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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之剑
网友【dreamer】 2005-07-10 03:35:46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94    1
第一章华门文氏

岑寂的夜!

人迹罕到的深山!

凄迷的月色!

一望无际,黑沉沉的森林!

这一望无垠,亘古不见天光的密林中央,竟有一片小小的空地。

在这极难发现的小空地上,半畦山田,半亩菜圃,一栋茅屋,一座孤坟。

月光映照下,只见那孤坟前面,竖着一块无字墓碑,无字碑前,挺跪着一个十六七岁、面色微黑、浓眉入鬓的少年。

坟侧,一张陈旧粗劣的木椅,椅上端坐一位布衣无华,绝色无双的妇人。

林梢,山风习习。

林下,秋萤点点,鬼火粼粼!

一片凄凉景色,一阵阵抽泣之声!

此外,一颗明灭不定的孤星,正在这两人头顶闪耀。

忽见那美妇人抬起衣袖,抹干脸上的泪痕,道:“星儿,时光不早,你快定下心神,细听为娘的吩咐。”

那少年急忙转过身子,跪近母亲身前,垂泪道:“娘请讲,孩儿细心听着。”

那妇人轻轻叹息一声,一指四外的密林,道:“方今武林,暗无天日,犹如这密林下的光景,你谨记着,凡是武功强过你的,十九必是凶邪之辈,唉!妖氛弥漫,群邪猖狂……”

少年浓眉一轩,黑黑的脸上,突然掠过一片强烈的神采,与那纵横满面的泪光辉映,令人眼前一亮,目为之眩!

那美妇人伸出手掌,一抚少年的头顶,叹道:“儿不可意气用事,十年前北溟会一场血战,集聚了正邪双方的精英,不想正派侠士伤亡净尽,那干妖邪反而得胜。十年滋蔓,了无阻遏,如今岂有不血光蔽天,流毒遍地之理!”

她仰首长空,凝视那颗明灭不定的孤星,不觉悠悠一叹。

沉重的叹息声摇曳未已,她突然脸色一沉,峻声道:“儿记住!此去江湖,不可逞匹夫之勇,招无妄之灾,辜负为娘这十年的教诲。”

少年抹了一抹眼泪,道:“孩儿记得,个人荣辱事小,诛灭群邪,拯救武林苍生事大。”

那美妇人螓首微点,道:“群邪未灭之前,不可有家室之累,免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消磨了救世济人的雄心。”

这少年才只十六七岁,对家室之累不甚了了,但知母亲的吩咐必有道理,因而连连点首,表示谨记在心。

美妇人语音微顿,一瞥身侧的坟墓,哽咽道:“大义所在,不可贪生惜命……”说到不许爱子贪生惜命,想起当年险恶的江湖形势,她再也矜持不住,泪珠泉涌,滚滚而下。

那少年抬起双手,扶住母亲的膝头,流泪道:“娘放心,孩儿一定贯彻爹爹的遗志,以武林兴亡为己任。”

那美妇人默然颔首,母子二人相对饮泣,使这深山恶林之中,充满了惨雾愁云,那本已凄迷的月色,更显得黯然无光了。

过了片刻,那美妇人拭去颊上的泪迹,定了定神,道:“儿仔细听着,靖州城内,有一人姓秦名白川,滇南无量山中,有个号称‘无量神君’的魔头,两人仇深似海,那无量神君誓取秦家一门良贱的性命。”

“北溟会上,你爹爹邀那无量神君首先下场,意在先将武功最高的强敌逐走,为与会群侠多留一份生机。唉!那无量神君虽然落败,羞忿而退,你爹却也耗去不少功力,临了一场血战,终是眼见己方覆亡,未能独挽狂澜,拯救群侠脱难。”

说话间,母子二人的目光,不觉齐向那孤坟投去,四目之内,全是奇光流转,炯炯闪亮。

但听那美妇人继续道:“你爹爹与无量神君动手之初,曾有十年赌约,无量神君战败,依约要自禁十年。他临去之际,声言不许旁人取秦白川的性命,以留待他自己下手。群邪有的与他交深,有的对他忌惮,以致秦白川武功虽然平平,血战到底,反得全身而退。但他岂是无量神君的敌手?归家之后,也不过苟延残喘,十年期满,待人宰割而已。”

少年一直不敢插口,这时见母亲话音一顿,问道:“十年光阴很长,秦白川不会举家走避么?”

那美妇人摇头道:“秦白川为人刚烈,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情,要他躲躲藏藏,苟且偷生,他是定然不肯的。”

这少年事母至孝,闻言之下连连点头,静听母亲的下文。

那美妇人道:“北溟会以混战终结,你爹爹力战身亡,其时娘已受伤惨重,本待要追随你爹爹同去,无奈有你这点牵挂,割舍不下,多亏同道友好舍命维护,始得突出重围,保全性命。”

她幽幽一叹,垂目望地,无限感慨道:“娘能活到今日,那秦白川出力尤多,你爹爹的遗体,也是他背负出来的。”

少年含泪道:“这等大恩大德,咱们一家存殁同感,儿是一定要报答的。”

那美妇人目光一黯,道:“唉!秦白川眼前即有灭门之祸,娘内伤沉重,形同废人,你那微末之技,远非无量神君的敌手,这恩德又如何报法?”

少年好生为难,左思右想,计无可出,但见母亲一脸愁苦之色,不禁冲口道:“儿即日奔往靖州,力敌智取,一定逐退无量神君,解救秦家这一场危难!”

但见那美妇人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如何力敌,怎生智取?哼!刚才对你讲过,不可意气用事,不可逞匹夫之勇,转眼之间,你就将娘的话置诸脑后了。”

这妇人容颜美极,但却不怒而威,脸色一沉之际,昔日那叱咤风云,威临天下的气势,顿时流露出来,少年又是天生纯孝,因此一见母亲神色不愉,立即垂下头来,唯唯称是,俯首认罪。

忽听那美妇人长叹一声,含泪道:“儿啊!娘以慈母而兼严父,既望你秉承先父遗志,舍己为人,拯救武林苍生,又望你无灾无痛,长命百岁,不步你爹爹的后尘,究竟如何自处?那……那还是得靠你自己了。”

少年眼泪汪汪,点头道:“孩儿晓得,决不辜负爹娘的期望。”

那美妇人暗暗一叹,沉吟半晌。忽由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与少年,道:“娘苦思多年,终无良策挽救秦家的灭门之祸,万般无奈,定了一条缓兵之计,暂且拖延一时。”

少年接过书信,见封皮上点有火漆,连忙揣入怀内,贴身藏好,忽然记起夜漏将残,晓寒深重,母亲抵受不住,当下赔笑道:“娘,咱们回到屋中讲话,好么?”

那美妇人见儿子跪了一夜,心头亦感不忍,于是点了点头,少年扭转身子,朝那坟墓一拜,然后搀着母亲走进屋内。

回到房中,那美妇人上床坐定,道:“那无量神君静极思动,十年禁约一满,势必先至靖州,取秦白川一家老幼的性命。儿天亮之后立即下山,腊月十八之前赶到,守在秦白川的宅外,等待无量神君,依娘的猜想,除夕之前,那凶人必到。”

那少年道:“既是故交旧识,何不登门拜见?”

美妇人叹道:“你爹爹在世之日,甚得侠义道的崇敬,秦白川如果得知你的来历,他定然不愿咱们母子涉险,何况娘虽有一番打算,成与不成,亦在未定之数。”

少年口齿启动,似欲讲话,美妇人将手一摆,道:“此中详情,你也不必细问,你谨记住,见着无量神君后,你设法将他引开,到了无人之处,交出为娘的书信,任他问什么话,你终是一言不发。”

少年满腹疑云,但却不敢多问,想了一想,道:“投书之后呢?”

那美妇人道:“十多年前,你爹爹得了一株‘丹火毒莲’,养在咱们的故居落霞山庄内,这事你可记得?”

少年星目一睁,想了片刻,道:“是那株莲蓬乌黑,莲子红得似朱砂的么?”

美妇人点了点头,见他鬓发散乱,伸手替他理好,道:“那莲子含有剧毒,普天之下,无人解得了那种毒性,你潜回落霞山庄,若能取到毒莲,立即兼程赶回此地。”

她沉吟半晌,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如果那毒莲已经失踪,你追查下落,务必设法取回。”

少年道:“倘若无量神君不肯罢手,儿该如何处置?”

那美妇人双眉微蹙,沉吟有顷,道:“以你爹娘昔日威望,娘的书信,想来尚有几分力量。”

她微微一顿,苦笑道:“武林之内,都知为娘的未死,却不知娘的武功已失,无量神君虽然狂妄,也还不敢漠视你娘的存在。”

少年点了点头,想起母亲的沉疴,不禁容色一黯,道:“孩儿此去,最快明春始能回山,留下娘一个人……”

美妇人莞尔一笑,道:“唉!痴儿!咱们母子匿居在此,难道是安居纳福不成?”

她面色一整,接道:“咱们的故居谅已荒芜,‘丹火毒莲’八成已被人盗走了,你归去之后,相机行事,务必取得毒莲,在明年岁尾送回山来。”

少年惑然问道:“娘要那‘丹火毒莲’何用?难道与秦家的事有关?”

那美妇人淡淡一笑,道:“那毒莲另有妙用。”

她本来不愿细讲,但见爱子一脸迷惘之色,终于笑道:“有那一颗毒莲,娘的内伤可愈,武功可以回复。”

少年一跃而起,惊喜万状,叫道:“有这等事,娘何不早讲?”顿了一顿,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宝物,武林人物梦寐以求,事隔十年,怎会仍在原处?”

美妇人深知儿子乖觉,见他已经动疑,急忙笑道:“此中详情,一言难尽,待你取回毒莲,娘再对你细讲,天光已亮,你起身上路吧!”

少年不及细想,但听母亲的内伤可望痊愈,不禁精神大振,欲待即刻起身,却又依依难舍,不忍离去,停了片刻,道:“时光尚早,孩儿侍候娘用过早饭再走,路上跑快一点就成。”

那美妇点头应允,母子二人齐至厨下,少年淘米做饭,那美妇人坐在一旁,道:“儿武功浅薄,此去江湖,莫如改个姓氏,省得泄漏了身世,引得群邪侧目,招致杀身之祸。”

少年道:“孩儿知道敛刃藏锋,不惹无谓的麻烦。”

沉吟半晌,他又低声道:“娘,儿的杀父仇人是谁?娘所挨的一掌,是何人下的毒手?”

那美妇人闻言,倏地脸色一冷,怫然不悦道:“告诉你公义在先,私仇在后,你念念不忘私仇,岂不令我失望!”她似乎万分悲苦,说话之际,又已潸然泪下。

少年见母亲动怒,顿时垂头不语,心中却暗暗想道:“杀害爹爹与击伤娘的,总是那几个称霸江猢的魔头,我刻苦练武,只要能将那些凶邪之徒悉数诛灭,杀父之仇也就报了。”

忽听那美妇人峻声道:“星儿,下山之后,不许打探北溟会的往事。”微微一顿,又道:“除那十六招剑法外,倘若偷学了娘的武功,不许练,更不许施展!”

少年不住地点头,那美妇疾言厉色,讲过话后,心头忽又感到不忍,泪如泉涌,滚滚而下。

须臾,天色破晓,少年作好了饭菜,侍候母亲用膳,那美妇人又讲了一些江湖门道、规矩、禁忌等等,少年一一记在心头,延到日出,始才拜别父亲的坟墓,辞了母亲,洒泪下山。

靖州在荆湖南路,离他母子隐居之处不下千里,好在他年纪尚幼,粗衣布服,朴实无华,黑黑脸膛,掩盖了满面英气,乍见之下,尚不惹人注意,一路无事,安然到了地头。

时值隆冬,靖州城内北风凛冽,大雪纷飞,一片银色世界。

他打听到秦白川的居处,暗暗守了几日,知道秦家祖孙三代,连同仆妇共有十三四人,新年将到,秦家安居若素,除了略嫌冷清外,对于即将来临的大祸,倒似懵然不觉。他则深恐误了母命,冒着风雪,日夜守伺在秦宅附近,不敢稍有懈怠。

匆匆数日,这一晚是大年除夕,夜幕方垂,他挟着一个布卷来至秦宅门外,瞧那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于是登上台阶,双手抱膝,闭目静坐,留神宅中的动静。

风雪交加,他那一身单薄的布衣,已为积雪所掩,瞧那样子,倒似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

忽然,宅中响起鞭炮之声。

倏地,门栓一响,两扇大门敞开,门内并肩立着三人,居中一个银髯飘拂,宽袍博带,一对青年男女分立他的两侧。

少年抬眼一望,料这老者必是自己的恩人秦白川,当下不敢失礼,匆匆站起,将手一拱,道:“小子无处安身,借尊府门墙躲避风雪,多有得罪。”少年恐他加以盘问,说罢之后,转身大步走开。

但听那老者敞声道:“小哥且慢!”

少年闻言,只得走了回来,抱拳道:“老员外有何指教?”

那老者怒哼一声,目挟严霜,朝少年胁下夹的布卷一瞥,冷笑道:“你是神旗帮的狗腿子?”

少年闻言一怔,道:“小子名叫皇甫星,不知神旗帮为何物?”

那老者目射神光,在少年脸上紧盯一眼,道:“皇甫星?名不见经传,武林中的知名之士,也没有姓皇甫的!”

皇甫星知道老者怀疑自己来路不正,苦于无法解释,只得将手一拱,道:“小子年幼无知,打扰老员外了。”

一言甫出,那老者霍地伸手抓来,道:“风雪大大,小兄弟请到厅内待茶。”

皇甫星见这一抓来势奇快,本能地朝后一让,忽然心头一动,容他抓住,心中暗暗想道:“他心有所疑,我若加以反抗,只恐误会更深,惹出意外的麻烦。”

那老者五指如钩,一把扣住皇甫星的手腕,扭头向屋中走去,嘭的一声,大门已被关上。

步上丹墀,只见厅内烛炬高烧,亮如白昼。大厅中央早已摆定一桌酒筵。

那老者五指一松,自往主位坐下,那一男一女在他下首坐定。皇甫星心念一转,觉得到此地步,只得泰然处之,于是重施一礼,步入客位坐下。

老者待他坐定,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留连不去,冒着风雪,在我家门外苦守入夜,其中必有重大的情由,今夜大年除夕,不管是敌是友,你总得将话讲明。”

皇甫星暗暗忖道:“原来我的行迹,早已落在他们眼中,老江湖果然厉害!”

对方单刀直入,他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只得将手一拱,支吾道:“尚未向老员外请教。”

那老者眉头一蹙,道:“小哥何必明知故问,老朽即是秦白川。”

他手指肩下那一男一女,接道:“这是犬子玉龙,小女畹凤,家传的武功,稀松平常得很。”

皇甫星目光一转,朝那兄妹二人望去,见那秦玉龙二十三四岁,相貌十分俊雅,那秦畹凤十七八岁,是个端庄文秀的姑娘,兄妹二人也在打量自己,脸上同有迷惘之色。

就在顾盼之间,他已想好了说词,道:“晚辈流浪江湖,只望拜一位明师,学几分武艺,闻得人言,靖州府有一位秦大侠,金沙掌登峰造极……”

秦白川微泛黄色的手掌一竖,震声笑道:“小兄弟夸奖了,老朽这几手外门功夫,不值识者一笑。”

那秦玉龙正欲斟酒,秦白川夺过酒壶,顺势朝前一倾,皇甫星把酒杯端起,见那酒壶来势有异,忙将酒杯放下,仅以双手扶住杯缘,以示敬意。

秦白川本想借着敬酒,探探皇甫星的深浅,睹状之下,心中暗暗叫道:“小子好机警,深藏若虚,一点痕迹不露。”

那秦畹凤忽然面庞一转,向老父道:“爹,我瞧这位兄弟并无恶意,无量神君早晚就到,你何苦拖人下海,令他趟这浑水?”

这少女讲起话来落落大方,殊无小儿女态,但秦白川笑道:“畹儿走眼啦!这位小哥穿着虽然寒酸,但他举手迈足都有尺度,单是武功高强之士,还教不出这等子弟哩!”

秦氏兄妹闻言,重向皇甫星望去,但见这少年十六七岁,身形是个伟岸的架式,黑黑脸膛,方面大耳,鼻梁挺直,浓眉入鬓,虽然相貌堂堂,却无奇特之处,眼神澄澈,亦不似内家高手的模样,不禁同是暗暗称奇,不知所谓尺度是指的什么?

皇甫星见三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脸上打转,心下感到窘困,忙再抱拳道:“适才老员外提到神旗帮,但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帮会?”

秦白川冷哼一声,忿然道:“神旗帮么,是个无恶不作的帮会,湖广一带,凡属奸邪之辈,八成是神旗帮的贼子!”

皇甫星暗忖:“此老果是嫉恶如仇。”他有心引开秦的注意,免得他盘察自己,接口问道:“那位姐姐说无量神君早晚就到,莫非也是神旗帮的人物么?”

秦白川见闻广博,经验老到,明知皇甫星东扯西拉,是在拖延时间,无奈生来性烈,听人提到心头厌恶的人,打不着时骂也要骂几声,这时双目一瞪,敞声道:“无量神君么!是个……”

忽听门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是一位有债必索,有仇必报,无容人之量的神君。”

说话间,厅门一开而闭,烛光摇晃下,一个剑眉斜飞,星目电闪,貌相俊美,但却满面带煞的白衫少年,蓦地在厅中出现,负手卓立,与皇甫星相距不过咫尺!

皇甫星心神一凛,虽见其来得突兀,但知定非无量神君本人,不禁目光一抬,朝他仔细打量一眼。

这白衫少年也不过二十左右,立在席前游目四顾,口角挂着一丝冷笑,傲气横溢,令人难以忍受,外面大风大雪,他那白绸长衫上点滴雪花不见。

秦白川久走江湖,一眼之下,已知来者不善,这时双手按住桌缘,慢吞吞地离座而起,道:“阁下怎样称呼?此来寒舍,是否领了无量神君之命?”

只听那白衫少年冷冷道:“我叫谷世表,神君是我的师尊,你们干干脆脆一齐动手,谁能逃出厅门,公子爷算他命大,从此再不找他。”

皇甫星暗想:此人好生狂妄!索兴端坐不起,道:“在下久闻无量神君的大名,外边风雪甚大,朋友何不将令师请进屋来,在下也好瞻仰瞻仰令师的丰采。”

那谷世表双眉一剔,目中两道冷电斜斜睨视,哂然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厉害角色。”他冷冷一笑道:“神君远在千里之外,你放胆动手便了。”

皇甫星闻言一怔,暗忖:“事情大出母亲的预料,这却如何是好?”

他一时无计,目光一转,故意朝秦白川望去,果然众人的目光,随即都向秦白川投去。

只见秦白川将头一昂,手捋银须,哈哈一阵狂笑,洪亮的笑声仿佛鸣金碎玉,震得烛光摇曳,梁上积尘簌簌而下。

那谷世表勃然大怒,道:“老匹夫死在临头,装腔作势救不了命。”

秦氏兄妹见他出言不逊,面上齐泛怒容,兄妹二人站立老父身旁,提防对方猝然出手,几名原在厅中侍候的健仆,却已悄悄地溜了出去。

秦白川笑声一息,脸上忽然透出一股甚为古怪的神态,朝那谷世表道:“皇天有眼,要让老夫出一口鸟气,你若自信必胜,那就劳驾稍待一时。”也不管他等是不等,秦白川面庞一扭,朝皇甫星肃然说道:“这位小哥,你赶紧讲实话,来到这里为了何事?”

这一忽工夫,皇甫星业已转了百十个念头,衡量眼前的情势,觉得母亲的安排已难奏效,但那谷世表虽然年轻,瞧那来势,自己和秦白川父子,显然都不是他的敌手,必须另谋良策,否则自己和秦家一门,势难逃出姓谷的毒手。

他年纪虽幼,却是智勇双全,否则他那寡母岂能对他抱着偌大的期望?这时事迫眉睫,脑中急谋对策,只因他向来是个孝子,念头几转,决定还是先弄明自母亲的意向,然后再作决定。

想得虽多,时间却只一瞬,心意既定,顿时从容离座,掏出怀中的书信,揭开封皮,闪目望去。

只见信笺上写道:“落霞山庄华门文氏顿首,谨拜上无量神君李公阁下:北溟一别,匆匆十载……”他心中想道:原来无量神君姓李。

继续看去,见那信上写道:“昔曹州构隙,曲在李公,斯时群豪,有目共睹,事涉先夫,亦为众所周知……”

他心头大疑,暗道:不知怎样结的仇怨,何以又牵涉到爹爹的头上?

但见那笺上写道:“窃思恩仇了了,系于一念,杀戮相循,伊于胡底?文氏不敏,未敢坐视,倘蒙明察,千金一诺,则一载之后,重五之日,再聚当时诸公,煮酒论剑,以申前议……”

皇甫星大吃一惊,暗暗叫道:“原来娘向无量神君叫阵,要亲自出手,了断这场恩怨!”

这内中尚有许多细节,一时参详不透,大敌当前,无暇多想,双手一揉一搓,那封书信顿时成了一片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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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各运机谋

白君仪眼看华天虹浴血苦战,度炭殆危,芳心之内痛如刀割。

她暗暗忖道:姚策叛帮之事,不知是真是假,唉!为了天虹,也管不得许多了……

忽听华天虹大喝一声,刷刷两剑,猛然横扫出去。

那鸠面老者冷冷一哼,乍退又进,淬毒蛇钩转向华天虹身后袭去,蓝光闪闪,凌厉慑人。

白君仪心急如焚,明知八成是假,仍旧厉叫道:“姚策!我爹爹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做出卖主求荣之事?”

毒诸葛姚策脸色剧变,厉喝道:“君仪!你敢对为叔的无礼?”

白君仪声色俱厉道:“你做出人所不耻之事,叔侄之义已绝,说什么有礼无礼!”

姚策勾结外恬,背叛神旗帮之事.神旗帮的属下虽然动疑,但因话出华云,无人信其真实,这时听她一口咬定,似是早知此事,不觉疑云丛生,人心浮动。交战中的五名黄旗护怯疑心一动,招术顿时一缓,那一鼓作气,奋不顾身的气势,霎时消失不见。

赵三姑与华云是何人物,压力一减,顿时反客为主.数招之下,两人已移至华天虹左右,将他夹护中间,并肩应敌。

毒诸葛姚策脸寒如冰,眼珠一转,突然扭头向身后低声说了数语。

只见人影连闪,神旗帮中掠出三人,向华天虹身后攻去。

这三人一闪而出,身法之飘忽快捷,无与伦比,风云会几个为首之人见了,神色齐皆一动。

白君仪大声叫道:“天虹……”

语声甫出,一个面色阴惨、身形瘦削的黑衣老者已掠至华天虹身唇,探手一掌,直向华天虹腰间拍去!

此人行动如风,出掌下带半点声响,华天虹惊觉稍迟,不禁心神一凛,欲待纵身向前跃去。但听赵三姑与华云齐声一喝,两人身形半转,一杖一掌,齐齐还击过去。

展眼间,华天虹等三人成了以背相向,各敌一方之势,神旗帮八人上阵,后出的三名老者武功如出一辙,飘忽如同鬼魅,极尽奇诡之能事,加上丁公礼等五名黄旗护法,霎时强弱易势,迫得华天虹等只守不攻,屈居下风。

那大煞刑坚冷眼旁观,忽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之法向任玄道:“这三个老儿好似掩埋已久、刚刚出土的死人,神旗帮有此党羽,倒也扎手得很。”

任玄一脸阴沉,缓缓说道:“北俱会上无此三人,想是

此人虽在激斗之际,讲话清晰不乱,出手招式丝毫个见迟滞,武功造诣,确属一流高于,无怪风云会几个首要之人,对其刮目相视。

白君仪暗暗忖道:“赵婆子与华云都己久战力竭,威力锐减。缠战下去。迟早不幸,他那母亲至今还不现身.定是出于无奈,力个从心了。”

她越想越是忧急。苦于身陷刷纣手中,穴道被制,无法行动,无可奈何之下,重又高声叫道:“车老前辈,你若敬重家父,就该光将姚策拿下,追查他叛帮阴谋的根底。”

毒诸葛姚策气极而笑,道:“人说女生外向,你这丫头也太疯狂过分了。”

那姓车的老者行动如风,出手如电,专袭华天虹一人,口中淡然说道:“敌人之言,岂可许信?见过帮主,此事就水落石出了。”

白君仪道:“车老前辈若不先将毒诸葛拿下,只恐他别生诡计,另谋脱罪之道。”

那姓车的老者道:“此番出动,帮主早有叫令,老朽须听姚军帅调度,姑娘的心意,恕难兼顾了。”

白君仪暗暗想道:“看今日之局,他终是力战而死,唉!想不到挣扎至今,他还是死在神旗帮手内。”思忖间,两道忧愁隐隐,情爱横溢的目光.遥遥凝视在华天虹脸上,忖道:“也好,他若不幸,我就一死相询,我为他而死,也可梢挽昔日的过错,同到阴间,他就不会再怀恨我了。”

这计刻间,华天虹负伤苦战,同是艰辛万状,白君仪目睹心上人被自己帮中的人苦苦迫害,其情感之煎熬,心情之沉痛,也似在地狱中走了一趟,想到一死以求解脱,芳心之内,愁苦稍减。可是.她突然又想到,华天虹乃是一个热心世事,誓以拯救武林苍生为己任的男子,她暗暗忖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如泰山,他年记轻轻,壮志未酬,如此一死,怎能甘心瞑目啊!”

心念一转,不禁厉声喝道,”姚叔叔,你再不下令住手,君仪有生之年,与你势不两立!”

华天虹手挥铁剑,力拒姓车老者的攻击,忽党白君仪那充满激愤的喝叫声中,有着无穷无尽的凄苦,似是天地间的愁苦,完个集在她一人身上,不禁大为感动,突然之间,心内泛起一片冷惜之情,极想出言加以慰藉。

但听毒诸葛冷冷说道:“丫头先别暴躁,车老护法不会伤害华天虹的性命,只须将人擒住,将你替下,然后神旗帮与风云会见个真章,为叔的担保,必将华天虹救回。”

二煞刑纣哈哈笑道:“好啊!毒诸葛好计较,这叫欲取姑予吧?”

毒诸葛姚策冷冷说道:“姚某人蒙帮主垂爱,感恩不尽,此时此地,投鼠忌器,今日之辱若不洗刷,姓姚的也不在江湖上现世了。”

白君仪冷笑道:“姚叔叔何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一未杀人,二未盗剑。任当家的纵然颅侦,也不致取我性命,这道理简单不过。叔叔自负聪明……”

华天虹负伤搏斗,无暇理会场外之事,听到此处。忽觉心烦点乱,忍无可忍,不禁怒喝道:“君仪不要多口!”

白君仪闻言一愣。愣了半晌.忽然感到一阵甜蜜与欣慰涌上心头,双目一热,玄然欲泣。

她喃喃念道:“他不再恨我了,我知道,他……”

自曹州重逢后,她性情一反,痴恋着华天虹.只是她虽有柔情万种,华天虹却柜不接纳,言辞之间,也是冷冷淡淡、客客气气,没有半丝亲密之意。

华天虹当年你她小姐,其后唤她白姑娘,从来未曾叫过她的名字,情天多变,在这恶斗正紧,生死须臾之际,突然叫出“君仪”二字。这微细的变化,旁人都不曾觉察,但是深陷情海的少女。对这种弦歌雅意最是敏感,她一听天虹呼唤她的名字,就知心上人已敞开心扉。接纳她那一往情深、不计后果的爱情了。

正当她喜极而泣,美眸之内一片湿润时,华天虹横扫一剑,将那姓车的老者迫退一步,华天虹那魁语昂藏的身躯.突然猛地一晃!

丁公礼正在左侧,一见破绽,不禁大喜,紫金点穴锨快如闪电,疾点过去!

但听赵二姑暴喝一声,道:“臭贼!”身形未动,鸠头钢杖反手一撩。

“铿”的一声,火星飞溅,她一招似神龙摆尾,一仗撩在丁公礼的点穴撅上,丁公礼虎口一麻,紫金点穴撅脱手飞去。

高手对搏,容不得丝毫迟滞,就在同时,那鸠面老者淬毒蛇钩一转,攻袭华大虹右侧,那姓车的老者更是疾如电掣,骈指如剑,急向华天虹“商曲”穴点去。

华云与赵三姑一样,手中恶斗,心思却在华天虹身上,这时竭尽全身余力,猛然推出一掌,要将那鸠面老者与姓车的同时击退!

那鸠面老者一钩攻出,忽觉出一股排山倒海、刚猛无伦的潜力暗劲急涌过来,不禁大骇,双足一挫,撤钩就退,那姓车的老者也深知”少阳罡气”的厉害,又是舍不得放弃这制胜之机,身形横闪,手指依旧朝华天虹“商曲”穴戳去!

说时迟,当时快,这一指眼看中的,华天虹突然嘿嘿一笑,左手一抬,朝姓车老者的手腕一把抓去!

这一抓毫无章法,只是后发先至,猛烈无比,野蛮之极,那姓车老这又惊又怒,匆匆将手一缩。

只听“嗤”的一响,那姓车老者的衣袖被华天虹齐时撕脱,抓在手内。

华天虹大喝一声,跨步一剑,罩顶劈了过去。

这一剑好生霸道!剑风锐啸,震得众人耳膜生痛,那姓车的老者惊怒交迸,强忍恶气,急急向后掠退!

大煞刑坚正在凝神观战,忽然双眉一皱,低声说道:“这小子莫非着了魔,突然疯狂了?”

任玄仰首一望,道:“天已届午,小儿体内的‘丹火毒莲’发作了。”

忽听一阵金铁交呜,赵三姑猛起一杖,将一个黄旗护法的护手金钩齐中撞断,半截钩头飞上了高空。

燕山一怪笑道:“这老婆子倒是一员虎将。”

任玄漠然一笑,道:“老朽忽然想起,那姓车的叫车一魂,激斗华云的两个,虬髯的姓林名魁,青脸的姓古,名字叫定魄,部是当年九阴教下的弟子,这三个名字都带鬼旁,得了个‘九阴三鬼’的浑号。”

大煞刊坚道:“九阴教灭亡已二三十年……”

忽听华天虹怒声道:“滚开!”唰的一剑.迫得车一魂横闪一步。

车一魂阴沉沉一哼,就势一掠,倏地到了华天虹身后,探手一掌,悄无声息的拍击过去!

不料,华天虹迈足一跨,人已走出丈许,抡臂一剑向毒诸葛劈去,不知不觉闪脱了身后一掌。

毒诸葛姚策脸上掠过一丝杀机,暗道:“无知小辈,毒诸葛岂足省油灯!”侧身探臂,左手逢攫华天虹剑柄,右手一招“雪拥蓝关”,一掌反击过去。

忽听白君仪喝道:“车老护法!”

那车一魂飘忽如同鬼魅,衔身而到.一掌击向华天虹背脊,耳听白君仪那尖厉怨毒的喝声,个禁心神一凛,变掌为指,点戳过去。

华天虹与车一魂拼牛已久,对他这奇快奇诡的身法已经相当熟悉,此刻前攻姚策,背后虽无风响,心中却感到他已欺近了身后,未加思索,左足一迈,人已斜跨出去。

但听毒诸葛姚策震身一笑,就趁华天虹心神一分,身形一动,剑掌威力一减的刹那,右手闪电一攫,一把抓住了华天虹的铁剑。

这乃是瞬息问的事,赵二姑与华云见华天虹突然远离,招惹毒诸葛动手,两人心头大急,迸力朝这面赶来,但那“九阴三鬼”中的林魁、古定魄,乃至五名黄旗护法,每人的武功部有独特的造诣,临敌经验,亦不逊于赵三姑与华云,两人虽然强冲过来,终是迟了一步。

华大虹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将铁剑一带,虎口一麻,铁剑即要脱手。

但他岂肯甘休,匆促中,气沉丹田,功凝右掌,一把抓住剑柄,猛力朝后一夺。

只见两人各执铁剑一端,先向姚策一方,后朝华天虹一面,两人脚下钉死,身子来回一摇。

华云当先扑来,车一魂迎面堵去,两人闪电般地对拆了一招.就这一缓,林魁与古定魄齐齐闪到,“九阴三鬼”一挡,华人与赵三姑重又被众人缠住。

此时,最为焦急的是白氏姐妹,白君仪本来立在姚策身畔,这时见二人争夺铁剑,迹近肉搏,急得手足无措,眼泪直流。

那铁剑宽达两寸,厚有八分,虽然是剑,却未开刃,毒诸葛姚策抓住剑头,一下未能夺过,不禁暗暗心惊,忖道:“赵婆子与华云也都久战身疲,出招乏力,这小子还有如此大的全力,看来我害他吃了‘丹火毒莲’,反倒成全他了。”

忖念中,聚起全身功力,不夺反送,将那铁剑猛地挺了过去。

华天虹暗暗震怒,奋起全力,铁剑反挺过去。

只听“沙沙”声响,两人足下的山石业已四分五裂,靴底同是深印石下,深达寸许。

相持不过一忽,毒诸葛姚策脸色泛青,牙关紧紧咬起;华天虹莲毒正发,暴甲真力,使得眼布血丝,额露青筋,神情尤为凶狠。

此时,观战之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铁剑上面:白君仪关心爱人,心如油煎,神旗帮未动手的人也感到心情紧张,只有风云会的人物,坐山观虎斗,心情特别悠闲,华云和赵三姑即欲赶去.敌人拦阻愈力.打得也更为猛恶了。

忽听燕山一怪轻轻叹息一道:“这柄玄铁剑当真是宝,遭受如此剧力,不折不弯,形状丝毫不变。”

任玄道:“不知此剑是否华元行所打造?”

大煞刑坚道:“那十六招剑法若是华元肯所创,这铁剑凉必也是他打造的了。”

毒诸葛与华天虹相持下下,心头气恼已极,暗道:“这批老儿.高谈阔论,不将姚某放在眼内。嘿嘿!姓姚的显点手段,也让你们这批老不死的开一开眼。”

心念一转,即待拼耗内力一举取胜,忽又转念道:

“建雌大会转眼即到,那时群雄毕集,各显神通,才是我扬乞立万、大展宏图之时,今日耗损功力,所伤元气,实在太不值得。”

念头一转,右手力道突然一收,左手一挥,一掌拍击过去。

华天虹倾力向前,对方力道忽收,顿时身躯一仆,连人带剑,直向毒诸葛怀中撞去,眼看敌掌击来,方般忙乱之下,左手即挥,一掌迎去。

双掌一撞,“啪”的一声,华天虹虎躯一斜,横里摔去,但他右手紧握剑柄,宁死不放。

毒诸葛姚策阴森森一阵冷笑,右手铁剑一带,左手似灵蛇吐信,霍地戳了过去。

蓦地毒诸葛姚策眼前一花。

只见一只白皙晶莹的玉手凭空伸来,抓住铁剑中腰,一把夺了过去。

华人虹虎门一震,铁剑被夺,身子顿失凭藉,“哦!”的一声惊叫,登登登直退,毒诸葛姚策却如遭雷击轰,心头猛然一震,混身一热,身于已被震出丑已开外。

这是骇入听闻的窄!能将毒诸葛与华天虹合持之物一把夺去,数遍天下高手,实难找出何人。

展眼间,这荒川占洞之前死一般的沉寂,半日恶斗,忽在一刹之间悄然而止。

场中,一位布衣无华、但却纤尘不染,神情端凝、但却不怒而威的中年美妇,仿佛从天而降,岸然卓立在那里。

这一瞬间,龙门双煞和燕山一怪,这三个脾脱天下、不可一世的黑道袅首,任玄和毒诸葛姚策等,这批叱咤风云。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豪客,突然之间,都似凶性尽混,驯良异常。

这中年美妇,正是落霞山庄的女主人,正是那遁世十余年,矢志诛灭群邪。伸张武林正义的华夫人。

华天虹定了定神,发觉夺去铁剑之人乃是母亲,一时之间,心头狂跳,说不出是喜是悲。但见母亲满头青丝整整齐齐,混身衣履干干净净,简直不像刚由那洞穴之内出来的人,不禁疑真疑幻,恍若置身梦境,连那莲毒所引起的痛苦也忘了。

此间,毒诸葛姚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口齿启动,欲言又止,龙门双煞和燕山一怪神情木然,任玄垂目望地,白君仪星目大睁,暗暗凝注在华夫人脸上,神色之间,阴晴不定,似是患得患失,忧喜参半,白素仪那玉靥之上,却是一片虔诚仰慕之色。

众人全部默然不语,赵三姑也不出声,都在静待华夫人讲话。

华夫人手持铁剑,端立一瞬,两道严肃的目光由众人脸上一掠而过,突然落在二煞刑纣脸上。

二煞刚纣震于华夫人的武功,慑于华夫人的威仪,一时之间泯了凶性,但他究竟是一代凶人,大风大浪,经历无数,一见毕夫人找上头来,顿时凶性复发,故态复萌,暗道:“华元肯虽然了得,也被咱们合力宰了。你再厉害,龙门双煞与燕山一怪合力,你也未必准胜。”

心念一转,胆气顿壮,纵声笑道:“华夫人!十余年隐迹潜峰.谅必练了惊世绝艺,重现江湖,理该大有作为了?”

这黑道枭首,平素看来粗鲁不文,原来也能吐词典雅,侃侃而言,只是要看对方是谁。

华夫人脸色肃穆,语音平淡,道:“文昭钒以未亡之身,再出江湖,当然要为广大报仇雪恨,与诸公一争雄长。”

大煞刑坚哈哈一笑,插口道:“往事历历在目,虽有绝世武功,未必就天从人愿哩!”言外之意,即是北故事照样可以重演。

华夫人目光一转,冷冷望他一眼,道:“世事无常。天心难测,成败利纯,谁能逆料?”目光一转,忽然移到白君仪脸上。

白君仪正在暗中凝视华夫人,觉得华夫人那对似寒潭秋水、似雪夜寒星的眸子,美得不可方物,那对美眸突然望了过来,刚毅严肃的光产之中,透出一股凛然正气,白君仪与那目光一触,顿时感到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

但听华夫人道:“姑娘就是白君仪?”

白君仪急忙抬起眼来,道:“晚辈白君仪……”星眸一转,飞快地瞥了华天虹一眼。

华夫人的脸色突然一黯,似有满腹心事委决不下,但只一刹,伸色重复平静,问道:“姑娘怕死么?”

白君仪闻言一怔,来不及仔细思索,说道:“晚辈不怕死。”

华夫人点头道:“生死由命,本无畏惧之有。”转面朝二煞邢纣道:“尝闻龙门双煞心辣手狠,阁下可有胆量将这姑娘毙了?”

二煞刑纣掀眉笑道:“后生晚辈,无怨无仇,我何必杀她!”

华夫人晒然道:“白啸天的女儿,原不是轻易杀得的。”她语音一顿,双目之内,突然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笑笑说道:“阁下自诩前辈,何下将这姑娘放了?”

二煞刑纣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华夫人要与白家联姻,意欲刑纣释放这姑娘么?”

华夫人冷然,一晒,道:“争天下者不顾身家,白啸天野心勃勃,只想独霸天下,岂肯为儿女羁绊,受旁人要挟?文昭潞不想结这秦恶之好,阁下拿住他的女儿,也是徒劳无益。”

白君仪听华夫人言道不想与白家结秦恶之好,领中、心头一凉,咯然若丧,但听华夫人言来语去,目的却是要邢释放自己,又觉得华夫人的心意难测,事有可为,自己并未完全绝望。

她心乱如麻,移目向华天虹望去,华天虹一对精光闪闪,的的逼人的眼睛,恰正望了过来,四目交投,两人的脸色同是一变,大有黯然神伤之意。

二煞刑纣瞧入眼内,暗暗忖道:“这两个小儿确有私情,但黑白两道水火难容,白老儿纵肯迁就,华家这妇人为人严苛,一定不会答应此事。”

他扣住白氏姐妹,原是见猎心喜,一时兴起,自己也知道并无好处,何况神旗帮三十余人守在一旁,要将白君仪带走,也不是容易的事。当下心意一决,朝华夫人敞声笑道:“这白君仪对令郎不坏,冲着华夫人的金面,刑纣也可将人放掉,只是夫人得显露一手绝艺,也让我等草莽之人开一开眼界。”

燕山一怪接口笑道:“是啊!听说那‘一剑盖中原’向东来的武功神奇得很,可惜老朽眼福太浅.未曾目睹,这几十年来,也没有见到真正出神入化、人力不可抵敌的绝艺。华夫人若肯显露一手,咱们也好饱一饱眼福。”

毒诸葛姚策自北俱大会崭露头角,得白啸天赏识,这十余年来,贵为伸旗帮的军师,一帆风顺,从未遭受败辱,今日突然遇上一批顶尖人物,心智武功,全都高他一筹,使他连遭挫折,大感屈辱,对华夫人与龙门双煞等两方,全部衔恨刺骨,一听燕山一怪提起向东来之事,顿时冷冷一笑,按口道:“向东来也不过是一战挫五雄,因而扬名后世.北澳会上,难道就没有独战五大高手之人?”

此言一出,华夫人、龙门双煞、燕山一怪,任玄,这五个首要之人,脸上齐皆变色,一道愤怒的目光,一齐朝毒诸葛盯

毒诸葛心神暗凛,但却纵声大笑道:“巧得很啊!恰好又是五人,姚策若蒙抬爱,也死在五大高手的围攻之下,那可有福

大煞刑坚脸上泛起一阵厉容,狞笑道:“好小辈,你还没有这个福气,老夫一人,这就送你归西。”举步行去。

毒诸葛姚策暗忖:龙门双煞与燕山一怪,都是杀害华元肴的凶手,文昭郊焉能忘却夫仇,今日不混战则罢,只一混战起来,她绝对不会袖手,加上赵三姑与华云老儿,三个老怪想逃活命,势比登天还难,连带一个任玄,风云会精锐尽失,那就风流云散,冰消瓦解了。

心念一转,不禁大为振奋,眼看大煞刊坚举步走来,顿时扬声笑道:“好得很!姚策也效前人故事,合五名低手,毁一位高人!”将手一挥,昂然迎去。

人影一闪,“九阴三鬼”先已掠出,一个身形高瘦,长袍露膝,五岳朝天,面貌奇丑的中年男子,尾随毒诸葛身后,静悄悄地走了出来。

大煞刑坚未曾料到毒诸葛有此一着,这时骑虎难下,直气得咬牙切齿,凶睛喷火,心头激怒,压抑不住。

只听二煞刑纣狞声叫道:“老大,哪里遇上那里算,也别等那建雌大会了!”左手一卷,将白君仪软绵绵的娇躯挟在胁下,似有突围之念。

任玄与燕山一怪飞快地交换了一瞥眼色,两人都知情势严重,任玄一撩衣襟,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燕山一怪也褪下了臂上的乌金手镯,十名金刀亲卫也都一齐拔刀在手。

神旗帮那面,也是人人兵器在乎,个个跃跃欲动,看那情势,正是集体动手,一场混战。

另一边,华天虹与赵三姑等也都精神大振,帮会火并,自相残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倘若两败俱伤,那更是武林苍生之福。

华天虹双目电射,暗暗一扫二煞刑纣,闪到母亲身侧低声道:“娘,孩儿的剑。”华夫人一瞥爱子胸前的血污,道:“创口怎样?”

华天虹忙道:“刚刚闭过穴道,血已止住了。”

华夫人道:“毒呢?”

华天虹道:“今日平服得多,再有半个时辰就退了。”

华夫人暗暗一叹,道:“血流得大多,毒力当然减小……”

华天虹急忙笑道:“孩儿并未感到不适。”

说话中,神旗帮与风云会的人全已静止下来,双方都已准备就绪,两阵对垒,剑拔弩张,兵刃耀目,杀气腾腾,恶战一触即发。

原来“一剑盖中原”向来来是毁在白啸天。任玄、天乙子、周一狂及那无量神君手内,华元晋却是被龙门双煞、燕山一怪、仙婆和天乙子五人围攻而死,这五人中有四个是风云会的,除了僻目仙婆,另外三人都在当地,这等血海大仇,华夫人焉肯放过。

但若无人提起,或许各有打算,今日会搁置不理,毒诸葛姚策偏偏出言点破,引发一场混战,华夫人还有不趁机下手之理、如此一来,风云会这面就势孤力弱,大有全军覆没之虞了。

大煞刑坚已将毒诸葛恨入骨髓,这时双睛凶光闪闪,笼罩住对面的五名敌手,双手上“太阴神爪”已提足十二成功力,意欲一举先将毒诸葛毙掉。

毒诸葛胸有成竹,傲然不惧,那对精光逼射,阴沉怕人的目光,却也紧紧盯在刑坚身上,精神专注,丝毫不敢旁瞬。

双方都不敢轻动。但只一动,那就是全力一击,胜负立判。
 0   2005-07-10 04:13:0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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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血战终霄

这种情形自然瞒不过观战的几个顶尖高手,华云关心最切,也首先觉得华天虹的情况不妙。

那丁公礼与鸠面老者皆是毒诸葛姚策的死党,两人一见华云扑入场内,顿时齐声怒叱,纵身截了上去!

只听膨然一声,华云迸力一掌,将丁公礼与那鸠面老者震得五脏翻腾,眼冒金星,暴退丈余!

华云双眼血红,双掌齐挥,势若疯虎地朝毒诸葛姚策扑去!

这乃是瞬息间的事,神旗帮的属下喝叱纷起,众向场中一拥,赵三姑也挥舞拐杖随后冲上,一时间情势大乱,大有群打群殴之势。

但听一个亮若银铃,焦的万状的声音喝道:“诸位且慢!”

人随声到,白君仪、敖三,七八条人影如流星飞射,瞬眼冲过了石梁。

毒诸葛姚策心思灵敏,反应最快,一听是白君仪的口音,知道自己的千斤重担即可御下,顿时喝令众人住手,自往一旁跃退。

展眼间,那娇若春花、丽如朝霞、美艳若仙的白君仪当先驰到。

白素仪大喜过望,欢声叫道:“妹妹!”

白君仪妙目凝光,迅快地朝她身旁诸人扫了一眼,道:“姐姐怎地到了此处?”

白素仪赦然道:“天乞子擒住我不放,后来被周一狂带到这里,风云会的诸位英雄又将我扣住,逼迫姚叔父与华大哥动手,要姚叔父擒住华大哥,双方交换俘虏。”

白君仪目光一闪,转向华天虹望去。

她这目光之内,包含了说不尽的情意,似嘘寒问暖,似温言慰藉,似软语温存,似低声倾诉,虽只匆匆一眼,那目光内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在场之人谁都看得出来。

华天虹瞧她那一往情深的眼色,不禁大感尴尬,想起母亲曾经嘱咐与她断绝往来,急忙板起面孔,不敢露出丝毫笑意。

白君仪匆匆一望,回眼一扫风云会的诸人,玉靥之上,突然泛起一片鄙夷不堪、轻视之极的神色。

她自幼骄纵,目高于顶,若是瞧不起谁,脸上立时表露出来,而那一片鄙弃不屑的神色,真比杀人一刀还要厉害,无论涵养多好,或是个性多么软弱之人,见了她那一片鄙视之色,也不禁冲冠大怒,难以抑止。

二煞刑纣首先按捺不住,目射棱芒,怒声喝道:“丫头,你就是白啸天的二女儿么?”

毒诸葛姚策恐她不知厉害,轻举妄动,急忙伸手一指,说道:“这两位是风云会的刑氏二老,昆两位隐居龙门,世称龙门双煞。”

白君仪见那二煞刑纣守在姐姐身侧,知道其用意所在,不由冷冷一笑,道:“瞧这情形,风云会是决定与神旗帮破脸了。”

二煞刑纣漠然笑道:“同是江湖帮会,破脸就破脸,谁还惧怕不成?”

白君仪冷冷说道:“风云会不是一人所有,阁下一己之见,能邀大伙的赞同么?”

二煞刑纣闻言一怔,顿了一顿,回顾左右之人,道:“刑氏兄弟是一条心,诸位可有异议?”

任玄久未开口,这时见刑纣目光停在自己脸上,立即接口道:“老朽追查凶手,为犬子报仇雪恨,会中之事,任凭众兄弟公决。”

他语音微顿,两道锐利的目光在白氏姐妹脸上来回一扫,接道:“刑老的真知灼见,众兄弟素来钦服,老朽更无异议。”

二煞刑纣目光一转,道:“老怪物,你的意下如何?”

燕山一怪晒然道:“何必与后辈斗嘴,该如何就如何,赶紧作一了断,也可走啦!”

二煞刑纣双眉一挑,突然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之法说道:“老夫定要迫使那妇人出洞,看她到底闹什么鬼。”

燕山一怪亦以练气传音之法道:“你练了什么绝艺,独樱锋锐,有多少把握?别要为了一柄劳什子的金剑,玩掉了一条老命。”

二煞刑纣冷然道:“老怪物不必口是心非,你若想那骗死天下人的金剑,只管抓了姓华的小子先走,咱们兄弟殿后,替你抵挡追兵。”

燕山一怪撇了撇嘴,道:“未必有用,等等再瞧吧!”

他二人嘴皮启动,却无声音发出,白君仪等了半晌,不禁怒声道:“怎么,阁下有何难言之隐?”

二煞刑纣嘿嘿怪笑,道:“大胆的丫头,人是不放,你待如何?”

白君仪冷冰冰一笑,道:“我只道风云会的英雄有多高明,原来也不过如此。”款步行了过去。

毒诸葛姚策伸手一拦,道:“贤侄女要干什么?”

白君仪淡淡地道:“我与那位高人谈谈交易。”

二煞刑纣笑道:“好啊!如何交易法?”

白君仪道:“说来简单,你释放我那姐姐,我就权充人质,任你扣押吧!”

白素仪急声道:“妹妹,我什么都不怕,你别理我。”

白君仪充耳不闻,两道冷漠的眼神在刑纣脸上一转,道:“区区小事,有何疑虑的?”

这姐妹二人是一胎所生,只因后天的环境和教养,使得一个温纯善良,一个刚愎自用,两人的性情截然相反。

但听二煞刑纣狞声笑道:“白君仪,落在老夫手内,那皮肉之苦可不好受。”

白君仪冷然道:“多说无益。”移步走了过去。

毒诸葛姚策大感为难,道:“君仪……”

白君仪因毒诸葛曾与华天虹动手,心头甚为不快,不待他说话,截日说道:“姚叔叔不必拦阻,同胞手足,侄女焉能坐视?”

白索仪急声道:“妹妹,是你是我,还不是一样。”

白君仪置若罔闻,举步之间,人已到了二煞刑纣身旁。

二煞刑纣狞声说道:“你聪明一点,在老夫掌力所及之处,不要妄图侥幸。”

他知道白君仪非如乃姐温驯,不能用划地为牢之法,当下伸指连戳,点了她双臂的麻穴,随即一挥手掌,将白素仪朝毒诸葛姚策那面送去。

白素仪双足落地,目中已是珠泪滚滚,回过身来,又向二煞刑纣走去。

毒诸葛姚策伸手拦阻,道:“侄女不必忧急,少时帮主驾到,一切当可迎刃而解。”

说话中,又有一批神旗帮见到信号赶到了此处。

此时,神旗帮的人不下三十,其中也不乏好手,单打独斗虽然无人胜得过龙门双煞与燕山一怪,但若群打群殴,双方仍可一搏,只是白君仪就在二煞刑纣手边,他只须随手一掌,即可制白君仪的死命,因之毒诸葛姚策徒自气煞,也只有隐忍不发。

忽听任玄道:“华天虹,犬子被害时的真相如何,你速即作一肯定明白的说明,否则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期。”

华天虹闻言一怔,笑道:“任当家的突然拉下脸来,不知原因何在?”

任玄冷冷说道:“江湖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后起之秀,正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任玄今日不杀你,再过几日,只怕杀你不成了。”

华天虹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无话可讲了。”

任玄冷然道:“那也难讲,犬子之死,你难辞其咎。常言道,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任玄有理由取你的性命。”

他越讲声音越冷,华天虹忽然觉出,今日的情势,与往日那种模梭两可,暧昧不明的情况大不相同了。

原来任玄所讲的都是真言;华天虹与毒诸葛姚策一战,他自己虽不觉得怎样,旁观之人却大起感慨,想那姚策一身上乘武功,足以脐身当世顶尖高手之流,华天虹与他搏斗了五六十招,这已是令人恻目之事,若非创口迸裂,还不知要斗多久,任玄冷眼旁观,怎不心情大改。

只听任玄冷漠的语声缓缓说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任某深知犬子所以会中旁人的暗算,系受色情引诱,不过,人海茫茫,任某如何去找那行凶的女子?你若不能作个清楚明白的交待,任某也只有拿你开刀了。”

华天虹暗暗想道:“玉鼎夫人名叫向华,也就是那‘一剑盖中原,向东来的女儿,金剑有雌雄两柄,雄剑在玉鼎夫人手中,雌剑在通天教主的宝剑之内,这些秘密皆与任鹏之死有关,由这几桩秘密看来,杀害任鹏系由玉鼎夫人所主持,乃是昭然若揭之事,至于下手的女子,终不外玉鼎夫人手下之人。可是,这几桩秘密,此时此地,我怎能泄露出来?”

忽听任玄厉声道:“华天虹,你怎么说?”

华天虹双眉一轩,道:“此时此地,在下无话可讲。”

任玄双目之内,倏地迸出一片杀机,一顾龙门双煞与燕山一怪,道:“事已至此,三位意下如何?”

大煞刑坚道:“总当家的下令,谁人敢不上前!”

任玄目射厉芒,朝洞中凝望一瞬,随即朝身后的金刀亲卫将手一挥,喝道:“上!”声甫落,人已当先扑了过去。

华天虹惊怒交迸,铁剑一抡,迎面劈去!

只听赵三姑厉喝道:“星儿退后!”

喝声中,一阵金铁交鸣,鸠头拐杖业已与数柄金背大环刀撞在一起,火垦飞溅,声震耳膜!

随即,大煞刑坚,燕山一怪亦已出手,分别朝赵三姑与华云攻去!

转眼间,这古洞之前展开了一场怵目惊心、惨烈无比的混战,任玄、大煞刑坚与燕山一怪,三个名震江湖的魔头,加上八个金刀亲卫,朝华天虹等三人猛攻不已!

这一场激战,来得如此突然,其势又是如此猛恶,仿佛山洪暴发,江河堤溃,令人刚刚惊觉,业已无法逃遁!

风云会下,只有二煞刑纣一人未曾出手,这积世老妖精抓住内君仪的一只皓腕,两只凶睛精芒电射,紧紧地盯住洞口。

神旗帮自毒诸葛姚策以下,二十余人环立一旁,一个个聚精会神,注视着眼前的激战!

那内素仅立在毒诸葛姚策身旁,这时玉容惨白,混身颤抖,美眸之内眼泪汪汪。

忽听她哀声道:“姚叔父,华大哥曾经救过我,您快下令

毒诸葛姚策肃然道:“兹事体大,为叔的不能鲁莽从事。”

忽听白君仪阴森森的声音,道:“敖三。”

敖三心神猛地一震,脱口说道:“我就上!”伏身一窜,冲到华天虹身侧,一掌向任玄击去。

就这片刻工夫,如火如荼的激战,已至触已惊心的阶段。华大虹铁剑四挥,力敌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华云与赵三姑不顾自身安危,拼死维护着他,加了一个敖三,情势略见好转。怎奈对方三大高手之外,多了八名强猛的金刀亲卫,敌强我弱,再加敌众我寡,华天虹等如何支持得住。

激战中,华天虹胸上的创口鲜血泉涌,那红叶道人的一剑未能刺死华天虹,留下这伤口,竟使他陷于这等艰危的境地!

此时,最可叹的是华天虹等眼看生命殆危,却不能突围逃遁。

另外,白君仪,她脸白如纸,心胆欲碎,目眦欲裂,眼看着华天虹在生死边缘挣扎,恨不得以身代之。

这片刻间,她心头充满了怨毒。她恨,恨极了风云会,恨极了“毒诸葛”姚策。

那二煞刑纣冷眼旁观,突然间,他恍然大悟。

他暗暗叫道:“那女人到此刻还不出面,必然是情不得已,非伤即病,再不然就是走火入魔,坐僵在洞内。”

想到此处,不禁兴奋欲狂,纵声喝道:“老大加紧,姓华的女人一定出了毛病,说不定成了残废,两条腿不管用了。”

华天虹失血过多,身子大感虚弱,耳听他一阵大喝大喊,不禁心惊肉跳,身手霍地一慢!

这等战场,丝毫也滞碍不得,大煞刑坚瞧他身手一顿,不禁欣喜若狂,闪电般地一掌挥去,喝道:“擒下!”

这一掌拍在华天虹腰上,只听他“哦”一声,身躯腾起,连人带剑,直向二煞刑纣面前飞去!

但见人影一晃,毒诸葛姚策一掠丈许,五指如钩,霍地朝华天虹抓去!

二煞刑纣怒发如狂,口中一声厉啸,“太阴神爪”震起一阵慑人心神的破竹之声,拥身朝毒诸葛抓去!

他一手攻敌,一手尚自抓着白君仪的膀臂,但那右手五指之上,却迸出了五股蒙漾的白气。

毒诸葛姚策心神一凛,猛地横闪二尺,避过了这一击,右手倏然一掌,遥遥朝刑纣击去!

相隔两三尺,二煞刑纣已感到一股冰冷的掌力袭到了身上,饶他不可一世,也不禁猛吃一惊!

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绝艺,两人同时暗自惊凛。二煞刑纣匆匆避招,也来不及料理华大虹了。

华天虹腰际捱了一掌,直感到骨痛如折、五脏翻动,身躯落地,疾往一侧滚去!

但听暴喝声起,华云、赵三姑、燕山一怪、大煞刑坚,四五条人影纷纷扑了过来,人在半空,兀自激战不已!

华天虹强忍痛楚,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犹未跃起,忽觉寒光耀眼;一阵凌厉无伦的刀风,蓦地当头罩了下来!

华天虹霍然一惊,铁剑一抡,猛然封架过去。

只听一一阵金铁交鸣,四名金刀亲卫的金背大环刀齐被撞荡汗去。

这铁剑无坚不摧,理该将敌人的金背大环刀砍断,无奈华天虹失血过多,真力大减,加以腰际挨了大煞刑坚一掌,仓促一剑,威力已大不如前。

喝叱震天,神旗帮的属下一见毒诸葛姚策动手,顿时纷纷出手,群向二煞刑纣扑去,一时间兵刃映天,掌影蔽天,战况更见猛恶。

二煞刑纣暗暗心凛,仓促中,举起白君仪的身子猛地一抡。朝四面八方袭来的兵刃挡了过去!

神旗帮的属下唯恐伤了白君仪,迫得撤招后退,如此一来,群情愈为激愤,一退之后,二度扑了上去!

华天虹一瞧战况疾转,成了三方的混战,不禁暗暗心喜,忍住腰际的痛楚,强打精神,挥剑朝风云会的金刀亲卫攻去。

但觉背上一凉,毒诸葛姚策趁这混乱不堪的一瞬,快如闪电,霍地欺到背后,一掌贴上了他的后心。

赵三姑与华云虽在激战,目光始终未离华天虹左右,这时惊急交迸,俱皆舍下对手,转向毒诸葛姚策扑去。

高手对搏,丝毫失措不得,他两人淬然撤退,燕山一怪、大煞刑坚、任玄等三人立即趁机欺进,掌指齐下,陡地向二人背后袭去。

赵三姑怒发如狂,千钧一发之际,鸠头拐杖一沉,反手一一杖,朝身后猛地捣去,迫得燕山一怪纵跃开去。

华云心急救人,忘了四外潜伏的杀机,待觉大煞刑坚尖厉的指风与任玄凌厉的掌力同时袭到,招架与闪避皆已不及,危急中,迫得匆匆横挪半尺,避过大煞刑坚的“大阴神爪”,运气于背,硬抗任玄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任玄一掌击在华云背上,打得华云闷哼一声,身子直飞丈许,猛然摔落在地。

这都是瞬息间的事,只听毒诸葛姚策高声喝道:“神旗帮的人统统退下!”

神旗帮的属下闻得姚策喝令退下,顿时撤招歇手,纷纷退立原处,依旧守在通往石梁的一方,以防风云会的人遁走,任玄一声令下,风云会的人也都停下手来。

赵三姑再欲朝毒诸葛扑去,但听毒诸葛姚策冷冷说道:“谁若轻举妄动,我先毁华天虹的性命。”

华云由地上一弹而起,大步走了过来,在毒诸葛身前八九尺处立定,沉声说道:“姚策,你若伤了我家的小官人,老夫死为厉鬼,也要食你的肉,寝你的皮,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毒诸葛姚策右掌紧贴在华天虹的背心上,冷笑道:“走着瞧吧!万不得已,那也无可奈何。”

华天虹目光一抬,见华云与赵三姑立在身前不远,两人都是白发苍苍,皱纹累累,那刻画着人世沧桑的脸上,同是一片忧急郁怒之色,不禁暗暗一叹,忖道:“天将近午,不知母亲的情况如何,这两位老……”

忽听白素仪惶然问道:“姚叔父,你打算将华大哥怎样?”

毒诸葛姚策哈哈干笑一声,道:“为叔的也作不了主,那要看君仪侄女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齐向白君仪望去。

二煞刑纣点了白君仪双臂的麻穴,一只手掌按在她的肩上,这时敞声一笑,道:“白君仪,老夫拿你与华天虹交换,你意下如何?”

白君仪置若罔闻,两道澄澈似水的目光投注在华天虹脸上,暗道:“今生今世,他是不会娶我的了。唉!只怪我以前对他太坏,事到如今,毫无转固的余地。”

她外表刚强冷漠,其实暗自神伤,芳心欲碎,恨不得肉求了断,一死了之。

忽听毒诸葛姚策道:“君仪……”

白君仪猛一转眼,神色暴躁地截口说道:“侄女在叔叔跟前长大,侄女的性情,难道叔叔还下清楚?”

毒诸葛姚策哑然失笑,道:“叔叔若不救你,是对不起帮主,如果救你,你非但不加感激,反而恨上了叔叔,这就教为叔的难以做人了。”

白君仪说道:“叔叔要救侄女,尽可另行设法,这走马换将之计,最好别提。”言外之意,即是宁可自己落在敌人手内,也不愿姚策以华天虹交换。

毒诸葛姚策淡淡一笑,心中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另行设法,讲得倒是轻松,你以为龙门双煞是好对付的!”

华天虹瞧他二人僵持难下,不禁暗暗忖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夭,白君仪的人情不领也罢。”

转念之下,扭头说道:“毒诸葛,要杀要剐,你快一点,否则我反手一剑……”

毒诸葛姚策掌心一挺,顿时有一股冰凉的寒气透入华天虹的督脉之内,道:“你只要动一动,我立即震碎你的心脉!”

华天虹冷笑道:“震死了华某,你拿什么向刑纣换人,怎样对得起你们帮主?”

毒诸葛姚策微微一笑,修地在他耳畔悄声道:“赶快讲,是谁杀死任玄的儿子?”

华天虹故意扬声道:“你的意思,是问金剑在谁手中么?”

毒诸葛姚策干笑一声,道:“随便怎么讲,我只间你凶手是谁?”

华天虹冷冷说道:“我早讲过,金剑在太乙于手上,凶手是谁,问他就知分晓。”

忽听二煞刑纣道:“姚策,快将那小子送过来,否则老夫先给点苦头这丫头吃。”

毒诸葛姚策道:“你先放人,姚某再将这小子交到你的手内。”

二煞刑纣双眉一扬,撇嘴道:“岂有此理,难道老夫的信誉远不如你?”按在白君仪肩头的手掌微一使劲,白君仪立即感到肩头重如山岳,又不甘心矮下,只得咬紧牙关硬挺,展眼间,骨痛欲折,额上冒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珠。

神旗帮的人群情激奋,一个个跃然欲动,只是顾到白君仪的性命,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

任玄是一会之首,不似二煞刑纣那般了无顾忌,眼看对方剑拔肾张,一触即发,急忙迈出一步,沉声说道:“姚兄将人交与老朽,老朽担保释放白姑娘,决不食言。”

华天虹一日咬定金剑在天乙子手内,只是这等大事,若不讲出来龙去脉,谁也不肯相信,事关任鹏之死,任玄更是要将华天虹擒到手中,仔细加以审问。

毒诸葛姚策暗暗转念,觉得与其得罪老的,不如拂逆小的,无论如何,先将白君仪换回再说,当下手掌一挺,推着华天虹朝前走去。

华天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时泰然自若,忍住伤痛,径向任玄行去,倒想瞧瞧他将自己如何处置。

但听白君仪怒声说道:“姚叔叔,你素以聪明自负,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毒诸葛姚策道:“为叔的蒙帮主厚爱,位高权重,荣宠已极,焉能眼看你被人擒去不予营救?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叔的苦衷,你哪里知道?”

白君仪冷冷一笑,道:“叔叔纵然讲得天花乱坠,侄女也不忘今日之事。”

毒诸葛姚策淡淡一笑,行到赵三姑与华云身前,住足说道:“我这掌力未达收发自如之境,两位若是妄想救人,迫得我留手不住,伤了华公子的性命,那可怨不得我了。”

赵三姑与华云四道怒火熊熊的目光,紧盯在毒诸葛姚策脸上,两人血液沸腾,百脉责张,满头白发同是颤动不已,心情的激动流露无遗。

华天虹既是感动,又是感激,轻轻叹息一声,道:“三婆婆权且息怒,晚辈若有不幸,您老人家替我报仇便了。”

赵三姑拐杖一一顿,恨声道:“你放心,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雪今日之耻,报今日之仇!”

华天虹微微上笑。一望华云,道:“你去把守洞口,不可让人惊扰了主母。”

华云不置可否,双足拖动,缓缓后退,瞧那神气,显然是不甘心退下,还想伺机下手,碎然朝毒诸葛袭去。

华天虹口齿启动,正想讲几句点醒的活,心中突然记起,在临安效外的一元观内,曾见秦白川与那形态偎琐的蒙面男于替毒诸葛姚策下书之事。

想到此事,不禁心头一动,脱口说道:“华云,你还记得临安一元观内的事么?”

华云闻言一怔,道:“小官人指的什么?”

华天虹道:“就是那两个蒙面人下书的事。”

华云想起暗探一元观,见到秦白川深夜下书,天乙子接待两个蒙面人的事,惑然问道:“小官人提起此事,用意何在?”

华天虹笑道:“姚军师干的好事,你何不替他抖出来,让大伙听听?”

毒诸葛姚策容色一动,双眉一剔,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姚某做过什么好事,又让你主仆知道了?”

华云暗暗叫道:“是啊!狗娘养的姚策,前次差点害死了小官人,那莲毒遗留在小官人体内,至今无法解除,如今又找小官人的晦气,老夫将你的阴谋抖露出来,瞧你这军师能干到几时?”

秦白川下书之事,内情到底怎样,华云并不知晓,只因恨透了毒诸葛姚策,心念一转,顿时冲口叫道:“神旗帮的人听了:毒诸葛姚策卖主求荣,私通通天教,勾结外援,阴谋篡夺帮主的宝座。”

他捕风批影,大喊大叫,神旗帮的人听了,不禁耸然动容,数十道目光,齐向毒诸葛姚策脸上望去。

毒诸葛姚策原是一副镇静,坦然无惧的神色,但见所有的人目光都望在自己脸上,似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自己原形必露,再无隐藏之地,不禁勃然大怒,喝道:“老匹夫该死!”左手骈指如乾,闪电般袭了过去。

以听华天虹大喝一声,陡然一个转身,唰的一剑当头劈下。

他趁着毒诸葛乍闻隐秘暴露,惊怒交集,心粗气浮的刹那间,霍地脱离姚策掌小,猛然一剑劈下。这一剑又疾又狠,猛恶无论.那铁剑震起的凌厉剑罡与刺耳的啸声,在场之人无不感到骇然!

毒诸葛姚策冷汗一炸,双足一挫,疾地横飘五尺,逃一剑之叵。

只听喝叱暴起,华云右手一挥,巨灵之掌运起“少阳罡气”,随向姚策劈了过去。

毒诸葛姚策右掌疾出,硬和华云对了一掌,腕臂一麻,登登登连退三步!

赵三姑突然大喝道:“神旗帮的臭贼,还下一齐下手,将这叛徒拿下!”鸠头拐杖一挥,迁向姚策攻去。

人影连闪,丁公礼与那鸠面老者,和另外一个黑衣瘦长男子跃了过来,分向赵三姑等迎去,其余的人凝立术动,显是听了华云之言,心头已生疑念。

毒诸葛姚策暗暗忖道:“此刻人心浮动,非得速战速决,尽快拿住这三人不可!”

心念一动,立即提起一口真气,厉声喝道:“黄旗护法统统上,将这三个妖言惑众的擒下!”

华天虹忖道:“原来他这护法尚有等级之分。”铁剑横扫,斩向姚策腰际。

但见人影闪闪,神旗帮内又有五名老者跃出,分头扑向华天虹等三人。

华天虹胸上的创口血流如注,双腿虚弱无力,腰际挨了大煞刑坚一掌.略一震动,便感剧痛难当,接战数招,身了业己左摇右晃,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0   2005-07-10 04:12: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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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山雨欲来

白素仪美眸一睁,道:“侄女正是白素仪,这位大叔募非就是人称毒……”

毒诸葛姚策见她欲言又止,不觉朗声一笑,道:“我就是毒诸葛姚策,向在帮主座前效力,君仪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

白素仪道:“原来是姚叔父,侄女失礼了。”移步走了过去,但觉腕上一紧,移目望去,手腕已被任玄扣住。

只听喝叱暴起,随同姚策到来的十余人齐皆大怒,纷纷作势欲扑。

毒诸葛姚策声色不动,双手虚拦,阻止众人鼓噪。

他一到此,便已看清形势,白素仪立在任玄身侧不远,自己一动,他必抢先下手,这时见任玄扣着白素仪的皓腕不放,更是不肯轻举妄动。

微一沉吟,他面庞一转,朝身旁~个青衣老者暗施一个眼色,那青衣老者立即由囊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信炮,抖手朝山石上掷去。

“嗤——”的一声,一溜红光直冲霄汉,随即“啪!”的一响,天空爆出一大片灿烂夺目的金星,那万点金星排作旗形,缓缓朝下飘坠,良久始灭。

霎时,远处天空陆续有旗花爆起,迄通向东,不下十起之多。

忽听二煞刑纣连声喝叱,蓬蓬两掌,震得敌我双方同时后退。

华云收招卓立,冷然道:“刑老鬼,尚未见出高下,何以半途而退?”

二煞刑纣狞笑道:“老匹夫,几招庄稼把式,胆敢一再卖弄!老夫总教你识得厉害就是。”目光一转,一望毒诸葛姚策,道:“你就是神旗帮的智囊,毒诸葛姚策?”

毒诸葛姚策微微一笑,道:“好说,不才正是姚策。毒还勉强当得,‘诸葛,二字却是愧不敢当。”

华天虹一见二煞刑纣舍下华云,转向姚策生事,正中下怀,暗道:“这两方若是闹点纠葛,拖到午时,娘就可以脱离险境了。”

忽听二煞刑纣厉声一笑,道:“姚策,龙门双煞浪得虚名,也亏了手段毒辣,老夫试你一试,看你是真毒还是假毒?”

众人闻言,暗暗称奇,不知刑纣以什么手段试验姚策,毒诸葛姚策恶名在外,除了他的几名亲信之外,其余的人俱都生出了幸灾乐祸之心,准看姚策出乖露丑。

毒诸葛姚策果然不愧军师之名,旁人都未猜出刑纣的心意,他却料到了刑纣的手段。

只见他双眉一蹙,脸上阴霆密布,道:“阁下也是名满江湖的高人,伤害小辈。只恐天下英雄要耻笑吧!”

二煞刑纣哈哈一阵狂笑,大踏步地走到白素仪身旁,一掌贴在她的背上,狞声笑道:“姚策,老夫限你立即动手,百招之内,将那姓华的小子生擒过来,你若办得到,老夫与你交换俘虏,否则,老大一掌将这丫头震死,让白老儿向你算帐。”

华天虹浓眉一轩,道:“刑纣,华某人在此处,你何不亲自动手?”

赵三姑唯恐天下不乱,闻言之下,冷冷说道:“谁动手不是一样?难道白啸天死了女儿,要你偿命不成?”

华天虹移目向白素仪一望,暗暗浩叹一声,想道:“天嫉善良,这位姑娘连遭无妄之灾,也是够苦了。”

那白素仪身在危境,偏是神色不变,镇静逾恒。只见她垂目沉思一瞬,忽然星眸一睁,异常平静地道:“姚叔父,家父现今在哪里?”

毒诸葛姚策正在心念电转,筹思对策,闻言之下,蔼然说道:“帮主听说你失陷在一元观内,因而向天乙子要人,天乙子说你已被周一狂盗走,双方打了一阵,又去分头搜寻。”

他一时无计,决定拖延时光,等待后援,当下语言微顿,轻轻咳嗽一声,慢条斯理他说道:“帮主提防天乙子有诈,如今亲自在通天教的各处道观搜查,通天教的人却在追缉周一狂。天乙子本向此边追来,途中发现周一狂的踪迹,又追到别处去了。”

白素仪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初次出门,就惹下这多麻烦,害得父母操心,我真是不孝之女。”

毒诸葛姚策接口说道:“江湖生变,波涛暗涌,那也怪不得你。”

忽听二煞刑纣冷冷说道:“姚策,家常谈完了吧!你再不出阵,老夫掌上真力一出,你就悔之不及了。”

毒诸葛姚策暗暗想道:“华家小儿岂是容易擒的,嘿嘿!若是容易,老儿也不会使出这等无赖的手段了。”

毒诸葛姚策虽然智计如海,这时也感到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之下,越众而出,走到洞前立定。

忽听白素仪道:“姚叔父,您千万别动手,华大哥是君仪妹的至交好友,侄女宁愿死去,也不愿拖累华大哥。”

华天虹觉得她那想法甚为天真,一则自己与白君仪未必是至交好友,二则毒诸葛姚策未必擒得了自己。他口齿启动,有心出言辩驳,话到唇边,忽然又缩了回去。

但听毒诸葛姚策道:“侄女放心,有为叔的在此,无人杀得了你。”

二煞刑纣狞声一笑,道:“你少讲梦话,老夫无儿无女,也未收徒传艺,生平作事不知顾忌,你再不动手,老夫就与你较量一个‘毒’字了。”

毒诸葛姚策乃是神旗帮内帮主之外的第一人,平日间威行上下,也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人物,别说他明知擒华天虹不易,纵是举手之劳,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甘心受刑纣挟制,留下一个笑柄。

然而,白素仪的性命捏在刑纣手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良策将人夺下,身为神旗帮的军师,又不能撒手不管,置帮主爱女的性命于不顾。这等情形,正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了。

他怒极而笑,突然一字一顿的说道:“刑纣,你出道在先,姚某人成名在后,你若有三分男子气概,不妨过来与姓姚的见个高下,你我不死不休,看看谁的命长如何?”

华天虹笑喝道:“好!毒诸葛,冲着你这几句,咱们间的旧事再也不提。”

他面庞一转,朝二煞刑纣晒然说道:“刑纣,只要你胜得过毒姚策,不才虽是有伤在身,也陪你走上几招,只要你本领够,一样可以将华某擒下。”

他是光明磊落之人,看不惯刑纣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一时冲动,讲出这番话来,旁人听了,倒还没有什么,赵三姑与华云却是大为发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刑纣当真败了毒诸葛姚策,华天虹势必要挺身而出,与刑纣单打独斗,那时有言在先,谁能加以阻挡?

二煞刑纣受激不住,刚想出阵与毒诸葛动手,但听大煞肌坚阴沉沉的说道:“老二,咱们兄弟号称‘双’,可不受小辈的播弄,你爱怎样就怎样,别上小辈的当。”

二煞刑纣心意立变,怪笑一声,朝毒诸葛姚策道:“毒诸葛,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老夫在北俱会上曾经见过,你尽管放心,擒了华小子,或是死了白丫头,老夫与你放对,打个水落石出。”

毒诸葛姚策冷冷说道:“原来你在北俱会上见过姚某,我还当你真的忘了。”

说到此处,忽然转面道:“丁老护法,你先向华公子领教几招。”

众人闻言一怔,二煞刑纣明明逼他自己与华天虹动手,他却令一个护法出阵,岂非违了刑纣的原意。

只见一个锦衣老者飘身上前,双手抱拳,道:“老朽丁公礼,敬清华公子指教。”

赵三姑手提鸠头拐杖,昂然走了过去,怒声道:“老婆子指点你。”

那丁公礼面上泛起一阵怒容,、未及开口,赵三姑业已一杖横扫过去,丁公礼急忙跃退一步,撩起衣摆,抽出一根紫金点穴撅来。

赵三姑挥杖进击,二人顿时缠战起来,这两人一个使重兵器,力沉招猛,虎虎生风,一个使轻兵器,蹈隙发招,飘忽若电,激斗之下,战况显得异样地紧张。

赵三姑乃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根本未将小小一个护法放在眼内,原想三招两式将这丁公礼打发回去,炬料这言不惊人。貌不压众的护法,竟是身怀绝艺,激战在有攻有守,法度谨严,一点也不含糊。

这两人招式的佳妙,变化的快速,同都称得上武林罕见的绝技,接战未久,多数人已被那火辣辣的战况吸引了注意。

二煞刑纣偏又厉声叫道:“姓姚的,你当真敢置老夫的活不理么?”

毒诸葛姚策猛一转面,冷冰冰他说道:“你别嚣张,姚某今日认栽……”

二煞刑纣洋洋得意,截口笑道:“认栽就成,赶紧依照老夫的指示去做。”

毒诸葛姚策脸上泛起一阵诡异的笑容,道:“那是当然,不过。姚策若是让你活过了七月十五的建酸大会,江湖就没有毒请葛这号人物了。”

二煞刑纣狞声笑道:“那是当然,老夫如果撒手归西,岂有不将你带走之理?”

毒诸葛姚策沉声一哼,目光一转,朝随来的一个鸠面老者一施眼色。

只见那鸠面老者反手一撩,由背后抽出一柄蓝光闪闪、形如百步蛇的淬毒钩,身形一晃,逞向华云扑去!

华云勃然大怒,一掌抢先击去,口中沉声道:“小官人退入洞内。”

华天虹也知情势严重,吸气飘身,立时退入洞内,凝目望去,华云与那使淬毒钩的鸠面老者业已闪电般地对拆了两招。

赵三姑与华云各自抵挡一人,虽不游刃有余,却也稳操左券,只是神旗帮这二个老者都非泛泛之辈,三招两式之下,赵三姑与华云都无法将对手击败。

华天虹心头凉了半截,暗忖:“在当前的侠义道中,赵三姑与华云都是挑大梁的人物,神旗帮随便出来一个护法,也能对抗他俩,这……”

想到此处,他想也不敢想了,但听赵三姑与华云连连怒喝,显然两人也感屈辱,不愿久战下去:

只见赵三姑的鸠头拐杖,似翻江倒海,华云的双掌似狂风暴雨,两人都是招招进击,猛攻不已,那锦衣老者丁公礼的紫金点穴撅,鸠面老者的淬毒蛇钩,俱都被迫得紧守门户,只求自保,再无进攻的余暇。然而,瞧那情势,三五招内仍然休想击败二人。

其实,华天虹哪里知道,这两个老者,都是北俱会上血战余生的高手,皆非籍籍无名之辈,只因神旗帮所网罗的高手为数不少,人数一多,若无奇材异能,即难脱颖而出,说到武功,却也堪称一流了。

忽听毒诸葛姚策道:“华公子,事出无奈,你我也只好周旋一番了。”

华天虹闻言一惊,游目一望,原来那使淬毒蛇钩的鸠面老者甚擅心饥,赵三姑与华云虽然据守洞口,那鸠面老者节节败退,居然诱得华云脱离洞口,露出了一条通道。

毒诸葛姚策晃身向前,遥遥立在华天虹对面,轻言细语,指名教战,面面相觑之下,华天虹岂能回避、

但听赵三姑怒叱道:“小辈看杖!”呼的一声,一杖当头砸下。

不料,华云也是唯恐华天虹出阵,身形一折,猛然一掌,一声下响的朝姚策击去。“

华天虹身中不解之毒,每日“跑毒”不知伊于胡底,华云早已恨透了这个毒诸葛,他这一掌看来平淡,实则贯注了十成功力的“‘少阳罡气”,只要毒诸葛出手招架,那雷霆万钧之力就会碎然迸发,攻姚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杖一掌几乎在同时攻到,毒诸葛姚策虽是早有戒备,却也不禁心摇神骇,猛吃一惊!

只见他迸力一跃,霍然暴退丈许,丁公礼与那鸠面老者不待赵三姑与华云追击,业已跟踪袭了上来。

毒诸葛姚策知道再战下去,己方二人必定不支,当下暗暗一打手势,立时又有二人闪出,分向华云与赵三姑扑去。

转眼间,赵三姑与华云都成了以一敌二,一时间,两边的战况都胶着下来。

只听毒诸葛姚策说道:“华公子,闻说令堂大人已重现江湖,何不请出一见?”说话中,身形几闪,已快欺近洞口,只是提防华云与赵三姑袭击,尚未强行冲过二人。

华天虹冷冷一笑,想道:“彼等人多势众,以车轮战法打下去,赵婆婆与华云纵然不败,也得累个精疲力尽,燕山一怪与龙门双煞按兵不动,赵婆婆与华云功力耗竭之后,岂是彼等的对手?”

心念电转,知道再不挺身而出,情况只有更糟,当下迈出一步,朗声说道:“诸位住手,在下有话奉告。”

毒诸葛姚策接口道:“诸位老护法请退。”

神旗帮的四人闻言,顿时纷纷后跃,赵三姑与华云只得撤招收势,停下手来。

赵三姑朝华天虹将眼一瞪,温然道:“你又有什么话讲?”

华天虹微微上笑,道:“今日敌众我寡,三婆虽勇,也不能打遍在场之人,晚辈虽然不肖,也不忍袖手旁观,迟早是要一战,还是让晚辈打头阵吧!”

赵三姑怔了一怔,道:“你身上有伤,败了未免不值。”

华天虹笑道:“反正也不是比武打擂,有人找上头来,总得有所交待。”放步向前走去。

华云也不出言拦阻,但却紧紧跟在华天虹身侧,看那神气,谁想与华天虹动手,非得先过他这一关不可。

华天虹面庞一转,佯怒道:“娘讨厌有人打扰,你守住洞口。不必管我的事。”

华云明知他不是毒诸葛姚策的对手,如何肯让他出阵,愣了一愣,道:“老奴什么不管,反正……’”

他忠心耿耿,真是天塌了也不管,就只关心小主人的安危。他不敢出言顶撞,只是横定心肠,紧紧守在华天虹的身旁。

华天虹好生为难,有心拉下脸来,假意呵斥他一顿,却又心中不忍。

忽听洞中传出华夫人低沉的声音,道:“华云退下,星儿与那位朋友较量一阵,实在不敌,也就罢了。”

这语声虽然低沉,但却字字清晰,沉著有力,只要是北俱会的人,单听那坚定肃杀的语调,脑海之内,便能忆起那威严刚强的美妇人来。

在场之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在黑黝黝的洞内,忽然之间,每人的脸色都显得严肃起来。

寂然良久,洞中再无语声,华云呆了一呆,缓缓退了几步。

二煞刑纣突然双眉一挑,愤然叫道:“华夫人,武林之内,强者为尊,刑氏兄弟到了几个时辰,夫人不闻不问,毫无江湖礼数,难道刑氏兄弟这微未之技,如此不堪承教么?”

赵三姑冷冷说道:“哼!强者为尊,简直是放屁!”

但听洞中传出华夫人的声音道:“刑公高见,文氏未敢苟同;不过,贤昆仲的‘太阴神爪’,文氏却是素来佩服的。”

顿了一顿,接道:“北俱一别,转眼一十二载,贤昆仲的绝艺神功,谅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有指教,就请在洞口施展,文氏这厢领教。”

二煞刑纣双眉连连耸动,口齿一启,尚欲答话,大煞刑坚想起昨日替目仙婆才到洞口,便被一股硕大无朋的力道震昏过去的事,急忙一使眼色,道:“通天教的建酥大会转眼便到,天下英雄皆可在大会上一展身手,时地两不相宜,今日免了吧!”

华大虹淡淡一笑,一望毒诸葛姚策,道:“若是全兔,区区就藏拙了。”

毒诸葛姚策明知华天虹是白君仪的心上人,两人纠葛未清之前,他实不愿向华天虹下手,这时目光一转,朝二煞刑纣问道:“刑公,咱们这场交易如何?”

但听任玄冷冷一笑,道:“华老弟,推源溯本,事情又到你的头上了。”

华天虹道:“在下愚拙,不明任当家的言中之意。”

任玄冷冷说道:“任玄的儿子死在华老弟手中,总不能白死。”

华天虹双眉一轩,道:“原来如此……”

任玄不待他将话讲完,截口说道:“案发之初,华老弟说那凶手酷肖白君仪,事到如今,白君仪既非凶手,白素仪亦非凶手,华老弟指鹿为马,理该自圆其说了。”

华天虹暗暗想道:“凶手该是方紫玉,可惜容貌不敷,教我从何说起?”

任玄见他闭口不言,不禁冷冷一笑,道:“华老弟,任玄再向你请教一句,犬子与那凶手曾有体肤之亲,是你亲目所睹么?”

华天虹未料他有此一问,怔了一怔,暗道:“原来他仍旧怀疑凶手是白氏姐妹。”

心中在想,口中说道:“在下不愿窥人床第之私,令郎与那凶手是否真有暧昧,在下未曾目睹,也不敢过于武断,任当家的询问令郎房中的侍婢,谅必能知分晓。”

任玄漠然说道:“老弟不是曾经说过,那凶手要求犬子严禁下人偷窥么?”

赵三姑怒气暗涌,插口说道:“就算不偷看,铺床叠被,也该知道了。”

任玄置若罔闻,道:“如果犬子与凶手并无体肤之亲,那就简单多了,华老弟以为如何?”

华天虹暗暗想道:“白氏姐妹既是处子、他这话中的含义,就不免罗织罪名了。”

转念之下,不禁脱口一叹,道:“任当家的明鉴,当日我指称那凶手酷肖白家姑娘,也是对天可表的真话……”

忽听大煞刑坚阴森森地道:“你说谁是谁就是,说谁不是便不是。嘿嘿!依老夫看,只怕根本没有那个女子,凶手就只你华天虹一人哩!”

华天虹双目一翻,冷冷望他一眼,道:“阁下关心的只是那柄金剑,如果凶手就只华天虹一人,阁下可要向我索取金剑了。”

大煞刑坚嘿嘿怪笑,道:“那时老夫可要收你作个弟子了。”

华天虹暗暗忖道:“此事非得讲透彻不可,否则这白素仪姑娘休想安宁得了。”

转念之下,朝任玄正色说道:“实不瞒假,在下已掌握有力的线索,知道杀害令郎的凶手是谁,只是事无佐证,不便明言,任当家的忍耐一时,建酪大会之上,我担保图穷匕见,真凶现形。”

任玄暗暗一哼,想道:“好小子,你当老夫何人,居然使起虚招来!”

但听那二煞刑纣尖声叫道:“华天虹,你当真知道凶手是谁?”

华天虹双眉一扬,道:“是又怎样?”

二煞刑纣笑道:“那未你也知道金剑在何人手中?”

华天虹脱口笑道:“那是当然。”

二煞刑纣道:“说说看。”

华天虹淡然说道:“说了你也不信,天乙子,你信么?”

二煞刑纣道:“哼!挑拨是非之辞。”

华天虹冷冷说道:“我早讲过,告诉你你也不信,说了等于白说。”

忽听任玄敞声一笑,道:“不痛不痒,谁肯讲出实话。”

二煞刑纣道:“正是,毒诸葛,老夫与你谈的交易呢?”手指一伸,重又贴在白素仪的背上。

毒诸葛姚策也算得纵横一世了,在这积世老怪面前,却也束手无策,想那白刻义若是他自己的女儿他倒可以狠下心肠,行险使诈,怎奈白素仪是帮主的爱女,他心头纵然不以为意,口头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听白素仪道:“姚叔父,侄女有一封家书,可否托您转呈给家父?”

毒诸葛姚策道:“转呈当然可以,但你不要胡思乱想,神旗帮主的女儿,不是轻易死得的哩!”

白素仪本来在想,万不得已时,自己一死了之,省得为旁人增加麻烦,这时心事被姚策道破,不禁玉靥一红,重又茫然无主了。

毒诸葛姚策知道今日与华天虹的一战势难免掉,当下心念电转,想好了进退的方略,于是走上前去,将手一拱,道:“华公子,今日一战,原属多余……”

华天虹抱拳笑道:“当场不让父,阁下勿须留情。”说罢之后,立即将铁剑拔在手中,凝神待敌。

毒诸葛姚策容色一整,朗声道:“请!”

霎时,场中一片寂静。

这是一场极不寻常的搏斗,交战之人,一个是成名已久、众所周知的江湖高手,一个是名门后代,出道未久的后起之秀。观战之人全都知道,华天虹不是毒诸葛姚策的敌手,只不知二人相差多少,华天虹能够抵挡几合,毒诸葛姚策须得多少招获胜。

毒诸葛妇i策心狠手辣,有若毒蛇猛兽,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华天虹是侠义道的拱壁,天之骄子,同道好友无不爱惜,阵战无情,刀枪无。已,华天虹如果毁在毒诸葛姚策手内,那就是北俱大会之后,最为震动江湖的一件大事了。

此时朝阳初升,一轮红日,刚刚照到这古洞之前,灿烂的阳光,象征着武林光明的远景。不过,那荒草燃烧的大火犹未熄灭,而且愈烧范围愈大。纵目望去,眼前一片乌黑的焦土,焦土之外,一团熊熊的烈火。这片景象,正像武林的现况。

忽听“呼!”的一响,华天虹那巨大沉重的铁剑,振起了一阵强烈的啸声。

毒诸葛姚策见华天虹一剑劈来,他自然识货,身形疾闪,避过这一剑,欺身一掌;闪电般地还击过去。

这一掌迅捷无比,华天虹来不及变招换式,眼看那掌势蓄力未发,飘忽虚幻,似有无穷的变化,罩定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百忙中,华天虹健腕一沉,铁剑竖在身前,身躯陡然一转。

毒诸葛本以为一招即可抢到先机,但见华天虹这抱剑一转,守中寓攻,自己若不迅即撤招,半截手臂便得被其绞断,只得掌势一变,划了半个圆弧,改向华天虹腰际袭去,左手屈食中二指,疾点他的“七坎”重穴。

这两招之凌厉快捷、干净利落,观战之人,无不暗暗喝彩,龙门双煞与燕山一‘怪全都目光如炬,一看毒诸葛姚策的武功如此精纯,顿时消去了对他的轻视之心。

但见华天虹猿臂一抬,铁剑顺势横扫出去,剑罡四迸,瞬眼袭近了姚策。

毒诸葛姚策猛地一皱眉头,匆匆变招换式,掌指齐施,抢攻过去。

这是一场精彩的搏斗,片刻工夫,二人已力搏了一二十招。

华天虹总是一剑攻出,就顺其自然之势,轻轻巧巧地避过了敌招,闪避敌招后,则巧妙至极、自然无比地攻出一剑。避招进击,总是同时进行,生似这一招剑法本是针对敌招所创,专门用来对付这个敌人的。观战之人。无不暗暗称奇。

燕山一怪与龙门双煞等武功已臻化境,看了一阵,首先发觉华天虹的剑法其实只有一十六招,心头的惊异,较之其余的人更甚。

毒诸葛姚策亦是初逢这套剑法,他越打越是惊异,越打越是慎重,他并不畏惧华天虹的武功造诣,但却骇异这套剑法的神妙。

华天虹亦是暗暗惊讶,这十六招剑法,他苦练了十年,铁剑被周一狂扣押后,这一年多内,虽是日日默练,唯恐遗忘,但却一直未曾施展,哪知今日施展起来,非但不见生疏,反而更为熟练,剑上的功夫较以前远为精纯。

他以前施展剑法,常有负担沉重之感,如今有“丹火毒莲”所化的功力,使这铁剑,倒是举重若轻。奇怪的是,他胸上剑伤未愈,唯恐用力过猛,迸裂了伤口,那知使力愈轻,剑上的力道反而盈盈欲滴,越发显得充盈。

展眼间,二人已力搏了五十余招,华天虹意与神会,越打越是酣畅淋漓,也愈打愈觉得省力。

然而,毒诸葛姚策是何等样人,剑法虽然神奥,武功乃在修为,五十招一过,他已打算取胜。

只见他掌法一变,开始连连进击,一轮凌厉的疾攻,迫得华天虹剑上的威力顿时委缩下去。

华天虹铁剑连挥,力挽颓势,无奈毒诸葛姚策的武功高出他甚多,相持渐久,强弱之势业已暴露出来。

忽听毒诸葛姚策沉声一喝,双掌翻飞,回环进击,迫得华天虹迭连后退,无法稳住阵脚。

华天虹怒气暗涌,忖道:“娘在洞中练功,我在这里支撑门户,娘的安危系在我身上,我这么不济,如何对得起娘。”

转念之下,不禁精神大振,铁剑连挥,一连攻出三剑!

这三剑连环击出,为时虽然短暂,但那绵密的攻势如江河下泻,毒诸葛姚策挥掌招架,倒似身负重荷,行过了一段漫长的旅程。

只听刷刷刷连响,三剑还击,顿时阻遏了毒诸葛姚策猖獗的攻势!

毒诸葛姚策怒气暗涌,冷冷一声沉哼,倏地欺身上步,左掌横挥,右掌竖击,一招“天罡北斗”,霍地袭了过去:

这一招掌法武林罕睹,华天虹一瞧敌人掌势,心头大感惶惑,激斗之下,突起欲遁无门之感。

睹战之人一瞧这招掌法,亦都耸然动容,赵三姑与华云凛然心惊,齐皆露出作势欲扑之状。

华天虹岂肯俯首就缚,突然奋起神威,大喝一声,迸出全身潜力,淡然劈出一剑!

这一剑威力之猛,宛如天崩地裂,剑罡四迸。在那铁剑破空之声中,挟壳·一种细若纹呐的震颤声响,这声响微细,却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毒诸葛姚策惊怒交集,眼看自己的双掌击到敌人身上,敌人的铁剑同时就会伤到自己,只得变招换式,另找克敌制胜之道。

华天虹大展神威,一连反攻四剑,突感胸上的创口一阵剧痛,两只小腿麻辣辣的。

他心中明白,创口已重新迸裂。他恍饱感觉得到,一股鲜血正在如泉水般地向外汹涌。

一想到血,他突然精神大振,口中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陡地劈出一剑!

毒诸葛姚策一瞧这一剑凌厉无伦,难以力敌,顿时身形一旋,骄指朝华天虹身后袭去。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恶斗。毒诸葛姚策武功搏杂,奇招异着,层出不穷,华天虹仅只十六招剑法,平平实实,反复使用,可是掌来剑去,打得天翻地覆,数十招下,居然未分胜负。

然而,片刻间,华天虹长衫胸前已被血渍渗透,那创口宛如火炙,剧痛难当。华天虹咬紧牙关,竭力强忍,但那痛若之情,已由脸上流露出来。
 0   2005-07-10 04:12:1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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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古洞一日

大煞刑坚重提金剑,不过是想证实一下,这时沉声一哼,兄弟二人齐齐举步,缓缓朝周一狂逼近。

“太阴神爪”是龙门双煞赖以成名的绝艺,二人提功聚力,才只踏出两步,兄弟二人的手指都长了寸许,粗了一倍,其色灰白,不见丝毫血色。

周一狂久知敌人厉害,性命关头,浑身功力全都贯注在独掌之上,两只蓝烘闪闪的眼睛棱芒暴射,罩定双煞一瞬不瞬。

华天虹隐身在内洞,虽是一无所见,但凭臆测,想像他三人蓄势待发的情况,他为人念旧,想到与周一狂的一段交情,不禁“噗噗”心跳,为他耽起忧来。

只听周一狂震天一声厉啸,未待龙门双煞逼近,已自先发制人,猛向二煞刑纣扑去!

二煞刑纣心神一震,“太阴神爪”犹未攻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潜力暗劲已猛然涌到,似乎要将自己淹没下去。

但听大煞刑坚厉声喝道:“老二闪开!”双手一扬,以十二成功力,疾向周一狂背上抓去!

二煞刑纣一看敌人猛锐难当,只好身形一侧,闪开正面,十指箕张,朝向周一狂胁下袭去!

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锐啸,起自龙门双煞的指端,华天虹隐身在内洞,闻到这阵声响,立即感到心惊肉跳,激动不已!

但听周一狂嘶声吼道:“刑老二!”身形凌空一旋,以雷零万钩之力,一掌击了过去!

霎时,周一狂的闷哼声,二煞刑纣的怒叱声,合著一片内家劲力的撞激之声,震撼着这黑暗无比的古洞。

过了片刻,洞中情势一清,周一狂不知去向,二煞刑纣盘坐地上,双目紧闭,胸头起伏如浪,大煞刑坚则冷冷地立在洞口,凝目朝远处眺望。

良久之后,二煞刑纣才张开眼来,吐出一口浊气,恨声道:“便宜了老残废,下次相逢,非取老儿的性命不可。”

大煞刑坚冷冷说道:“哼!你也小觑了周老儿,仅靠二条手臂,能够活到今天,也就不简单了。”

二煞刑纣冷然一晒,走到白素仪身前,一掌拍下,欲解她的穴道。

忽听大煞刑坚道:“等一等。”

二煞刑纣道:“夜长梦多,等什么?”

大煞刑坚冷笑道:“任玄讲什么了?”

二煞刑纣先是一怔,随即转面,朝内洞厉声叫道:“赵三姑出来答话!”

华天虹隐身在那股黑气之后,闻得二煞刑纣喝叫,心头不由一愣,想那一股黑气方圆丈许,人在两边,耳力再好,也无法听出对方的呼吸,何况那黑气罩浊异常,吸人体内,使人窒息欲死,华天虹等早已将呼吸闭住,二煞刑纣这一叫唤,倒是大出众人意料。

赵三姑怔了一怔,随即一拉华天虹的膀臂,示意他不要答理。

忽听大煞刑坚冷冷说道:“赵三姑,你再不出面答话,刑坚可要点火了。”

华天虹霍然一惊,暗忖;“双煞也知洞中见不得火,这却如何是好?”

只听二煞刑纣说道:“老大,管他是人是鬼,放一把火,烧一烧便知分晓。”

赵三姑闻言,双手扯住华天虹与华云,飘身向后掠退;华天虹惊疑不定,匆匆向母亲身旁闪去。

华夫人双掌拄地,端坐原地纹风未动,这时突然双目一张,悄声说道:“统统退到我的背后,一见火光,立即朝外发掌。”

这洞底伸手不见五指,华夫人双目一张,神光倏射,仿佛漆黑的天空突然闪过两道电光。

华天虹大吃一惊,想不到母亲的内功已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境界!一时间,心中激动不已;华云也是暗暗吃惊,三人立在华夫人背后,掌上蓄足功力,静以待变。

这古洞内外相隔几达十丈,自洞底发掌,力道再猛,亦难抵达洞口,此中的玄妙,华天虹与华云皆不明白,强敌在前,亦不敢探问,两人只是屏息静气,等待火光出现。

原来任玄已经猜到是华夫人隐身在洞内,只是慑于华夫人昔日的威名,加以替目仙婆已遭锑羽,因而力主慎重,欲将一切纠葛统统放在建酸大会上解决。龙门双煞刚刚赶到,闻言之下俱皆不服,偏要前来探明真相,不过,两入也知道华夫人的厉害,戒心之重,为生平仅见。

这古洞内满布煤气,无法存身,武林中人大多知晓,如今被华夫人以巧夺天工的手法与超凡入圣的功力,将那重浊的毒气迫得直冲山顶,使古洞变成内外两截,这是旁人梦想不到的事,龙门双煞虽料华夫人隐身在洞内,却不知洞中的真相如何,不敢轻举妄动。

兄弟二人等了片刻,见洞后仍无动静,不禁戒心渐减。二煞刑纣纵声喝道:“赵婆子,你再做缩头乌龟,刑纣要咒你的祖宗八代了!”

华夫人在武林中的威望,使他不愿直接寻衅,只是找赵三姑出气。

赵三姑闻言大怒,身形一晃,即待扑向外洞。忽然想到华夫人练功正当紧要关头,如果闹得不可收拾,势必离地而起,真气一散,非但前功尽弃,且有走火入魔之虞,只得强忍一口恶气,硬将前冲之势煞住。

她心头狂怒,气息顿转粗重,鼻息肺淋,声声可闻。

华天虹知道她性如烈火,见她隐忍不发,心头好生感激,当下在她耳畔悄声道:“三婆忍耐一点,星儿迟早收拾这厮,替三婆出气。”

忽听蓬然一响,那股重浊的黑气显是受到掌力冲击,转向洞底涌来,不过相隔甚远,待到洞底,力道已消散无遗。

华云双掌略略一推,发出一股“少阳罡气”,已将那涌到近处的重浊之气反迫回去。

二煞刑纣发了一掌,未曾觉出异状,不禁胆气一壮,道“看来点子已经走了。”大步上前,一直走到那股重浊的黑气前面,单掌一竖,猛地朝前推击。

但听“蓬”的一声,一阵波翻浪滚的劲风,挟着那黑沉沉的浊气,再度朝洞内撞去。

内洞仍无反应,二煞刑纣不禁双眉一轩,道:“老大,洞后像是空的,待我进去瞧瞧。”

大煞刑坚冷冰冰他说道,“不必瞧啦!久闻这洞中的黑气见火即燃,你点火烧一烧看。”说罢之后,挟着穴道被制的白素仪,闪身退出洞外。

二煞刑纣微一沉吟,随即退后两丈多远,掏出火种,撕下一片衣襟,引火点燃,抖手掷了过去。

只听“蓬!”的一声,火一触上那冉冉浮升的黑气,顿时强光爆闪,照得彻洞通明!

华天虹等隐身在后洞,但觉奇热无比,危急中,各人双掌齐发,猛力朝前推去。

华云的“少阳罡气”乃是冠盖当世的内家真力、赵三姑将近一甲子的功力,华天虹年纪虽幼,那“丹火毒莲”所孕化的功力,亦不逊于修为数十年的高手,这三人合力一掌,其威力的猛烈怎不骇人?

火光刚一爆闪,顿时被那移山倒海般的掌力撞上,挟着熊熊烈焰猛然朝洞外涌去,二煞刑纣骇得冷汗一炸,猛地跃出了洞外!

展眼间,火光熄灭,四围重归黑暗,一阵浓烈的硝烟四散。

龙门双煞俱是名震当世的魔头,华天虹等在洞中发掌,逼得火势外涌,岂能瞒得过他俩人?这时,兄弟二人已知洞中别有天地,赵三姑与华云等隐藏在内。

龙门双煞相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同都泛起了踌躇之色。

要知赵三姑与华云都是顶尖高手,龙门双煞虽然自信,但是彼此差得微乎其微,纵能得胜,亦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倘若华夫人真在洞内,他兄弟以二敌三,那就大为不妙了。

正当两人骑虎难下,不如如何收场之际,石梁对岸,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步履之声。

龙门双煞齐齐一怔,回首望去,十余条人影如风驰电掣疾奔而来。

展眼间,一个身材瘦削的老者当先奔到,正是风云会的总当家任玄,身侧一人,则是风云会的另一大靠山燕山一怪。

龙门双煞一瞧己方人到,不禁暗暗窍喜,大煞刑坚将白素仪掷了过去,沉声笑道:“总当家的来得正好,这就是白啸天的长女,你瞧可是杀害鹏儿的凶手?”

他随手一掷,业已解了白素仪的穴道,任玄一把攫住,狞声喝道:“燃起火把!”

转眼之间,任玄率领来的八名金刀亲卫,每人手中高举着一根燃烧的火把,火焰熊熊,照得这深山古洞之前,亮如白昼。

任玄双目内迸射两道森寒的冷电,紧盯在白素仪的玉面之上,那两道锐利如箭,深沉可怖的目光,仿佛要看透白素仪的心底。

白素仪镇静愈恒,美艳如仙的面庞上,那双澄澈似水的明眸,仰望任玄,柔和、温驯、安静,一片纯洁的光辉。

须臾,任玄抓住白素仪肩肿的手颤抖起来,他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目光愈来愈是散乱,那狰狞可怖的脸上扭曲不歇,显出心中异样的迷惘,终于垂首一叹,发起呆来。

忽听燕山一怪道:“这白素仪是处子之身,鹏儿与凶手若有体肤之亲,这事就不对了。”

白素仪虽是国色天香,人间绝色,但是朴实无华,浑身上下散发着和平善良的芬芳,任何人见了,都不会相信她是杀人的凶手。任玄见多识广,老于世情,自然看得出白素仪白壁无暇,绝非杀人盗宝的凶手。

大煞刑坚双眉紧皱,道:“我瞧此事张冠李戴,其中必有讲究。”

忽听白素仪道:“这一位就是任老前辈么?”

任玄猛一睁目,定了定神,道:“老夫就是任玄,你有何话讲?”

白素仪静静地道:“晚辈从未到过黄河以北,也不曾杀人害命……”

任玄牙关挫得格格一响,倏地面庞一转,朝那古洞厉声喝道:“华天虹,你再不出面,休怪老夫无礼了!”

他心乱如麻,话才讲完,忽又朝一名金刀亲卫将手一挥,喝道:“放箭!”

原来那批金刀亲卫除了金背大环刀之外,每人都加佩了一张强弓,腰悬箭壶,壶中一束长箭,箭头形如鹅卵,一望便知乃是火箭。

那名金刀亲卫一听任玄下令,急忙执起强弓,拔出一支长箭,点燃箭头,一箭朝洞中射去。

只听“唆”的一声,一溜火焰直向洞中射去!

但听一阵朗朗长笑,华天虹三指撮住箭杆,由洞中走了出来,赵三姑与华云紧随在后。

常言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华天虹昨日衣履不周,狼狈不堪,此刻蓝衫黑履,衣袂飘拂,腰悬铁剑,缓步踱出洞来,已是那副魁梧轩昂、潇洒不群的样子。

龙门双煞尚是初次见到华天虹,眼看他那从容不迫、意态闲散之状,兄弟二人同时冷冷一哼。

白素仪美眸一睁,看出是华天虹,不禁又惊又喜,道:“原来华大哥当真脱险了,那位周老前辈说起,我还不敢相信哩!”

华天虹歉然一笑,道:“在下未能全力搭救姑娘,实在惭愧得很。”

白素仪道:“华大哥客气了。”

华天虹朝任玄抱拳一礼,道:“任当家的呼唤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任玄阴森森一笑,道:“华老弟转告令堂,就说老朽等有事求见。”

华天虹抱拳当胸,肃然道:“任当家的乃是一会之首,家母本当以礼相见,只是她老人家练功正紧,一时无法抽身,特命晚辈深致歉意,失礼之处,请任当家的原谅。”

任玄暗暗忖道:“如此讲来,隐身洞中之人果然是华元肯的女人了。”

思忖中,目光朝白素仪一瞥,道:“任某不幸,老来丧子,那凶手到底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除华老弟外,再无旁人知道了。”

华天虹一想出事当日的情况,慨然说道:“那凶手早有预谋,来去之际,非但以黑纱覆脸,而且要求令郎,严禁下人偷窥,如此看来,见过她面貌之人,想是只有在下了。”

他语音一顿,仰面凝思半晌,接道:“唉!在下虽曾见过凶手一面,仔细想来,也未必见到了她的真正面目。”

只听二煞刑纣冷冷说道:“难道你有眼无珠不成?”

华天虹脸色一沉,道:“这一位谅必是龙门二煞吧!身为武林前辈,讲话好无礼数!”

二煞刑纣傲然一哼,道:“若嫌老夫无礼,可请你娘前来问罪。”

华天虹冷笑道:“你道我就不能向你问罪么?”

龙门双煞、燕山一怪,都曾在北俱会上围攻华无青,也都是华天虹的杀父仇人,华天虹虽然遵守母亲的训戒,将私人仇怨暂时搁置一边,然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心情之激动,乃是无可讳言之事。

二煞刑纣哪里将华天虹放在眼内,凶睛一瞪,嘿嘿狞笑道:“好小辈,老夫将你拿下,瞧你母亲露不露面?”欺身上步,五指如钩,当胸抓去。

但听华云冷冷一哼,抢手一掌,欲然反击过来!

二煞刑纣双眉怒剔,喝道:“老儿就是华云么?”身躯倏退倏进,一掌攻去。

华云冷声说道:“是又怎样?”

说话中,二人又是乍合即分,对拆了一招,二煞刑纣疾扑疾退,华云则横身挡在洞口,双足犹如钉在地面,半寸也不移动。

任玄暗暗忖道:“这白素仪不似行凶之人,鹏儿绝非死在她的手上。看这情形,只有先将姓华的小子擒下,严刑拷问,仔细审问了。”

心念一转,顿时朝燕山一怪与大煞刑坚道:“有劳两位老哥哥督阵,我与那位华老弟走几招试试。”

大煞刑坚道:“何必总当家的出手,刑坚效劳就是。”举步朝洞口走去。

华天虹等并排立在洞口,华云与二煞刑纣搏斗虽烈,人却始终不肯移动方位,瞧那情势,显然是要力守洞口,不令敌人入洞。

大煞刑坚直对华天虹走去,赵三姑倏地横时一撞,喝道:“星儿后退一步。”

华天虹剑伤未愈,不敢妄动真力,而且自知抵挡刑坚不住,当下退后一步,隐在华云与赵三姑身后。赵三姑未待大煞刑坚出手,鸠头拐杖一抡,呼的一杖击了过去。

她这鸠头拐杖施展起来,猛若疯虎,狂若天魔,大有“疯魔杖法”的格调,劲风一响,拐头已到了大煞刑坚的胸前。

大煞刑坚身形一侧,挥掌一拨,“太阴神爪”还了一招。

霎时,龙门双煞、赵三姑、华云,四人分作两对,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搏斗,只听杖风震耳,掌影如山,龙门双煞的“太阴神爪”震起一阵阵刺耳的锐啸,那招式之凌厉威猛,阴狠诡辣,正是各极其妙,难以言喻。

华天虹站在洞口,离四人不过三五步之遥,正当眼花镣乱,目不暇接之际,忽听嗖的一声,一根火箭陡然射近了面门!

这火箭疾若流星,来势奇快,华天虹霍然一惊,身形急向一侧闪开半尺,伸手一捞,一把攫住了箭杆。

但听嗖嗖连响,弦声震耳,数十支火箭同时钻射过来,乍看之下,火星点点,如爆烟花。

华天虹手中长箭连连拨动,将那如满天花雨一般的火箭纷纷击下。闪目望去,那几名金刀亲卫都已将火把插在地上,一个个弯弓搭箭,齐向自己射击。

这批金刀亲卫全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每人箭上都贯注了真力,华天虹是吃力异常。

任玄一旁督阵,倏地要过身侧一人的弓箭,一箭朝华天虹射去!

只听“嗤!”的一声锐啸,火光微微一闪,箭头离华天虹的胸口不过一两寸远近!

华天虹凛然一惊,手中长箭一振,疾向来箭格去。

但听一声轻响,两只箭杆同被震成了十余小截,散落一地。

又是两声疾响,任玄夹杂在金刀亲卫的乱箭之内,接连又是两箭!

华天虹只须听那强劲的破空之声,便知哪两箭是任玄所发,百忙中抓住两支敌箭,疾向任玄所发的劲矢拨去,一阵轻响,四支长箭又告寸断!

但听嗖的一声锐啸,一支火箭越过华天虹的头顶,贴着洞顶射入了洞内!

这一箭乃是任玄所发,华天虹双掌齐挥,拨打蜂拥而到的乱箭,眼看一溜火光自头顶掠过,再无余暇拦截。

只听“蓬”的一声爆响,洞中那煤气被火箭点燃,闪起了一片无比强烈之极的火光!

华天虹惊急交加,正自念及母亲的安危,洞中突然传出华夫人低沉的声音,喝道:“统统闪开!”

华夫人乃是赵三姑最为信服之人,华天虹与华云更是不在话下,三人闻得语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撇下敌手,猛向一旁纵跃。

轰然一声巨响,一股烈火似山洪暴发,霍地涌出洞来,威势之猛烈,无以复加!

龙门双煞虽然听到华夫人的语声,却未料到烈火向洞外涌,而已如此地猛烈。骇然之下,迸力朝后一跃,亏得二人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未曾为烈火扑上。

一忽。洞中的火焰熄火无遗,但这古洞四外长满了藤罗蔓草,转眼之间,火光耀天,四向蔓延,大有燎原之势!

华天虹与赵三姑等相顾夫色,眼看大火烧山,势成燎原,无奈强敌当前,无暇扑救,何况山风疾劲,荒草易燃,纵欲扑救,也是不及。

龙门双煞等心神甫定,不禁又惊又疑,想那一股烈火涌向洞外,必是受到一种硕大无朋的力道推动,那力道若是华夫人所发的掌力,任他龙门双煞如何自信,也得暗暗胆怯,气焰大减了。

任玄惊疑尤甚,想起日间曾目仙婆强行入洞,被一股猛烈的潜力暗劲,震得当堂昏死的情形,不由暗暗气馁,戒慎之心,重又加深凡层。

但他终是一会之首,未曾亲见华夫人之面,探明真相之前,总不甘心虎头蛇尾,就此退去。

他心念一转,忽向洞中抱拳一礼,洪声说道:“风云会任玄特来拜访,华夫人……”

华天虹也是惊疑参半,不知母亲使何神通,独力将烈火迫向洞外,扑灭了火头,有心入洞瞧瞧,待见任玄通名求见,华天虹立即截口说道:“家母正当清修之际,任当家的稍待,在下这就进去通报。”

任玄冷冷说道:“有劳了。”

华天虹身形一晃,闪入洞内,掠过那股黑气,急急冲入后洞。

一股黑气浓黯如墨,此时洞外火光通明,这后洞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华天虹跪下一腿,蹲在母亲身畔,道:“娘怎样?没有不妥吧?”

华夫人摇了摇头,哑声道:“我强用真力,必须赶紧修复,否则怕要走火入魔。”

她语音微顿,双目一张,朝洞外望去,接道:“洞外既然起火,一定会将神旗帮与通天教的人引来,你设法拖延几个时辰,宕到午牌就无大碍了。”

华天虹唯唯称是,忽觉母亲头上热气蒸腾,大汗淋漓,急忙抬起衣袖,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然后重又奔出洞外。

任玄一见华天虹复出,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顿时盯在他的脸上。华天虹突然感到此人鹰视狼顾,令人极不舒服。他忽然觉得,这任玄居心莫测,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其对自己的威胁,并不在通天教主之下。

但见任玄漠然一笑,道:“华老弟,令堂谅必记着北俱恨事,不愿延见咱们这批草莽人物了。”

华天虹目光一闪,飞快地朝对岩扫视一眼,火光照耀之下,空山寂寂,不见半条人影。当下脸色一整,肃然道:“任当家的差矣,家母本待出洞相迎,只因练功正紧,一时无法起身。”

说到此处,拱手揖客,道,“家母命在下代为迎客,恭请任玄当家的入内,窝居飓尺,不能接待其余诸位,尚祈诸位英雄见谅。”

此言一出,赵三姑与华云首先一怔。

两人大惑不解,华夫人练功正紧,岂可令任玄入内?两人满腹疑云,一头玄雾,不禁目光炯炯,齐向华天虹望去。

华天虹视若未睹,神情肃然,目不斜视,静待任玄入洞。饶他任玄名震江湖,此时此地,也不禁犹豫难决,狐疑不定了。

任玄暗暗想道:“那妇人铁石心肠,霹雳手段,行事为人,难以常情测度。哼哼!他日间命这小子暗算铸目仙婆,已是大违侠义道的梢神,既能不顾江湖规矩,向铸目仙婆下手,也就能够不择手段谋害老夫。嘿嘿!老夫何人,岂会上你的当。”

他心念一转,己无入洞之意,只是求见出于自己,若不入洞,难免示弱丢人,进退两难之下,移目朝燕山一怪与龙门双煞望去。

这三人有如帮派中的长老,地位崇高,犹在任玄之上。这时见任玄有问计之意,顿时目光交投,迅快地交换了一阵眼色,只是三人都委决难下,想不出适当的对策。

二煞刑纣凶狠笑骛,盖过在场诸人,一瞧任玄进退维谷,不禁老羞成怒,凶性大发,只见他昂首向天,迈步朝洞中走去,口中冷冷说道:“奇人异士,刊纣见得不少,这位夫人也大目中无人了。”

赵三姑与华云守在洞前,见他抢在前面走了过来,似有闯入洞中之意,不禁怒目而视,冷笑连声,两人一般心意,只待他走到近处,便要猛然出手。

华天虹原是使的缓兵之计,任玄纵然有胆量单刀赴会,他也不会令其入洞,这时见二煞刑纣抢先闯来,顿时暗暗提聚功力,蓄势以待。

准知二煞刑纣暗暗忖道:“那女人隐藏洞内,不知搞些什么名堂,老夫半世威名得来不易,何必冒那无谓的危险,擒住这个小儿,何愁她不移博就教……”

心念电转,人已走近华天虹身前,倏地嘿嘿一笑,“太阴神爪”似霆惊电闪,霍地抓了过去!

华天虹嘿的一声冷笑,猛一闪身,避过了刑纣的手爪,右手骈指如裁,陡然反击过去!

这“蚩尤七解”中的招术,名为“袭而死”,用于突袭暗算威力尤其凌厉。双方都存着机诈之心,蓄热一击,恍若晴空霹雳。两人倒不觉得什么,旁观之人却是骇然大惊,脸上神色陡变。

只听一阵刺耳韵锐啸,华天虹与刑纣齐齐纵起,猛然跃了开去,虽然皆未受伤,两人却心头狂跳,同是激动不已!

华云身形一晃,闪到华天虹身侧,急声道:“小官人怎样?”

华天虹摇头说道:“没有什么。”

说话中,四道目光齐向他的腰际瞥去,那新换上的深蓝长衫之上,赫然留着三个淡淡的爪痕。

华云早已骇出一阵冷汗,这时惊魂乍定,怒气陡涌,洪声喝道:“刑老鬼,有种的与我见个真章,我教你识得落霞山庄武学的厉害!”

二煞刑纣晒然不屑地道:“老匹夫有何能耐向老夫挑战,岂非自找死路?”

华云怒哼一声,双掌一挫,欺身攻上。

二煞刑纣说得轻松,其实哪敢托大?避招进击,全力抢制,刹那间,二人各出平生绝学,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恶斗。

华天虹看了片刻,知道百十招内,两人尚难分出胜负,仰面望去,东方已现出一片鱼肚白,暗道:“娘命我拖延到午牌时分,此刻辰时未到,这三个时辰之内,不要再出岔子才好。”

转念之下,忽然瞥见十余条人影,正由对岩奔来。

此时,这山阴一面如野火烧山,高与人齐的荒草,燃起一圈大火,分向四外蔓延开去,幸而山上草多树少,火势虽大,却不猛烈,大火所过之处,转眼便是一片焦黑的荒土。

那荒草烧得噼啪作响,浓烟四起,加上晨风习习,扰人的耳目,对岩奔来之人过了石梁,众人方始发觉。

转眼间,十余人疾扑而到,原来是神旗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号称“毒诸葛”的姚策,随后一十二人,全是神旗帮中的护法。

毒诸葛姚策人未抵达,已将在场诸人看了个巨细无遗,身形甫住,两道阴沉的目光业已投注在白素仪身上。

华天虹一见姚策,不禁想起黄河岸上,他暗施毒手,催发“锁魂神针”,逼得自己吞服“丹火毒莲”自杀的情景,暗道:“这毒物还是去年那副模样,可惜我身上有伤,否则非与他斗上一场不可!”

只见毒诸葛姚策将手一拱,朗声笑道:“任当家的好啊!久未拜谒了。”

任玄包拳一礼,漠然道:“姚兄久违。”

毒诸葛姚策目光转动,燕山一怪与大煞刑坚昂首仰面,斜看着刑纣、华云搏斗,对自己恍若未睹,于是也不置理,面庞一转,朝华天虹凝注一眼,拱手笑道:“华公子别来无恙,风采犹胜往昔,可还记得姚策?”

华天虹还了一礼,淡然一笑,道:“不敢相忘。”

忽见毒诸葛姚策容色一整,道:“这位姑娘可是本帮的白素仪小姐?”
 0   2005-07-10 04:11:3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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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古洞风云

只听华夫人喟然一叹,道:“那姓向的姑娘是个烈女,星儿不矜小节,受人之惠,此事甚难结局。”

华天虹道:“娘说明白些,孩儿实是不太了解。”华夫人道:“你也不是不懂,不过是想错了。你道那向姑娘是个落拓不羁,豪放洒脱的女子,她的情爱,未必就很认真,你是这么想吧?”

华天虹连连点头,道:“孩儿瞧她豪迈得很,不是士情所苦之人,因而也懒得多耽心事。”

华夫人道:“其实不然,这姑娘是个用心深邃,不借自苦的人。这种人恨则人骨,爱则缠绵,情感尤其激烈。、华天虹闻言一呆,自语道:“那真是想左了!”语音一顿,满心困惑地道:“天乙子说孩儿不知记仇,那么也不知记爱了,”

华未人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然。儒家教人恕道,佛家劝人慈悲,都是不记仇的道理,却没有任何说法,劝人忘恩负义,不记爱情。”

但听赵三姑道:“小混蛋,恨要恨得深刻,才能报仇雪恨,爱要爱得专心,才能始终如一。那秦碗凤倒是一个没有话说的好姑娘,这两人你到底要哪一个?”

华天虹敞声一笑,道:“娘,如果您替孩儿娶妻;您要哪一个?”

华夫人沉吟半晌,道,“娘两个都不要。”

华天虹闻言一惊,脱口道:“凤儿对孩儿有救命之恩啊!她老实得很……”倏地觉出失态,不禁羞得满面通红,急忙将口闭住。

赵三姑笑道:“好啊!小猴儿吐实了,原来喜欢那凤儿。”

华天虹干笑一声,道:“我只是觉得,人该喜欢相识在先的。”

赵三姑柑掌笑道:“对!先到为君,后到为臣,喜新厌旧终是为人垢病。”

忽听洞外传来华云的声音,道:“启禀主母,饮食早已购来,小官人饿了吧?”

华夫人道:“唉!你也苦够了,从今以后,日常琐事别管了吧!”

华天虹未待母亲吩咐,早已朝洞外奔去,一忽提了一篮饭食,拿着一包衣裳进来。

华夫人忽道:“华云,你别离开洞口,这洞中沾上火,那可麻烦了。”

只听华云道:“老奴省得。”

华天虹将饭食摆在地上,道:“娘自己吃,还是孩儿喂?”

华夫人道:“我可以腾出一只手,自己来吧!”

华云准备得异常周到,有饭有菜并有一壶美酒,华夫人在练功、华天虹身上有伤,只有赵三姑一人饮酒,”华氏母子急着叙述离情,两人匆匆吃过了饭,华天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厚起脸皮问道:“娘干嘛既不要向姑娘,又不要风儿?”

华夫人莞尔一笑,道:“江湖事无法了结啊!你忘了下山之时,娘对你的告诫?”

华天虹急声道:“孩儿怎地敢忘,未曾扫荡群邪,肃清恶人之前,不可有家室之累。”顿了一顿,又道:“孩儿只是说着玩的,有那莲毒在身,根本就不能娶妻生子嘛!”

华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七月十五的建酿大会,如果一帮。一会、一教再度联手,咱们这面根本不堪一击,杀身之祸不知如何苟免,哪里谈得到其他。”

赵三姑道:“你可不能先泄气,否则干脆认命,天目山也别去了。”

华夫人微微一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不上泄气不泄气。”

赵三姑默然不语,突然敞声一笑,道:“我瞧你就委屈一点如何?就让星儿将白君仪娶过来,与神旗帮结了儿女亲家,敌我之势总得改观一点吧!”

华夫人微微一笑,道:“莫名其妙,白啸天是想星儿入赘,岂会当真嫁女。”面庞一转,朝华天虹道:“十个女子九个痴,念那白君仪是个闺女,咱们本着华家大仁大义的家风,个人间的嫌怨既往不咎,不过,你也别再与她接近,以免无意中撩拨了人家。”

华天虹点头道:“孩儿本来就避免与她接近。”

华夫人道:“便那白素仪也是一样,那姑娘虽是一个淑女,她娘也值得咱们敬佩,无奈形格势禁,接近无益,不如不接近的好。”

华天虹道:“这些事情,孩儿已经豁然贯通了,下次遇上她们,定能明白自处,绝不含糊。”

华夫人点了点头,道:“夜将过子,娘要练功,大战在即,你也赶紧养伤吧!”

华天虹唯唯称是,过了一忽,华夫人与赵三姑同都闭目练起功来,华天虹拿起华云买回的衣履,走到洞角换上,然后回至母亲身伴,也盘膝打起坐来。

坐得四五更之后,洞中倏地响起华云细若游丝的语声,道:“启享主母,有高手到,来意不明。”

赵三姑双目一睁,见华夫人练功正紧,忙以练气成丝之法朝洞外道:“你先隐起来,非不得已不要露面。”

话将讲完,外洞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哈哈大笑之声。

华天虹闻声一怔,悄声说道:“是周一狂。”

只听那周一狂独自笑了半晌,突然说道:“白素仪,你认识我么?”

顿了须臾,洞外传来白素仪的声音,道:“老前辈是哪一位?小女子初次出门,不识高人,请老前辈原谅。”

但听周一狂震声一阵狂笑,道:“老夫是周一狂。”

白素仪道:“原来是周老前辈,晚辈拜见了。”

周一狂连声道:“别拜!别拜!别拜!老夫将你偷出来,只是想要杀你,你拜我则甚?”

那白素仪大概是怔住了,隔了半晌始才说道:“那通天教主本来就要杀我的,老前辈何以还要不惜麻烦,将晚辈带来此地?”

华夫人倾耳细听,瞧那白素仪说到生死,语音依然平静如故,丝毫不起异样,不禁暗暗想道:“这白素仪果然是个洁白无瑕、不染尘埃的姑娘。”

但听周一狂道:“老杂毛未必真的杀你,老夫却是非杀你不可,你现在懂了么?”

白紊仪道:“就在那道观中击一掌就成了,何以要到此处呢?”

周一狂哈哈一笑,道:“杀死了人,若不毁尸灭迹,就可由尸体上的伤痕找出凶手来,现在你懂了吧?若是懂了。老夫要下手了,我还得赶回去哩!”

但听白素仪问道:“老前辈要毁尸灭迹么?”

周一狂道:“当然啊!那未一来,你老子势必向老杂毛要人,少不了打个你死我活,老夫再补上一个两掌,事情岂不解决了?你懂了么?”

只听白素仪道:“懂了。”

周一狂道:“懂了就好,老夫下手了。”

忽听白素仪道:“老前辈干么不使掌,抓起我干什么?”

周一狂道:“老夫记得这洞内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坑内一年到头有毒气冒起,送到山顶散于空中,老夫将你扔到坑内,你老子纵然将天下翻转过来,也找不到你的尸体了。”

华天虹心头直冒寒意,忖道:“罪及妻季,周一狂对白啸天真算得衔恨刺骨了!”

只听白素仪道:“我都懂了,老前辈扔吧!”

周一狂喝道:“好!”突然问道:“你没有求生之念么?”

白素仪道:“我生到世上来,并不是自己求来的嘛,既要死去,当然也不求啦!”

周一狂似是呆了一阵,道:“这想法倒很奇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与你老子有什么仇恨?”

白素仪道:“我离开大巴山十多年了,也十多年未曾见过父亲,他老人家的事我一点也不清楚。”

周一狂厉声道:“老夫告诉你吧!你老子为了图谋老夫的宝物,将老夫缚在一个寒潭之内,风吹雨打,禽兽不如,一直囚禁了十一年,是老夫拿到了一柄铁剑,自己斩断右臂,才得逃脱出来,你说老夫该不该报仇?”

白素仪的声音显得嘶哑了,道:“老前辈应该报仇。”

周一狂大声道:“你是代罪的牺牲,若有冤屈,该怨你的老子吧!”

只听白素仪道:“我没有冤屈,家母总望替父亲消灭罪孽,我也愿意代父亲顶罪。”

华天虹暗暗忖道:“唉!为人作恶,贻祸子孙,实堪慨叹!”

忽听周一狂大喝道:“白老儿,看老夫将你的闺女扔下地狱啊!”

这一声喝喊,真如鬼哭神号,华天虹听得心惊胆战,口中喃喃念道:“华云怎么搞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但听一个僚亮的口音大喝道:“不要脸的老鬼!赶紧将人放下!”

华天虹闻声一怔,暗道:“这是谁?声音好熟!”

只中周一狂瞟蝶一阵怪笑,道:“小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味亮的口音道:“小爷姓彭名拜,你打算怎样?”

华天虹一听是彭拜,骇得猛然跳起,直向洞外冲去。

奔到那冒出黑气的深坑之前,华云忽由一旁闪出,伸手将他拉住。

忽听周一狂狞严笑道:“无知小辈,你是神旗帮的?”

彭拜怒声一哼,道:“小爷身上干干净净,你嗅得出贼味么?”

周一狂道:“嗷!那就怪了,你这小辈早已摸进洞来,理该知道老夫为何要杀白啸天的女儿。怎么?老夫这仇不该报么?”

彭拜道:“报是该报,可惜报得无耻过甚。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本领,何不去找白啸天算帐!欺凌弱女,小爷可是看不顺眼。”

周一狂突然一声狞笑,道:“小鬼有多大的能耐?管老夫的闲事,不是自找死路么?”

说话中,那彭拜陡地发出一长串咬牙闷哼之声!

华天虹素知周一狂心狠手辣,只恐他害了彭拜的性命,双足一弹,似欲纵身过去,但觉双臂一紧,已被华云和赵三姑抓住。

忽听白素仪道:“周老前辈,你是威名赫赫的武林前辈,何必与年轻人动手?”

周一狂冷冷说道:“谁招惹老夫,老夫就教他知道厉害,管他年轻人年老人。”

但听彭拜粗声喘息了一阵,怒吼道:“老鬼!白啸天招惹了你,任玄招惹了你,你除了找人家的子女出气,另外还显得什么颜色?”

周一狂厉声道:“不知死活的小辈,老夫扔你下地狱!”

只听白素仪急声叫道:“老前辈……”

华天虹等知道周一狂要将彭拜扔人坑下,三人同都紧张万分,纷纷凝神倾听,准备出手救人。

忽听洞口响起一个既尖锐,又干涩的声音道:“老周,往这面扔,这娃儿我们兄弟要啦!”

华天虹闻言一怔,暗道:“今日可怪了,荒山古洞,居然来客不断。”

只听周一狂敞声笑道:“好哇!龙门双煞也到了,怎么样?男女都有,要人的过来。”

先头那尖涩的嗓音干笑一声,道:“老周旧性来改,看来武功必有进展,苦头尚未吃足。”

周一狂冷冷一哼,道:“武功是老样子,苦头却想再尝尝!”

声甫落,一阵衣襟带风之声,伴着一阵掌指的凌厉风响传了过来。

华天虹仅凭耳力,即能在那混杂的响声中分辨出周一狂的掌风来,并知他使的“困兽之斗”的哪一式,跃跃欲动,颇想过去瞧瞧。

那三人交手了数招,随即歇下手来。只听周一狂嘿嘿冷笑,道:“我道邢氏兄弟长进了多少,原来也不过尔尔。”

那老大刑坚阴恻恻一笑,道:“刑氏兄弟本来不过尔尔,哪似周兄,仅剩一条左臂,依旧纵横江湖,来去自如,无人抵挡得住。”

周一狂被他语带双关、讥晒得体无完肤,不禁凶性大发,口中嘿嘿直笑道:“刑老大,通天教的建酪大会只有七天了,你们俩哥儿不赶紧勤学苦练,深更半夜赶来此地,所为何事?”说话中,全身真力暗向左掌凝注,蓄势出击。

刑坚哈哈一笑,道:“听说这洞中隐着一位绝世高人,我们兄弟俩有点不服,特地赶来见识一下。”

周一狂先是一怔,继而敞声大笑,道:“兄弟也算不得绝世高人,哈哈……要说见识,那可不敢当了。”

刑坚哈哈发笑,道:“周兄太谦了,怎么样,兄弟们斗胆,向周兄讨这两个娃儿。”

周一狂道:“讨活的抑是讨死的?”

这龙门双煞好耐性,不怒反笑,道:“死的何用?当然是讨活的。”

周一狂道:“如果我不给呢?”

那刑坚从容说道:“果然如此,兄弟们就只好连周兄一齐讨去了。”

周一狂道:“试试看!”

但听“碰”的一声暴震,双方似是硬接硬架地拼了一掌!

双方一触而分,随即一片沉寂,瞧那情形,双方都调息运气,准备再次一击。

适在此时,荒山之上,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华公子……华少爷……华公子……”

那人似在一面奔跑,一面呼喊,周一狂与龙门双煞闻得那声音自往此处接近,不觉一齐停下手来。

华天虹仔细倾听,终于认出了那声音,原来那是宗氏三虎之一,不啸虎宗浪在呼唤。

不啸虎宗浪奔得甚快,一忽工夫,人已到了洞口。

这岩洞正处石梁上方,发现甚为容易,只是洞沟特别黑暗,若非目力特佳之人,殊难在洞内视物。

不啸虎宗浪立在洞口,扬声问道:“里面有人没有?”

忽听彭拜道:“是哪一位兄台在找华公子?”

华天虹一听彭拜讲话,知他虽然吃了周一狂的苦头,尚还没有性命之忧,不禁心情一松,暗暗吁了一口长气。

只听不啸虎宗浪道:“在下宗浪,尊驾如何称呼?”

彭拜道:“不才彭拜,与华公子是至交好友。”

不啸虎宗浪道:“原来是彭爷,敢问彭爷,是否知道华公子的侠踪?”

彭拜道:“不才也在寻找华公子……”他由内望外,看得较为清楚,忽见不啸虎宗浪朝洞中走来,急忙说道:“这洞中恶臭,宗兄不必进来了。”

宗浪不知他是暗骂周一狂等入,雨力吸了两下,恍惚有一点臭味,当下将手一拱,道:“打扰彭爷,在下尚要寻找华公子,这就告辞了。”转身欲去。

忽听白素仪道:“这位爷台,我知道华公子的下落。”

不啸虎宗浪闻言,急忙转过身形,道:“姑娘请讲,华公子眼下在何处?”

白素仪道:“华公子被通天教主擒去了,关在一元观的石牢之内。”

只听彭拜道:“谁对你讲的?你亲眼见到了?”

他一时情急,五只钢爪抓上了白素仪的玉臂,痛得白素仪银牙一咬,几乎掉下泪来。

不啸虎宗浪未见答话,随即说道:“这位姑娘,华公子被通天教擒去的事,你是听来的?或是看来的?”

白素仪道:“我与华公子一道被擒,那是晨间的事,进了一元观后,我被押在殿楼上,华公子听说是被送往石牢了。”

不啸虎宗浪心头大急,叫声“打扰”,转身就跑,奔了一步,陡地扭头问道:“请问姑娘尊姓?”

白素仪道:“我叫白素仪。”

彭拜接口说道:“她是神旗帮主白啸天的女儿。”

不啸虎宗浪道:“哦!那未她的话就难信了。”

华天虹立在内洞,感到啼笑皆非,想那彭拜粗旷,宗浪卤直,加上一个纯良老实的白素仪,三人说得起劲,竟连身畔的三个绝世魔头也忘了。他很想跃了出去,无奈母亲的安危所系,终究是不敢莽撞。

忽听不啸虎宗浪道:“两位再见,在下得赶去禀告小姐……”扭头就跑。

周一狂突地大喝道:“回来!”

不啸虎宗浪一听洞中还有一人,不禁讶然,转面问道:“尊驾是谁?”

周一狂道:“你管老夫是谁?你们小姐是谁?”

不啸虎宗浪道:“你管我们小姐是谁?”

周一狂怒哼一声,有心一掌拍去,众目盼腰之下,又觉太失身份,不禁冲口说道:“嘿嘿,去禀告你们小姐吧!让她找天乙老道要人,瞧他拿什么给你?”

不啸虎宗浪道:“怎么?”

周一狂冷冷说道:“华天虹早已不在一元观了,你教天乙子拿什么给你?”

不啸虎宗浪道:“华公子哪儿去啦?”

周一狂讲顺了嘴,大声道:“死了!”

不啸虎宗浪道:“放屁!”

彭拜接口说道:“放屁!”

周一狂勃然大怒,目光两处一扫,决定先惩治不啸虎宗浪。

他的武功何等高强,独臂一伸,半截身躯已到洞口,一把朝宗浪抓去!

不啸虎宗浪一觉有人袭来,想也不想,左手抡了半个圆圈,一掌挥了出去!

周一狂呀然道:“啊——”手一抬,一把扣住了宗浪的腕脉,将他拖到身前,道:“快说!划天虹为何传你掌法?”

不啸虎宗浪的手腕骨痛欲折,头上汗珠直冒,浑身上下半丝气也使不出来。但他宗氏三虎是祖传的膘悍性子,调一狂这一使强,顿时激发了他的狠劲,咬紧牙关,就是不哼一声!藉着洞外微弱的光线,彭拜看得真切,他嫉恶如仇,也是个奋不顾身的人物,眼看宗浪已落周一狂手内,顿时拥身一扑,双掌骄出,猛力拍击过去!

周一狂大怒,厉喝道:“小辈找死!”他坐着纹风不动,准备受这两掌,将彭拜活活反震而死!

但听龙门双煞的老大刑坚纵声笑道:“孺子可教!”

闪身向前,左臂一振,顿时将彭拜的身子弹出洞外,右掌一挥,直叩周一狂的天庭!

周一狂厉喝道:“刑老大,有你的!”撇下宗浪,挥掌反击过去!

彭拜与不啸虎宗浪先后摔出洞外,两人相视一眼,不禁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不啸虎宗浪道:“彭爷,在下须得告辞。”

彭拜道:“一道走吧!寻找华公子要紧,这鬼打架也不必看了。”

他二人悄然溜走,洞中却已打得天翻地覆,原来周一狂与刑坚交战未久,龙门双煞的老二刑纣一指点了白素仪的穴道,将她塞在洞角,挥掌上前,兄弟二人合斗周一狂一个。

周一狂四肢已缺其三,半截身躯,其高不过四尺,他身形奇特,武功也奇特,凶狠猛烈之中,布满了诡橘与杀机。

龙门双煞是风云会镇舵的人物,兄弟两个博得双煞之号,除了武功高超外,再就是心毒手辣、做事绝情了。

如此三人斗在一个狭隘的洞穴之内,其如火如荼之状不难想像。

激战中,忽听大煞刑坚道:“周一狂,向东来的金剑究竟在不在你的手中?光棍一点,照直讲只有好处。”

只听周一狂震声狂笑,道:“你说在就在,你说不在就不在。”

这地穴内笔直升起的一股黑气,将古洞隔成内外两段,华天虹隐身内洞,凝神倾听外洞的搏斗,单听那汹涌澎湃,不绝于耳的掌风指劲,也感到惊心动魄,激动不已。

周一狂被困寒潭,与白啸天苦斗十年,那时他右手被“龙涎索”捆绑在岩壁上,身躯无法活动,旧有的武功无法施展,迫得研创一招“困兽之斗”与白啸大对抗,此时身子能够活动,虽然四肢已失其三,旧日的武功却能派上用场,那一招“困兽之斗”因势利导,伺机淬飞,也格外神奥不测,威力大为增强。

龙门双煞是同胞兄弟,也是一师之徒,两人的武功一个路子,兄弟二人掌劈指戳,拳打足踢,看家绝艺“太阴神爪”,却未施展出来。因之周一狂虽然以一敌二,尚还有攻有守,并不过分吃力。

搏斗中,忽听大煞刑坚冷冷说道:“老二,那姓彭的娃娃溜走了?”

二煞刑纣敞声一一笑,道:“跑不掉的,闲了十多年,难得遇上老周这种对手,今日好好地舒展一下筋骨。”

但听周一狂厉声说道:“找你娘去舒展!”身形窜起;一掌击出。

二煞刑纣猛一闪身,一掌砍向敌腕,飞起一腿,横撩过去。

周一狂身形一翻,霍地闪移开去,陡然一掌,转向大煞袭去。

这洞内黑暗异常,三人全凭听风辨形相搏,周一狂这一掌出招突兀,速度较以前快过一倍不止,大煞觉出敌掌袭到,拆解已是不及,只得双足疾顿,纵跃开去。

周一狂早知这一掌伤他不着,但料他必然纵身跃退,所退的方但是往洞内,当下身躯电射,闪出二煞的掌外,又是一掌朝大煞击去。

他仅剩一条左臂,藉真气运转与掌风反震之力,身子凌空转折,腾跃如飞,进退起落,仿佛鱼游水中,其矫健快捷,令人难以置信。龙门双煞虽是目空四海,也不禁暗暗钦佩。

大煞刑坚看出周一狂想将自己逼下地穴,不觉冷冷一笑。身形一侧,挥手一掌拍去。

但听“啪!”的一声,双掌一撞,二人同被震退,大煞刑坚匆促发招,背脊撞上洞壁,膨然一响,周一狂同样撞上洞壁,却是悄无声息,显然他是有备在先,大煞刑坚落在他的暗算中。

这乃是刹那间的事,二煞刑纣随即一掌,攻向周一狂侧面,周一狂背脊贴着洞壁,突然使出寒潭中的惯伎,举掌一抡,一招“困兽之斗”反击过去。

二煞刑纣一瞧掌势奇幻,不知攻向自己何处,迫得撤招收式,疾地纵跃开去。

二煞刑纣张狂暴躁,眼看周一狂连占上风,不禁恼羞成怒,厉声道:“老大,正事要紧,早点将这残废结果掉吧!”

大煞刑坚为人阴狠,闻言之下,冷冷说道:“你稍安勿躁。”

此时,三人都在凝聚功力,各人的目光愈来愈亮,彼此间已能相互望见。”

忽听大煞刑坚狞声说道:“老周,我兄弟的‘太阴神爪’,你总该记得吧?”

周一狂冷笑道:“老夫记得的武功多啦,‘太阴神爪’算个狗屁!”

大煞刑坚不怒反笑,道:“周老儿,今天你走了霉运,撞上了龙门双煞,识相一点,交出向东来的金剑,我兄弟放你一马,不伤朋友的和气。”

周一狂嘿嘿怪笑,道:“金剑银剑全在老夫身上,你放胆过来拿吧!”

二煞刑纣不耐烦地道:“老大何必费心机,金剑早已几度转手,你教这残废如何交得出来?”

周一狂听他口口声声称呼自己残废,不禁将其恨入骨髓,虽然声色未动,却已暗起势不两立的决心。
 0   2005-07-10 04:11:0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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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岩洞之内黑得古怪,华天虹心情沉重,也懒得多事揣测,睁大双目,一直向内走去。

行了一段,身外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倏地,鼻中嗅到一种煤炭飞味。

他感到窒息难耐,急忙闭住呼吸,缓步向前行走。

忽听一个沉静的妇人声音轻轻说道:“星儿,再走四五步,朝前一跳,须得跳出两丈才行。”

星儿是华天虹的乳名,只有他的母亲如此呼唤。他一听这声呼唤,不禁呆得一呆,口中立时吸入了一股重浊的煤气,心头窒息,昏昏欲倒。

他赶紧闭上呼吸,定了定神,朝前走了五步,觉得地势朝下倾斜,于是用手们住胸上的伤口,双足一弹,朝前跃去。

双足落地,忽见眼前虽然昏暗,较之先头一段反要明亮一点,扭头一望,地上似有一股黑檬淙的气体冒起,直向洞顶浮升,洞外的打斗呼喝之声还依稀可闻,急忙收慑心神,继续朝前走去。

约莫行了二十余丈,忽然发觉前面似有一人,席地而坐。

他目瞪口呆,朝那人凝望半晌,但因洞中黑暗异常,用尽目力,竟是看不真切。

顿了一顿,他缓步走上前去,口中问道:“是哪一位老人家,在打坐么?”

那人凝坐在地,纹风不动,也不答话,华天虹一直走到那人的面前,突然觉得那身形十分眼熟,再望半晌,突然猛地一震,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

他蹲下身子,颤声问道:“是娘么?”

那人依旧凝坐不动,闷声不响,仿佛泥塑木雕的一般。

他睁大双目,朝那入仔细望了良久,看出那是一个头挽长发、方方脸庞的妇人,瞧那轮廓,确是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原来闭着目,这时双目睁了一睁,道:“是娘,我不能多讲话,别吵。”

华天虹周身血液倏地一阵沸腾,结结巴巴地道:“娘在干嘛,在练功么?怎么声音变得——变了?”

原来这妇人正是华天虹的母亲华夫人,她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并伸,按在地上纹丝不动,双眼睁了一睁,重又闭上了。

华天虹莫名其妙,呆了一瞬,伸手朝母亲身上摸去,但觉触手灼热,手掌一下弹了开来!

他又惊又喜,自言自语道:“娘的武功恢复了,内伤都好了么?”匆匆摸出怀中的玉匣,打开匣盖,拿在母亲眼前,道:“我有一株‘千年灵芝’,您快吃下。”

华夫人双目一睁,一闻那清香扑鼻的特异芬芳,已知那确是一株罕遇难求的灵芝,见他伸手匣中专拿,急声道:“我不要,听说你中了莲毒?”

华天虹道:“我吃了‘丹火毒莲’,不过还不要紧。”

忽听洞外响起一阵隐约的喝吼,随即沉寂下来。

华天虹暗暗忖道:“娘定是在修炼一种奇特的武功,此刻受不得打扰,如果修炼中断,必定前功尽弃,甚至有性命之忧,因而那赵三姑才守住洞口,不使敌人进来。”

心念至此,突然放心不下,匆匆关上玉匣,置于地上,道:“洞外尚有敌人,孩儿出去瞧瞧。”转身急步走去。

他感到浑身是劲,直想手舞足蹈,走到那股黑气之前,一跃而过,大步奔了出去。

奔出一看,只见华云与那替目仙婆相对而坐,两人的右掌紧紧抵在一起,正在各以数十年勤修苦练的内功,作生死存亡的争斗。

另一面更是惊心动魄,风云会自诸元极以下,五个一流高手将赵三姑围在中央,杀手连施,猛攻不已。

这五人个个的武功有申三浩和常杰之上,赵三姑先战替目仙婆,后战那八名金刀亲卫,内力业已消耗过半,此时力敌五名高手,精力顿感不支,招式之间,也大见穷赛:她若迸力突围,或者可以遁走,无奈不能一走了之,迫得竭力苦撑,拖延此一战局,以至时时落陷险境,刻刻有丧生之危!

另外一边,任玄率领八名金刀亲卫,正欲越过曾目仙婆与华云进入洞内,脚步刚动,忽见华天虹由洞中奔出,重又驻足站住。

华天虹一看这等情势,顿时血脉责张,双目几乎冒出火来,忽然看到插在华云腰际的铁剑,立时抓过手来,怒喝道:“住手!”

此时替目仙婆与华云拼斗内力,正当弓开弦满之际,纵欲罢手也是不能,淆元极等围攻赵三姑,眼看大功将成,就可将一个武功高强的敌人毁掉,虽然听到华天虹喝叫住手,谁肯加以理会?非但不理,出手反而更急。

华天虹肝胆欲裂,突然厉声吼道:“任玄!你那杀子之仇不想报了?”

任玄闻言一怔,顿了一顿,忽然纵声喝道:“住手!”

他这一喝虽无奇处,诸元极等却不能不理,霎时纷纷撤招,朝后跃退,赵三姑虽然骁勇善战斗到此际,也无余力追击。

这批人都已斗得心跳气喘,浑身大汗,歇手之后,俱各立在当地调理真气,替目仙婆与华云处在欲罢不能之上,两人依旧在迸发全身真力,企图克敌制胜。

华天虹大感焦急,忖道:“娘是绝对不能遭受打扰的,咱们这面共只两个主将。这拼斗内力乃是性命交关之事,华云若有损折,那可如何是好?”

忽见任玄举步走来,他急忙峻声道:“总当家的留步!”

任玄脚步一收,道:“怎么?老弟怕我暗算华云么?”

华天虹冷冷笑道:“总当家的是一会之首,在下哪敢见疑。”

任玄淡淡一笑,忖道:“这老儿的‘少阳罡气’已有七成火候,再斗下去,仙婆恐要落败……”

转念之下,含笑说道:“我若要暗算华云,早有机会下手,老弟放心,咱们拆开他们两位再说。”举步走来。

华天虹暗道:“此一时,彼一时,谁知你安什么心。”

铁剑一伸,比在替目仙婆头顶之上,冷冷说道:“总当家的再上一步,在下这一剑就劈下了。”

任玄立即止步,双眉一整,道:“华老弟要求大伙住手,就是为这个么?”

华天虹轻轻一哼,道:“在下自然有重要的话讲,不过贵会这群打群殴的办法,确也令人齿冷。”

任玄神色不变,道:“印证武功,点到为止的时代早已过去了。”

他语声微顿,一瞥替目仙婆与华云二人,接道:“依华老弟的意思,这两位必得分个高下么?”

华天虹道:“在下是无能为力,总当家的又有何法,能将他们二位拆解开来?”

任玄语塞,这两人的功力较他只高不低。若要不偏不倚地拆开二人,他实无此能力。

忽见赵三姑手提钢杖走了过来,行玄双眉一扬,冷冷说道:“怎么?赵老大有此神通,将这二位拆解开来么?”

赵三姑道:“老婆子无此能耐,那也不是丢人的事。”

任玄横身挡在道中,道:“既然无此能耐,赵老大也请留贵步,斩且不要过来吧!”

赵三姑沉声一哼,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也像你们一般不要脸么?”话虽如此,却也停下身来。

此时雷目仙婆与华云都已浑身汗下,两人须发颤抖,脸上青筋暴露,头上蒸蒸腾腾直冒热气,显然拼斗已至功力消长,生死立判的紧要阶段。

这等拼斗之法,丝毫无法偷巧,只一落败,则难幸免,华天虹平时任性,甚少顺从华云的心意,实则衷心之内,对这三世老仆充满了亲情和爱意,似这等赌性命的打法,实不愿他拼斗下

华天虹越想越愁,情急之下,忍不住说道:“总当家的何不与赵老大联手合作一次,否则的话,这位仙婆的性命只怕难保哩!”

任当家的沉吟道:“这个么——也无不可。”

适在此际,忽有三条人影飞掠而来,这三人的脚程快速惊人,一忽工夫,人已掠过石梁,多订深涧这边。

华天虹凝目望去,突然发觉当先奔来的一个紫袍老者,赫然是神旗帮的帮主白啸天!

展眼间;三人相继奔到,白啸夭略一扫视各人,朝任玄拱了拱手,立良响华天虹道:“老朽那个长女到了江南,如今行踪不明,华老弟是否知情?”

华天虹道:“令媛为天乙子所擒,晨间还困在老道常居的那座一元观内。”

白啸天脸色剧变,怔了一怔,道:“多谢了。”喝一声“走!”转眼之下,三条人影已冲下了石梁。

这三人来去匆匆,任玄的心情突然一变,目光一转,忽向洞口闪来。

华天虹瞧他来势突兀,知他起了毒念,急忙一挥铁剑,喝道:“任当家的不可鲁莽!”

赵三姑也看出任玄有伤害华云、救下替目仙婆之意,惊怒交迸之下,大喝一声,一杖朝他背上击去!

她与任玄相隔不远,鸠头拐杖长达七尺,举手之间,杖头便已袭至任玄背后!

任玄一听劲风沉猛,知道这一杖非比等闲,只得身子一旋,避过拐杖,一掌反击过去。

忽听洞中响起华夫人的声音,道:“星儿火速将替目老妇劈了!”

华天虹闻言一愣,觉得此举大违侠义道的精神:忽又感到母亲的吩咐必有道理,当即劲贯剑身,“刷”的一声:猛然朝替目仙婆的头顶劈下!

这三人相继发动,前后所隔也不过一句话的时间,诸元极这批人犹未转过念头,华天虹的铁剑业已迅雷激电般地劈了下去。

然而,就在华天虹略一犹豫的一瞬间,瞥目仙婆已经奋起全身余力,将华云的手掌死命一震,人也借着那狂猛无伦的反震之力弹了开去。

但见她如劲矢脱弦,一下射出了三丈之外,双足点地,身子猛然转了几圈,口喷鲜血,将地面划了一个腥红的圆圈!

这变故太过突然,各人都是一怔,任玄到底是一会首领、睹状之下,撇下赵三姑,首先赶到替目仙婆身旁,扶住了她的身子。

曾目仙婆内腑已被震成重伤,这时脑袋下垂,脸色惨白如纸,但她心思甚为明白,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任玄快走。

任玄挥了挥手,诸元极赶了过来,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各自抓住替目仙婆的一条膀臂,将她抬离地面,当先奔去。

转眼间,风云会的人走得一个不乘,连那一名金刀亲卫的尸体也带走了。

此时落日衔山,晚霞映照在西方天际,华天虹转面一望,忽见奇峰重叠冈恋如画,这时方才发觉,原来人在丛山之内。

望了半晌,忽然将头猛一摇,朝坐在地面犹未起身的华云道:“娘在里面。”说罢朝洞内飞奔而去。

回到母亲身前,他席地坐下,汕讪地道:“娘,那曾目老妇逃了。”

过了片刻,华夫人突然双目一睁,吐纳有声,呼吸了三口长气,随即说道:

“那老妇残忍嗜杀,当诛,此其一。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之一,此其二。七月十五转眼就到,敌人势强,咱们势弱,多她一人,咱们就多死一人。你趁危杀她或者有欠光明,却可保全一个正派侠士的性命,舍你的声名,救同道的性命,纵不光明,不失正大,男子汉做事要能当机立断,慢了可就不成。”

华天虹唯唯点头,红着脸道:“她内伤不轻,七月十五大概是上不得阵了。”

华夫人道:“你身上怎么伤的?前些时听说你还不错,如今似乎不很高明。”

华天虹赫然道:“胸上被通天教的道人杀了一剑,本来不甚要紧,只是每日中午毒发,伤口怕是不易收口。”

顿了一顿,笑道:“这两日到处触霉头,孩儿想了一想,总是顺遂了一段日子,弱点都暴露出来了。”

华夫人道:“君子居安思危,无论穷通,总要不失本色才对。”

华天虹道:“娘说得是,孩儿也觉出了许多毛病。”

华夫人点了点头,一瞥地上的玉筐,道:“为娘深悉那莲毒的性质,那本是无药能解的,但这‘千年灵芝’却另当别论,我瞧你还是早早服下吧!”

华天虹道:“娘的内伤全好了么?”

华夫人道:“我用不着这灵芝草。”

华天虹暗暗忖道:“娘的内伤未必能够断根,良药难求,还是留些时再说吧!”

转念之下,说道:“这灵芝该是起死回生的药物,孩儿眼下尚无性命之忧,暂留一时,或许将来正邪决战时,咱们有人受伤,有这东西,也好挽救。”

他说的理由过于正大,华夫人乃是女中豪杰,苦在心头,却也不再勉强。

顿了一急,华夫人急道:“三姑说你风流自赏,专门勾搭妇女,此话怎讲?”

华天虹齐耳根一片通红,笑道:“三姑就是赵老太么?”

华夫人道:“我本该尊她前辈才是,你称三婆。”

华天虹点了点头,随又摇头道:“儿子未曾勾搭妇女,三婆是作弄孩儿的。”

华夫人摇首道:“无风不起浪,你总共识得几个女子?”

华天虹暗暗念道:“秦碗风、白君仪、玉鼎夫人、白素仪、苗岭三仙,还有……”

华夫人的目力强他数倍,他看不清母亲,华夫人看他却甚为清楚,瞧他嘴唇嗡动,念个不休,不禁眉头一皱,道:“你下山有多久,怎么认识许多女子,数也数不清楚?”

华天虹口齿一呆,尴尴尬尬地道:“苗疆有一位九毒仙姬,她有十三个弟子,孩儿全部熟捻……”

华夫人摇头道:“这是什么话,趁我子时以前能够讲话,你将这两年的经历,从头到尾他讲给我听。”

华天虹点头称是,忽见母亲的双手一直按在地上,始终未曾抬起,不禁大感讶异,问道:“娘的双手按在地上,是在练功么?”

华夫人道:“这地上有个洞穴,洞穴深入地底,里面有一股含毒的地气冒起,我只一松手,这洞中就会弥漫着毒气。”

华天虹奇道:“娘练什么功夫呢?”

华夫人道:“我练一种‘黑煞掌’,此时只须以掌力堵住侗穴,不使地气冒出,另有几个时辰则须运起内功,将掌力透入洞穴:迫使地底的毒气由前面那洞口浮出。”

华天虹道:“要练多久才能练成?这么坐着,难道永远不能起身么?”

华夫人道:“起身是不能,不过单手也可行功。”

华天虹道:“饮食呢?练了多久,还有多少天才能练成?”

华夫人道:“有赵三姑照料,倒也不虑饥渴,大功告成,至少还得四五天才行。”

华天虹追问道:“娘下山大半年,一直在此处练掌么?”

华夫人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如此。”顿了一顿,笑道:“说你的吧!”

华天虹这一两年来历经变乱,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变成一个叱咤风云的高手,所经所历,正是一言难尽。此时要他从头说起,也不禁喟然长叹,生出无限感慨来。

幽静的洞中,只听他一入的语声,从初至靖州,拼斗无量神君的门徒谷世表说起,受白君仪之辱,大巴山寒潭学艺,收宗氏三虎,故居落霞山庄盗莲,目睹任鹏被刺,黄河岸上服毒,苗岭得救,曹州跑毒,进而与一帮、一会、一教之人周旋,自啸天提婚……

一切往事从头说起,一直说到今日晨间通天教历险,玉鼎夫人赠“千年灵芝”,待到讲完,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忽听那赵三姑说道:“原来那丫头是‘一剑盖中原’向东来的女儿,她潜伏在通天教内,看来是想为父报仇了。”

华天虹讶然道:“三婆几时进来的,我都不曾发觉。”

赵三姑暗暗一抹泪痕,道:“小奴才,你到底与谁要好?”

华天虹惑然问道:“什么要好?”

赵三姑叱道:“少装蒜,你打算三妻四妾么?”
 0   2005-07-10 04:10:3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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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母子重逢

任玄这一问,直问得华天虹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一脸尴尬之色。

华云见小主人受窘,心头顿起不平,怒声道:“咱们爱管闲事,谁若看不顺眼,可找华云讲话。”

任玄冷冷一哼,偏不置理,双目炯炯,兀自盯在华天虹脸上。

华天虹忽然朗声一笑,道:“任当家的不必咄咄逼人,天乙子擒去白素仪时,我也曾尽力维护,可惜武功不济,连自己也被人擒了。”他乃是正直之人,下愿强辞夺理,为求自辩,连丢人现眼之事也讲出来了。“

任玄目光一闪,瞥了瞥他胸前腿后的伤势,暗道:“这小子遍身血污,一脸倦容,显然是曾经一场血战,看来所讲的话并无虚言。”

他心头深信卞疑,口中却冷冷说道:“华老弟既与白素仪同时被擒,老弟安然脱险,白素仪仍在虎穴,华老弟就放心得下么?”

华天虹淡然说道:“萍风偶聚,路见不平,既然力有未逮,也只好撇下不管,没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任玄漠然一笑,突然一瞥那岩洞,道:“老弟台,你瞧白素仪会不会与老弟一样,被人搭救出来,藏身在这岩洞之内?…

华天虹先是一怔,继而想道:“这老儿真是多疑。”

思忖中,不禁敞声一笑,道:“在下也有这个疑心、可惜无法进入洞内察看。”

只听赵三姑冷声道:“哼!小奴才!…

任玄目光一抬,闪电般地望她一眼,举步朝洞口走去。

诸元极忽然闪身向前,拦住去路,将曾目仙婆被震得昏死过去之事,悄声禀告与任玄得知。

任玄脸色一变、,道:“原来此处隐着高人,那倒卤莽不得了。”

他阴沉练达盖过在场诸人,眼珠一转,立即朝身旁的左文魁道:。‘你入内求见,瞧瞧是哪一位遁世高人隐居在此。若是武林前辈,就说风云会警目仙婆与任玄特来拜访,请其赐见。”

左文魁躬身一暗,朝一旁的金刀亲卫略使眼色,立即有两人闪出行列,三人一前两后,举步朝那岩洞走去。

但见人影一晃,赵三姑突然挡在洞口,拄杖而立,冷然不语。

左文魁双眉一扬,抱拳道:“赵老大有何指教?”

赵三姑冷冷说道:“这洞内胜似龙潭虎穴,你不怕死么?”

左文魁道:“多蒙指点,上命所差,粉身碎骨也顾不得了。”举步走了过去。

赵三姑突然挥手一掌,大喝道:“回去!”

一阵雄浑的潜力暗劲,划起一片呼啸之声,应手涌出。

左文魁与身后两名金刀亲卫齐齐跃退了七八尺远,一阵呛嘟声响,三人同都拔刀在手,二次举步走去。

忽听赵三姑冷冷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啊?”

左文魁微微一怔,脚步一收,在她身外四五尺处立定,道:“在下奉上命差遣,求见此洞的主人,赵老大再不让路,休怪在下无礼了。”

赵三姑双眼一翻,将手一伸,道:“既是以礼求见,总该投个帖儿,拿来吧1”

左文魁明知她故意刁难,但知这老婆子极不好惹,当下捺住性子,道:“客中不便,未曾携带名帖,见着此洞的主人,在下自会请罪。”

但听赵三姑哈哈一笑,道:“不必了,我老婆子就是此洞的主人,你见我有什么事?”

左文魁暗暗震怒,心中咒道:“臭婆子,你敢消遣老子!”手腕一震,刀背上的钢环顿时呛嘟作响。

这是金刀亲卫中的暗号,那声响区分甚多,其含意各不相同,旁人不觉,那批金刀亲卫却耳熟能详,进退趋避,听其指挥。

但见后面那两人迈上一步,与左文魁并肩而车,三柄金背大环刀齐齐一挥,朝前劈去。

钢环齐振,刀风霍霍,一片耀眼金刀直向洞口涌去。

赵三姑哪里将这三人放在眼内,直待金刀劈近,始才晒然不屑地哼了一声,鸠头拐杖一横,倏地向前迎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三柄金背大刀砍在钢杖之上,震得左文魁等三人手臂发麻,金刀几乎脱手,脚步齐动,蹬蹬后退不止、左文魁的功力远在那两名金刀亲卫之上,所受的反震之力也最强,落足之处,坚硬的山石上留了一串清晰的足印。

左文魁是四十名金刀亲卫的首领,颇有独当一面。指挥若定的才干,只见他稳往身形,不矜不躁,手中金刀再度一振。

钢环震响中,静立在任玄身后的八名金刀亲卫倏地齐步奔了出来,四人在前,四人在后,直向赵三姑冲去。

赵三姑勃然大怒,本不屑与这凡入动手,但见刀光刺口,四柄厚背大刀业已砍近面门,只得拐杖一抬,挡了过去。

但听嗖嗖风响,那四人金刀一分,双双闪向两旁,后面四人如迅雷疾电,陡地补了上来,刀光一一闪,齐攻赵三姑的腰际。

赵三姑怒不可抑,鸠头拐杖一沉,猛地砸下。

这批金刀亲卫久经训练,非但刀法精奇,联手合攻之术尤其高明。只见正面四人拖刀闪退,两旁的四人倏地齐齐一声暴喝,刀光四合,闪电般地袭了过来。

这一次四柄金刀所袭的部位各不相同,赵三姑若不后退,势必就要向前反击,再也不能屹立硬接硬架。

这老婆子是姜桂之性,在这无名个卒之前,哪肯退入洞内?只见她冷哼一奉,鸠头拐杖似怒龙搅海,猛地一阵挥舞。

转眼间,风云会那八名金刀亲卫此进彼退,回环进击,与赵三姑对拆了七八招,这白发萧萧的老婆子,一根纯钢拐杖虽是八面威风,锐不可当.人却不知不觉的离了洞口,陷入了八个彪形大汉的包围中。

赵三姑虽是少数陨尖高手之一,这批金刀亲卫的联手合力却是武林一绝,想在三招两式之下将其卡溃,却也难以办到。左文魁候在一旁,待见赵主站离了洞口,一时无法回身,立即向另外二人将手一挥,举步向那岩洞走去。

赵三姑力敌八柄金刀,虽不能胜,却也自保有余,忽然瞥见左文魁要入洞内,不禁怒发如狂,大吼道:“小奴才!守住洞口!”

华天虹愕然道:“是叫我么?”未及思虑,纵身过去,挡住了洞口。

左文魁脸泛怒容,道:“华公子,你是决心与风云会破脸么?”

只听那赵三姑怒声道:“小奴才,被人冲进洞去,你就干脆自刎在这洞口吧!”

华天虹实在想不出此事的严重性,但念她是前辈尊长,不便拒绝她的要求,耳听左文魁质问之词,不禁哑然一笑,道:“不才与贵总当家的有误会,也有交情,是否反目,全凭任当家的抉择,左兄若念旧谊,这洞不入也罢!”

左文魁冷冷说道:“上命难违,在下只有得罪了。”金背大环刀一推,欺身砍了过去。

华天虹身穿亵衣,胸上捆着布带,红的血,黑的毒,黄的汗渍,一片血污,脸上因失血过多,劳累过甚,变得苍白之内透出青色,蓬头散发。狼狈不堪,双腿也缚了布带,血污渗透,看来伤得不轻。

左文魁虽知华天虹的厉害,但见他这副狼狈形象,全不似往日那种玉树临风,威风凛凛的模样,不觉起了轻视之心,这一刀后招连绵,杀机隐隐,蓄意着实不善。另外那两人随同出手,刀上也不觉用了全力。

华天虹与风云会的人周旋得最为密切,这批金刀亲卫的厉害他知之甚捻。一瞧三柄金刀的来势,心头暗暗一震,身形急忙一侧,朝洞中退了半步,左手一抡,一掌击了过去!

这一掌击向有侧一人,仅能自保,实难阻挡敌人入洞,加以真力虚弱,远非往日那“困兽之斗”的威势,左文魁睹状大喜,欺身上步,金刀、一折,招式疾变,陡然袭之上来!

但听任玄厉声道:“留心背后!”

声甫落,华云业已快若鬼铣地扑了上来,一声不响,双掌齐挥,猛朝左文魁与左侧那人背上拍去。

华天虹身负重伤,华云自怨自艾,心情大反常态。左文魁对华天虹起杀心,华云的杀心也随之而起,似这般骤施毒手,以阴掌伤人,在他一生,今日尚是首次!

同时间,任玄纵身欲救,那曾目仙婆激射而起,口中怒喝道:“让我来!”

这都是同时间的事,只是华云发动最早,替目仙婆被赵三姑等一群人阻挡去路,身形纵起,速度大慢,左文魁闻得任玄出声示警,再回身抵挡,哪里还来得及。

以华云的功力,突袭左文魁这等人物,这两人实难幸免。只听得两声闷哼,左文魁与左侧那人已被华云连人带刀挥出丈外,摔落在地,声息俱无。

右侧那大汉警觉到身侧有变,心头一寒,身子顿时一慢,华天虹这招左手掌何等玄奥,“噗”的一声,一掌击在他的肩头,将他打跌开去。

这里才见分晓,替目仙婆已拥身扑到,天竺宝竹振起慢天青影,朝华云当头罩下。

华云急声道:“小官人退!”身子暴退,将华天虹逼向洞内,双掌运起“少阳罡气”,猛地推了出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震响,“少阳罡气”与替目仙婆天竺宝竹上展出的玄功劲力一触,华云身子前后一阵摇晃,替目仙婆则霍地落下地来。

寂然半晌,替目仙婆突然嗽瞅一阵大笑,声如果鸣,叫道:“这是少阳罡气,啊!华元肯的看家本领还留在世上!”

华云冷冷说道:“你识得‘少阳罡气’,那是知道我家大爷的厉害了!”

替目仙婆狞声道:“华元肯的武功就要绝迹了!”一抖天竺宝竹,欺身袭去。

华云“呸!”的一声,双掌一挫,揉身迎上,刹那间展开了一场怵目惊心的激战。

赵三姑一瞧这面打得激烈,不觉精神大振,鸠头拐杖上的威力突然倍增,迫得身外八名金刀亲卫团团转动,喝吼不歇。

任玄打量两处战况,陡地朝诸元极悄声吩咐数语。诸元极立即向身后之入将手一挥,上十人一拥而上:守定了赵三姑的外围,任玄飘身来至洞侧,独自一人为替目仙婆掠阵。

华云屹立洞口,双掌翻飞,力敌替目仙婆的天竺宝竹,待见任玄窥伺一侧,越发紧守洞门,死也不动。

他这一死守洞门,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替目仙婆无法将其迫退,任玄插手不上,华夭虹也无法走出洞来。

此刻,两面的战况都是越来越见险恶。赵三姑见尚有一批敌人包围在外,怒从心起,出手更为凶猛,替目仙婆认华云不过是落霞山庄的下人,竟能与自己抗衡,愈打愈怒,出手也更为不遗余力。如此一来,双方都陷于苦战之中,欲罢不能了。

华天虹袖手旁观,忽然惊觉出情势的险恶,暗忖:“对方人多,咱们只有两个能战之人,久战下去,势必落败,华云一败,任玄势必冲进洞来,这洞中既然隐着高手,何以又不肯露面,反而惧怕敌人进洞……”

转念之下,不禁疑心大起,有意入内查看,又不放心将华云撇下,一时间进退维谷,大感为难起来。

华云久历风流,见事也甚老到,激战之下,觉出情。势不佳,想了一想,沉声说道:“小官人入内瞧瞧,小心一点,不要勉强。”

华天虹沉吟半晌,觉得苦战下去终必不幸,要不入洞瞧瞧,也是别无出路,当下将心一横,撇下洞前的危局不管,转身朝洞中走去。

 0   2005-07-10 04:10: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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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老姐争雄

但见那警目仙婆子执细竹探路,星掷丸跳,一跃两三丈,直向山顶冲去。

华天虹心头骇然,暗道:“这老婆子跃登山壁,如履平地,哪里像个双目失明之人?”

这山势高达百丈,在靠近山顶十来丈处有一座岩洞,刚刚那话声是由岩洞之内发出。誉目仙婆耳力绝世,单听声响,便已辨明了岩洞的位置。

只见她手中细竹颤动不歇,若虚若实地点在山壁上,展眼工夫,人已冲近洞口。

忽听那灰衣老妇赵三姑喝道:“瞎婆子,赶紧住足,免得自讨苦吃!”

她的轻功似在替目仙婆之上:众人皆未发觉她何时奔到了前

曾目仙婆恍若未闻、口中一声厉啸,双足一蹬,身躯窜起,猛然向那岩洞扑了过去。

赵三姑虽然出声警告,人却立在洞旁,并不加以阻截。

华夭虹犹在数十丈外,睹状之下,立即目凝神光,紧紧盯住洞口,要瞧瞧洞中藏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见那沓目仙婆刚一扑到洞口,厉啸之声倏地中断,左掌一挥,猛朝洞内推去,紧跟着惨哼一声,右手竹竿撒手,身形突然仰面摔倒,翻翻腾腾,直向山下滚落。

这是骇人听闻、令人难以相信的事。以风云会替目仙婆的功力,竟然不堪一击,那隐身洞内的该是何等的人物!

众人相顾骇然,眼看那替目仙婆冲滚而下,身上的衣裳被山石刮得稀烂,皮破血流;厥状甚惨,人却知觉已失,昏死过去。

华天虹人在最前,他是豪侠之士,明知道这替目仙婆是敌非友,睹状之下,仍然感到不忍,忙一挥掌,劈出一股轻柔的掌风,将她的身子挡住。

忽听唆嗅风响,诸元极与一个青衫老者双双跃到,扶起曾目仙婆的身子。

那青衫老者一探替目仙婆的腕脉,道:“二哥,仙婆是被强猛的内家真力震闭了气……”

诸元极同字脸上一片铁青,点了点头,急出双掌,施展推宫活穴之法,在替目仙婆背上推拿不歇。

那灰衣老妇赵三姑忽然跃了过来,手执替目仙婆的那根碧绿细竹,唰的一挥,喝道:“椿元极赶紧滚蛋,恼了我老婆子,将你们这批臭贼一齐赶下洞去!”

诸元极目光一抬,冷冷地扫视赵三姑一眼,心中暗暗诅咒道:“老鬼,你只管狠,有一日落在你二当家的手内,瞧你二爷

他骂得虽然恶毒,却未骂出口来。那和尚申三浩性子暴躁,却自双目环睁,眉宠杀气,厉声说道:“老虔婆,风云会的兄弟不是好惹的,你狐假虎威,口无忌惮,当心走落了单……”

赵三姑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闻言厉喝道:“臭贼,走落了单怎样?”碧绿细竹一挥,劈面击去。

这碧绿细竹名为天竺宝竹,乃是替目仙婆仗以成名的兵器,看来不过一根细细的竹竿,柔韧如藤,其实坚逾精钢,是件极为厉害的兵器。

赵三姑一竿出去,带起一阵刺耳的锐啸之声,青影重重,笼罩了数已方圆。

申三浩未料她出手便打,跟着这一竿来势奇快,凌厉无沦,迫得疾一扑身,猛力纵跃开去。

但听“噗!”的一声,那天竺宝竹结结实实击在申三浩背上,打得他惨叫一声,摔落在地。幸亏赵三姑不识天竺宝竹的特性,真力未曾用实,否则申三浩的脊骨非得断折不可。

风云会的人物睹状,顿时喝叱暴起,纷纷亮出兵刃,扑了拢去。

展眼间,五条大汉围住赵三姑,就在那崎岖不平的山坡之上恶斗起来,啸风震耳,喝吼连声,扫得猛恶之极。

华天虹袖个旁观,瞧那赵二姑以一敌五,依旧神威凛凛,所向辟易,不禁暗暗喝彩,忖道:“这老婆子倒是一员战将,倘若逍遥仙朱侗与慈云大师等都有如此高昂的斗志,一帮一会一教又有何可惧……”

思忖中,对这白发萧萧,曾经掴过自己耳光的灰衣老妇,突然生出一种亲切之感,朝华云低声说道:“你留心掠阵,那位老婆婆若是寡不敌众,你赶紧上前助阵。”

华云奇道:“小官人何往?”

华天虹道:“我上去瞧瞧。”转身朝那岩洞走去。

忽听赵三姑喝道:“华天虹,你活得不耐烦了?”

华大虹微微一笑,纵声道:“老婆婆神勇,晚辈佩服得很。”

赵三姑怒声道:“谁要你捧我?你若进那岩洞,瞎婆子就是榜样!”

她似是心头焦急,说话分心,霎时连连遇险。

华云知那台洞中定是隐着一位功力绝世的高手,敌友未明之前,唯恐华天虹涉险,急道:“赵老大是前辈尊长,你别违拗她的心意。”

华天虹笑道:“你当心掠阵,少管闲事。”纵身一跃,落在那岩洞之外。

他虽然胆大,但见曾目仙婆这等尖顶高手,也未能踏入岩洞一步,且还落得人事不省,受伤惨重,情知洞内之人的厉害,当下裹足不前,目凝神光,朝那洞中望去。

那岩洞入口宽广不过六尺,洞中黑暗沉沉,仿佛一座无底深渊,华天虹望了半晌,一无所见,不禁好奇之心大起,越发想要一探究里。

但听赵二结纵声喝道:“华天虹,你赶紧退回,否则我告诉你娘,说你不听长辈教训,她非打断你双腿不可!”

华天虹暗暗一笑,忖道:“只要早日与娘见面,挨一顿打也不要紧。”

心念一转,立时容色一整,朝那黑沉沉的岩洞躬身一揖,朗声说道:“洞内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小于华天虹求见。”

等了半晌,洞内沉静如故,不见回音传出。

华天虹心头大惑,暗道:“这相应不理,该是不愿见我了?”

他虽然相当老成,终是绿鬓年少,未明真相,焉肯罢手,当下壮起胆量,向洞中将手一拱,扬声道:“是哪一位前辈,小子冒昧,入内拜见了。”说罢之后,举步朝洞中走去。

忽听赵三姑暴怒喝吼之声,传入耳际,华天虹本来有点气馁,闻声之下,顿时停下脚步,转面望去。

只见那赵三姑怒吼连连,天竺宝竹狂挥乱舞,四下里猛击一阵,激得风云会的人群皆大怒,那挤不上前的人,也都手执兵刃,围在国外,跃跃欲动。

华云瞧她横冲直闯,自乱章法,不禁大急,叫道:“赵老太沉住气打……”语声中,挥掌扑了上去。

赵三姑突然冷冷地说:“老苍头,我老太婆生来沉不住气,这批臭贼都交给你啦!”天竺宝竹一抖,架开几件袭近身前的兵刃,身形冲天拔起,倏地向岩洞射回。

华天虹怔了一怔,暗道:“原来老太婆使诈……”

念犹未了,赵三姑业已飞越华天虹头顶,“刷”的一声,一竿击了下来。

华天虹知道这老太婆蛮不讲理,出手甚重,急忙纵身一跃,跳了开去。

赵三姑身子落地,挡往洞口,双目中迸射出两道灿灿神光,朝华天虹周身上下打量一眼,蹙眉说道:“小混蛋,谁将你伤得这么严重?”

她似是突然记起什么,语到半途,匆匆朝洞内一瞥,倏地闭口不语。

华天虹跟着也向洞中一瞥,但觉漆黑一团,竟无所见,不禁朗声一笑,道:“老人家吞吞吐吐,是何道理?”

赵三姑双眼一瞪,道:“小子无礼!”天竺宝竹一场,喝道:“滚远点!”华天虹嘻嘻一笑,道:“老人家说是去找家母,但不知找到没有?”

赵三姑冷冷说道:“你娘恨你不孝,上吊死了。”

华天虹佯怒道:“老人家咒骂家母,小子真要无礼了!”

赵三姑冷笑一声,道:“你待怎样?我再给你两个耳刮子,瞧你造不造了反?”

华天虹闻言一凛,生恐再蹈覆辙,连忙提掌当胸,留神戒备。

忽听那替目仙婆阴沉沉说道:“赵三姑,还不给我滚过来,难道要瞎婆子伸手抓你不成?”

华天虹转面瞧去,只见诸元极满头大汗,退在一旁调息,那曹目仙婆子已站起,昂首向天,似在聆听身侧的打斗。

赵三姑哼了一声,飘身跃了过去,道:“老瞎子。赵三姑在此,你有何话讲?”

华云等本在恶斗,待见替目仙婆苏醒过来,双方已在答话,不觉齐齐住手,各自歇了下来,华天虹也放下洞中之事,信步走了过来。

那替目仙婆的听辨之力真厉害,只见她面庞一转,两双灰淡无光的眼珠投注在华云身上道:“这一位好武功,不知是哪一方的高人?”。

华云淡淡说道:“老朽华云,落霞山庄的下人。”

替目仙婆微微一怔,沉寂半晌,倏地将头一点,道:“难怪难怪。”

语音一顿,转面望住华天虹道:“这一位是谁?”

华天虹道:“华天虹。”

诸元极走上一步,接口说道:“华元青的独子,时下的风云人物。”

曾目仙婆容色微动,嗯了一声,倏地面泛厉色,狞声道:“赵三姑,洞中到底是哪一位,瞎婆子涓滴之恩,涌泉以报,你当真要顶这黑锅?”

赵三姑冷冷一笑,道:“你这瞎子眶毗必报,我老婆子却偏不信邪,洞中那人你惹不起今日之事,你就干干脆脆,一概记在老婆子帐上吧!”

华天虹大感意外,暗道:“原来她也不知洞中是谁,那人也怪,诺大的本领,偏偏不肯见人。”

诸元极一瞧眼下的形势,番目仙婆与赵二姑武功相垮,华大虹主仆二人实力,不在自己这一群人之下,当真火并起来,双方”都轻松不了,不禁眉头一蹩,心念电转起来。

他暗暗想道:“华小子上下是伤,打打病老虎本来不错,只惜洞中有个隐患,华云那老奴才拼起命来,也无人抵挡得住。”

他为人刁滑,一觉没有便宜可占,顿时萌了退志,不与久缠下去。

但见替目仙婆厉吼一声,身形电闪,霍地向赵三姑扑了过去。

这瞎眼老妇想打便打,招呼也无一声,赵三姑却似深知她的性情,天竺宝竹一抖,迎面戳去,口中哈哈大笑,道:“瞎婆子,你立个毒誓,自今以后,再不残杀无辜,我老婆子积点阴德,还你这根竿儿。”

说话中,二人已闪电般地对拆了二十余招,蕾目仙婆掌指齐施,拳脚并用,猛恶有若疯虎,赵三姑使的是敌人的兵器,加以那竹竿又轻又软,与她的武功路于完全相反,才斗二十余招,已是险象环身生,危机迭起,一直在生死边缘上打滚。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恶斗,观战之人相顾骇然,那赵三姑兀自嘻笑怒骂,不知死活。

华天虹浓眉紧蹙,焦急不胜,暗道:“这位老太婆怎地童心未混,性命交关的事,岂是儿戏得的?”

他常常想到北俱大会的结局,那是前辈尊长所留下的血的教训,遥想将来有一日,黑白两道再一次火并,倘若白道人士再遭惨败,那未侠义道就死无瞧类了。因之,他对同道人物,有一种出自公义的关爱。此时瞧赵三姑拿性命当作几戏,他心头就更加惶恐了。

果然,四十招犹未斗满,那瞥目仙婆倏地凶性大发,口中一声厉吼,左手一捞,一把抓注了赵三姑手中的天竺宝竹,右手似迅雷激电,陡然拍击过去。

那铸目仙婆咬牙睁目,形象已够狰狞,这一掌似怒潮汹涌,威势尤为凌厉。赵三姑见势不佳,松手放了天竺宝竹,百忙中拍出一掌,借势逃跃开去。

曾目仙婆夺回兵器,顿时如虎添翼。只听她嘿嘿一阵狂笑,道:“赵三姑,你的死期到了!”

说话中,天竺宝竹似狂风骤雨一般,罩定赵三姑的身形迎头狂击,赵三姑一招失手,被敌人抢制了先机,身处下风,空自怒发如狂,招架不及,再无还手之力。

展眼间,一片碧绿光影迫得赵三姑迭连后跃。狂笑、怒吼、嘶喊声中。两人打回了岩洞之前。

双方观战之人,全部随着两人移动,诸元极等见己方得脚在即,不禁大为振奋,华天虹与华云却急得手足无措,眼看赵三姑性命危殆,有心上前相助,但见双方都是白发萧萧的老妇,那替目仙婆又是双眼俱盲之人,因而主仆二人皆感犹豫,不好意思插手,心头的焦的却已到了极处。

誓目仙婆眼虽不见,感觉之敏锐却大胜常人,一近岩洞,心头顿起警觉。

只见她牙关格格一挫,狞声喝道:“赵三姑,不是你,就是我!”腾身而起,灭竺宝竹幻起一片丈许方圆的青影,夹着一阵刺耳慑心的锐啸,猛然袭了过来。

这一招“乌云蔽日”是替目仙婆的杀手铜之一,赵三姑与她相识不止一日,相斗不止一次,深知她的底细,一瞧漫天青影压下,立即腰肢一拧,猛向一侧窜去。

说时迟,当时快,赵三姑腰肢才只一折,那替目仙婆已知她的动向,冷冷哼了一声,天竺宝竹势道一斜,霍地电闪罩下。

赵三姑心神大震,危急中,身躯竭力一仆,那替目仙婆的天竺宝竹瞬眼已到,赵三姑仆地一滚,千钧一发之际,被她逃出了竿下。

这乃是转眼间的事,赵三姑身子离地,人如劲矢脱弦,一言未发,倏地窜入了洞内。

那替目仙婆耳听风声,作势欲扑,似待追进洞去,突然记起洞中人的厉害,迅即刹住前冲之势。

这一阵火辣辣的恶斗。看得众人心惊肉跳。恶斗一歇,都暗暗嘘出一口长气,诸元极定一定神,道:“仙婆,穷寇莫追,咱们退到对岩歇息吧!”

曾目仙婆怔了一怔,倏地怒声喊道:“赵三姑,你也有龟缩不出的一日么?”

话声甫落,赵三姑忽然手拄鸠头拐忱,由那黑沉沉的岩洞之内走了出来。

替目仙婆一听拐杖点地之声,已知是赵三姑走出,不禁沉声一哼,吸气飘身,向后退了丈许。

赵三姑走出洞外,拄杖立定,嗅目望往替目仙婆,冷冷说道:“瞎婆子,我也用兵器了。你是残废之身,若嫌我占了便宜,你我就不用打了。”

替目仙婆也有残疾之人的通性,忌讳旁人道她的缺陷。这时心头震怒,牙关挫得格格乱响,良久之后,始才阴恻恻说道:“老狗,有便宜你只管占,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来世仍旧做个残疾。”

赵三姑怒声说道:“那未你就尝尝我这钢杖的滋味。”呼的一声,一杖横扫过去。

替目仙婆嘿嘿冷笑,旋身让步,天竺宝竹一抖,逞戳敌腕。

展眼间,两人杖来竿往,重又激战起来。

此番相斗,与先时大力不同,赵三姑败过一阵,余怒未息,这时鸠头拐杖施展出看家绝艺“绝情杖法”,与盲目仙婆的天竺宝竹斗在一起,两人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一招一式,全是中规中矩,此来彼往,皆是攻守兼具。

此时,两人都是抱元守一,攻则敬,守则严,未虑胜,先虑败,两人脸上同是神仪湛然,一片严肃的表情,更无喝吼谩骂之声。

这种打法,看来较先前斯文得多,但那杖风竿影之内,潜伏着无穷的杀机。只要竿头杖尾扫到一点衣角,霎时就是杀生之祸。至于那玄奥莫测的变化,凌厉无伦的内力,较之先前那种火辣辣的恶斗,更能使场边那些高手目眩心摇,神为之夺。

激战中,忽听赵三姑冷冷说道:“瞎婆子,三招旧把式,你再指教指教。”鸠头拐杖一抡,震起一阵嗡嗡之声,斜斜击了过去。

替目仙婆一听杖风震耳,不禁心神一凛,暗忖:“老狗的杖法果然迈异往昔,看来十年光阴谁也未曾白过……”天竺宝竹一挥,迎着敌杖架去。

钢杖沉重,竹竿纤细,照理不能硬架,但她这天竺主竹的招式之内,包含棒法、剑法、刀法几种兵器的精髓,赵三姑那纯钢拐杖若是被她的竹竿搭上,那正似打蛇随棍上,她顺势一削,赵三姑拐杖若不撒手,手掌就得被竹竿削下!

赵二姑喝一:声“好”,就在拐杖与竹竿将触未触之际;仗头霍仓一转,划了半个圆弧,挟着一片尖叮震耳的啸风,陡然朝敌人腰际击去。

警目仙婆双眉一耸,回招封架已是不及,间不容发之际,凭仗数十年勤修苦练,一口精纯无比的真气,浑身不动,身于倏地挪后了两尺!

赵三姑一杖迫得敌人后退,正中下怀,人随杖走,喝一声:“着!”杖头倏起倏落,猛地当头劈下。

这三招杖怯连环击出,厉害之处,就在于前两招迫使敌人露出空门,第三杖“黄河之水天上来”。在赵三姑来说.正是顺理成章,一杖砸下,在敌人来讲,却是大感意外,突然爆来一杖,任她如何厉害的高手,只要不识底细,就得落入这连环套。

盲目仙婆被敌人制了先机,刚刚避过第二招,忽觉劲风扑面一股凌厉无畴的杖风自顶压下,不禁惊汗一炸,身形一折,双足猛蹬,疾向一侧跃避,巨忙中反手攻出一招,以阻敌人追击。

此时的情况端的险极,只见那鸠头拐杖似霆惊电掣,擦着蔷目仙婆的身子砸下,只须毫匣之差,曾目仙婆纵不丧命,也得重创在赵三姑的杖下。

观战之人先是耸然色变,随即爆起一阵喝来之声,声甫出,突然又如被刀斩,嘎然中断。

原来赵三姑也未料到替目仙婆能逃出自己杖下,正当惊怒交迸,欲待追击一记之际,忽见那天竺宝竹似毒蛇吐信,陡地袭近了自己的小腹,下禁转怒为喜,杖尾猛地一撩,迁向竹竿击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天竺宝竹被钢杖撩上,曾目仙婆手腕一震,兵器似欲脱手飞去,仓促之下未及多虑,但只五指一紧,急将竹竿握牢,人却被那股疾剧的力道一送,一跤摔了出!

赵三姑尚欲追击,但听风云会的人齐齐暴喝一声,众掌齐挥,遥遥推了过来。

诸元极的功力原也了得,加上多人相助,那掌风劲力呼啸而出,激得掌飚澎湃,沙飞石走,赵二姑却也不敢小觑,匆匆一跃,退开支许。

曾目仙婆手掌一撑地面,弹回原地立定,朝赵三站漠然道:“来啊!咱们也不必等什么建酪大会,今日见个真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三姑哈哈一笑,道:“今日巧得很,我败个‘懒驴打滚’,你败个‘饿狗抢屎”咱们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看来确是有缘。”拐杖一抡,重又扑了上去,忽又身形一顿,移目朝对岸望去。

众人睹状,纷纷转面望去,只见十余条人影风驰电掣,正往此处奔来。

曾目仙婆不明真象,怒声道:“赵婆子,你是要我先动手吧?”

但听椿元极欢声道:“仙婆稍待,咱们总当家的来了。”

说话中,来的那十余人业已跃上石梁,正向这面奔来。华天虹等早已看出,为首一人正是风云会的总舵主任玄,左文魁和十名金刀亲卫跟随在后。

任玄来得甚快,人到场中,月光炯炯,先自环扫众人一眼,随即向那岩洞之内一瞥,紧跟着双手抱拳,朝瞥目仙婆笑道:“仙婆是几时到的,任玄这厢有礼了。”

曾目仙婆还了一礼,道:“我晨间才到,久战无功,折了风云会的锐气。”

任玄手拂银髯,朗声一笑,道:“赵老太也是成名一甲子、声威震江湖的高人,仙婆要想取胜,也不是三五百招的事情。”

赵三姑双眉猛轩,道:“哈哈!任玄,我道你这庸才,怎会做了风云会的总舵它,原来你拍马屁的功夫高人一等,我倒看走眼了。”

任玄脸色一变,不过刹那间又恢复如常,淡淡一笑,道:“赵老太过于抬举任某了。”

赵三姑道:“谁抬举你了?你说我老婆子成名一甲子、声威震江湖,这不是拍老婆子的马屁么?你说瞎婆子胜得过老身,不过并非三五百招的事情,那未五六百招,八九百招总该够了吗?哈哈!你这不是拍瞎婆子的马屁又是什么呢?”

任玄声色不动,静静听她讲完,微徽一笑,转面朝华天虹抱拳一礼,问道:“华老弟伤在何人手内?”

华天虹抱拳还礼,笑道:“是通天教的道人,区区外伤,不足挂齿。”

任玄漠然一笑,转面道:“老二,此地除了这几位朋友,是否尚有旁人?”

诸元极伸手向岩洞一指,道:‘=洞中另有高人,究竟是哪一位,小弟就不得而知了。”

任玄双眉一扬,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凝注在华天虹脸上,语音沉重,缓缓说道:“华老弟,任玄斗胆请问一句,白啸天那孽种丫头白素仪,是否藏在岩洞之内?”

华天虹闻言一怔,寻思道:“白素仪失陷在通天教内,我该秘而不宣,或是四下张扬?”

但听任玄冷冷说道:“华老弟,犬子任鹏惨死在白素仪那贱婢手上,旁人不知,你是亲眼目睹的。”

华天虹浓眉一蹙,冲口说道:“任当家的不可过于武断,在下目睹那凶手杀害令郎,日前又亲眼见到白素仪,这二人形貌肖似,神情却有天壤之别,那是绝对不该混为一谈的。”

任玄冷笑一声,道:“华老弟对白素仪倒是偏爱得很,难怪老弟会施展重手法,将敝会的兄弟置于死地了。”

华天虹淡然说道:“在下不是好色之徒,所言所行,可表大日,至于贵会那三位兄弟——”他语音一顿,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人是在下毁的,总当家的不谅,在下也无话讲。”

任玄轻轻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华老弟与风云会的兄弟,也有数日居停之谊,不看金面看佛面,老弟也该卖个交情啊!”

华云见他只管责问自己的小主人,不禁怒气上冲,插口说道:“上阵交手,死伤难免……”

华天虹急忙将手一摆,阻止他继续讲下去,笑道:“总当家的明鉴,在下不是嗜杀之人,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请总当家的海涵一二。”

任玄道:“好说好说,白素仪人在何处,华老弟可以赐告么?”

华天虹道:“那白素仪仅是一个年轻女子,总当家的对她有不利之心,在下若是通风报信,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

他心意已决,活锋一转,忽又朗声说道:“不过,杀害令郎的凶手实非白素仪,因而在下赞成总当家的见那女于一面。”

任玄闻言一怔,岔口道:“华老弟高见,任玄佩服之至,敢问华老弟,那白素仪在哪里?”

华天虹神色如故,静静说道:“白素仪已被天乙子擒去,原本押在他那养心殿内,总当家的若想见她,少不得要与天乙老道商量了。”

任玄摇头不迭,道:“华老弟这话,老朽就难信了。”

华天虹惑然道:“在下实话实讲,总当家的不信,那就无法可想了。”

任玄嘿嘿一笑,道:“华老弟,风云会要擒白素仪,你从中作梗,不惜杀人害命,通天教擒去白素仪,你又何以放手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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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石梁之战

通天教主晒然道:“你只管放心,这小子从来不知记恨。我久闻入言,白啸天父女两人都曾凌辱过他,他非但不恨,反而为白家卖力,贫道略略教训他一下,时过境迁,他也同样忘怀了。”

华天虹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想道:“我以为仁恕之道,天下行得,原来人若不知记仇记恨,连仇家也看不起他了!”

转念之下,不禁感慨丛生,突地,他想起一事,霎时脸无人色,浑身颤抖起来。

周一狂睹状有异,恐他一时愤怒,要与天乙子拼命,急忙洪声说道:“华天虹,老杂毛执掌通天教二十余年,你老子也不敢小觑他,你若不量力,那是自讨苦吃。”

华天虹将头一摇,闭口不语。

通天教主道:“周兄,你对这小子不坏啊!”

周一狂冷冷说道:“不坏怎样?你若不服,只管找老周较量。”

通天教主淡然一笑,道:“你忙着报仇雪恨,贫道忙着退敌,你我敌汽同仇,无妨相安一时,待到建酪大会之后,再认真地较量一番。”

周一狂道:“谁还怕你不成!”

忽见华天虹抱拳一礼,道:“老前辈,在下告退了。”转身大步走去。

青莲道憧见他扬长而去,不禁大怒,身形一晃,挡在门口,道:“华天虹,谁让你走了?”

他是通天教主的首座弟子,华天虹剑劈一个红衣道憧,周一狂掌毙了一个,乃至红叶道人断腿,他都记在华天虹账上。忽见华天虹要走,顿时加以阻拦。

华天虹大喝一声,铁剑一挥,猛然劈了过去。

只听唰的一声锋啸,剑来到,一股狂猛的剑罡激涌而至,青莲大骇,双足疾蹬,猛向一旁跃去。

通天教主又惊又怒,晃身过去,狞声道:“好小辈,此时此地,你还敢行凶,胆子倒是不小!”倒转拂尘,疾点华天虹的“俞户”穴。

华天虹闻得背后疾风袭至,立即身形一旋,看也不看,一剑横扫过去。

这一剑又狂又猛,纵是通天教主,也不敢硬拆硬架,当下一提真气,胸腹一缩,那铁剑呼啸而过,剑尖几乎划破了道袍。

忽听周一狂道:“老杂毛,他要去‘跑毒’,你留他则甚?”

通天教主道:“他是任鹏一案的见证,贫道有话问他。”欺身探臂,拂尘玉柄疾点过去。

华天虹厉声一喝,铁剑一沉,斜斜劈下。

他激愤填膺,神情大改,攒眉怒目,好似凶神恶煞一般。

这静室乃是天乙子练功之处,华天虹挡在门口,一剑劈下,迫得天乙子再度飘退开去。

通天教主连退二次,不禁大怒,拂尘交到左手,举掌当胸,缓缓朝前推去!

周一狂恐防华天虹不知厉害,大喝道:“华天虹后退!”

忽听一个焦的的女子声音叫道:“教主手下留情!”

话声中,玉鼎夫人领着华云登上楼来。

这都是同时间的事。华云一足踏上楼板,望到小主人那副形象,不禁肝胆欲裂,身形一仆,如狂风一般卷了过去,口中大喝道:“小官人闪开!”

华天虹胸腿俱伤,失血过多,他知挡不住通天教主的一掌,耳闻华云到来,立时纵身一跃,避向一旁。

通天教主目光犀利,一眼瞥见华云,顿时认出了他,红叶道人曾经禀告伤在他手下的事,知道他“少阳罡气”的厉害,这时掌已推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加足劲道,以十成功力,击了过去。

华云一见小主人受伤惨重,霎时红了眼睛,冲到门前,运起“少阳罡气”,也是十成功力,一掌推了过去。

只听膨然一声巨震,两股惊世骇俗的掌力撞在一起,霎时间,劲风激荡,狂飘四溢,呼啸震耳中,静室的门户当堂崩塌,四壁挂的画像飞卷而起,撕毁大半!

通天教主与华云相对而立,距离不过五步,两人胸头起伏如浪,四目交投,脸上同是一片震惊愤怒的神色。

玉鼎夫人黛眉紧蹩,道:“老管家快请住手。”

她与华天虹同偕出门,结果将人丢了。华云苦寻一日,心焦如焚,早已对她不满,她不劝阻倒还罢了,她这一劝,反如火上加油,激得华云大怒。

只见华云双目一张,沉声说道:“天乙子,你听了:任何人伤到落霞山庄的少庄主,华云与他性命相扑,死而后己!”

说到“已”字,双掌一骄,以十二成功力疾地推了过去。

通天教主惊怒交迸,厉叱道:“老匹夫!”足下疾踏八卦,倾力迎去。

轰然一声,两人齐齐后退,每一落足,楼板应足碎裂!

这双掌硬拼,仿佛石破天惊,在这高楼之上,四壁齐震,恍若天摇地动,威势之猛恶,好不惊人!

“少阳罡气”乃是华元晋镇慑江湖的绝艺,通天教主虽有一甲子的功力,与华云较量,依旧相形见细,两掌拼过,通天教主五脏翻腾,血气上涌,内腑已遭损伤,华云虽也热血奔腾,心头狂跳,内腑却未受伤。

寂然半晌,玉鼎夫人忽然一摇华天虹的膀臂,道:“虹弟,有话好讲,快命老管家退下。”

华天虹暗暗忖道:“天乙子是杀害爹爹的凶手之一,我理该取他的性命,他讥笑我不知记恨,我就先向他索仇吧!”

华云一见,忽声叫道:“小官人请在一旁掠阵……”

他唯恐华天虹插手,话未讲完,已将全身余力贯注双掌,踏步向天乙子挥去。

通天教主惊怒交集,怒喝道:“老匹夫,你当真找死?”

周一狂瞧他色厉内茬,知他再难力拼,不由哈哈大笑,道:“老杂毛用剑,否则本月十五的建酪大会开不成了。”

那手捧宝剑的红衣道憧闻言,未待吩咐,即已闪身上前,将宝剑呈上。

通天教主正合心意,手执剑柄,一按把簧,只听呛哪一声龙吟,手中多了一把寒光流动、精芒耀目的主剑。

周一狂高声喝道:“好剑!”

通天教主置若罔闻,漠然说道:“华云,此处不宜动手,你我换个宽敞处所,决一死战!”

华云犹未答话,周一狂接口叫道:“老杂毛,你若要死,光将金剑交还老夫。”

华天虹暗暗想道:周一狂大呼大叫,明明是故意打揽,不顾咱们拼斗,唉!不知……

玉鼎夫人走了过去,道:“老管家,你家小主人的莲毒就要发了,你好勇斗狠,妄自逞强,啊……”倏地脸色大变,叫道:“虹弟,赶紧扎住伤口!”

华云闻说包扎伤口,心头猛地一震,反身掠到华天虹身旁,道:“小官人,毒力发作没有?”

华天虹早已想到,莲毒一发,周身血液沸腾,创口有溃裂之虞,这时强自镇定,含笑说道:“毒力刚刚发作,一时还不要紧,你留神一点,提防遭人暗算。”

华云点头称是,接过铁剑,双目圆睁,紧紧盯住通天教主,防他淬施暗算。

玉鼎夫人由身畔取出一个羊脂玉瓶,倾出瓶中金创药,敷在华天虹的剑创之上,撕下自己的长袖替他包扎伤口,匆匆忙忙,一脸焦的之色,旁若无人,毫无避嫌之意。通天教主睹状。满脸不豫之色,几次欲言又止,两道短眉紧紧皱在一起。瞧那神气,心头似是怒极。

玉鼎夫人匆匆裹好华天虹胸前的剑创,忽忙蹲下身子,去料理他双腿的伤势。此时天已正午,华天虹体内的莲毒已由丹田升起,混人血液之中,转眼之间,他伤中惨出的血渍已是乌黑如墨,浓艳异常。

忽听周一狂叹道:“唉!造物之奇,真非众生能及——”他语言一顿,高声叫道:“华天虹,你自点昏穴,睡上一觉岂不是好?”

华天虹摇头道:“莲毒一发,任何奇门手法,也闭……”他突然想到,言多必败,这秘密还是保留的好,急忙将口一抿,默然不语。

玉鼎夫人手法利落,须臾已将他双腿的伤处裹好。只是那伤处血流不止,一忽工夫,包扎伤口的白绢已被乌黑的血水湿透,尤其胸上的创伤,黑水泉涌,看来令人心悸。

华天虹周身如群蚁钻动,难受到了极点,一待包扎完竣,立时说道:“有劳姐姐,兄弟告辞了。”

玉鼎夫人戚然地道:“你要往哪里?”

华天虹道:“兄弟受不住,跑一阵子再看。”纵声叫道:“周老前辈,天乙子,后会有期。”拔步奔去。

玉鼎夫人随后追上,道:“虹弟慢行,我有话要对你讲。”

通天教主睹状,不禁怒形于色,峻声道:“夫人留步!”

玉鼎夫人恍若未闻,与华天虹并肩奔下了楼,华云走在最后,出了“养心殿”,直向观外奔去。

一路上虽然有人驻守,但有玉鼎夫人跟着,谁也不敢阻拦,须臾,三人奔出观外。

华天虹体内毒血作祟,胸腿上的伤处业已麻木,不再感到疼痛,但见胸上血出不止,不由大感恐慌,这时双手将伤处紧紧们住,一面奔跑,一边说道:“姐姐,你当真姓向?”

玉鼎夫人微微一怔,道:“是啊!我叫向华,不过除你之外,没有旁人知道。”

华天虹道:“一剑盖中原向东来是姐姐的什么人?”

玉鼎夫人面色一变,飞快地环顾了四下一眼,倏地桨然一笑,道:“小糊涂,你终于转过念头了。”她语音一顿,神色忽黯,接道:“一剑盖中原向东来就是姐姐的先父,如今你该明白了。”

华天虹虽是早已猜到,听她亲口讲出,也不禁暗暗震惊,想她既是向东来的女儿,投身通天教下,自是有所图谋。

只听玉鼎夫人向华道:“虹弟,姐姐的终生遗憾,便是昔计在黄河岸上,未能挺身而出,挽救你的性命……”

华天虹道:“彼时素不相识,救与不救,在于两可之间,兄弟眼前尚还活着,过往的事,何必再提?”

玉鼎夫人浩叹一声,道:“你是仁恕为怀,只知责已,不知责人,唉!你爹爹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我只想报仇,不知报恩,落到眼前这种处境,也是罪有应得。”

华天虹大惑不解,道:“姐姐目下的处境怎样?莫非天乙子对你怀疑了?”

玉鼎夫人截口笑道:“谁与你谈那个。你且想想,如果当日是我救你,如今你念念不忘的就该是我,而非秦碗凤了。”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姐姐太痴了。”突然叹息一声,道:“白素仪与我同行,如今被天乙子擒去,吉凶难料,生死不明,要是讲义气的话,我就该全力营救,可是……”

玉鼎夫人先是一怔,继而慎然道:“白啸天是神旗帮的帮主,谁要你多管闲事?”

华天虹道:“咱们行事为人,总求无愧于心。唉!也许我过于讲究小信小义了。”

玉鼎夫人见他唉声叹气,忽然不乐,忙将脸色一弛,笑道:“这也不必耿介于心,通天教人多势众,你纵然拼命营救,也是救不出人来的。”

说到此处,四顾一眼,见无人踪,接道:“虹弟,你忍耐一点,停下身来,我瞧瞧你的伤势。”

华天虹住足站定,低头一望,胸前已被毒血湿透,不禁轻轻一叹,道:“这样下去,我要血液流尽,干枯而死了。”

华云早已急得满头大汗,道:“小官人,咱们快往北走,去找,‘逍遥仙’朱大侠设法。”

华天虹摇头道:“朱老前辈四处奔走,早已不逍遥了,咱们找他不着,找到了也未必有用。”

华云道:“咱们找慈云大师……”

华天虹谍踢不安,笑道:“急病乱投医,没有用的。”

说话中,玉鼎夫人背转身子,解开儒衫,由怀中取出了一个长约四寸,厚约八分的长形玉匣,笑道:“虹弟,你猜这是什么?”

华天虹讶然道:“我先瞧瞧……”

玉鼎夫人嫣然一笑,小心翼翼地启开了玉匣,凑向华天虹眼前,娇声道:“你瞧瞧,这是一株‘千年灵芝’,我爹爹收藏了十多年,我又保存了十多年,这是罕世的灵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管能不能解‘丹火毒莲’之毒,你一口吃下再说。”

华天虹心头狂喜,仔细瞧去,见那玉匣中装着一株形似兰草的异草,玉匣下半是一块黑色的泥土,那灵芝种在土上,泥土潮湿,仿佛新由地上掘起,那芝叶散放着一股清幽的芬芳气息,华天虹嗅了一嗅,立即感到一种从来未有的舒适。

玉鼎夫人瞧他一脸惊喜欲狂的神色,不禁大感欣慰,道:“我也不知这灵芝草如何使用,你连根吃掉,想来错下到那里。”

华天虹见她伸手去动那灵芝,急忙出手拦住,呐讪说道:“姐姐……别……动……”

玉鼎夫人惑然笑道:“怎么啊?天生万物,都是给人用的,人若不用,一切都是废物了。”

华天虹啼啼说道:“小弟是要用……”

玉鼎夫人黛眉微聚,语音之内,充满了怜借之意,道:“你要怎样啊?姐姐面前,什么沽都是能讲的。”

华天虹双目之内,倏地流出两串泪珠来,说道:“北滇会上,家母挨了仇家一掌,内腑重创,始终无法痊愈,十余年来,辗转榻第,受尽了煎熬…一”他语音一顿,脸上泛起一片歉咎之色,接道:“若有姐姐这一株仙草,家母的沉菏必可根除,姐姐的恩德,小弟……”

玉鼎夫人道:“说什么恩德啊!这‘千年灵芝’我是赠给你了,到底如何使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说到后来,声音也变得中硬了。

华人虹暗道:“事关娘的病体,我还是脸皮放厚一点。”

转念之下,接过玉鼎夫人手中的五匣,盖好匣盖,小心翼翼地收于怀内。一切妥贴,下禁心花怒放,笑道,“多谢姐姐啦!”

玉鼎夫人啼笑皆非,只恐冲撞了他,满心失望,不敢泄露于外,情恨之种,搅人如此,却也堪怜。

华云却是忍耐不住,踏上一步,道:“小官人,‘丹火毒莲’原是不解之毒,‘千年灵芝,却是人间罕见的灵药,这是大爷英灵默佑,向姑娘爱护情殷,她……”

华天虹心头大急,不待他将话讲完。使出少爷脾气,脸色一沉,怒声说道:“丹火毒莲毒不死我,你再乱出主意,我独自走了!”

华云闻言一愣,倏地老泪纵横,道:“华家只有少爷一人

华天虹怒道:“娘不是人?你不是人?”身形一转,拔足奔去。

玉鼎夫人睹状一怔,沉吟一瞬,忽又莞尔一笑,朝华云低声讲了数语。华云连连点头,匆匆追了上去。

华天虹奔了一程,发觉只有华云一人追来,不禁大感不安,问道:“向姐姐呢?”

华云逍:“向姑娘回转一元观了。”

华天虹暗晴想道:“那天乙子为人尖刻,手段歹毒,下次见面,还是劝她脱离通天教吧!”

忽听华云迫:“小官人,你胸上血流不止,如何是好?”

华天虹淡淡说道:“不要紧,慢慢就会好的。”

华云道:“咱们如今要往哪里?”

华天虹想了一想,道:“我在这一带找个隐僻处所,一面疗伤,一面练剑,你跑一趟镇江,告诉白啸天,就说他的长女白素仪已被天乙子擒大,你再找一找慈云大师和苍髯前辈,与大伙取得联系,十五的晨问在西大目聚齐,去赴通天教的建雕大会。”

华云静挣地听完,突然将头一摇,道:“小官人另作安排,杀了老奴,我也不再离开小官人了。”

他讲得斩钉截铁,华天虹听得一愣,道:“正事要紧……”

华云断然说道:“不管正事邪事,杀了老奴。老奴也不离开小官人一步。”

华人虹大感为难,适才已将他气得落泪,这时下忍丙违他的心意,怔了一怔,道:“咱们光寻秦老前辈吧!还有那一位蒙面老英雄,也得亲近亲近。”

华云只要不离开他的左右,其余的都不在意。两人谈谈讲讲,脚下却奔得风驰,午时将过,华天虹体内的莲毒逐渐沉回丹田,人却因为失血过多,疲劳过甚,更为萎顿了。

俄而,二人奔至一座镇甸之外。

华天虹脚步一收,喘了几口长气,道:“我累得很,咱们打尖用饭,歇息一阵吧!”

华云道:“那‘千年灵芝’是九天仙品,闻一闻就得益非浅,小官人身子不适,不妨取出来嗅上几下。”

华天虹摇头道:“慢藏海盗。此物关系重大,自今以后,切切不可提起,以免泄漏了风声,生出意外的麻烦。”

华云唯唯否否,不加置评。两人进入镇内,拣了一家饭店,各自饱餐一顿。。

刚刚吃完,忽听店门外一个干涩垢耳的嗓子说道:“申三哥,怎生想个法子,将那老婆子轰开,也好瞧瞧那仙人洞内,到底是他娘的什么光景?”

华天虹听那声音耳熟,抬头一望,不觉一怔,原来三个人并肩走进店来。那三人发觉华天虹在座,也是神色一呆,站在门口。大有进退两难之势。

这来的三人乃是风云会的人物,居中那个身材臃肿的和尚是申三浩,讲话的是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另外一人又高又瘦,面色青渗渗的,此人姓常名杰,有个兄弟常豪,昔日在曹州聚英楼以螳螂爪偷袭华天虹,结果作法自毙,为华天虹的血液毒死。

华天虹一瞧是这三人,暗忖:“这三人不堪华云一击,自己实在大累,妖魔小丑,放他们一遭吧!”

心念一转,朝华云使个眼色,离座走去。

他懒得多事,反正已经吃完,打算动身离去。华云不知他是何意,见他起身,立即抓起铁剑大步抢在前面。

申三浩等三人站在门口,强持镇定,欲未决定行止,忽见华云迎风冲来。不禁暗吃一惊,也不知是谁先动,三个齐齐一跃,瞬时跳到了街心。

华云微微一怔,大步走了出去,铁剑往背后一插,冷冷说道:“要动手么?三人一齐上,省得老夫多费手脚。”

三人飞快地交换一个眼色,申三浩倏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华云,你是真想动手?”

华云是无可无不可,顿了一顿,问道:“苍髯大爷是否还在你们会中?”

申三浩一瞧华天虹身上血污狼藉,胸上腿上全是布带,不觉疑神疑鬼,敞开嗓子说道:“苍髯客已被咱们三哥宰了,华天虹,谁将你伤成这付模样?”

华天虹暗暗想道:“这小子语无伦次,一付心虚胆怯的样子。”心中在想,随口问道:“查挣呢?你们任当家的现在哪里?”

申三浩双目一翻,道:“咱们总当家的行踪不定,查三哥却在近处,你若有胆子,就随咱们前去。”

华天虹脱口一笑,挥手道:“领路,找不到查锌,我教你识得厉害。”

申三浩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将手一挥,反身奔去。

常杰与那五短身材的汉子急忙追了上去,华天虹招呼华云随后跟去,五个人前三后二,出了小镇,转向南面奔去。

华云一脸茫然,道:“小官人,这小子耍的什么花样?”

华天虹笑道:“这申三告是个酒肉和尚,他坏事做得多,心虚胆怯,怕你动手,骇得东扯西拉,乱耍花枪。”

华云莫名其妙,道:“他们讲什么仙人洞,老婆子,不知搞的什么玩意?”

华大虹笑道:“跟人瞧瞧吧!目下是多事之秋,他们在外游荡,必然衔有使命。”

申三浩等三人奔了一程,见华氏主仆紧跟不舍,连忙脚步加疾,一忽,转入一倏荒路,朝西南山区奔去。

约莫走了个个时辰,进入一片荒山之内,转来转去,久久不到地头。华天虹刚起疑念,华云突然向前一指,道:“小官人瞧,有人在动手。”

华天虹纵目一望,原来两山之间,隔着一条深涧,涧中突起值宽约尺许,断断续纹的石梁,两个内发萧萧的老妇,面对面地坐在石梁中心的一块石墩上,辇来掌去,打得如火如荼!

这时,申三浩等业已奔到地头,原来深涧这面立着一群观战之人,为首一个浓眉人眼,同字脸的老者,正是风云会的二与家椿元极。另外高高矮矮八九个人,皆是风云会中称兄道弟的人物,任玄下在,八臂修罗查挣也下在场。

华天虹奔到涧旁,与诸元极打了一个照面,顿时被石梁上两个老婆子惊险之极、玄奥无方的打斗吸引住了!

原来两个白发老妇左掌抵住左掌,正在互拼内力,两人的右手却上下翻飞,往复如电,各以奇奥莫测、凌厉无伦的手法,力抢先机,猛攻不已。

忽听华云低声道:“这面坐的老婆子是个瞎子,人你‘曾目仙婆’,是风云会的一大靠山。这老瞎子心毒手狠,对敌亡命,小官人遇上她时,千万小心在意。”

华人虹点了点头,道:“对心哪个灰衣老婆婆我曾见过,朱老前辈那半部《蚩尤七解》被她夺去了。”

华云讶然道:“她叫赵长卿,与咱们主母交情不恶,照理来说,不会夺你的武功秘籍。”

华人虹想起她掌掴自己的事。讪讪的道:“也许是闹着玩吧!”

忽听对面山壁之上,响起个低沉的妇人声音,道:“赵三姑不必打了,放她过来吧!”

这语声好似空谷传音。不知术处何在。华天虹心头大惑,瞪起双目,向对面山壁四处搜寻,扫视不停。

丑听那灰衣老一赵长觐纵声道:“瞎批婆子,听到没有!”话声中,右手疾攻数招,左掌霍地一震,身子如流星飞射,贴着石梁飞去!

只吸那瞎婆长身而起,手中拿绿品莹的细竹,移步向前走去。口中慢悠悠地道:“赵长卿,就是大罗金仙给你撑腰.瞎婆子这次也硬取你的性命。”

华天虹暗暗忖道:“这两人的武功已算惊世骇俗了,纵有武功更加高强之人,想也高强不了多少呢!”

思忖中,见那僻目仙婆恍符蹈虚而行,眨眼踏上了对涧,诸元极等已纷纷跃上石梁,急忙朝华云道:“赶快,瞧瞧那边是什么情形?”纵步连跃,急急赶去。

华天虹好奇心大起,纵跃如飞。当先冲过了石梁。

华云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小主人身后,诸元极、申三浩、常杰等随后奔了过去,这石梁虽然险峻异常,众人却争先恐后,毫无踌躇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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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王剑归来

寒潭叟周一狂将手一松,咬牙道:“小子快讲,那金剑落在何人手内?”

华天虹怒声道:“金剑在天乙老道手内,你有本领索回么?”

周一狂双目一睁,晒然道:“何以见得?”

华天虹冷冷说道:“信不信全在于你,如若不然,你去问天乙老道,瞧他如何讲法?”

周一狂微微一笑,道:“天乙杂毛要与白老儿的闺女成亲,此刻没有闲空,等一会儿再去问吧!”

华天虹脸色大变,猛然跃起,叫道:“老前辈,咱们快去瞧瞧!”

寒潭叟周一狂冷冷说道:“白啸天对你何恩何德,他的女儿出事,要你如此焦急?”

华天虹双眉一耸,温然道:“白素仪是个善良敦厚的女子,咱们岂能见危不救?”

他侠义为怀,毫无私心,讲来理直气壮,没有半点犹豫。

但听周一狂冷笑一声,道:“白啸天见利忘义,囚禁老夫十年之久,老夫报仇还来不及,看他报应临头,正是大炔人心之事。嘿嘿!老夫不是天生的贱种,我懒得出手打救!”

华天虹怒声道:“哼!我也太蠢,以德报怨之事,岂是你这等人办得到的?”伸手一攫、去抢那铁剑。

周一狂铁剑一缩,道:“你言而无言,算什么英雄好汉?”

华天虹心急救人,怒声说道:“我哪里言而无信?”

周一狂似是故意拖延时光,缓缓说道:“你答应杀白君仪

华天虹截口道:“我力有不逮!”

周一狂道:“你答应寻求金剑救老夫脱难……”

华天虹心急如焚,膜目道:“金剑尚未到手!”

周一狂道:“一年又一年,也该瞧一瞧老夫的死活。”

华天虹怒吼道:“我身不由己!”纵身一跃,意欲冲出门外。

周一狂铁剑一抡,乌光电掣,迫得华天怔急忙沉下真气,硬生生地勒住身形。

华天虹怒不可抑,脸上不禁泛起鄙薄之色,道:“你不救人也罢!阻挠我去,岂不有伤阴鸳?”

周一狂哈哈一笑,道:“这是老天爷对白啸天的惩罚,你武功浅薄,根本不是天乙杂毛的对手,去了也是徒自送死,救不了白啸天的女儿。”

华天虹听他言之凿凿,想到像白素仪那般纯洁善良的女子,遭受一个妖道的蹂躏,不禁胆战心惊,热血沸腾,再也耐忍不住,大喝一声,举掌一挥,一招“困兽之斗”,猛然击了过去。

寒潭空周一狂一见自己这招武功,不由心花怒放。笑道:“来得好!”放下铁剑,也是一·招“困兽之斗”,反击过去己

双掌甫接,两股沉猛的劲力应手相触,寒潭望周一狂掌心一吐,七成功力所化的掌力汹涌而出。

华天虹哪有心肠与他拆招,紧要之际。闪电般地一震健腕,手掌颤得一颤,将他那重逾千斤的掌力尽行化去,借其来势,身予划了一道圆弧,“呼”的一声,由其头顶飞出了门外。

寒潭叟周一狂大叫道:“好小子!”抓起铁剑随手一撑,衔尾飞出室外。

华天虹足尖点地,朝双腿俱断、刚刚苏醒的红叶道人瞥了一眼,举步若飞,疾往筐外奔去。

看守石牢的道人全被周一狂点住了穴道,铁栅大开,恍若无人之境,华天虹懒得细看,风驰电掣,眨眼冲到了屋外。

此时朝阳初升,大地朗澈,华天虹吐了一口浊气,不禁仰天一声长啸,右手们住胸上的剑创,略辨方位,即向一座高楼奔去。

寒潭曳周一狂铁剑点地,身躯似行云流水,紧随在华天虹身后,耳听他那长啸之声,不觉敞声一笑,道:“小子内功大进,是那什么毒莲之功吧?”

华天虹道:“丹火毒莲。”

回顾一眼,暗道:“原来他将我的钦剑当作拐杖,难怪不肯还我。”

只听周一狂笑道:“小子,听说玉鼎夫人被你勾搭上了,怎么又打白素仪的主意?”

华无虹玉面一红,怒喝道:“放屁!”

周一狂为老不尊,华天虹对他讲话,也变得租鲁无礼。

忽听有人喝道:“华天虹,站住!”

活声中,一个红衣道憧迎面驰来,那道憧似是知道华天虹的厉害,人还未到,先已反手一溺,抽出了肩后的宝剑。

华天虹注目一望,认出来人正是昨夜施展“坎离剑阵”的八名红衣道憧之一。

他暗暗想道:“天乙老道也是杀害爹爹的凶手之一,我迟早要与他敞开来干,‘坎离剑阵’非同小可,我且先拆他的阵脚。”

念头一闪,不禁心肠大硬,眼见那红衣道憧即将奔到。连忙功贯左掌,蓄势以待。

那红衣道憧来势如风,展眼奔到,一瞧华天虹尚不停步,顿时怒喝一声,振腕出剑,分心便刺。

华天虹昨夜受尽委曲,心头犹有余怒,这时沉声一哼,双足一挫,身子陡然横移两尺,腰于一拧,提手一掌,猛朝敌人背心击去。

那红衣道憧一剑刺空,忽觉一股重如山岳的劲力撞上身来,不禁大骇,危急中,猛地仆地一滚,居然逃出了华天虹的手掌。

寒潭望周一狂敞声笑道,“究竟未练到家。”说话中,漫不经心地拍出一掌,直击那红衣道憧的背心。

只听“噗”的一声,那红衣道憧背上吃了一掌,心脉顿时震碎,惨哼半声,当场气绝。

这两人使的同一手法,差别不在掌力的轻重与出招的快慢,而在火候的深浅与功力的精纯。寒潭史周一狂一掌击出,时间、部位、吐劲、发出,无不恰到好处,掌力一发,令敌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毫无转褒的余地。

华天虹对周一狂的武功确是心折,但见他单手撑在铁剑之上.身形凌空,纹风不动,敞声说笑,一副踌躇满志之状,不禁晒然道:“自鸣得意,须防识者见笑。”身形一转,拔步奔去。

须臾,奔至那座高楼之前,只见楼前一方横匾,匾上“养心殿”三个泥金大字,昨日随侍通天教主的那批红衣道憧,一个个手执宝剑,正由殿内奔了出来。

华天虹哪敢再让他们布阵,冲上前去,迎着当先奔出的一人挥掌便击,口中大喝道:“天乙子,赶紧滚出来,周一狂向你迫讨金剑来了!”

那当先奔到的红衣道憧怒喝道:“无知小辈,这是什么所在,容你大呼小叫?”

说话中,双方已力搏了二十多招,华天虹堵在大殿门口,不让对方展开阵法,那七个红衣道懂围着华天虹疾攻不已,只是少、了“坎离剑阵”的威力,一时之间,也奈何华天虹不得。

华天虹力敌七柄宝剑,掌掌动用真力,胸上的剑创顿时血流如注,不可歇止。无法可想,只有抬起右手,将创口紧紧们住,仅以左手的拳法应敌,以一对七,战得极为艰苦。

周一狂一旁观战,直看得眉飞色舞,高声叫道:“小子,老夫所创的武功如何?”

华天虹负伤力战,心头怒火熊熊,闻言之下,吼声道:“几个小道也收拾不了,亏你有脸得意?”

周一狂勃然大怒,提起铁剑猛然一掷,喝道:“瞧你老子的剑法,有何了不起的?”

那铁剑被他一掷,去势如箭,带着一溜乌光,直向华天虹飞去。

一名红衣道憧挡在中间,闻得劲风声响,匆匆一侧身子,见那铁剑正由身旁掠过,未曾深虑,一剑削了下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那红衣道虞手臂震得一麻,掌中一轻,所执的宝剑业已寸断,残剑四飞,撤落一地。

周一狂的功力端的惊人,那铁剑经过一击,去势依旧不衰,直向华天虹飞去。

华天虹身形一侧,一把攫住剑柄,顺势一抡,朝一名红衣道憧当头劈下。

这一剑藉了周一狂的余力,去势之快,如迅雷激电,那红衣道憧闪避不及,迫得举剑一撩,反削华天虹的手腕。

一帮、一会、一教,虽然同属黑道,却因通天教惯行采补之术,残害良家妇女,因而加深了华天虹的恶感。这时眼看对方一剑削来,竟不撤招变式,反而功贯剑身,猛然一沉手臂,硬行劈了下去。

这时,一方铁剑当头劈下,一方宝剑反削敌腕,看来就要两败俱伤,同时丧在敌人剑下。炬料,华天虹的铁剑霍地一沉,其落势之快无与伦比,只听那红衣道憧“哎呀!”一声惨叫,尸分两半,瞬眼丧了性命!

接剑,毙敌,一气呵成,前后时间不过眼皮一眨。

他这玄铁重剑,被周一狂扣押了两年,此时物归原主,悼执剑临敌,不禁精神抖擞、神威奋发起来。

只见他龙行虎步,铁剑四挥,招招进击,追着敌人搏杀不已,胸上那创口鲜血泉涌,他却浑然不觉。

展眼间,攻守易势,六名红衣道撞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在有“坎离剑阵”,无法展布出来。

忽听周一狂嘿嘿冷笑道:“我道华元肯的剑法如何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华天虹咬牙不语,奋勇攻敌,通夭教主久不出现,他想到白荣仪身在虎口,恨不得早早歼灭这几个道憧,以便冲入殿内救人。哪知这批红衣道憧皆是通天教主的亲传弟子,个个武功不俗,他虽一剑在手,如虎添翼,想要结果彼等,却也不易办到。

此时,四周业已围满了道人,一个个执剑在手,准备接应,也有人看出胜负难卜,奔往殿内报信。

华天虹胸上的剑创未曾包扎,真力一动,重又血流不止。他自己倍然不觉,一旁观战的周一狂却紧紧地蹩起了眉头。

适在此问,“养心殿”内疾步走出一个红衣道憧,双手高举一柄碧玉如意,朗声说道:“教主法谕,众弟子速即住手,恭迎周老前辈入殿!”

六战中的六名红衣道懂,顿时纷纷后退,那手执碧玉如意的道憧步下台阶;朝周一狂稽首丫礼,躬身说道:“弟子青莲,参见周老前辈。”

周一狂双目一翻,道:“怎么?老夫的双腿断了,天乙杂毛的双腿也断了不成?”

那法号青莲的红衣道憧道:“本教三位闭关潜修、不问外事的祖师爷,适才联袂驾到,教主正在一旁陪侍,无暇分身出迎,失礼之处,尚祈老前辈恕罪。”

周一狂嘿嘿一笑,道:“老夫也是闭关潜修,刚刚破关出来,你们那三位祖师爷吓不倒老夫。”

他语音一顿,昂首向天,道:“你是天乙子的亲传弟子么?”那青莲道憧道:“本教红衣弟子,都由教主亲传。”

周一狂冷冷说道:“那很好,老夫与你你们教父是多年相识,快去找一把椅子,命四个红衣弟子抬老夫入殿。”

青莲道憧略一沉吟,随层”向立在阶下的红衣道憧道:“周老前辈是教主的多年好友,他老人家行动不便,快去找一张座椅,抬老前辈入殿。”

周一狂环眼一瞪,狞声道:“好小子,你倒是伶牙俐齿,少时让你见识见识,看看老夫是否行动不便。”

青莲道值置若罔闻,须臾,有人取来一张红木交椅,四名红衣道憧抬了过来,齐声说道:“请周老前辈人座。”

周一狂哼了一声,身形凭空拔起,飘落椅上;安坐不动,青莲道憧急忙向前领路,四名红衣道憧抬起座椅,跟随在后。

这“养心殿”是通天教主长居之处,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好似帝王的宫室,各处门户,皆有背插长剑,身着黄竣道袍的道人驻守,警卫十分森严。

华天虹手执铁剑,随着众人人内,须臾登上三楼,来至一座竹帘深垂,光线幽暗的静室门外。

门边立着两名黄衣道憧,一见众人到来,忙将竹帘撩起,那青莲道憧跨入门内,躬身说道:“启禀教主,周老前辈驾到!”

通天教主在门内出现,稽首为礼,含笑说道:“周兄久违,请恕贫道失迎之罪。”

周一狂冷冷一笑,道:“老杂毛,你好大的臭架子!”

通天教主哈哈一笑,双目之内倏地迸射出两道神光,朝周一狂浑身一扫,笑道:“周兄好长的命,佩服!佩服!”身子一侧,举手肃客。

周一狂轻轻哼了一声,袍袖一拂,身躯离座而起,冉冉飞入门内。

华天虹见他四肢已缺其三,威风依然不减,不禁暗暗心折,振起精神,昂然走了进去。通天教主立在门外,两人目光一触,脸上同时泛起冷冷的笑容。

这静室幽静异常,壁上挂着十余幅立轴,上面绘着通天教历代祖师的画像,地上铺着一床古色古香的竹席,竹席上列着八九个浦团,一端陈放着一个古铜香炉,焚着一炉异香,轻烟综绕,满室飘荡,使这静室中平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室内静悄悄的,除了通天教主和青莲,就只有一个手捧宝剑的道憧。

周一狂落坐的蒲团之上,目光电射,四处扫视,道:“天乙子,听说这里来了几个通天教的老不死,怎不请将出来,让老周瞻仰瞻仰。”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道:“本教那三位师爷性情古怪,你见了讨不了好处。”

周一狂道:“哼!老周就是命长,你赶紧请出来,否则休怪老朋友无礼。”

通天教主淡然一笑,目光一转,道:“华天虹,你东张西望,想看什么?”

华天虹一瞥两旁的门户,道:“你将白素仪怎样了?”

通天教主眉头一匡,夷然道:“听说任玄与白啸天很看得起你,咄!依本教主看来,你也不是大器之材,成不了气候。”

华天虹冷冷说道:“承蒙教训,感激不尽。”

通天教主道:“你敢是不服?”

华天虹道:“请道其详”

通天教主脸上露出一片鄙夷之色,道:“白素仪是白啸天的女儿,本教主将她杀了奸了,自有白啸天向本教主算账,神旗帮与你无亲无故,你与白素仪萍水相逢,谈不上情谊,你如此念念不忘,是何道理?”

周一狂大声叫道:“讲得好!华天虹,白老儿对你有何恩德,要你替他操心?神旗帮与通天教火并起来,对你有何不利?”

华天虹满脸涨得血红,暗付,“我路见不平,多管闲事,原是侠义本份,想那白素仪是个绝色女子,白啸天是黑道魔头,我、越阻代腐,招人误解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着使神旗帮与通天教火并,那乃是求之不得的事,我挑拨离间唯恐不及,维护白啸天的女儿,岂非忘了根本?”

想到此处,不禁大感惶恐,呐呐无语,不敢出言辩驳。

通天教主大为得意,面孔一转,朝周一狂道:“周兄,你伤了本教的红叶,杀了我座下的弟子,这笔账如何算法?”

周一狂翻眼望天,傲然道:“天乙子几时胜过周一狂了?”

通天教主淡淡地道:“你我未曾较量过,胜负之数,无法断言。

周一狂冷冷说道:“如今较量也还不迟!”单掌一抡,劈空拍了过去!

华天虹深知这招“困兽之斗”的厉害,一见周一狂出手,顿时凝目注视,着通天教主如何抵敌?

通天教主未曾料到周一狂说打就打,一瞧掌势到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拂尘,双掌一竖,齐齐推出,口中叫道:“周老儿,不可鲁莽!”

但听“波”的一声轻响,两人的掌力撞在一起。

华天虹本以为两人是较量功力,想他二人同是当世屈指可数的几个绝顶高手之上,在这静室之内,两人的掌力一撞,怕不石破天惊,连这静室的屋顶也要震塌?岂料大为不然,除了那一声轻微的震响外,竟是再无惊人之处。

然而,原是轻烟缀绕,一片幽静的室内,那浮荡空隙的烟雾突然波翻浪卷,显出了一片方圆三四尺的空隙,那空隙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在周一狂与通天教主之间往复移动,不下五次之多,然后陡地卷起一股回旋的气流,挟着一片呼啸之声,逐渐消散于无形。

只听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周兄这十年光阴未曾白费,难得!难得!”

周一狂冷冷说道:“哼!你天乙子也强不过我老周。”

华天虹冷眼旁观,心头暗暗惊凛,忖道:“天乙子已是如此,他那三个祖师自必更为厉害。唉!要相诛灭群邪,肃清丑类,看来也只有促使彼等自相残杀了?”

他心情沉重,豪气大减,顿时感到头脑晕眩,胸上的剑伤火辣辣的,疼痛异常。

忽听周一狂道:“天乙子,快还者夫金剑来!”

通天教主双眉一轩,道:“周兄好无道理。冤有头,债有主,是任玄夺了你的金剑,我向贫道索讨,岂非打错了人?”

周一狂道:“嘿嘿!金剑在你手内,老夫就向你索取,你快将金剑还来,我替你取来任老儿的人头,这交易两不吃亏,你于是不干?”

通天教主道:“任玄的人头,贫道要来何用?”

周一狂冷冷一笑,道:“老杂毛何必装蒜,神旗帮与风云会早已联上了手,通天教眼看就是土崩瓦解之局。哈哈!另撇三位神师札纵然将你们的开山老祖请下凡来,也挽救不了这一场劫难……”

通天教主截口笑道:“杀了任玄,就挽救得了么?”周一狂双眼一翻,道:“那还用讲?任老儿一死,风云会纵下风流云凯也得另找一个总当家的。旁人掌舵,未必肯走任玄的旧路,风云会与神旗帮解盟,你通天教还怕什么?”

通天教主拂髯一笑,道:“高论!高论!不过,任玄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周兄有何良策,能够取他项上的首级?”

周一狂双眉一扬,道:“这个你不用操心,还我的金剑,我包能取他的首级。”

通天教主含笑说道:“既然如此,周兄就去取任玄的首级,事成之后,贫道还你的金剑。”

华夭虹闻言,不禁大惑,忖道:“玉鼎夫人言道,那金剑分雌雄两柄,雄剑在她手中,雌剑暗藏在通天教主的随身宝剑之内,通天教主并不知情……”

突然问,他心下一动,暗道:“她自称向华,向——难道与那金剑的主人、‘一剑盖户原’向东来有关不成?”

想到这点,不禁大感振奋,恨不得即时去找玉鼎夫人,向她问个明白。

但听周一狂道:“先杀任玄,后取金剑原无不可,只是少了那件神物利器,要取任玄的首级,老夫可就没有把握了。”

通天教主拈须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实在不成,也只好另筹良策了。”

周一狂道:“任玄不是等闲之辈,一击不中,再击可就难了。”

通天教主道:“万一如此,周兄索兴等到七月十五的建醚大会,当着天下英雄,与任玄决一死地,只要周兄杀四任玄,贫道立即交还周兄的金剑。”

周一狂道:“老杂毛,亢还金剑,你是定然不肯了?”

通天教主笑道:“光还金剑,周兄不杀任玄,贫道又能奈何?”

周一狂冷冷说道:“老夫刺杀了任玄,你若不守信诺,不肯交还金剑,老夫又能奈何?”

通天教主哈哈一笑,道:“贫道胆敢如此,周兄就将贫道的首级一并取去吧!”

周一狂怒声道:“你道老夫不敢!”身子猛然弹起,直对天乙子扑去。

通天教主丝毫不敢托大,双腿一弹,霍地站起,举掌当胸,蓄势待敌。

只听周一狂沉声一哼,一招“困兽之斗”,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地朝天乙子头顶击下!

这掌法出于周一狂之手,其威力岂同小可!通天教主一瞧掌势,顿知化解不开,当下双肩一晃,陡然矮下半尺,瞬眼之间,脱出周一狂掌势的笼罩,唰的一声,一拂尘击去。

周一狂身子凌空一旋,避开了天乙子的拂尘,舒臂一掌,二度出去。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飘身而起,落在周一狂的原位坐下,笑道:“难怪本教的三位祖师对周兄齐加赞扬,这一招掌法果是独步武林,另有神妙之处。”

周一狂与他交手一招,换了一个座位,闻言之下,怪眼一翻,冷冷笑道:“通天教还有哪几个老而未死的,敢在老周头上逞能,你再不唤将出来,老夫可要骂了!”

通天教主晒然说道:“骂也无用,适才你在石牢中时,本教那三位祖师就在你的身后,如今却已离开此地了。

周一狂哇哇怪叫,忽又将口一闭,摇头不迭,道:“老杂毛信口齐河,普天之下,无人能够蹑在老夫背后,不令老夫发觉。”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你是听谁说起那金剑在贫道手内?”

周一狂伸手朝华天虹一指,道:“是这小子讲的。”

通天教主包目脱视,道:“小子,你又是听谁讲的?”

华天虹被红叶道人在胸上刺了一剑,伤口广逾两寸,虽未伤及筋骨,却因未曾包扎,流血过多,大见亏损,加以心事重量,心憎沉重,这一刻工夫,忽然精神萎励,意态消沉起来。通天教主问话,他口齿一张,欲待答话,忽又感到懒得讲话,将口一抿,默默不语。

通天教主见他不答所问,不觉脸色一沉,拂尘一挥,劈面挥去,道:“小子痴痴呆呆,莫非做梦?”

他与周一狂调换了座位,华天虹坐在他的下首,眼看他拂尘一挥,就要击到自己,急忙举起铁剑,挡了过去。

通天教主心记杀徒之仇,恨不得将周一狂和华天虹置于死地,只是碍于情势,一时未便动手。此刻见他举剑格来,立即手腕一颤,那拂尘霍然一卷,蓦地缠住了剑身,通天教主猛力一带,喝一声“去”华天虹虎口一麻,铁剑顿时脱手,直向周一狂飞去。

华天虹羞怒交迸,只恐周一狂拿去铁剑不肯交还,顾不得剑伤疼痛,双足一弹,追着铁剑扑去。

通天教主狞笑一声,拂尘一挥,唰的一声,正正抽在华天虹的小腿之上。

只听华天虹咬牙一哼,裤管破裂,两只小腿皮开肉绽,人也“啪啦”一声摔落在地。

他双眼之内血丝密布,心头恨极,跃跃欲动,但知自己远非天乙子的敌手,又不敢逞血气之勇,轻举妄动。

周一狂与他有传艺之情,眼看他胸前已被鲜血染遍,两只小腿血肉模糊,站在那里颤抖不息,不禁生出怜借之意,道:“老杂毛,你倒行逆施,必然要吃苦头,赶通拿点金创药来,我替他包扎一下,天已近午,老周的肚皮也该喂了。”
 0   2005-07-10 04:08:3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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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0 03:35:4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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