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这个小姑娘很有代表性，1945年6月，美军占领冲绳岛后，解救藏在洞穴里的日本人，久久喊话后，一个小姑娘率先爬了出来。

只见她扛一根树枝，上面绑一块白布，用手挥动着不要开枪，小心翼翼地向美军走来。

富子挑白旗走出洞穴的瞬间

美军随军摄影师抓拍到了这一镜头，成为征服日本、解救民众的一个很好的注脚，多次被拿来纪念、宣传。

我们今天说的是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她爸妈为啥不带着她投降？她后面还有其他什么人？

另外，大家都知道日军兜裆布关键时刻有一个作用，就是关键时刻可以解下来做成白旗用，那么，小姑娘的白旗从哪里来的？是日军撕下自己的兜裆布做的吗？

一、女孩的老爹

故事发生在1945年的冲绳岛。

冲绳，台湾和日本之间一个长达1000公里的群岛，古时候为琉球王国，明朝朱元璋时代，尚是中国藩属国。

明治维新壮大日本之后，1879年，日本出兵占领了琉球，改名为冲绳县。

琉球名字虽然改了，但琉球人的习惯和文化不是轻易能改的，比如岛上的人写的是汉字，用的还是中国农历，过的是中国春节，方言还与闽南语有些接近，等等。

这么说来，扛白旗的小姑娘，其家祖或与中国有些渊源也未可知。

冲绳岛的地理位置

从她的回忆录中可知，她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琉球人，属松川家族，琉球王国时当过武士。二战时，全家在冲绳首都首里外围的一个乡村住。

松川是个脑筋好使、算术很强的农民，为人还正直，是村里标会的负责人。

标会，古代农村一种村民之间自设的资金互助机构，大概相当于中央储备银行，谁家有事可以凭信用从中借款。

松川有4个孩子，长女佳子，次女初子，长子小勇，三女富子。

1944年，发生了2件改变他家命运的大事，一是松川的妻子去世，二是日本陆军来强征村民入伍，准备展开抵御美军登陆的冲绳战役。

松川1人带4个孩子，惶恐度日。不过，由于他当过标会会长，日军没有强征他去打仗，而是交给他了一个新任务：给驻扎在附近的日军无线电通信站送菜，且必须做到“每日不停”。

日本电影中松川与孩子告别

1945年3月，冲绳战役打响。

由于每天去给“太君”送吃的，松川就获得了比其他老百姓多的战况信息。

他知道战况对日军越来越不妙了，4月的一天，他对4个孩子严肃地说：

“如果有一天敌军打到附近了，而我又不在家，你们就自己决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呢，佳子，你是大姊，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其他人给我注意，大姊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知道吗？……”

这句相当于死前遗言的交代，很快应谶。

二战太平洋战场配图

在前田高地被美军占领后，冲绳的首都首里迅即陷入战火，火炮比以前更密集，声音更大了，大得不是用震耳欲聋可形容，而是可以“用脚跟骨头感受”。

这天，松川出去送菜，再也没有回来。

4个孩子躲在家，不知所措，以为老爹喝酒喝多了，或是有什么事情，可等了3天仍然不见人，17岁的佳子就到通信站找人。

老爹在哪里？通信站没有给她答案，只有一个日本兵告诉他：如果逃命，就现在！

日本电影中的日军

二、冲绳之战的背景

1945年3月的冲绳之战，是美军拆除日本本土外围屏障的最后一战。

彼时战事，在盟军的大举反攻下，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步步后退，节节失利，先后失去中途岛、阿留申群岛、所罗门群岛、塞班岛。

接着，盟军在1945年2月收复了菲律宾，3月控制了硫磺岛，下一目标就是登陆冲绳。

冲绳，距离日本本土最西南的九州岛仅有600多公里，是盟军进入日本本土的战略要冲，也是日本大本营拼命想保住的最后一道安全屏障。

冲绳之战，注定是太平洋战场最惨烈的战斗。丘吉尔称它是“战争史中最激烈最著名的战役之一”。

美军太平洋战场牺牲的士兵

一组数据告诉你双方交战的激烈程度：

战前，美军调集54.8万陆海军部队，航母36艘，战列舰22艘，其他作战舰艇320艘、辅助性舰船1139艘、舰载机2108架。

日本在油尽灯枯的情况下，也组建了2个师团、1个混成旅团、1个海军基地部队，2个独立步兵营等，共10万余人。

尤其厉害的是，日本的自杀式特攻队，在此次拼死保卫战中大显威力，牛岛满指挥守军凭借冲绳丘陵优势，大量使用洞穴、暗堡对美军进行抵抗，也一度让美军寸步难行。

3月至6月，3个月的拼死战斗，美军伤亡6.5万人，日军死亡7万人，被俘7000人。

最后，日方最高指挥官牛岛满绝望自杀，海军陆军参谋也纷纷自杀。

日军自杀式飞机袭击美国舰艇

美军第10集团军陆军中将巴克纳，也在此战中牺牲，成为二战美国牺牲在太平洋战场的最高级别将领。

然而，此战牺牲最多的并不是军队，而是冲绳岛的平民，日军在绝望中不仅自己集体自杀，还逼迫当地居民一起“玉碎”。

资料显示，冲绳战役中，当地人死亡约15万人，占当地总人口的1/4，其中9.4万是平民。

一场战争导致如此大规模的平民死亡，二战史上并不多见。这不仅令人想起南京大屠杀。无论战胜还是战败，日军都会对平民恣意杀戮，从来不心慈手软。

回到今天的故事，佳子带领3个弟妹，就是在冲绳首府首里陷落之时，开始了匆匆逃命。他们4姊妹，大的17岁，小的不满7岁。

电影中的逃亡镜头

三、扛白旗的少女

3月开战，4月父亲失联，5月逃亡。

路上，他们看到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仓促奔命的人，佳子想着怎么照顾弟妹，怎么带米带水，怎么分配食物，瞅机会还要继续寻找生死未卜的父亲。

一天，佳子外出找父亲，3个弟妹与之走散。

又一天，佳子的唯一弟弟，在逃命路上被流弹打中脑袋，2个小姐妹在洞穴中照顾他时，发现他已经“睁着眼睡着了”。

再之后，两个小姐妹也走散了。

太平洋战争中的平民

最小的富子，看到路边有许多死去的军人，还有日军不断的自杀。同时，绝望的日军把琉球居民强制性赶到洞穴中去，要求“集体自决”。

不满7岁的富子，一人逃命逃了1个月，无头苍蝇一般，不知何时何处是归宿。

一天，为了保命，她钻进了一个洞穴。里面是两个老人，一个老头极惨，脚手都没有了，他的老伴也好不到哪去，双目失明。

然而，就是这两个残缺之人，收留了小富子，把剩余不多的食物分给她吃，不可思议地挽救了富子的性命。

6月，战事进入尾声，大量平民在日军的诱逼下自杀身亡，他们被日军洗脑，认为如果不自杀，美军过来了不是强奸就是吃人肉。

电影中的富子和老人

小富子告诉两位老人，她想和他们一起死去。

老人身体残疾，心里却明白日军是在骗人。活一辈子了，他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老头让老伴把他腰上的白色兜裆布给解开，撕掉一块，绑到一根树枝上，告诉富子：拿上这个出去吧。

富子担心这小小一面白布，根本抵挡不了美军的枪炮，犹豫着不敢出去。

老头又说：“不要担心，这是世界上都通行的规矩，只要你拿着白旗，就会没事的。”

6月25日，战役结束的最后一天，美军逐个洞穴搜寻、解救居民，劝他们出来，说有食物有水……

富子将信将疑地爬出，扛起白旗，小心翼翼地向美军走去。

富子挑白旗

其他洞穴的平民见小姑娘扛白旗出来了，感觉美军不会伤害她，就都跟在她的后面，步履蹒跚地向美军走去。

后来，又有几个日本士兵丢掉盔甲，跟在后面，向美军投降。

就这样，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成了大家最安全的保障，领着大家走向了和平。

此时，美国陆军战地摄影师约翰·亨德里克森（John Hendrickson）举起相机，拍摄了这一过程。

当小姑娘看到约翰举起相机镜头时，误以为是枪，连忙用手挥动，示意不要开枪。

在这一瞬间，约翰按下快门，一张名为“白旗少女”的二战经典照片就此定格。

富子后跟着投降的日军

四、富子的发现

战后，富子有幸与两个姐姐重逢，并在日后的年岁中，成为坚定的反战主义者。

“白旗少女”的纪实，让世界人民认识了富子，但富子本人并不知晓。

30多年后，已经成家的富子在冲绳县的一个书店里，看到英国人出版了一本战争史书，里面有这张照片。

但她发现书中对她的具体情况的描述有误。

老年的富子

几年后，美国录制的电影资料中，再次出现了“白旗少女”，电影传到冲绳后，被富子的丈夫比嘉看到，发现对富子的描述等，仍然存在以讹传讹的情况。

于是，比嘉富子开始写回忆录，说出了当时自己经历的冲绳之战，告诉子孙后代真实的历史，反对战争，珍视和平。

1987年，比嘉富子的《白旗少女》正式出版。自此，人们才知道“白旗少女”的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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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比嘉富子《白旗の少女》
（株式会社讲谈社199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