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瓶瓶 年龄 26岁 职业 小学教师

瓶瓶的五官很精致，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瓜子脸；皮肤在午后的阳光下看过去近乎苍白。穿着嫩绿裙子的她，显得那么纤弱瘦小，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这些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人的奴隶，而小欧则是我的奴隶。

小欧是我的男朋友，有着世俗意义上一切公认的好。除了女人最最隐秘的感受，我真的不能说他不好。我心里很清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相处了一年以上，依旧没有结婚的冲动，就只能说，那个人对你没有真正的吸引力。小欧对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小欧相貌英俊、高大，皮肤很白，看起来斯文、大方，并且非常非常在乎我，不仅对我无微不至，而且爱屋及乌，待我的家人及朋友都很真心。我出去旅游的日子，他会去看我的父母，给他们打电话、买日用品、陪他们吃饭，做得自然、妥帖，仿佛进入我们家已经好多年了。甚至有一次，我最好的女友病了，她丈夫不在身边，小欧会去帮她办入院手续，并且陪我一起去照顾她。他一直说，为我，他愿意做任何事情。他果真是这样做的。我看到女友病得厉害，觉得她可怜，心里很难过的时候，我会在半夜给小欧打电话，说我好怕我将来遭遇这样的事情。他安慰我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她有钱，又有我们这样的好朋友去帮忙，才会生病，你的钱不够多，而且不肯同我结婚的话也没有人肯去照顾你，所以，亲爱的，这样倒霉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他这一说，把我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

同他在一起，我感到轻松愉快，但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后来，我发现，其实，清秀单薄的他对我缺少了一份男性的吸引力。我喜欢听他说话，但不喜欢他亲我；我喜欢他用语言安慰我，却不喜欢他用双手安抚我。理性告诉我，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可是感情上，甚至生理上我就是无法委屈自己。

我心里知道，每一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奴隶，这是一点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另外一个人的奴隶。我爱了他许多年，从做他的学生开始，我就是他的奴隶，毫无希望却不肯放手地爱着这个人。遇到他，我真的有了那种感觉，觉得“自己很低很低，低到尘
埃里去了，心里是欢喜的，尘埃里开出花来了。”

他生命中重要的女人

他是我在夜大上课时遇到的老师，同小欧完全不同，他是一个带着文人般沉郁气质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儒雅，有磁性的嗓音，温柔的眼神。他是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因为他的知识实在渊博。他常常在上课的时候提到他的家庭。他说他的生活中最重要的女人有两位，一位是他的母亲，另一位就是他的妻子。他说她们对于他有很深的影响力。

我与一群同学去过他在城市东北角的家，家里布置得雅致而温馨。他妻子是那种第一眼看去觉得很平常，后来再看会觉得无比妩媚的女人。看得出，他很在意她。他给我们冲咖啡、削水果、剥糖，而他妻子在客厅的那一端看电视，过来冲我们淡淡打声招呼，就继续去看电视了。我们在这里嘻嘻哈哈，她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参与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进房间去了。再过一会儿，他跟进去。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一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们继续开玩笑，但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心情。就是那一刻，我探询的目光对上了他沉郁的眼神。我觉得有心跳的感觉，这个男人，这个眼神。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我觉得我真的真的爱上他了。有几次，他走过我身边，我心里会有颤栗般的激动，毫无道理，无可解释。

我们这班的同学后来又搞过聚会。记得那一次，他带着他的太太同行。这个女人似乎改变了她先前冷淡的风格，热心得像极了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她同我们每一个人打招呼，显得热情而可亲。那天她穿一身嫩绿的套装，长统靴子，一身时尚杂志里女郎的装扮。偶尔，听到她在说话，她说：“这个世界上，能够用钱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说完，还生硬地一耸肩。她给我们看她考出来的驾驶执照，同时说：“我也想买一部车呢，不过，有时候想想一个家两部车似乎太奢侈了。”这个时候，他就微笑着过来说：“为了你们对健康没有担忧，也为了她可以买一辆新车，给她一个实验机会吧。”原来，这个女人刚刚进了一家保险公司，接受完培训，希望在我们这里实验实验。她说：“我只是想为你们做几份表格，试试我经过培训之后做保险计划的水平。”那个晚上，她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当成了实验对象，一连完成了好几份表格。

事后，我们许多同学都接到过她做的很漂亮的保险计划书。甚至连我这个不过同她打过几次照面的人，也接到过她缠人的电话。她老熟人般地叫着我的名字，说她就差一份保单就可以当上什么副会长，希望我帮她这个忙。她的声音柔柔的，如同要滴出蜜来。我觉得反感极了，就是这么一个做作的势利的虚伪的女人，这样一个在老公的学生中大肆推销保险的女人，居然可以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懂。

我为自己痴情而哭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常常在一些场合见面。他不是那种开朗的，社交型的人。在学生中他是无拘无束的老师，在同行中他只是一个拘谨小心内向的人。这样，我就成了他的熟人。我们常常在一起说话。是的，在他只是说话；在我，却是享受，享受这个让我有感觉的男人。有一次，他居然说：“奇怪，我同你说的话怎么比同我妻子说得还多？”我直视他，心里在想：会不会你其实就是喜欢我这样类型的女人呢？我想，他应该读懂了我眼神里面的内容。因为，他避开了我的眼神。从此，看到我便有几分奇怪的尴尬。

当然，这份尴尬和我的示意，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做一个奴隶般的丈夫。他的皮夹里放着他们的结婚照，他的车钥匙圈上挂着她的照片。他偶尔会提议送我回家，但如果半道接到她的电话，他可以做到在中途把我放下，说怕她等急了不开心，只好对不起我了。

我羡慕他爱的那个女人，就像其他的女人羡慕小欧对我的好。小欧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小欧的皮夹里放的是我的照片。只要我提出要求来，小欧一定会放下手头的事情第一个赶到。但当我同小欧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就是在惦念他。

我有得到他的机会，还是缘于他妻子的不忠。第一次，在夜晚，他主动给了我一个电话，约我出去。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我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委屈和无奈。在那个灯光朦胧的酒吧里，他告诉我，他发现他妻子出状况了。这些日子，她变得喜怒无常，还开始爱上了自助游，声称要享受生命，就独自出去旅游。那天，她到家之后就去洗澡，他在给她收拾行李，发现了一套特别漂亮的却从来不曾在家里穿过的内衣。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有一种失措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许多许多的红酒。我终于得到了我要的东西，凭心而论，我非常非常喜欢他，即使他是那么稀里糊涂，心不在焉的，同小欧的刻意在乎相比，他的漫不经心却让我感到天高地厚。其间，我的手机不断地响。直到半夜，他离开了我身边，我才想起来我答应小欧晚上去看话剧的，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失约了。上一次是因为他临时把我扔在半道上，傍晚6点，我打不到车，只能让小欧一个人看完了一场他毫无兴趣的越剧。

我在半夜给小欧去了电话，他已经关机了。但三天后，他主动来电话了。我要他原谅，他说不要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而那个他，在此后的三个星期里，只发过一条信息给我，他说：我对不起你。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只换来一声非常羞辱人的对不起。

当我告诉他，我要结婚的时候，他也不过发来了一句冰冷的SMS：祝你幸福。

两个月后，当我同小欧准备采买结婚用品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说，他妻子要同他离婚，已经抛开他，去南方某个城市了。他心里烦，他要找我说说。他来找我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倾诉，没有任何的承诺，但我居然为了他断绝了与小欧的关系。

我试图让他过上我以为的美好生活。我帮他整理房间，收拾书桌。我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我也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女人。但在他面前，我没有主见没有脾气，他却成了有脾气，有见识，有要求的大男人。我相信他在他的妻子面前是毫无脾气，毫无个性的男人。

每个人一定都有一个死穴，他是我的死穴，他的前妻(此时，他们已经离婚了)则是他的死穴。当我在他身边时候，他似乎根本不打算承认我的好。我知道，我是一个不讲道理女人，小欧的努力在我眼里是无聊，他的无聊在我眼里是无奈。

直到在某一天晚上，我告诉他，我有了孩子，他才蔫呼呼地表示，要给我一个家。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想去拍一套漂亮的结婚照。拍照的那天，他很明显地没有什么精神。

第二天，我的手机上收到一条他的前妻转发给我的一条信息：无论我娶了谁，你都将是我最爱的女人。

这就是我全心爱着的男人给我的订婚礼物吗？我欲哭无泪。但我发现，我依旧是在意他的。我是不是有病啊，忘记和放弃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