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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毒断肠
网友【dreamer】 2005-07-11 05:17:53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45    1
内容提要:

美人如玉,谁来抚慰梅冰艳那颗破碎的心?

谁来破解神秘的蓝田失玉案?

秦宝宝的对手不仅仅是如花似玉的倾城美女,武功高强的江湖大豪。

或许,这世间最强大的对手就是——官府。
meiguo.com 发布人签名/座右铭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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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汤小石

莫奇瞪着眼睛,目中流露出无奈和愤恨。

他并不奇怪一个女人会变节,女人都是靠不住的。

可是罗直呢?

一向最忠心的罗直也会背叛自己?

罗直垂下了头,不再正视莫奇的愤怒目光。

艳如玉笑道:“大哥,我们根本不是汤先生的对手,反抗是一条死路,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莫奇只有叹息:“儒夫。”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忽然觉得他们并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当英雄。

艳如玉盈盈下拜,道:“汤先生,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汤小石点头,微笑,他道:“还是女人最聪明,最知道变通。”

艳如玉盈盈地站了起来,左手慢慢抬起,去理顺额边的秀发。

汤小石的目光,立刻被这双手吸引住了。

这是何等美丽的一双手,更妙的是,汤小石似乎从这双手上看到了如藕般的玉臂,甚至看到丰满完美的胴体。

这种联想完全是不自觉的,是根本不受意念控制的。

只是一双手,便如此销魂,若是其它的部位也露出来呢?

汤小石今年四十有三,平生玩过的女人不下几百,却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奇妙的感觉。

艳如玉微笑道:“汤先生,你在看什么?”

她说完这人名字,莫奇的铁手忽然动了,罗直的“小手”也动了。

动的目标,当然是汤小石。

汤小石忽地大笑,拔剑,剑光飞起,有两双手也飞起。

一双是“铁手”莫奇的铁手,一双是罗直的“小手”。

剑光又闪,艳如玉忽觉得,咽喉处传来了凉意。

透骨的凉意。

汤小石剑如秋水,正抵在艳如玉咽喉的血管上。

艳如玉叹息,如玉碎般凄凉,如花残般无奈。

她固然高估了自己,也未免低估了汤小石。

而这两个错误都是不能够犯的。

罗直抱着断腕痛苦地呻吟,血如泉涌,莫奇撕下了一片衣襟,为罗直紧紧地系在手腕上。

汤小石的剑还抵在艳如玉的咽喉上,他似乎认为这三个人当中,最危险的人就是艳如玉。

女人的确是最危险的。

她们善变,而且工于心计,为了一个目标可以忍受一切,甚至于牺牲生命和尊严也在所不惜。

艳如玉闭上眼睛,道:“你刺吧,我劝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非常后悔。”

忽然有一个声音道:“他不敢刺,因为我在他的背后。”

“我在他的背后。”

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能够潜到汤小石的背后?

汤小石在笑,很自然的笑,他以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是他的笑容忽地僵住了,因为他忽然感到,在自己身后,是他带来的人,从这些人的间隙可以看到一棵树,树下坐着一个人,一个青衣人。

他离汤小石很远,并且他们之间还夹着许多人。

但他一双冷漠如刀的眼睛似乎正透过那些黑衣人的身体,正躲在汤小石的后背。

在如此远的距离,他竟能对汤小石造成威胁。

汤小石感到,如果自己真的动一动,青衣人就一定会杀了自己。

他苦笑,道:“唐谅,你一定是唐谅。”

青衣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的眼睛黑得发亮,亮如刀。

他的确是唐谅,或许只有唐谅,才能够在这样的距离对一个绝顶高手造成威胁因为他是唐家的人。

唐家的暗器已几乎成为一种神话,唐家暗器的神奇,已不是非身受者所能体会的。

汤小石相信,就算隔了百丈的人,唐谅的暗器也能够击中自己的咽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哪怕只是划破一点点皮肤,那也是很不幸的事情。

因为唐家暗器之毒也是人所共知的。

莫奇笑了。

唐谅不但是他们的好朋友,更是他们崇拜的偶像。

只要唐谅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几个黑衣人忽然无声无息地向坐在树下的唐谅扑了过去。

唐谅就像没有看到,他的眼睛还盯着汤小石的后背。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依然会这样做的。

黑衣人扑过去,手中的长刀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在他们冲到离唐谅两丈距离的时候,他们急扑的身形忽然停住了。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紧紧攫住了他们的咽喉。

他们倒下,莫名其妙地倒下,甚至连呻吟声都没有发出。

他们本来旺盛的生命在剎那间,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夺去。

可是唐谅没有动,真的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没有人敢冲过去。

忽然,从冷小肝破旧的屋子里冲出来一个人。

他所到之处,黑衣人就像被秋风吹落的树叶一样倒下,他一直冲到了汤小石的身后,手中的刀如匹练一样砍向汤小石的背脊。

唐谅叹息。

冲出来的是连小力,他在底下听到罗直的惨叫,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决定上来和兄弟们一起去死。

他没有看到唐谅,所以就犯一个错误,致命的错误。

他的刀砍下时,汤小石已经转身,届时,肘尖抵住了连小力的“膻中穴”,同时,汤小石的手已将连小力提起,挡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剑,仍直指着艳如玉。

唐谅叹息,无奈地叹息。

汤小石大笑,得意地笑,他笑道:“唐谅,你来吧。”

连小力的身材很高大,正好将瘦小的汤小石挡住。

唐谅已经失去了机会。

汤小石狞笑,道:“唐谅,你现在立刻走,并且保证今天不会再到这里,你快走,立刻走。”

唐谅慢慢地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他们,否则我就会缠上你,像阴魂不散那样缠上你。”

汤小石道:“我本来就不是来杀他们的,可是如果你还不走,我倒真的要杀人了,我数一、二。”

说到“一”时,唐谅已经不见了。

汤小石确信唐谅真的走了,因为刚才那种无形的压力已经消失。

唐谅真的走了。

汤小石转向莫奇,笑道:“现在你们是不是还想与我动手?”

莫奇望着地上被削断的铁手,却一字字地道:“当然要动手,虽然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就算明知自己是鸡蛋,对方是石头,他也要碰一碰。

他又扑了过去,这一次他并没有用什么神奇的招式。

因为无论什么招式对汤小石都是没有用的。

莫奇只是在拼命,用自己的命,换汤小石的命。

汤小石大笑,道:“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哪有那么容易。”

他的脚飞起,踢在莫奇的胸膛,莫奇听到肋骨在发出“喀嚓”的声音。

他一跤跌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

汤小石这一脚不但踢断了他的肋骨,也震散了他的真力。

汤小石不再看莫奇一眼,他的手一抓,衣服的扣子深深陷入连小力的肉里。

汤小石笑道:“底下是不是边有冷小肝、祁小木,你最好把他们叫出来,否则就杀了你。”

他在说杀人的时候,脸上边带着亲切的笑容。

连小力道:“你错了。”

汤小石笑道:“我怎么错了?”

连小力道:“我上来的时候,已经不准备活了,现在你却用‘死’来威胁我,是不是有些太愚蠢了?”

汤小石脸上变了色,变得铁青,他冷冷地笑道:“你以为你不喊,他们就不会出来吗?”

他忽然扬声道:“冷小肝,你的好兄弟快要死了,你不想陪他们一块死吗?”

连小力大笑,道:“冷小肝还要活下去为我们报仇,他绝对不会出来的。”

可是他的笑声怔住,因为他看到了冷小肝,冷小肝搀扶祁小木静静地站在门口。

连小力破口大骂,道:“冷小肝,你他妈的真没有心肝,你他妈给我下去,马上下去。”

冷小肝静静道:“小祁想和大哥们死在一起,我也一样。”

连小力痛苦地呻吟,道:“难道你不想留下来为我们报仇吗?你……”

冷小肝道:“自然会有人报仇的,可是我冷小肝却没有用,我就算学一百年,也杀不了汤小石的。”

连小力说不出话来,因为冷小肝说的是实情。

冷小肝大笑道:“何况我们结拜的时候,曾一起发过誓,虽不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没有忘记这句话,我也没有忘记。”

连小力更说不出话来。

冷小肝走过来,从地上扶起莫奇,和罗直并肩站在一起,他笑道:“小力,你的武功比我好得多,你他妈的上来和兄弟团聚,却叫我溜走,你他妈的真不够意思。”

连小力笑了,但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了下来。

无论谁看到这份义气,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流泪的。

艳如玉早已哭成了泪人。

汤小石大笑,义气在他眼中,比狗屁还不值钱。

义气当然是好东西,如果没有义气,今天的事情绝不会这样容易。

他长剑反转,剑柄击中艳如玉的腰间大穴。

同时,他的手指点中了连小力腿上的环跳穴。

黑衣人拥了进来,用绳子将罗直、冷小肝、莫奇、祁小木捆住。

汤小石发现还少了一个人,花解语并没有上来。

他吩咐一个黑衣人:“下去,把花解语抓上来。”

他知道花解语的武功很差,比没有学过武功的人还要差。

黑衣人却不敢下去,他说:“底下有机关。”

汤小石怒道:“花解语那种呆子,哪里懂得机关。”

一剑飞出,黑衣人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他又命令另一个黑衣人,道:“你下去。”

“你们不要下去了,因为我自己走上来了。”

门口站着花解语,一脸的从容。

冷小肝大怒道:“机关控制我都教给你了,就算有一百个人冲下去,也是捉不到你的,你为什么上来?”

花解语道:“为什么你们讲义气,就不允许我讲义气?”

他的表情很严肃,也很生气,他生气自己的兄弟不允许自己讲义气。

莫奇忽地大笑,道:“我有这么多的兄弟,就算马上死了,这一生也无憾了。”

汤小石笑道:“你们都不会死,因为你们还有用。”

卫紫衣终于找到了冷小肝的家,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激战,痕迹并没有消除掉。

地上还有一双苍白的手,因为血已经流尽。

卫紫衣看到这双手,心里猛地一惊,他以为这是宝宝的手。

因为只有孩子的手才会这样小的。

他又仔细看过,终于放心,因这这双手虽然很小,却肌肉均匀结实,手上布满铜钱厚的老茧。

卫紫衣想起一个人来,“小手”罗直,这一定是罗直的手。

在冷小肝的破屋里仔细搜索,卫紫衣又发现了床下的暗道。

他从暗道中潜下去,找到了一间华丽的屋子。

屋子里很凌乱,卫紫衣却发现,在桌上已经熄灭的巨烛上,刻着一行小字:“大哥!宝宝活着,宝宝救人去也。”

看到这行字,卫紫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宝宝果然还活着。

他点燃巨烛,字迹更加清晰,望着绢秀而熟悉的字迹,卫紫衣禁不佳微笑,宝宝聪明,料到自己会来,才写着这句话好边自己放心。

宝宝是去救什么人?

是冷小肝、罗直他们吗?

是谁和冷小肝他们过不去?

江湖七妙手各有绝艺,无论谁要将他们擒去都不容易。

现在江湖七妙手已经被擒,对头的厉害可想而知,宝宝贸然去救人,岂不凶险无比?

卫紫衣立刻出了暗道,他刚从底下跃起,只见一片刀光飞了过来。

卫紫衣冷笑,手指弹出,“当”的一声弹在刀上,刀被弹飞,直钉入门上。

卫紫衣听到“啊”的一声,接着看到屋子里站着四个人。

两个一模一样须发皆白的老人,一个少年公子。

还有一个身材矮,活脱脱像一个管家的人。

用刀的是少年公子,他正惊呼道:“你是什么人?”

卫紫衣道:“在下卫紫衣。”

四个人齐皆动容,其中表情变化最显著的是那个管家模样的人。

这四个人,就是去而复返的铜头、铁锤、安公子、钱炳秋。

他们离开,是因为怕小祁的毒,小力的刀。

他们又回来,是因为他们看到江湖七妙手都被一个剑法高明得要命的人抓走。

安公子看到那本“大乘拳经”是被秦宝宝骗走的,秦宝宝没有被抓走,也许还在地道中。

钱炳秋想要宝宝的命,安公子想要那本书,所以他们都回来了。

卫紫衣森然的目光从四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四个人都垂下了头。

卫紫衣的目光太锐利太可怕,他们生怕卫紫衣会看出自己的心事。

尤其钱炳秋,恨不得用衣服将整个脑袋蒙住。

卫紫衣冷冷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既然在这里,也许就知道一件事,你们必须详细回答。”

安公子道:“大当家有什么问题,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知。”

毕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他在四个人中年纪最轻,胆子最大,居然能在卫紫衣面前从容开口。

卫紫衣道:“好,你们知不知道这屋子里的主人和他的朋友到哪里去了?”

安公子道:“他们被一个又瘦又小,但剑法却极高明的人抓走了。”

卫紫衣皱眉道:“只是他一个人,就抓走了江湖七妙手?”

安公子道:“我看到他只用一剑,就削断了‘铁手’莫奇的手和‘小手’罗直的手。”

铜头道:“他甚至不怕艳如玉‘销魂玉手’,并且只用了半招,就制住了‘妙手空空’连小力。”

卫紫衣耸然动容,道:“他是谁?你们是否知道他的名字?”

安公子道:“他叫汤小石,就是上回击败武当云罗道人和‘剑痴’的‘铁剑无敌’汤小石。”

卫紫衣的眉头紧皱,心在紧缩。

谢灵均不止一次说过:“大师兄汤小石会三十七种最有名的剑法,近年来,他将三十七种剑法汇为一体,创出‘无敌十一式剑’,大当家如果遇上他,千万要小心。”

谢灵均还说,他之所以不得不住在最坚固的牢房里,就因为只有坚固的牢房才能够挡住他。

他所在的坚固牢房,是指用生铁浇铸的,而不是土石垒成的那一种。

铜头道:“他们是往西南方去了,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

这句话刚说了一遍,卫紫衣就不见了。

四个人都在沉默,忽听“咚”的一声,铜头、铁锤和安公子都吓了一跳。

他们看到钱炳秋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像一截木头一样倒在地上。

铜头大惊,一摸他的脉息,竟然没有一点动弹。

钱炳秋居然已经死了。

铜头检查完毕,叹道:“他是被吓死的,他的肝胆已经碎了。”

铁锤道:“他怎么被吓死的?”

铜头道:“当然是被卫紫衣吓死的,他一定做过对不起卫紫衣的事情,所以一看到卫紫衣,他必然想到被卫紫衣识破后种种可怖的事。”

三人默然。

过了良久,安公子叹道:“昔年张飞张翼德在长板坡的木桥上一声断喝,令魏将夏侯杰肝胆皆裂,可今天卫紫衣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看都没看钱先生一眼。”

铜头摇头道:“张飞是不能和卫紫衣比的,绝对不能比的。”

安公子道:“师父认为汤小石和卫紫衣哪一个厉害?”

铜头沉默了半晌,道:“不知道。”

铁锤道:“但这两个人肯定是要比一比的,所以我们不必着急,不久就会知道他们哪一个厉害。”

※ ※ ※

卫紫衣施展起轻功来,两旁的树木就像被风吹倒的木柴。

地上的脚印很多,卫紫衣不用辨别方向,就可以很容易地追下去。

脚印在一处河边消失,河很深、很宽,水流湍急。

这并不能难倒卫紫衣,他用剑削下几片树木,扔在水上,足尖从木片上一点,身体就腾空飞起。

当他要落下时,手中的木片又正好扔下,身体复又跃起。

没有人能够做到踏波而行,轻功的最高境界,不过是“一苇渡江”。

卫紫衣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对岸。

可是脚印消失了,刚才许多的脚印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卫紫衣盯着水出神,难道人都到河里去了。

水花飞溅,大笑声中,一个人从水中蛟龙般跃出,像一缕轻风,更像一阵烟雾,轻轻地落在岸上。

他穿著一件蓝色的水绸短衣,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

卫紫衣注意到他的手。

他的手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指纤长有力。

卫紫衣又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小,目中却闪动着比针尖更锐利的光芒。

他的目光就像锥子,可以一直锥到人的大脑中。

他的手上没有剑,身上也没有剑。

真正会用剑的人,你是看不到他的剑的,他的剑总是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

剑出现的时候,就是对方咽喉上出现一个血洞的时候。

他和卫紫衣一个矮小,一个高大,一个丑陋,一个英俊。

但他们却很相似。

卫紫衣从没有见过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相像的不是他们的相貌,而是他们的气质。

卫紫衣剑眉微扬,道:“‘铁剑无敌’汤小石。”

那人点头,道:“是,我就是汤小石,就像你一定是卫紫衣一样。”

卫紫衣道:“你知道我会来?”

汤小石道:“我也看到了巨烛上的字,你的爱弟秦宝宝,既然认为你会来,那你肯定是会来的,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秦宝宝更了解你。”

卫紫衣瞳孔紧缩冷冷地道:“宝宝落在你的手上?”

汤小石眼中含笑,道:“如果你知道宝宝落在我的手里,或者我承认,那么今天我战胜你的把握就多了一成。”

卫紫衣承认,如果得知宝宝真的落在汤小石手上,自己的心就会乱,心一乱,剑就会乱。

因为宝宝对卫紫衣来说,实在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汤小石笑道:“可是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只想证明,我是不是真的‘铁剑无敌’。”

卫紫衣道:“你没有抓住宝宝?”

汤小石道:“没有,你应该了解他,他比兔子还敏感,比狐狸还狡猾,别看他是个孩子,却比老江湖还要老江湖,我怎能抓住他呢?”

卫紫衣笑了,宝宝安全,这是自己获胜的最大保障。

他现在已经了无牵挂。

汤小石笑道:“我知道你曾和‘剑痴’交过手,你胜了吗?”

卫紫衣道:“其实,那一次我败给了他。”

汤小石道:“可是我却一剑刺断了他的手腕,只用一剑,他这一生,已不能够再用剑了。”

卫紫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汤小石笑道:“可是剑痴只痴于剑,却缺乏灵气,他善用剑而缺乏灵气,是绝不能够和你相比的。”

卫紫衣道:“哦?”

汤小石道:“何况我对剑痴观察了很久,已经熟知他剑法中的弱点,所以我败他只用一剑,但那一剑却是用几天的时间推敲总结出来的。”

他又笑道:“可是你就不同了,我从没有见过你用剑,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瞭解你,所以,你我的胜负之论,实在难料。”

卫紫衣道:“所以你今天并不准备和我比剑。”

汤小石道:“你怎么知道?”

卫紫衣道:“因为你身上并没有杀气,像你我这样的高手,当对一个人有敌意时,杀气就会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汤小石大笑,道:“我抹去岸边的足印,潜到水中,就是为了拖住你,因为我不想管闲事,也不想和你尽快地交手。”

卫紫衣道:“你是说,我们的约斗还要在以后?”

汤小石严肃地道:“我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没有一点战胜你的把握,当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我随时都会去找你的。”

卫紫衣道:“我也随时等着你。”

汤小石大笑,复又跃入水中,水花溅起,落下,又渐渐地平静。

水能遮盖一切。

卫紫衣望着河水出神,有风吹来,吹皱了河水,也使卫紫衣觉得,内心一阵冰凉。

他也没有把握,面对汤小石这样的高手,谁也没有把握。

卫紫衣转目四顾,四野空旷无人,宝宝又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0   2005-07-11 05:33:4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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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算命先生

凤城。

凤城的西面有一幢竹楼,竹楼荒疏已久,好象已经有十年没有人住了。

但是进入这间竹楼的人,往往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就算再高明的医生,也查不出死者的死因。

当地人都将这幢竹楼称之为鬼楼,自从十年前镇上最大胆的一个年轻人死在竹楼升十丈处后,竹楼的方圆一里地就不再有任何人敢涉足了。

镇上还有一个算命先生,好象是在十年前来到这座小镇的。

他每天走街串巷为人算命,有时候算得很准,所以他的生意既不好,也不坏,每天挣到的钱只能糊口。

到了晚上,这个算命先生就睡在竹楼边上的一个草窝里。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事,可是别人却不行。

除了算命先生,谁也不能靠近竹楼。

大家都认为算命先生有仙气,所以才能镇住竹楼里的鬼。

※ ※ ※

“武林中有许多秘密,你们将要听到的,也许是最大的一个秘密。”

冷小肝、连心力已被解除了绳索,坐在铺着熊皮的椅子上。

他们的面前摆着茶几,茶几上有酒……好酒。

他们都看着一挂竹帘,声音正是从竹帘中传来。

声音道:“八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两个奇才,不是练武的奇才,而是经商的奇才,他们一生中累积了难以估计的财富,两个人的财富加起来,足可用‘富可敌国’来比喻。”

冷小肝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竹帘后忽然飞出了一只苹果,重重地击在冷小肝的脸上,冷小肝的门牙立刻掉了两个。

冷小肝虽然很生气,很想冲到帘子后把那个人揪出来。

可是他不敢。

并不是他怕死,而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两害了兄弟们的性命。

他只好坐下,耐心地听着。

声音又道:“也许因为他们太有钱了,几乎世上任何一件东西都可以轻易到手,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于是他们喜欢上赌博。”

“可是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赌,他们在经商上极富天才,在赌博上也是个天才,所以渐渐地,他们已经找不到对手。”

连小力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赌呢?”

声音道:“你猜对了,他们只好和对方赌,刚开始的时候,谁也赢不了对方,到了最后,他们决定举行一次巨赌,以自己所有的财产和对方一搏。”

冷小肝不禁听出了神:“那他们谁赢了?”

声音道:“谁赢了并不重要,反正两个人的财产到最后终于归于一个人的名下,这个人遂成了当代首富。”

连小力叹道:“我敢打赌,无论是赢家还是输家都不好过。”

声音道:“你又猜对了,输家固然非常后悔,赢家也整日惶惶不安,生怕别人会来打他的主意。”

连小力道:“打他主意的人一定很不少。”

声音道:“但是那位赢家很精明,他将自己的财富全部藏起来,藏宝的地点只有他一人知道。”

“为了不至于忘记,他为自己的宝藏绘了一张图。”

连小力道:“我明白了。”

声音道:“你明白了什么?”

连小力道:“你是想叫我们为你找到这张藏宝图。”

声音笑道:“二十年前,藏宝图就在我的手上,可是我无法进入藏宝的地方,因为那里机关重重,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触动机关。”

冷小肝道:“所以你找到了我们,因为我对机关消息精通。并且连小力有一双巧手,可以打开世上所有的锁。”

声音笑道:“正是。”

冷小肝道:“这件事你只要让我和小力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连我的兄弟一齐擒过来呢?”

声音道:“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为我做事,在你们认为,‘光明教’不但邪恶,而且野心勃勃。”

冷小肝冷笑道:“难道不是?”

声音道:“正因为是,所以我知道你们绝不会为我做事,因为你们不但是侠客豪杰,而且是正人君子。”

连小力道:“现在你以为我们就会同意吗?”

声音道:“现在你们的另外五位弟兄就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俩不同意,他们就算是死在你们的手上。”

连小力道:“你错了。”

声音道:“我怎么错了?”

连小力道:“我的兄弟如果听说我为你做事,恐怕就再也不认我俩了,如果他们因为我们拒绝你而死,你们不但不怪我,而且还会非常感激我。”

他又笑道:“人总有一死,我们一直在找一个适当的方法光明正大地死去,谢谢你成全我们。”

声音笑道:“世界上果然有像你们这样不怕死的人。”

连小力道:“现在你总算见识到了。”

声音淡淡地道:“我也早知道你们是这种人,对付像你们这种既不怕死,又死要面子的人,我有一种最好的方法。”

连小力道:“哦。”

连小力不相信他有什么方法,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呢?

声音笑道:“你们知不知道山东的‘君子剑’夏守衡?”

冷小肝破口骂道:“好端端的,你提这样一个伪君子,卑鄙的小子,无耻之徒做什么?”

山东“君子剑”夏守衡本是江湖人人敬仰的大豪杰,真君子。

可是三个月前,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

他先是杀死了最好的朋友“布衣书生”赵忠义,逼奸了赵忠义的妻子,甚至连赵忠义刚满十岁的女儿也不放过。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竟然强奸了自己正在怀孕的女儿,结果他的女儿自杀,造成了一尸两命案。

大家开始以为夏守衡一定是疯了。

可是他的的确确没有疯,他平日的行事作为仍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有三名最好的医生为他诊断,都判断他绝没有疯。

声音笑道:“夏守衡以前也和你们一样,又正直,又不怕死,现在他却变了,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出来。”

冷小肝大怒道:“原来是你害了他,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声音淡淡地道:“我用药物迷失了他的神志,这样他看上去和别人一样,却变成了十足的禽兽。”

冷小肝和连小力相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们真的不怕死,他们爱惜自己的名声比爱惜自己的生命还要厉害。

他们不敢想象自己变成像夏守衡那样的禽兽时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招的确狠辣,并且正好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连小力看了看冷小肝,冷小肝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俩可以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那样,噩运就会降到自己的兄弟的头上,他们不忍心让自己兄弟一生挣下的名声毁于一旦。

冷小肝站了起来,无奈地叹息,道:“你赢了。”

※ ※ ※

桌上有酒有茶,就算是十个人也吃不完的。

但现在桌边只有三个人。

汤小石、冷小肝、连小力。

汤小石笑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其实藏宝的地方有三个,离我们这里最近的是小竹楼。”

冷小肝道:“凤城?离这只有三十里的凤城?”

汤小石道:“是的,十年前,我们就派了一名高手守在那里,并且在竹楼的四周种了一种毒草,无论是人是畜,只要碰到那种毒草就会死去,再高明的大夫也找不到死因!”

冷小肝道:“那我们怎样接近小竹楼呢?”

汤小石道:“只要吃了我们的解药,那就没有事了,进入小竹楼以后,那就要看你们的了,据我所知,竹楼下有一个庞大的地道,不但机关重重,并且就像一座迷宫,近几年来,我们一共有一百多位精通消息的人死在机关下或饿死在迷宫里。”

冷小肝道:“你怎知道我和小力一定能对付那些机关和迷宫?”

汤小石道:“你们是天下最好的机关行家,如果连你们也不行,我们就只好放弃这个计划了。”

冷小肝冷笑道:“原来你是让我们去冒险。”

汤小石笑道:“做任何事都需要冒险,何况这种大事?”

冷小肝道:“什么时候去?”

汤小石笑道:“明天。”

冷小肝把手一伸,道:“解药拿来,那种专门对付毒草的解药。”

汤小石推过来一只玉盒。

冷小肝和连小力回到了房间,莫奇,祁小木,艳如玉,罗直,花解语一起围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

冷小肝微笑道:“看来我和小力是不得不去了。”

祁小木冷冷地道:“我们为什么不马上死?难道任由他们取了宝藏去害人。”

冷小肝笑道:“何必死呢?我敢保证,他们一定得不到宝藏的。”

“哦?”不知是谁“哦”了一声。

冷小肝从怀中掏出一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小青蛇。

艳如玉首先惊叫起来,道:“快杀了它,恶心死了。”

冷小肝笑道:“我们的性命全在这条小青蛇上,我怎忍心杀死它?”

“哦?”

冷小肝道:“我离开地道时,宝宝给了我这一样东西,这样无论我们被关在哪里,宝宝都可以知道。”

祁小木道:“为什么?”

冷小肝道:“这是宝宝亲手训练出的青蛇,只要宝宝一吹笛子,青蛇就会自动游到宝宝的身边。”

莫奇喜道:“如果我们将这里的事写成一张纸条塞到蛇肚里,宝宝就可以知道这里的事了。”

冷小肝笑道:“我们可以将纸条包进一个腊丸中,以免纸条被蛇的胃液腐蚀,这样宝宝才可以看到我们的信。”

莫奇道:“汤小石再精明,也不会在意一条蛇的。”

冷小肝道:“正是样。”

莫奇道:“可是宝宝真的在附近吗?他难道不会被人发觉?”

冷小肝笑道:“当初‘摩云手’俞振金的易容术就是被宝宝识破,宝宝的易容术已颇有火候,他随便化装成一个乞丐的样子,谁也不会在意。”

莫奇庆幸道:“幸亏世上有宝宝这样一个鬼精灵,否则我们真是死定了。”

在关押江湖七妙手附近不到一里的地方,有一座破庙。

这几天,总有一个小叫花子坐在破庙的台阶上。

叫花子以破庙为家,这是任何人都不会奇怪的。

小叫花没有事的时候,就会取出一个小竹苗幽幽地吹。

笛声一起,附近的蛇就会自动地游到破庙前。

叫花子吹笛唤蛇,也是求生本领的一种,这也没什么好奇的。

每一次有蛇游来,小叫花就会拎起蛇来左看右看,谁也不知道他看些什么。

最后,他总是将蛇扔到身后的麻袋中。

路边的人发现,小叫花只有在看到小青蛇的时候,才会左看右看,其它颜色品种的蛇,他总是看也不看就扔到麻袋中。

有人好奇,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小叫花答道:“我的爷爷,当然是个老叫花子得了眼病,医生说小青蛇的胆可以明目,所以我才来捉蛇的。”

好事者道:“你已经捉了那么多蛇,还不够吗?”

小叫花答道:“只有凑齐一百条小青蛇的胆,才有效。”

好事者叹息而去,一个小小的孩子就这么孝顺,怎不让人又爱又怜?

好事者要走时,当然不忘丢下兹文大铜板或一些碎银。

小叫花每次收到钱时,总是眼泪汪汪地道声谢,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所有家产都给他。

这一天,小叫花边是和以前一样,坐在石阶上次竹笛。

无毒的或有毒的蛇陆续游来,每一次看到小青蛇时,小叫花都会很开心,一旦仔细看过后,又有些丧气。

这个小叫花是谁?

他真的是为了治爷爷的眼病来捉蛇的吗?

当然不是。

小叫花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可爱顽皮的秦宝宝。

他吹笛引蛇来,正是为了唤来那条送信的小青蛇。

又有一条小青蛇游了过来,秦宝宝脸上立刻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根本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自己养了多日的宝贝小青蛇了。

小青蛇也像是认得宝宝,径自从宝宝的脚面上,直游到宝宝的膝盖上。

宝宝喜不自禁,用手指点着蛇头,笑道:“小乖乖,可辛苦你了,没有被老鹰捉去,算你运气好,也算我运气好。”

小青蛇似乎懂得宝宝的意思,身子不停地扭动。

宝宝又道:“冷小肝有没有欺负你,给没给你捉小虫子吃?瞧你这么瘦,一定是被虐待了。”

幸亏此时没有人,否则不以为宝宝是疯子才怪。

宝宝取了一粒白色药丸喂给小青蛇吃,不到一刻,小青蛇的身体剧烈扭动,从口中吐出了一个白色蜡丸。

宝宝喂了小青蛇几条小虫,小青蛇吃饱后,乖乖地钻入宝宝的怀中。

宝宝捻开蜡丸,细细地读完蜡丸的内容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所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宝宝皱了皱眉头,不一刻,古怪的笑容就浮现在脸上。

他自然想到了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他的方法肯定又刁又怪,并且绝对是别人打破脑壳也想不出来的。

将纸条用火烧掉,宝宝蹦蹦跳跳离开了破庙。

至于那一麻袋蛇呢?

宝宝飞起一脚,麻袋落入草丛,众蛇们争先恐后地溜走了。

宝宝来到凤城,他先到店中买来几张大白纸和笔墨。

在上面写道:“小竹楼其实是藏宝处,想发财者明日速去小竹楼。”

他把这几张白纸,贴在凤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大街上。

不到半个时辰,几乎凤城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消息。

大白纸前,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宝藏”、“发财”这些个字眼太诱人了。

“这是真的吗?”

“难说,如果小竹楼没有宝藏,哪里会那么神秘?”

“可是不管谁接近小竹楼都会死,就算那里真的有宝藏,谁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小竹楼边种着毒草的事,宝宝已经知道。

纸条上,已经有祁小木写来的详尽的解药配方。

宝宝将这个解药配方,也写在了大白纸上,贴在墙上。

解药并不难配,药店中这几种药一时被买个干净,喜得药店老板手舞足蹈。

当然,药店老板也为自己留下了那几味药。

一时间,街上议论沸沸,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凤城是个很繁华、很热闹的城市,来往的武林人当然很多,宝宝最希望这些人能够参与这件事。

反正人是越多越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大白纸上午贴出来,到下午的时候,附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宝宝躲在客栈中,看着喜形于色的人群,觉得这件事太好玩了。

他忽然看到,楼下的人群中立着一个手执布幌的算命先生。

那个算命先生看到大白纸上的内容,脸上露出极为惊骇的神情。

他走上前去,将椅上贴的白纸一一扯下,撕成了碎片。

人群骚动,众人大怒,有人道:“臭算命的,你干什么撕布告?”

算命先生冷笑道:“你们未免太笨了!一张布告就骗了你们,你们难道没想到,小竹楼若是真有财宝,贴布告的人会这样公布于众?”

众人一想,颇觉有理,天下没有财让别人发的呆子。

算命先生道:“小竹楼有鬼气,岂是几味中药就能镇压得住?我怀疑这件事是药店老板的鬼主意。”

有人道:“不错,不错!先生说得有理。”

另有人振臂呼道:“我们去砸了药店去?”

宝宝看了这般情景,大叫算命先生实在可恶,好好的事情,情况都被他几句话顿时扭转了。

大叫道:“等一等!”

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宝宝此时已换了寻常的衣服,月白色衫子,碎花裤,黑发披在脑后,更显得皮肤雪一样白。

众人见是一个长相不俗的小孩子,齐都停了下来,看他说些什么?

宝宝道:“小竹楼中有宝藏,是千真万确的事,而那几味中药也的确能制住竹楼边的毒草。”

算命先生看着宝宝,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众人面前不便动手,只有强自忍耐。

他嘿嘿笑道:“若真有宝藏,你为什么不去挖?”

众人道:“是呀?”

宝宝微微一笑,道:“小竹楼下机关重重,我一个人怎么挖,想证明我不是说谎,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众人道:“什么方法?”

宝宝道:“用那几味中药配成的解药吃下,看看能不能靠近小竹楼。”

算命先生冷笑道:“你想害众人丧命吗?”

宝宝不屑地道:“用几只猪羊,吃了这种解药,看看能不能进入小竹楼。”

有好事者早已叫道:“我们去试一试再说。”

人群轰然而散,跟着那人去找羊到小竹楼。

人群都已走散,街上只剩下了秦宝宝和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阴阴地道:“秦宝宝,你好大的胆子。”

宝宝笑道:“哇!瞧你的样子,好象是要吃人。”

嘻嘻一笑,转身就跑,算命先生紧紧地追赶。

宝宝本来可以很轻易地甩掉算命先生,却跑一阵,停一阵,直将算命先生引到一条空巷中。

巷子是条死胡同,算命先生冷笑道:“现在你总算跑不了。”

宝宝转身,笑道:“你以为我怕你吗,来,我和你好好打一架。”

抽出金匕首,闪电般刺向算命先生。

宝宝来得好快,算命先生猝不及防之下,险被刺中,急忙侧身闪到一边,随手抽出了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对护手钩,本是里在布中的。

宝宝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你的兵器这么长,我的兵器这么短,打起来我可吃亏,不和你玩了。”

转动身子,好象准备逃走,却忽然伏下身去,金匕首斜斜挑起。

这一招可大有名堂,是卫紫衣教宝宝的护身绝招之一。

算命先生毕竟也是高手,一个旱地拔葱,硬生生拔起了身形。

但是若论轻功,他可比宝宝差得远,算命先生纵上一丈高时,忽然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

宝宝竟比自己高。

金匕首闪动着金光,兼之阳光刺目,算命先生已经无从躲避。

只觉得脸边一凉,用手一摸时,摸得满手鲜血。

一只耳朵,竟然没了。

又惊又怒,痛疼交加的算命先生落地已经不稳,“噗通!”跌了一跤。

宝宝远远地落在地上,看着算命先生的狼狈样,嘻嘻笑个不停。

算命先生大怒,在地上一撑、一窜,已扑到宝宝面前。

初时,他以为宝宝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放在心上。

现在,他已将宝宝视为劲敌。

他这一扑之中,实已是毕生武功的精华,宝宝能接得下吗?

宝宝的手中,早已准备好了“天蛛网”,他并不怕算命先生的一扑。

怪事发生了,算命先生扑到中途时,脸色大变,眼睛凸出,蓄满力道的护手钩反而切下了自己的左脚。

余势不止,他一直冲到宝宝的面前,才直扑扑地跌在地上。

他的后心,有一道很小的伤口,鲜血如喷泉一样涌出。

是谁的剑这么狠,这么冷,一剑刺中他的后心。

宝宝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人,红衣长剑,面带笑容,不是林若飞又是谁?

见到林若飞,宝宝就心头火起,俏脸一冷,冷声道:“谁叫你管闲事,世上就你一个人本事大吗?”

林若飞知道,宝宝一定是因为前事而记恨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和卫紫衣交手,因为我识破了紫秋如的用心,我现在早已离开了她。”

宝宝不信,道:“那为什么江湖上会有消息传出来?”

林若飞笑道:“那是你大哥的杰作,他想引出紫秋如,以证实我对他说的话。”

宝宝道:“你真的没有和大哥交手?”

林若飞学宝宝的口吻道:“骗人就是小狗。”

宝宝摆摆手,道:“谅你也打不过大哥,以前的事就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其实,他对林若飞也有好感,如今误会冰释,自然不会记恨。

看着算命先生的尸体,却又拉下脸来,冷冷地道:“多管闲事,我正准备和他好好玩玩,你却插手。”

林若飞早已习惯宝宝的态度,陪笑道:“我只是担心宝宝……”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宝宝面前会低声下气。

宝宝怒道:“是担心我没本事吗?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林若飞只有苦笑,宝宝生气,可不是开着玩的。

宝宝道:“林若飞,如果你真有本事,我数三下,你去把那些人杀了。”

顺着宝宝手指的方向看去,林若飞看到了一群黑衣人。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林若飞苦笑道:“只数三下,就杀十个人,太不公平了吧!”

宝宝冷笑道:“现在不敢吹牛了吧?敢不敢和我打赌?”

林若飞道:“睹什么?”

宝宝道:“如果你不能在三下中杀死他们,就请我吃一顿饭。”

林若飞笑道:“如果你输了呢?”

宝宝道:“我请你吃。”

林若飞笑道:“不就是一顿饭吗,没什么大不了。”

宝宝已开始数:“一。”

林若飞电射而出。

“二。”

林若飞拔剑。

“三。”

有人倒下,有人惨叫,有人的鲜血开始溅出。

宝宝不禁咋舌,林若飞果真在自己数三下中杀了十个人。

十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一个黑衣人心口中剑,因为林若飞心有些慌了,故而刺得差了一点点。

那人呻吟一声,身体抽动了几下,才告死去。

宝宝拍手叫道:“还有一个人现在才死,你输了。”
 0   2005-07-11 05:34:0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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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藏宝图

林若飞发现自己上了一个当。

他身上有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足够吃四五桌酒席了。

可是宝宝只点了一桌,就花掉了林若飞全部家当。

他点的菜不但很奇怪,而且浪费得惊人。

以酱鸭舌来说,必须要一百只鸭,每只鸭只取舌尖一点。

你说林若飞哪里吃得消。

宝宝看着林若飞掏空口袋的无奈样,可得意透了。

菜全上齐,宝宝却停着不食。

林若飞苦笑道:“你点了这么多的菜却不吃?”

宝宝道:“想叫我吃?可没那么容易,你会唱歌吗?”

林若飞少年学剑,犹不知寒暑交替。每日心中除了剑,哪有别的。

他哪里又会唱歌?

宝宝道:“你不给我唱歌,我就不吃东西。”

林若飞还真怕宝宝饿坏了。

自从和卫紫衣毁约不战,他已和卫紫衣结为朋友。

连劝宝宝吃这件小事都做不了,怎向卫紫衣交待。

无奈之下,只好击杯唱道:“我家有个小宝宝,你家有个小宝宝,我家有个小宝宝,你家有个小宝宝。”

一歌唱毕,满屋的食客纷纷地跑到了门外去了。

林若飞奇道:“他们在干什么?”

宝宝笑道:“他们太爱听你的歌了,都去洗耳了。”

忽然“哇哇”之声不绝于耳。

林若飞听出,那些人不是洗耳,而是去吐了。

林若飞窘迫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好说歹说,宝宝勉强吃了几口。

饭算是吃过了,林若飞这才问道:“宝宝在街上贴那些白纸干什么?”

宝宝把经过一说,林若飞沉吟道:“这件事想必已惊动张真人,刚才十名黑衣人便是左证,此地已不能久留。”

宝宝不屑地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害怕了。”

“怕?”林若飞气往上冲,他什么时候怕过?

涨红了脸,忿忿地坐着,望着宝宝,一言不发。

宝宝道:“张真人一定会料定我离开这里,我就偏不走,不但不走,而且还要到他的老巢去。”

林若飞惊道:“不可冒险。”

宝宝道:“江湖七妙手都在那里,我不去救他们谁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会逼你的。”

宝宝的激将法,林若飞如何不知?微微一笑,道:“江湖七妙手都是好汉,是该救他们。”

宝宝喜上眉梢,道:“你敢去?”

林若飞笑道:“中了宝宝的激将法,怎能不去?”

宝宝道:“有一件事可要事先说明,到时候别怪我。”

林若飞道:“什么事?”

宝宝道:“张真人座下有个用剑高手汤小石,剑法犀利无匹,我怕你不是他的对手,一世英名成了泡影。”

林若飞淡淡地道:“如此说,我是非去不可。”

宝宝道:“不后悔?”

林若飞道:“绝不后悔。”

宝宝立刻推开桌子,向门外就走。

林若飞道:“现在就去?”

宝宝道:“要去当然现在去。”

宝宝带着林若飞来到了破庙中,林若飞四顾无人,不解地问道:“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宝宝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从怀中捉出小青蛇来。

林若飞见宝宝行动古怪,不由奇道:“这是干什么?”

宝宝道:“连蛇都没见过吗?这是我的宝贝。”

宝宝小心翼翼地将蛇放到地上,柔声道:“小乖乖,带我们到冷小肝这个小王八蛋那里去好不好?”

小青蛇还真听话,身子扭动着向前游去。

林若飞这才有点明白,道:“这小青蛇真能找到冷小肝?”

宝宝一昂头,洋洋得意道:“别人是‘识途老马’,我这是‘识途小蛇’。”

林若飞哈哈笑道:“只有你这个小古怪才有这样一个古怪的宝贝。”

宝宝眼睛一翻,道:“我古怪吗?青蛇识途的方法丐帮早已有之,自己少见多怪,还说别人古怪。”

林若飞搔搔头,竟被反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才体会到,子午岭上的人日子有多难熬。

小青蛇游动得很快,不一刻就钻入了一个小树林中。

不远处,红墙碧丽,隐约可见。

林若飞道:“这幢房子好漂亮,怎么会有人把房子盖在这样一个偏僻处?”

宝宝道:“孤陋寡闻,张真人每到一处时,就必定要达一间华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林若飞笑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草丛中忽地飞起了刀光,不只是刀光,还有剑光。

一把刀,一柄剑。

林若飞长剑出鞘,剑光只一闪,刀光剑影立刻消失,从草丛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两个黑衣人。

他们的双手紧摀着咽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们的眼睛如鱼眼般凸出,直瞪瞪地盯着林若飞。

宝宝在他们身后,伸出指头在他们肩头上轻轻一站,两个黑衣人轰然倒下。

林若飞负手微笑,样子很得意。

宝宝道:“真残忍,把他们制住就行了,偏要杀了他们,他们也未必是坏人,何况,他们也一样有父母妻儿,听到他们死了,不知有多伤心。”

林若飞本想炫耀,却遭来一顿抢白,心里很觉无趣,低着头,就往前走。

宝宝一把拉住他,笑道:“是不是生气啦?才说你几句就忍不住气,遇到高手,岂不遭殃?”

林若飞不由又笑了起来,真拿宝宝没办法,一会儿让你气得要命,一会儿又让你非常开心。

宝宝道:“这两个是暗桩,瞧他们的武功并不高明,一定是负责警戒,而不是负责防卫。”林若飞道:“他们的武功的确不高,这有什么关系呢?”

宝宝道:“说明他们会把我们来的消息通知给其它人,我估计,用不了一刻,大批的高手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草丛中传来了沙沙声,并且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宝宝笑嘻嘻地道:“大批高手们果然来了。”

林若飞惊讶道:“我们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宝宝道:“这样你就有大显身手的机会,我也有大饱眼福的机会了。”

林若飞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被你害惨的。”

“沙沙”声已经消失,因为人已经走到近而来。

林若飞冷哼一声,向人群冲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根狼牙棒,一只鎏金镋,两把红缨枪,甚至还有一种武林人很少用的兵器方天画戟。

画戟最长,首先刺到林若飞的胸口,林若飞的身子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扭动了一下,已经避开戟尖,冲到使戟人的面前。

这时,其它的兵器已经袭到。

林若飞收手刺出,刺中一名使枪人的咽喉,几乎在使枪人中剑的同时,林若飞的剑又洞穿了另一名使枪的人的咽喉。

他手中只有一柄剑,却好象有两只甚至无数柄剑一样。

可是他虽然刺死了两个人,鎏金镋已经推到他的胸口,狼牙棒带起的劲风也吹痛了林若飞的脸。

他本来只要一退,就可以退出鎏金镋、狼牙棒的攻击圈。

偏偏他的身后还有一只画戟,画戟的月牙尖正对准林若飞的后心。

别人都以为林若飞绝不会退的,林若飞偏偏退了。

狼牙棒、鎏金镋虽然落空,但画戟的月牙尖已经刺破了林若飞后心的衣服。

宝宝惊叫出声,在这种情况下,林若飞如何逃身?

林若飞微笑,他早已算准了距离,他这一退正好避开前面两种重兵器,又恰好不至于撞上画戟。

他虽然并没有往后看,身后却像生了眼睛,知道什么地方才能让画戟不伤到自己。

这一举动很冒险,但林若飞喜欢冒险,何况他对自己的速度颇为自信。

于是大家看到林若飞又冲上前去,画戟回带,月牙尖始终刺在衣服里。但画戟回带得多快,林若飞避得就有多快。

他的剑又刺出,这一剑从使鎏金镋的人的肋下挑上去,仍然刺中了咽喉。

鎏金镋不停往前推,但只推至林若飞的咽喉,就再也推不近半分。

因为无情的剑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他全身的力气也在剎那间消失。

使狼牙棒的人已经惊呆,不过他手中的狼牙棒依然扫了出去。

他并没有扫中林若飞,反倒击中那把方天画戟。

画戟被他击落。

林若飞到哪里去了?

使狼牙棒的人猛然回头,看到身后红衣飘摇,林若飞不知怎地到了他的身后,并且是背对着他。

使狼牙棒的人心中大恐,他的兵器已在外围,就算回带及时,他也不知怎样对付一个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林若飞却有办法,他的剑从胯下上挑,从使狼牙棒的人胯下挑上,一剑刺入使狼牙棒之人的咽喉。

使狼牙棒的人拋了兵器,双手摀住咽喉,他很想问问林若飞,这是什么剑招,天下哪有这种剑招。

可是他问不出,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倒下时,咽喉里仍然发出“咯咯”的响声。

剎那间,已经有四名一流高手倒下,周围虽然还有很多人,他们手中虽然还有利刃,但却没有人敢冲上来。

他们实在是吓坏了,他们都禁不住去摸自己的咽喉,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一个洞。

林若飞向一个人走过去。

这个人手中没有兵器,因为他的方天画戟已被自己的同伴击落。

他的双腿在发抖了。

周围的人都闻到,从这位使画戟的人身上发出的恶臭。

林若飞皱了皱眉头,对这人道:“你应该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想不到你这么大的人还需要尿布。”

这句话讥讽得何等刻薄,使方天画戟之人却好象没有听到,他只听懂一种意思,林若飞不想杀他,林若飞让他走。

他当然走了,立刻走了。

一旦有人开个头,下面的人当然也不会留下。

不管他们受了多少好处,多少金钱,但命是最要紧的。

四周的人立刻就走了,剎那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林若飞转身面对着宝宝微笑,笑得很得意。

他当然不指望宝宝夸奖他,只要宝宝不骂他就行。

如果宝宝再说出刚才那句话,林若飞就想好了话进行反驳。

他会说:“他们当然有父母妻儿,可是我也有,我总不能为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不伤心而让他们杀了我。”

他认定这句话,一定会将宝宝反驳得无言以对。

宝宝却没像刚才那样说,他只是伸出四个指头。

林若飞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宝宝道:“你杀了四个人,一共享了四剑。”

林若飞笑道:“难道你让我一剑杀四个人吗?这不可能,一剑就是一剑,一剑怎能杀四个人?”

宝宝一撇好看的小嘴,道:“有个人可以做到。”

林若飞道:“谁?”

宝宝道:“大哥。他一招‘地狱使者’不止杀四个人。”

林若飞苦笑道:“为什么你不肯夸夸我?”

宝宝笑道:“瞧你得意的样子,谁敢再夸你,你自己都把自己夸上了天,我夸都夸不到你。”

林若飞笑了,原来是这个原因,他发誓以后绝不可得意,必须找个机会好好让宝宝夸夸自己。

宝宝上前拉住他的手,往来路去。

林若飞道:“我们不去救人了?”

宝宝白了他一眼,道:“这样弄得惊天动地的,到哪里去救人,万一汤小石来了,我也保不了你。”

听他的口气,好象宝宝是神仙,居然是他一直保护林若飞。

林若飞不敢笑,不敢反驳,只有乖乖地跟着宝宝走。

他们又回到镇子上。

镇上的人依然很多,大家都在小竹楼边议论纷纷。

有许多人已经站到了竹楼里,因为他们终于发现,宝宝的解药很有用。

可是这些人当然找不到入口,除了在竹楼中大叫大嚷,什么也做不了。

宝宝看着人群嘻嘻笑道:“不知道真人看到这个情景,会有什么表情?”

无论是什么表情,都不应该会很好看的,林若飞相信。

人群忽然起了骚动,林若飞循声一看,看到从西南方向冲来了一支马队。

马上的人一色黑衣,手上,一色大砍刀。

马过处,刀光必起。刀光起处,必有血溅出。

领头的一个大汉厉声喝道:“想活命的人,快点回家。”

人群立刻被冲散,马队眨眼间,已经到了小竹楼下。

大汉推鞍下马,执刀大呼道:“都给我滚开。”

有人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们走?”

说话的人青衣打扮,手里也提着一把大刀。

林若飞道:“这个人是大行山十三条龙中的老三,‘翻江龙’潘挡。”

宝宝道:“潘挡能不能挡得住这个大汉?”

林若飞摇头道:“挡不住。”

宝宝道:“为什么?”

林若飞道:“因为这个黑衣大汉是‘刀中刀,霸中霸’,陕西第一名刀,谭通。”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众人一声惊呼,潘挡已被谭通一刀斩为两截。

宝宝皱眉道:“谭通好凶恶,可不能再让他杀人。”

林若飞笑道:“我们暂时先看一看,因为有人出来收拾谭通了。”

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个人。

他一身的锦衣,满脸病容,身体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够把他吹倒。

宝宝道:“这个人好象是‘病公子’关索。”

林若飞道:“江湖四公子中,‘病公子’最少出手,谁也不知他的虚实。”

宝宝道:“关索据说是关公关云长的后代。”

林若飞道:“他是关公第十一代子孙,不过他并不用刀。”

宝宝道:“刀法必须威猛,瞧关索病鬼一个,当然用不了刀。”

林若飞道:“关家世代用刀,关索不用刀,对刀法却颇为精通,谭通的刀算是遇到克星了。”

关索已经走到谭通面前,有气无力地道:“有财大家发,这位阁下为什么要挡人家的财路?”

谭通冷笑道:“别人再发财,也轮不到你。”

刀已推出。

关索叹息,手里的一物发出尖锐的声响,不知为何,谭通的刀已经抵到关索的胸口,却再也推不近分毫。

宝宝眼尖,叫道:“是一根钢丝,钢丝缠住了刀。”

林若飞笑道:“对付刀,关家的人当然有办法,用刀的人遇到关索,无疑是要倒霉了。”

宝宝拍手笑道:“老卤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谭通的脸涨得通红,他无法相信一个站都站不住的人,会用一根细细的钢丝制住他的大砍刀。

林若飞凝神观战,忽地叫道:“不好!”

他离打斗的现场很远,所以只有徒唤奈何。

宝宝果然看到,关索无声无息地倒下,谭通的刀迸然而发,一刀砍下了‘病公子’关索的头。

宝宝分明看到,谭通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右肩似乎动了一动。

关索的随从扶起了关索的尸体,忽地失声叫道:“‘多情刺’,这是唐门的暗器,唐门暗器。”

唐门暗器这四个字,就像一句具有神奇魔力的咒语,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目中露出了恐慌。

不只是江湖人,哪怕是普通的老百姓,也知道唐门暗器的可怕。

一个武林家族能够如此地影响广大,几百年的江湖中,也许仅有这一个。

宝宝道:“唐门暗器绝不外传,黑衣人中一定有唐家的人。”

林若飞道:“你没听到是‘多情刺’吗?唐家公子中,只有最多情的风流公子唐情才有‘多情刺’。”

多情公子唐情,宝宝是见过的,他还记得赢了唐情不少银子。

在宝宝印象中,唐情除了风流一些,还算是一位侠义之人。

林若飞看出宝宝的沉思,道:“一个人若是太多情了,就会被人利用,我怀疑,一定是张真人用一个绝色的美女引诱唐情为他做事。”

宝宝道:“我一定要去把他骂醒。”

林若飞一把拉住宝宝,他知道宝宝这样做会很危险。

他忽然皱了皱眉头,又笑了。

宝宝见他行为古怪,忍不住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林若飞笑道:“我忽然感到人群中有一股杀气,杀气离我很远,但却很强烈,一定是已来了绝顶的高手。”

宝宝睁大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他一下就看到了唐谅。

不管有一千个人,还是一万个人,你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唐谅。

这就像锥子,锥子放到麻袋中,也一定会刺穿麻袋的。

唐谅的打扮其实很普通,他虽然站在人群中,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唐谅的优秀,他们不自觉地远离唐谅,是生怕自己会自惭形秽。

唐谅好象看到了宝宝又好象没看见,他的目光就像他的暗器,盯着黑衣人中的一个人。

那个黑衣人显得很焦躁,局促不安。

他也许并没有看到唐谅,却感到了他的存在。

唐情忽然推开众人,一头挤入人群中就不见了。

宝宝再去看唐谅时,唐谅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谭通这时已经冲上了小竹楼,不断有人从竹楼上被他扔下去,有的人跌断了手,有的人跌断了腿,更有人跌破了头。

惨叫声连成一片,人群纷纷后退,退到很远的巷子里。

读通站在竹楼的最高处,大声叫道:“我数十下,十下数毕,看到一个人,我就杀一个。”

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凶狠的人,还没有开始数,人群就一哄而散。

和看不到的宝藏相比,最重要的当然是性命。

读通开始数:“一。”

忽然有人轻拍了他一下,谭通急回头,砍刀扫向身后。

刀落空。

身后一个鬼影子部没有。

谭通大奇,转过身,不去数“二、三。”

他一直在戒备,果然肩头又被拍了一下,他更快地转身,挥刀。

刀又落空。

这时楼上多了一个人。

红衣人。

谭通大怒道:“你是谁?”

红衣人笑道:“林若飞。”

谭通大笑道:“你就是败在苏护玉手上的林若飞?”

林若飞笑道:“虽然我败给了苏护玉,杀你却足足有余。”

谭通相信。

他忽地急退,撞破了竹楼的墙壁,落到了楼下。

他刚一落地,就觉得身后又有人拍了他一下。

不用说,又是林若飞。

谭通大骇,急舞大刀,一招接一招,舞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只见林若飞远远地站着,脸上露出有趣的表情。

谭通不敢停下,生怕刀一停,林若飞就会乘虚而入。

林若飞却不去看他,转向身后,道:“宝宝,你看这个人该不该杀?”

宝宝从林若飞身后转出,嘻嘻笑道:“这要看他笨不笨。”

林若飞道:“如果他笨呢?”

宝宝道:“世上笨蛋太多,少一个没有关系。”

林若飞道:“怎样才知这个人是笨还是不笨?”

宝宝道:“我出一个智力题给他猜,猜得出来就说明他不笨,猜不出来嘛?嘻嘻嘻。”

谭通还在不停地舞刀,口中却道:“你出题。”

宝宝道:“你上街买东西,银子掉了怎么办?”

谭信道:“银子掉了,再回去拿就是了。”

他很感激宝宝出了个这么容易的题目,分明是不想杀他。

宝宝大叫道:“笨蛋!银子掉了,捡起来就是,何必回家拿。”

林若飞笑道:“既然你很笨,只好把你杀了。”

说到“杀”字,身体似乎动了,说完“了”字,谭通已倒下。

和所有遇到林若飞的人一样,谭通的喉上也有一个洞。

要命的洞。

谭通活着时一定会想,银子掉了,捡起来就是,我连这个问题都想不到,真是笨死了。

他果然“笨死了”。

谭通带来的黑衣人已经把宝宝和林若飞围住。
 0   2005-07-11 05:34:5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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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竹楼秘密

弓已在手,箭在弦上。

宝宝惊道:“太可怕了,我可不想变刺猬。”

身子一滚,滚到了竹楼里,把当刺猬的任务交给了林若飞。

一共有十七个人,十七支箭。

如果十七支箭一起射过来,林若飞有没有把握接住?

十七个黑衣人齐齐地站了一排,箭头闪着蓝光。

是毒箭。

忽然有“咄”声传来,接着是“崩崩崩”之声。

一共响了十七下。

十七支弓弦立刻断了,一枚铜钱滚到了地上。

是谁能够用一枚铜钱划破了十七张紧绷的弓弦?

林若飞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猜出了是谁来了。

郭超然。

除了那个神秘的郭超然,恐怕谁也没有这种功夫。

唐谅也没有。

林若飞的剑适时刺出,剑光闪动了十七下,又好象闪动了一下。

黑衣人倒下。

秦宝宝很会选择时机地又从竹楼中溜出来,摇着大脑袋,道:“人家一枚铜钱划破十七张弓,你十七剑杀了十七个人,差得太远了。”

林若飞笑道:“在下本就不如郭前辈的武功。”

不知从哪里传来郭超然的声音:“林少侠,宝少爷,你们一向可好?”

宝宝抱拳道:“只有一点点不好。”

郭超然道:“哪一点不好?”

宝宝道:“马上就会有许多人来杀我们了,就连郭前辈也帮不了我们。”

郭超然笑道:“我倒有个方法,既不让别人杀你,又能发财。”

宝宝道:“难道郭前辈想让我们到竹楼下去?”

郭超然笑道:“还是宝宝聪明。”

宝宝道:“可是地下机关消息很多,恐怕比上面远要危险?”

郭超然笑道:“有我在,还怕什么机关消息。”

宝宝惊喜道:“郭前辈原来是个大行家啊!”

郭超然笑道:“算不上行家,可笑的是,我最不成材的弟子‘笨手笨脚’冷小肝竟被人说成行家。”

宝宝这一喜非同小可,冷小肝那么巧的手竟只是郭超然的徒弟,郭超然的手段可想而知。

宝宝忽地皱眉头,道:“有一件事很难办!”

郭超然道:“什么事?”

宝宝道:“前辈发过誓,不许别人看到你,我们一会儿下去,你一定走在前头,肯定是被人要看到的。”

郭超然笑道:“我已经请了一名高明的大夫做过手术,从外观上看,已和常人一样,只不过我的容貌无法改变,但我只要蒙上面巾就行了。”

声音刚落,一个白衣蒙面的人飘飘然地走了过来。

终于看到了郭超然,遗憾的是他的脸上蒙着布,未能一睹庐山真面目。

三个人进入小竹楼,宝宝道:“郭前辈先不要告诉我入口在哪里,让宝宝先我找看,好吗?”

谁能拒绝宝宝的请求?郭超然笑道:“好。”

宝宝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停在地上的一个竹筒里。

竹筒底部和地面相联结,宝宝试了试,发觉竹筒其实是铁筒,只是样子做的特别逼真。

郭超然笑道:“这个铁筒正是入口的枢钮,看宝宝怎么打开?”

宝宝细细看着铁筒,看到铁筒底部有个洞,忽地笑道:“是不是用水灌进铁筒去,然后入口自开呢?”

郭超然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宝宝得意地道:“有一种酸水,一遇到水就会发热,热气就可以冲开底下的机关,门就开了。”

郭超然惊道:“这是机关消息之学最深奥的部分,想不到宝宝居然知道。”

竹楼边正有一口井,井水打上来,灌到铁筒里,不一刻,从铁筒的小孔中冒出热气来,郭超然撕块布堵住。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只听“吱呀呀”声响,地上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郭超然立刻道:“快一点跳下去,洞口马上会关闭的。”

郭超然当先跳下去,宝宝紧跟在后,林若飞断后。

从洞口到地底只有三丈,宝宝轻轻落下去,不带一点足音。

林若飞最后一个跳下,见那出口又慢慢关上。

林若飞不由地担心道:“洞口被关上,我们怎么出去?”

宝宝晃亮火折子,指着墙壁上一个铁筒道:“这和上面的一样,只要灌进去水就可以了。”

郭超然解释道:“用水使酸液发热,热气顶开机关,但时间并不长,机关又会恢复原样,等我们出来时,刚才灌进去的水也差不多干了,只要再灌水,门依然会开的。”

林若飞摇头道:“这样稀奇古怪的法子,打破我的脑壳也想不到,难怪张真人空守此楼十年而无所获。”

郭超然笑道:“更想不到,宝宝也精通此道。”

宝宝吐了吐舌头,底下很黑,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其实宝宝深知自己的身体较弱,不适宜练武功,偏偏他又好动,于是去玩机关消息,平时无事钻研摆弄,不也是一种很有趣的游戏吗。

想不到今天却派上用场。

郭超然不知动了什么东西,底下忽然一片明亮。

面前是三条通路,每条信道都是灯光通明。

照亮的是墙壁上的油灯。

林若飞大为不解,道:“灯光没有火怎能点得着呢?”

宝宝道:“别看油灯很小,灯蕊却通到一个大油桶里,平时,油灯上的盖子盖住油灯,使油灯只发出颇微弱的光,但始终不会熄灭。”

郭超然道:“刚才我激活机关,使灯盖提起,灯光得到空气,便明亮了许多。”

林若飞道:“就算灯油百年也用不尽,可是灯蕊总有烧尽的时候吧。”

宝宝接着道:“灯蕊都用一种特殊的灯草制成,只要供油不断,灯蕊就不会烧尽的。”

郭超然笑道:“正是。”

看不到他的面容,可以想象他脸上必充满欣慰。

宝宝年纪小小就如此渊博,真可谓难能可贵。

宝宝道:“这里有三条路,哪一条路是正确的呢?”

郭超然道:“这一点谁都无法判定,我也不知该从哪条路走。”

林若飞一脸失望,道:“那样我们岂不无功而返?”

宝宝道:“那也未必。”

郭超然心中成竹在胸,笑道:“宝宝有何高见?”

宝宝道:“那位大富翁建造这样一座宝库,自己当然会经常来看一看,因为有钱人把看着自己的财宝当作一大乐趣。”

林若飞点头道:“不错!有钱人最大的快乐或许就是数钱了。”

宝宝道:“既然大富翁经常来,那么他可不想提心吊胆地防备机关,所以,只要是没有机关的那条路必是正路。”

林若飞道:“怎样才能判断哪一条通路没有机关?”

宝宝流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道:“走一下试一试不就行了。”

林若飞笑道:“这是害我了,万一试出机关来,岂不把小命送了。”

宝宝偷偷她笑,郭超然道:“当然不必身试,我早已备好一物。”

从怀中掏出的,却是一个铁球,球上系着细细的链子。

那条链子非金非铜,宝宝也看不出是用何物做的。

林若飞颇感兴趣地看郭超然如何使用这个铁球。

只见郭超然将铁球掷出,重重砸在地上,撞击声刚刚传来,两旁墙壁上早出现无数的小孔,从孔中“哧哧”地喷出黑水。

黑水落地,腥臭扑鼻。

两边同时喷水,形成了一个密集的水网,林若飞骇然,若是冒冒失失撞入这条信道,必死无疑,根本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再高的武功在这种机关下,恐怕也没有一点办法。

黑水腥臭难闻,不用猜,必不是清凉饮料。

郭超然的铁锤上,已有被腐蚀的迹象,铁锤一击便收,仍然被喷了几点。

这个机关,真是好不厉害。

毒水一喷而尽,郭超然又将铁锤掷向第二条信道。

铁锤落地,两壁却没有动静,宝宝道:“是这条了。”

林若飞当先踏入,拔剑护身,小心翼翼地进入信道。

走了一步、两步、七步,两壁依然没有动静。

林若飞提心吊胆,将轻功施展到极限,使身体的重量尽量减少。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如履薄冰了。

走了二十七步时,已经到了尽头,此时又出现了麻烦,面前则有八个信道,每条信道都通向不同的方向。

林若飞回身对郭超然道:“请借铁锤一用。”

郭超然将铁锤交于林若飞,林若飞用力砸向一条信道的路面。

没有动静。

林若飞笑道:“想不到这么巧,一锤便砸出个正路来。”

刚欲踏上,郭超然拉住他,笑道:“你再试一试其它的路。”

林若飞依言又试,连击七锤,都没有半点动静。

他不由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宝问郭超然道:“这一定是到了迷宫了?”

郭超然点头道:“此八个信道,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并。’,这就是诸葛武侯传世的八阵图。”

林若飞道:“据说从生门进入,方可无事,这八道门中,哪一道是生门呢?”

郭超然道:“从第二道门进去。”

林若飞一剑当先,首先进了第二道门,刚走了三步,忽听“哧哧”之声不绝于耳,两边墙壁,箭似飞蝗。

郭超然手指弹出,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了一把铜钱。

能够射中林若飞的箭,都被他的铜钱击落地上。

林若飞惊出一身冷汗,道:“明明是生门,怎么还有暗器?”

郭超然道:“你看一看地上石块的颜色。”

林若飞低头一看,脚下的石块果然深浅不一,虽然都是黑色,有些却略微灰一些。

刚才不细心去看,根本就看不出颜色的差别。

郭超然道:“刚才你踏的是黑石,现在踏灰色的试一试。”

林若飞足尖点在灰石上,果然无事。

虽然这条信道只有三丈多长,三个人却走了不少时间。

因为灰色的石头有的相距很远,必须施展轻功。

林若飞过了信道以后,已经是满头满身大汗了。

他笑道:“这位大富豪居然也是位武林高手。”

宝宝道:“要不是武林高手,哪能确保财产不失。”

虽然地下迷道千条,幸亏有郭超然在,终于一一通过。

通路变得只剩下一条了,信道尽头,灯光通明,一扇铁门,正虚掩着,从门里透出光来。

林若飞若不是早被惊吓惯了,此时看到这样的情景,不大吃一惊才怪。

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门内的灯点了八十年?”

郭超然笑道:“初入洞时我按动机关,已将这里所有的油灯都点亮了。”

林若飞这才明白。转头瞧见宝宝脸上,尽是嘲讽之意。

郭超然走在了前头,走到铁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郭超然的身体就僵住了,想象他的表情,必也骇然。

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令郭超然这样的绝顶高手动容?

林若飞冲过去,将门拉大,脸色不由也变了。

宝宝叫道:“有趣。”

从两个人之间,挤出脑袋一看,他不由也吓了一跳。

屋中有人,活人。

不止一个人,而是许多人。

许多许多的老头、老太婆、宝宝数了数,一共有十八个。

本来指望一推开门就可以看到财宝,想不到见到的却是十八个老头、老太婆。

老头只有一个,老太婆有十七个。

十八个人身上都穿著在宝宝看来很过时的衣服,他们的形动举止也和宝宝这一代不同。

老人坐在一张精雕细刻,说不尽华贵的椅子上。

旁边,正有一个不知自己年华已老,仍稍稍略带风情的老太婆。

老太婆正在为老人梳头。

她梳头的动作优美、典雅,不得不使人以为,梳头也是一门艺术。

老头似乎也很惬意,微闭双目,手指有节奏地叩着膝盖。

屋里的其它老太婆,都穿著或红或绿,只有小姑娘才穿的衣服。

衣服的质料,或为细纱,或用轻罗,无不又薄又透。

老太婆的身材居然还很苗条。

她们或行,或坐,或拨琴,或沉思,或饮酒,或下棋。

她们对三个外来的侵入者,竟没表现出任何的好奇。

坐在椅上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因为他稀疏花白的头发,已被梳好,盘起。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道:“六十年来,你们是第一批客人。”

秦宝宝忽地明白了什么,道:“老爷爷,你可就是八十年前武功第一的大富人?”

老人叹道:“富贵不过过眼云烟,功名不过虚浮尘土。”

宝宝望着那些个老太婆,很快明白。

昔年第一富豪建造了这样一个地宫,自己也就住了进来,他的丫鬟、随从,也和他一起住进。

因为在地底下,没有干扰,没有纷争,所以他们也没有烦恼。

没有烦恼的人,总是活得很长的。

宝宝估计,这些人最起码也有八十岁了。

见宝宝长得可爱,几个老太婆走过来,像少女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还为宝宝端来异香扑鼻,宝宝从未见过的水果。

老人命老太婆为林若飞和郭超然一一端上茶,微笑道:“当初我建造完毕后,不由就爱上这里,她们也自愿陪我,所以就住到了地下。”

郭超然叹道:“这里很好。”

老人道:“这里当然很好,既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尔虞我诈,人到了这里,似乎才恢复了本性。”

林若飞道:“难道你不留恋尘世的繁华,住在这里,不觉得寂寞吗?”

老人微笑道:“尘世的繁华,我已厌倦。至于寂寞,就算生活在外面,我还不是一样寂寞吗?”

他说得很不错。

像他这样一个最有钱的人,什么事没有尝试过,什么繁华没有见识过?

再说,无论是权力、金钱、武功的巅峰,都会很寂寞。

处在最高处的人,已经不会有朋友。

老人站了起来,笑道:“你们既然来了,我自然要让你们看一看我的家。”

郭超然道:“打扰了!”

老人带着他们转过一个翠玉屏风,进入内室。

这间房间里布置得极尽奢华,有许多东西都是从未见过的。

老人随手从一个柜子上取下一个紫水晶做的瓶子,笑道:“这是波斯的名酒,经过几十年,想必味道更好。”

随手一掷,掷给了林若飞,林若飞伸手一接,感到一股大力涌来,急忙拿瓶站住,仍是气血翻腾。

心中暗暗吃惊,这老人好精湛、好深厚的内力。

老人见林若飞居然不动声色地接住瓶子,不由一愣,随即笑道:“能够到这里来的,当然都是无双的高手。”

林若飞打开瓶塞,醉人的香气,立刻充满房间。

林若飞仰脸喝了一口,只觉得香甜软濡,香气直透大脑,忍不住脱口赞道:“果然是好酒。”

老人笑了一笑,打开一个房间道:“你们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回,这些个俗物,你们不妨拿去。”

房门打开,耀眼而柔和的光芒立刻泄了出来。

林若飞不由怦然心动。

因为整整一间小屋里,都堆满了珍珠、宝石、古玉。

就这样随便地堆在地上,足足有一尺多厚。

宝宝随便拣起一颗,脱口道:“可是最上乘的祖母绿。”

老人笑道:“年轻时,我喜欢这些,所以搜罗了一大堆,现在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宝宝对这些宝石才没有什么兴趣,将祖母绿随手扔了,道:“老爷爷,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老人道:“你是个孩子,或许不懂得这些东西的价值,他们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宝宝最恨有人说他小,不过瞧老人的年岁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一倍,便不和老人多计较了。
 0   2005-07-11 05:35: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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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飞将房门关上,除了剑,他不会对任何东西有兴趣。

郭超然早已走到一幅字画面前欣赏。

老人不停地点头,目中有赞叹之意。

因为他知道,世上不喜欢钱财的人实在很少。

不喜欢钱的人,不是白痴就一定是智者。

老人望着林若飞,道:“你用剑?”

林若飞道:“是的。”

老人向林若飞招招手,将林若飞带进了一个房间。

宝宝好奇,也跟着去看。

刚进入门口,扑面一股沁骨的寒气,仔细一看,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兵器。

只要是宝宝知道的兵器,这里无不尽有,最多的是剑。

各种各样的剑,每一柄剑显然都是宝剑,甚至是上古神兵刃。

老人年轻时,必也是一位用剑的高手。

老人正向林若飞道:“这里一共有三十七柄最好的剑,我相信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剑。”

他的话当然不会错,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高手,当然懂得鉴赏剑。

老人道:“你认为哪一柄合适你,你就拿一把。”

林若飞走到剑架前,出于剑客的天性,他忍不住一一鉴赏。

每一柄都是真正的好剑,比自己的那柄剑当然要好得多。

林若飞露出赞叹之色,但是他一一鉴赏之后,又一一放了回去。

老人的目中露出惊讶,道:“难道没有一柄中意?”

林若飞道:“这里的剑颇名贵,极精良,可是我都不能用这样的剑。”

老人道:“为什么?”

林若飞道:“用了这些剑和人交手,心中生怕有所损坏,那样,剑就不是剑而是包袱了。”

老人点头。

林若飞又道:“何况一名真正的剑客,无论用什么剑,都不会影响他的名誉,武功的最高处,飞花亦伤人,何必用名剑。”

老人露出一种颇为喜悦的神情,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看着最有出息的子孙。

老人道:“任何剑对一名真正的剑客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有一种东西你一定会要。”

他打开一个华贵的柜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只有书。

有些书是写在竹简上,有些是写在一块羊皮上。

老人从上面抽出一块羊皮,道:“这是昔年的大剑客燕南天留下的剑谱,他的剑虽然在江湖上失传,剑谱却留了下来。”

燕南天是昔日的名侠,一声“燕人燕南天在此”,众豪无不动容。

那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剑客,他的剑法自然是颇为珍贵的。

林若飞拿起羊皮,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还给了老人。

老人一愕,随即点头道:“是了,你的剑辛辣灵动,和燕两天刚猛威烈的剑法水火不容。”

又取过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道:“这是昔年江湖上有‘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作的‘剑论’。”

上官金虹创“金钱帮”,大败当时武林第一高手“天机老人”,虽然他后来被“小李飞刀”夺去性命,但就连李探花本人也推崇上官金虹的武功比自己高。

上官金虹手下的打手荆无命,剑法之高,甚至连排名第四的郭嵩阳也非其对手。

有人说,荆无命的剑法,是上官金虹亲授。

不管怎么说,像上官金虹这样的武林奇才所作的“剑论”,一定颇有道理。

但是林若飞这一次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把书还给了老人。

连宝宝都认为林若飞的举动太奇怪了,莫非他认为这些人不如他?

哼!太自以为是了。

老人也道:“燕南天和上官金虹的武功难道并不高?”

林若飞答道:“这两个人都是绝代的奇才,他们的遗作,自然是对后世颇有启发和借鉴。”

老人道:“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呢?”

林若飞道,“所谓异路同途,武功到了最高处,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而我所学的‘独孤九剑’也是最高明的剑法。”

老人道:“兼而吸收前人武功的精华,岂非更上一层楼?”

林若飞道:“任何一种剑法练到极高处,都可无敌天下,关键不在剑法,而在于人,前辈的武功故然尽美,但一个人精力有限,与其贪多不化,不如择一而终。”

老人附掌大笑,道:“只凭这一席话,少侠必是一代高手,就算现在不是,以后必是,三十年后,定证老夫此言不虚。”

林若飞笑道:“一个人成名天下,不光要靠武功,还要靠一点点运气。”

老人道:“少侠印堂上紫气盈然,就算倒霉,也不至于栽大跟头。”

遂又叹道:“财宝、名剑、武功,少侠一无所好,老夫已经无物可赠。”

林若飞笑道:“我来这里,本不是来寻宝的。”

老人大笑,低头问宝宝,道:“至于送你什么东西,更费思量。”

林若飞笑道:“前辈如果能猜到他喜欢什么,晚辈必然佩服。”

老人笑道:“小哥儿衣着华丽,举止脱俗,必出于大富大贵之家,金钱财宝,必不钟爱。”

宝宝最喜欢猜谜游戏,笑道:“这一点猜对了。”

老人道:“我看你根骨奇佳,本是练武的上选之材,只可惜暗疾在身,不可劳心劳力,贸然习武,反而有损。”

宝宝道:“这是谁都可以猜出来的,再猜下去。”

老人笑道:“小哥儿性格顽劣,必是天下最贪玩之人,偏是我这里又没有玩具,在小哥儿看来,我可算是一个穷人。”

宝宝摆摆手,道:“本就不指望这里有好的东西,不过今天的事情已经蛮好玩的了。”

老人带两人出屋,郭超然笑道:“入宝山怎地又空手而回?”

老人叹道:“他们两个人无欲无求,但不知先生有何愿望?”

郭超然道:“此番我到这里,本是来试一试我的机关消息之学,如今见到前辈,此行已是不虚了,世上万物,在下无一所爱。”

老人道:“阁下虽然蒙面,但精华之气,流出体外,必为不世高手,你所要的都可以轻易而得,老夫的确是无物可赠。”

郭超然道:“在下等打扰多时,先在此告辞了。”

老人双目精光流动,微微笑道:“我有一物,阁下必定是喜爱的。”

郭超然笑道:“除了八宝朱蛤,在下一无所需。”

老人笑道:“世上的事,真是巧极,老夫这里正有八宝朱蛤。”

郭超然的双手已在发抖。

八宝朱蛤究竟是什么东西,郭超然竟会如此激动?

郭超然想必看出林若飞和宝宝的疑问之色,沉吟半晌,道:“各位都不是外人,在下就告诉你们吧!”

原来郭超然生下来就身带残疾,不但相貌怪异,而且不能尽男人之事。

虽然武功绝伦,不能解半点忧愁。

爱妾在他暗器上下毒之事,更让他英雄气短。

后来他遇到和秦英齐名的“大毒大夫”傅青衣。

傅青衣施妙手,于是让郭超然恢复和常人一样的身体,就是面容也经过手术,不日亦可焕然一新。

唯独仍不能行男子之事。

傅青衣说:“只有八宝朱蛤,才能治你的病。”

现在郭超然终于找到了八宝朱蛤,又怎能不喜?

※ ※ ※

杯酒不能言欢。

大家终于和老人分手。

老人道:“出口处必有重兵守护,凭两位的绝世武功和小哥儿的智能,全身而退,自不困难,不过多伤人命,有违天和,你们还是从别处出去。”

宝宝道:“这里还有一个出口?”

老人笑道:“老夫的敌人颇多,他们如果封住出口,老夫岂不困于此地?初建时我尚年轻,尘世之心未绝,故而出口、入口倒多建了几个。”

出口处,就在老人的椅下。

经过一段很长的通路,终于到了尽头,出了洞口,发现身处荒野。

郭超然急欲去找傅青衣,治疗暗疾,当下辞去。

宝宝也对林若飞道:“我要去找大哥了,你可别跟着我。”

林若飞笑道:“不见到你大哥,我是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的。”

宝宝气道:“讨厌,讨厌,大哥说我是跟屁虫,看来,你也是跟屁虫。”

“跟屁虫”就是“跟屁虫”,林若飞已经学会了对付宝宝的办法,就是无论说什么,都装作没听见。

宝宝讥讽了几句,见林若飞若无其事,反倒把自己气个够呛。

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甩掉这个“讨厌的尾巴”。

前面已是市镇了,宝宝进了一家酒店,一坐下来就嚷嚷饿了。

林若飞的身上已是囊空如洗,宝宝呢?

宝宝很快想起一条妙计来。

他走到林若飞面前,道:“喂!听着,我们从现在起,各人吃各人的,我点的东西,你可不许偷吃。”

林若飞笑道:“大人怎好意思靠小孩子养活,就这么定了。”

宝宝见林若飞中计,心中暗喜。

林若飞当然饿不死,但只要林若飞去弄钱时,宝宝就可以趁机开溜了。

自己点了几盘菜,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大吃。

有生以来,还第一次这样乖乖地吃饭。

林若飞呢?

林若飞站了过来,走向屋角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身材结实,拿刀佩剑,一望就知是江湖人。

林若飞走到他们桌前,忽然出剑,挑起一个盘子。

盘子里盛着一只烧鸡。

四个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起怔怔地看着林若飞。

盘子连带烧鸡从剑上滑下,落在原先放的地方。

盘子一碰到桌面,“叭”的一声,裂为八片。

不多不少,整整齐齐,正好八片。

而那只鸡呢?却一点没事,一点伤口都没有。

这一手好漂亮,四个人却吓呆了。

林若飞“哧”地收回了剑,抱拳笑道:“在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林若飞。”

四个人立刻站起,急退,一下退了个干干净净。

宝宝大叫道:“无赖,强盗,无赖的强盗。”

林若飞不说话,因为他已经在吃鸡,满嘴都是鸡肉,怎么说话。

宝宝气得饭也不吃,气鼓鼓地看着林若飞。

林若飞不但耳朵聋了,就连眼睛也好象瞎了。

其实他心里也感到好笑,堂堂的林若飞竟会去抢一只鸡吃。

这可都是因为宝宝的缘故。

吃完饭后,已经是傍晚了,宝宝决定住店,林若飞也住店。

那四个人走得太慌忙,竟连包袱也忘了拿。

包袱里有银子。

所以林若飞住店,花的是自己“抢”来的银子。

宝宝躺在床上,又想了一个逃跑的方法,他知道林若飞住在隔壁,如果自己逃走,以林若飞超人的耳力,一定可以听到的。

至于怎么逃呢?宝宝已成竹在胸。

第二天清晨,林若飞敲门,敲了半天,没有一点声音。

掌力一吐,门栓已断,林若飞进来,吃了一惊。

只见屋里被褥散乱,窗户大开,窗户上还有一点泥土。

林若飞苦笑道:“还是让小家伙逃跑了。”

心里一想,实不甘心,堂堂的林若飞达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吗?

身子一跃,已出了窗户。

他这边刚走,从房屋里的衣柜中,探出个头来,一脸的得意笑容。

终于甩掉跟屁虫,宝宝一步跃到门外,拼命跑去。

出了客栈,宝宝不走大路,从一条羊肠小道走下去。

小路到了尽头,则是一条大路,大路的方向是往京城去的。

路上行人很多,但穿红衣服的人只有一个。

林若飞。

林若飞坐在路边,路边还有一个茶摊,他正在喝茶呢。

宝宝“通通通”走到林若飞跟前,恶狠狠地道:“你怎么在这?”

林若飞笑道:“我出了大门,慢慢地走到这,正走得口渴,就坐下喝茶,刚喝一口,就看到你。”

眨眨眼,林若飞又道:“在这里喝茶犯法吗?”

宝宝忽然笑了,因为告诫自己,林若飞就是想气自己,绝不能让他得逞。

宝宝笑嘻嘻地坐下来,道:“林公子,花抢来的钱习惯吗?”

林若飞摇头道:“很不习惯。”

宝宝喜道:“那你以后不许抢钱,换个方法弄钱好不好?”

林若飞笑道:“好。”

宝宝把手伸进林若飞口袋,掏光银子,得意洋洋地走了。

※ ※ ※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宝宝一边吃一边看林若飞。

这一次他们是在一座大酒楼中,楼上有不少江湖人,但是不许林若飞抢,看他有什么办法。

宝宝已把这件事当作一件有趣的游戏来玩了。

他就是要不断地刁难林若飞。

靠楼梯口有一桌人,吃得最热闹,一共有八九个人,其中有一个锦衣中年人,显然是主人。

林若飞笑瞇瞇地盯着锦衣人看,忽然一拍桌子,叹道:“好恨,好恨。”

他这一拍,惊动了满楼的人,锦衣人也向林若飞望去。

林若飞装作不知,抽出长剑来,叹道:“在下踏遍天下,为寻找对手,本想此处卧虎藏龙,哪料到尽是庸才。”

宝宝见林若飞装得逼真,感到很是有趣,津津有味地看下去。

锦衣人已经站起,冷笑道:“年轻人,说话不要太狂。”

林若飞收敛目中精光,生怕吓跑了锦衣人这个老头,道:“阁下是谁?”

他身边的人厉声道:“你连‘美名剑客’都不认识,难怪那么狂呢。”

林若飞惊道:“莫非是‘美名剑客’包三爷?”

包玉成冷笑道:“总算见识不浅,尚可造就。”

林若飞拱手道:“在下不知包玉成在此,言语冲动,多有冒犯。”

包玉成捻须微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若飞笑道:“不知包三爷可愿和在下一赌?”

他深知包玉成好赌成性,是以才有此一问。

包玉成果然笑道:“你赌什么?”

林若飞笑道:“赌在下必能接住包三爷三剑。”

包玉成大笑,道:“年轻人真是好大的志气,在下和你赌了,赌什么?”

林若飞笑道:“若在下侥幸接了三剑,包三爷需以黄金五十两为酬,若在下输了,必为包三节扬名。”

这个赌约颇不公平,但林若飞知道包玉成定会答应。

因为包玉成银子很多,名气却很小。

林若飞也是从包玉成桌上人的称呼中听到的。

包玉成果然面有喜色,大笑道:“取剑来。”

旁人忙取过剑来,这柄剑镶金嵌玉,颇是华丽,待剑一抽出,林若飞却好生失望。

这不是一柄好剑。

包玉成只知宝剑越漂亮越好哪里懂得识剑。

林若飞站在包玉成面前,拱手道:“三爷先请。”

包玉成笑道:“仔细了。”

一剑刺来。

这一剑刺出,就连宝宝都难过得扭过头去。

使剑使出这种样子,真不如跳进黄河自杀算了。

林若飞却装作手忙脚乱,长剑乱挥,架住玉成的剑。

包玉成叫道:“第二剑。”

这第二剑更不堪看,宝宝庆幸自己吃得少,才没有吐出来。

林若飞自然又装作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样子,才架住这一剑。

包玉成道:“第三剑。”

有风雷声传来,当包玉成第三剑刺出时,似乎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一样。

这一剑颇快、颇狠,这一剑绝不是平庸的剑法,而是颇高明的。

包玉成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的剑变得更厉害。

林若飞没有料到,一个七八流的剑客怎么变成了超一流的绝顶剑客。

林若飞急退,除了退,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身后的桌、椅都被他撞得粉碎,但包玉成的剑依然剑势不衰。

林若飞已经退到了墙壁,已经绝无可退之处了。

剑,指住了林若飞的咽喉,然后就停住了。

像山一样地停住。

林若飞叹道:“你一定不是包三爷,如果包三爷有这等高明的剑法,‘美名剑客’早已天下皆知了。”

包玉成静静地笑了,他静静道:“我的确不是包三爷,我是汤小石。”

林若飞耸然动容。

汤小石!

宝宝也惊呆,林若飞若是和汤小石正面交手,胜负尚未可知,如今汤小石的剑已指到林若飞的咽喉,宝宝想不出办法来解决此时的困境。

汤小石忽然收回了剑。

他将剑掷到地上,剑断为数截,珠玉滚了一地。

谁也没想到他会收剑,更没想到他掷剑于地。

汤小石道:“这不是一柄好剑,不配用来对付林若飞。”

林若飞道:“可是它指住了我,这是有始以来,第一柄能够指着我咽喉的剑。”

他说的是实情,迄今为止,林若飞没有真正败过。

汤小石道:“它制住了你,是因为我在用诈,你绝没想到我会是汤小石,所以你败得不公平。”

林若飞道:“你想做到公平?”

汤小石道:“我用剑,剑是君子之器,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剑客,首先必须成为一个君子。”

这句话颇有道理。

汤小石道:“所以用诈来将你击败,不但不公平,你也不服。”

林若飞道:“那我们再来,来一次真正的较量。”

汤小石道:“好。”

可是他身上没有剑,他也没有吩咐人为他取剑。

林若飞道:“既然你和我比剑,你的剑呢?”

汤小石微微笑道:“我的剑你是看不到的,当它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林若飞瞳孔收缩,收缩成一根针,然后他拔剑、剑出。

这是两个很简单的动作,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就算从没有学过剑的人,也可以做出这两个动作。

这个动作唯一和别人不同的,是它太快,非常快。

甚至比闪电还要快。

如果汤小石手中有剑,他或许能够接住这一剑。

可是他没有剑,真的没有剑。

他用什么方法接住这一剑?

这是任何人都想知道的,甚至连秦宝宝都感到很好奇。

汤小石伸出了右手,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圆圈。

彷佛是受到某种魔力的驱使,林若飞的剑正从这个圆圈中刺进去。

林若飞立刻觉得很不妙了,非常非常不妙。

剑刺过去,一直刺到了剑柄,汤小石的拇指和食指便捏住了剑柄,同时,另外三根手指也搭上了剑柄。

林若飞只觉得虎口一震,手中的剑竟变成了汤小石的剑。

剑光闪动,剑尖反而指住了林若飞的咽喉。

林若飞惊呆。

有人喝彩,当然是汤小石带来的人。

汤小石微笑道:“我记得我说过,我的剑随时都可以出现,因为你的剑也可以变为我的剑。”

林若飞垂下了高贵的头,他不得不承认,汤小石比自己高明。

他夺剑的手法不但颇冒险,也颇巧妙,简直是匪夷所思。

剑光又一闪,不是刺入林若飞的咽喉,而是将剑送进了剑鞘。

林若飞的剑鞘。

然后汤小石转过头去,坐到他刚才生的位置上,又端起了酒杯,喝酒、谈笑。

他再也没有看林若飞一眼,就像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名满天下的林若飞,在他眼中,居然不如一杯酒。

林若飞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什么地想不起,什么也思考不出来。

他只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宁愿死在汤小石的剑下,但汤小石偏偏不杀他。

他居然已经懒得杀我,因……为……我……不……配。

这五个字就像毒针一样利入林若飞的胃里、骨髓里。

他很快就想到个字:死。

死对林若飞来说,实在太容易不过,也实在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冲出了酒楼,头也不回,宝宝急忙追了出来。

汤小石这才转过头来,望着林若飞走的方向,不住地冷笑。

有人问:“汤先生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对我们很不利。”

汤小石微笑道:“杀人的方法有许多种,并不是只有剑才能杀人。”

那人不懂。

汤小石笑道:“林若飞是一个颇骄傲的人,他的剑法也的确值得他骄傲,这种人可以死,却万万不能败的。”

那人道:“汤先生是说,像林若飞这种人败不得,败就得死?”

汤小石道:“他看上去比谁都坚强,其实却很脆弱,这一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就算能够活着,也必定终身不再用剑。”

那人道:“可是他以前也败过,败给了苏护玉。”

汤小石道:“那一次他没有真正败,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败给了苏护玉,但这一次就不同了。”

那人点头,叹道:“我若是林若飞,我绝不会死的。”

汤小石慢慢地道:“林若飞只有一个,他虽然会做蠢事,但无疑是令人恭敬的,你们永远也比不上他的。”
 0   2005-07-11 05:35:5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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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唐门叛逆

林若飞狂奔。

他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失败的滋味,所以他很脆弱。

他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失败。

他准备逃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然后悄悄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一点他做不到,因为宝宝就像一个阴魂一样,紧紧地跟着林若飞。

林若飞奔得再快,也无法甩掉宝宝这个小阴魂。

林若飞停下,淡淡地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宝宝道:“我没有跟着你呀,我只是想看一看热闹而已。”

林若飞道:“什么热闹?”

宝宝道:“看一个本来挺聪明的人是怎样笨死的。”

林若飞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不了解我,这世上没有人能了解我。”

“我了解你。”宝宝柔声道:“因为大哥和你是一种人,都是高高在上,只可以成功,不可以失败的人。”

林若飞道:“卫紫衣和我不同。”

宝宝道:“有什么不同!你无法承受失败,大哥也一样,他若是败了,整个‘金龙社’就完了。你失败了,死的是你一个人,而大哥若是败了,结局是很难想象的。”

林若飞道:“可是卫紫衣没有败过。”

宝宝道:“不错,大哥没有败过,你知道什么是失败吗?”

林若飞笑道:“现在,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失败了。”

宝宝冷笑道:“你以为比武输了就叫失败吗?如果是这样,江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要投河了。”

林若飞道:“他们和我不同。”

宝宝道:“有什么不同?他们是人,你也是人,你难道比他们高贵?依我看,你根本不如他们。”

林若飞静静地听着,宝宝的话就像唐门的暗器,字字打中他的要害。

宝宝道:“你以为你这叫失败吗?不过是输。这就像赌博,你这一次输了,下一次说不定能扳回本来,只要在赌桌上,就不能叫输。”

林若飞叹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赌了。”

宝宝道:“你还没有死,为什么不能赌?什么叫失败?一个人死了,才真正地叫做失败。”

林若飞低头不语。

宝宝转过身去,气愤道:“再也不想理你了,原来你是这样没有出息的人,真后悔认识你。”

宝宝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当然不会真地走了,他可不放心林若飞。

林若飞太聪明,也太爱钻牛角尖,一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躲到一边,看林若飞还在那里低头沉思,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宝宝忍不住,他可是个急性子,于是又来到林若飞面前,很奇怪地道:“你怎么还在这,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林若飞抬头看着他,忽地笑了。

宝宝故意板起了脸,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林若飞笑道:“我想通了,不死了,宝宝说得不错,死了才是真正失败。”

宝宝这才笑了,道:“这还差不多,算是个乖孩子。”

她的话故作老气横秋,林若飞听了也不生气。

林若飞道:“虽然我现在不是汤小石的对手,可是只要他不死,我总有一天能够战胜他的。”

宝宝道:“其实何必等那么久,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很快就能战胜汤小石。”

林若飞道:“我不会用计谋的,他既然是正大光明地击败了我,我也要用正当的法子击败他。”

宝宝嘟着嘴道:“就你是正人君子,我是小人。但你怎么知道我的办法不是正当的,而是阴谋诡计?”

林若飞道歉道:“对不起!错怪宝宝了,好,你说。”

宝宝道:“现在我不想说了,随你怎么求我也不说。”

林若飞没有求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微微地笑着。

他知道小孩和女人一样,肚子里有话,是绝对憋不住的。

你老是求他们,他们反而不会说,而且更得意。

宝宝不但是个小孩,而且还是个女孩,她肚里的话又怎能忍得住。

果然,用不了多大功夫,宝宝忍不住,道:“你不想听?”

林若飞道:“不想听,因为学剑是没有快捷方式好走的,宝宝固然聪明,对武功的见解未必如我。”

宝宝不服,非常不服,就连大哥卫紫衣都夸自己对武功的看法颇有见地,林若飞竟敢小看自己。

宝宝气坏了。

一时之间,他都想不到林若飞是在用激将法。

宝宝道:“我把我的办法说出来,看你服不服?”

林若飞悠然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宝宝气坏了,道:“你想要尽快地提高武功,唯一的办法是回到小竹楼下的地宫,找那个老古董,学习燕南天和上官金虹的武功。”

林若飞摇摇头,道:“我学的剑法也是最高明的,根本不用学别人的武功,根本不必。”

“顽固,十足一个老顽固。”宝宝心里狠狠地骂道。

宝宝道:“前辈高人的见解定对你有启发之处,有些你想不透的难题,或许受到启发就想通了。”

林若飞这才笑了,道:“谢谢宝宝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其实林若飞也想到,自己当初拒绝老人的好意,是自己的强烈自信心在作怪。

现在,他当然不会这么想了。

林若飞向宝宝告辞,自己再回到地宫里去。

宝宝则要回子午岭了。

两个人举手相别,宝宝终于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了。

宝宝向来是个自由主义者,不愿意受人约束。

虽说除了卫紫衣,没有人能管得住宝宝,但有人跟着,总是烦人的。

现在又恢复自由身,正想好好地痛快地玩一玩,于是,便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去。

心中暗暗祈祷,可别遇到汤小石。

看到汤小石,就想起以前总是一张死人脸的欧阳不群。

汤小石虽然总是笑容满面,但宝宝确定,汤小石绝对是个大伪君子。

快要进入镇子时,看到从镇里急匆匆地走出两个人来。

宝宝一眼就认出来,这两个人正是陪汤小石喝酒的那些人。

看他们脚步匆匆的样子,定是去做一件急事。

这些人做的事,自然不会是好事。

宝宝大叹倒霉,不想自在一番,却遇到不得不管之事。

“唉!”宝宝叹了一口气,道:“宝宝真是劳碌命,一刻也闲不下来。”

路边正有一个小摊子卖水果,宝宝转过身,装作买水果的样子,那两个人丝毫不觉,从宝宝身边匆匆走过。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宝宝只听清两个字:唐谅。

莫非这些人是想陷害唐谅?

唐谅算是宝宝的子侄辈,子侄遇到麻烦,小长辈怎能不管。

眼见两个人走出一箭之地,宝宝才跟踪下去。

对跟踪术,宝宝早已熟练掌握,不怕被人发觉。

两个人离了市镇后,周围的行人稀少,于是开始施展轻功。

想把我甩掉?作梦!

宝宝的轻功,可谓一流,只施展出五成,就足够了。

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低声地谈论,有时还爆出一阵大笑。

有什么得意的,你们遇到克星还不知道,真是两个倒霉蛋。

两个倒霉蛋丝毫不觉,已经进入了一家大客栈。

宝宝可不能这样进去,他的相貌、打扮,都是很引人注目的。

再说此时的宝宝已经不是以前的宝宝,江湖上十个人中,最起码有三个人知道秦宝宝的名字。

至于怎样化装呢?

宝宝最拿手的是扮小乞丐。

将头发散开,掩住苍犀角,再撒上些尘土,就成了披头散发。

将衣服撕破,在地上打几个滚,可不就成了破衣烂衫。

再用土搽脸,岂止是蓬头垢面。

当然还需要一个道具,只要随便找一根小棍当作打狗棍就行。

一切准备妥当,宝宝大摇大摆地经直往客栈里去。

店里的伙计立刻沉着脸走过来,喝道:“要饭的滚一边去,不要挡了风水。”

宝宝早已见惯了势利眼,不以为忤,眼睛扫了一眼客栈中的情景。

客栈的大堂上,生意还很不错,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宝宝早已认出,这些人都是汤小石带来的人,就算是其它人,也个个身强力壮,目中精光闪动。

这客栈中,竟然全都是心怀叵测的高手。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宝宝还看到,屋子里有一张靠屋角的桌子边,只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背朝着大门,只能看出他的身材修长,衣服华丽。

宝宝陡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看来要想法子让他转过身来。

伙计在赶宝宝走,将宝宝推到门外,宝宝就势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说下来就下来,本事还真不小。

宝宝抹泪哭道:“人家饿嘛!屋里大爷那么多,一定有好心人的,我来讨饭吃也不行呀,呜呜。”

哭声可颇凄惨,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落泪。

伙计心也软了,掏出一把铜钱,道:“好,去买些吃的吧!”

宝宝爬起来,正好看到屋角那个人正回头向这里看。

宝宝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唐情。

唐家最多情、最风流的公子唐情。

宝宝生怕唐情会认出自己,拿了铜钱,一溜烟地跑了。

心里头,早已明白了。

唐情是被唐谅一路追杀的,因为唐情犯了唐门的戒律,唐谅就算追到天边,也要将唐情追杀了。

所以唐情就埋伏了那些人,以自己为诱饵,诱杀唐谅。

唐谅的武功再厉害,但是恶虎难门群狼,说不定汤小石也会在。

那样,唐谅就非常危险了。

不幸的是,这件事被宝宝看到,宝宝既然已经猜到其中的阴谋,一定是要救唐谅的。

只要唐谅不走进这间屋子,任何人也拿唐谅没有办法。

宝宝找了个墙角坐着,这样唐谅不管从哪一个方向来,宝宝都可以一眼看到。

这个任务可真累人,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把脖子都扭酸了。

这时从大路的尽头,走来了一个汉子,趿着拖鞋,穿得比宝宝还要破,肩上还扛着一个大布幌,布幌上血淋淋地写着“十两杀一人”。

难道这个人是一个杀手?

可是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杀人的杀手可从未听说过。

再说,杀手这种职业,最大的特点是隐密,像出卖朋友一样地隐密。

这个人未免太嚣张了一点。

大汉一脸的黑胡子,脸上脏得要命,连本来的面目都看不到。

行人看到这名大汉,再看看布上的字,无不退得远远的。

在他们看来,大汉不是个疯子,就是个狂人。

反正是老百姓惹不起的人。

大汉走到客栈门口,将布幌朝地上一插,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人命越来越贱了,连十两都不值。”

看来他的生意很不好。

大汉在客栈的台阶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只烧鸡腿,有滋有味地啃起来。

这只烧鸡腿想必是他最后的食物,他吃得很慢,一块鸡皮也要嚼半天。

宝宝细细地打量着大汉,不由呆了,虽然大汉尘垢满面,宝宝还是认出来,这名大汉正是殷大野。

他就是“快刀”马泰的师父,阴离魂的“对头”殷大野。

宝宝知道殷大野不是杀手,更不是疯子,那他为何这般举止?

从客栈中走出了一个人,脸上露出颇为厌烦的神色。

因为殷大野堵住了门,而且还太招摇,或许会破坏诱杀唐谅的计划。

宝宝一看到有人出来,就明白了殷大野的目的。

殷大野或许不知从何处知道唐谅有危险,他到这里,也和宝宝的目的一样,是为唐谅报信的。

那人走了出来,看着布幌上的字,冷冷地道:“你会杀人?”

殷大野低头啃鸡,听见说话,抹了抹嘴,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抬头看着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尖,笑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0   2005-07-11 05:36:2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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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难道我是在自言自语吗?”

殷大野喃喃地说:“这倒很难说,这年头有毛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那人怒道:“你在说什么?”

殷大野笑道:“我在说什么?我在自言自语啊!对了,这位仁兄刚才好象问我会不会杀人?”

那人道:“不错。”

殷大野板起了脸,道:“难道你没有看到字吗?不会杀人,我怎敢做这种生意?”

那人道:“你杀人只要十两?”

殷大野道:“老幼无欺。”

那人道:“不管任何人都只要十两?”

殷大野道:“不分贵贱。”

那人掏出一锭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十两,扔在殷大野面前。

殷大野忙不迭地收起了银子,站了起来,道:“你想杀谁?”

“他!”那人手一指,指的竟是坐在墙角的秦宝宝。

宝宝也吃了一惊,定下心神,看殷大野如何做。

要是殷大野真的来杀自己怎么办?

是逃,还是暴露身份?

而这两种方法显然都不好,看来店中的人已经有所觉察了,所以用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殷大野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向秦宝宝走了过来。

宝宝心中大骂:“臭殷大野,到现在还认不出我来。”

正寻思良策,殷大野忽地回头,道:“用什么方法杀他好呢?”

那人道:“随便。”

殷大野道:“你随便,我可不能随便,因为人是我杀的,杀人引起的麻烦也是由我一个人扛着。”

那人怒道:“杀一个小叫花子,有什么麻烦?”

殷大野道:“这就很难说了,这小叫花子或许是丐帮的人,丐帮可是武林第一大帮,谁也不敢得罪;还有一些富家的公子哥,锦衣玉食地过烦了,也喜欢扮花子体验另一种乐趣,所以我有所顾忌。”

那人冷冷地道:“看来你是想赖帐。”

殷大野正色道:“做杀手最讲的是信誉,既然得了银子,人是一定要杀的。”

那人道:“还不动手?”

殷大野道:“动手自然要动手,不过方法却有讲究,我必须做到一乾二净,不让任何人怀疑到我头上才行。”

那人道:“不错!那你准备用什么方法?”

“暗器。”殷大野笑道:“并且一定要用唐门暗器。”

那人大惊,两只眼睛几乎睁成了核桃那么大。

殷大野道:“用唐门暗器杀人,便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别人都会认为是唐家人做的,天下敢和唐门作对的人可实在没有,你认为这个方法怎么样?”

那人又惊又恐,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

殷大野笑道:“杀手,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杀人的杀手。”

那人不信,死活也不信。

他道:“你的暗器呢?你的唐门暗器呢?”

殷大野摇摇头,叹道:“想不到你什么都不懂,唐门暗器是用来杀人的,并不是给人看的。”

“你真的有唐门暗器?”这句话不是那人说的,而是一个青衣人。

青衣人站在檐下,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站在那里,好象已经站了很久。

殷大野回头看着这个人,笑了。

因为青衣人正是唐谅。

四川唐家最杰出的新一代高手,唐谅。

殷大野笑道:“既然唐家人来了,我的生意自然做不下去了。”

可是他并没有走的意思,他的身体正好堵住了门口。

唐谅显然也认出了殷大野,但却好象并不理解殷大野古怪的眼神。

那个人早已退了进去,看到唐谅,他比看到鬼还要害怕。

唐谅走了过来,殷大野笑道:“你是不是想进去喝一杯?我劝你不要进去,里面有很多狗,会咬人的狗。”

唐谅道:“可是我只看到一条狗,挡路的狗。”

殷大野苦笑,好心不被人理会是最尴尬的事情。

殷大野悻悻走到一边,叹道:“既然有人喜欢被狗咬,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唐谅已经走进了客栈。

宝宝和殷大野相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宝宝忽然惊叫,道:“背后。”

殷大野没有动,因为他已经不能动了。

现在只要他一动,利刃就会刺穿他的心脏。

殷大野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精光闪动的长剑抵住殷大野的后心。

殷大野不敢动,身后这个人竟能在自己毫不觉察之下,拔剑祗住自己的后心,那人的功力定是比自己高的。

他猜得不错,因为持剑的人正是汤小石。

汤小石微笑道:“你也进去,看看狗怎么咬人。”

殷大野只好进去,他没向宝宝看一眼,他生怕汤小石会注意到宝宝。

可是汤小石已经注意到了,他正对宝宝道:“宝少爷,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死在我剑下,最好一块进去。”

宝宝只有跟着进去。

一进门,汤小石就点了殷大野的穴道,将殷大野按到一张椅子上。

至于宝宝,汤小石对他并不在意,一个孩子,能够做什么?

他自己收起了剑,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看着唐谅。

唐谅一走进去,就在一张桌子边坐下。

这张桌子本来坐着四个人的,可是一看到唐谅想坐,慌忙地走开了。

唐谅坐下,首先洗净一个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不怕有毒。

唐门与其说是以暗器成名,不如说是以毒成名。

唐家的人对毒当然很有研究。

唐谅喝光了杯中酒,放在桌子上,从怀中掏出一只鹿皮手套,戴在右手上。

大家都看着,居然没有一个人扑过去。

他现在手上还没有暗器,本是进攻的最好时机,为什么不扑过去?

因为唐情说过,如果不能在猝不及防下将唐谅击倒,那么在他有准备的时候,绝对不要动他。

这句话大家都深深地地印在心里,所以谁也不敢动。

唐谅戴好手套,从豹皮囊中取出了八枚暗器。

因为这屋里除了宝宝,殷大野和他自己,一共有八个人。

唐谅的暗器很奇特,好象是一朵梅花,一共有六个花瓣。

不过花瓣却不是红色,而是蓝色,蓝得发亮。

并且花瓣的边缘都颇锋利,阳光在光瓣上不停地变幻出七彩色泽。

这简直不像一枚暗器,而是一种艺术品,让人绝想不到这竟是杀人的利器。

唐谅道:“如果你跟我回去,诚恳地认错,认罪,我不会杀人的。”

他是对唐情说的,虽然有七个人对他虎视眈眈,但他却像没有看到,他是来找唐情的,所以目中只有一个唐情。

他甚至连汤小石都不放在眼中。

唐情低着头,不说话,手指玩弄着酒杯,过了良久,他抬起了头,先看了一眼汤小石,才慢慢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并不在乎受罚,可是我无法忍受唐家的气息,那种森严的气息,我无法忍受。”

唐谅道:“什么气息?我怎么感受不到?”

唐情道:“因为你是个天才,可以替唐家扬名,所以每个人都对你好,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我就不同了,我一辈子也超不过你,所以永远只能低声下气,唐家不会给我什么,现在甚至不给我自由。”

唐谅没有发怒,他显然也能够体谅唐情的苦衷。

在唐家来说,武功的高明与否,是用来决定地位的关键,唐谅以前也忍受过不被重视的苦处。

这当然不能怪唐家的人。

唐门是个武林世家,只有不断地新人辈出,才能够保持在武林中的地位。

对不勤奋、不用功、没有成就的子弟,他们没有时间去照顾。

要想在唐家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默默奋斗。

不过,要想在唐家取得一定位置,比在江湖上成名要难得多。

所以面对唐情的倾吐,唐谅无言以对。

过了良久,他也叹了一口气,道:“可是祖宗的规矩不能废,既然你不想当唐家的人,那么就把唐家的东西交给我。”

唐家的东西当然是暗器,暗器必须用手发射。

原来想摆脱唐门的人,都必须交出自己的暗器和一只手。

唐情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脸色本就很白,现在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宝宝有些不忍了。

他的心肠本就颇软,就算以前的杀手宋嫂,犯下了谋刺卫紫衣的大罪,也是宝宝苦苦求免的。

现在他怎忍心看到唐情剁去一只手。

人没有了手,不但很难看,做事不方便,并且一定很痛的。

宝宝只考虑这么多,他上前一步,道:“唐谅,可不可以不要唐情的手?”

唐谅看着宝宝,表情不再冰冷,宝宝说起来比自己高一辈,唐家家规森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尊敬长辈的。

唐谅无奈地笑了笑,道:“不要他的手,他仍会去为非作歹,这样岂不辱了唐家的名声?”

宝宝向来通情达理,对宝宝,也只能晓之以理。

宝宝道:“不让他做坏事,未必一定要剁手啊!不如让他发下毒誓,毕生不再用唐门暗器就行。”

这个方法也是可行的,江湖人最讲的是信誉,一个食言的人,不仅让别人瞧不起,就连自己的人也看不起。

这种人就算再有本事,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和承认。

一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人,又怎能在江湖上混下去。

宝宝望着唐情,希望唐情能够同意。

唐情摇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摇头。

因为他背叛唐门,就是为了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失去手或发下毒誓,他又怎能实现目标。

唐谅的脸色变了,话已说尽,下面只能用一种方法解决。

他的手似乎动了一动,桌上的梅花瓣暗器就少了一枚。

一个人摀着咽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撞倒了桌子,将桌上的酒菜撞翻了一地。

他还没有倒下时,呼吸就已停止,双手和脸已经变成灰色。

果然是见血封喉,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利器。

已经有三个人冲了过来,两把刀舞出刀花,护住了全身,第三把刀直刺,刺向唐谅的后心。

舞刀的两个人刀法忽然乱了。

他们已经不是在舞刀,而是在跳一种奇特的舞蹈。

一刀刺出的那个人也忽然跳了起来,手中的刀只刺到半途,就“叮当”落地。

因为在他尚未抽刀时,就中了暗器,他在挥刀时,生命已结束。

三个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他们到死都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快、这么霸道的暗器。

桌上的暗器,已经剩下了四枚。

汤小石一直没有动。

因为他一直在寻找唐谅的弱点。

对付唐门暗器,他也是一点都不敢冒险。

现在已有四个人死在唐谅的暗器下,但汤小石依然找不到唐谅的弱点。

所以汤小石还准备等下去,看一看。

唐情低着头,玩弄着酒杯,似乎根本不关心发生的事情。

殷大野身子不能动,嘴却能动,只要能够说话,他当然不会闲着。

他叫道:“他奶奶的,唐门暗器真有一点门道,原来杀人这么容易,手动一动就行了。”

唐谅一举杀了四个人,的确只是手动了一动。

只是手动,肘上的部位却一动不动。

这说明唐谅的暗器是靠腕力和指力发出的。

如果他动用全身的力量发出一枚暗器,结果会怎样?

正因为这个原因,汤小石才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唐谅并没有用全力。

唐情忽然道:“看打。”

他也是唐家的人,他也会用暗器,他的暗器就是“多情刺”。

现在多情刺已经发出。

唐谅手又动了一动。

对付唐门暗器,也只能用唐门暗器。

两枚暗器在空中相碰,“叮”的一声,落到地上。

唐情又发,连发了三枚。

唐谅的桌上三枚暗器立刻也不见了。

空中六枚暗器相撞,又落在地上。

唐谅还是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唐情站了起来,道:“每个唐门子弟,身上只有七枚暗器,六哥因为立了两次大功,所以有九枚,现在六哥身上,只有一枚暗器了。”

汤小石笑了。

只有唐家的人才能对付唐家的人。

唐谅唯一弱点,就是他的暗器并不多,如果一个唐门子弟身上已没有了暗器,就不那么怕人了。

现在唐谅身上,只剩下一枚暗器。

唐谅盯着唐情,表情颇为愤怒。

他现在身上,的确只有一枚暗器,最后一枚。

可是对手却有四个。

这柄暗器当然是留给唐情的,可是在他击打唐情的时候,汤小石就会出手。

他是来杀人的,而不是被人杀的。

虽然人家都知道唐谅身上只有一枚暗器,但谁也不敢动。

因为谁都愿意看别人去死,去挡这最后一枚暗器。

汤小石挥挥手,两个躲在角落里的人只好冲出来。

自己的命固然重要,但汤小石的命令更不能违背。

刀带着风声,劈向了唐谅。

两个人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希望唐谅的最后一枚暗器是射向对方。

所以他们的速度都不快,生怕第一个冲到唐谅的面前。

唐谅冷笑,他坐的桌子还有许多酒菜、杯碟、碗筷。

他的手在桌上一拍,两支筷子就飞了出去。

筷子不锋利,除了煮得稀烂的肉什么也戳不动。

但唐谅的筷子就不一样了。

筷子从两个人的左眼刺进去,足足刺进了一半。

两个人倒下,惨叫,翻滚。

他们有点羡慕刚才的四个同伴了,他们有幸死在唐门暗器下,而自己却死在一支筷子上。

汤小石还是声色不动,不过他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知道唐谅最后一枚暗器是不会轻易发出的。

汤小石只是想看一看,唐谅在没有暗器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现在他看到唐谅还会用筷子。

但汤小石不怕唐谅的筷子。

唐门的暗器的构造,都是考虑到如何克服空气的阻力而达到最快。

一根筷子,当然不能够和唐门的暗器相比。

汤小石怕唐谅的暗器,却不怕唐谅的筷子。
 0   2005-07-11 05:36: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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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兄弟反目

地上尸体遍地,却没有一滴鲜血,宝宝觉得好讶异。

唐谅只有一枚暗器,处境可大大不妙,该怎么帮助他?

不用他帮忙,唐谅似乎已经有了办法,他脸上浮现出微笑。

很自信的笑。

莫非他有两枚暗器?

唐谅从豹皮囊中掏出了一枚暗器,那朵蓝色的梅花。

只有一枚。

唐谅微笑道:“这种暗器叫做‘梅花雨’。”

他的手在桌上轻拍,“梅花雨”裂成了六瓣。

唐情的脸色变了。

汤小石的脸色也变了。

变得很难看。

“梅花雨”裂成了六瓣,每一瓣都闪着蓝光,每一瓣都可以杀人。

唐谅看着唐情,悠悠道:“你身上还有三枚‘多情刺’,就算和我抵掉三枚,我还有三枚。”

他终于站了起来,冷冷地道:“可是你却只有两个人。”

唐情面色由白发青,他是唐家人,也知道“梅花雨”,但却从不知道,一枚“梅花雨”能够分为六瓣。

汤小石已在踌躇。

剑在腰间,是拔还是不拔?

如果不拔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唐情被唐谅所杀?

他需要唐情,因为他正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件事,绝少不了唐情。

唐情忽然拔出了刀,一把短鞘小刀。

这把小刀也很锋利,也可以杀人,但不是用来对付唐谅的。

唐情将小刀含在口中,持起了右手的衣袖,撕下一条布条,紧紧地缠在手腕上,这样做,是避免手被切断时,大量的鲜血流失掉。

唐谅垂下了头,唐情毕竟是他的兄弟,他的心肠还不至于坚硬到看着唐情断手而无动于衷。

因为他知道,唐家的人剁去了手,就等于丧失了生命。

唐情左手握紧了小刀,手上青筋暴出,谁都知道他太紧张了。

他在唐谅面前跪下,这也是唐家祖上传下的规矩。

宝宝怎忍心看下去,早已把头转过去。

殷大野叹道:“宝宝帮我一个忙,帮我摀住眼睛,我也不忍看下去。”

宝宝依言摀住了殷大野的眼睛,甚至还摀住了殷大野的鼻子。

宝宝刚转过头,就听到“啊”的一声。

不是唐情的声音,而是唐谅的声音。

唐情断手,唐谅叫什么?

难道他很脆弱,或是心太软?

宝宝急忙睁开眼睛,却发现唐情的手并没有断。

不但没有断,而且还用双手死死扣住唐谅的腰。

他的双手已经扣住唐谅腰间的大穴。

唐谅的上半身一动都不能动了。

唐情低着头,似乎不忍看唐谅面上的表情。

他的手也不敢放下,生怕手一放唐谅就会跳起来。

宝宝以为,唐谅此时一定很愤怒。

他看着唐谅的脸,只看到了悲凉、无奈、伤心。

他喃喃地说:“很好,很好!没想到你又学会了‘大力金刚手’。可喜,可贺,终于能为唐家扬名了。”

他的目中似乎有泪。

被人欺骗和出卖,本是件伤心事,何况是被自己的手足兄弟出卖。

唐谅的心情,宝宝已经能够体会。

宝宝冲到了唐情面前,大叫道:“你卑鄙,你无耻。”

宝宝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唐情始终低着头,默默地退开,不敢看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脸。

汤小石大笑,道:“唐谅,我终于不怕你了。”

他走过去,拔剑,精光闪动的长剑架到唐谅的脖子上,却看着唐情。

唐情摇摇头,道:“我求你不要杀他,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汤小石道:“他甚至要你断掉一只手,他既无情,你何必有义!”

唐情道:“他是唐家的人,而唐家有唐家的规矩,如果换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的。”

汤小石收剑,笑道:“可是他以后仍然会阴魂不散地追杀你,到时候,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唐情叹道:“如果他再被我制住,我只有杀了他。”

他低下头去,叹息连连。

汤小石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背叛了唐家?”

唐情道:“就算后悔也已来不及了,我无论怎么做,唐家的人依然不会放过我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宝宝心道:“现在你可后悔了,真活该。”

汤小石这时,反过来又看着宝宝。

目中精光闪动,似乎已有杀机。

唐情似乎看出了汤小石的意思。

他急步上前,道:“你不能动他,绝对不能动他。”

汤小石道:“为什么?”

唐情道:“因为我们已经开罪了唐门,如果再得罪了卫紫衣和少林寺,我们在江湖上,就没有立身之地了。”

汤小石冷笑道:“卫紫衣、悟心和尚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唐情道:“他们既然没有什么了不起,汤先生自然也不用怕他们,可是我们的大事却无法成功了。”

汤小石默默地想着,笑道:“他还不过是个孩子,我汤小石怎会杀一个孩子。”

唐情道:“我们走吧!这里已不必再待下去。”

他当然想快点走,毕竟他人性未泯,还不能面对唐谅。

他们很快地就走了。

宝宝首先去解唐谅的穴道。

唐谅默默地看着宝宝,什么话也没有说。

宝宝解不开穴道,因为他的内力不够,而唐情下手很重。

他只好去帮殷大舒解穴,殷大野是被汤小石点中的。

汤小石点穴手法更奇特。

殷大野笑道:“不管是什么穴道,过了十二个时辰,穴道自解,宝宝不用把我们弄得又麻又痒。”

宝宝就只好去拖地上的尸体。

因为看着这些尸体,他可待不下去。

唐谅却急道:“宝宝千万不要动,尸体上已有毒,碰都不能碰。”

宝宝奇道:“这么厉害吗,连衣服上也连带有毒?”

唐谅道:“你解下我的手套,戴上手套可以无事,不过你千万不要碰到手套的表面,因为那也有毒。”

宝宝咋咋舌,道:“幸亏我不是唐家子弟,否则岂不天天惶惶不安,生怕碰到不能碰的东西?”

唐谅不禁笑了,道:“幸亏宝宝不爱当唐家子弟,否则我们岂不遭殃。”

他能笑出来,说明他已经在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

宝宝冲着唐谅做个鬼脸,忿忿的样子,便去小心翼翼除去唐谅的手套,戴在手上。

这才去搬动尸体,一共有六具,倒真累人。

又将地上和尸体上的“梅花雨”捡起来,放到唐谅的豹皮囊里,将桌上的六片花瓣也放到唐谅的豹皮囊中。

当把这一件件做完后,宝宝正准备将鹿皮手套取下,一群人忽然冲了进来。

这些人穿着破破烂烂,有的人身上还穿着女人的花衣服。

有的人手中有刀,有的人则拿着一根木棍。

有些人干脆就是空手。

这无疑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七八流的强盗。

真正又有钱又有威风的强盗在江湖上并不太多。

大多数强盗都是普通的百姓。

他们或者是穷得快要饿死,或是杀人后被官府捉拿,或是不喜欢凭力气安份地挣碗饭吃,于是当了强盗。

像卫紫衣那种大盗,很少很少,整个江湖也不过只有一个。

大多数的强盗混得并不好,有时抢到有油水的客商,或许能当几天富翁,但这种机会毕竟很少。

这群强盗的脸上都带着怒气,想必这几天的生意并不好。

这群强盗,一共有十七八个人。

宝宝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群强盗一眼就看到了唐谅。

和宝宝的破衣烂衫和殷大野的穷酸打扮比,唐谅像是比较有油水的。

唐谅穿的是一袭青衣,布料虽然普通,做工却很考究。

不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是不会穿得这样又随便又考究的。

强盗们最大的本事,就是一眼看出谁有多大油水。

为首的一个人手一挥,众盗们静下来,强盗首领大多个子高块头大,并且样子一定很凶、很恶。

这个强盗头子也是一样。

强盗头子上下打量唐谅,哈哈笑道:“总算找到一只肥羊。”

唐谅身子一动不能动,强盗头子也看出来了。

他似乎也懂一点点穴,知道被点中穴道的人是动不了的。

样子也很凶恶的殷大野,看来也是被点中了穴道。

唐谅觉得有些好笑,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有强盗来打劫自己。

不过他相信宝宝能对付。

这一群七八九流的强盗,怎会是宝宝的对手。

宝宝挡在强盗首领面前,笑嘻嘻地道:“你想干什么?”

强盗头子笑道:“做强盗的,当然是想弄几个钱花花。”

宝宝道:“那你们可走眼了,这里一个铜板也没有。”

强盗头子见一个小孩子总是挡在面前,很不耐烦,他挥了挥手,道:“让开,小心我宰了你。”

强盗当然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说宰了你,就会真宰了你。

宝宝不怕。

他笑道:“惹别人可以,可千千万万不要惹他。”

强盗道:“他难道是太子爷,不能惹他?”

宝宝不想伤害他们,而只想把他们吓走。

他一本正经地道:“他不是太子爷,可也差不多,四川唐门的六少爷唐谅,你们可曾听说过?”

强盗头子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睁大眼睛,颤声道:“唐谅?是唐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唐谅?”

只要是在江湖上混过一天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唐谅。

宝宝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晃了晃,道:“你既知唐谅的名字,总该知道只有唐家人才戴鹿皮手套。”

强盗头子的脸都吓白了。

众强盗们也个个都变了脸色。

他们相互看看,“哄”的一声,走了涸干干净净。

宝宝向唐谅晃了晃手套,笑道:“唐门的名气还真不小。”

殷大野笑道:“宝宝为什么不捉弄他们一顿,究竟发了什么善心?”

宝宝道:“瞧这些人也挺可怜的,再说,大哥算是大强盗头子,对他的徒子徒孙当然要照顾一些。”

殷大野笑道:“卫紫衣的这些徒子徒孙可也太不成气候,一听到唐家的毛头,就撒腿跑了。”
 0   2005-07-11 05:36: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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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大声笑道:“谁说我跑了,我又回来了。”

宝宝一看,正是那个强盗头子。

他不但回来了,他的弟兄也一起来了。

宝宝记得这群强盗有十八个,现在又多出了两个人。

宝宝的记性当真了得,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绝不是刚才强盗中的。

并且他俩的身手部很灵活,行走时,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这两个人肯定不是强盗,而是两个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

强盗头子大笑道:“唐家人能动的时候我当然怕得要死,现在他却不能动,我知道我就算打他耳光,他也动不了。”

他真的准备走过去,看来真的想打唐谅的耳光。

如果没有人撑腰,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

替他撑腰的人,肯定是那两个身手非凡的高手。

宝宝明白,这两个人是汤小石派来的人,汤小石当着唐情的面不好下手,却舍不得放弃机会。

所以他派了两个人来,这两个人又带着强盗一起来了。

宝宝身子一晃,就到了强盗头子的面前,随手一巴掌打去。

心里想道:“你竟然要打唐谅的耳光,就先让你尝尝。”

宝宝的手法奇快,毕竟从小身受一流武功的熏陶,强盗头子当然躲不过这一掌。

“啪”的一声,已打个正着,被打处顿时肿了起来。

强盗头子大怒,他返回身,从一个喽罗手中夺下他们唯一的砍刀,不由分说,一刀劈向宝宝。

他以为一个孩子就算手快,也未必会武功的。

他准备一刀将宝宝砍为两截,他以前经常这么做的。

宝宝嘻嘻一笑,强盗头子的面前早没了宝宝的影子。

真正一流的轻功,强盗头子可从没有见过。

现在他见到了,并且自己的砍刀也落了空。

砍刀劈进了桌子中,强盗头子一时也拔不起刀来。

宝宝取出金匕首,轻轻在强盗的大砍刀上一划。

刀断了。

金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宝物。

强盗头子更加大怒,因为这把砍刀是他唯一的兵器,是他好不容易,花了三十两银子买来的。

如今这把刀却被宝宝削断,他当然气得要命。

他拋了断刀,挥拳冲向宝宝,就要和宝宝拼命。

可是一只手夹住了他的手腕,令他半身麻木。

出手的是两个陌生人之一。

他道:“大王不消动手,让小的对付他。”

他口中称着大王,语调却丝毫没透着尊敬,就像在叫阿猫、阿狗。

强盗头子却软了下来,并且陪笑道:“好,你出手。”

他对这两个陌生人怕得要命,刚才就吃了大亏,并且他也知道,两个陌生人是在找黑锅让自己背。

是想把杀唐谅的罪名推到自己头上。

因为,他是他们的“大王”。

杀害唐谅的凶手这个黑锅,可以算是天下最大的黑锅了。

要命的是,他不背还不行。

陌生人放开强盗头子的手,轻轻一甩,就将强盗头子甩到一边。

这个陌生人穿着半新不旧的葛衫。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很冷,还没有到穿葛衫的时候。

葛衫是夏天穿的衣服,用透气好、比较凉快的布料做的。

在人家都还穿着棉袍的时候,他却穿着葛衫。

不但穿了,而且还像穿了很长时候,也许是一个冬天。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葛衫人的内功很好,所以根本不在乎寒冷。

葛衫人面向宝宝,冷冷地道:“你得罪了我们大王,只有死路一条。”

他立刻出手,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也许得到指示,不但要杀唐谅,还要杀掉秦宝宝。

所以他已顾不上自己是武林高手的身份,向一个孩子痛下杀招。

宝宝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人,他闪身躲过,手中的金匕首已经挥出。

葛衫人“咦”了一声,轻退一步,一掌向宝宝拍来。

拍向宝宝的金匕首。

想必他也知道宝宝的金匕首是个神兵利刃,所以不敢硬接,而希望用深厚的内力击落匕首。

他用的是劈空掌力。

劈空掌就是手掌不必接触物体,却可以使物体受力。

他的劈空掌已有相当火候。

一掌拍出,宝宝的手已经麻了。

宝宝忽然想起了大哥教过的卸力打力的方法,这个方法宝宝勉强会用。

但却学不了像大哥卫紫衣那样将力量反击到对方身上,宝宝只可以做到使力量从身上流过,移注到别的物体身上。

于是当葛衫人第二掌劈来时,宝宝的手臂趁势向后一送。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宝宝的肘尖顶到了唐谅的腰部。

并且不偏不倚,正点在刚才唐谅被制穴道的经脉上。

这显然是故意的了。

宝宝正是想利用葛衫人的内力,帮唐谅冲开穴道。

这就等于,葛衫人通过宝宝用内力替唐谅解穴一样。

另一个陌生人想必发现了宝宝的企图,他冷笑一声,扬手打出了一点乌光。

他也是用暗器的,他的暗器,是一枚普通的铜镖。

铜镖来势又急又快,宝宝急忙挥动匕首,击削铜镖。

因为铜镖是击向唐谅的咽喉。

一个当世数一数二的暗器高手,竟然成了别人的把子。

宝宝的动作很及时,终于削断了铜镖,削为两截。

铜镖上带的力道不小,将宝宝的手臂震得发麻,并且镖头还是打出去,不过偏高了一点了。

唐谅张开嘴,镖头就进了唐谅的嘴里。

宝宝好担心,镖头会不会射穿唐谅的嘴巴?

但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唐谅张开了嘴,两排雪白的牙齿正咬着镖头。

对唐谅来说,口接暗器可算是一碟小菜,更妙的是,他已将铜镖上的力道巧妙地转移到腰间。

经过宝宝一撞和镖头的力量,以及自己的内力,穴道已有松动迹象。

只要宝宝再拖延一刻时间,自己就可以动手了。

他向宝宝眨眨眼,宝宝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唐谅的口中镖头“噗”地吐出,射向用镖的人。

镖头比刚才那柄铜镖更快,用镖人已不敢硬接。

他急闪身,身后一个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精彩,精彩!可惜我却不能够鼓掌了。”

说话的是殷大野。

殷大野是个老江湖,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

他当然看出,只要给唐谅一点时间,唐谅就能够冲开穴道。

所以他便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这样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群盗看看他,一个个都不吭声,他们都是普通人,知道屋里的三个人都是大人物,所以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些人都是不管的。

陌生人也没有去看殷大野,因为殷大野在他们眼中无关紧要。

殷大野忽然唱起歌来,很不好听的歌。

葛衫人皱眉道:“割了他的舌头。”

用镖人应声而起。

宝宝忽叫道:“慢。”

用镖人一回头,目中变得惊骇不已。

而且不但慢了下来,还退了一步。

葛衫人的目光也露着惊慌。

原来宝宝的手上多了一枚暗器,那朵蓝色的梅花。

这是正宗的唐门暗器。

唐门暗器的可怕已不是它本身,而是“谁也躲不了唐门暗器”这种传言。

传言就像是魔咒,使人们都以为唐门暗器一定有魔力。

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宝宝手中的“梅花雨”更是唐门暗器的精品,精美得让人眩惑。

二十几双眼睛都盯着这朵蓝色的梅花,似乎连呼吸也停顿了。

宝宝笑道:“我跟唐竹唐老爷子学过几手,可不知管不管用。”

葛衫人和用镖人立刻又退,不是一步,而是三步。

谁不知道唐竹唐老爷子是唐门的老祖宗,天下至高无上的暗器高手。

和唐老爷子学过几手的人,说不定比唐谅还要可怕。

宝宝当然是吓唬人,他才没兴趣学什么暗器,就算唐老爷子求他学,他也未必有那份工夫。

可是现在瞧那些人吓成那样子,宝宝倒是改变了主意,有机会,还真得向唐老爷子学几手。

宝宝拿着“梅花雨”,笑了,戏弄道:“你们哪个做做好事,做我第一个牺牲品?”

这种好事,谁也不愿做的。

葛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宝宝,目中充满狐疑。

一个小孩子,怎会用唐门暗器?

可他也听过唐家和宝宝的关系,要看到宝宝的鹿皮手套。

他若不会用暗器,又怎有鹿皮手套?

手套不是唐谅刚给他的,从一进门,就看到宝宝已经戴着。

通过这几条线索,宝宝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用暗器。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足够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宝宝一边戒备,也听着唐谅的呼吸,唐谅的呼吸渐渐变得流畅,这说明,他的穴道已被冲开。

用镖人忽然冷笑道:“你既会用,为什么不发?”

宝宝笑嘻嘻道:“你猜对了,我真的不会用。”

葛衫人大怒,刚准备扑过去,一直不动的唐谅忽地动了。

从宝宝身后,走到了宝宝身前。

有人惊叫一声,然后就有人向后退,向后逃。

那群强盗,立刻跑得没了影子。

葛衫人和用镖人没有走,虽然他们也想走。

但是他们这样空手回去,一定会受到严厉惩罚。

他们只有硬着头皮留下来。

葛衫人面露恐慌,却故作镇静,道:“唐家的人除了用暗器吓人,想必是没有什么真实本事。”

他在用激将法,只要唐谅不用暗器,自己或许有机会。

宝宝冷笑道:“这种激将法只能骗小孩子。”

他也是小孩子,却没有被骗到,葛衫人看着宝宝,目中燃着怒火,好象恨不得掐死宝宝才解恨。

唐谅却笑道:“你们根本就不配我动暗器,你们不必激我,杀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他说过不用,就绝对不会用,唐家人的话没有人不相信。

葛衫人大喜,道:“好。”

双掌翻动,是很正宗的“泰山掌法”。

“泰山掌法”雄劲而有力,是最正宗的掌法。

葛衫人知道唐门的轻功、暗器都是一流,他却从没有听说唐家有人以掌法出名。

以自己三十年的掌力,就算杀不了唐谅,只要能赢个一招半式,唐谅就不好意思杀自己,自己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如意算盘人人都会打,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意,就要看运气了。

葛衫人的运气并不好。

唐门的人会不会掌法?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掌法是武功的基础,没有基础,任何武功也练不好。

武功越高,基础也越深厚。

但是唐家暗器的名气太大,盖住了掌法。

何况历代唐门弟子也很少用掌法杀人,因为如果你有最好的方法,就绝不会用其它的方法。

用暗器杀人,当然是最好的方法。

葛衫人扑过来时,唐谅的身法也已展动开来。

绝佳的轻功配上不算不高明的掌法,打起来就非常好看。

就连一动不能动的殷大野也叫道:“好掌法。”

葛衫人也开始后悔了,他对自己的掌法未免太自信。

一个经历几百年而不倒的武林世家,如唐门,当然不会只有一个绝艺。

唐家的拳法也是绝艺。

葛衫人已使出一招“泰山九连环”。

这一招有九个变化,每变化一闪,威力就加一成,往往变了七个变化,对方就会被震断身体。

可是这次葛衫人感到自己加一成力,反击的力量就强一成。

当他使出第九种变化时,忽听“喀嚓嚓”一声响,自己的双手、双臂,甚至肩头的骨头齐被震碎。

两条手臂垂下,葛衫人叹道:“是我击败了自己。”

唐谅负手身后,好整以暇地笑道:“我帮了一点小忙。”

他帮的是大忙,因为正是他将葛衫人的力量原封不动地卸了回去。

用到第九重变化时,这份力量会使任何的骨骼都承受不住。

葛衫人自己也一样。

用镖人忽然贴到葛衫人的身后,葛衫人面部一阵抽搐。

他表情古怪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总算是我的朋友。”

他倒下,后心已有一处伤口,很深的伤口。

宝宝正吃惊不已,用镖的人也倒下,前心插着铜镖,铜镖几乎没柄。

宝宝惊奇地道:“好好的,为何自相残杀,又自杀?”

殷大野道:“因为他们就算不死在唐谅手上,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反正都是死,不如自杀。”

宝宝瞪了他一眼,道:“就你知道,我们刚才在拼命,你却看热闹。”

殷大野苦笑道:“宝宝又没有在我身上撞一下,我穴道不解,想不看热闹也不行。”

三个人不由笑了。

宝宝又道:“闭上眼睛,不就可以不看热闹了吗?”

殷大野讨好道:“难得见到宝宝大展神威,怎舍得闭眼?”

明知是马屁,不过拍得有水平,宝宝也就坦然受了。

唐谅已轻轻出指解了殷大野的穴道,殷大野穴道刚解,就跳到门外,挥拳伸腿,竟练起了掌法。

宝宝讶然,道:“你在干什么?”

殷大野手足不停,边笑道:“别才憋了太久,又见到唐公子的精妙掌法,手实在痒了,这才发泄发泄。”

宝宝和唐谅又发出会心一笑,殷大野可真是个妙人。

殷大野打完了一趟拳,又回到店中端起一个酒壶,“咕噜噜”猛灌两口。

放下空酒壶,抹干酒水,伸出两个指头,一本正经道:“宝宝,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宝宝道:“当然先听坏消息。”

殷大野叹了一口气,道:“卫紫衣因为思念宝宝过深,因此忧疾入体,此时已经大病不起。”

宝宝听得惊呆了,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颤声道:“大哥真病了,宝宝该死,这么久还不回去。”

殷大野又道:“第二个消息,第一条消息是假的,卫紫衣没病,活得比老子还要自在。”

宝宝大叫:“你耍我。”

他扑上去,小拳头搥得殷大野的胸膛“咚咚”直响。

殷大野毫不在意,只是大笑道:“席老鬼输了,我终于骗过宝宝了。”

他又笑道:“不过宝宝还真该回去了,卫紫衣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再这样下去可真要病了。”

宝宝急道:“大哥现在在哪里?”

殷大野笑道:“不管在哪里,管叫他一天之内到这。”

从怀中摸出一只鸽子,撕下布条,写上地址,将鸽子放飞。

殷大野道:“我写明是在天津,我们这就去天津。”

唐谅却不能去。因为他要追杀唐情,无论唐情逃到哪里。

宝宝和殷大野上路,一想到马上可以看到大哥,心里就像揣了个兔子。

一想到大哥一定会责骂他,心里,也像揣了个小兔子。

宝宝就这样揣着两只小兔子,跟殷大野去了天津。
 0   2005-07-11 05:37:0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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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美人计

这是一幢华丽、壮观,刚刚修葺一新的巨宅。

这是张真人的习惯。

每到一处,他都要留下一幢巨宅。

这不是奢侈和浪费。

每一座巨宅,都是一个据点,据点连成线、连成片,就会成为地盘。

张真人的野心并不大,他从不做统治武林的梦。

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做过这种梦,却无一例外地遭到失败。

张真人只想一块一块地培养势力,经过数年的经营,他的势力已经非常可观,已经足以和天下第一大组织“金龙社”抗衡。

张真人下一个目标,就是吞并“金龙社”,他已经有这种实力。

张真人没有小看卫紫衣。

所以他在酝酿、准备,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不会动。

汤小石却经常劝他:“小谢背叛,小俞被杀,所以我们不要碰‘金龙社’。如果能和卫紫衣、萧傲云三足鼎立,已经足够了。”

汤小石想不通,一个垂暮老人,何以有那么大的野心?

汤小石满足现状。

更何况他知道,进攻“金龙社”的实力是自己。

汤小石不愿和卫紫衣交手,他不想失去已经得到的。

张真人反对。

老人和小孩一样,都非常固执,固执得不近人情。

谢灵均的反叛,俞振金身死,“金龙社”的力量可想而知。

汤小石不愿因为张真人的野心,从而葬送自己。

而张真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阻止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他。

这就是汤小石需要唐情的原因。

再强壮的肌体,再精湛的内力,都抵不住唐门暗器的毒药。

杀死张真人当然并不容易,用毒,瞒不过张真人,用暗杀手段,希望等于零。

只有用唐情。

因为张真人一定会喜欢唐情,唐情也的确很惹人喜欢。

他的身世、武功,都会令张真人对他另眼相看。

到了唐情得到信任后,事情就非常好办了。

就算用唐门暗器刺杀张真人,也是非常危险的。

但只要死的不是自己,汤小石不会管那么多的。

汤小石的武功当然比唐情好,刺杀成功的机会当然比唐情高。

但会有危险。

汤小石自然要把这种危险,转嫁到唐情的身上。

汤小石为什么不找组织中的心腹?

那些心腹人多对张真人敬若天神,别说刺杀,就算背地里说一句不恭敬的话,也万万不敢。

所以只有唐情最合适。

再说,就算唐情行刺失败也没有关系,汤小石可以说唐情是个奸细。

行刺张真人失败的结果,只能是死亡,唐情死了,汤小石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唐情会同意吗?

汤小石是这样做的。

他首先买通了一名美女,这名美女是江南的名妓,妖媚风流,从十二岁就学会对付男人了。

偏偏唐情的最大弱点就是多情。

多情的公子,遇到多情的美女,自然会有缠绵的事情。

唐情很快就坠入情网,他脸上的沉醉和幸福,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的。

爱屋及乌,唐情对介绍人汤小石也感激不尽。

他说,他最爱的女人是婉儿。

婉儿就是那个名妓的名字。

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汤小石。

唐情自然不能永远待在婉儿的身边,他是唐家的人,唐门子弟每年最起码要做三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唐情奉命去川滇锄奸,自然把照顾婉儿的重任交给了汤小石。

可是等唐情回来,却发现心上人已为他人所有。

这个“他人”就是张真人。

汤小石痛心疾首地说:“他是我师父,我不能违背,也无法违背他的意愿,他来到我这里看到了婉儿,你叫我怎么办?”

唐情怎能怪汤小石,他只怪自己无缘,美人薄命。

可是他又怎么忍受得了心上人受一个老匹夫的纠缠。

在他的再三请求下,汤小石答应让唐情见婉儿一面。

唐情见到婉儿时,婉儿已明显消瘦,婉儿又扑到唐情的怀中,泣不成声。

她诉说对唐情的思念,倾吐老匹夫对她的凌辱。

她说她之所以不死,就是为了要见唐情一面。

说完这句话时,她闪电般抽出汤小石的剑,就想了结自己的生命。

唐情轻轻地制止了她,流着泪说:“我,一定会救你。”

他不想带着婉儿一走了之,却不想连累汤小石。

他更不愿在被杀追、逃亡中生活,因为他深知张真人的可怕。

婉儿和唐情又不得不分开,婉儿将走时说:“你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当时她脸上的哀怨、凄凉,早已令唐情心碎。

他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中,他喝了二十斤的烈酒。

最后他出来,同汤小石请求说:“我从未求过你,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汤小石心中已在暗笑,因为他的计策已经成功。

“美人计”是最古老的计谋,也是最有效的计谋。

不过当他听到,唐情请求自己帮助他杀张真人的时候,汤小石大怒,并且装作拔剑要杀掉唐情。

唐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将头都磕出了血。

汤小石这才将他扶起,叹气道:“谁让我们是朋友呢?这世上除了朋友帮你,还有谁能帮你?”

唐情感激涕零。

他说从现在起,汤小石不但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他的恩人。

然后两个人静了下来。

杀张真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但要有过人的勇气,而且还要有严密的计划。

唐情有的是勇气。

他们制定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唐情必须得到张真人的信任。

怎么做才能得到张真人的信任?

汤小石早已成竹在胸。

想要得到一个人的信任,首先必须得到一个人的喜欢。

要想得到欢心,就必须投其所好。

这些道理,汤小石比谁都明白。

所以他对唐情说:“张真人平生有三大爱好,美女、名马,他最喜欢的则是琴。”

唐情道:“名琴易得,我的朋友中,也有一位收藏名琴的。”

汤小石笑道:“自古以来,共有四大名琴,‘号钟’、‘绕梁’、‘绿骑’、‘焦尾’,张真人已无不尽得。张真人喜欢的当然不只是琴,而是琴韵。”

唐情皱眉道:“我的琴艺虽然也算不错,但绝非是一流的,以我的琴艺,张真人未必会喜欢的。”

汤小石笑道:“唐儿的琴自然无法取娱于张真人,但有一个人,琴艺妙绝天下,一曲抚罢,闻者无不如醉如痴。”

唐情道:“汤兄说的,可是‘抚琴妙手’花解语?”

汤小石道:“花解语虽然貌陋,但闻其曲而令人忘其丑。”

唐情道:“你是说,如果我能得花解语之授,必能取悦于张真人?”

汤小石道:“正是。”

唐情道:“可是花解语愿意授琴艺于我吗?”

汤小石叹道:“问题就在这里,花解语此人,刚正不阿,他所不喜之人,就是如刀于顶,他也不会抚琴的。张真人屡次命他抚琴,都被他拒绝。”

唐情道:“连张真人都打动不了他,何况我?”

汤小石笑道:“张真人不行,你却未必不行。”

唐情道:“为什么呢?”

汤小石道:“谋刺张真人,以我俩之力,当然不够,以唐兄身份,拉动花解语入伙,想必不难。”

唐情沉吟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好歹也要试一试。”

※※※

江湖七妙手中,最无用的,就算是花解语了。

除了弹琴,他实在没有其它的本事。

偏偏他并不以为弹琴是一门绝艺。

所以除非他心血来潮,否则你就是和他待上一年,你也别想听到妙乐仙曲。

至于为了逃避授琴之责,他更能做出跳崖装死的事情。

唐情知道,打动花解语,并不比打动张真人容易多少。

这一天中午,唐情携着一架琴来找花解语。

他带来的琴自然是名琴,以音色论,并不亚于“焦尾”、“绿骑”。

花解语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这是汤小石的安排。

看守花解语的人,只有两个丫鬟。

这两名丫鬟的武功不过是二三流的,但对付花解语却已足够。

花解语试验过几次,想从丫鬟的手下逃走。

他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这两名丫鬟,一个叫绿哥,一个叫小琴。

唐情来到花解语的房前时,正看到花解语在一个人生闷气。

他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想必刚经过一次又不成功的逃亡。

唐情将琴留在了门口,一个人走进了屋里。

花解语并不认识唐情,绿哥和小琴也不认识。

小琴厉声道:“你是谁?”

唐情笑了笑,忽然挥拳,击打小琴的面门。

小琴避不过,她的武功只不过是二三流,而唐情的武功,却是一流的。

唐情并没有真正打碎小琴的脸,他从不会对女人太粗鲁的。

他的拳已变成掌,掌缘轻切到小琴的颈部血管。

小琴昏了过去。

唐情一把扶住她欲倒的身体,又将她推给了绿哥。

绿哥只有接住,唐情的手正好从小琴的肋下伸出,轻点绿哥的腰间大穴。

他将两个最起码要昏睡十二个时辰的丫鬟,扶到了床上,然后冲着花解语微笑。

花解语怔住。

他被唐情潇洒自若的武功怔住,他最羡慕武功很好的人。

过了良久,他才欣喜道:“你是来救我的?”

唐情点头,笑道:“我的确是来救你的,也是救我自己的。”

他的第一句话花解语明白,第二句话,花解语就不懂了。

不过只要是来救自己的就行,花解语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就往外走。

唐情把他拦住,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花解语疑惑道:“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既然救我,为什么不走?”

唐情道:“难道你不想和你六位兄弟一起走?”

花解语叹气道:“守卫他们的人,可比守卫我的人高明,最起码有六位一流的高手,就算以你的武功,也不可能同时击倒六位高手的。”

唐情道:“所以你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吗?”

花解语道:“不是我不讲义气,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唐情道:“你错了!你有能力救他们,我一点也不骗你。”

花解语无奈地笑道:“我连这两名丫鬟都对付不了,又怎能去对付那六位一流的高手呢?”

唐情道:“难道你忘了,你有一种天下无双的绝艺。”

花解语道:“你是说弹琴吗,难道琴声可以杀人?”

唐情很认真地点头道:“不错,有时候琴声的确能杀人。”

他将这个计划源源本本,不带一丝隐瞒地告诉了花解语。

连小婉的事也没有隐瞒。

唐情明白,要想打动一个人的心,必须说真话。

花解语听完以后,头摇得就像货郎鼓。

唐情道:“你不信我们能成功?”

花解语道:“当然不信,你的武功再好,也对付不了张真人的。”

唐情微笑道:“看来,我必须向你证明一下唐门的暗器。”

花解语道:“你怎么证明?”

唐情道:“我进入这个小院时,身上带有汤小石的手令,可是如果我带你出去,他们就一定不会让我出去。”

花解语也知道,院子外最起码也有三名一流的高手。

花解语道:“如果你能在我数三下之中杀掉他们,我就信你了。”

唐情微笑道:“也就是说,你就会答应授我琴艺?”

花解语点头道:“可是你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唐情微笑道:“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出了房间,走出了院子。

立刻就有三个人走了过来。

这三个人在江湖上本是名人,惧于张真人的武功和势力,他们不得不投效“光明教”。

在这教中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到其中的好处。

以前欺负过他们或是并不是很尊敬他们的人,现在一见到他们,就像最孝顺的儿子见到最严厉的老子一样。

渐渐的,这三个人已从不十分忠心变得十分忠心。

他们知道,只要努力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可以得到一切想得到的。

他们发现,有一种强大的势力做靠山,的确比以前单枪匹马要好得多。

所以他们都很忠于自己的职责,知道疏忽职守会得到颇严重的惩罚。

唐情刚才进入这个院子时,凭的是一张汤小石的手令。

这种手令一次只限于一个人使用,唐情可以自由出入,花解语却不能。

唐情也正想除掉他们,因为他们已知道自己和汤小石的关系。

唐情有信心,有把握,唐门暗器是从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

三个人走了过来,一个使棍的人走得最慢,倘的步子沉稳有力,走路的时候,上半身几乎不动。

走在中间的却空着手,但他的双臂却比常人长得多,双手垂下,可以过膝。

这个人又矮又瘦,偏偏却生了一双长臂。

武林中有一个家族,天生异常,很适合练一种叫做“通臂拳”的武功。

练成“通臂拳”之后,双拳坚硬逾铁,并且由于手臂较长,其威力要比一般的拳法厉害得多。

走得最快的人身体修长,步子就像猫一样地轻捷,这说明他的轻功很不错。

他也是空手,但却穿着一件口袋非常多的衣服。

每只口袋中都装满了暗器,各种各样的暗器。

会用暗器的人,一般都擅长轻功。

花解语看是这三个人,已经开始为唐情担心。

因为他的武功虽然不佳,武林见识却不少。

他低声对唐情道:“这是‘盘龙棍’潘七,‘通臂神拳’金正印,‘满天花雨’花非花。”

唐情微笑点头,这时“满天花雨”花非花已经走过来。

他还很客气,他笑道:“阁下莫非是要走了?”

唐情道:“是的。”

花非花依然笑着,看着花解语,道:“这位阁下一定是送行的了?”

“不是。”唐情道:“他和我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

花非花的脸色变了,金正印和潘七也皱眉头。

花非花淡淡地道:“这是违反规矩的,阁下只许一个人进出,难道汤先生没有对阁下说过?”

他以为唐情是自己人,所以还是比较客气。

唐情道:“我不管,我想把谁带走,就把谁带走。”

和花非花的态度相比,唐情的态度不但无礼,而且很绝。

花非花沉下脸来,道:“那阁下就遇到麻烦了,并且我劝阁下最好不要动手,否则会更麻烦的。”

唐情笑了笑,道:“如果我偏要动手呢?”

他果真动手了,不是放出暗器,而是先戴上手套。

这个程序一点都不能乱。

花非花不再说话,因为对方明明是在惹事,不但是一种惹事,而且是一种严重的反叛行为。

花非花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他把手一挥,潘七和金正印就扑了过来。

对付叛逆的人,是根本不用客气的,所以潘七和金正印用了杀招,而且是全力以赴。

盘龙棍招沉力猛,“通臂神拳”出招狠辣,在这两种武功的逼迫下,没有人会感到轻松的。

何况还有暗器随时可以出手的“满天花雨”花非花。
 0   2005-07-11 05:37:2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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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1 05:17:5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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