她回去。

后来我老公烦了，我还劝他，我说她这会儿不是难吗？等过一阵子，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就不会有事没事总往咱这跑了。

有一点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她应该不是我老公喜欢的那种类型，她比较随意，说直白一点，也可以说是比较随便，有些不拘小节，而我老公恰好是那种古板正统的人……

再后来，我那个朋友突然就不来了，我不放心给她打电话，她就说没事，主要是现在又换了一个新工作，所以比以前忙了，我还以为她是真的重新开始了呢，我哪想到这后面还有别的事呢？

日子照样日复一日地过下去。

今年2月3日是我的生日。

当时已经快到年根儿了，我老公在外面出差，我就约我那个同学还有其他几个不错的姐妹一起来庆祝。

那天，大家都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她也醉了，还抽了好多支烟，又哭又笑的。再后来，她就开始吐，在厕所里抱着马桶吐得“哇哇”的。我就让别人都回去了，打算自己开车送她回家。就是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又唱又闹，我心想也许是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所以她心里才难过吧？毕竟这是她离婚后的第一个春节。

结果阿莱你想不到，你根本就想不到她在车子上对我说了什么——她说，芳，你知道吗？这么多同学中，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

我以为她这不过是酒话，于是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我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

她说，你找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公，难道还不让人羡慕吗？然后她沉了这么一下，似乎是在下决心似的，好像酒全醒了：“我没想到他有这么喜欢你，我们两个已经都那样了，可他念念不忘的人竟然还是你，在他心里，我永远都赶不上你……”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脚踏着刹车就踩了过去，车子猛一下子就停了……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那天的醉全是装的，为的就是找个机会对我说出上面这番话，我一点都不知道，她一直喜欢我老公，甚至一直跟我保持来往，也是因为喜欢我老公，想多亲近他的缘故。你知道吗？从那天以后，我就害上了失眠。我知道她并没有瞎说，她确实是有机会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我只是感到震惊和伤心。

大年二十九，我老公出差回来了，还带着捎给我和孩子的礼物。我迎接他的是对他的质问，他承认了，一脸的沮丧，还说，他做完之后就后悔了，而且他们之间，就有过这么一次。

那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一个夜晚，原本在质问他之前我还是抱着希望的，哪怕他辩解一下，哪怕他不承认，但他这么老老实实地就都说了，他的实话实说，反倒把我逼到了墙角，问题就摆在我面前，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你给我滚！”这是我转天天一亮就对他说的四个字。大年三十，可想而知我和儿子是怎么过的？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生活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转眼之间，为什么我触手可摸的好日子一下子就没了呢？他去了哪？我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她那儿？还是……我不敢想，每想一下，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大年初一，她来了，说是给我拜年和道歉，那天酒醉之后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希望我们夫妻因此失和。我让儿子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不想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下午就关上手机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初五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门缝里有一封信，才知道他回来过，求我原谅。

可我怎么能原谅呢？一想到他竟然和她那样，我就受不了，觉得连自己都被他们玷污了。天知道我原本有多么信任他的，还有她。

4月初，妈妈突然中风，抢救虽然还算及时但今后也是离不开人了。我们姐儿几个开始轮班，照顾妈妈。我和他的事，家里也都知道了，想瞒又怎么瞒得住呢？

由于我的死不接受，无奈之下，他已经彻底从家里搬了出去，说是如果我非要离的话，他也会把这个家留给我和孩子…
…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什么都乱了，什么，都是乱的。家不是家，亲不是亲，我甚至都有了轻生的想法，除了孩子还比较争气，每天自己上下学，功课仍然是班里最好的。

没有多久，单位里安排女员工体检，我最近的月经一直不好，下腹又一直胀痛，一查，说是子宫里有非常大的肿块，必须马上手术，如果切片出来结果不好，没准连子宫都得切除。

我怕死了，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上医院，除了生孩子以外，这可能就是我遭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手术了。为什么倒霉的事，全都跑到我一个人头上来了呢？

手术之前那个晚上，我看着窗外的月亮，自己给自己宽心说，没事的，你不要怕，一切会过去的，你会没事的……可是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怕得要死。如果是在往常，他一定会守在我身边，如果有他在就好了，如果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这么依赖着他，这么想见到他。

假如这肿块真的确定是肿瘤，而且是恶性的，那我，岂不就要死了吗？如果我死了，他会哭吗？他会想我吗？会后悔吗？

想到这，我哭了，不瞒你说，我想他了，特别想。我们做了十几年夫妻，我从没有像那天晚上这么渴望见到他，我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我突然不想再计较，我只想如果上天还能准许我活下去的话，那我一定会好好地活，再也不抱怨了，不委屈了，更不想和他分开了。

也许人只有在疾病和死亡面前，才会顿悟到许多从前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的道理。

当我从手术台上下来，你猜我在病房外面看到了谁？是他。听我姐说，是她们把他喊来的，因为我一直都在模糊地喊着他的名字……

后话

夫妻之间，总要携手走过许多道坎儿。

这些坎儿或许正是贫穷、困苦、病痛和磨难。

人们都说“患难夫妻最见真情”，这里面还包括了一种情感上的游移和猜疑在患难中被洗刷得透透亮亮的过程。

那么这患难，对于处在一片迷雾中的他们来说，其实反倒是一剂良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