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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毒断肠
网友【dreamer】 2005-07-11 05:17:53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45    1
内容提要:

美人如玉,谁来抚慰梅冰艳那颗破碎的心?

谁来破解神秘的蓝田失玉案?

秦宝宝的对手不仅仅是如花似玉的倾城美女,武功高强的江湖大豪。

或许,这世间最强大的对手就是——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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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小拂红

男子还是坐着,并且他和慕容公子的距离并不是一只手臂就能够够着的。

可是慕容公子却忽然像被男人的手抓住了衣领,并且跪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慕容公子很想挺起身子站起来,可是那只手的压力太大,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肩头“咯咯”地响。

他很想出手,可是不知什么缘故,他的两只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男人在微笑,他的脸色很苍白,但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去,却显得很动人。

他的微笑也很迷人,他笑道:“一个男人为了女人打架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何况那个女人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婊子。”

小拂红静静地听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好象没有听见。

作为一个女人,她本该无法忍受,但作为一个像她这种职业的女人,她只能忍受。

慕容公子牙齿打颤,已经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满腔愤怒已变成了恐惧。

男人又笑道:“如果一个人做了蠢事,就应该得到惩罚,你想得到什么惩罚?”

慕容公子呻吟道:“你最好放了我,我爹是镇南王,你最好放了我。”

男人大笑,慕容公子忽然感到有一种可怕的力量传到他的右腿,他听到腿骨爆发出刺耳的响声。

很轻的响声,但却像一根针,刺到耳朵里,刺到胃里,刺到肩头里。

然后慕容公子像一只破口袋一样,从刚才走进来的门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冰冷而僵硬的地上。

他终于享受到被扔出去的滋味,他知道他的腿骨已经断了,从今以后,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几乎整条街都能听得到他的惨叫声。

男人起身,关上了门,把叫声和寒风关在了门外。

屋里开着火炉,温暖如春。

男人道:“我虽然废了他的双腿,却救了他的命,因为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寿命通常都是很短的。”

他又笑道:“也许他现在可以一直活到一百零八岁了。”

他扬动眉毛,道:“我是不是一个好人?”

小拂红道:“是。”

男人笑道:“现在又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剩下的时间是不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小拂红道:“是。”

男人在床边坐下,道:“从现在开始,我是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拂红道:“是。”

男人微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脱下你的衣服呢?”

小拂红不能拒绝,因为这个男人出了很高的价钱。

丝袍从她的肩头褪下,露出赤裸而完美的胴体。

她的美丽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她的美丽足以让人窒息。

男人握着她的柔美,轻笑道:“我知道真正会欣赏女人的人,是不会让女人一下脱光衣服的。”

小拂红道:“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男人道:“因为我是一个多疑的人。”

“多疑?”

男人点了点头,道:“有些女人会往身上藏一些小玩艺,这些小玩艺往往会要人的命,但是当一个女人脱光衣服以后,这种危险就小得多了。”

小拂红的表情有些不悦,在这种销魂时刻,说这种话岂非很扫兴?

她嗔道:“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

男人微笑,目光转向小拂红的手,正被他握着的、很美丽的那只手。

五个指甲都染上了凤仙花汁,鲜红鲜红的,衬得肌肤更加白皙。

在这种情况下,有许多部位都比手要好看得多,他为什么要去看小拂红的手?

据说有些很会欣赏女人的人,首先看的是女人的手。

男人抬起这只手,放在唇边亲吻,然后他抬起头来,微笑道:“一个女人在激动的时候,指甲就会划破男人的背,而那个男的往往是不会注意到的,假如那只手上的指甲恰巧涂了一种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的毒药,那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了。”

他的眼中渐渐有了一种可怕的东西……杀机。

小拂红的脸色忽地变了,因为她感到男人握住自己的手忽地变成了铁箍。

小拂红惊叫,道:“你在做什么,你弄痛了我。”

男人做的事已经不是只是弄痛她了,“卡嚓”一声,他已经将小拂红的这只手活活拧了下来。

小拂红一下子昏了过去。

男人拿着这只仍在滴血的手,用手上的指甲沾了一点点的鲜血。

血不再是红色,而是黑色。

男人叹了一口气,将这只手放在床上,站起身来,笑了笑,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呢?美丽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是一种致命的武器,对我却不是。”

小拂红已经昏了过去,屋子里并没有其它人,他在和谁说话。

门外有人冷哼一声,是女人的声音,女人道:“你今天躲不过去了,难道你不觉得今天的灯有些特别吗?”

男人叹息,道:“如果我连‘佛灯草’都觉察不出,我早已死了十次了,用这种方法,你已不是第一个。”

他又笑道:“难道女人除了用色相和毒药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门忽然开了,但进来的不是人,而是冷风。

男人随手抓了椅背上的长衫,披在身上,长衫带动的风扑灭了油灯,屋子里一下变得很暗。

男人微笑,道:“现在灯灭了,我看不到你,你同样也看不到我。”

女人叹息,道:“谢灵均,你果然厉害。”

不错,这个男人就是谢灵均。

谢灵均负着双手,静静地站在屋中,神情居然很潇洒,他自信地道:“你还有什么手段,不妨使出来吧!”

女人道:“对付你这种男人,任何一种阴谋诡计都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就是长长的叹息,叹息声过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仍是没有一点声音。

那女人莫非已经走了?

这种估计的把握很大,女人通常都没有耐心,何况对付谢灵均这种人,不管是什么诡计都是没有用的。

谢灵均还是静静地站着,好象准备一直站到天亮。

他的武功极好,耐心居然也不错。

渐渐地已到了黎明,天依然很黑,但离太阳出来已经不远了。

谢灵均忽然好象决定不再等下去,他的身形就像鬼魅,忽然冲到了门口。

他并没有料到,女人并没有走,他看到一把雪亮的刀正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他劈来。

谢灵均用刀。

对于刀,他相信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更熟悉。

但是这柄劈向他头顶的刀的招式却很陌生。

他从没见过这样奇诡,这样快的刀。

幸亏他冲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准备退回来,几乎在刀光闪起的同时,他又退回到屋子里去。

刀落空,劈到了门板上,深深地嵌进了木头里。

谢灵均大笑,身子如惊虹般掠起,又冲到了门口。

其实他第一次冲到门口,就是引那一刀出手的。

现在他又冲到了门口,因为他料定对手就算来得及再出刀,动作也不会那么快、那么狠了。

可是他错了,一把漆黑的刀,无声无息地从另一个角度刺过来,贴着他的肋骨,深深地刺入他的身体里。

他绝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确信,门口绝对只有一个人在呼吸,也就是说,绝对只有一个人。

那么,这一把从另外一个角度刺过来的刀,又是怎么回事?

那柄雪亮的刀还深深地嵌在木门上,执刀的人好象并不想把它拔出来。

因为那不是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一个木偶怎会用刀杀人?

谢灵均忽然想起,传说中的少林寺木人巷中,就有这种可以杀人的木偶。

据说能够逃出木人巷的人,几百年来不超过三个。

他能够逃过木人的刀,已经是一种侥幸,被那把漆黑的刀刺中,就成为必然。

漆黑如墨的刀执在一个女人的手中,女人的脸上蒙着黑纱,透过黑纱只能看到里面一双发亮的眼睛。

刀拔出,谢灵均也跟着倒下,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女人是谁,究竟为什么要杀他。

血不停地从伤口流出,这一刀刺得很深,谢灵均以为自己一定是死定了。

迷迷糊糊的,他听到脚步声,人很多,但每个人的脚步声都很轻。

来的人无疑是一群高手,在京城里,这么多的高手同时出现,那么只可能是子午岭的人。

卫紫衣、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阴离魂一起都来了。

这时谢灵均已经昏了过去。

宝宝眼尖,第一个看到谢灵均身上的鲜血,他并没有看到女人,女人早已走了,木人也被带走了。

她惊讶地道:“好象死了哦!伤口很深,以谢灵均这样的武功,也会被人刺伤?”

卫紫衣注意到门上的刀痕,又仔细地翻看着伤口,问宝宝道:“他还有没有救?”

宝宝吃惊地睁大眼睛,道:“大哥要救他?他把我们逼得那么惨,他又那么坏,被人刺伤是活该。”

卫紫衣道:“不管怎么样,先救活他再说,他为什么要来京城,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也许对我们很重要的。”

宝宝一边听一边点头,道:“既然大哥为他求情,我就破例救他一次。”

席如秀道:“伤口这么深,很可能刺到了心脏,有救急药吗?”

宝宝大眼睛一瞪,道:“小小的刀伤都治不了,宝宝还当什么小神医?”

席如秀吐吐舌头,退了下去,宝宝手脚伶俐地清洗伤口,敷上伤药,最后轻轻一拍谢灵均的脸,道:“小乖乖,别装死啦!醒来吧!”

或许他的伤药很管用,或许他的巴掌拍得有效,谢灵均悠悠转醒,他抬头看到了众人,第一句话就是:“别杀我,我有几句话要说。”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昏了过去。

宝宝道:“可真是胆小鬼,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们别杀他。”

大家一起看向卫紫衣,期望他能够拿个主意。

卫紫衣道:“如果他怀不轨之心,是绝不敢来京城的。”

席如秀道:“那么他来京城做什么?”

卫紫衣道:“不知道,一切等他醒来以后再说。”

※ ※ ※

谢灵均睁开眼时,看到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坐在床边。

花白胡子老头一看到他醒来,就笑道:“毕竟是年轻,中了那样厉害的一刀还能够活过来。”

谢灵均道:“这里是不是子午岭?”

花白胡子老头点点头,道:“我姓季,正是‘金龙社’的大夫。”

谢灵均送出一个微笑道:“麻烦你请卫紫衣来,我有话对他说。”

卫紫衣正好走了进来,身后是形影不离的“跟屁虫”秦宝宝。

卫紫衣道:“你醒了。”

谢灵均欠身,道:“多谢大当家不杀之恩。”

卫紫衣道:“我也想不到我居然会救你,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现在你可以说了。”

季大夫道:“他已经没事了,我出去。”

卫紫衣点头,季大夫退下。

宝宝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灵均,心道:“聪明点就不要说谎,否则我一定揭穿你谢灵均首先叹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很沮丧,像丧家犬的那种沮丧。他说:“我差一点就伤害了大当家,对此我恨内疚。”

宝宝心中哼一声,心道:“先讨好,再说话,好狡猾。”

谢灵均叹道:“可是我回去之后,我师父却怪我没有尽心,自白丧失一个最好的机会。”

宝宝心道:“活该!”

卫紫衣道:“那一天,的确有很多机会你没有把握好,否则,我卫紫衣真的会死在你的手上。”

谢灵均道:“师父也是这么说,我当时并不明白他对那一天发生的事为什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宝宝道:“一定是邱氏兄弟告的密,他们俩为了推卸责任,肯定把所有过错都推在你身上了。”

谢灵均道:“宝少爷说得不错,邱氏兄弟看上去很笨,其实却很精明,他们告了密,并且添加了我不少罪状。”

宝宝哂笑道:“张真人会相信他们,而不相信你这个得意弟子吗?”

谢灵均苦笑,脸上尽是深深的无奈,他道:“邱氏兄弟是一对老实人,除了我,他们都是这样以为的,一个老实人怎会撒谎,又怎敢在师父面前撒谎?何况,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宝宝道:“什么原因?”

谢灵均道:“这几年我的锋芒太露,出的风头太多,而我却只是三弟子,我约两位师兄不但嫉妒我,而且还怕我立的功劳太多,师父就不再看重他们。”

宝宝道:“因为他们的陷害,你被迫逃了出来,是吗?”

谢灵均道:“师兄的武功并不比我差,如果他们联手,我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次师父已经对我心生怀疑,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杀害我。”

他叹息不已,目中泫然有泪:“如果大当家不收留我,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存身之地。”

卫紫衣一直静静地听,没有说话,此时他反问道:“你以为我会收留你吗?”

谢灵均道:“我不止一次与大当家过不去,如果我是大当家,一定不会收留的,可是大当家毕竟不是我,大当家是一个领袖人物,领袖人物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同的,所以我侥幸来试一试,反正我已经无路可走,大当家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他说得很真诚,宝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希望能捕捉到一点谎言的影子。

她没有如愿。

卫紫衣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可是我怎样才能相信你,你若是我,你以为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谢灵均道:“把我当作一个囚犯关起来,关在最坚固的牢里,布置最严密的人手,时间一长,大当家就会相信我说的是实话,那时再把我放出来,也并不算迟。卫紫衣沉吟不语,谢灵均的神情并不紧张。或许他这一次本来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卫紫衣有充分的理由不信任他。宝宝反复地回味谢灵均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破绽来。想来想去,谢灵均说的可信度,有七八成之多。卫紫衣道:“既然你的建议对我并没有什么不利,我不妨试一试。”

谢灵均很快被转到“金龙社”的专关囚犯的牢里。

和别的犯人不同的是,谢灵均吃的是和“金龙社”兄弟一样的饭菜,可以有干净的衣服穿,每两天还可以洗一次澡。

其它犯人都对谢灵均很羡慕,谢灵均自己也似乎很满意。

在“金龙社”的议事大厅“龙吟阁”,众首领专门为此事展开了议论。

因为宝宝近年来的表现非凡,在某些事情上,大家都不再把他当作一个孩子,很多时候,大家都希望能听到宝宝的意见。

卫紫衣特地为宝宝定做了一张楠木椅,和别的首领不同,宝宝旁边的茶几上,摆的不是茶、酒,而是玩具。

现在大家正议论纷纷,宝宝却玩个不亦乐乎。

席如秀性子最急,他首先道:“何必要那么麻烦,供他吃,又供他穿,干脆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阴离魂阴阴道:“万一谢灵均真心投靠,我们却为了省事而将他杀了,岂不让天下人笑我们”金龙社“没有容人的雅量?”

大家都点了点头。

席如秀见阴离魂有压倒自己的可能,又见他眼中已有得意之色,怎能甘心,遂大声道:“谢灵均非池中物,万一变起不测,祸起萧墙,到时候你哭歪鼻子也来不及。”

宝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席如秀连忙讨好宝宝,希望得到支持,道:“宝宝,我说得对不对?”

没想到宝宝却道:“想象阴大执法哭歪鼻子的样子,一定非常有趣。”

众人不由莞尔一笑,阴离魂黑脸更黑,不过他不敢针对宝宝,而是冷冷地道:“牢房坚固异常,就算谢灵均是铜头铁臂,也冲不出来,怎会有萧墙之祸?”

席如秀笑道:“京城的天牢更加坚固,戒备更加森严,可是逃狱破牢之人比比皆是,这又怎么说?”

宝宝忽地插言,道:“谢灵均如果想逃走了,就不会自动进去,如果自己进去,就不会出来,再说,就算他逃狱出去,也不会对”金龙社“有半点影响的。”

撇撇小嘴,又道:“三领主说来说去,阴执法说去说来,说的都不在点子上,等于白说。”

阴离魂和席如秀齐皆不服,席如秀道:“我们怎么没说在点子上?”

宝宝道:“关键的问题,应该是谢灵均这个人是否可以信任。”

卫紫衣一笑,道:“宝宝说得对。”

席如秀笑道:“哥儿俩一起上阵,我等竖起白旗了。”

卫紫衣一笑,道:“宝宝,你以为该怎样处理谢灵均?”

宝宝道:“留而不用。”

席如秀道:“什么叫留而不用?”

宝宝道:“不留,让天下人笑‘金龙社’无容人雅量,留下,谢灵均戾气太重,不可禁制,很容易惹下事来,所以不用。”

席如秀道:“不用他,那‘金龙社’要他干什么?”

宝宝微哂,道:“首先,给天下人一种‘金龙社’不计前嫌,宽容大度的印象,当今豪杰投奔‘金龙社’就不会存在顾虑,其次,人都会变的,谢灵均和众位大侠相处,日久天长,戾气渐除,到那时,‘金龙社’可就多了一员猛将了。”

席如秀拊掌大笑,道:“我看也不用议论了,宝宝的话可都说尽了,恰好我肚子饿了,开饭吧!”

※ ※ ※

宝宝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带了一袋水果,一点糕点去探望谢灵均。

牢房的守卫个个都在偷笑,料想宝宝定是给谢灵均一个下马威了。

来到牢房前,通过小窗口,看到谢灵均正盘膝打坐。

宝宝敲敲铁窗,道:“喂,醒一醒,别走火入魔啦!”

谢灵均睁开眼睛,见是一张绝美的小脸露在窗口,知是宝宝,连忙堆笑道:“宝少爷叫我?”

宝宝笑嘻嘻道:“我也坐过牢,坐牢最寂寞了,我很同情犯人,想和他们聊聊天解解闷,可他们都是恶人,谢公子可不一样,可不是犯人,所以我来陪你做游戏,消磨时光好不好?”

谢灵均大喜,道:“太好了,游戏怎么玩呀?”

宝宝道:“很简单,我出题目你来猜,猜中有奖。”

晃晃手中的东西。

谢灵均正百般无聊,于是笑道:“好,你说。”

心想一个孩子的问题,又有什么难猜的,奖品自然是赢定了。

宝宝道:“你听好,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站在九层塔上往下跳,却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为什么呢?”

谢灵均笑道:“自然是底下有张大网,所以安然无恙。”

宝宝笑道:“错。”

谢灵均讶然,道:“怎么会错,那是什么缘故?”

宝宝道:“他没有往塔外跳,而是往塔内跳,当然不会有事喽。”

谢灵均摇头不已,宝宝这个题目当真出得古怪。“宝宝道:“既然你没能答出来,罚你马上吃掉水果一个。”

谢灵均心道:“答错了,都有水果吃,这个交易可不吃亏。”

接过水果,一口交下去。

宝宝道:“只许吃一口,再猜一个问题。”

谢灵均道:“好啊!”

宝宝道:“你看到水果里有一只虫子,感到好可怕,看到两只虫子,更感到可怕,那么看到几只虫子才是最可怕?”

谢灵均不由去看手中水果,这一看不要紧,心中一阵发毛,原来水果中有半只虫在里头。

答案立刻就有了,他苦笑道:“看到水果里有半只虫子最可怕,因为那半只虫子,已被我吃了下去。”

言罢,一阵大呕。

不由想起“金龙社”的传言……不上一次宝宝的当,是不可能的。

宝宝问道:“你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被人刺伤呢?”

谢灵均道:“因为那个女人有一具精巧的木偶,木偶手中有刀,当我冲出门去,想诱使她出手时,引来的是木偶的一刀,当我第二次跃出时,她的刀才真正出手了。”

宝宝道:“你躲不过那把刀?”

谢灵均道:“一方面我没有料到,另一方面,她的刀大快,快得让我根本就做不出反应来。”

宝宝道:“你知道她是谁?”

谢灵均道:“我一开始以为她是‘紫竹宫’的人,可是她的声音却不是紫姑娘的声音,何况我和‘紫竹宫’并没有怨仇,我怀疑她是我那两位师兄雇来的杀手。”

宝宝大眼睛不停地转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谢灵均道:“我师父近年来在练一种可怕的武功,前一段时间他已练成了,我估计他不久就会向‘金龙社’开战。”

宝宝淡淡一笑,道:“让他来吧!保管他有来无回。”

谢灵均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我的大师兄‘铁剑无敌’汤小石,二师兄‘摩云手’俞振金,武功绝不在我之下,‘金龙社’中除了卫紫衣,恐怕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宝宝道:“你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铁剑无敌’一听就是吹牛,‘摩云手’肯定是个脓包,也许他们连宝宝我都打不过呢?”

谢灵均只好报以一笑,他说:“二师兄最擅诡计,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们千万要小心。”

宝宝不听而去。
 0   2005-07-11 05:26:2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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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禁宫行剌

京城是天下第一大都,商贾云集,客栈极多。

在城西的一处偏僻的小客栈中,这几天住进一位奇怪的客人。

他明明穿著最平常的衣服,却每天吩咐伙计从“老祥兴”买来酒食,他所喝的酒,也绝对是十两银子一坛的陈年“状元红”。

自从他住进房间后,就再也没有见他出来过。

并且他的门总是关得紧紧,门上的破洞也被堵上。

开客栈的只希望有生意做,他们很懂得要想活得长,最好不要去管别人的闲事这个客人所住的房间,灯光竟是彻夜不熄。

这一天,那个相貌清秀的怪客人,看上去很和气地吩咐伙计去为他买一匹布来,并且吩咐一定要紫色的布。

除了布,他还吩咐小二买来剪刀、尺等一切做衣服的工具。

东西买来以后,他又把自己关在房里时,伙计听到从房间传来裁布的声音。

一个每天都喝十两银子“状元红”的人,竟然自己裁布做衣服,伙计为此感到很奇怪。

傍晚时分,伙计坐在灶前烧水,人影一闪,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那人紫衣紫巾紫布鞋,伙计一看到他,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卫紫衣。

他听说过京郊有座子午岭,子午岭上有个大强盗,叫做卫紫衣。

卫紫衣虽是个占山为王的强盗,却不伤害百姓,经常有一些穷人家第二天睡醒时,发现枕边有一些以前很少见的东西……元宝。

大家都传说这是卫紫衣送来的。

在京城的百姓心中,卫紫衣并不是个强盗,而是一个好人,甚至比当今皇上还要好一点。

伙计看到过一次卫紫衣,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终生难忘,因为卫紫衣的衣服很特别,相貌更是千里无双。

出现在灶间门口的这个人,不但和卫紫衣穿得一模一样,长得也一模一样。

伙计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他听说,能够见到卫紫衣的人就会有好运的。

伙计问道:“可是卫大当家?”

紫衣人笑了一笑,道:“你以为我是不是?”

声音很耳熟,想了想,原来是上午让他去买布的那个人。

他恍然道:“原来是客官,倘不开口,差一点错认了。”

紫衣人道:“你是说,如果我不说话,就非常像卫紫衣。”

伙计点头道:“像,实在是很像。”

他很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让自己的相貌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更不懂,这个奇怪的客官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当然不知道,世上有一种易容术,可以让人的相貌改变。

一个真正的易容高手,甚至能够在谈吐、气质上,完全地改变。

有些人甚至认为,一个经过易容的人就算变成你身边的人,你也很难觉察。

这种说法当然不可信,但是若是一位易容高手随便变成一个人,你根本是无法辨别的。

伙计正望着紫衣人发怔,紫衣人忽然道:“你知道你的运气很不好吗?”

伙计更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看到紫衣人向自己伸出了手,轻轻按在自己脑后的一个部位。

他并不知这个部位叫做“玉枕穴”,是人体的九大死穴之一。

伙计忽然感到睡意很深,全身的骨头变得非常酥软,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这家客栈的老板发现伙计躺在柴草堆上,灶中的火早已熄灭。

他发现伙计已经死去了,但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

接着他从来客栈的客人口中,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昨夜,当今天子在南厢房遇刺,虽然有惊无险,但天子经此一吓,一病不起,而刺客却没有捉住。

据宫中侍卫们说,凶手身着紫衣,手执银剑,武功极高。

他们怀疑,这个人就是卫紫衣。

※ ※ ※

卫紫衣清晨起来,梳洗完毕,照例和“金龙社”众首脑共进早餐。

这时战平来报:“大内总管于沧海带领宫中三十六名高手上山来了。”

大家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很惊讶!“金龙社”虽然经常和官府打交道,但是和大内总管却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内总管于沧海,本是三代世袭,历代为官,更是从不涉足江湖的。

卫紫衣沉吟片刻,吩咐道:“请他到‘龙吟阁’。”秦宝宝杂在人群中显得很活跃。

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大内宫里的人是什么样子,于总管长得其实并不出众,头发及胡子都已经花白了,若不是身上的三品官服,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老头子没有两样。

他带来的三十六名禁宫中高手部整整齐齐地站在屋檐下,笔直地站着,就像三十六支标枪。

卫紫衣走入“龙吟阁”,并没有看这些侍卫一眼。

他进入大厅,抱拳道:“不知于总管大为光临,有何指教?”

于总管皱了皱眉头,道:“大当家为盗,我乃禁宫总管,本来是绝不会来的。”

他的话锋一转,道:“可是,昨夜禁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就不得不来了。”

卫紫衣道:“什么事?”

于总管叹了一口气,道:“昨夜子时,皇上在南厢房被刺客行刺。”

众人哗然,行刺皇上是第一大罪,不但要满门抄斩,而且要株连九族的。

于总管道:“刺客全身着紫,正如大当家此时的穿著,更麻烦的是,他的相貌也和大当家一模一样。”

宝宝脱口道:“这是易容术嘛!”

于总管向宝宝报以微笑道:“小哥儿说得不错,可是这些江湖勾当,皇上哪里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皇上都是不会相信的。”

宝宝道:“这明明是嫁祸于人嘛!”

于总管叹道:“可惜皇上并不这么以为,他当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卫紫衣神情很镇定,他道:“那么于总管怎么认为呢?”

于总管道:“大当家是一个聪明人,当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皇上却令我前来捉拿大当家,大当家以为我该怎么办?”

席如秀越众而出,道:“于总管如果想捉大当家,那恐怕很麻烦,很麻烦了。”

于总管道:“我如果是想来捉人的,就绝不会只带来三十六个人了。”

卫紫衣道:“那么于总管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于总管道:“皇上知道大当家是个大人物,所以特地开恩,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捉拿大当家,所以我想大当家若是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最好在这一个月中捉到凶手,否则,我恐怕只能……”他下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于总管坐在椅上,长吁短叹,看上去很疲劳,很憔悴。

谁都明白他此时的处境,和卫紫衣此时的心情差不多。

就算是再横行无忌的高手,都极不愿去惹官府的。

惹上官府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情,他们有的是金钱、人力,任何一个人想摆脱他们的纠缠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卫紫衣的眉头皱得很紧,他深知此时的决定关系到整个“金龙社”的前途。

以“金龙社”的力量,如果要去和官府抗衡,那不但很没有把握,而且正中了别人的计策。

他知道那个刺客,绝对是妙峰观张真人的人。

他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问一问谢灵均。

他向阴离魂道:“把谢灵均请过来。”

谢灵均很快就来了,他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便以极为肯定的语气道:“那个刺客一定是我的二师兄‘摩云手’俞振金,因为只有他才懂得易容术。”

于总管问道:“江湖上懂得易容术的人很多,你怎能断定是他?”

谢灵均道:“昨夜相刺客交手的侍卫有没有死伤?”

于总管道:“据侍卫说,那个刺客好象并不是真心行刺,所以只有两名侍卫和他交过手,但两个人都死了。”

谢灵均道:“刺客手中虽然有剑,但我相信,两名侍卫死亡的原因一定不是剑伤!”

于总管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他们都死于一种可怕的掌力,中掌的人身上并没有伤痕,但骨骼却被震碎。”

谢灵均道:“这种武功正是‘摩云手’,这种武功我也会的。”

于总管道:“这么说,刺客是‘摩云手’俞振金确定无疑的啰?”

谢灵均道:“是。”

于总管道:“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够捉住他呢?”

谢灵均道:“没有办法,俞振金易容术绝妙无双,以前更是六扇门的好手,对于躲避追踪,他的方法很多。”

于总管面上已有重忧,他道:“天颜震怒,如果我一个月之中捉不到凶手,在座的包括我在内,恐怕……”

众人沉默,对这场飞来横祸,事先完全没有料到。

一时之间,没有人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于总管又道:“现在皇上因惊吓而病,如果他一旦病愈,一定会亲手干预这件事,那将会很麻烦很麻烦。”

花白的头颅垂到胸口,于总管此时心中也是心乱如麻。

宝宝忽然道:“皇上病得很重吗?”

在这个关头,宝宝却问起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很突兀。

于总管抬头看着宝宝可爱的脸蛋,心情不知怎地,略微好了一点点。

他微笑道:“皇上体质本弱,经此一吓,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很难好的。”

宝宝道:“于总管有没有方法带我入宫去为皇上治病?”

“你?”于总管觉得不可思议。

席如秀笑道:“于总管千万不要小瞧了他,他就是‘万邪医圣’唯一的宝贝,小神医秦宝宝。”

于总管道:“可是‘万邪医圣’秦英秦前辈吗?”

席如秀道:“正是。”

于总管笑道:“‘万邪医圣’秦前辈的医术,江湖上无人不知,小哥儿不知学到了多少?”

宝宝道:“替皇上治病,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于总管能不能带我入宫?”

于总管道:“宫中御医无数,恐怕是用不上小哥儿出手了。”

席如秀眼睛一亮道:“于总管最好能够让宝宝亲自为皇上治病,否则,于总管和我们真的要一头撞死了。”

宝宝对席如秀微微一笑,以示嘉许。

席如秀更加得意,他道:“能解今日之祸的人,除了宝宝以外,恐怕再也没有其它的人了。”

宝宝道:“其实刺客的事情一目了然,只不过皇上不懂得江湖勾当而已,我去向皇上解释,皇上一定会相信的。”

于总管奇道:“你有这种把握?”

席如秀道:“宝宝没有十分,也有九分九。”

于总管喜道:“这样的话,便是可以一试了。”

卫紫衣一字字道:“不行。”

宝宝急道:“为什么不行?”

卫紫衣道:“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大哥怎会放心你去?”

宝宝道:“皇上也是人嘛,都是有办法应付的。”

于总管道:“大当家不必担心,小少爷的安全,我可以保证,何况,这也是唯一之计了。”

卫紫衣无奈,因为宝宝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几乎就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倔强。

何况他也对宝宝很有信心,他也相信,除了真正大奸大恶的人,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宝宝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事情要靠宝宝出手,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宝宝蕙质兰心,哪里会不懂卫紫衣的心思,走上前拥住卫紫衣。

柔声道:“大哥,兄弟本是一体,宝宝为大哥添了那么多的乱子,也该宝宝替大哥分忧了。”

※ ※ ※

当今天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宝宝好想知道。

他问于总管道:“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那皇上可长着龙角?”

于总管失笑道:“天子也是人,和其它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于总管带着宝宝前往皇上的寝宫。

虽然宫中奇花异草遍地,楼宇殿堂华丽非凡,宝宝并不惊讶。

不过是比子午岭的房子高些、多些,天子的宫殿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正想着,前面已到了寝宫了。

寝宫门前,站着许多侍卫,人很多,却安静得很。

因为皇上正在休息,谁敢喧哗。

于总管带着宝宝走过去,众侍卫就像木头人一样,连眼珠子都不动一动。

因为谁知道于总管身后那个相貌俊美,衣着华丽的小孩子是什么身份?

进入宫中,当今天子正高卧龙床,一个御医跪在地上,正为从帐中伸出的一只细小胳臂诊脉,脸上不时有愁苦之色。

于总管跪下,奏道:“微臣于沧海叩见陛下。”

帐中天子有气无力地道:“罢了,刺客可曾捉到?”

于沧海老于官场,当下奏道:“众侍卫正尽力捉拿刺客,只望陛下龙体大安,稍减我等罪过。”

已将捉拿刺客一事轻轻带过。

天子道:“你身边的小孩是谁?”

于总管道:“乃是罪臣特地为陛下找来的当今神医。”

“哦!”帐子被掀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探出头来。

宝宝看到这个皇上不过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一脸病容,一点不像想象中威风八面的真龙天子,不由好生失望。

天子上下打量着秦宝宝,惊道:“这个小孩,是当今神医?”

御医也不由转过脸,看了看宝宝,满脸的不屑之色,轻轻道:“于总管,欺君可是死罪。”

皇上端起几边茶盅,轻呷了一口。

宝宝好不可恼,上前一步,道:“皇上爷爷,秦宝宝为你诊一诊,如果诊得不对,砍掉我的脑袋。”

天子卧病在床,好不烦闷,见宝宝好不可爱,不由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孩子会诊脉,已属难得,就算诊得不对,砍头是不必的。”

宝宝见天子倒不甚胡涂,看来自己有办法说服他的。

当下细心为天子诊脉,天子见宝宝嘟着嘴,一脸的一本正经,觉得有趣,笑道:“小神医诊得如何?”

宝宝道:“皇上爷爷没什么大病,宝宝只要开一副药,吃一次就好了。”

御医冷笑不已。

宝宝取过纸笔,龙飞凤舞,写了一副药方,不屑地递给御医。

御医看罢,额头上很奇怪地沁出豆大的汗珠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天子奇道:“胡爱卿这是何故?”

胡御医磕头道:“这位小神医见识高我十倍,想老朽已是无用之人,陛下有小神医在此,望乞让老朽告老。”

天子奇道:“他的药方真的是开得很好?”

胡御医叹道:“真是高明得很,高明得很,这一剂药方老朽准备抄录下来,足以传世了。”

天子大喜,吩咐道:“快快去依方煎药来。”

不久。

药已煎好。

一服下药,天子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竟比病前违要有精神。

他立刻召见秦宝宝。

他笑道:“小神医年纪小小,就有了济世之术,难得难得。”

宝宝道:“皇上爷爷可觉得好多了?”

天子笑道:“精神百倍,多亏小神医神术。”

宝宝大眼睛转动,暗道:“是到了说服这个老糊涂的时候了。”

故意东张西望,道:“皇上爷爷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呀!”

天子笑道:“宫中人数逾两千,并不是我一个人住的。”

宝宝道:“那我怎么没看到多少人呢?”

天子道:“宫中规矩森严,宫女、太监各司其职,是不可擅自走动的。”

宝宝道:“这么多人陪皇上爷爷玩耍,一定很有意思。”

天子不由笑道:“那些人哪敢和我玩耍,见了我无不如寒蝉,孤最是厌烦他们不过了。”

宝宝很同情地道:“没有人陪你玩,可真可怜。”

天子叹道:“历代天子无不寂寞,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宝宝笑道:“皇上爷爷,他们不陪你玩,我陪你玩好不好?”

天子笑道:“我们怎么玩呀?”

天子这一生之中,哪里遇到过像这样可爱的孩童。

须知皇子自出娘胎,就注定了将要做皇帝的,每每受到的告诫,都是必须与常人不同的。

一举一动,一哭一笑,都在众目所视之下,没有半点自由。

就算是囚犯,恐怕也比皇上自由些。

皇上想少穿一件衣服,宫女太监就感到如同大祸临头一般。

至于要找个说话的人、玩耍的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权力的顶峰和武功的顶峰,其实都是一样的。

放眼天下,已无对手,这样的人无疑会寂寞。

而手操大权,一言而断生死,这样的人更是寂寞。

宝宝的建议,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宝宝嘻嘻一笑,道:“我给皇上爷爷变一个戏法。”

天子更加觉得有趣,笑道:“你快快变来。”

于总管的脸上也有笑意,入宫来,他从未见皇上如此开心过。

宝宝笑嘻嘻地道:“于总管,这个戏法可得要你来配合的。”

于总管笑道:“好说,好说。”

宝宝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口袋打开,里面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天子不禁觉得更有趣,待在龙床上,笑瞇瞇地看着。

宝宝在于总管的脸上涂抹了一层胶泥,脸上蒙着胶泥的滋味虽然并不有趣,但只要皇上开心,做臣子的是什么都可以忍受的。宝宝的手在胶泥上不停地捏着,又用小刀、胶水等等东西。

自始至终,于总管的脸上都是蒙上一块红布的。

脸上的工作终于做完,宝宝又让总管换上了一套衣服。

当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以后,宝宝才道:“皇上爷爷,求你下旨,立刻杀了于总管。”

于总管心中“咯吱”一下,他不知宝宝在搞什么鬼。

天子也奇道:“于总管忠心耿耿,我为何要杀他呢?”

于总管吁了一口气,心道:“皇上毕竟圣明。”

宝宝将于总管脸上的红布一揭,于总管看到皇上的脸色立刻变了。

龙床边正有一面铜镜,于总管从镜中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居然变成了卫紫衣。

天子的脸色变得苍白,他颤声道:“于总管怎么变成了那个刺客?”

宝宝笑嘻嘻地道:“皇上爷爷如果传旨,让那些宫女、太监上殿,你就会发现他们都变成了刺客的相貌。”

于总管绝不可能是刺客的,何况他的身材也不像,宫女、太监更不可能全是刺客的,但他们的样子,都和刺客一模一样。

天子不再害怕,不过他仍觉得很奇怪,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宝道:“如果一个人被易过客之后,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像于总管忽然变成卫紫衣一样。”

天子道:“你是说那夜的刺客其实也是易容成卫紫衣的样子?”

宝宝道:“当然啦!卫紫衣是我大哥,那一夜他一直待在子午岭上,根本没有出去过。”

于总管也奏道:“卫紫衣明为大盗,实为大侠,京城匪害绝迹,也正是因为有卫紫衣,何况卫紫衣以京城为家,他根本没有理由谋刺陛下的。”

天子点头道:“朕不知天下有易容术,差点错怪好人。”

于总管道:“罪臣已经查明,刺客实为江湖匪类‘摩云手’俞振金。”

天子道:“俞振金与朕无仇,他为何要刺杀朕?”

于总管道:“俞振金与卫紫衣有仇,故而假扮卫紫次之容前来谋刺,此之为‘嫁祸于人’。”

天子叹道:“刁民难惹,江湖人大多行迹飘忽,连传令各州府县,但见俞振金,格杀勿论。”

于总管感到身上的冷汗慢慢退下,皇上总算知道了,江湖人行迹难测,一个月中是万万捉不到刺客的。”

※ ※ ※

俞振金并没有走,他还留在京城。

因为他并不怕官差,也不怕卫紫衣,以他的武功,他不必怕任何人。

何况他以为自己已经给卫紫衣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他并不知道世上有一个秦宝宝,也许他听说过,却根本没有在意过。

所以他想不到秦宝宝已经将祸事轻轻转到了自己的头上。

现在他已经不住在那个客栈了,现在他住进了品香楼。

品香楼的名妓小拂红虽然很奇怪地消失了,但品香楼的生意依然很好。

楼主又找到一个女人,这世上的美女本就很多。

这个美女不会抚琴,但是笑容却很好看,何况她还会跳一种“霓裳羽衣舞”。

就是穿著一件薄薄的轻纱,在音乐中曼妙起舞。

她的舞姿优美,身材轻盈,但更重要的是,她穿著的羽衣很薄,所以人们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很想看的东西。

如果她脱得赤裸裸的,人们很快就会对她丧失兴趣的。

虽然她穿得很少,却总是巧妙地遮住最重要的部位。

她无疑很懂得男人的心理,所以品香楼的生意依然很好。

这个女人有一个很甜的名字,叫蜜甜甜。今天来看蜜甜甜“霓裳羽衣舞”的人中已没有了慕容公子,却多了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就是俞振金。

俞振金并不喜欢女色,因为他练的武功禁绝女色。

他今天来看这场舞蹈,是因为像他这样阔气、年轻、单身的男人,不来看甜甜的一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俞振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场舞罢,一个身穿红裳的少女捧了一个银盘到每个人的面前讨赏。

能够有资格坐在这里观舞的人,都是很有身份的人,他们的出手部很豪阔。

俞振金也在银盘中放了一个五两重的小元宝。

这个赏银既不算最多,也不算最少。红衣少女盈盈一笑,很能迷死人的笑容。

俞振金也笑了一笑。红衣少女道:“大爷是不是姓金?”

俞振金摇头道:“我姓俞。”

红衣少女抱歉道:“我认错人了,楼上本有个客人来找金大爷的。”

俞振金道:“那你是认错人了。”

他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蜜甜甜已经退下,今天的节目已经结束了,往常客人们都会陆陆续续散去。但奇怪的是,今天并没有一个人走,大家都奇怪地坐在椅子上,既不喝酒,也没有聊天。俞振金觉得有些不妙了。因为这种现象实在很奇怪。

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去,这时,从楼梯上走上来两个人。

“霓裳羽衣舞”已经结束,应该不会有客人上来的。

俞振金一看到这两个人,就知道他们绝不会是为观舞而来的客人。

这两个人一老一小,老的已经到了不会对女人感兴趣的年纪,而小的则根本还没有到喜欢女人的年纪。
 0   2005-07-11 05:26:4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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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摩云手俞建

飞老人有一副花白的胡须,穿著一件很普通的青袍。

但他的气度,是只有做惯了大官的人才会有的。

俞振金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精光内敛,脚步稳重而轻盈,无疑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小孩子则生得非常漂亮可爱,除了脸颊瘦些,几乎已经是完美。

小孩子穿的是乳白色的衫子,颈上挂着一个“寿”字金炼,又浓又黑的头发被丝带系住,一个罕见的苍犀角带在额上。

看到这个小孩,俞振金立刻就想起传说中的天才儿童秦宝宝。

听说一年前自扶桑归来,挟不世武功,怀雄霸江湖之野心的老魔蝶飘香就是栽在秦宝宝的手中。

俞振金不由多看了秦宝宝几眼。

这一看,恰恰犯了秦宝宝的忌讳。

秦宝宝是最恨别人直勾勾地看他。

既然他是秦宝宝,那他身边的老人,自然是于总管。

于总管呵呵笑道:“宝少爷怎猜得出他还在京城?”

宝宝道:“我听说放火的人往往躲在救火人中间,因为做坏事的人都有一种邪恶的心理,看到别人越痛苦、越难过,他心中就越开心。”

于总管皱眉道:“这种人的心理莫非有些变态?”

宝宝恶狠狠地瞪了俞振金一眼,道:“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人。”

这就是俞振金多看了宝宝几眼所得到的回报。

俞振金已经有点怀疑秦宝宝和那个老头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看出老的武功,绝不是轻易可以击倒的。

如果自己想离开这里,从楼梯下去恐怕是行不通的。

于是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窗口。

窗口的桌子边坐着两个人,两个身材很健壮的中年人。

一个人正在修指甲,不是用刀修,而是用手指修,他的手指一抹,指甲就像被刀子削掉一样。

另一个在写字,不是用笔在纸上写,而是用手指在坚硬的木桌上写。

俞振金看一眼,木屑铺满了一桌子,桌上赫然写着五个字。

……你逃不了了。

俞振金明白,他已经落入了一个圈套,这个圈套是他自己走进来的。

但他并不恐惧,不用刀削指甲,不用笔写字这种武功在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个青衣老人。

俞振金感到对付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还是决定从窗口出去,对付窗口的两个人虽然有些困难,但总比对付站在楼梯口的老人要好得多。

冷笑一声,俞振金的身影变成了风,飘向窗口。

在这飘向窗口的途中,他遇到了七件兵器。

一柄虎头钩,两把腰刀,三柄青铜剑,甚至还有一根狼牙棒。

天知道这些兵器是怎样取出来的。

俞振金伸手一拨,首先拨在狠牙棒上,他的手实在不是普通的手,狼牙捧上知狼牙一样的尖刺根本就刺不进他的手。

被拨开的狼牙棒荡开了一把腰刀,两柄剑。

俞振金的另一只手捏住了虎头钩的钩,精钢打造的钩头立刻被他拧了下来。

同时,他已经踢飞了另一把腰刀,左肘从第三柄剑下穿过去,击在使剑人的胸膛上。

人飞出,剑也飞出。

在这一霎那间,他已用了四招不可思议的武功击退了三个人。

这时他已经飘到了窗口的桌边。

桌子忽然飞起,同时有两只手从桌子下伸进来,去抓俞振金腰间的穴道。

俞振金手中断折的虎头钩飞快地削下。

有一只手用两指一夹,夹住了断钩。

但是同时,这只手的招式已被断钩封住了。

俞振金从从容容地伸出一只手,迎向另一只从桌下伸来的手。

他自信论手上的功夫,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另一个人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手忽地缩回,抵在桌子上。桌子撞在俞振金的身上,就像鸡蛋砸上了石头一样粉碎。

在这几招电光石火的交换中,俞振金一点点都没有吃亏。

但他想从窗口逃走的企图却被阻了一阻。

这一阻,已经跽于总管赶过来了。

俞振金听到身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他听这种风声绝不是兵刃带动的。

他的身影微侧,余光中看到,击来的只是一根手指。

于总管的手指就像是一根锥子,锥向俞振金的后脑。俞振金知道这是一种指功的绝技……洞金指。

连金子都可以洞穿,何况后脑。

俞振金的只手一翻,手掌如刀,夹住了这根手指。

这一拍一夹之中,他已经用了全力,但是他没有能将于总管的手指夹断,于总管的手指也再进不了一寸。

如果今天只有于总管一个人来,他们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可是楼上的人很多,腰刀,青钢剑,又已飞起。

同时,窗口的两个人也正向俞振金的后心轻飘飘地出掌。

他们的手掌看上去就像一堆棉絮,但等击中时,俞振金的身体就会变成棉絮子了。

俞振金大叫,箭一样地窜起,头顶撞碎了楼板,他已经从这个被他撞出来的洞飞上了三楼。

三楼上的人很少,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手中捧着一卷书,桌上放着一杯茶,显得很惬意,楼下那样热闹,也不能让他分心。

就算从楼板下忽然钻上来一个人,他也不感到突然。

他只是放下书,站了起来,淡淡地看着俞振金。

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快要死的人。

奇怪的是,俞振金似乎也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因为这楼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金童阎罗”卫紫衣。

卫紫衣道:“我虽然叫做‘金童阎罗’,但并不真是个主宰别人生死的阎罗,如果你不想死,我就不会让你死。”

如果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俞振金一定会感到很好笑。

但好笑的话从卫紫衣口中说出来,就变得不好笑了。

俞振金垂下了手,就像最骄傲的剑客放下了剑。

他叹道:“早知道你在楼上,我就踏碎地板坠到楼下去了。”

卫紫衣笑道:“如果你那样做,会更省事些。”

俞振金道:“楼下纵有埋伏,难道会比你更难对付?”

紫衣道:“楼下没有埋伏,只有一张网等着你。”

“什么网?”

“天蛛网。”

俞振金叹道:“看来我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卫紫衣点头。

俞振金道:“可是我就算打不过你,也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卫紫衣道:“我也从不认为你会轻易就范。”

俞振金双手提到胸前,缓缓地道:“你的剑呢?”

卫紫衣淡淡地道:“剑只有在该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

俞振金瞳孔一阵紧缩,道:“那是什么时候?”

卫紫衣道:“我认为他该出来的时候。”

俞振金大吼一声,双手拍向卫紫衣的双肋,这一招虽是普通的“双鬼拍门”,但俞振金的速度却快极。

可是他并没有拍到卫紫衣的双肋,不是他拍不到,而是不能拍。

卫紫衣的剑不知何时出手,不知何时已经抵到他的咽喉。

银剑细细如筷,却抖得笔直。

俞振金的双手方到中途,卫紫衣的剑尖已经刺破了俞振金咽喉的皮肤。

俞振金这一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拍下去了。

从俞振金的身后伸出一只手,点住了俞振金腰间和胸口的穴道。

点穴的人很胖,他正笑嘻嘻地道:“这是我有生以来,点穴点得最容易的一次。”

俞振金瘫倒在地上,胖子下手很重,他一动也不能动。

这个胖子,无疑就是席如秀。

席如秀道:“大当家,这个‘摩云手’的武功怎么样?”

卫紫衣道:“很好。”

“有多好?”席如秀道:“是不是和谢灵均一样好?”

卫紫衣道:“差不多。”

席如秀奇道:“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容易被制呢?”

卫紫衣道:“他在二楼遭到埋伏,撞到三楼来,本是准备逃的人,一个只想到逃的人,是没有斗志的。”

“一个没有斗志的人,就算武功再好,也发挥不出来,大哥!对不对,嘻嘻嘻。”

门口站着宝宝,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又有谁会相信,这件事的主谋是个只爱吃冰糖葫芦的小孩?

于总管也来到楼上,开心地笑道:“抓到这个人,我总算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卫紫衣笑道:“恭贺于总管又立大功,升官进爵,指日可待。”

于总管叹道:“伴君如伴虎,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运气就未必有这么好了,这一次若不是多亏你们相助,我的脑袋保不保得住,尚是未知之数。”

※ ※ ※

作为对“金龙社”协助捉拿钦犯的赏赐,天子赐了许多金银绸缎。

至于秦宝宝得到的是一个精制的西洋自鸣钟。

这可是个新奇的玩艺,宝宝一玩就是一上午,几乎要入迷了。

卫紫衣来到宝宝房中,手中提着一个鸟笼,笼中是一只八哥。

宝宝喜道:“一定是于总管送给我的,对不对?”

卫紫衣笑道:“于总管最喜欢鸟,这可是他的宝贝。”

宝宝逗弄着八哥,道:“说话呀,说话呀!”

笼中八哥振翅开口,道:“谢谢宝宝,谢谢宝宝!”

卫紫衣大笑,道:“这一定是于总管教它的!”

宝宝忽道:“大哥,你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懂的一定比宝宝多,是吗?”

卫紫衣一听这话,就感到面临一个巨大挑战。

宝宝往往是在大拍马屁之下,发动猛烈进攻的。

不由笑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题目刁难大哥?”

宝宝道:“不是刁难,而是请教,别说得那么难听,听起来我像用心险恶似的。”

卫紫衣笑道:“好,你问吧!”

宝宝道:“八哥为什么叫八哥,而不叫七哥、九哥呢?”

这个问题可当真古怪,卫紫衣笑道:“很简单呀,这就像宝宝叫宝宝,而不叫贝贝一样道理。”
 0   2005-07-11 05:29:3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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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叫道:“大哥赖皮,大哥赖皮,哪有这样回答的。”

卫紫衣笑道:“这是因为宝宝的题目太刁,这个问题,只有它可以回答!”

宝宝道:“谁呀?”

卫紫衣笑道:“老八哥,也就是这只八哥的爹。”

宝宝笑道:“大哥可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卫紫衣叹道:“对付小滑头,当然只有老滑头才能对付。”

宝宝开心地大叫:“大哥是个老滑头,大哥是个老滑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卫紫衣苦笑不已。

玩笑毕,宝宝道:“大哥,坐牢的滋味好可怜,该把谢灵均放出来了。”

卫紫衣知道宝宝心肠极软,最看不得别人受苦,以前因为杀手宋嫂,差一点惹得兄弟反目成仇。

这一次情况却不一样,卫紫衣道:“不是我不放他,而是他自己不愿出来,他说牢房中最安全。”

宝宝道:“他怕张真人会派人杀他吗?”

卫紫衣摇头道:“他更怕我们不信任他,他很可能真心投效‘金龙社’,可是社中的弟兄并不信任他,所以他准备一直待下去,一直到他认为可以出来的一天。”

宝宝很乖巧地点点头,道:“好可怜呀!”

宝宝的忘性最大不过,以前谢灵均的作为,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卫紫衣又道:“他还说他的戾气太重,在牢中静一段日子,或许会心平气和,少些杀气。”

宝宝道:“不过一个人关在牢中,是很寂寞的,我可以去看他吗?”

卫紫衣道:“可以,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 ※ ※

宝宝每一次去看谢灵均,都要带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好象谢灵均吃不到饭似的。

谢灵均心存感激,但像他这种人,感激的话是从来不说出来的。

宝宝道:“‘摩云手’被关在天牢,你知道吗?”

谢灵均点头道:“阴大执法已经告诉了我,不过,天牢未必能关得住他。”

宝宝道:“天牢戒备森严,牢狱坚固,怎会关不住他?”

谢灵均道:“俞振金会一种久已失传的‘缩骨功’,脚镣手铐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并且,只要有狗洞那么大的地方,他都可以钻过去。”

宝宝道:“那我得去通知于总管,要把俞振金看牢些。”

谢灵均叹了一口气,目中有泪光闪烁,宝宝奇道:“你流泪了,为什么?”

谢灵均叹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宝宝笑道:“是不是叫我不要告诉于总管呀?”

谢灵均为道:“你怎么知道?”

宝宝笑道:“俞振金对你不好,可是他毕竟是你师兄,以前也一定对你不错,你当然不想害他。”

谢灵均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不到一向顽皮的宝宝也会这么善解人意。

他明白了“金龙社”的人为什么将宝宝当作了一个“宝”了。

宝宝又笑道:“就算俞振金逃出来,也和大内总管没有关系,倒霉的是狱卒,那些狱卒一味地敲诈犯人,早该受到教训了。”

谢灵均叹道:“谢谢。”

他只能够说这两个字了。

宝宝把带来的食物递给谢灵均,谢灵均笑道:“我在这里吃得很好,用不了这些东西的。”

宝宝道:“一边吃零食一边看书,是很容易消磨时间的,试试看。”

谢灵均只得收下。

过了几天,京城有消息传来,刺杀天子的钦犯从天牢中逃脱。

※ ※ ※

俞振金终于尝到了逃亡的滋味。

他的逃亡也许是江湖中有史以来最艰难的逃亡了。

因为追他的是,是天下间势力最大的……官府。

他知道他的画像会被传至各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有人想要他的命。

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很多。

但俞振金无疑是最被重视的一个。

因为是天子亲自下的命令,只要是捉到或杀死俞振金,升官三级,赏金十万。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一个知县捉到他,马上就会成为巡按。

所以俞振金知道,他现在每走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上一样。

大路有官兵捉拿,他只能走小径。

树枝、石块、荆棘,将他的衣服勾破、勾烂,他现在已经不像个人了。

自作聪明的人往往不太聪明。

俞振金只想尽快找到师父张真人。

只要有张真人的庇护,他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现在他又累、又饿,并且只能喝山中的泉水。

如果能够洗个澡,换件衣服,吃一顿饱饭,俞振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摆脱官兵的围捕追缉。

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的上坳中有灯。在漆黑的夜,在这一望无际的森林,这盏灯给俞振金带来了希望。

有灯就有人,就有食物、有衣服、有热水、有床。

俞振金的精神一振,顿时就忘记了疲劳。

小屋很简陋,但从屋中飘来的饭香却是真实的。

俞振金走近小门时,已经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他在这座山中钻了一天,也没有看到一个人,甚至连应该看到的猎户人家都没有。

可是饭香在刺激他的胃,食欲让他忘记了恐惧。

他准备冲进去。

在进去之前,他必须好好休息,因为也许有战斗。

他在树丛中坐下,静静地打坐,三周天下来,他的精神好了许多,最起码杀几个官兵不成问题。

现在他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前,为了省些力气,他打开了门。

门轻轻地打开,一个人看着俞振金,一脸的惊讶!

这个人很年轻,相貌很俊秀,皮肤很细腻,绝不像个终日劳动的山里人。

俞振金却已断定,屋子中除了年轻人,不会有其它的人。

如果屋里有其它的人,一定会有呼吸声。

俞振金既然算定了这一点,脸上不再有惧色。

他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年轻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退在了一旁。

俞振金看到屋中很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床。

还有一口锅,锅中热气腾腾,不知煮什么野味。

俞振金大喜,忽地一拳砸下,桌子被他砸了一个洞。

他看到年轻人目中的吃惊之色,更加得意道:“你想不想身上也多一个洞?”

年轻人摇摇头。

俞振金大笑道:“那你就快点把肉端来,大爷要吃。”

年轻人果真用一个盘子,盛满了肉,放在桌子上。

俞振金一口气吃了三盘。

肉还有半锅,但他已吃饱了。

他一脚踢翻了锅,肉洒了一地,他道:“快去烧水,一大锅水。”

年轻人应声答道:“是!”马上离去。

水开,年轻人将水倒在一个半人高的水桶里。

俞振金跳进桶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

最后他又要年轻人找一件衣服,穿上衣服睡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他不怕年轻人害他,一个那么胆小的人,是不可能对他怎么样的。

俞振金睡在床上,年轻人坐在椅子上。

他自始至终,脸上没有恐慌,以及一切不应该出现的表情。

他一直淡淡的,淡得近乎冷酷。

但俞振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太得意了。

床上已有鼾声。

年轻人没有动,墙上挂着一柄砍柴的斧头,很锋利。

用这柄斧头,可以很轻易地砍掉一个人的脑袋。

尤其是砍下一个睡得很沉的人的脑袋。

但年轻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斧头一眼。

他只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纤长,有力,肌肉极均匀,用这双手也可以很轻易地掐死一个人。

这年轻人看上去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连睡觉都不想。

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一直到阳光照入了木屋。

这时俞振金醒了。

他感到精力充沛,状态极好。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咯咯”作响。

他从床上跃下,抬起头时,就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

年轻人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比阳光还要亮。

俞振金道:“你这是干什么?看着我干什么?”

年轻人道:“你闯进我的屋子,吃光我的食物,又睡了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看着你?”

他的目光冷冷的、淡淡的,偶尔露出的光芒,就像乌云中的闪电。

他没有料到,这个一直很听话、很老实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身上有无穷的精力,以他的武功,本不必怕任何人,就算卫紫衣来了,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所以他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再说半个字,再看我一眼,我就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

大多数人说出这句话时,往往是做不到的。

年轻人果然不说话了,而是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

俞振金也看着这双手,他能看得出,这双手掐死一个人,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容易,他不明白年轻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向自己动手。

年轻人依然没有说话,他却忍不住道:“看样子你对我很不满,那么你为什么不在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呢?”

年轻人道:“因为当时你又累又困,我不会向一个很疲劳的人动手的。”

俞振金大笑道:“你太蠢了,你已经丧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这个机会你再也等不到了。”

年轻人淡淡地道:“是吗?”

这时俞振金动手了。

他的双手就像鹰爪,闪电般抓向年轻人的面门。

因为年轻人说话了,并且说了不止一个字。

年轻人蓦然抬起头,目光如闪电。

他的手也伸出,迎向俞振金的手。

俞振金感到可笑,世上没有什么兵器能够和自己的手抗衡,他的手已经不亚于任何一种兵器。

他已经想到年轻人的手会像鸡蛋一样碎裂。

而且会发出悦耳的断折声。

“喀嚓”,这种声音果然传来。

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一直传到心脏。

俞振金的面容扭曲,目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像鸡蛋一样碎裂的是自己的手,居然是自己的手。

俞振金此时心中的震惊,绝不是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

他惊叫道:“你是谁?你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

年轻人收回了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以一种骄傲的声音道:“我是江湖人,我练的武功就是手。”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不但练手,且还练刀,所以我败给了一个人,因为一个人的武功若是练得太杂,往往就不能到达颠峰。”

所以他已经不再练刀,只练手,他的这双手无疑已经练成了,因为他已经击败了天下最可怕的“摩云手”。

“摩云手”俞振金并没有听到年轻人的话,因为极度的震惊,极大的恐惧,已经让他昏了过去。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穿著三品官服的年老案官走了进来。

他想要问些什么,忽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俞振金。

他脸上的神情非常非常地吃惊,尤其当他看到俞振金的双手像十根面条一样柔软时,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问年轻人道:“他的手怎么了?”

年轻人道:“断了。”

老案官道:“难道是你将他的手弄断了?”

年轻人道:“是。”

老案官笑了,他道:“你一定是趁他睡着的时候,用斧头砍断了他的手。”

年轻人道:“就算用斧头也未必能够砍断他的手,我只是用我的手折断了他的手而已。”

老案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他看得出年轻人并没有说谎。

因为他本没有必要说谎。

老案官笑道:“看来我要恭喜你了,因为这个人叫做‘摩云手’俞振金,是皇上御旨缉拿的钦犯。”

他看到年轻人并不吃惊,不由问道:“难道你已知道他是谁?”

年轻人道:“否则我为何会弄断他的手呢?”

老案官道:“我叫于沧海,有一点不大不小的权力,现在你立了功,你想得到什么赏赐?”

年轻人摇摇头,道:“如果我需要钱,我在一天之中就可以成为富翁。”

于沧海道:“那你需要什么呢?”

年轻人道:“我只需要你帮我找三个人来。”

于沧海道:“哪三个人?”

年轻人道:“昆仑黄石道人,崆峒连云子。”

第三个人他并没有说。

于沧海道:“这两个人都是武林名宿,不过并不难找,你为什么要找他们,你和他们有仇?有怨?”

年轻人道:“我找他们来,因为他们都是当代用剑的高手,并且剑走偏锋。”

于沧海笑道:“我明白了,你要我把他们找来,就是为了击败他们,原来你要的并不是钱,而是名。”

他认为自己一定料对了,因为人除了名和利,还需要什么呢?

没想到年轻人却摇摇头,道:“我不喜欢钱,更不是为了名,何况出名的方法很多,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两个人?”

黄石道人和连云手部绝不是容易击倒的,想击败他们以一战成名的人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

但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

那么年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于沧海有些不懂。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骄傲,而且很神秘。

年轻人笑了一笑,这是进屋以来,于沧海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的笑容很斯文,既不过份,也不拘谨,看上去一定具有良好的教养,只有名门大派,或者是世家子弟才做到这一点。

他笑了一笑,然后道:“你不必猜我找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他们用剑,并且都是高手,他们的风格和我第三个要找的人的武功很相似。”

于沧海到现在才明白,他也是个一流高手,他当然懂得其中的玄妙。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的剑,风格很相近,最重要的是,他们和第三个人的风格接近。

年轻人自然是想从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的剑上,找出对付这种风格的方法。

因为剑本是相通的。

那么第三个人又是谁呢?这个人无疑和年轻人有极深厚的渊源。他本以为年轻人不会说出来的。

年轻人道:“第三个人姓林,也就是‘天山林若飞’。”

于沧海不禁动容,他已经料到第三个人必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天山林若飞”。

从宝宝的口中,经常听到林若飞的名字,在于沧海看来,林若飞的武功已经不亚于卫紫衣。

于沧海忍不住道:“我知道这个人,如果你和他并没有深仇大恨,我劝你最好不要惹他。”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不希望看到一个优秀的人毁在林若飞的手上。

年轻人淡淡地道:“我必须要找林若飞斗一斗,如果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一定不会劝阻我了。”

于沧海道:“那么你是谁?”

年轻人叹息道:“我就是苏护玉。”
 0   2005-07-11 05:29:4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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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比剑

小石头胡同是一个很安静的胡同,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不敢高声说话,因为这里住的是大内总管于沧海。

这天将近黄昏的时候,两顶呢轿进了小石头胡同。

轿子在一扇有两头大石狮子的门前停下,门上的匾额写着两个金字“于府”。

一个轿夫上前敲门,门打开,两顶轿子长驱直入,一直到院子里的大厅前才停下,轿帘揭开,一个星目朗眉,但是头发、胡须都已经雪白的老道走了进来。

如果剃去他的胡须,染黑头发,看上去他一定很年轻。

不过没有人敢这样做,他自己自然也不会这样做的。

胡须代表他的年龄,也代表他在江湖中的地位。

昆仑黄石道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现在风采依旧。

而从第二顶轿子上下来的人,看上去年纪要大了许多,可是他的下巴上却没有一根胡须。

因为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得胡须、头发一起掉光。

他的样子自然引起别人的嘲笑。

他无法忍受这种嘲笑,于是一个人离开了家。

三年以后,曾经嘲笑他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谁也不认为是他做的,因为当时人们早已将他忘记了。

这场奇案到最后不了了之,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不但投身于崆峒,三十年后,还成了崆峒的长老。

当然连云子现在的脾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有时候他想起年轻时候的鲁莽,还是有些后悔。

近年来随着武功日精,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好了。

于沧海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了。

江湖人并不愿和官府纠缠,所以他们并不愿得罪官府。

何况能够结识官府中人,也无疑多了一条生路。

所以黄石道人和连云子都来了。

于沧海大笑道:“老夫真是好大的面子,能够请到两位大驾至此。”

连云子摆手笑道:“于总管客气了,江湖野人,不懂规矩,若是有所差池,还望于总管莫要见怪。”

于沧海笑道:“于某也是江湖人,只有那些娘们才重什么礼仪,来来来,厅上早有好酒侍候,何不痛饮几杯。”

三人大笑,相拥入厅。

酒是好酒,菜是珍馐,但黄石道人和连云子都没有心思喝酒。

他们不知于沧海约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于沧海忽地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黄石道人道:“于总管何故叹息?”

于沧海叹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二,却膝下无子,前几日收得一名义子。”

黄石道人道:“螟岭义子也可侍候终老,这明明是可喜可贺之事,于总管烦恼何来?”

于沧海道:“小儿虽然至孝,但他天性好‘武’,每日动刀舞剑,不亦乐乎。”

连云子笑道:“男儿不习诗卷,则论刀马,这又有什么苦恼?”

于沧海道:“可惜他无名师指点,终不成气候,似他这样去闯荡江湖,岂不辱了我的名头。”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相视而笑,黄石道人道:“贫道虽然武艺粗陋,但想指点贵公子一二,仍是可以的。”

连云子笑道:“崆峒‘连云剑法’虽然简鄙,如果贵公子有心,老朽当然是倾囊相授。”

于沧海大喜,拊手大笑道:“小儿有两位名师指点,他日必有一定成就了。”

当下洗杯更酌,三人尽欢。

宴毕,千沧海笑道:“两位侠驾可愿见一见小儿。”

黄石道人笑道:“于总管慧眼识人,贵公子一定是错不了的。”

他们随着于沧海来到一处静室,推开门。

于绵管笑道:“苏公子,黄石道人和连云子已经来了。”

黄石道人有些奇怪,称呼自己的儿子,也须唤“公子”吗?

当中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双手放在腿上,眼睛就看着这双手。

在他看来,除了这双手以外,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看的,就连黄石道人和连云子走进来,他也没有看一眼。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走进来时,脸上却很不高兴。

他们的地位极高,无论走到哪里,别人对他们都极客气,极恭谨。

就连于总管于沧海,也亲自为他们斟酒倒茶。

而这个年轻人却太傲慢了,实在太傲慢了。

他们很想问一问于沧海,这是怎么回事。

于沧海却不见了,并且门在他们的身后轻轻关上。

年轻人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屋子里燃着无数根蜡烛,但年轻人一抬起头来,满屋的灯光显得黯淡了许多。

黄石道人有一些吃惊,他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眼睛,这双眼睛亮得就像拔刀出鞘的一剎那间,刀的光芒。

年轻人道:“坐。”

连云子看了黄石道人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经不再生气了。

他们已经看出年轻人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无论怎样傲慢都不过份。

他们在蒲团上坐下,黄石道人首先开口道:“你一定不是于总管的儿子。”

年轻人点头道:“我是苏护玉。”

连云子道:“莫非是天下名捕头苏护玉?”

他心里已有些释然,天下最好的名捕不是苏护玉,而是铁明南。

但是铁明南却败在连云子手下两次。

连云子本来怀疑今天这件事是一个阴谋。

但他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

连铁明南尚且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苏护玉。

他相信苏护玉无论玩什么花样,自己都是不用担心的。

没想到苏护玉道:“以前的天下名捕苏护玉已经死了,我是苏护玉,但已不是以前的苏护玉。”

黄石道人笑了一笑,他的笑年轻时不知倾倒过多少女子,现在他的笑仍然充满了奇妙的魅力。

他道:“苏公子假于总管之手请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苏护玉道:“你们都是当世用剑的高手,江湖上用剑的人能够超过你们的,应该不算多。”

黄石道人微笑,苏护玉虽然傲慢了些,但总算有些见闻。

苏护玉微笑道:“所以我请你们来,就是为了看一看你们的剑。”

“看”的意思并不单单是看,这已是一种挑战。

连云子微笑,向黄石道人笑道:“黄石兄,苏公子既然有心,我们不如就让他看一看我们的剑。”

黄石道人笑道:“还是连兄先请吧!连儿的‘连云剑法’,贫道已有十年不曾见过了。”

连云子笑道:“黄石的‘风流剑’何尝不是泰山大会之后,遂不复闻。”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相视一眼,他们同时认为苏护玉一定疯了。

苏护玉淡淡一笑,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剑。

宛若惊虹横空,犹似秋水盈溪的一柄剑。

黄石道人喜欢剑,他的珍贵收藏品中最多的就是剑,他对剑的鉴赏能力有一定的水准。

他脱口赞道:“好剑!”

苏护玉点头,手中的剑忽然剌出,竟是刺向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连云子不由失声惊呼,这样一柄利剑绝对是能够洞穿一双手的,连云子实在不明白,苏护玉为何要废去自己的一只手。

“当”不是手被刺穿的声音,而是剑折断的声音。

苏护玉的左手上没有一丝伤痕,奇怪的是,剑却断了。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不禁动容,世上真的有这么坚硬的手?

黄石道人想了一想,笑了,连云子想了一想,也笑了。

他们心里已经认为,苏护玉是在剑上做了鬼,或者早已折断了剑,所以剑当然就刺不伤手。

他们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们已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苏护玉。

第一因为他太狂。

第二他居然在两个老江湖面前玩花样。

黄石道人看着连云子,连云子点了点头,两个人取出了剑。

黄石道人的剑是一柄松纹长剑,剑身修长、古雅。

这是一柄名贵的剑,正配得上黄石道人的身份。

连云子的剑狭长,在剑尖处有一点点弯曲,这并不是铸剑的疏忽大意,而是连云子有意铸成这样。

“连云剑法”本就是一种怪异的剑法,连云子的剑也与众不同。

满屋的烛光静静地照耀着这两柄剑,屋子里本没有风,可是当两位武林名宿取出他们的剑时,烛光立刻摇曳不定。

这并不是风的缘故,而是黄石道人和连云子身上的真气流动,充盈的真气也布满了四周。

他们还是坐在蒲团上,但他们随时都可以出手,随时都可以将面前的对手击倒。

于沧海坐在花园中的一个小亭上,只有他一个人,可是桌上却摆了四副杯筷。

他对苏护玉的武功相当有信心,他相信马上从石室中出来的人一定是黄石道人和连云子。

他备好了酒,就是为这两个人压惊的。

他果然没有料错,花园一角的门打开,黄石道人和连云子默默地走了出来。

他们看上去就像生过了一场大病一样,不但神情中有说不出的疲倦和痛苦,身材也不再挺拔。

黄石道人看着于沧海手上的酒杯,眼睛直勾勾,彷佛从来没有见过酒。

连云子抢上一步,一把夺过了酒,一口气灌下去,他只喝了这一杯,脸上已开始像吃了七八斤酒的醉汉一样红了。

连云子叹了一口气,道:“我老了,的的确确已经老了。”

他接过酒,一点一点地饮下去。

黄石道人也和连云子一样,只喝了一杯也似乎快要醉了。

于沧海想不到,他们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这么重胜负。

失败对他们的打击,比任何人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于沧海道:“你们本不该败的,为何会败?”

连云子叹道:“他的手根本就不是人的手,他的武功,也根本不是人的武功。”不是人难道是神吗?

黄石道人从来没有这样推许过一个人,他说:“其实我们本不应该难过,他的武功比我们高得多,我们两个人都打不过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连云子道:“我当然也很佩服他,对他心服口服,可是我从三十岁起,已经没有败过了。”

他叹息,道:“所以现在我当然有一点点受不了。”

他们毕竟是名宿,痛苦一过,就很快认清了现实。

黄石道人笑道:“其实我们应该笑的,武林中又多了一位后起之秀,苏公子的成就,足可以留史武林的。”

连云子也笑了,他道:“黄石兄说得不错,刚才我心里还有一点点的难受,现在只剩下高兴了。”

他们年纪很大,已经称得上“老人”,却一点不胡涂。

于沧海大笑,道:“我现在终于看到什么叫扶掖后进,武林中有两位这样的人,难怪日渐兴隆,代有人出。”

连云子笑道:“我们都老了,早过了逞强好胜的年纪,我们现在只想要去做一件事。”

于沧海问道:“什么事?”

黄石道人笑道:“当然是去喝酒,我们纵然已不必用剑,但还是可以喝酒的。”

于沧海大笑,道:“酒早已备好,就在亭上。”

※ ※ ※

三天后。

一个年轻人来到了京城,这个人一到京城,就来到了于沧海的家。

“金龙社”的眼线很快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卫紫衣。

卫紫衣决定到于府去一趟,一方面于沧海送给宝宝的礼物还没有去道谢。

另一方面,他有点不放心。

因为根据眼线说:“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小石头胡同里铺的都是黄土,但他走过的地方,只留了很浅的脚印。”

眼线又说:“他看上去走了很远的路,他的一身白衫却一尘不染,头发一根不乱,可是他的脸上明明有风尘之色。”

展熹问道:“他长的是什么样子?”

眼线道:“我听席领主说过林若飞的相貌,他和林若飞极像,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宝宝道:“你怎知他不是林若飞?”

眼线笑道:“宝少爷问得很好,那个人没有穿红色的衣衫,并且和林若飞不同的是,他的剑并不在鞘上,而是一直握在手上,他好象很希望别人会注意他。”

展熹道:“这个人一定是林飞英。”

宝宝道:“林飞英就是林若飞的弟弟,对不对?”

展熹微笑道:“林飞英的手中永远握着剑,因为他好象总是在向人挑戟,时时等候别人的挑战。”

宝宝道:“一只好斗的公鸡。”

众人大笑,眼线也笑了,卫紫衣笑道:“你应该得到赏赐,你是谁的属下?”

“我的。”席如秀洋洋得意地站起来,属下为他争光,他很开心。

卫紫衣笑道:“你赏他一百两银子。”

席如秀道:“银子呢?”

他的双手一摊,向卫紫衣要银子。

宝宝道:“他是你的属下,银子自然从你那儿拿出来。”

卫紫衣居然点头道:“正是。”

席如秀恶狠狠地瞪了眼线一眼,道:“下一次千万不要这么能干,否则我的钱都快被你们骗光了。”

众人大笑,眼线也在笑,他知道自己的头儿是最大方、最慷慨的。

卫紫衣道:“我们立刻去于府,一刻都不能等了。”

展熹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林飞英,这一次我也去。”

第二个踊跃报名的是宝宝,这种热闹场合,是少不了宝宝的。

两匹快马飞速下山,“金龙社”的大当家和大领主同时下山,在别人看来,一定发生了异乎寻常的大事。

快马下山之后,直奔京城,一直到于府门前停下。

通报了于沧海,于沧海急急走了出来,将三个人迎了进来。

宝宝道:“那个手提着剑,像好斗的公鸡的人呢?”

于沧海道:“他一杯酒也没有喝,一口茶也没有吃,就进了花园。”

宝宝道:“花园里有什么人?”

于沧海道:“有三个人,黄石道人、连云子。”

卫紫衣动容道:“是他们两个?想不到他们也来了。”

宝宝道:“于总管只说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于沧海笑道:“另一个人宝少爷一定是知道的,就是曾为天下名捕之一的苏护玉苏公子。”

宝宝吃了一惊,道:“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于沧海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宝宝不由喜上眉梢,笑道:“师哥终于练成了,大和尚叔叔也一再地说,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中,数他最有天份。”

展熹道:“可惜苏护玉和林飞英的比武我们是看不到了。”

卫紫衣笑道:“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一等,这里有的是好酒,正好有机会喝光于总管的好酒。”

于沧海笑道:“你们难道不想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一场精彩的比武吗?”

卫紫衣道:“有这种好事?”

于沧海笑道:“苏护玉的静室边有一间小屋,从这个小屋的一个洞口,可以看到静室的情形。”

宝宝一把将桌上的酒壶、酒杯抱起,道:“那间小屋在哪里?”

于沧海笑道:“宝少爷还是这么性急。”

林飞英长得的确很像林若飞,但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差别来。

林若飞当然也很狂,也很傲,但他脸上呈现的是沉静。

林飞英的傲慢,不可一世,却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他的手中永远提着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放下。

他很好斗。

林若飞挑战的人都经过选择,大多数的人,林若飞是不屑和他们一战的。
 0   2005-07-11 05:30:3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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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神奇的丫鬟

林飞英却不是这样,任何一个人找他比剑,他都欢迎。

他从学剑的时候,就不停地找人比剑,如果有一天林飞英没有和人打架,不是因为他病了,就是因为当今天下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他打架的人。

林飞英认为,剑法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和人交手的经验越多,剑法就会越高。

当展熹从一个小洞口看到林飞英走入静室时,不由道:“他的武功又有进步,以这种速度,不用五年,他就可以超过我了。”

卫紫衣道:“现在的年轻人的确越来越可怕。”

宝宝道:“大哥不也是年轻人吗,怎么说起话来这样老气横秋的?”

卫紫衣笑道:“一点漏洞都能够给你找到,连大哥也不放过。”

他收住笑容,从洞中看去,这个洞口很奇特,可以从这里看到静室,静室的人却看不到洞口。

静室中的三个蒲团中空了一个,苏护玉不在。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坐在蒲团上,将剑膝前一横,闭目垂手,似已入定。

林飞英一步踏进静室,叫道:“苏护玉在哪里,叫他出来!”

黄石道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林若飞。”

林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林若飞?”

连云子笑道:“因为你不是。”

这句话很妙,林飞英几乎气破肚皮,他手中的剑恨不得马上剌出去。

但他从来不和年老的人动手,他虽然好斗,却不会欺负人。

黄石道人道:“林若飞为什么没有来?”

林飞笑道:“找我哥哥打架的人,我总要先和他打一架。”

他又冷笑道:“能够过我这一关的人,才配和我哥哥交手。”

他看上去很狂妄,但对林若飞却非常地尊重。

黄石道人一笑,道:“这么多年来,有几个人有资格与你哥哥交手?”

林飞笑道:“一个都没有,苏护玉在哪里,叫地出来。”

连云子道:“你喊破喉咙他也是不会出来的。”

林飞笑道:“为什么?难道他是个胆小鬼?”

连云子道:“苏公子当然不是胆小鬼,但是想让他出手,必须要有一定的资格。”

林飞英叫道:“难道我没有资格?”

黄石道人笑道:“那就要看了。”

林飞笑道:“看什么?”

黄石道人微笑道:“看你能不能过我们这一关。”

林飞笑道:“好!”

说到“好”字,他的剑立刻如匹练一样刺了出去。

说动手就动手,绝没有半点含糊。

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一剑,已是蓄力已久的一击。

展熹暗暗点头道:“这一剑果然比以前进步了许多,一剑刺出,隐隐的竟意在剑先。”

卫紫衣道:“黄石道人他们一定有办法破这一剑的,他们的修养比林飞英好得多,林飞英在蓄力的时候,他们也在蓄力。”

宝宝对比武并没有兴趣,大和尚叔叔和大哥卫紫衣的武功还不够看?

他正在桌子边玩酒杯和酒壶。

那个洞口不大,于沧海挤不上去,他只好看着宝宝玩。

宝宝正指着酒壶道:“你这家伙最没有出息,每次总是要向酒杯鞠躬,酒杯那么小,你怕他不成?”

于沧海不由觉得有趣,宝宝的话虽然古怪,却正应了景。

于沧海笑道:“酒壶不向酒杯鞠躬,怎能倒出酒来?”

宝宝道:“酒壶不鞠躬,酒杯中就一定得不到酒吗?”

于沧海笑道:“这是当然的,酒壶中的酒总不会自动流出来的。”

这时卫紫衣正转身要酒,宝宝道:“大哥,不许倾斜酒壶,看你怎样倒酒。”

卫紫衣微一笑,伸手一按壶盖,壶中酒在内力的催逼之下,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酒杯里。

卫紫衣松开壶盖,激出的酒正好倒了一杯,多一点则溢,少一点则不满。

于沧海自忖将酒激出酒壶,自己倒是可以做到,但要做到正好一杯,还必须练习一段日子。

展熹也转身讨酒吃,口中道:“攻得好,破得好。”

他也手按酒壶,将酒逼出壶来,也恰好是一杯。

于沧海暗暗赞叹,“金龙社”能屹立至今,并不是偶然的。

宝宝道:“大领主,什么攻得好,破得好?”

展熹道:“林飞英一剑刺出,固然绝妙,但黄石道人一剑‘刚天垂帘’已破了林飞英一招。”

卫紫衣道:“黄石道人的‘风流剑’,可列为天下第一守势之剑法,他一剑横空,竟是滴水不漏,我若是破他这一剑,非得用‘幽冥大九式’不可。”

展熹从洞口看去,道:“连云子已经在反击,有黄石道人为他护身,他根本不必有什么顾虑了。”

卫紫衣道:“崆峒的‘连云剑法’一剑攻出,就绵延不绝,可以算是天下第一攻势剑法了。”

展熹笑道:“一个全攻,一个全守,林飞英纵有八只手,恐怕也招架不住了。”

忽听“当”的一声,似剑被击飞。

卫紫衣笑道:“林飞英果然败了。”

从洞口看去,林飞英手中剑已被震为七八截,林飞英萎顿于地,不再有刚才的狂妄骄横。

黄石道人道:“苏公子只一招就破了我和连兄的连手,你却只接了我们一剑,就被击败。”

他的话,林飞英怎听不出来。

苏护玉打败黄、连联手,只用一招,自己竟连黄石道人、连云子一招也接不下。

他和苏护玉的差距,可想而之。

林飞英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如果地上有一个地洞,他一定会钻下去。他跺脚走出静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展熹对卫紫衣笑道:“苏护玉的武功如果真的像黄石道人和连云子说的那样,那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宝宝道:“我去把师哥揪出来,好大的架子,宝宝来了,也不出来迎接。”

刚冲过去要打开门,苏护玉已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笑道:“怎敢让宝宝去请我,苏护玉来了。”

宝宝道:“算你识趣,否则一定不饶你。”

令黄石道人、连云子心服不已的苏护玉,在宝宝的面前却一脸的无奈。

宝宝想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却不敢把宝宝怎么样。

其实宝宝一看到苏护玉,更多的是开心,师兄武功有大成,说出去,自己的脸上也有光采。

一把将苏护玉拉进门来,先把卫紫衣介绍给他。

苏护玉笑道:“大当家不知用什么方法,宝宝可比以前文静多了。”

宝宝抗议,道:“我以前就不文静了吗?”

苏护玉笑道:“文静,文静,文静得少林寺附近飞鸟绝迹,鸟蛋光光。”

宝宝不好意思地道:“没意思,没意思,一见面就揭人老底子。”

卫紫衣笑道:“宝宝最近却好多了,只不过有一次他想找蚂蚁下的蛋,几乎将子午岭翻了个遍。”

宝宝更不依了,小拳头“呼呼”打在卫紫衣身上,叫道:“杜撰、杜撰,宝宝不是找蚂蚁蛋,是找蜗牛蛋。”

卫紫衣笑道:“反正现在子午岭上不用翻土就可种菜是事实。”

宝宝咬着牙,瞪着眼,叫道:“好啊!大哥和师兄竟然联手对付我,把我当成林飞英啦?”

众人大笑。

玩笑毕,宝宝拉着苏护玉的一只手看来看去,奇怪地道:“明明是普通的手,为什么不惧刀剑?”

卫紫衣道:“昔年白晓生排兵器谱,将吕凤先的银干排在第四位,吕凤先知道白晓生绝不会弄错,却很不服气,回去练了一种绝艺,他练的,就是一双手,苏公子的武功是不是和他一样?”

苏护玉道:“吕凤先的手几乎练成了金属,他的手虽然很可怕,但他练习方法却入了偏门。”

卫紫衣道:“那么你呢?”

苏护玉道:“我练的却是少林寺的武功。”

卫紫衣道:“少林寺有一种‘大力金刚手’是一种刚猛的外门武功,你的手却不是。”

宝宝道:“那你是什么武功?”

苏护玉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将内力布在手上,想不到会练成这种武功。”

他又转头问卫紫衣,道:“大当家见过林若飞的武功,你认为我对付他,有几成的把握?”

卫紫衣不说话,只是一口喝干了锡壶中的酒,然后将锡壶掷向苏护玉。

苏护玉接过锡壶,慢慢地将它捏扁,像揉面团一样揉成了锡团。

他用手一捏,钖壶就像泥稀一样从他的指缝中挤出来。

众人都看呆了。

卫紫衣点点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对付林若飞,你有五成的把握。”

能有五成的把握,对苏护玉来说,已经足够了。

卫紫衣道:“林飞英一去,林若飞很快就会来的,林若飞的剑法,我见过一次,我想我可以帮你一点忙。”

宝宝愁眉苦脸道:“一谈起武功来,就没完没了,不管你们,我可要出去玩了。”

径自出了门,在花园中玩耍。

卫紫衣等人正醉心于玄妙的武学,早把宝宝忘了。

出了门就是花园,现在残冬已尽,春风悄悄地吹来,花园中已开了不少的花。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正提着花篮,在院子里采花。

她的手纤细而美丽,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宝宝走过去,道:“喂,你是什么人?敢偷花?”

丫鬟抬起头,吃了一惊,见宝宝相貌俊美,比自己漂亮十倍,更是吃惊不已。

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漂亮的小孩,如果宝宝穿上女妆,这个小丫头一定会吃惊得昏过去的。

丫鬟道:“这是我们小姐家的花院,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

宝宝大怒,她从出生就失去母亲,刚刚七岁就没了爹,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是野孩子。

一眼瞅见旁边有一方池塘,现在正是初春,塘水一定很冷。

脸上嘻嘻笑道:“我叫秦宝宝,是于总管的小客人,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一翻眼皮,不屑地道:“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

宝宝心中更恼,暗道:“给你一个机会改过,却变本加厉,哼!这个落汤鸡你是当定了。”

他笑嘻嘻地道:“池边的鲜花水分足,开得更好,为什么不去那里?”

丫鬟嫉妒宝宝美貌,本不想理他,但见池边的鲜花开得正艳,不由动了心。

口中却道:“你叫我去,我偏不去。”

脚步却慢慢移动,不一时,来到了池边的花丛。

宝宝走过去,笑嘻嘻地道:“好一个倔强丫头,啊!有蛇!”

女人都怕蛇,小丫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宝宝的手早已扶上丫鬟的肩头,刚欲用力,忽地看到丫头一个漂亮的反擒手,反而握住了自己的手。

宝宝装作不会武功,笑嘻嘻地道:“女生抓男生,好不要脸。”

丫鬟冷笑道:“你也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女人抓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宝宝本是女儿身,这是一个秘密,既然是个秘密,知道的人当然不多。

连于沧海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个小小的丫头又怎么可能知道。

宝宝感到丫鬟的纤细玉手似乎变成了铁箍。

一个娇滴滴的小丫鬟,难道是一个武林高手?

这一点无疑很有趣,但在宝宝看来,这件事可一点都不有趣。

宝宝自幼体弱,练习内功并不适宜,他的轻功虽然不错,内力却浅得很。

他试了几次,如同蜻蜓撼石柱,小丫鬟的手在收紧,宝宝听到自己娇嫩的骨头在发出呻吟来。

手臂的疼痛钻心刺骨,宝宝咬牙忍受,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丫鬟一步一步,将宝宝拉到池边,莫非她想把宝宝扔到水里,这可不好玩。

丫鬟冷道:“希望你不要耍花样,你的‘痒痒粉’、‘天蛛网’,别人怕,我却不怕。”

“痒痒粉”、“天蛛网”可是宝宝的法宝,如今别人都已洞悉,宝宝就算拿出来,也是没有用了。

大哥就在不远处的静室中,只要宝宝高声一呼,危机定可立解。

不想丫鬟早已看出宝宝的企图,另一只手闪电般地伸过来,摀住了宝宝的嘴巴。

在这种情况下,宝宝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

丫鬟冷冷地道:“秦宝宝,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你这个小鬼头如果被水淹死,天下就太平多了。”

宝宝睁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丫头,她的目光虽然很凶狠,可惜目光是杀不死人的。

宝宝忽然抬腿,踢了出去,他没有踢向丫鬟,因为对方肯定有防备。

他踢的是地上的花篮。

花篮中盛满了花,重量既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轻,但是落下水时,一定会发出声响来的。

这点声响,足够让卫紫衣听到,卫紫衣听到落水的声音,自然以为调皮的宝宝一不小心掉到河中。

那么卫紫衣一定会赶来的。

当丫鬟想通其中的道理时,花篮已经“噗通!”落在河中。

丫鬟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她立刻拋开了秦宝宝,在花丛中几个起伏,已经不见。

她的轻功身法姿势曼妙,飘飘然似乎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宝宝大口地喘气,还是忍不住笑道:“大哥听到落水声,只会以为我踢东西到河中,我的轻功那么好,怎可能失足入水呢?”

丫鬟早已走远了,哪里能听得到宝宝的话。

其它人想必是听到了,静室的门被打开。

黄石道人、连云子几步跃到了宝宝面前。

但来得最快的还是卫紫衣,卫紫衣后发而先至,轻轻地落在宝宝面前,几个人同时道:“什么事?”

宝宝笑道:“一个好凶的丫鬟,想把我扔到河里去。”

卫紫衣大怒,宝宝是他的命根子,他那么弱的身子怎能被冷水浸泡?

虽然知道宝宝必是先无礼于人,别人才会那样对付他,但宝宝无论怎样做,别人也不能那样对待他。

这种想法虽然不讲道理,但却是人之常情。

心中很快又有一个疑团产生,一个小丫鬟,怎能够制得住武功已有根基的秦宝宝?

回头问于总管,脸上带着不快,道:“贵府的丫鬟会武功吗?”

于总管肯定地摇了摇头,道:“我府上的女人绝没有一个人习武,何况宝少爷在这里住过几天,丫鬟、仆人没有不认识宝宝的,他们喜欢宝宝都来不及,怎会对宝宝下毒手。”

宝宝的手腕,已成紫黑的一圈,虽然宝宝谈笑自若,似若无事,卫紫衣却看到眼中,疼在心里。

黄石道人道:“我打开门时,恰好看到一个人影消失在花丛中,她的径功身法非常少见,一个普通的丫头,绝不可能会有这么美妙的轻功的。”

连云子也点头道:“我也看到她的人影一闪,在我看来,就算我全力追赶,也未必能够追得上她。”

卫紫衣点头,一个普通的丫鬟绝不会有那么好的轻功,也绝对制不住秦宝宝的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的见识,也一定不会错的。

那个丫鬟是谁?卫紫衣苦思而不得要领,只有去问宝宝,他道:“依宝宝看来,她是什么人?”

宝宝道:“刚开始,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后来面对她的眼睛,看到她目光中一片杀机。”

宝宝又道:“她一定是想杀我,而不是只跟我开玩笑。”

卫紫衣冷冷地道:“无论她是谁,如果她聪明一点,下一次千万不要让我遇到。”

初春的天气尚带寒意,卫紫衣的话更让人感到衣不胜寒。

卫紫衣已经动了杀心,一个人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让人感到他的力量。

虽然春天已经来了,但大家都觉得彷佛又回到了冬天。

※ ※ ※

京城这几天变得很热闹。

其实京城永远是热闹的,但这几天则更热闹。

因为一些喜欢热闹的,并且很会制造热闹的人来到了京城。

这些人当然都是江湖人。

江湖人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会变得很热闹。

不但一些大酒楼、大客栈已经爆满,就是一些平时生意很差的小客栈,这几天也不得不将本来用做贮藏食物的仓库变成了客房。

武林人本就不大讲究,无论住在哪里,都能够睡得下去。

可是就算是这样,为了争一个床睡,也经常有摩擦发生。

负责京城守卫安全的九门提督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当于总管来到九门提督府的时候,九门提督正在大发脾气。

他向几个属下发火,拍着桌子叫道:“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几天这么乱?”

几个属下苦着脸,这几天他们忙得连家都认不得在哪里了,他们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于沧海来,九门提督连忙推下笑脸来,虽然九门提督的官职是二品官职,但看到于沧海却客气得很。

因为和皇上越接近的人,就算官职不高,权力却很大。

宰相的家人尚且是七品官,何况皇帝身边的红人?

轻轻喝退了属下,九门提督笑问道:“于总管光临寒舍,足令蓬荜生辉,但不知有何指教?”

于绵管笑道:“看起来提督大人这几天很不好过。”

九门提督叹了一口气,道:“这几日不知是什么缘故,京城中来了许多江湖人,这些人好好地为什么要到京城来?老总管可有什么消息?”

于沧海道:“京城这几日的确要发生一些大事,他们来到京城,就是冲着这件大事来的。”

九门提督不由担心地问道:“什么大事?”

于总管道:“三月初一,苏护玉将和天山林若飞试剑于‘剑气阁’,武林中人怎不闻风而来。”

九门提督笑道:“原来如此,天山林若飞名满江湖,那么苏护玉莫非走昔年的名捕苏护玉?”

于绵管道:“嗯!”

九门提督道:“苏护玉绝对不是林若飞的对手,这个结论恐怕是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的。”

于总管笑道:“可是现在的盘口却已是二比一,赌苏护玉胜。”

九门提督道:“这怎么可能,苏护玉怎么能击败林若飞?”

于总管道:“苏护玉已不是昔日的苏护玉,别人赌他胜,就是因为他几天前刚刚击败了两个人?”

九门提督道:“哪两个人?”

于总管道:“昆仑名宿黄石道人,崆峒名宿连云子。”

九门提督不由动容。

于总管笑道:“更不可思议的是,黄石道人和连云子在双剑联手的情况下被苏护玉击败,并且只有一招。”

九门提督已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就算看到鸡蛋把石头撞破,他也不会这样惊讶!

过了良久,九门提督开始摇头,不停地摇头。

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相信,莫名其妙。

又过了良久,他才叹道:“如果苏护玉真的击败了黄石道人和连云子,那么他和林若飞的比武就大有看头了,就连我也很想看一看。”

于总管道:“三月初一‘剑气阁’,到了那天,你如果去,就一定不会失望的。”

九门提督又发愁道:“可是那些江湖人太会惹事,难道我任他们弄出人命来?”

于总管道:“这件事你更加不用操心,‘金龙社’的大当家卫紫衣一定会管这件事的。”

九门提督拊手笑道:“有他出面,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京城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卫紫衣宣布道:谁如果惹事,就等于是和“金龙社”过不去。

没有人愿意和“金龙社”过不去,更没有人愿意得罪卫紫衣。

何况卫紫衣又告诉人家说:“子午岭的房舍众多,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住到子午岭来。”

又有谁不愿和卫紫衣多多结交呢?

京城虽然平静,子午岭却变得热闹起来。

用不了一天,岭上的群雄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岭上有个秦宝宝。

第二,秦宝宝很可爱。

第三,秦宝宝不但可爱,而且顽皮,不是一般的顽皮,而是顽皮得要命。

不过他们虽然都吃过一些不大不小的苦头,但没有人生气。

面对宝宝可爱的笑脸,谁能够发出一点脾气?

最是开心的还是宝宝,他惊讶地发现,世上还有这么多呆子。

那些呆子太好骗了,骗到最后,秦宝宝都不忍心了。

不过宝宝很快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并且每次从群豪处回来,他的怀中都有许多小玩艺。

最多的是短剑、小刀,这些东西都快把宝宝的柜子塞满了。

这其中最特别的礼物是一只精钢打造的手。

这只钢手不但打造得逼真,而且可以和活手一样灵活自如。

这只钢手本属于江湖七妙手的首领“铁手”莫奇的。

江湖有七妙手,其实是七个人。

这七个人有很大的名气,每个人更有一种绝艺。

最有名的则是“铁手”莫奇。

这只“钢手”是一个铸造兵器的名家用了三年的时间打造而成的,据说这名家造出这件兵器后,自己也因心力衰竭而大病一场。

这只“钢手”不但为莫奇挣得莫大的声名,更挣来偌大的身价。

莫奇怎会把这兵器中的精品送给秦宝宝?

至于宝宝怎样得到这只手的呢?

除了莫奇和宝宝谁也不知道。

后来卫紫衣问宝宝,宝宝才如实招供。

原来宝宝和莫奇打赌,打赌莫奇会自己把“钢手”掷在地上。

莫奇当然不相信,除非宝宝能够把他的手腕剁掉。

可是宝宝的武功平平,怎能剁掉莫奇的手。

于是莫奇和宝宝赌了,如果莫奇输了,他就把这只“钢手”送给宝宝。

莫奇输了。

因为宝宝用“痒痒粉”撤在莫奇的手上。

“痒痒粉”的威力不言而喻,莫奇当时只顾得搔痒,何况当时他的手已经痒得没有一点力气。

“钢手”终于从他的手中落下,没有落到地上,而落在宝宝的手上。

宝宝自然不会真的要这只“钢手”,兵器是武人的命根,失去了赖以活命的兵器,就像一个人去了魂一样。

宝宝只玩了几天,就又把“钢手”送给了莫奇。

莫奇很是感激,愿赌服输,莫奇是条好汉,说过的话自然不会更改。

兵器被宝宝骗走,莫奇心里当然有些难受,但只有一点点难受。

这几天他依然和人谈笑,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这几天他改掉了每天睡觉的“毛病”而已。

宝宝把“钢手”还给他,莫奇什么话也没有说,拿着“钢手”就回到了房里。

他又染上了睡觉的“毛病”,这一觉他足足睡了一天。

醒来以后,莫奇找到宝宝,道:“你有卫紫衣、悟心大师、唐门做靠山,本来我是帮不上你的忙的!”

他偷偷地道:“但是我有几个好朋友,每个人都有一种绝艺,有机会看到他们,宝宝一定会笑上三天的。”

宝宝就这样和莫奇交上了朋友。
 0   2005-07-11 05:31:1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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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宝宝被劫

三月初一。

“剑气阁”。

“剑气阁”本是一个京官的私产,京官告老还乡,“剑气阁”变成空阁。

于总管的面子的确不小,将“剑气阁”借到,以供苏护玉和林若飞一战。

三月初一的这一天清晨,“剑气阁”上已经人头攒动。

到中午的时候,苏护玉在“金龙社”众首领的簇拥下,来到了“剑气阁”。

人家争相拥上前去,都想一睹苏护玉的风采。

苏护玉今天穿著一件雪白衣服,显得丰神俊朗,风采翩翩。

他慢慢地走上阁去,只是转目一笑,底下的人便哄然叫好。

可是林若飞却一直没有来,他的红裳一直没有见到。

但是大家相信林若飞一定会来的。

因为林若飞的骄傲大家都是知道的。

如果他今天不来,他就等于输了。

林若飞可以去死,却绝不会认输的。

苏护玉静静地站在台上,虽然台下的人很多,他却好象身在旷野之中。

经过那一段时间的苦修,苏护玉学会了忍耐寂寞,也习惯了寂寞。

他已经可以做到,在任何时候,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人。

人群开始骚动,并且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

林若飞来了。

他还是那一身鲜红如血似火的衣衫,还是那傲然不可一世的神情。

他的嘴角淡淡的笑容依然显得有一点冷酷。

他还是那样出众,无论在什么场合,总是众人注意的焦点。

林若飞大步走过去,走到台前,他的足尖轻轻一点,红衫变成风中的大旗,在众人喝采声中,他已经站到了台上。

只是足尖点在台的边缘,风吹来,他的身体随风飘动。

这一手,漂亮极了,但大家却不认为他在炫耀。

林若飞无论做什么事,大家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这时,大家都开始改变了看法,盘口已变成了一比一。

苏护玉向林若飞点点头,淡淡地道:“你终于来了。”

林若飞大笑,道:“你败在我的剑下,我并没有杀你,想不到你居然还敢向我挑战。”

苏护玉道:“林若飞还是林若飞,但苏护玉已经不是苏护玉了。”

宝宝坐在卫紫衣的身边,道:“大哥,你看谁会败?”

苏护玉的长衫重地,而台上的风很大,但他的衣衫一动不动,好象就是铁铸的。

林若飞单足点在台沿,身体随风而动,样子飘逸而潇洒。

他们一个灵动,一个凝重。

卫紫衣看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到动手,恐怕没有人能够看出胜负来。”

苏护玉和林若飞好象都不急,别人却急了。

“快打呀!”

“老子大老远地从湖南来,可不是来看你们像打桩子一样站着的。”

江湖人说话难免粗鲁,卫紫衣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已看到一丝不快从林若飞的脸上一掠而过。

他知道林若飞的性格,是绝对无法忍受这种辱骂的。

红影忽地飘下台去,彷佛有一道剑光闪过。

但更多的人看到的却是血光。

一颗人头忽地从人群中飞上去,鲜血溅了周围人一身。

红影却又飘到台上,他的剑已出鞘,剑上已有血。

他这一手很漂亮、很精彩,但没有人喝彩。

大家都惊呆了。

林若飞果然是说杀人就杀人,惊人的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的冷酷、残忍。

没有人再说话了,血光消失时,噪声也静止。

这么多江湖人在一起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已是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是林若飞造成的。

苏护玉好象没有看见这一幕,他向已经回到台上的林若飞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林若飞笑道:“我杀人的时候从来都不用准备什么,上一次我放过了你,这一次我不会那样做了。”

他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人和剑一起冲向苏护玉。

人、剑合一。

苏护玉对扑面而来的剑太熟悉,几乎无时无刻,他都不在想着这一剑。

林若飞剑光闪动,身法不停地变幻,剑光更是游离不定。

谁也看不出这一剑会刺向什么地方。

苏护玉却已看出,这一剑将刺穿自己的腰部、肾脏的部位。

这一剑无疑是致命的。

苏护玉并没有去护住自己的腰,他反而进攻。

他的左手从剑光中穿过去,五指像五根锥子,锥向林若飞的咽喉。

他的右手却垂下,藏在左臂的肘部,这一招肘底藏花并不是什么奇妙的武功。

这种武功又怎能对付林若飞。

林若飞大笑,大笑声中,长剑中宫直入,径直刺入苏护玉的腰部。

他果然是刺向那里。

剑的锋口透着沉重的寒气,寒气如针一样扎着苏护玉的皮肤。

如果一剑刺到这种地步,和真正刺中已差不多。

苏护玉难道又将败在林若飞的剑下。

这一次败就意味着死。

就在这时,林若飞的剑却停住了,因为他不得不停下。

苏护玉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剑,左手则抵到了林若飞的咽喉。

他本来绝来不及做到这一点,却偏偏做到了。

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动作,他的动作实在太快。

锋利的剑被他握在手上,他却像握住了一根烧火棍。

这时苏护玉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大家已经不用去看林若飞的表情,他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很难看。

一个骄傲的人落到这种下场,大家都似乎有些不忍。

苏护玉首先松开了右手,握剑的手。

剑并没有将他的手割破,他的手却将剑捏成了碎片。

剑是剑客的生命,苏护玉捏碎了林若飞的剑,大家就彷佛看到,一个剑客像一颗流星一样从天空坠落了。

苏护玉收回了他的左手,道:“你上次没有杀我,这一次我也饶你一次,何况这一次我只是想击败你,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

这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林若飞一直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但他的表情已经不用去看了。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像一只红色的大鸟掠过人群,落在院外。

这一战很短暂。但无疑很精彩,很激烈。

台下的十人中,最起码有九个希望苏护玉得胜。

现在苏护玉终于胜了,他们不但过足了瘾,也好象出了一口气。

大家在高声地谈着,此时苏护玉在不在台上,大家已经不再关心。

苏护玉什么时候走的,大家不知道。

宝宝什么时候走的,卫紫衣也不知道。

卫紫衣以为宝宝又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当然没有想到,他差一点就看不到秦宝宝了。

宝宝又到哪里去了呢?

※ ※ ※

林若飞在台上一直低着头,台下的人因为离得远,所以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台上的人当然也没有看到。

只有宝宝看到了,他个子小,正好能够看到林若飞的表情。

林若飞在笑。

不是脸上笑,而是眼睛在笑。

一个战败的人,怎么会有心情笑?

宝宝当然觉得很奇怪,所以林若飞一走,他也悄悄地跟来。

他看到林若飞急急穿过人群,直向城外走去。

一到城外,就展开轻功,飞奔而去。

若不是宝宝的轻功很不错,差一点就要被他甩掉。

林若飞想不到有人会跟着他。

谁会跟踪一个在江湖上已没有前程的人?

宝宝看到林若飞进了城郊的一处尼庵。

林若飞到尼庵干什么?

这个好奇心驱使着宝宝也进了尼庵,他对这个尼庵很熟悉,庵中了凡大师的素面宝宝最爱吃了。

他听到有说话声从一个西厢房中传了出来。

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林若飞,女的声音也有点熟悉。

哼,奸夫淫妇。

宝宝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用错的。

只听林若飞道:“为了你,我不但丧失了声名,连面子都没了。”

女人娇声道:“可是你却得到了我,有了我,你还不够吗?”

林若飞叹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败呢?”

女人笑道:“这样谁还会注意到你?那么当你向卫紫衣挑战时,他就会看轻你,对你就会疏忽。”

林若飞道:“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惹卫紫衣?”

女人恨恨地道:“因为我恨他!恨他!恨他!”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叫喊。

林若飞沉默,他也许知道了女人恨卫紫衣的原因,也许不知道。

他也许很想问,却又不敢问。

如果一个男人太爱一个女人,往往就会莫名其妙地怕她。

女人平静下来,道:“如果你击败卫紫衣,我马上就嫁给你。”

宝宝冷笑,真是痴心妄想,大哥那么容易败?

林若飞再厉害,也绝对不是卫紫衣的对手。

宝宝绝对相信这一点。

女人问道:“千年寒玉有效吗?”

林若飞道:“有效,很有效,现在我的武功已到了颠峰,随时都可以击败任何人。”

女人道:“千年寒玉能将功力凝集,可惜最多只有六个月的功效,六个月后,你的功力依然如故,不过这六个月,我们可以做许多事了。”

“不错。”

宝宝这才明白,蓝田县失窃的玉已到了这里。

这个女人是谁呢?

宝宝只觉得名字呼之欲出,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会想起来的。”宝宝暗暗道:“奸夫淫妇想害大哥,我得快一点回去,让大哥不要中他们的计。”

他慢慢地向后退,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退到门口,她猛地转身,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林若飞。

林若飞不知何时潜到了宝宝的身后,他的表情很古怪。

他不希望偷听的人是宝宝,因为宝宝救过他的命。

可是那个“她”却一点也不想放过宝宝的,林若飞陷入了苦恼。

他望着宝宝,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时西厢房的门打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出来。

原来是她。

一身浅绿色的宫妆,亭亭玉立,如仙子临风。

她的面容也姣好如仙子,双目盈盈,宛若秋月。

紫秋如,“紫竹宫”现任宫主紫秋如。

更没想到,紫秋如会设计陷害卫紫衣。

紫秋如的双目燃烧着火,是仇恨,是嫉妒。

除了她自己,谁也说不清。

宝宝一直不喜欢紫秋如。

就像紫秋如一直仇恨他一样。

宝宝知道,紫秋如深爱大哥卫紫衣,他的年纪虽小,也可以强烈地感到她对卫紫衣的爱意。

智能无双的秦宝宝很快就想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紫秋如是在利用林若飞击败卫紫衣。

像卫紫衣这种高手,一旦落败,那份沮丧和痛苦是无法形容的。

那时,紫秋如就可以接近卫紫衣,以女性的柔情打动他。

一个男人心灵脆弱的时候,情感是极为脆弱的。

这其中最关键的关键,就是宝宝不能在卫紫衣的身边。

比武失败,又失去宝宝的卫紫衣,是最脆弱的时候。

本来想将宝宝从卫紫衣身边驱走不太容易做到。

现在呢,宝宝自己送上门来了。

宝宝望望冷若冰霜的紫秋如,又望望表情古怪的林若飞,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

林若飞还不知道自己是受紫秋如的利用,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这个事情很复杂,怎样向林若飞解释才好呢?

她知道紫秋如绝对不会让她开口的。

没等她想好怎样去措辞的时候,紫秋如素手轻招,衣带飘起,轻轻地触到宝宝的“晕穴”。

宝宝昏了过去。

林若飞道:“你想把宝宝怎么样?”

紫秋如面对林若飞时,又换了一副笑容,她柔声道:“我想让你击败卫紫衣,成为大英雄,因为我绝不能嫁给一个无用的男人。”

她是“紫竹宫”的宫主,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情人扬名天下?

所以她的要求一点也不过份。

林若飞只有听着。

紫秋如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这个小鬼一定会破坏我们的计划的,我把他留下来,等到你战胜卫紫衣以后,再还给他!”

林若飞点点头,道:“可是你要答应我,绝不可以伤害他。”

紫秋如娇笑道:“我是那种狠心的女人吗?何况像宝宝这样可爱的孩子,谁忍心杀害他?”

林若飞知道紫秋如不是那种人,在他心中,紫秋如美丽、温顺、善解人意。

就是对自己的期望高了一点,但这绝不过份。

紫秋如亲自抱着宝宝进入房间,回头对林若飞道:“我累了,你,你就不要进来了。”

她的脸上出现羞涩的红晕,林若飞怦然心动。

他对她奉如神明,没有她的允许,他怎敢进入她的房间?

紫秋如转身进了房间,门悄悄掩上。

林若飞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也累了,他以为很快就会睡去,不想脑海中尽是紫秋如的如花笑靥,不由得悠然神往,一时之间,竟似痴了。

※ ※ ※

紫秋如把宝宝交给了钱炳秋。

紫秋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田靖之了,她了解田靖之和钱炳秋之间的怨恨,所以她认为田靖之一定被钱炳秋所杀。

对这一点,她并不大在意,因为钱炳秋对她也很忠心,她如果让他去死,他也一定不会犹豫的。

紫秋如对钱炳秋道:“我不愿再看到秦宝宝,你把他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她相信钱炳秋明白她的意思。

但如果林若飞责问她,她则可以将责任推给钱炳秋,她会说,是钱炳秋误会了她的意思。

如果一个女人真正施用计谋,十个男人也比不上她。

钱炳秋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他准备很干净、很彻底地使秦宝宝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好象秦宝宝根本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一样。

首先钱炳秋雇了一辆马车,远远地离开了京城。

杀死秦宝宝很容易,但秦宝宝的身后有“金龙社”,“少林寺”,四川唐门三大势力撑腰,钱炳秋不能够让他们怀疑自己和宝宝之死有半点关系。

不然那将是很麻烦很麻烦的一件事。

这天深夜的时候,钱炳秋用马车载着秦宝宝出了尼庵。

黑色的夜,黑色的马车,马车融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到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马车离开京城已经很远很远了。

秦宝宝还在沉睡。

紫秋如点她的穴依然有效。

钱炳秋坐在马车中放直了双腿,以一种最舒服的姿势坐着。

到了中午的时候,马车就会到断魂崖了。

断魂崖下就是汹涌的黄河。

一个人的尸体落入黄河中,那就任谁也找不到了。

为了保险,钱炳秋选在傍晚的时候,那时候断魂崖上,绝不会有人了。

晕穴点中,人必须昏睡十二个时辰,现在十二个时辰已过,宝宝却依然沉睡。

想必是宝宝的体质较弱,多睡一刻也并不奇怪。

马车在断魂崖下的一家小酒店门前停下,钱炳秋为了慎重起见,不敢离开马车半步,因为他实在很了解宝宝。

也许宝宝现在早已醒了,是在装睡也说不定。

钱炳秋向小酒店喊:“店家,给我送一壶酒,一盘牛肉来。”

小酒店的生意很清淡,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睡觉,听到喊声,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朝外道:“你不能自己进来吃,是不是觉得坐马车很神气?”

一般人是坐不起马车的。

坐马车的人往往都很有身份。

钱炳秋很生气,如果换作平时,他早已跳下马车去,将掌柜从植台上揪下来,扔到黄河里去。

今天他不能这样做,秦宝宝随时都可能醒过来的。

他忍住气,笑道:“我的马车上有一个病人,得的是‘绞肠痧’,我可不想把这个病带到你的店中去。”

绞肠痧是一种很可怕的传染病。

掌柜大惊失色,急声吩咐小二道:“快点关门,快点关门,外面有一个瘟神。”

大门“呼呼”地关上。

钱炳秋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本以为自己找的借口很好,不想却弄巧成拙。

钱炳秋虽然很生气,但是仍然只有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钱炳秋早就已经懂了。

正因为他能忍,才没有死在武功比自己高一些的田靖之手上。

钱炳秋出了一会神之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准备现在就下手除掉宝宝。

他将马车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没有人之后,才从车上将秦宝宝抱了起来。

秦宝宝的身体很轻。

钱炳秋却觉得有千斤之重。

他深知这条小生命的死去会使武林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几步就隐入了树丛,钱炳秋略略觉得安全一些。

他很快就到崖上,低头往下一看,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

崖下怪石嶙峋,涛声汹涌,一个人落到底下,岂非是尸骨无存?

这正是钱炳秋想看到的。

断魂崖果然断魂,崖上云雾缭绕,根本就看不到崖底。

宝宝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盖在如玉的脸庞上,分外动人。

可惜钱炳秋早已过了怜香惜玉的年龄。

钱炳秋忽然听到脚步声,他一咬牙,将宝宝推下崖去。

宝宝就像一个石头一样,一直墬下去,坠下去。

脚步声更近了,钱炳秋急忙隐到树丛中去。

树丛极密,别人看不到钱炳秋。

钱炳秋却可以看到别人。

脚步声停下,钱炳秋看到一个獐头鼠目,长得比自己边要难看的汉子。

那个人穿著一件灰溜溜脏兮兮的袍子,配上他不敢恭维的长相,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老鼠。

汉子在崖上背着手走来走去,好象是在等人。

钱炳秋注意到这个人的长相虽然难看,两只手却长得很漂亮,肌肤雪白,手指修长,就像是女人的手。一个如此丑陋的男人却有一只女人的手,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看着这双手,钱炳秋忽然想起江湖上有七妙手,七个人。

七妙手不是一个组织,更不是一个帮会,而是江湖人对七个很奇怪的人的统称。

“铁手”莫奇是老人,他的兵器是只精钢打造,非常巧妙的铁手。

如果莫奇告诉你,他可以用这只铁手穿针引线,你千万要相信。

面前这个相貌丑陋,却生就一双美手的人会不会是“抚琴妙手”花解语?
 0   2005-07-11 05:31: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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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花解语

花解语的名字很好听,也很有诗意,偏偏是七妙手中长相最丑的一个。

但是如果你听到他的琴艺,你一定会忘了他的长相。

他的琴艺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就算伯牙,师旷复生,比之花解语之琴艺,恐怕也要抱琴投江,不敢与花解语共存一世。

可是花解语并不喜欢别人赞叹他的琴艺,或许他听多了,听腻了,他更喜欢别人考他的武功。

花解语认为,琴声只是用来消遣,武功才是大丈夫立世的本钱。

可惜的是,花解语学琴的功夫妙绝天下,武功却和他的长相一样令人不敢恭维。

另外的六双手无一不是一流高手,偏偏花解语不是。

他的武功,甚至连二流都排不上。

那么花解语今天来到这断魂崖上又是做什么呢?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这一次来的是三个人,两个老者,一位少年。

两个老者都是须眉皆白,并且生得都是一模一样。

钱炳秋想起江湖上有一对最老的双生子,铜头、铁锤。

铜头的头功很不错,铁锤的锤法很绝妙,现在他们的年纪已经大了,当然很少与人动手。

那么他们来这里又是干什么?

少年人生得虽然并不漂亮,但风度气质,都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

少年人的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包袱中不知装着些什么。

少年人一见到花解语,立刻恭恭敬敬地长揖到地。

花解语洋洋自得地受了,竟丝毫不以为意。

少年人道:“前辈今日可想通了,愿不愿和在下交换?”

花解语皱着眉头,道:“你真的想学琴?”

少年人道:“前辈的琴艺妙绝天下,岂止在下一人想学?”

花解语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如果我不想教呢?”

一个老头不知是“铜头”,还是“铁锤”道:“花兄既已接受了安公子的礼物,恐怕不教也不行了。”

花解语摇头不止,道:“不就是‘大乘拳经’吗?我还给你们就是。”

“大乘拳经”一经说出,就连钱炳秋都吃了一惊。

“大乘拳经”是昔年天下十八位高手,穷毕生心血写出,这本书的价值,足以和少林寺的“易筋经”相提并论。

另一个老者冷笑道:“花兄已将‘大乘拳经’借去一月有余,这一个月中或另抄,或记诵于心都不是难事,你既已受了,不教琴恐怕任何人也认为花兄理亏了。现在钱炳秋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少年人用“大乘拳经”和花解语交换琴艺,花解语看了一个月之后,却突然提出不交换了。钱炳秋纵是局外人,也知道花解语的做法实在赖皮。令钱炳秋想不通的是,教人弹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花解语为什么不愿意呢?只听花解语冷笑道:“老子今天偏不教,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一说出这句话来,钱炳秋就知道事情很不妙了。

铜头、铁锤年轻时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少年人精光内敛,想必也绝非弱者。

少年人振衣冷笑道:“我记得花前辈曾和在下有约在先,如果反悔,就由这断魂崖上跳下去。”

一老人道:“如果你自己不愿跳,我们可以帮你。”

老人的年纪虽然不小,但声音依然洪亮,中气十足。

花解语叹道:“我现在一看到琴,比死还难过,想来想去,还真不如死了好。”

他指着老人、少年,嘻嘻笑道:“这是你们把我逼死的,我的几个弟兄要是来找你们算帐,我可管不了了。”

嘻嘻笑着,竟真的纵身一跳,直往崖下坠落。

这个举动令众人大吃一惊。

钱炳秋忖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人,宁愿死了,也不愿授琴。”

崖上的三个人一时无语,大家都知道,从断魂崖上跳下去,是绝计活不了的。

良久,少年人长叹道:“花解语一死,仙乐雅奏,今世不复听矣。”

言罢唏嘘不已,三个人怅怅然然,慢慢地走了。

※ ※ ※

花解语是不是疯子?

答案是否定的。

一个人再疯,也知道生命是可贵的。

花解语知道自己绝不会死,因为他早已请人在断魂崖下支了一张大网。

他的身子直往下坠,很快就看到一张大网在等着他。

这张网足足有三十丈长宽,网离地也有十丈。

花解语落到了网中,身体又往上跳,令他惊讶的是,也有一样东西被网弹起。

花解语很快看清,那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小孩。

一个相貌俊美无匹,衣衫华丽,脸上带着古怪笑容的小孩。

网弹跳了几下,花解语终于可以坐在网上,他问道:“你是谁?”

小孩子道:“我是一个运气非常非常好的人。”

这个小孩当然是秦宝宝。

花解语笑道:“难道你也是刚从上面掉下来的?”

秦宝宝点点头,道:“这张网是你支的吗?”

花解语笑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帮我弄的。”

宝宝奇怪地问道:“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支一张网?”

一提起这件事,花解语显得很得意,他洋洋道:“因为我知道今天我会从上面掉下来。”

宝宝笑道:“你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了避免他们的纠缠,所以索性让他们以为你死了。”

花解语笑道:“更妙的是,这下面水流甚急,我的对手就算找不到我的尸体,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他问宝宝道:“你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会得罪人?”

宝宝笑道:“你如果知道我是谁,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花解语道:“难道你是秦宝宝,就是那个把半个江湖人都得罪了的秦宝宝?”

宝宝道:“除了我还有谁是秦宝宝?”

花解语眉头皱起,开始向网的边缘爬。

一边爬一边嘀咕道:“完了!完了!才离狼穴,又入虎口,怎么会遇到秦宝宝,怎么会遇到秦宝宝?”

宝宝暗自得意,想不到自己的名气那么大,别人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似的。

他想起“铁手”莫奇对他说过他六位兄弟的相貌。

这个相貌丑陋,手却长得很漂亮的人,莫非是“抚琴妙手”花解语。

花解语已经爬到网边,顺着一根绳子溜下地去。

猛一抬头,看到秦宝宝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花解语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叫道:“你想干什么?”

宝宝做了个鬼脸,笑道:“你真笨,不把网解下来,若是给你的对头看到,还不是到处找你?”

这个细节花解语早就考虑到了,可是一见到秦宝宝,他就把什么都忘了。

他恨恨地看了秦宝宝一眼,去解开系在岩石上,树枝上的绳扣。

大网被解下,沉到河中,用石头压好,于是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

做完了这一切,宝宝道:“花解语,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走了吗?”

花解语大惊,秦宝宝怎会知道自己的,莫非秦宝宝和铜头、铁锤、安公子是一路的?

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谁敢得罪秦宝宝身后的三大势力?又怎么有人敢把秦宝宝从断魂崖上推下来?

这就说明,秦宝宝绝对是安公子一路的,他早已等在这里,就等着自己掉下来了。

宝宝见花解语一脸狐疑,并且小眼珠子四处东张西望,似在看哪里可以逃走,不由心中暗笑。

脸上却摆出冷冷的表情,道:“花解语,你千万不要想点子逃走,你的武功那么差劲,我可不忍心打你。”

宝宝从莫奇口中,早已得知花解语只懂弹琴,武功很差。

他这一吓唬,还当真有效,花解语脸上的汗已经流下来了。

花解语苦笑道:“秦小哥千万不要抓我去见他们,我……你只要放了我,我有好东西给你。”

一听好东西,宝宝可来了兴趣,道:“什么好东西,拿来看一看?”

花解语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递给秦宝宝。

秦宝宝一眼看到书面上写着四个字“大乘孝经”。

宝宝可知道“大乘拳经”是个宝贝,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武功的总纲。

伸手接过,脸上却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就这本破书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装势就要扔到河里。

花解语连忙解释道:“万万不可,这可是我用命换来的‘大乘拳经’,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算了。”

宝宝嘻嘻笑道:“还给你?别作梦了,好了,大爷放你一马,赶快走吧。”

忽听有人冷笑,道:“人,不要走,书,留下。”

花解语跺足苦笑道:“安公子来了,他们还是来了。”

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并排站着三个人……铜头、铁锤、安公子。

宝宝一把拉住花解语,道:“快跑。”

花解语道:“跑?怎么跑?”

宝宝笑道:“跳河。”

不由分说,拉着花解语跳入了急流。

一跳进河中,花解语就被水呛得昏了过去,那水流的速度好快,眨眼间,已经去了一里之地。

安公子立在石上叹道:“这一次,花解语可真的死了。”

铜头道:“如果花解语一个人跳到河中,肯定是死了,可他身边的那个小孩,满脸古怪笑容,莫非是近年来江湖上盛传的天才儿童秦宝宝?”

铁锤道:“他头戴苍犀角,脖子上挂着‘寿’字金炼,肯定是秦宝宝无疑。”

铜头道:“秦宝宝绝不会投河自尽的,他的水下功夫一定很不错,我们顺流而下,一定可以追上他们。”

安公子点头道:“还等什么,追下去再说。”

一提衣襟,如烟而去。

铜头面露喜色,道:“公子的功夫大有进步,老朽的‘飞烟步’他已经学了七八成了。”

铁锤大摇其头,道:“明明是用我的‘追风步’,和你的‘飞烟步’一点关系也没有。”

铜头微怒道:“越老越胡涂,‘飞烟步’和‘追风步’非常相似,你连这个差别都看不出吗?”

铁锤怒道:“你才老眼昏花,明明是我的‘追风步’。”

“是‘飞烟步’。”

“是‘追风步’。”

……

争吵不休之际,早已离去。

他们刚刚离去,河中的水花涌起,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来,正是秦宝宝。

秦宝宝手一提,花解语的头也露了出来,花解语早已昏了过去。

宝宝一抹脸上水珠,大口地喘气,道:“两个老家伙可真正地纠缠不清,再不走,宝宝可憋死了。”

做了一个被憋坏的怪样,把花解语倒提起来吐水。

花解语“哇哇”地吐了几口水,终于醒过来。

一见到秦宝宝,嘿嘿地笑了起来,宝宝道:“你笑什么?”

花解语笑道:“你害死了我,自己也死了,我们这不是一块来到地府了吗?”

他竟以为自己死了。

宝宝一拳打在花解语的鼻子上,花解语叫道:“你打我干什么?”

摀着鼻子呼痛不已。

宝宝笑道:“痛不痛?”

花解语怒道:“我在你的鼻子上打一拳,看你疼不疼?”

宝宝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你不是变成鬼了吗?鬼怕不怕疼呢?”

花解语忽又苦下脸来,道:“原来我还活着,安公子现在像鬼魅一样缠着我,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以为自己是鬼的时候,他还很开心,现在知道自己活着,反而不开心起来。

宝宝道:“这么说你想做鬼呀,很简单呀,我把你推下河去就行了。”

花解语连忙摆手,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一死,岂不遂了你的心愿?”

忽地想起,秦宝宝明明是安公子的人,为什么会救自己?

再一想,这一定是秦宝宝假装的,想偷学琴艺。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秦宝宝说得天花乱坠,救自己十次八次,也绝不在宝宝面前弹琴。

秦宝宝拉着花解语,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安公子他们追不了一刻,一定会回来的。”

花解语不由自主地被宝宝拉着飞奔,心里还在想着宝宝偷学琴艺的事,不觉地说出来:“不管你要什么花招,反正我绝不在你面前弹琴。”

宝宝初听觉得很突兀,后一想,已经明白花解语的意思。

小孩子好胜心切,接口道:“我非要你在我面前弹一次不可。”

花解语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连连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宝宝道:“如果会呢?”

花解语道:“我就从断魂崖上跳下去,而且不架网。”

宝宝眼珠子乱动,道:“不许耍赖?”

花解语以手指天,表情严肃,道:“指天为誓,绝不耍赖。”

两个人已经离了河边,秦宝宝先找了一处农家,又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宝宝此时归心似箭,一心只想快一点回到子午岭,告诉大哥紫秋如靠不住的消息。

可是又担心一旦花解语离开自己,可别又给安公子找到。

 0   2005-07-11 05:32:4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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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到路口,花解语一拱手,道:“告辞,告辞,你千千万万不要再跟着我。”

宝宝笑道:“为什么?”

花解语道:“你是卧底的,我可不想一不小心给你偷学了琴艺。”

宝宝不屑道:“你的琴真的弹得很好吗?就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比你弹得好。”

花解语冷笑,别的事情他没有发言权,在琴上,他可是个权威。

宝宝道:“你不信?”

花解语道:“我没有亲耳听到,死活也不信。”

宝宝心道,正好把花解语骗至京城去,免得他整日惶惶不安的。

秦宝宝的心肠最软不过,看到花解语人颇老实,不忍心见他受难。

何况宝宝最怕寂寞,去京城的路上有花解语陪着,也可以解闷。

于是道:“京城里出了个天才琴童,七岁就能抚琴,八岁时,一曲‘高山流水’冠绝京华。”

花解语大摇其头,道:“我不信。”

宝宝道:“如果京城中真有这么一个天才琴童呢?”

花解语道:“那我就从断魂崖上跳下去。”

宝宝道:“不许耍赖。”

花解语道:“耍赖不是人。”

至于万一没这个琴童,该罚宝宝怎样,宝宝没有提,花解语也忘了问。

两个人相伴往京城去。

※ ※ ※

卫紫衣又收到一封挑战书,这对卫紫衣来说,已经是一件常事。

有一点令他惊讶的是,信末的署名是林若飞。

当时“金龙社”的众首领都在场,席如秀叫嚷着道:“败兵之将,何足言战,才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现在又想丢脸不成?”

张子丹道:“林若飞败于苏护玉,觉得脸面尽失,他要想挽回面子,自然要挑比苏护玉强一点的人。”

席如秀道:“他连苏护玉都打不过,还能打得过大当家?”

阴离魂冷笑一声,道:“愚不可及,愚不及可。”

席如秀笑道:“我是愚不可及,你倒说说其中的道理?”

阴离魂白了他一眼,道:“林若飞新败于苏护玉,那我们若是和三领主那样小视他,正中了林若飞之计,他的实力定不容小觑。”

张子丹又道:“何况他之所以败给苏护玉,就是因为他小看了苏护玉,不知道苏护玉练成了一种奇特的武功。”

席如秀笑道:“你们说得都有理,看来最笨的就是我。”

卫紫衣微笑道:“三领主不是笨,而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席如秀大笑,道:“知我者,乃大当家也。”

阴离魂又白了席如秀一眼,目光中。很有一点讽刺席如秀是小人得志。

展熹细读挑战书,皱眉道:“林若飞的意思,是只让大当家一个人去,这其中有何阴谋?”

席如秀笑道:“他的所谓阴谋,我却知道。”

阴离魂冷笑,子丹不信,展熹间道:“他有什么阴谋?”

席如秀笑道:“林若飞若是再败于大当家,这一辈子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他只让大当家一个人去,当然不想再让他的败绩传于江湖。”

子丹点头,道:“不错,如果他胜了,不愁没有人知道,如果他败了,他了解大当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席如秀笑道:“这就是他的‘阴谋’,其实只可称之为‘用心良苦’。”

大家都看着卫紫衣,希望大当家能够做个总结。

席如秀道:“大当家如果不去,别人一定不会说他什么的,因为一个战败的人是没有资格向人挑战的。”

卫紫衣苦笑道:“我能不去吗?无论是哪种形式的挑战,我都不能不去的。”

大家都可以明白他笑容中的苦味,一个处在最高位的人,不但是众人崇拜的目标,更是挑战的对象。

更要命的是,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次挑战,只能胜,绝不能败。

席如秀忽然道:“宝宝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属下的兄弟找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小家伙的影子。”

子丹笑道:“宝宝要想不让我们找到,那是可以做到的,她一定又是静极思动了。”

展熹道:“我看她在岭土时和‘铁手’莫奇关系很好,莫奇有几个有趣的朋友,宝宝会不会和莫奇走了?”

席如秀笑道:“等着吧,不闯出一大堆祸事来,她是不会回来的。”

宝宝的偷跑,大家都习以为常,这一次也没当作一回事。

他们相信没有人敢动宝宝一根毫毛的。

※ ※ ※

宝宝轻功很不错,就算走上一天一夜,也不会觉得累的。

花解语就差远了。

走不到半里路,他就哼哼着双腿像灌了铅,走不上二里,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打死也不走了。

他咕噜道:“人生下来两条腿是用来站着的,可不是用来走路的,没有马车,谁走得动?”

花解语平时的确是难得走路,公卿富贾,谁不愿附庸风雅?

能够将在解语请到家中抚上一琴,是吹嘘的最好话题,当然,他们请花解语去,是不会让花解语走着去的。

宝宝叫道:“大懒鬼,我身上又没有多少银子,到哪里去雇马车?”

花解语脱口道:“我……我……”

他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原想说:“我去弄辆马车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以他的无双的琴艺,随便到一家有钱人家,弄辆马车当然不费事。

可是他又想起和秦宝宝的赌约来,自己若是在宝宝面前弹琴,就必须从断魂崖上跳下去。

宝宝何等聪明,早已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你去弄辆马车来啊,你不是挺有办法的吗?”

花解语眼睛只瞪着秦宝宝,却说不出话来。当下一挺身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前面走去。

宝宝偷偷地笑,紧紧地跟着。

花解语忽然回头,道:“我想起这附近有我的一个朋友,他有办法弄到一辆马车。”

宝宝道:“你的朋友很有钱吗?”

花解语大摇其头,道:“他穷得连老婆都娶不起,并且每次都跟着我去有钱人家打秋风。”

宝宝道:“他没有钱,怎么会有马车?又在吹牛啦。”

花解语白了宝宝一眼,道:“他虽然没有马车,只不过他不愿意有,如果他高兴,一天之中,他可以做出两辆马车来。”

宝宝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花解语不信道:“你知道?”

宝宝道:“他一定是为你在断魂崖下支大网的那个人。”

花解语不屑地道:“小孩子都可以猜出是他。”

忽地想起来,宝宝明明是小孩子,这句讽刺话一点用也没有。

便低着头往前走,走不了多远,就来到一个小村庄。

他走到村子中最破的一个房子前,用手一指,道:“就在这里。”

宝宝笑道:“他的手那么巧,却不知为自己修间房子。”

花解语道:“因为他太懒,为了别人的事尚且要三请四邀,自己的事,他是更不会放在心上。”

宝宝也好奇,想看看这个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前推开门,不由地怔住,被屋子很小,却容纳了五个人。

一个人躺在床上。

床很破,和他的衣服一样破。

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些,因为另外四个人,分别是钢头、铁锤、安公子、钱炳秋。

想不到钱炳秋也在这里。

花解语也怔住了,他回头就跑,铜头手一动,就抓住他细细的胳膊。

花解语索性昂着个头,一言不发。

钱炳秋盯着宝宝,嘿嘿地冷笑。

安公子笑道:“花前辈,现在你想好好地将琴艺授予我呢?还是想再从断魂崖上跳下去?”

铜头道:“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那样好运气了。”

花解语看着床上的那位,瞪着眼叫道:“冷小肝,想不到你也会出卖我。”

冷小肝身子一动不动,同样破口骂道:“他妈的要不是你,老子的日子不知有多快活,偏偏你叫我结网,他们认出网来,自然找到我,老子不怪你就算够朋友,你他妈的还敢骂我!”

一顿臭骂,花解语顿时软了下来,柔声道:“小肝,现在只有你能教我了,看在以前我带你吃喝的份上,你就教教我吧。”

冷小肝恨声骂道:“你眼睛瞎了,看不到老子被点中穴道,老子连自己都救不了,哪里有本事救你。”

安公子拍手笑道:“冷小肝果然是爽快人,花解语,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宝宝道:“我有话说。”

“哦”安公子奇道,同时,铜头、铁锤的目光也转向秦宝宝。

钱炳秋的眼睛,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秦宝宝。

宝宝一拉花解语,道:“花前辈现在心里有一个要求,但他不好说出来,只好由我来说啦。”

花解语心中奇道:“我有什么要求?且听听他说些什么?”

宝宝道:“这件事不怪别人,只怪冷小肝武功太差劲,所以花前辈现在只想打冷小肝一个耳光,打完耳光后,他随便大家对他怎么样。”

打冷小肝的耳光,是花解语一直希望做的事情因为冷小肝太不是东西。

被宝宝拉着,花解语来到床边。

花解语恶狠狠道:“老子受你的气不止一天了,今天偏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不由分说,一个耳光打过去,忽觉有人在他后背推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倒在床上。

床板猛地一翻,花解语就感到落入了黑暗中。

“呼”的一声,落到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爬起来见四面漆黑一团,竟不知身在何处了。

忽觉左耳被一双又粗又硬,满是老茧的手拎住,耳边听到冷小肝骂道:“和我相处多年,却不知我床下有机关,你他妈以后一定不是病死,而是摔死。”

花解语不服,叫道:“你床下有机关,我又没来过,我当然不知道。”

冷小肝道:“你不知道,那个小孩为什么知道?咦,刚才那个小孩呢?”

宝宝笑嘻嘻地晃亮火折子,点燃身旁的一盏油灯。

这时他才看清冷小肝其实长得很普通,只不过一双手特别粗糙,布满了老茧。

冷小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床下有机关?”

宝宝道:“很简单呀,你是七妙手中的冷小肝,冷小肝是天下最擅作暗器机关的人,他的老巢怎么可能没有机关呢?”

冷小肝搔搔头,觉得这个小孩聪明得不可思议,便道:“我当时看上去明明像被点中穴道,就算床下有机关,也无法开动呀?”

宝宝笑道:“你制造这个机关时,一定会考虑到当你被制住穴道时的用法,所以机关的开启一定不是用手的。”

花解语问:“不用手又有什么?”

冷小肝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去,怒道:“不用手当然用嘴,你没看到床头边的红绳子吗?”

花解语揉着屁股又走过来,咕噜道:“我还以为那根绳子是枕头上脱落的线呢?”

忽地摸到痛魔,大怒道:“你刚才为什么踢我?”

冷小肝声音比他更大,道:“像你这么笨的人就应该重重地踢你。”

冷小肝叫道:“老子被点中穴道还能踢你?”

花解语大叫道:“你明明可以动手,刚才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

冷小肝气得声音嘶哑,大叫道:“老子一个人哪能打得过他们四个人。”

宝宝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不由地想起阴离魂和席如秀。

他们两个人岂不也是见面就吵,但却是生死之交。

冷小肝和花解语吵了半天,总算吵出了名堂。

花解语拍了冷小肝的肩膀,歉容道:“错怪你了,只怪我太笨。”

冷小肝笑呵呵地道:“也有我的不是,明明知道你是个笨蛋,但每一次却把你想象得很聪明。”

花解语道:“有机会我抚一段琴给你听,也算是赎过。”

冷小肝嘀咕道:“听你弹琴,还不如听我拉大锯。”

宝宝从怀中掏出“大乘拳经”,交给了冷小肝。

冷小肝一愣,道:“这是什么东西?”

宝宝笑道:“是你要的‘大乘拳经’啊。”

冷小肝道:“你怎知我要‘大乘拳经’的?”

宝宝道:“花前辈那么笨的人肯定想不出诈死骗经的主意,他的武功那么差劲,也根本不懂‘大乘拳经’。”

冷小肝笑呵呵道:“他除了琴谱什么都看不懂,除了琴,也什么都学不会,还想当什么武林高手,真令人笑掉大牙。”

笑声一顿,失声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年纪偏偏这么小,长得又要命的漂亮,哎呀,你一定是秦宝宝了。”

花解语点头道:“对!他就是大奸大恶的秦宝宝。”

冷小肝立刻给了花解语一个响头,叱道:“他是大哥的朋友,怎会是大奸大恶,站一边去。”

花解语快快地站到一边,死活也想不出,大奸大恶的秦宝宝怎么忽然又成了大哥的好朋友。

他们的大哥,就是“铁手”莫奇。

宝宝一直在静听上面的动静,刚开始还有脚步声走动,现在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花解语也侧耳细转,听了一阵子,喜道:“上面没有声音,估计安公子他们一定走了。”

冷小肝笑道:“铜头、铁锤要是和你一样笨,早就死了,令我奇怪的是,你这么笨的人还能活到现在。”

宝宝道:“这里还有没有其它的出口呢?”

冷小肝道:“有当然是有的,可是我们没有必要逃走。”

宝宝道:“是不是我们马上有帮手来这里?”

冷小肝大奇:“怎么什么也瞒不了你?”

宝宝笑道:“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打不过他们,你又不走,你当然不想一辈子住在地下,所以自然会有帮手来的。”

冷小肝大笑道:“大哥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连带我的脸上也光彩起来。”

花解语道:“马上谁会来?”

冷小肝道:“是小祁和小力。”

他向宝宝解释道:“小祁就是‘冷面魔手’祁小木,小力就是‘空空妙手’连小力。”

宝宝道:“‘空空妙手’可是个神偷吗?”

冷小肝笑道:“他不但偷人钱财,还偷人的脑袋。”

宝宝道:“那么小祁呢?”

冷小肝道:“小祁最擅长配制毒药,别人就算不怕小力的刀,也要怕‘冷面魔手’的毒药。”

上面的气板忽然被打开,一个脑袋伸出来喊道:“人都走光了,你们还待在下面不上来,想当老鼠啊?”

冷小肝笑道:“我就知道小祁一来,鬼也会被你吓跑的。”
 0   2005-07-11 05:32:5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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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江湖七双手

“冷面魔手”祁小木果然是冷冰冰的,他的手也扭曲变形,想必是经常沾毒药的缘故。

连小力一点也不像小偷,更不像连脑袋都偷的小偷。

当他们得知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就是秦宝宝时,都感到很惊讶。

他们没想到秦宝宝比传说中还要漂亮十倍。

宝宝问:“你们可知道我大哥卫紫衣的消息?”

连小力叹了一口气,道:“卫紫衣败给了林若飞。”

这个消息对宝宝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

她一下子惊呆了。

连小力叹道:“想不到林若飞居然藏拙,居然击败了卫紫衣。”

冷小肝急急问道:“后来怎么样?”

连小力道:“更令卫紫衣心痛的是,他以为宝宝已经死了。”

冷小肝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呢?”

连小力道:“因为‘紫竹宫’的紫姑娘找到了一块苍犀角,而卫紫衣知道,宝少爷永远戴着苍犀角的。”

冷小肝叹道:“一个比武失败,又得知爱弟死讯的人,一定痛苦得要命,要是我,早已活不下去了。”

连小力道:“不过卫紫衣身边有了紫姑娘,紫姑娘温柔解语,善解人意,卫紫衣应该不会太痛苦的。”

宝宝早已满面泪痕,咬牙道:“紫秋如是个恶毒女子!”

众人一怔,宝宝连哭带诉,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冷小肝大怒道:“这个臭女人,原来这样阴毒。”

“冷面魔手”祁小木一言不发,走出了房间。

连小刀一把拉住他,道:“你不能这样去。”

祁小木冷冷地道:“为什么?”

小力道:“‘紫竹宫’的势力非同小可,她现在一定在京城沿线布网,为了要找到宝宝。而且她的身边有林若飞,你不是林若飞的对手。”

祁小木挣脱了小力的手,一言不发地冲出去。

连小力叹道:“我可不能这样让他去送死。”

他身子闪动,已经出了门,忽然又退了回来,祁小木已经躺在他的怀中,胸口有一处殷红。

连小力急叫:“快退到地道里去。”

花解语不及问为什么,早被冷小肝拉入地道。

地道还有房间,这个房间要比上面的宽敞、舒适得多。

房间中的陈设都很华丽,地上甚至铺着波斯地毯。

祁小木的伤很重,他中的是刀伤,这把刀又快又狠,几乎砍断了他四根肋骨。

宝宝收起眼泪,为祁小木治伤,几种上好的药敷上去,祁小木伤口的血不流了,并且发出了呻吟。

冷小肝道:“这是什么人把小祁砍成这样?”

连小力道:“是一个黑衣人,他砍了一刀之后立刻离去,好象很担心小祁的毒药似的。”

冷小肝道:“外面的人很多吗?”

连小力道:“虽然我只看到一个人,但我可以确定,一定还有许多人埋伏在附近等着我们出去。”

冷小肝叹道:“我估计是‘光明教’张真人的人来了。”

连小力皱眉道:“他们一定是为我们不肯入教而前来问罪的,偏偏大哥、二哥、三哥不在这里。”

冷小肝道:“如果‘铁剑无敌’汤小石没有来,我们还有机会。”

忽听上面有人笑道:“我来了。”

声音透过床板,就像是近在耳边,冷小肝和连小力齐皆变色。

说话的人是汤小石,“铁剑无敌”汤小石。

下面的人中,除了连小力和冷小肝,没有人能够作战,而这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汤小石的对手。

四周一下变得死寂,花解语嘀咕道:“我怎么好象进了坟墓。”

下面的确变成了坟墓,因为汤小石又在说:“你们这个地道一共有三个出口,对不对?”

冷小肝的脸上又变了色,汤小石显然没有说错。

※ ※ ※

卫紫衣绝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林若飞的剑下。

绝没想到。

林若飞一剑刺来时,剑尖是那么强烈,剑光是那么旺盛,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接下这一剑。

卫紫衣也不能。

剑刺中左肩,很深、很疼,但卫紫衣更疼的是心里。

他不但看到了宝宝从不离身的苍犀角,还看到宝宝的尸体。

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尸体摔得粉碎。

紫秋如告诉他:“这是从断魂崖下找到的,我赶到时,宝宝的脑袋已被……”

“不要说了。”卫紫衣大吼。

他很少这样冲动。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泪了,泪水早在三天前已经流干。

现在他坐在一间漂亮的房子里,这间房子在京郊。

他不愿回“金龙社”去,没有宝宝,他根本就没有勇气活下去,没有宝宝,这个大当家的又有什么乐趣。

他向紫秋如吼道:“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紫秋如默默地离开,脸上带着泪。

一出房间,她的泪变成笑了。

她终于看到了卫紫衣变成她想看到的那种样子。

虽然卫紫衣现在无法接受她,但没有宝宝,自己就是卫紫衣唯一的选择。

现在的唯一心病,就是林若飞。

林若飞这个人,已经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

※ ※ ※

林若飞在喝酒。

有些人悲伤的时候才喝酒,有些人只有开心的时候才喝酒。

现在林若飞很开心。

击败卫紫衣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

更令人开心的是,“紫竹宫”的紫秋如就将成为自己的女人。

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一边抱着她一边喝酒。

这是她答应过的。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熟悉,令林若飞怦然心动的脚步声。

林若飞一跃而起,打开了门,紫秋如的笑容就像春花一样美丽。

林若飞和她站得很近,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

他看着那两片殷红的唇,忍不住吻了下去。

紫秋如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逃避、躲闪,她主动地踮起了脚尖。

门被关上。

紫秋如偎在林若飞的怀中,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她的手在摸索他的衣物,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很急促。

衣服很快地落在地上,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加起来也做不成一块手帕。

紫秋如的手顺着林若飞的背摸下去,摸下去。

她的指甲鲜红如血,指甲上涂的真的是豆蔻?

她的脸上还带着欲仙欲死的笑容,长长鲜红的指甲已经扬了起来。

林若飞忽然冷笑,他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冷笑的。

紫秋如惊呆了,林若飞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

林若飞忽然将她一把推开,很快地穿上衣服。

他站在床边,冷冷地笑道:“如果你以为男人很好欺骗,只要动之以美色就会为你卖命,那你就一定错了。”

紫秋如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忘了拿一件衣服掩住赤裸的身体。

林若飞继续冷笑,道:“如果你居然认为我看不出你爱的是卫紫衣,那你也错了,并且错得更厉害。”

他披上了外衣,拿起了桌上的剑。

紫秋如呆呆地看着他,她好象已经不认识他了。

林若飞走出了大门,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以为卫紫衣也被你骗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知道卫紫衣绝不比我笨。”

紫秋如默默地穿上衣服,此时她的心中,真不知是该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三声。

门又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赫然是卫紫衣。

卫紫衣静静地道:“用一具尸体来骗我,你是第二个人,这种方法一点都不好。”

他说:“因为我和宝宝有一种特别的心灵感应,如果真是他的尸体,我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紫秋如呆呆地道:“你就凭这一点认定不是他?”

卫紫衣道:“这一点已经足够。”

紫秋如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面前这个男人,难道爱也有错。

卫紫衣柔声道:“感情的事是绝对不可以勉强的,你虽然做错了,但我也并不怪你的。”

紫秋如扑在床上,泪水打湿了床单,她哽咽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秦宝宝是你的全部,你简直就是为他活着的,我居然还妄想取代他。”

卫紫衣淡淡地道:“没有人能够取代秦宝宝,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宝宝现在在哪里?”

紫秋如忽地大笑,笑声近乎疯狂,她笑道:“秦宝宝早已经死了,他的尸体恐怕都被断魂崖下的水流冲走了。”

卫紫衣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的脸上顿时笼罩着一层杀气。

紫秋如不怕,她早就想死在卫紫衣的手上。

她撕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嘶叫着道:“来呀,来呀,用你的银剑狠狠地刺过来吧。”

她的胸脯是美丽的,她的人也是美丽的,为什么心如蛇蝎的女人,往往会貌若仙子?

卫紫衣冷冷地盯着她,忽地转身冲出了房间。

紫秋如就像被抽光了身体里的骨头,瘫在床上。

她还在笑:“我得不到我所爱的人,你也得不到。”

※ ※ ※

卫紫衣笑了。

他首先将一头猪从断魂崖上摔下去,发觉猪并不是摔在河中,而是掉在岸边的石头上。

但是除了猪的血迹,崖下并没有任何一点血痕。

他不放心,又潜入水中,找到了那张被石头压着的网。

卫紫衣怎能不笑。

他还看到岸边的土地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脚印。

其中有两行脚印很小,很浅,鞋底的花纹,卫紫衣也很熟悉。

他又想到那张网,除了“笨手笨脚”的冷小肝,谁能做出这种大网。

……宝宝没有死。

……宝宝也许在冷小肝处。

※ ※ ※

“铁剑无敌”汤小石今年四十三岁,属虎。

东海妙峰观张真人的弟子,他是大师兄。

张真人是一个奇才,汤小石也是。

他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很准确地演绎出招式最繁杂的南海剑法的所有变化。

到了十七岁时,他一共懂得三十七种最有名的剑法。

不是一般的懂,他对每一种剑法的研究甚至不亚于此种剑法的掌门人。

所以他得了个“铁剑无敌”的称号。

在江湖上,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起错,但外号一定不会起错的。

近年来,汤小石很少踏入江湖,因为他将自己所会的剑法进行总结,想创出一种天下无双的剑法来。

正因为这样,他才成全了谢灵均偌大名声。

现在汤小石已经出山,因为他的剑法已经练成。

他的剑法只有十一式,他起名为“无敌十一式剑”。

这种剑法是不是无敌,汤小石一共试验过两次。

一次是武林泰斗武当山的第三高手云罗道人。

汤小石只用了一剑,云罗道人的剑就飞了。

武当门下,绝对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所以云罗道人死了。

汤小石找的第二个人,是一个叫“剑痴”的人。

他一剑刺过去,就刺断了剑痴的右手。

剑痴恐怕一生也不能用剑了,这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

汤小石已经相信,除了师父张真人,天下已经没有对手了。

此时他坐在冷小肝的房间里,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

一群黑衣人或在屋里,或在屋外。

汤小石并不想攻下地道,因为他已料定,冷小肝他们绝对逃不了的。

他坐在这里,就是等三个人来。

“铁手”莫奇,“玉手”艳如玉,“小手”罗直。

汤小石准备将这江湖七妙手一网成擒,因为这七个人都很有用。

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同汤小石报告说:“汤先生,有人来了。”

汤小石笑道:“是不是那三双手?”

黑衣人道:“是!”

汤小石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口,他看到了那三个人。

“铁手”莫奇,“玉手”艳如玉,“小手”罗直。

“玉手”艳如玉是七妙手中唯一的女人。

和她的名字一样,艳如玉长得的确艳美如玉。

她的手摸在男人的身上,是天下第一销魂滋味。

更奇的是,她的手有一种奇妙的魅力,她的手会让男人的眼睛绝对无法离开。

这似乎是种“摄魂大法”,别人的摄魂术动用的是一双眼睛,可是艳如玉却是用一双手。

“小手”罗直的手的确很小,就像婴儿的手。

但这双手提起千斤的大鼎就像小孩子举起糖葫芦那么容易。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双小手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罗直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三个人都站在汤小石的面前,既然是老大,任何事情都要首先出头的,莫奇厉声道:“冷小肝、祁小木、花解语都在什么地方?”

汤小石笑道:“他们很好。”

莫奇道:“很好是什么意思?”

汤小石道:“很好的意思,就是他们现在在一个又凉快,又安静的地方。”

地府里岂非是又凉快,又安静,莫奇大怒,那双精巧的铁手竟也伸缩不已,咯咯作响。

汤小石凝神以待。

汤小石绝不会轻视任何人,这也是他不败的原因之一。

他以为尺有所短,才有所长,每个人都有长处,汤小石自然不会轻视任何人。

何况莫奇在七妙手中的武功最高,如果制住了他,其它的人便不用担心了。

他更知道,铁手是一种很奇特的兵器,不光招式怪异,而且是剑的克星。

莫奇一步步地走近,他的身材竟在一点点增长,这也是一种可怕的武功,刚烈威猛,一击之下,如石破天惊。

汤小石手中并没有剑,和许多用剑的绝顶高手一样,他也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候拔出剑来。

那样做不但刺激,有趣,而且可以充分显示自己的信心。

不动则已,一动取命。

这也是汤小石的风格。

莫奇已经走了七步,江湖上有一种奇妙的武功,就叫做“七步敌人情”。

也就是说,当他走了七步之后,别人就成为“敌人”了。

一双手伸了过来,如玉一样晶莹,如玉一样美丽。

这双手以一种极为美妙的手法,点在莫奇的腰上。

莫奇浑身的力气立刻如反囊里的气泄了一样的消失,他的身子也像泥塑一样立住了。

幸亏他还能说话,他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艳如玉叹息,道:“我是在救你,你看不出吗?”

点中了穴道,还说是救人,莫奇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0   2005-07-11 05:33: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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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1 05:17:53  回复

回复/评论:绝毒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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