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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骄
网友【dreamer】 2005-07-11 05:44:21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49    1
第一部

第一回名师高徒

长沙。

长沙自古多豪杰,自三国时关公关云长以五百校刀手擒黄忠,被长沙后,长沙遂为天下名城。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长沙城中,早已融入这片春光之中。

今天的长沙城,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每一家客店都是张灯结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可是,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

今天是长沙名人“破云刀”温正豪开山收徒的大日子。

温正豪的确很有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身极为可观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它的交游非常广阔。

少林寺的悟心大师是它的至交好友,南北豪杰大多和温正豪有不小的交情,这是因为温正豪生性磊落,仗义疏财,别人的事情,他总是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办。

只要他插手的事,总是可以得到圆满的解决,就算最凶恶的人物,甚至连“黑蝎子帮”的飘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也要卖温正豪几分面子的。

子午岭“金龙社”的大当家卫紫衣对所谓的白道人物大多嗤之以鼻,以为这些白道英雄是披着仁义表皮,怀着狼虎之心的人物,但他对温正豪的评价却很高。

他认为温正豪算是一个真正的豪杰。

卫紫衣自视很高,是介于白道和黑道间的矛盾人物,但人们一提到卫紫衣,却总认为他是一个枭雄之雄,这样一个人物,被他看得上眼的人自然很少。

温正豪却是其中的一个。

温正豪今年五十有七,虽有一妻一妾,却并无子息,他的一身武功,可惜无人继承,所以,他十余年来,总是在江湖中的青年俊彦中细心挑选接班人。

他的择徒要求很高,第一要求出身清白,第二要求毫无劣迹,第三要求具备练武的素质。

他的前两点要求,符合条件的人很多,可是第三点要求则有点麻烦了,就算你自认素质很不错,但温正豪若看不上眼也是白搭。

不过,今天这个幸运儿终于让温正豪找到了,这个人正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人称“玉郎君”的柳随云。

柳随云今年二十有三,相貌宛若女子,但脾气却性烈如火,他出道仅一年,就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老一辈的江湖中人,都一致认为,柳随云是江湖中最有潜力,最有前途的青年侠士,这就是为什么温正豪这几天总是喜气洋洋的原因了。

不过温正豪并没有马上就收柳随云为徒,他限定时间令柳随云做三件事,如果这三件事都能够按时办好,温正豪才会正式纳徒。

这三件事中的前两件,温正豪已从飞鸽传书中得知柳随云已经办好,而第三件事却迟迟没有消息。

今天是温正豪限定时间的最后一天,如果柳随云按时归来,他则必可成为温正豪之徒,如果柳随云今天没有来,那温正豪则会紧闭山门,拒柳随云于门外了。

※ ※ ※

正午。

温正豪的大宅中,真是众英聚集,人才济济,南北的豪杰,只要是能来的大多已来了,他们一是前来贺喜,二是想亲睹一下温正豪的授徒大典。

宾客们聚集在大厅中,酒肉如流水般地端了上来,又流水般地进入人们的肚子中

大厅的中央,铺着一条长长的,直达大门台阶的猩红地毯,地毯的两边是十八桌酒席。

地毯的尽头,则端坐着一个红袍老者,这个人就是名满江湖的“破云刀”温正豪

宾客的喧闹声几乎要掀掉屋顶,每一个人都尽量用声音来表达着他们的兴奋,能参加今日的盛会,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大厅中,唯一不开心的人就是温正豪,他的双眉紧锁,眉宇间忧色浓重,因为柳随云到现在还没有来。

温正豪现在好像有一点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给柳随云出这么大的难题。

他出的第一个题目是叫柳随云去排解“飞马镖局”和金顶山群寇的纠纷。

“飞马镖局”的招牌并不是太硬,这是因为镖局中缺少武功高强、交际广阔的人物,所以,他们的镖车在经过金顶山时,被金顶山群寇所劫。

“飞马镖局”无法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回镖车,只好求助于“破云刀”温正豪。

这种事对温正豪来说,可谓举手之劳,温正豪这一次却没有出面,而是叫柳随云去,他想用这件事来考察柳随云的武功、智慧,因为处理这种事情,武功、智慧是缺一不可的。

为了安全起见,温正豪在临行前教了柳随云一招刀法,如果柳随云有足够的悟性,那么,学会这一招刀法,就可以解决“飞马镖局”和金顶山群寇的纠纷了。

这件事柳随云处理得很好,这也说明了他是一个很聪明、很会说话,且悟性不错的人。

第二件事是去救一个人。

三个月前,“双手刀”卞子梁因在酒后骂了一声:“黑蝎子帮”的瓢把子“见血魔君”箫一霸是个王八蛋,而被“黑蝎子帮”的人抓住,囚禁在“黑蝎子帮”的一个分舵之中。

“双手刀”卞子梁算是一个侠义人物,温正豪制订了详细的营救计划,并且派人相助,只要柳随云能做到处变不惊、胆大心细,就可以顺利地营救出来。

这件事,柳随云也做得很好。

第三件事则相对困难些,那就是温正豪令柳随云去杀滇边的一个恶霸。

那个恶霸的武功并不高,但是,恶霸的身边保镖众多,且滇边多蛊术,蛊术是毒药的一种,毒药则是防不胜防的。

离“双手刀”卞子梁被救出到今天,已经过了十五天,这十五天中,没有一点关于柳随云的消息。

随着限期的近迫,温正豪开始担心,不管怎么说,这第三件事确实太困难了一点。如果因为这一件事而使柳随云有什么不测的话,温正豪会后悔终生的。

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对柳随云这样苛求呢?他前面办的两件事,已证明他很合格了。

就算柳随云顺利完成任务,但因时间的关系而赶不回来的话,那温正豪也无法将他收为徒弟。

温正豪是一个武林人,武林人的话,就像铁板上的钉子,一是一,二是二。

如果真的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而使收徒大典无法举行,温正豪也一定会因为得不到这样一个好徒弟而后悔终生的。

抬头看了看喧闹的人群,温正豪叹了一口气,日头已经偏西了,黄昏很快就要来临,阳光从大厅中一点点退出,直至退到门外猩红的地毯上。

温正豪紧缩双眉,喃喃地说:“也许我真的错了。”

随着黄昏的降临,大厅的喧闹声也一点点静了下来,因为大家忽地发现,这场戏的主角还没有来。

主角来不了,戏当然唱不起来的,大家的热情渐渐有点消退了,都在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温正豪。

“双手刀”卞子梁今天当然会来的,他走到温正豪的身边,低声道:“温大侠,柳少侠怎么还没有来?”

面对卞子梁疑问的目光,温正豪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焦急的心情,便笑了一笑,道:“今天还没有结束,不是吗?柳随云会来的,在子夜前他一定会回来的。”

卞于梁当然对柳随云充满信心,他也笑道:“柳少侠武功非凡,人又聪明,再大的困难,他都可以解决的。”

卞子梁叹了一口气,又道:“自从他救出我后,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今天,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他。”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他救出你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谢他,他也不会接受你的感谢的。”

卞子梁又一次叹息不已,对柳随云更增加了好感,他看了看挂在厅角的沙漏,道:“现在才是酉时,离今天的结束,还早得很呢!”

温正豪微微一笑,从桌子上取过一杯酒,递给卞子梁,笑道:“卞兄,你且饮下这杯酒,就算是为你压惊。”

卞子梁羞愧地笑了笑,道:“小弟不才,不幸落于敌手,幸得温兄相救。”

温正豪正色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卞兄一时不察,落入敌手,又何必自惭呢?”

卞子梁生性豪爽,听了此言哈哈一笑,道:“温兄说的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小挫折,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

言谈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厅中已亮起了灯,无数支粗如儿臂的红蜡烛在厅的各个角落亮起,灯亮时,大厅已明如白昼。

恰是春天,春天的夜晚是迷人的,大厅外的夜色正浓,一弯新月已露出云端。

望着无边的春夜,温正豪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星光更明了,夜也更深了,温正豪紧锁双眉,厅上的宾客也在焦急地等待。

时间过得很慢,好像已经停止了,等人实在是一件不太好受的事情。

“梆、梆”两声,外面传过来了更声,是二更,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夜了,子夜一过,今天就算结束了。

温正豪算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他现在能够端坐不动,而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已算是很不简单了。

时光慢慢地流逝了,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失望了,他们实在已等得不耐烦了。

若不是看在温正豪的面子上,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恐怕都要溜走了。

“双手刀”卞子梁皱了皱眉头,道:“温大侠,现在已经快三更了,柳少侠还没有来。”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滇边多诡计,柳少侠会不会出事了?”

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温正豪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忽听“梆、梆、梆”三声梆响,竟已到了三更。

厅上的人都骚动了起来,因为今天已经过去,可是,柳随云还没有来。

忽地||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外抛了进来,落在厅上的地毯上,那是一个包袱,包袱散开,竟滚出一个人头来,在座的虽然都是在刀头上过着舔血生活的好汉,但乍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也不禁吃了一惊。

人头血肉模糊,但被切割处却很平滑,是被人用一把快刀一刀割下的。

人头抛进来之后,众人的目光很快就看着门外,他们在奇怪,这个人头是谁抛进来的。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人,烛光照耀下,可以看出他很疲倦,想必已经几天没睡觉了,他的衣服也很脏,想必走了许多的路,眉宇间掩不住风尘之色。

众人一见到这个年轻人,若不是碍着身份,几乎就要欢呼起来。

这个年轻人就是柳随云。

温正豪微微一笑,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彷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看着柳随云,心中充满了自豪。

柳随云走到温正豪面前,双膝跪倒,禁不住心中的喜悦,道:“弟子幸不辱使命。”

“劈哩啪啦”,大家都鼓起掌来,这个场面太富戏剧性了,也太有看头了,每一个人都觉得,今天除了白喝一顿酒外,还能看到一出好戏,总算是没白来。

温正豪也很激动,挥了挥手,道:“排香案。”

拜师收徒在古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天地君亲师”,师长是很尊贵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师就和认个老子差不多,宾客们不敢放肆,都安静下来。

柳随云从地上站了起来,肃立在一边,宾客们都纷纷让开,但有一个人却没有让开。

这个人身材很矮,又很瘦,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衣服的本来颜色,他的头发更是乱蓬蓬的,胡乱地塞进一个破烂的帽子里,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个小乞儿。

他的年纪最多十三、四岁,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总是骨碌碌转个不停,好像整天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温正豪和丐帮的人也有交情,所以以为这小孩是丐帮的人,并没有注意他。

柳随云的到来,大家都为他高兴,只有这个打扮得像小乞儿的小家伙却满肚子意见。

别人拜师收徒,又碍了他什么事?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就不会奇怪了。

原来这个小乞儿就是子午岭“金龙社”大当家的弟弟,少林方丈悟心大师的侄儿,四川唐门掌门唐竹的大恩人秦英的宝贝||秦宝宝。

别人拜师,秦宝宝为什么要生气呢?

秦宝宝当然是有道理的,最起码他自己认为是很有道理的。

首先他认为柳随云不应该穿紫袍的,紫袍是“金龙社”兄弟的专利,柳随云凭什么穿?

你看看,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不是有点霸道了,紫袍除了“金龙社”兄弟,别人竟不能穿?

这只是秦宝宝的第一个理由,他的第二个理由也很充分,就是他看柳随云不顺眼。

刚才那个人头,差一点就要让秦宝宝昏过去,这种哗众取宠的行径,秦宝宝是最看不惯了。

不过,他的第三条理由(哇!居然有三条)才是最主要的。

大厅中的气氛太不活泼,一点都不好玩,如果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插曲,岂不很有趣?

看来,秦宝宝的前面两条理由,都是他为第三条理由预备的,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胡闹的藉口。

自从被杀手马婆子劫下山去,又脱险了,秦宝宝好像蛟龙入水,一时半刻不想回子午岭了。

在子午岭上待得太久,都快把他憋坏了,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正好可以到江湖上透透气。

他可以透透气,别人可就透不过气了,柳随云实在不幸,居然遇到了秦宝宝。

看到别人都为柳随云让出地方,秦宝宝就偏不让,不仅不让,而且还将身子向前凑了凑。

柳随云向后退,秦宝宝向前凑,两个人自然就撞到一起,秦宝宝“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这一跤虽然是自己造成的,但屁股毕竟很痛,眉头一竖,秦宝宝叫道:“喂喂,你怎么不长眼睛,撞倒了人!”

柳随云转身,看见一个小乞儿正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柳随云的身后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他,不过小乞儿虽然骂他,柳随云却不生气。

在这种场合上,他当然要保持风度,何况对方是个小孩,也没有必要计较。

柳随云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没有看到你在我后面。”

秦宝宝“哼”了一声,道:“你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当然看不到我!”

柳随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种小孩有些难缠,他仔细打量了秦宝宝一眼,想看出他的来历。

这一来秦宝宝就更生气了,他最讨厌别人直盯着他看,除了大哥卫紫衣,谁也没有这种权利。

秦宝宝气得哼哼鼻子,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看人是很不礼貌的吗?”

柳随云淡淡一笑,道:“阁下好像不是丐帮的人,今天好像也不是前来贺喜的。“

秦宝宝撇了撇嘴,道:“算你有眼力,看出我不是丐帮的,那些叫花子根本不值得小爷去冒充。”

他的话,可令大家都吃了一惊。

丐帮是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帮会,帮中会众极多,几乎遍及全国各地。

虽然有狄化龙之变,可是丐帮毕竟是丐帮,在江湖中仍是一个侠义道上的大帮会。

如今这小小顽童竟口出不逊,居然看不起丐帮,这又怎么能不让大家吃惊呢?

柳随云暗生警觉,他认为这小乞儿是存心找事,他既看不起丐帮,说明他的来头不小。

他没有想错,秦宝宝的确是想找事,并且他的来头也极大。

柳随云沉声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不妨划下道来!”

他出道较早,江湖历练颇多,一遇到大事,就会立刻平静下来。

秦宝宝的心中暗暗好笑,他就希望柳随云郑重其事,否则,岂不就不好玩了?

秦宝宝忽地不理柳随云,走到温正豪身边,道:“温大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和柳随云的磨擦,温正豪已看在眼中,一方面,他欣赏自己的准徒儿处事正确,另一方面,却对秦宝宝大皱眉头。

这是谁家的小孩?有什么来头?来这里想做什么?

他的江湖经验极丰,遇事也想得深远,只是这一次他末免想得太多了。

见秦宝宝走向自己说话,温正豪淡淡一笑,心想正好可以套他的话。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嘛!

所以他听到秦宝宝的话后,便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有什么秘密?”

秦宝宝一指柳随云,道:“他是一个骗子。”

好一个秦宝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他说出这话,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众人听了秦宝宝之言,齐皆耸然动容,尤其是柳随云,眼睛中差一点冒出火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此刻最好不要说什么,因为他不愿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所以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不说话,倒让秦宝宝抓住了把柄,他笑道:“你看看,他居然不否认,这便说明他承认了。”

不说话并不等于承认,这个道理,温正豪当然是明白的,他微微地笑了一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个骗子?”

见温正豪没有上当,秦宝宝气得在心中大骂“老狐狸”,不过,他眼珠一转,就真的找到了证明柳随云是骗子的证据。

秦宝宝笃定地一笑,倒背着双手,在地毯上踱来踱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他走到柳随云面前,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你就是个大骗子!”

柳随云肺都快炸了,同秦宝宝怒目而视。秦宝宝嘻嘻一笑,道:“别生气好不好?人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说话就会恨冲动,这样反而对你不利。”

他侃侃而谈,居然教训起柳随云来,并且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片好心。

柳随云向温正豪看去,温正豪对他微微一笑,意思是叫柳随云暂且忍耐,且听小乞儿说些什么。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认定面前的小乞儿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既然话已摊开来,不妨说个明白。

他点了点头,道:“你问,我说。”

这一下,秦宝宝便成了宾客们注意力的中心,秦宝宝感到好得意,头脑也更加灵活。他笑道:“我来问你,你救人之后去了滇边,总共用了多少时间?”

“十五天。”因为心中有气,柳随云实在不愿多说话。

秦宝宝偷偷一笑,正色道:“去滇边来回的路程,就算骑快马,也需要十二天,也就是说,你在滇边待了三天。”

柳随云惊讶小乞儿思虑之密,对小乞儿的轻视之心也去了许多,开始用慎重的态度来回答问题,他道:“你说得不错,我在路上花了十二天,在滇边待了三天。”

秦宝宝神采飞扬,眉目皆动,他一笑,一付比玉更白的牙齿便显露出来,配上他又黑又亮的眼珠,令人眼睛不禁一亮。

柳随云也征了一征,他心想这小乞儿若洗去脸上尘垢,一定比自己还要漂亮。

秦宝宝继续他的盘问工作,道:“只用了三天工夫就杀了滇边恶霸,你的本事真不小。”

一时猜不透秦宝宝的用意,柳随云道:“恶霸武功并不高,只是身边保镖众多,我是在夜间下手,才取了他的性命。”

秦宝宝嗤之以鼻,道:“那么他的那些保镖都去睡觉了?这些保镖难道不知道晚上才是行刺的好机会吗?”

这句话若是从大人口中说出是很正常的,但秦宝宝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他说出这种话,好像他已在江湖上闯荡了许多年似的。

其实秦宝宝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卫紫衣出于关怀,不想让他卷入江湖是非中,所以也很少对秦宝宝讲江湖勾当。

但秦宝宝天资聪明,一点即透,有些事情,他是从事情之当然推测出来的。

重新调整了对秦宝宝的看法,柳随云道:“恶霸的保镖是在屋前屋后防守,我却是利用轻功在恶霸卧室的屋顶上揭瓦而入,一举而杀掉恶霸。”

别人纷纷点头,深惊柳随云心思之缜密,秦宝宝却大摇其头,似乎不以为然。

柳随云奇怪地问道:“难道我的话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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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李明臣带着四个人,不远不近地恨着灰衣驼子,灰衣驼子在人群中左闪右闪,闪到一条小胡同里。

京城的胡同就像迷宫一样,外地人撞到胡同里,十有八九会迷路,人在胡同里也最容易隐藏。

不过这却难不住李明臣,他在京城生活了四十余年,从小就在胡同里玩耍,京城每条胡同他都非常熟悉。

看到驼子走进了胡同,李明臣吩咐四个年轻人从另几条胡同里包抄,自己则跟踪下去。

大街上人多,动起手来末免惊世骇俗,也容易招惹官府添麻烦,而在胡同里下手却最好。四下搜寻,见那驼子在一家独门小院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美艳如花的女人探出头来,侧身让驼子进屋,随手带上了门。

李明臣在踌躇,这可是大当家亲自交待下来的事情。

那四个年轻人此时也分别从暗处走来,李明臣低声吩咐了几句,自己立刻回到了“福来茶馆”,立草了一封书信,叫一个人火速将信送到子午岭。

※ ※ ※

信是亲手交给卫紫衣的,卫紫衣当时正准备休息,此时披衣阅信,赏了送信人后,命令他通知李明臣,必须严密监视,切不可走漏风声,送信人喏喏离去。

可是,送信人刚刚离去,李明臣就匆匆赶到,衣衫破碎,身上血迹宛然,见到卫紫衣,满面愧容。

卫紫衣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明臣叹道:“小的写完信后,又回去监视,不想却再也找不到四名弟兄了,在下立知是驼子所为,一时着急,冲进了那个小院,那驼子武功果真不俗,在下不是对手,侥幸逃回来向大当家领罪。”

正说着,大领主展熹、二领主张子丹、三领主席如秀和大执法阴离魂同时赶到,原来他们已被惊动。

席如秀第一个道:“发生了什么事?咦,李明臣,多日不见,怎变成这个样子?让人揍啦?”

李明臣恨不得找个地洞锁进去,本因受伤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低头不置一词。

卫紫衣道:“你且在山上休息几日,找李大夫看一看伤,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李明臣含羞告退。

席如秀道:“大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卫紫衣道:“左燕留出现了。”

“左燕留?”席如秀一愕,随即喜道:“这坏小子终于来了,太好了,终于可以收拾他了。”

卫紫衣道:“李明臣去监视他时,被他发觉,死了四个弟兄,李明臣自己也受了伤,此时左燕留想必已逃走,再想抓到他,恐怕就要费一点工夫了。”

席如秀愤愤然道:“李明臣这人一向能干,这一次怎会如此无用,该好好惩罚他才对,想必是清闲日子过惯了,早忘了江湖二字,一遇到正事就抓瞎。”

阴离魂道:“左燕留武功不错,且诡计多端,极为机智,李明臣论武功、论智慧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件事并不能怪明臣。”

席如秀气道:“这可不是斗口的时候。”

阴离魂淡淡地道:“在下说的确是实情,并不是斗口。”

张子丹笑着出来圆场,道:“对手已无下落,自家兄弟何必争执,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卫紫衣道:“大领主,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展熹性喜多思,做事最稳,沉吟片刻道:“左燕留必有目的而来,否则不敢来这里,他既有准备,必然知道一到这里就会受到注意,以他的为人,必然会处处小心的,李明臣吃亏也在常理之中,所以李明臣小过有之,大过却无。”

展熹的话,席如秀也是比较服气的,便换了个话题道:“那左燕留为何要到这里来?”

卫紫衣道:“我并不知他为何要到这里来,欲知道他此时一定在京城里并没有离去。”

席如秀道:“为什么?”

卫紫衣道:“他杀了萧一霸后,卷走无数钱财,本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对,为何又出现在这里?他不怕‘金龙社’的狙杀和‘黑蝎子帮’的报复吗?”

“有理。”席如秀道:“所以左燕留一定是为了一个很大的目的才来这里,这个目的一定极重要,否则他不会冒生命危险的。”

卫紫衣道:“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左燕留绝不会离去,而他的目的一定与‘金龙社’有关。”

“秦宝宝?”展熹、张子丹、席如秀、阴离魂几乎同时叫了起来,目光都是惊疑不定。

“不是。”卫紫衣笑道:“左燕留根本就从宝宝身上找不到好处,何必找宝宝?“

席如秀吁了一口气,道:“我只是被这小家伙吓坏了,近日来,‘金龙社’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和他有关,小家伙惹祸的本事太大,让人不能不担心。”

阴离魂道:“这句话明天我要和宝少爷说去。”

席如秀连连告饶,陪笑道:“阴大执法万万不可这样做,这不是存心让我受罪吗?”

卫紫衣笑了笑,道:“宝宝的确会惹祸,这是实情,大伙儿跟着也受了不少苦。“

席如秀连忙道:“大当家万万不可这样说,宝宝惹事,那是为我们好,是怕我们闲着闷出病来,大当家你看,这阵子安静了一会,就反而出了事。”他叹息着又道:“真该把宝宝放出去,让他再惹个天大的祸事来让我们玩玩了。”

众人都微微一笑,想起宝宝闯的许多大大小小的祸事来,那些日子真令人难忘。

卫紫衣道:“不过这一次,左燕留绝非冲着宝宝而来的,因为我在山下见到一个人。”

“谁”众人齐声问道。

“允许我保留一点秘密好不好?”卫紫衣微笑道:“这件事由我来亲自处理好了。”

阴离魂道:“大当家还是三思而行。”

席如秀晒道:“小小的左燕留还怕大当家摆不平?大执法此言纯属无用。”

阴离魂冷冷地道:“不说话没有人将你当哑巴,真想不通当初为何和你交上朋友,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卫紫衣出来劝和,笑道:“大家都少说一句吧,天色已晚,该去休息了,明天早晨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你们呢!”卫紫衣下了逐客令,大家于是一揖离去。

送走众人,卫紫衣并无睡意,和衣倒在床上,思潮澎湃,眼前徘徊不去的,却是一个人的影子,那人在山下时,在人群中匆匆一闪,但卫紫衣已认出是谁。

明月叩窗,卫紫衣犹自耿耿难眠,索性披衣出门,且让宁静的月色一消胸中块垒。

走到夜色中,不时有人在暗处低低喝问,这是些巡夜的儿郎,卫紫衣报出名字,巡夜人躬身告退,卫紫衣继续行着,不知不觉地走到宝宝的“小小怏乐园”,在院门前停下脚步,踌躇着是不是该进去看一看?一想宝宝此时必然已安睡,宝宝有失眠之症,一旦醒来就难以睡去,卫紫衣实不忍心打扰,于是准备离开,不料刚一迈步,就从院中扑出来一条人影,“咯咯”笑道:“我道夜游神只有一个,不料大哥也和宝宝一样睡不着觉。”

知道是宝宝,卫紫衣微笑着转过身来,迎上了宝宝,见宝宝身着女装,月光下楚楚动人,一双灵活明亮的大眼睛盈盈的尽是笑意。

宝宝笑道:“正想去找大哥呢,没想到大哥却找上门来,大哥也失眠吗?大哥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或许宝宝可以帮忙的。”言语中充满了关切。

卫紫衣见宝宝的衣衫较为单薄,遂取下长衣,披在宝宝身上,宝宝拉卫紫衣进院,自己坐在秋千上和卫紫衣说话。

卫紫衣笑道:“大哥出来逛逛,并非有心事,古人常有月下行吟之举,大哥为何不可以?”

“那好。”宝宝笑道:“大哥想必寻到了什么佳句,吟出来让宝宝欣赏一下,这一路走下来可该有满腹文章才对。”

卫紫衣的话本来是搪塞,不想宝宝来这一手,若是临时胡诌几句,一定会被聪慧的宝宝听出来,于是苦苦一笑,道:“大哥才疏学浅,一点作诗的灵感都没有,这一路走下来,一句诗也没有吟成,惭愧,惭愧!”

宝宝拍手笑道:“大哥文思过人,怎会无诗?只因是心事重重却拿作诗搪塞,临时胡诌又怕被宝宝看出,所以就妄自菲薄起来,对不对,大哥?”

宝宝终于看破卫紫衣的心事,心中好不得意,哈哈地笑着,顽童本色又显露出来。

卫紫衣不禁也笑道:“小鬼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大哥的确有心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宝宝笑道:“大哥神通广大,没有做不成的事,宝宝才不会为大哥担心呢,只是夜深露重,大哥需要注意身体才好。”打了一个呵欠,又笑道:“宝宝终于也困了,要睡觉了。”

卫紫衣点点头,将宝宝送回房中,自己则踏着月色走上回去的道路,此时心中计议已定,回到“黑云楼”后,便从秘道下了山,施展轻功,直奔京城。

卫紫衣当然没有想到,宝宝装睡乃是策略,当卫紫衣从秘道下山后,宝宝也从同样途径跟踪下山,宝宝这个小尾巴,卫紫衣恐怕一辈子也甩不掉了。

卫紫衣已从李明臣口中得知左燕留所住的地方,是以他一到京城,就赶去了。

左燕留此时或许走了,或许还在,卫紫衣只是想去那里看一看,或许可以猜出左燕留想做什么?

走到那个独门小院时,却见灯光犹亮,心中一喜,遂施展绝顶轻功,悄无声息地掠到院里,蛇行猫步地走到窗前,用舌头舔破窗纸,凝目向里望去。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左燕留,而另一个赫然是梅冰艳。

这本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关的人物,却偏偏在一起,卫紫衣本该大吃一惊才对,却偏偏暗暗点头。

原来,卫紫衣白天在花市的人群中,见到的人正是梅冰艳,是以他对梅冰艳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会凑在一起的呢?

屋子里的两个人久久不语,左燕留不时地瞟向端坐在桌前凄然神伤的梅冰艳,目中尽是淫邪之色。

梅冰艳幽幽地道:“你真的有把握杀掉卫紫衣?”

左燕留笑道:“若没把握,我就不会来了。”

卫紫衣在窗外听见,不免吃了一惊,不禁想起那和梅冰艳最后一面时她临走时冷冷的一眼。这就是女人,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去。

梅冰艳正色道:“你有什么方法?卫紫衣武功极高,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左燕留淫邪地笑道:“到时候我有办法,连萧一霸我都杀了,卫紫衣也一样。”

梅冰艳道:“萧一霸并不同于卫紫衣,何况你在萧一霸身边多年,有下手的机会,而卫紫衣却视你为仇敌,你根本就无法靠近他,又怎能杀死他?”

左燕留作沉思状,良久又笑道:“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我对暗杀一道颇有心得,‘黑蝎子帮’以前的暗杀活动,都是由我主持的。”

梅冰艳不信道:“暗杀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左燕留急了,道:“‘黑蝎子帮’的江西分舵血案就是我的手笔,江西分舵的事情你该听说过吧?”

梅冰艳吃惊道:“江西分舵的事传遍江湖,我当然听说过,可是江西分舵是你们的属下,你为何下了毒手?”

窗外的卫紫衣也凝神细听,想当初正因此事,卫紫衣才会远赴济南和萧一霸商谈合作事宜的,一直认为那是蝶飘香“一统江湖帮”所为,不想却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左燕留提起这事,好像非常得意,兴奋地道:“这件事说起来很长,你有兴趣听?”

梅冰艳叹道:“反正坐着也无聊,不如说来听听。”

左燕留眉飞色舞地道:

“事情先得从蝶飘香的‘一统江湖帮’说起。”

梅冰艳道:“想当初‘一统江湖帮’沸沸扬扬,可是如今却寂然无声,这是怎么回事?”

左燕留道:“蝶飘香其实在和卫紫衣一战之后,就受了严重的内伤,当时他求功心切,行动太急,以至于走火入魔,导致下身瘫了。”

梅冰艳道:“蝶飘香既然已是个废人,又怎能组建‘一统江湖帮’呢?”

左燕留笑道:“‘一统江湖帮’本是杜撰,而‘一统江湖帮’所做的事,比如攻崆峒、破华山派,其实都是本帮所为。”

“本帮?”梅冰艳道:“是你们‘黑蝎子帮’吗?”

“正是。”左燕留眉飞色舞地道:“蝶飘香早已在本帮掌握中,他的实力也尽为我所用,我们只不过借了他的名字,并且杜撰出来一个‘一统江湖帮’而已。”

梅冰艳不解地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左燕留道:“当然是为了卫紫衣。”

“为了卫紫衣?”梅冰艳犹自不解。

左燕留耐心解释道:“‘金龙社’日渐强大,本帮自然无法坐视,是以编造出一个强大的共同敌人来,迫使‘金龙社’和本帮合作,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消灭卫紫衣,为了让卫紫衣相信本帮的确受到‘一统江湖帮’的威胁,是以本帮才制造了江西分舵血案,这时再提出和卫紫衣合作事宜,卫紫衣出于对武林大势的考虑,自然会和我们合作。”

梅冰艳讥剌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忍心看到自己人受到伤害?”

左燕留淡淡地道:

“为了大局,必然要牺牲一些人,再说挑了江西分舵也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梅冰艳不屑道:“反正你们这种人做事肯定会为自己找出冠冕堂皇的藉口的。”

左燕留笑道:“好尖刻!其实江西分舵近来渐渐不听本帮调遣,舵主陆沉高更有背叛嫌疑,本帮一举灭掉江西分舵,可谓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梅冰艳道:“这件事是你主谋的?”

“是的。”左燕留笑道:“江西分舵是我带人消灭的,当时我以一己之力几乎杀了大半数的人,包括舵主陆沉高。”

从怀中取出一件黑黝黝的铁器来,似一把弯弯的刀,更似一把镰刀,刀柄上有细细的铁链。

梅冰艳道:

“这是什么?”

“这是杀人的利器。”左燕留神色凝重,缓缓地道.“其实我真正的武功就在这把飞镰上,我自信在使用飞镰上,我算是第一高手。”

他的态度也骄傲起来,乾瘦的身躯也似有了活力,手中的飞镰在烛火下寒光闪烁,逼人眉睫,梅冰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对左燕留好像也改变了态度。

卫紫衣也看到了飞镰,他只是暗暗地撇了撇嘴,不错,飞镰的确是一种独门兵器,招式奇特,卫紫衣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使用飞镰的高手,也就是说,他对飞镰一无所知。

不过,若用这种武器来对付卫紫衣,恐怕并没有多大用处。

左燕留傲然道:“卫紫衣只知道我是点穴高手,却不知我有飞镰这种武器,所以他在和我对敌时,只会注意我的判官笔,而绝不会想到我会用飞镰。”

梅冰艳喜道:“对对对,卫紫衣如果和你交手,一方面轻敌,一方面又不知道你有飞镰,故而你很有希望获胜。”

卫紫衣不禁微笑,如果他不知左燕留有这种独特兵器,或许会吃个小小的亏,如今既然知道了,左燕留便完了。

这时如果卫紫衣冲进去的话,自然可以除去左燕留,但一方面卫紫衣希望左燕留将他的话说完,另一方面,他不愿在梅冰艳面前杀人,而使她更恨自己。

他已经使梅冰艳一生痛苦了,又何必加深这种痛苦?卫紫衣在对手面前是个无情的人,但他其实心肠很软,他的无情一面只因是环境使然。

梅冰艳道:

“左先生,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请继续说下去,好不好?”

这种温柔的请求,早把左燕留的骨头酥化了,他诌媚地一笑,道:“我带人灭了江西分舵后,卫紫衣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促使卫紫衣和我们合作。”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最后,卫紫衣还是瞧出破绽来,以至于功亏一篑。”

梅冰艳问出卫紫衣想知道的话来:“你为什么杀萧一霸呢?杀萧一霸对你有什么好处?”

左燕留叹道:“萧一霸此人刚复自用,我在他手底下忍气吞声,那种日子我怎能受得了?所以在萧一霸遭受卫紫衣打击之时,我乘机杀了他?”

梅冰艳冷笑道:“这不应该是你杀萧一霸的全部理由,你既然已忍受了许多时间,说明你已经习惯,再说,你忍受不了不是可以远走高飞吗?”

他的话一针见血,连卫紫衣也暗暗点头,认为梅冰艳并不是个糊涂的人。

左燕留愕了一愕,爆发出一阵大笑,道:

“梅姑娘果然很聪明,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梅冰艳冷笑不语,左燕留道:“我杀萧一霸,自然是想取而代之,因为萧一霸之子萧傲云是个软弱的人,我本以为回去后把事情推在卫紫衣身上就可以了,可是……“

“怎么啦?”梅冰艳冷笑道:“是不是没想到萧一霸临死前居然会求卫紫衣杀你?”

“的确没想到!”左燕留咬着牙道:“这老小子临死前来这一手,迫使我不得不离开‘黑蝎子帮’四处躲避。”

卫紫衣暗叹不已,萧一霸虽然是个恶人,但还是颇有心计,为儿子留了一条后路,卫紫衣虽然已明白,但并不认为他是被萧一霸利用,相反的,卫紫衣对萧傲云很有好感,就算萧一霸不求他,卫紫衣也会管这件事,助萧傲云重整旗鼓的。卫紫衣并无太大野心,他的“金龙社”也从未想过往南边发展,是以萧傲云的“黑蝎子帮”他并不在意。

梅冰艳道:“萧一霸临死前防了你一手,促使你离开萧傲云,这对天下武林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言中已有欢欣之意。

左燕留忍气吞声,不置一辞,因为他垂涎梅冰艳的美色,凡事不敢违逆,他答应杀掉卫紫衣,其实也是为了讨得梅冰艳的欢心。

灯下,梅冰艳正在低头沉思,灯火中显得俏丽异常,左燕留看得怦然心动,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搭讪道:“夜深了,该休息了,明天还有事情。”

梅冰艳点点头,却见左燕留站了起来,并且向自己走了过来,目中淫邪之意盎然,不由吃了一惊,道:“你……你想干什么?”

左燕留嘿嘿笑道:“我有些忍不住了,你现在就答应我好不好?我反正会杀了卫紫衣,你早晚都是我的。”

梅冰艳大惊,“唰”地抽出长剑,人也站了起来,厉声叫道:“别过来!”

左燕留嘻嘻一笑,道:“美人何必动怒?啊,还想动武,我是你未来的老公嘛,又何必这么紧张?”

梅冰艳粉腮泛红,柳眉倒竖,横剑当胸,恨声道:“卑鄙的小人,早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帮我,只是想占我便宜,今天总算见识了你,我好恨!”

眼泪夺眶而出,已是悲不自禁,想起自己一生命苦,先遇无情郎,后遇卑鄙无耻的禽兽,越想越恨,忽见左燕留口水长流的丑恶嘴脸,忍不住一剑刺了过去。

左燕留大笑道:

“原来和我动真格的,大爷也没心思和你演下去,索性来个霸王硬上弓了。”说话之间,身形闪动,已避开梅冰艳的连环击刺,忽地手臂一挥,捉住了梅冰艳的手腕,手略略一松,大声呼痛,手中剑“当”一声落到地上。

又羞又急的梅冰艳猛一张口,咬向左燕留的手臂,左燕留过于轻敌,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咬中,痛得连连甩手。

梅冰艳心中恨极,口齿咬住不松,一用力,便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左燕留剧痛之下,连声惨呼,不由大怒,挥手一拳,掴向梅冰艳的面门。

他这一招发得快极,算准梅冰艳是绝对闪不开的,此时心中怒气勃发,恨不得将梅冰艳一掌拍死,却不料本应绝对躲不开的梅冰艳却身子疾退,堪堪避过了此招。

左燕留大感奇怪,梅冰艳的武功何以精进若斯?猛一抬头,不由吓了一跳,那梅冰艳身后站着的却是卫紫衣,此一惊非同小可,不禁魂飞天外。

梅冰艳愣愣地望着卫紫衣,忍不住流下泪来,满腔恨意又化成无限柔情,心中柔肠百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卫紫衣轻叹了一口气,从梅冰艳身后走出,站在左燕留面前,金童般的俊面泛起慑人的寒光,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道:“卫紫衣前来领教左先生的判官双笔和飞镰之术。”

左燕留心转得极快,连忙堆下笑脸道:“大当家何必如此,在下和大当家并无过节。”

“左先生对在下恩重如山。”卫紫衣淡然道:“先生又何必谦虚呢?在下只是想感谢你。”

“不必,不必。”左燕留勉强笑道:“萧一霸是大当家的仇人,我杀了他是应该的,大当家不必谢我。”

“那怎么行?”卫紫衣冷冷地道:“武林人讲的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先生封在下有恩,若不相报,岂不遭人耻骂?先生想害在下不仁不义吗?”

“不敢,不敢!”左燕留乾笑道:“我们的事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忽地身子疾退,同时打出三枚飞镖,分击上、中、下三路。

卫紫衣早有防备,一声清吟,袍袖卷起,三支飞镖“夺夺夺”地钉上屋脊,但左燕留已乘此机会退到了窗外,卫紫衣人影一闪,也追了出去。

梅冰艳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是该如何,越想越伤心,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忽听有人笑道:“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呀,真是羞羞羞,连我都很少哭呢!”声音甚是轻脆悦耳。

梅冰艳猛一抬头,见从屋外走进一个小美人来,大大的眼睛灵活闪动,显得精灵调皮,长长的黑发飘飘,如流动着的黑缎,小嘴殷红可爱,额心红痣娇艳欲滴,分明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人。

梅冰艳忘了哭泣,一时也震于秦宝宝的美貌,禁不住叹道:“小妹妹你是谁?是天上的神仙吗?”

这个小美人正是秦宝宝,她跟踪卫紫衣下山来,只是不敢离卫紫衣太近,大哥实在精明,略一走近就会被发觉,是以秦宝宝一直站在院子外面,此时知道卫紫衣追左燕留去了才走了过来。

如今听到梅冰艳的赞美,很是开心,对梅冰艳有了好感:语气也和气起来,笑道:“我是秦宝宝,泪美人该听过我的名字吧,我可是个名人哦!”

给梅冰艳取名为“泪美人”真可谓恰当,至于宝宝说自己是个名人,可算是宣古未有的事。

梅冰艳觉得很有趣,笑道:“原来你就是秦宝宝啊,可是我听说秦宝宝是个小男孩啊!”

秦宝宝笑道:“因为我以前是女扮男装的,如今改回来了,是大哥叫我改的。”

“大哥?”梅冰艳忽地想起,卫紫衣就是秦宝宝的大哥,这时,她也忽地明白,卫紫衣为何不接受自己,原来他的弟弟秦宝宝是个如此美的人儿。

梅冰艳虽然自负美貌,但和宝宝一比,不免自惭形秽,心中暗暗道:“卫紫衣,我不怪你,我若是个男子,我若有秦宝宝这样的美人,我也会那样的!”

多日来的愁苦、愤怒转瞬间化为烟云,虽然有些伤感,但对卫紫衣已无恨意了。

秦宝宝并不知自己的出现给梅冰艳带来巨大的改变,笑道:“有一段时间我好恨啊!”

“哦?”梅冰艳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宝宝笑道:

“我以为大哥喜欢上了你,于是就离家出走了,害得大哥着急。”

提起往事,梅冰艳百感丛生,幽幽叹道:“你不必恨我,我也是个女人,女人谁不希望找个好男人?不过,你不应该不相信你大哥,他对你是真的好,他的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宝宝笑道:“这我知道,大哥对我的好,我明白,我也知道大哥只会对我一个人好。”

梅冰艳苦苦一笑,道:“好羡慕你,你是女人中的女人,你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女人。”忽又笑道:“其实,你还小,不过是个孩子。”

“我不小了,我都十四了。”秦宝宝抗议道:“女人十六不就可以嫁人了吗?”

梅冰艳“叹哧!”笑出来,道:“是不小了,都十四了,我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

宝宝古怪地眨眨眼,笑道:“你也喜欢大哥,对吗?”

如此突兀一问,梅冰艳一时慌了手脚,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愣了半晌才幽幽叹道:“你大哥那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呢?只恨我和他没缘分,能够相识已是造化了。”

“倒还挺痴情的。”宝宝心中冷哼不已,心道:“看来我的微笑战术已经奏效,终于打败了这个女人,哼,我的笑容是无法抗拒的耶!”

唷,原来宝宝是在用战术,充分利用她可爱的一面,难怪她没有捉弄梅冰艳。

宝宝继续保持微笑,道:“天下的男人很多,好男人也不少,以姐姐这样的美貌,不愁找不到的。”

梅冰艳苦笑道:“承你吉言,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对男人已经绝望了。”惨然一笑,又道:“和你说话,我的心情好多了,我该走了,这里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

宝宝心中道:“早就该滚了,废话半天!”

梅冰艳默默地收拾衣物,又凄然泪下,将衣物打成包袱,而对宝宝一笑,道:”等你大哥回来就对他说,梅冰艳走了,永远不会来打扰他,我祝福你们。”

宝宝点点头,梅冰艳黯然离开。

宝宝见她走了才吐出一口长气,叹道:“唉,真累,装好人可太累了。”

(全书完)
 0   2005-07-11 06:36:2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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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九九重阳节,每年此时,子午岭的山前山后都长满了菊花。

菊花使整个子午岭成了花海,变成了花园,大家的心情因为节日的关系而非常愉快,厨师从京城采购了大量的蔬菜、水果、食品、以备晚上开宴之用。

秦宝宝只胡乱地扒了几口稀粥,就拎着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小包袱,兴冲冲地来“黑云楼”找大哥卫紫衣。

卫紫衣正在和众领主们谈话,见宝宝来了,都笑道:“宝少爷可是又要下山了?“

宝宝一愣道:“你们怎么知道?”忽又想通,道:“对了,每次我和大哥下山都带着一个包袱,所以这一次看到包袱就猜到了,是不是?”

众人笑道:“是。”

席如秀叹道:“实在羡慕大当家,可以有幸一睹宝宝换上女装时的样子,想来那一定是有如天仙下凡。”

宝宝笑道:“席夫人也是大美人,席领主天天在看天仙还不够吗?”

席如秀苦苦一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叹道:“夫人固然是天仙,只可惜是脾气较大的那一类。”

阴离魂注意到席如秀抚摸膝盖的动作,打趣道:“席领主可要狗皮膏药?”

席如秀愣愣道:“我要狗皮膏干什么?”

阴离魂道:“据说膝盖若是长期跪在搓衣板上就会气血不畅,久了必成残废,用上好的狗皮膏药一贴,可保无虞。”

席如秀笑道:“原来阴老鬼挺有经验,以阴老儿功力,一天跪坏三千个搓衣板也不成问题。”

阴离魂道:“怕老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必不承认,我们是多年的弟兄,不会取笑于你的。”

“对,对,对。”席如秀接口道:“既然说出来也没关系,阴大执法何不承认,我们大家都会同情你的。”

阴离魂急道:“谁怕老婆?我把老婆管得多好,你难道没见到?叫她向东不敢向西。”

席如秀笑道:“我记得我刚怕上老婆那阵子也经常这样说。”

众人大笑,席如秀和阴离魂今天算是斗了个平手。

秦宝宝早已拉住卫紫衣,道:“大哥说好要带我去看京城的花会,再不许耍赖。“

卫紫衣道:“宝宝真对菊花那么感兴趣?子午岭上菊花也不少,还看不够?”

“哇!”宝宝大叫道:“听上去大哥有耍赖的企图,不行,不行,大哥非去不可!”

卫紫衣道:“宝宝真是我命里的魔星。”

宝宝笑道:“当人大哥,替人解闷嘛!”

卫紫衣笑道:“我只听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不知道还有个‘当人大哥,替人解闷’之说。”

宝宝道:“大哥现在不是听说了吗?好啦,好啦,别再磨蹭了,大哥快去换衣服。”

不由分说地,将卫紫衣推到里屋。

众人为了不打扰哥俩的游兴,已各自散去。

卫紫衣和秦宝宝下了山,在车子里宝宝换上了女装。

卫紫衣对宝宝的女装已司空见惯,不过每一次都不忘赞美几句,这一次也一样,赞得宝宝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走出马车,给所有人看看她的新形象,可是心中总有一点别扭。

卫紫衣哈哈一笑,打马而去,马车“隆隆”地驰向京城,尚未入城,那冲天的阵香已隐约可闻。

※ ※ ※

花市。

人潮拥挤,马车根本就驶不进去,想要逛一逛,只有弃车而行,往常宝宝换了女装随卫紫衣出游,总是怎么也不肯下车,不过今日不下车恐怕不行了。

卫紫衣笑嘻嘻地看着宝宝,知道这封宝宝而言是个重大决定,宝宝的改变或许会因这一刻而完成。

宝宝一身素装,咬着嘴唇望着卫紫衣,忽地羞红了脸,平生第一次露出女儿的羞态。

宝宝的羞态令卫紫衣怦然心动。

宝宝忽地扭头道:“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花市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和子午岭差不多。”

卫紫衣明白宝宝此时内心斗争激烈,虽然心里有一些失望,却还是吩咐车夫回山。

马车这一次驶得很慢,渐渐又出了京城,秦宝宝不好意思地道:“大哥,真对不起,扫了大哥的游兴。”

卫紫衣微笑道:“只要宝宝开心,大哥倒不在乎游不游花市,那些花其实也的确比不上子午岭的。”

宝宝默默无语,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细密洁白的牙齿紧咬着下唇,不时地摇着头。

卫紫衣不想打扰宝宝,扭头去看车窗外,忽听宝宝低声道:“大哥,我想通了。“

卫紫衣蓦然回首,欣赏地看着宝宝,抑制着心中的激动,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宝宝想通了什么?”

宝宝道:“我本是女儿身,恢复女装是迟早的事,再说这几次穿着女装,感觉不错,所以我想再去花市,在人群中或许可以消除我对换装的害怕心理。”

卫紫衣连连点头,笑容洋溢,连每一根头发都好像受了感染,急促地命令马车夫:“再回花市。”马车夫立刻掉头,飞奔花市。

宝宝叹道:“大哥一直希望我恢复女儿装,可是却从不逼我,我该体谅大哥的苦心,只恨我太孩子气,喜欢钻牛角尖,为了我大哥没少操心,我却处处让大哥烦恼,我就算不能为大哥分忧,最起码应该很乖,好好地听大哥的话,我以后一定听大哥的,大哥,可要相信宝宝是说话算数的。”

卫紫衣激动不已,嘴唇抖动,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宝宝终于真正长大了,不枉大哥一片良苦用心。”

宝宝轻轻一笑,笑容有说不出的抚媚动人,偎在卫紫衣怀中,道:“大哥,你说宝宝出现在花市,会不会有人夸我漂亮?”

只有女人才会在乎别人对自己容貌的看法,宝宝毕竟是女人,他从一个小男孩似的顽童成为女人,只因为她已渐渐长大,就在昨天夜里,宝宝第一次看到被单上的血,那血从宝宝身体里流出。

小棒头告诉宝宝,这血就证明宝宝是个真正的女人,想逃避、想不承认都没有用。

卫紫衣在听了宝宝的话后不禁笑道:“如果席领主在,他会告诉宝宝,一旦宝宝出现在花市,就会出现万人争睹的局面,十个人中,最起码有八个忘了看花。”

宝宝不满意道:“那为什么还有两个人不看我?”

卫紫衣笑道:“席领主会对你说,那两个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老头。”

宝宝大笑,一拳打在卫紫衣的腰间,嗔道:“大哥坏,没想到大哥也这么坏。”

卫紫衣大笑,道:“终于看到宝宝撒娇的女儿状了,哈哈,妙不可言。”

马车回到花市,遵从宝宝的意思,在僻静处下了车,卫紫衣和宝宝并肩而行,慢慢地走入人群中。

秦宝宝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刚才很热闹的街忽然间静了下来,被宝宝无与伦比的美丽而震动,无数双或惊羡、或眩惑、或嫉妒的目光投射过来,秦宝宝一下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人群中尚有不少“金龙社”的弟兄,一个首领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大当家身边的那美人是谁?这样的美人我见过就不应该忘记,可是我只觉得面熟,却怎么想不起来在哪里儿过呢?”

一个眼尖的“金龙社”儿郎笑道:“那不是宝少爷吗?莫忘了宝少爷本是女儿身,今日一定是换了女装啦!”

首领道:“宝少爷不是最厌恶女儿装吗?为何今天却换上了,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这位儿郎笑道:“这自然是大当家开导的结果,天下本就没有大当家做不了的事情。”

首领笑道:“如此说来,‘金龙社’不久就要多一位押寨夫人、女大当家了。”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宝宝羞红了脸,藏在卫紫衣身后不敢出来,不过宝宝毕竟是宝宝,心道:“有什么好怕的,吃了我啊,偏偏就要站出来给他们瞧,让他们瞧个够。”于是又站出来,卫紫衣投以鼓励的目光,宝宝终于可以昂首面对众人了。

大家一番称赞后,便又重新去赏花,秦宝宝跟着卫紫衣,顺着人流在花海中徜徉着。

宝宝初时还有些拘束不安,不一刻就恢复顽皮个性,兴冲冲地对卫紫衣道:“大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卫紫衣很感兴趣地一笑,道:“什么游戏?”

宝宝道:“这些菊花边上都挂着灯谜,我们来猜谜语好不好?”

“好啊!”卫紫衣也是兴致勃勃,笑道:“有什么赌头呢?猜出了赏什么?猜不出怎么办?”

宝宝笑道:“大哥要是先猜出来,就买一朵菊花送给你最亲爱的弟弟,若是宝宝先猜出来,那大哥当然要买菊花送给我。”

卫紫衣哈哈大笑道:“好狡滑,天下的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宝宝道:“大哥答应不答应嘛?”

卫紫衣笑道:“好好好,我答应。”

宝宝于是和卫紫衣一起去看挂在菊花边的谜语,见一谜语云:“他去也,怎把心儿放,猜一字。”

宝宝一口报出来,拍手笑道:“一定是个‘作’字,‘他’去掉‘也’,‘怎’去掉‘心’,合起来岂不是‘作’字?”

卫紫衣赞道:“猜得好。”于是为宝宝买一朵菊花。

宝宝初战告捷,兴奋地又去猜第二条谜语,谜面为:“春雨绵绵,妻子在家等丈夫,打一字。”

宝宝犯了难,以手支腮凝思苦想,道:“这个谜语可难,谜面上什么也看不出,让人不知道从哪儿着手才好。”

卫紫衣一想一沉吟,已然猜出,为了不破坏宝宝的兴致,便暂不说出,看宝宝怎么办。

宝宝轻轻地道:“雨绵绵,岂非是看不到太阳?妻子在家等丈夫,说明丈夫不在家,‘春’字去掉‘日’,去掉‘夫’,岂不就是一个‘一’字吗?对,一定是个‘一’字,大哥,对不对啊,是个‘一’字。”

卫紫衣点头赞许道:“宝宝又猜对了一个。”

宝宝接过菊花,道:“大哥太笨了,为何一个也猜不出,是不是不愿给你亲爱的弟弟买花呀?”

卫紫衣笑道:“那好,大哥马上就破一个谜来,杀一杀宝宝的威风。”

宝宝一指,道:“就猜这个吧,小小新娘穿红衣,新娘是个急脾气,晨起为夫点灶火,火烧新娘半空中,轰。”

宝宝道:“这个谜语出得不好,太简单,大哥快猜这个。”忽见卫紫衣神情有异,扭头一看,见卫紫衣正凝目望向远处的人群,宝宝好奇问道:“怎么啦?”

卫紫衣道:“好像是一个熟人,好像又不是,不去提他,我们继续猜吧!”

宝宝没了兴致,提议道:“大哥,找个地方坐一坐吧,我有点累了。”

卫紫衣点头,带着宝宝穿过人群,来到“福来茶楼”,“福来茶楼”也是“金龙社”的产业,茶楼老板李明臣迎土来,恭声道:“大当家,你来了。”

卫紫衣摆摆手,道:“安排一个茶座吧!”

李明臣称是,为卫紫衣和宝宝找了一副好座头,摆上精美的茶点,抱上新鲜的龙井茶,然后躬身退去,临退时,好奇地看了宝宝一眼。

宝宝见李明臣退去,抿着嘴笑道:“李老朽一定觉得我面熟却不敢认,所以看我的目光才会奇特,真好玩。”

卫紫衣笑道:“他们都知道你是个女孩子,更知道你最讨厌女装,所以认出也不敢确认。”

宝宝道:“这里我来过好几次,每一次不是打碎茶杯,就是打碎茶壶,有一次还把李老板最心爱的紫砂壶打碎,瞧他当时心疼的样子,心里真过意不去。”

卫紫衣笑道:“茶壶又碍着你什么事,好端端地将它们碎了?”

宝宝道:“因为有一次我看到天桥底下有杂耍班子在玩杂耍,一个小丫头片子用一根筷子就能将茶壶顶起来,心里好羡慕她,所以回来就照着做啦!”

卫紫衣哈哈笑道:“难怪会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了找茶壶做练习之用。”

秦宝宝道:“不过,我虽然打碎三十几个茶壶,最后终于可以把茶壶顶起来了。“

宝宝笑道:“这一次他没认出我来,所以没把茶壶收起来,要不要我去吓他一吓?”

卫紫衣笑道:“你就让李老板少心惊肉跳了吧,李老板的家当想必剩不了多少啦!”

忽听李老板在轻声吩咐伙计:“赵四,那位小姐好像是宝少爷,快去我屋里把我新近收集的紫砂壶收起来,可千万不要让小淘气鬼看到。”

宝宝和卫紫衣听得真切,不由相视莞尔一笑。

宝宝吃了几块点心,觉得味道虽比不上席夫人的手艺,倒还差强人意,忍不住用纸包好一点点心,藏到袖子里。

卫紫衣忍不住好笑,道:“大小姐还偷东西,也不脸红。”

宝宝一吐舌头,笑道:“方大侠传的手艺好久没用了,不练习练习岂不生疏了,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嘛!”

卫紫衣苦笑道:“偷东西居然还有理。”

饮了几杯茶之后,两个人便离开“福来茶楼”,李明臣恭送到楼下,秦宝宝有心吓他一吓,道:“李老板,你这里没有买茶壶了吗?”

李明臣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在下只是把上次少爷打碎的茶壶黏起来,凑合用罢了。”

秦宝宝禁不住笑了,卫紫衣也哈哈大笑起来,李明臣一头雾水,也陪着很不自然地笑着。

一个身着灰衣的驼子从门前走过,抬头向这边望了一眼,又匆匆地走了。

卫紫衣心中一动,低声对李明臣道:“盯住那个驼子,派最精干的人。”

李明臣眼睛一亮,像是一个久不出战的将军听到号角声,更从一个平庸小气的老板变成一个精明强干的猎人似的,点了点头。

李明臣道:“我亲自带人去。”

可要小心了。”

李明臣笑道:“‘金龙社’的人又岂是好惹的?左燕留既然来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卫紫衣轻轻一笑,道:“去吧,小心为上。”

李明臣随手一招,四名站在楼前的年轻人就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急步走了过来。

李明臣带着四个人飞奔而去。

秦宝宝道:“真不明白大哥为何要替萧一霸报仇,萧一霸和大哥仇恨不浅呀!”

卫紫衣道:“萧一霸和我为仇,所以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对付我都是应该的,可是左燕留身为下人,却图谋反上,犯下杀主大罪,却是人人得而诛之,我之所以杀左燕留,也是以此告戒来者,让后人在做同样的事情之前,先好好想一想。”

宝宝道:“原来大哥欲杀左燕留,并不仅仅是为了替萧一霸报仇这么简单,大哥凡事都深思熟虑,想必今生没有做过错事。”

“不,大哥不是圣人,大哥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卫紫衣道:“大哥也做过不少错事,尤其是……”他忽地欲言又止,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宝宝最容不得别人说话说半句留半句,着急地叫道:“大哥也会吊人胃口了,快说呀,大哥以前做错了什么?”

卫紫衣心中其实想的是自己对不起梅冰艳,若是当时一开始自己就态度坚决明朗,那梅冰艳受的伤就不会那么多,可是自己暧昧不清的态度却让梅冰艳抱有很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痛苦也就更深了,卫紫衣将其引为自己平生之憾事。

不过这些事宝宝不会明白,也无法理解,坦言以告,反而会让敏感的宝宝胡思乱想,那时不知又会出什么乱子。

如果说,这种隐瞒对宝宝是一种欺骗,那这种欺骗也是善意的,善良的欺骗比真实带来的伤害好得多,当宝宝长大时,卫紫衣自然会慢慢地对她说的。

此时,卫紫衣轻轻笑道:“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就是以前杀人过多,虽然那些人该杀,但若换成现在,我一定会想出比杀人更好的办法来的。”卫紫衣道:“此人似是左燕留,人称‘神笔判官’,武功极高,心智更是一流,

宝宝道:“噢,原来是为这个,大哥不必耿耿于怀嘛,死者已矣,何况有些人的确该杀,大哥是‘金童阎罗’嘛,阎罗不杀人,又怎称得上阎罗?”

宝宝的安慰,令卫紫衣心中歉然,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欺骗了宝宝,希望以后这种事不再发生,卫紫衣发誓,这是第一次欺骗,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对宝宝绝不欺瞒。

不知不觉地已到了下午,该是回山的时候了,卫紫衣和宝宝找到马车,上了车,踏上了回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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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黄昏。

济南的黄昏。

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多了许多张陌生的面孔,济南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也平添了许多做小生意、打把式卖艺以及心不在焉的顾客和看客们。

所有陌生人的目光都不时地从人群的头顶越过,扫向这条最热闹、最繁华的大街上的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

这里是萧一霸在济南的据点,种种消息证实,萧一霸自昨夜黎明时分进入这里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萧一霸暂不放弃这里,是因为他对“燕子、将军、萧人”充满信已,这是江湖上最优秀的杀手,他们就算行刺失败也可全身而退,无论行刺是否得手,萧一霸只有在得到确实的消息后才会离开这里。

现在尚未有消息传来,这说明三名杀手正在和卫紫衣等周旋,萧一霸是这样推断的。

这个推断是错误的,可惜萧一霸并不知道,因此,萧一霸的结局就这样注定了。

大街上匆匆行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北方绿林领袖“金龙社”大当家卫紫衣,他的身后则依次是二领主“无情手”张子丹、三领主“银狐”席如秀、“金龙社”大执法阴离魂、“快刀”马泰、“杀无赦”战平、“侠盗”方自如。

秦宝宝自然是不会少的,此时他正拉着大哥卫紫衣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

殷大野摩拳擦掌,和席如秀、阴离魂并肩走着。

来之前,他们拟定了许多进攻方案,又被一一否定,最后他们采取了最直接的一种──叩门而入。

一行人已来到高大的酒楼门前,昔日车水马龙的酒楼此时却静悄悄的,偌大的酒楼,没有任何一种声音。

这并不令人奇怪,反而使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手指情不自禁地扣住了各自的兵器,大战将临的紧张感令每一个人血脉贲张,心脏跳动剧烈。

殷大野忍不住轻轻道:“好紧张,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人打架时的情景。”

一个人微笑着将手伸过来,握住了殷大野的手,这只手乾燥而温暖,有力而灵活,殷大野感激地看了这只手的主人──方自如一眼,方自如轻声笑道:“我也一样,就好像我第一次把钱包从别人口袋放入我的口袋时的情景一样。”

殷大野拍了拍方自如的手,没有说什么,方自如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酒楼的大门被卫紫衣一掌震碎,碎木纷飞,巨大的声响在空荡荡的酒楼回荡,酒楼中桌椅井然,一个人正端坐在楼上一张大桌前。

那人正是萧一霸。

萧一霸双目紧紧地盯在卫紫衣的脸上,卫紫衣缓缓地走了进来,众人鱼贯而入。

萧一霸目中露出讥讽的笑意,好像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嘎声道:“卫大当家,请上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卫紫衣只沉吟了一刻,就向属下摆了摆手,松开秦宝宝,拾阶一步步走上楼,秦宝宝刚想扑上去,却被席如秀一把抱住。

萧一霸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张椅子,道:“坐。”

卫紫衣坐下。

萧一霸久久凝视着卫紫衣,缓缓地道:“我现在非常后悔一件事,非常后悔。”

卫紫衣淡淡地道:“你后悔什么?”

萧一霸叹道:“我后悔我为何不在少年时就认识你,如果那时相识,你我就不会有今天。”

“你错了。”卫紫衣道:“你有许多机会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可是你并不屑为之。”

萧一霸摇了摇头,道:“不是不屑为之,当我们都成为一方之主时,我们只能是对头。”

卫紫衣承认,枭雄之间的友谊只能是暂时的,必须符合当时的需要。

卫紫衣和萧一霸都是枭雄。

萧一霸叹道:“我的确不如你,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你,所以,今天这个结局是无可避免的,我不可避免地成为你的对手,同样不可避免地失败。”

他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灵活,也渐渐少了平素的霸气,有的只是消沉、沮丧和绝望,卫紫衣注视着萧一霸的眼睛,忽地动容道:“你已中毒!”

楼下的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绷紧了的神经似乎松弛下来,人人仰首而望。

萧一霸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确已中毒,就在我今日黎明回来的时候,现在毒性已快蔓延到我的胸腹,我真怕你来的时候,我已然中毒身亡了。”

卫紫衣道:“是谁下的毒?”凝眉一想立刻明白,叹道:“莫非是左燕留?”

“是的。”萧一霸在提到在燕留这个人时,神情很平静地道:“我也想不到他会杀我,也从来没有提防过他,所以,再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杀我更容易。”

卫紫衣道:“那么你一直坚持等到我来是为了什么?”

作为一代枭雄,萧一霸本不应是个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失败的人,故卫紫衣有此一问。

卫紫衣地想到过失败乃至死亡,任何一个人都有失败的可能,卫紫衣设想中的失败是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不愿让任何一个人看到,他只愿意让别人记住他的辉煌。

萧一霸道:“你和我一样,都算是一方霸主,所以我们不可避免地有相同和相似之处。”

卫紫衣承认,无论任何人得到他现在的这种地位,都必定走过一段大同小异的道路,有时行侠仗义,有时翻脸无情,甚至有时为了组织的利益而做出违反道德的处事方法。

相同的经历,必然也造成些许相似的个性和处事方法。

萧一霸道:“我们这种人最大的相同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仇必报,有冤必伸。”

“是的。”卫紫衣承认道。

萧一霸叹道:“所以我甘愿忍受让你亲眼看到我失败结局的耻辱,只是希望你为我报仇。”

“报仇?”

“是的,报仇!”萧一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相信大当家也不愿看到左燕留这种人活在世上,他连我都敢害,自然会害更多的人。”

卫紫衣点头道:“当然,我并不喜欢出卖主人的人,我也最恨‘背叛’。”

萧一霸已然了无生机的脸上绽出喜悦,声音在颤抖:“你真的愿意为我报仇,真的可以忘记你我之间的仇恨?真的?”

卫紫衣叹道:“其实你我之间的仇恨只因为你恰恰是萧一霸,而我恰恰是卫紫衣,我们的仇恨也只是因为你我都是江湖人,当其中任何一个人无论以何种方式退出,这种仇恨就不会继续,所以,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

萧一霸注视着卫紫衣平静的脸,道:“其实你心中一定有个想法,父债子还,父仇子报,我本该让我的儿子来替我报仇。”

卫紫衣道:“我并没有这种想法,我知道傲云是个很温和很善良的孩子,他不太适合江湖生涯,也习惯不了血腥,他固然极愿为你报仇,但却未必能做到,左燕留能够骗得了你,也可以骗得了萧傲云。”

萧一霸吁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好像落了地,欣慰地一笑,道:“事情是出乎意料,你我本是大仇,却似乎又成了朋友,昨天我还想置你于死地,可是今日却希望你为我报仇。”

卫紫衣道:“正因为世事难测,悲欢难料,人们才愿意活在世上而不愿离去。”

“可是我却可以很平静地死去。”萧一霸微笑道:“我对这尘世已无牵挂。”

卫紫衣看到一股淡淡的灰色袭上了萧一霸的脸,萧一霸却还在微笑,并且就这样微笑着死去。

卫紫衣看着萧一霸软软地趴在桌上,慢慢地站起,低声道:“阴执法。”

“在。”阴离魂上了楼。

卫紫衣道:“将萧一霸的尸体用最好的棺木装殓,派人送到‘黑蝎子帮’萧傲云处,不必对他说明什么,萧傲云若知道左燕留是凶手,反而对他不利。”

阴离魂点头,伸手解开长衫,裹住萧一霸的身体,此时门外早已站满了“金龙社”的儿郎,他们从头到尾看到了一切。

有四名弟兄走上楼来,运走了萧一为的尸体。

一切准备充分的战斗还末开始就已经结束,这本是大获全胜之局,但目睹萧一霸之死的人心情并不太好。

门口的儿郎在阴离魂的率领下迅速离去,其余人似也不愿意在这间充满死亡气氛的屋子里待下去,众人又回到了赌场。

※ ※ ※

该在的人都在,只是大家反而少了兴高采烈的心情,席如秀皱了皱眉头,忽地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战算我们胜了,大家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苦着脸?好像你们每个人都欠我一百两银子似的。”

众人不由笑了,殷大野呵呵笑道:“对对对,大伙儿可别苦着脸,否则席领主岂不成了大债主?”

众人又笑了,阴离魂吩咐准备的酒宴已开始,杯盘一响,大家都开始开心起来。

秦宝宝窜到席如秀身边,嘻嘻笑道:“席领主,我欠你的一百两银子我不会赖的,一旦我有钱就还,宝宝信用好,席领主不应该担心。”

席如秀开始犯嘀咕:“小鬼头什么时候做过吃亏的事,他这一招必有圈套在里面,我可万万不能上他的当。”

想罢忙堆下笑脸,道:“宝宝和席领主的关系顶好顶好,一百两银子不用还了,就当我给你买零食吃好了。”

秦宝宝道:“是不是关系和席领主顶好顶好的人都可以不用还钱,就当真零食吃?”

席如秀想不出这句话有什么玄虚,便顺手推舟,道:“不用还,不用还,关系这么好还什么银子。”

秦宝宝笑了,笑得又得意又古怪,只听他大声道:“大伙儿快向席领主借银子吧,席领主和大伙儿的关系都是顶好顶好,借了钱不要还的,快来,快来!”

席如秀大叫:“惨也!”经宝宝这样一叫,不出三分钟,他可就必定破产了。

于是连忙端起酒来猛喝,拼命想把自己灌醉,自己一醉,自然可以不借钱,别人借钱自己也听不到。

一个人想灌醉别人需要手段,灌醉自己再简单不过,所以席如秀醉了,醉得极快。

这次的酒宴大家尽醉而倒。

※ ※ ※

子午岭。

回到阔别多日的子午岭,宝宝感到好亲切,这里的小草、树木都熟悉而亲切,每个人的笑容都是那么可亲、真诚。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风风雨雨,宝宝身材长高了,以前定做的衣服都赚小了一号,必须重新做了。

院子里的小树也长高了,以前只到宝宝胸前的小树苗现在比宝宝两个人都高了。

第一天回到子午岭时,宝宝几乎看不到卫紫衣,因为岭上的夫人们强拉硬推,非得叫宝宝进屋坐一坐,临走时,自然不忘往宝宝的口袋里塞满零食。

小棒头跟在宝宝后面,自然也得了好处,估计这三、四天里可以不用吃饭了。

傍晚时,宝宝来到卫紫衣的寝居“黑云楼”,卫紫衣正披衣挑烛,批阅公文。

见宝宝进来,卫紫衣放下公文,笑道:“宝宝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人瓜分了呢!”

秦宝宝爬到卫紫衣的腿上,道:“大哥一回来就办理公务,不会给自己放假吗?“

“听宝宝的。”卫紫衣笑道:“大哥今晚不做事,只陪宝宝说话。”

宝宝兴奋地道:“那大哥快给我讲故事,我有好长好长的时间没听大哥说故事啦!”

卫紫衣笑道:“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天,宝宝听到见到的故事一定不少,还会稀罕大哥的陈腔烂调?”

“稀罕,稀罕!”宝宝叫道:“大哥说的故事宝宝百听不厌,只要是大哥说的,宝宝就爱听。”

卫紫衣心中有股暖流在流动,抚着宝宝的长发,温言道:“真不明白为何宝宝对大哥这样好,或许是大哥前辈子尽做好事,所以今生才修来好弟弟秦宝宝。”

宝宝开心地道:“大哥对我好,宝宝自然不能没有良心,大哥对我好一分,我就对大哥好十分,可气的是,大哥对我好得不能再好,宝宝对大哥实在做不到比大哥对我好还要好了。”

卫紫衣大笑,笑得差一点喘不过气来,迭声道:“饶了大哥吧,饶了大哥吧,你这话说得就像绕口令,我听得喘不过气来了。”

宝宝笑道:“不管大哥喘不喘得过气来,大哥只知道宝宝永远会对大哥好就行了!”

“知道,知道。”卫紫衣笑道:“我若听不明白,岂不证明大哥理解力大差,或宝宝口齿不过关!”

正说着,仆人送宵夜来,是炖燕窝粥。

卫紫衣习惯性地拿起调羹要喂宝宝,宝宝却说:“不用大哥喂了,宝宝自己可以吃,宝宝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会让人喂饭吃。”

卫紫衣一愣,不想宝宝居然这样痛快地就改掉这个毛病,不由欣慰地笑道:“宝宝的确是长大了不少,不过这还不算完全长大。”

宝宝不服,道:“宝宝已是个大人了,夫人们都说我长高了,像大人了,不知大哥认为大人有何标准?”

“标准可说不上。”卫紫衣道:“不过作为大人,最起码有一条,就是要正视现实,对宝宝而言,就是宝宝应该承认自己是个女孩子,等到宝宝哪一天可以毫不别扭地换上女装,才说明宝宝已长大。”

宝宝停了吃宵饭,低头想了半天,良久抬起头来,仰着可爱的小脸蛋,很认真地道:“宝宝很久以来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不是不敢面对现实,只是我不明白,当女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当男孩子又有什么坏处?”

卫紫衣很欣喜,宝宝终于可以面对,说明她已消除了恢复女装的最大障碍,卫紫衣清了清嗓子,道:“当男孩和当女孩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只是,是男孩就该是男孩,是女孩就该是女孩,宝宝是个女孩子,这点宝宝也承认了,既然宝宝迟早有一天要成为女孩,又何必拖延呢?”

宝宝道:“那好,我答应大哥,先只在大哥面前扮作女装,大哥可千万不要笑我。”

“绝对不会。”卫紫衣斩钉截铁地回答。
 0   2005-07-11 06:35:5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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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酸走泪美人

众人小声地谈笑,都没有睡意,不知不觉地,天光已然大亮了,暖暖的阳光透射进来,大伙儿虽一夜未眠,却都没有倦色。

卫紫衣早已将秦宝宝放在棉被上,此时见天光大亮,就站起身,推开门,走出了小店。

放眼望去,荒草萋萋,乌鹊惊飞,远处的山峦树木都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天空一片淡红,白云流动,地上的万物都抹上一层粉红,风从遥远的草丛中吹来,带着秋的肃杀,早晨的清凉,卫紫衣为之精神一振。

这样的清晨,卫紫衣从没有耽误过。不管前一天的公务多么疲惫,这是卫紫衣的几个好习惯之一。

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见秦宝宝蹦蹦跳跳地是来,叫道:“大哥,又在独自享受清晨吗?”

将秦宝宝抱在怀里,卫紫衣道:“昨天可睡得好吗?”

秦宝宝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回济南吗?”

卫紫衣道:“那三个杀手昨夜并没有来,那我们就回济南等着他们,杀手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回子午岭。”

秦宝宝笑道:“大哥还是那副争强好胜的脾气,嘻嘻,和宝宝我也差不多。”

“哥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能不能说出来听听。”席如秀笑呵呵地走出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秦宝宝忽地伸出手来,去呵席如旁的肋下,席如秀最怕痒,嘻嘻地缩成一团。

殷大野大踏步走出来,见此情景也哈哈大笑,不提防秦宝宝又钻到他身后,伸手就去搔殷大野的粗腰,两大一小没大没小地开了起来。

卫紫衣微笑着,张子丹已牵着马过来,道:“大当家的,该上路了。”

卫紫衣点点头,伸手一搂,将秦宝宝纤腰抱住,足尖一点,飞身上了马。

席如秀拉着殷大野上马,殷大野连连摆手,道:“我骑不惯马,走路最好,也许你们的四条腿还赶不上我两条腿呢。”一大踏步跨出去,已在三丈开外了。

席如秀性起,将马交给阴武,也一纵身追了上去。

方自如也一时技痒,叫一声:“我也来了!”足不点地追了上去。

张子丹和阴武上了马,大家纵马去追三个人。

殷大野跑在最前头,一边跑一边大叫:“快点跑啊,有本事就追上我。”

他开口说话时,真气略有凝滞,席如秀已从他身后“嗖”地飞了过去,一愣神,方自如也跑到前头去了。

殷大野大急,拼命撒开两腿,一阵急冲,赶上两人,三人齐肩并进,大笑着跑了个没影。

秦宝宝刚才也好想施展轻功,只是不忍将卫紫衣一个人留下,这才作罢。

三匹马不快不慢地行着,离开了草丛,过了一丛灌木,前面渐渐有水声传来。

秦宝宝道:“大哥,昨天我们经过的那座小桥到了,快走快走,我要去抓鱼玩。“

卫紫衣一纵杆绳,胯下马如飞而去,前面是一条白练似的小河,河上有座小石桥,殷大野三人正坐在桥上歇息,一见秦宝宝就叫道:“宝少爷下来,捉条鱼给你玩。“

秦宝宝连忙下了马,不理桥上的三人,径直跑到河边,掬一捧水在手里,洗了洗脸。

那小河水清可见底,有许多寸把长的小鱼游来游去,秦宝宝聚精会神地提起鱼来。

河边还有三两个农妇在洗衣裳,这里靠济南很近,有人居住于此,不远处有几间农舍,炊烟已起,农人们开始做早餐了。

一个农妇洗好了衣服,将满篮子衣服抱起,往桥上走来,走到桥上时,河边的一个农妇叫道:“宋嫂,槌衣棒忘了拿啦!”

桥上的农妇“哎呀”一声,忙放下衣服篮子,急匆匆地下了桥,跑到河边。

卫紫衣倚在栏杆上,正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忽地听到一阵“哧哧”声,声音固然轻微,但听在卫紫衣耳中却清晰异常,他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脸色一变,厉声叫道:“跳河!”

声音未落,身子已冲天而起,双手拉住旁边的阴武,急速地向河中跳去。

几乎出于一种本能,席如秀、殷大野、张子丹、方自如想也不想,立刻点地而起,他们身在半空时,耳边听到一声巨响,强劲的气浪汹涌袭来,夹杂着碎石,打得人皮肉生疼。

待他们落到河中时,拳头大的石块也纷纷落下,众人纷纷闪避,见那座小椅已塌了一半。

卫紫衣跳下小桥时,扑住的是秦宝宝,用身躯盖在秦宝宝身上,自己身上却挨了不少石块。

爆炸声尚在身边回荡时,那三个农妇已冲了过来,一个农妇的一把柳叶刀疾刺扑在秦宝宝身上的卫紫衣。

这一刀,快、准、狠,带着凌人的气势,似乎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这一刀,无疑是致命的!

致命的一刀,可怕的一刀!

卫紫衣的身体姿态,正处在最不可能反击、闪避的状态,他的手被自己的身体压着,所以他无法反击,他的身下就是秦宝宝,所以他无法闪避。

席如秀等相距不近,他们也不可能伸手相助,就算相助,也是来不及了,但一直被卫紫衣牵着手的阴武却及时地抽出了刀,“当”的一声将刀挡开。

双刀相触,碰出一溜的火花,火花尚未消失时,一道逼人眉睫的剑锋已出,卫紫衣的银剑已经脱鞘。

那个妇人在一刀落空之时,身体已作退势,当卫紫衣银剑出鞘时,农妇已在三丈之外了,她显然已准备了退路,一击不中,立刻飘然身退──这本是杀手的原则。

可惜她遇到的是卫紫衣,卫紫衣银剑出鞘时,就绝不会留下活口的,虽然农妇已先退出了三丈,但疾若流星的银剑还是赶上,农妇眼睁睁地看着银剑从自己的前心剌出,显然剑是从后心刺进的,农妇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染红了河水。

另外两个农妇似乎想逃走,但身子动了动却静止了,其实她们已然没有逃走的可能,席如秀、张子丹、方自如、殷大野已从四面包围过来,农妇想要逃走,必须要先打倒四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这四个人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困兽犹斗的农妇,在略一停顿之下,打出了致命的一击。

她们用的是暗器,无论哪一枚暗器,其速度、角度都是致命的,可是两个人却同时打出了将近百枚,暗器就像急雨,铺天盖地覆盖过来,任何人想同时击落近一百枚暗器都是绝对办不到的。

暗器的目标有三个人,阴武、秦宝宝、卫紫衣。

卫紫衣虽然最不好对付,但秦宝宝和阴武就难说了,这一百枚暗器纵然对付不了卫紫衣,但却可对付秦宝宝和阴武。

席如秀等人又陷入鞭长莫及,无可奈何的境地,不过,席如秀并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他似乎坚信卫紫衣有办法对付。

卫紫衣只做了一个动作──跳起,不是他一个人跳起,而是一手一个,将秦宝宝和阴武同时拉得跳起。

暗器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脚底板擦过的,纷纷射入河水中,彷佛下了一阵急雨,水花四溅,清澈的河水也在刹那间被染得漆黑。

身在半空的卫紫衣在几乎掠起的同时,就将手中的剑扣在拇指和食指上,当暗器落空后,卫紫衣手中的银剑立刻脱手而飞。

银剑盘旋飞舞,如风车一样。

盘旋的银剑带着极大的声音,飞向惊慌失措的两个农妇。

两个农妇几乎在飞剑将及头颅的瞬间,忽地矮身急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疾退。

一个农妇在急退的同时,曲起了手肘击向一个拦在身后的人的胸膛,那人却微闪、侧身、滑步、手腕一抬,架住了农妇的肘部,同时单手一翻,扣住了肘尖,接着农妇就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在晨风中清脆的断裂声。

农妇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席如秀一张肥胖嘻笑的脸。

几乎在同时,农妇也看到了自己同伴的两只手被殷大野的双手紧紧钳住。

冷汗从农妇同伴的额头上滴落,她全身的骨骼已在咯咯作响。

殷大野吐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开,那人就软瘫在地上,像一只被抽了筋的癞皮狗。

秦宝宝倒着双手,十足一个大人的样子走了过来,从两个农妇的脸上看过去,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不简单,不简单,居然能躲过大哥的随手一剑,可惜还是栽在席领主和殷大叔的手上。”

忽地又对席如秀一瞪眼,恶狠狠道:“大哥没有对付不了的人,你却趁机偷袭,这岂不是极端不信任大哥武功的表现,也是极端看不起大哥的表现,哼哼,你知道吗?”

席如秀一阵苦笑道:“想不到立了功,反倒要挨骂,真不如刚才就把她放走。”

秦宝宝瞪大了眼睛,极为惊讶地道:“你居然有这种念头,真是好可怕,想不到你居然是隐藏在‘子午岭’的头号奸细。”

众人哈哈大笑,殷大野笑得最开心,十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幸亏我明智,没参加‘金龙社’,否则岂不是要受小主人的冤枉气了。”

拍了拍席如秀的肩膀,又道:“老席,还是跟我去云游天下吧!”

秦宝宝冷冷地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头号坏蛋,自己没有人要,却还要拉别人和你一块流浪,想瓦解我们‘金龙社’的实力,破坏‘金龙社’的团结,哼哼,罪当论斩!”

殷大野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席如秀的肩膀,道:“嘿,我实在是同情你的遭遇。“

席如秀一把把他的手打掉,正气凛然地道:“少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以前认为你是我们的朋友,现在倒要怀疑你是萧一霸的人了。”

殷大野苦笑道:“这年头的好人是万万做不得的,我到现在才明白。”

方自如笑道:“你主要是不明白席领主和秦宝宝之间的感情,席如秀这个人你难道还不明白?一天不挨秦宝宝的骂,就浑身不自在,他把挨骂当成最大的享受,你破坏他的享受,他当然要跟你张牙舞爪。”

卫紫衣微笑着走了过来,银剑不知何时已缠在了腰上,他看着倒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个农妇,微笑着却语调森然地道:“燕子、将军、萧人本是一等一的杀手,你们最大的长处也在于能忍,这一次为何却不能忍了呢?”

断裂了手肘的那农妇用没有受伤的手撕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乾枯瘦小的脸,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淡淡地道:“我知道在你们面前,机会是永远等不到的,现在你们身在旷野,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一旦你们走进你们兄弟的中间,我恐怕连接近你们的机会也没有。”

卫紫衣道:“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杀不死的强人,我也并非是无懈可击,只要你们能等,就一定会有机会,只不过你现在已经老了,耐心反而不如以前,因为你的心早已消沉,你杀人的目的不再是为了金钱或其他利益,而只是为了恢复你以前的锐气,所以,一旦有人可以杀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迫不及待。”

他眉毛一挑,又道:“是不是这样?”

将军死死地盯住卫紫衣,那眼神彷佛要将卫紫衣生吞活剥似的,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道:“不错,你说得对极了,你说出了我心中早已想说出来的话,我的确已经老了,的确需要鲜血来刺激我麻木的神经,以前杀人对我来说是一种职业,现在杀人只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还与以前一样年轻。唉,我知道这是一种悲剧,每一个老人总希望自己还能跟二十岁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就像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总希望自己还和年轻时一样能吸引很多男人。”

卫紫衣道:“这就是杀手的悲哀,英雄末路和美人迟暮是最可悲可叹的事情,我从不认为杀手是多么可卑的职业,事实上我杀的人比你还多,我杀人的目的也是为了钱财和权力。其实,每一个身在江湖中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双手沾腥,无论是帮会首领还是普通江湖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另不过,有些人杀人可以成为英雄,有些人杀人却不可避免地遭人唾骂,这仅仅是因为他们杀人的手段不同而已。”

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就连一向顽皮的秦宝宝也变得很乖,他们似乎都被卫紫衣话中的内容所惊呆,也似乎第一次领略了江湖的含义。

将军惊讶地望着卫紫衣,似乎对他的坦白感到震惊,他道:“你的话概括起来只有一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诚然,我对你杀我的这种行为并没有产生恨意,这是因为你同样也是身不由己,在以前,任何人想冒犯我,结局只有一个──死亡,现在我想通了。”

卫紫衣看了秦宝宝一眼,又道:“这是因为他持之以恒的影响的缘故,他让我懂得流血并非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将军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将原谅我对你的冒犯?”

卫紫衣道:“我原谅你的理由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只是我绝不允许你的第二次冒犯,你用愚昧的幻想来挽回无可挽回的青春,既然已被证明是愚蠢的,你又何必再做呢?”

将军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道:“我的两个同伴已经死去,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我似乎已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卫紫衣道:“你可以复仇,不过我只希望你只来找我一个人。”

将军苦苦地一笑,道:“我现在手臂已废,就算有复仇的欲望,也没有复仇的能力,何况我现在也想通了许多事,我既然已经老了,就应该正视它的存在,我有过辉煌的过去,这些作为回忆,也许能够帮我打发以后的日子。”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然后,他就闭上嘴巴,看着远处的荒原。

晨风吹拂,夹杂着令人精神振奋的气息,枯黄的野草在朝露的滋润下,也彷佛有了一丝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野草的清香,朝阳令一切生物都多了一份生命的活力。

当卫紫衣从远处收回目光时,将军已经走了。

河水是清澈的,若不是地上的两具体体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众人几乎已忘了刚才的惊心动魄。

秦宝宝拉着卫紫衣的手,笑嘻嘻地道:“大哥刚才一副教师爷的样子,看上去又新鲜又有趣,不过大哥的确比以前变了很多。”

卫紫衣笑道:“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秦宝宝道:“当然是变好了,无论大哥怎么变,在秦宝宝看来都是好的,除非大哥不要宝宝了。”

卫紫衣低声长吟道:“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台,乃敢与君绝。”

熟读诗书的秦宝宝自然知道这是“毛诗”中的一句话,这是表达男女忠贞不渝的爱情,秦宝宝当然不懂得男女之情,他只知道大哥这句话的意思是表明一种决心,所以他很开心地笑了,搂着大哥的脖子开始撒起娇来。

卫紫衣却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秦宝宝是聪明过人的,可偏偏却是永远也长不大,卫紫衣的心愿不知道何时方可以实现?不过卫紫衣并不着急,他可以等,等到秦宝宝真正长大的一天,等到秦宝宝真正变成女人的那一天。

马匹已经被炸药炸死,一行人只有徒步走回济南城了,不过秦宝宝说得好:“就当作是一次秋游罗,反正大家也是难得出来逛逛,以后恐怕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

从这里到济南城并不算太远,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进了城,满街的饭菜香立刻引得秦宝宝大叫:“哎呀!不好了,大哥。”

卫紫衣动容道:“怎么啦?”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秦宝宝大惊小怪地道:“宝宝要晕倒了,是饿昏的,哎呀,已经昏倒了!”说完,趁势倒在卫紫衣的怀里,作昏倒状,惹得大家为之莞尔。

卫紫衣搂住了秦宝宝的纤腰,带着大家上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饭菜一上桌,秦宝宝就马上醒过来,并且老实不客气地用手抓住一个狮子头就往嘴里塞。

卫紫衣又爱怜又好笑,道:“手还没有洗就吃东西,不怕生病吗?”

秦宝宝一边吃着狮子头,一边含糊地道:“大哥忘了宝宝是个大夫吗?大夫有病可以自己看嘛,小病一下没有关系,饿出毛病来才是大问题。”

众人忍不住,哄地一下笑了起来,和秦宝宝在一起,你没法不开心,就算最严肃的人和秦宝宝在一起,也要每天晚上揉一揉笑得发酸的脸。

甚至和秦宝宝在一起的时候,食欲也会大大的提高,因为秦宝宝狼吞虎咽的样子,大大刺激了众人咕咕叫的胃。

可以用八个字形容他们吃饭的样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席如秀、殷大野自然是如狼似虎,只恨一只手为何只能抓一双筷子,就连卫紫衣在众人的影响下,也是嘴里嚼着,筷子夹着,眼睛看着。

秦宝宝吃了几口之后,反而没有胃口,看着众人狼吞虎咽,尤其是卫紫衣不大斯文的样子,不由咯咯地笑起来了:“难得看大哥这样对饭菜残忍过。”

席如秀笑道:“今天终于看到你大哥的真面目啦!以前的样子可是伪装的,千万可别把他当成谦谦君子,记得有一天,我和子丹因为上厕所来迟了一点,结果满桌的饭菜被你大哥一扫而光,我和子丹只能用馒头沾着菜卤吃。”

“真的吗?”秦宝宝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道:“大哥原来是大粗人一个!”

卫紫衣微笑道:“席领主,你似乎记错了吧,那一次好像是你,而不是我。”

席如秀想了一想,不好意思地道:“的确是弄错了,那一次的确是我干的。”

众人又一阵哄笑,渐渐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张子丹比较实际,道:“大当家,萧一霸现在一定是在济南城,也一定在等待我们被杀的消息,现在是不是正是向他进攻的时候?”

“是的!”卫紫衣点点头,道:“萧一霸对那三个杀手寄予很大的信心,所以他现在准备得并不充分,现在进攻,的确是最佳的时候,不过.还需要等一等。”

席如秀道:“为什么要等一等?”

卫紫衣道:“萧一霸现在一定在等待消息,一定很着急,只是还不算太急,人们总把天黑当作一天的结束,所以,天黑的时候,就是他最着急的时候,此时正是他精力最差的时候,因此,致命一击将在黄昏进行。”

张子丹道:“萧一霸在济南的实力并不算小,进攻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而从此时到黄昏时分,我们恰好可以调集济南城的所有弟兄。”

卫紫衣道:“前几日,我已向大领主展熹信鸽传书,估计增援的弟兄今天就可到达。”

席如秀笑道:“估计带队的一定是阴毛鬼,哈哈,这几天受的闷气总算可以发一下了。”

席如秀和阴离魂是一对“死敌”,这早已不是新闻了。

席如秀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阴离魂斗嘴,至于究竟是谁占便宜那就很难说了,席如秀希望的发泄闷气,很可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殷大野嚷嚷道:“有好事可千万别撇下我,我巴巴地从四川赶到,为的就是想过一过杀人不用担心后果的瘾。”

秦宝宝惊讶道:“哇,原来你是个冷血杀手,只是胆子太小了点,又想杀人却又不敢承担责任。”

殷大野道:“没有办法呀,谁叫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死了,可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至于我的徒儿马泰和我一样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席如秀拍了拍殷大野的肩膀笑道:“这你尽管放心,‘金龙社’对朋友一向是有情有义,你如果不幸战死,‘金龙社’一定会为你准备一副棺材的,至于是楠木的还是薄皮的我想你是不会在乎的。”

殷大野哭丧着脸道:“我还没死,你就开始咒我,幸亏我和你根本就不是朋友。“

他一边点头,一边庆幸不已地道:“幸亏不是,幸亏不是。”

众人又笑了一笑,付了酒钱,起身下了酒楼,回到赌场。

阴离魂正在门口翘首远望,看见卫紫衣归来,尤其是看见秦宝宝宛然在列,阴沉沉难见笑容的黑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

席如秀快步走上前去,和阴离魂并肩而立,却仰首望天,喃喃地说:“奇怪呀,奇怪!”

阴离魂忍不住问道:“你奇怪什么?”

席如秀笑道:“今天的太阳好像不是从西边升起的,那么我们的阴老儿又怎么会笑出来的?”

阴离魂冷冷地道:“我现在能笑,回到岭上依然可以笑,只不知我们的席大领主回去后是否能笑得出来?”

席如秀笑道:“我自问这些日子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就算你们在我老婆面前造谣生事,拨弄是非,相信一向明智的老婆定会明察秋毫,矫枉过正的。”

阴离魂淡淡地道:“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又所谓‘三人成虎’,大家众口一辞,你是百口莫辩。”

席如秀洋洋道:“这个方法更吓不倒我,就算你们一个个没了良心,大当家自然会为我说公道话的。”

他得意忘形之余又说了句令他后悔不迭的话,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现在已将老婆治得服服贴贴,温柔得就像一只小猫。”

阴离魂立刻道:“恭喜,恭喜,回岭之后,一定登门请教席领主治妻秘术。”席如秀哑然。

秦宝宝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道:“好的,好的,到时候大伙儿一块去。”

席如秀汗透重衣。

众人哄然大笑,连卫紫衣也笑得露出雪自的牙齿,秦宝宝拉着阴离魂的衣袖道:“阴大执法,可曾从岭上带来好吃的比如松子糖、玫瑰糕之类的?”

阴离魂黑脸上露出可亲的笑容道:“听说宝宝无恙归来,岭上众夫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制出大量的糕点、糖果,我在临行前足足收集了两大麻袋,足可供宝宝吃上半年了。”

秦宝宝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咬着食指,迫不及待地道:“在哪里?在哪里?“

阴离魂往身后一指,身后的桌上果然放着两个麻袋,扑鼻的香气每个人都可以闻到。

秦宝宝喜不自禁,甚至于有点手舞足蹈了,兴冲冲地冲过去,一边掏麻袋,一边道:“幸亏我刚才有先见之明,没有将肚子填饱,否则此时怎有胃口消化这些好吃的东西。”

席如秀见秦宝宝开心,也忘了刚才的难堪,笑嘻嘻地道:“宝宝号称‘小神仙’,这些小事自然一算就准。”

秦宝宝白了席如秀一眼,道:“宝宝仅是‘小神仙’,所以没能算出席领主现在已经是铁血大丈夫,嘻嘻,以后定发动全岭上做丈夫的人到席领主这儿取经,相信席领主一定会不吝赐教的。”

席如秀见旧事重提,老大的不自然,嘿嘿地乾笑几声道:“哪里,哪里!”

其实他心中已在暗暗打鼓,阴离魂和宝宝都是“居心不良”之辈,自己不怕老婆的大言一旦老婆得知,一段时间的苦头,是难免要吃的。

但又一想,老婆对自己的惩罚不过是不让上床、罚跪搓衣板、揪耳朵、踢屁股之类的而已,自己身经百战,江湖历险多多,老婆的那些手段和刀山火海一比不过是小菜一碟,这样一想后,胆气渐渐壮了,就又像没事一样地和别人大声说笑。

这几日赌场早已暂时关闭,变成“金龙社”临时的据点,大伙儿进了里屋,阴离魂吩咐手下儿郎收拾桌椅,备上茶点,然后向卫紫衣报告:“大当家,这一次一共从山上带了二百名弟兄,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干儿郎。”

卫紫衣道:“兵贵精不在多,二百名已足够。”

席如秀嚷嚷道:“二百名儿郎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阴离魂冷然一笑,道:“席领主原来是个猪脑子,在下今日方知,可惜我以前对席领主评价颇高,以为席领主不过是狗脑子而已!”

席如秀不以为然,仍然笑嘻嘻道:“只有理亏的人才会破口骂人,阴老鬼既然狗急跳墙,我席如秀大人大量,放你一马就是。”

阴离魂不看席如秀,对卫紫衣道:“我怕二百名弟兄一起出现目标太大,所以就建议众弟兄改装前来,化整为零来到济南,我刚才得到四个领队的报告,二百名弟兄除了几位因水土不服,中途染病而不得不回岭外,其余一百九十三位弟兄齐皆到达。“

卫紫衣道:“阴执法做得好。”

席如秀却挑阴离魂的刺,道:“弟兄们化整为零是不错,就怕化零为整时却聚集不齐,到那时何谈战斗力?”

阴离魂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任何人想进入这里,都必须在一百九十双眼睛注视下,我已将一百九十三名弟兄汇集在此居之前后,刚才你们在附近出现我就知道,否则我怎么会站在门口迎接?”

席如秀道:“不错,不错,阴老儿终于有长大的一天,也会做事了。”

阴离魂白了席如秀一眼,道:“我是比较晚熟,可是比起席领主来可差得远了,谁不知道,席领主现在还穿着开档裤呢!”

众人皆哄然大笑,将席如秀欲辩之辞压到肚里,席如秀只有愤愤然了,和阴老儿第一回合,就算自己略处下风吧!

卫紫衣挥挥手,众人立刻静下来,卫紫衣道:“阴执法,弟兄们既然已经准备好,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现在已是黄昏,萧一霸等我的消息一定是等急了,我和他多年的交情,可不能让他急得大冒肝火。”

众人一笑,秦宝宝边舔着松子糖边走过来,道:“我这里有席夫人亲手做的薄荷糖,清凉退火最有用处,要不要带上一点?”

卫紫衣一笑,道:“薄荷糖宝宝自用,其实萧一霸一见到我们自然火气全消。”

殷大野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死人不光没有火气,连放屁都放不得了。”

他在私底下已和席如秀商量:“席领主,我们俩的交情是顶顶好的,到时候能不能让我先上?你就算上吧,心慈手软点也行。”

席如秀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我以前是一刀一个,到时候一刀两个就是啦!”

殷大野愣愣地看了席如秀半天,喃喃地说:“阴老儿说得不错,你这人果然是猪脑子。”
 0   2005-07-11 06:34:4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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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紫衣赞许地点点头,道:“有理。”

秦宝宝具有一种神秘的预感,这种预感谁也说不清,但事实证明秦宝宝的预感从没有出错过,有一次,还救了卫紫衣的命。

萧人和燕子万般无奈地搬了两床被子来,卫紫衣亲手将被子铺到桌子上,命令秦宝宝上去,他和席如秀、张子丹则坐在桌边,对他们来说,连夜不眠不休是常事,实在大累时,趴一会就可恢复体力。

秦宝宝有失眠之症,就算在家中也必须在卫紫衣的哄拍下睡着,此时一上桌就闭眼装睡,实出于对大哥的一片关心。

卫紫衣又岂能不知,望着秦宝宝长长的眼睫毛覆盖着洁白的脸安然入睡的样子,卫紫衣感到心中甜丝丝的,为宝宝吃的许多艰辛也算有了回报了。

萧人将灯吹灭,小店变黑了,外面的星光不失时机地钻了进来。

一片静寂。

萧人和燕子又怎能睡得着?燕子在取回马鞍上的“透髓针”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呆。

他们很快想起来好几种行刺的方法,比如说在黑暗中打出“透髓针”,可是这种方法并没有把握,因为就算别人中钉,也万万打不到卫紫衣的身上,卫紫衣不死,自己便难以逃命。

正胡思乱想间,窗纸被舔破,萧人轻轻打开窗户,见星光下站着两个人。

萧一霸和将军。

萧人和燕子展开轻功,轻轻地闪到窗外,四个人一直走了很远才敢开口说话。

萧人道:“点子尚在。”

将军其实是个乾瘦的老头,既无大将军之威,也无大将军之貌,只有一双眼睛倒还凶光四射,此时将军沉声道:“你们可曾做了些什么?”

萧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食物中下蒙汗药,可是那个小孩却拿出解毒丸来,那解毒丸竟是少林寺的“大还丹”,后来我们又想出在马鞍上插‘透髓针’的方法,可是他们决定住下,那样一来,到天一亮时就很容易发现马鞍上的机关,咳,都是那可恶的小孩的主意,竟让我们两次计划泡汤。

将军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负手立在一边的萧一霸听完萧人的话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燕子西来,借灵枝稍驻’、‘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曲只应天上有’,可是好大的名声,没想到对付四个无准备的人居然束手无策。”

将军冷冷地道:“收了你的钱,自然会帮你杀人,你既然把这事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办。”秦宝宝也知道大哥和席领主他们此刻绝不会拥被而眠的,为了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他一上桌子就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如果不睡,别人绝对不会睡的。

萧一霸冷声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将军道:“我们自有办法,杀人不是件简单的事,要做到无声无息,无后顾之忧,何况对手是卫紫衣。”

又含笑道:“瓢把子如果不信任我们,可以把银子收回,另请高明就是。”

萧一霸也算是可软可硬的一个人物,闻言推出笑脸来,打个哈哈道:“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又何必当真?”

将军淡淡地道:“是玩笑就好,现在请萧先生先行离去,你把卫紫衣引出城,就算完成任务,余下的事由我们来做。”

萧一霸道:“你们需要多少时间?”

将军道:“不知道,也许需要一天,也许需要一个月,也许需要半年,你该清楚,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绝不会出手的。”

萧一霸默然不语,忽地笑道:“幸亏我的耐性很好,可以等,我既然已等了一辈子,又何必在乎多等半年。”说罢消失在夜幕中。

待萧一霸一走,燕子问道:“老大,怎么办?”

将军淡淡一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很能沉得住气的,为何现在这样心急?是不是因为对手太强大?记住,越是面对强大的对手,就越要沉得住气。”

燕子笑了一笑,道:“我是有点反常,自从接下这个任务,就希望早一点结束,否则心里一直搁着一块石头。”

萧人道:“我也是这样,好奇怪,我甚至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认为这次任务无法完成。”

将军冷冷地看着燕子和萧人,冷冷地道:“这是失去信心的表现,作为一个杀手,没有信心是绝对杀不了人的,看来你们需要冷静几天,回去吧!”

萧人和燕子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小店,从打开的窗口轻轻跃了进去,拉上被子,和衣躺在床上。

萧人很想闭上眼睛,可是却毫无睡意,心中一阵烦乱,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忽地,他感到脖子一凉,一把刀已架在脖子上,理智的他,立刻放弃了抵抗的念头,静静地看着床底下钻出来的两个人。

殷大野和方自如各执一把刀,架在萧人和燕子的脖子上,殷大野扯开喉咙喊道:“卫大当家的,快来瞧瞧。”

喝声未毕,卫紫衣高大的身形已出现在门口,很快的,席如秀和张子丹也赶到,秦宝宝的小脑袋也从卫紫衣肋下钻出来。

方自如已晃亮火摺子,点燃了油灯,灯光明亮,照得燕子和萧人的脸一片惨白。

卫紫衣先一抱拳,道:“原来是大野兄,自如!”

殷大野哈哈笑道:“先别套近乎,先想想该怎样报答我和方自如的救命之恩。”

卫紫衣道:“这是……”

方自如道:“殷兄在川道上听说有三个杀手将不利于大当家,故而找到我,和我演了一出戏。”

殷大野道:“我和方自如跟踪他很长时间,一直跟踪到这里,见他们杀了这里的老板和伙计,自己扮装,估计是有所为也。”

方自如道:“是以我和大野兄在店中演了一出戏,故作被乐迷倒的样子,而被塞到床底下。”

殷大野道:“本来想等第三个人来再动手,可是心中着急,忍不住先将这两个制住了。”

两个人讲话速度都很快,连珠般道来,别人根本插不上嘴,卫紫衣和秦宝宝他们已听得明明白白。

卫紫衣心中感激,一拱手道:“两位仁兄为紫衣做了这么多,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殷大野笑呵呵地道:“嗯,救了你们的命自然要好好感谢,怏想想怎么感谢吧!“

秦宝宝可不服气了,从卫紫衣身后钻出来,一叉腰道:“殷大叔,你该罚,哼,坏了我们的好事。”

殷大野一愣,道:“我坏了你的好事?”

秦宝宝怒气冲冲道:“第一,你对我们没有救命之恩,因为他们根本就杀不了我们,他们和我们待那么长时间却不下手,正说明他们没有把握,就算他们下手,也毫无效果,你说说看,这哪里算你救了我们一次。”

殷大野一下愣住了,大嘴巴半天没合拢,被秦宝宝的第一炮轰得昏头昏脑,转眼去看方自如和席如秀,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秦宝宝又愤然道:“更可气的是,我们本想有一场热闹可玩,却被你破坏了,和杀手打架,那是多好玩的事,却被破坏了,哼,在床底下躺一辈子也是活该!”

殷大野圆瞪双眼,摇头不已,席如秀和方自如早已爆发出一阵大笑。

殷大野连连摇头,道:“厉害,厉害,小祖宗不得了,经他这一说,我不但没功,反而有罪了。”

众人大笑,连卫紫衣也不禁莞尔一笑,秦宝宝也露出可爱的笑容,钻到卫紫衣怀里,悄声道:“大哥,我只是开个玩笑,可别治我个‘不敬尊长’之罪啊!”

秦宝宝占了便宜还卖乖的举止,又引起众人大笑。

卫紫衣笑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定然不饶。”

这句话等于没说,每一次都是下次不可以,可是到了下次,仍是下次不可以,其实不要说卫紫衣,任何人遇到秦宝宝也没办法呀,谁叫他那么可爱。

众人虽在大笑,但几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萧人和燕子,方自如和殷大野的刀握得更紧。

殷大野无奈地望着秦宝宝叹气后,笑呵呵地问卫紫衣笑道:“大当家,这两个人可交给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席如秀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禁制了再说,免得他们跑掉。”上前便封了两人的穴道。

卫紫衣道:“大野兄,你说说你的意见。”

殷大野道:“这还不简单,一刀杀了最省事。”

席如秀道:“对,杀了乾净。”

卫紫衣转向张子丹道:“子丹,你的意思呢?”

张子丹沉吟道:“他们不是还有一个同伙吗?不如留下他们,等第三人上钩。”

殷大野却去问秦宝宝道:“小祖宗,你有何高论?”

秦宝宝认真地想一想,道:“他俩并没造成实质上的伤害,杀了他们于理不通,把他们暂时押下也好,因为第三个人得知消息,会疯狂行刺,到时就难说。”

殷大野瞪大眼睛道:“难道要放了他们?”

秦宝宝道:“放有什么不好,作为杀手,身不由己,并不是本意要杀人,再说,杀手杀人,凭的是信心,一次被擒,信心全无,就再也没有刺杀的勇气,把他们放了后,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不好惹,也许反而会收手,最后,江湖道上知道这事,会说我们大仁大义。”

殷大野连连摇头道:“说得有理,实际上却行不通,若放了他们,江湖上不取笑‘金龙社’胆小可欺才怪。”

大家望着卫紫衣,等待他的意见,卫紫次微微一笑,道:“我同意子丹的意见。“

“为什么?”秦宝宝叫了起来。

卫紫衣道:“杀人不是件好事,经过许多事后,我发现杀人其实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放也不可以,所谓养虎贻患,就是此理,打虎容易纵虎难,作为杀手,一次的失败并不会丧失信心,否则就不是真的杀手,放他们回去,他们还会再来,并且还会总结这一次的教训,这对我们极为不利。”

他微笑着看向秦宝宝,问道:“宝宝,还有什么意见?”

秦宝宝气鼓鼓地道:“道理都让大哥说全了,宝宝还能有什么意见?反正我小嘛,我的意见无关重要。”

秦宝宝这一赌气倒把大家逗乐了,席如秀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可要好好记住,难得宝宝吃瘪。”

众人又是大笑,秦宝宝被笑得不好意思,也“噗哧!”笑出声来,红着脸躲到卫紫衣身后,但还是恶狠狠地瞪了席如秀一眼。

忽地,窗户无风自开,一蓬暴雨般的暗器如飞云般袭了进来,这间屋子并不大,那暗器又极广,几乎可以打到屋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幸亏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流高手,仓促之下,也最可以显露一个人的武功。

席如秀是猛地一退,退到了屋外,暗器在他身边落下,张子丹则向后仰倒,一式“铁板桥”避开暗器。

方自如和殷大野离窗口最近,不过他们手中有刀,刀光一扫,就有暗器绞碎。

卫紫衣没有动,他身后是秦宝宝,他不可能用身法闪避的,他只是挥了挥衣袖,衣袖一拂,罡风四起,暗器受到反击之力,纷纷落地,却是一枚枚血红的小针。

第一蓬暗器刚刚结束,第二蓬暗器又打来,窗户上出现一双枯瘦的手,手中的小针漫天撒来。

有了第一次经验,大家更加轻松,可是,就在大家忙着格挡暗器时,那只手上弹出两枚石子,弹在萧人和燕子的穴道上,石子一经触身,萧人和燕子同时掠起,撞穿屋顶而去。

凉风分别从屋顶和窗外袭来,殷大野刚喘一口气,却发现卫紫衣已不见了。

卫紫衣是怎么出去的?从哪里出去的?殷大野居然没看清。

席如秀在窗口一晃,也闪到屋外,声音遥遥传来:“都不要来,保护好宝宝。”

声音结束时,竟似已在三十丈之外。

殷大野摇了摇头,叹道:“‘金龙社’果真名不虚传……”他的话尚未说完,发现秦宝宝也闪了出去,慌得殷大野、方自如和张子丹一起追了出去。

一行人拼命地冲出去时,却看见席如秀远远地站着,正在抓耳挠腮,东张西望。

秦宝宝冲过去叫道:“席领主,大哥呢?”

席如秀奇怪道:“真是怪事,脚接脚地赶出来,却连大当家的影子也没看到。”

殷大野、方自如、张子丹已赶到,一问情况,齐感奇怪。

秦宝宝着急得要哭,道:“这可怎么办?大哥落了单,一个人对付三个很危险的。”

张子丹安慰道:“大当家的武功宝宝还不清楚吗?没人能害得了大当家的。”

席如秀一副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的样子,笑道:“放心,杀得了大当家的人还没生出来,大当家只要手中有剑,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的。”

秦宝宝虽然安心许多,但心里还是不踏实,拉着席如秀到处找,忽见暗处人影一闪,卫紫衣已微笑着出现。

秦宝宝大喜,道:

“大哥,没事吧?”

卫紫衣摇了摇头,道:“大哥不会有事的,只是那三个人身手好怏,在这附近想必另有藏身之处。”

秦宝宝笑道:“大哥没事宝宝就放心了。”他忽地抽出席如秀的腰刀,疾刺向卫紫衣。

众人不由大惊,卫紫衣也惊呼:“宝宝,怎么啦?”侧身避过秦宝宝的进攻。

秦宝宝冷冷地道:“大哥今天穿的是青布鞋,因为他的紫缎鞋脏了,你怎么穿的是紫鞋?”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卫紫衣脚上所穿果是紫缎鞋,刚才大家心中着急,又兼天黑都没注意到。

假卫紫衣一愕,随即哈哈一笑,道:“好一个秦宝宝,好厉害的眼力。”抖手打出一蓬血针,一个倒翻,退出三丈开外,不想身子刚一落地,正准备再次纵起时,一把刀飞快地砍向他的腰部,假卫紫衣大惊,匆忙拧腰,摆胯闪开,定睛看时,却是席如秀。

席如秀是有名的老奸巨滑,一听秦宝宝道破机关就防了假卫紫衣一手,是以暗器打出时,他刀一挥击开暗器,身子一弹,就冲到假卫紫衣的面前。

假卫紫衣已连连避开了三刀,一时半刻竟无法反击,只这一顿的工夫,张子丹、方自如、殷大野已赶到,四大高手将假卫紫衣紧紧围住。

只听一声惨叫,席如秀的刀已砍上假卫紫衣的大腿,鲜血四溅时,假卫紫衣抖手打出一团烟雾。

烟雾又浓又黑,味道呛鼻,秦宝宝看得真切,大叫道:“怏退,烟中有毒!”

四人闻言急退,烟雾遮住了众人的眼睛,烟雾中,假卫紫衣长笑而去。

秦宝宝急忙冲上来,一人给了一颗解毒丸,那烟雾被晚风一吹,渐渐散去。

又一道人影闪来,高大的身形,俊美的相貌,紫衣长长,足蹬青布鞋,真正的卫紫衣来了。

秦宝宝扑上去抱住卫紫衣,刚才的机智灵变现在变成了又惊又怕,拍拍胸口道:“好险,刚才差一点被假大哥害了。”

卫紫衣神色一凝,道:“怎么回事?”秦宝宝便将刚才的事夸大其辞地说了一遍。

席如秀笑道:“若不是宝宝从鞋上看出破绽,那我等可就要上大当,幸亏大当家今天换了鞋。”

卫紫衣沉声道:

“这三个人果然厉害,我刚才在追踪中也险些受了暗算。”

一指衣摆,果然被削去一片。

秦宝宝担心道:

“大哥,没受伤吧?”

卫紫衣微笑道:

“没有。”

秦宝宝道:“大哥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单身去追敌手,宝宝好怕的。”

卫紫衣笑道:

“好,下次一定带宝宝去,宝宝可要好好保护大哥啊!”

“一定的!”秦宝宝心花怒放笑嘻嘻的,却没想到,是大哥保护自己,还是自己在拖累大哥?

“哎呀,不好!”方自如忽地惊叫道:“阴武还在床底下,倒把他给忘了。”急忙冲回去。

大家急忙赶回小店,方自如跳进窗子,往床底下一看,见阴武正睡得安稳,忙喷了一口水,将阴武弄醒,又将阴武拖到床上。

阴武一睁开眼睛,看着身体,惊奇地道:“啊,我怎么还没死,还活着?”

原来那蒙汗药对付殷大野和方自如这两个内功高手并不管用,对付阴武倒十拿九稳,方自如在床底下时不敢弄醒阴武,怕他出声惊动。

阴武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吗?让我们打一个响头。”秦宝宝可爱的小脸在窗中出现。

“宝宝,是你!”阴武乍见老朋友,激动不已。

“吃了一惊是不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是不是?没想到在你最狼狈的时候见到我是不是?”秦宝宝一个连番轰炸,炸得阴武哭笑不得。

哎,没见到想见,见到了又怕,阴武只有嘿嘿地笑,不知用什么话表达心情才好。

只要能看见秦宝宝,就算一天被他捉弄一百次,也是甘心的,阴武庆幸有秦宝宝这样一个朋友。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都没有睡意了,现在人多起来,秦宝宝兴奋地跳来跳去,小孩子嘛,就是喜欢人多。

席如秀和殷大野把厨房翻了个遍,烧了一锅稀饭,炒了几样小菜。方自如鼻子尖,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坛酒来,打开封口,居然是一只有十年历史的“状元红”。

此时已是深夜,卫紫衣脱下长衣裹在秦宝宝身上,大伙儿围着桌子,边吃边说着话。

殷大野是个大嗓门,咋咋呼呼地道:“大当家的,阴老鬼怎么没来?很长时间没见他,倒有点想他。”

席如秀哈哈笑道:

“相见不如不见,你和阴老儿在一起就吵个不休,现在好,大家耳朵清静一点。“

秦宝宝笑道:

“好像你和阴大执法挺和睦似的,殷大叔最多和阴执法斗几句嘴,席领主恐怕就要和阴大执法打起来了。”

众人想起席如秀总是和阴离魂作对的样子,面上都露出微笑,席如秀笑道:“其实阴执法虽然面上冷冷的,心却是热的,如果我有难,第一个冲上来的恐怕是他。”

殷大野叹道:“‘金龙社’的兄弟个个仗义,大伙儿天天在一起倒也挺热闹,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想找个斗嘴的人都没有。”

张子丹道:

“那大野兄为何不加入‘金龙社’?”

殷大野连连摆手,道:

“不行,不行,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受不了约束,‘金龙社’规矩不少,别让我坏了‘金龙社’的名声。”

席如秃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笑嘻嘻地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否则入社后犯了帮规,阴大执法正好公报私仇。”

殷大野大笑道:“极是,极是。”

众人又爆发出欢乐的笑声,小店里变得好热闹。

秦宝宝偎依在卫紫衣怀里,听着众人说笑,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慢慢地睡着了。

见秦宝宝睡着了,席如秀将食指竖起嘘了一声,大家都静了下来,脸下流露出浓浓的关爱之情。

卫紫衣这才悄声道:“大家今夜要多一份心,我估计那三个杀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席如秀道:“让他们来吧,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
 0   2005-07-11 06:28:3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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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道:“我是萧人。”

伙计道:“我是燕子。”

方自如道:“将军呢?”

萧人道:“去接萧一霸去了,除了萧一霸,我估计还能把卫紫衣接来。”

燕子道:“萧一霸估计斗不了卫紫衣,就开个大价钱把我们三个人请来,因为萧一霸没有杀卫紫衣的把握。”

萧人道:“卫紫衣满济南城找不到萧一霸,很快就会发现,萧一霸往这里来了。“

燕子道:“萧一霸一来,卫紫衣自然会跟来,并且一定会跟到这里来的,他一来,就会和你们一样的遭遇,卫紫衣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吃了蒙汗药也打不过小孩。”

萧人道:“卫紫衣自然比你们聪明点,可是我们的方法会更巧妙,就算他看破机关,四个人对付一个也够了。”

方自如道:“你们以为卫紫衣会一个人来?”

“来一千人也没关系……”萧人笑道:“人越多越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人少点,免得牵连无辜。”

燕子叹道:“我们杀的人已够多,能不杀的人会尽量不杀,你千万别夸我们菩萨心肠,只是霸一霸就给那么多钱,多杀一个就吃亏了。”

萧人忽笑道:“方大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么多大实话吗?”

方自如叹道:“因为我在你们眼里是个死人了,对死人说什么话都可以。”

燕子笑道:“真是个聪明人,据说做惯了小偷的人都比较聪明,今天总算是见着了。”

萧人道:“不过得先委屈方大侠到床底下躺一会儿,卫紫衣马上就来了。”

方自如道:“真不明白你们干嘛不先杀了我,到时候卫紫衣一来,我一出来岂不麻烦?”

燕子道:“第一,除了将军,我和萧人从不杀人,双手沾满血腥的事我们从不干。第二,马上你就会昏过去,我们的蒙汗药非常管用,你能够说话,是因为你一直没动,你一动就会昏了。”

不由分说,将方自如扛在肩上,方自如身子一动,人马上就昏了过去,身子软得像口袋。

很快地,方自如就被塞到床底下,殷大野沉甸甸的身子压在方自如身上。阴武又被塞了进来,床边一个木板一放,再用床单一盖,就再也看不见。

萧人和燕子又回到店堂上,萧人仍打着他的算盘,燕子仍去数他的手指头,桌上的东西也早已拾起,桌椅也扶正,一切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夕阳西下,转眼已是黄昏。

萧人看着天色,喃喃地说:“该点灯了。”

燕子道:“是该点灯了。”

灯燃起,昏黄的小油灯反而令小店里更加昏暗,萧人的脸也显得更加苍老了。

卫紫衣看见了从小店中映出来的灯光,也看到了迎风飞舞的酒旗。

根据探子的报告,卫紫衣得知有一个身材和萧一霸差不多的人出城往西而去,卫紫衣立刻带着席如秀和张子丹往西赶来,无论多大的事,这三个人都可以承担的。

秦宝宝也来了,遇到这样好玩的事情,谁能阻止他?连卫紫衣也阻止不了。

秦宝宝的理由很充分,第一,大哥出去我不放心。第二,大哥出去了,就放心宝宝?第三,我就是要去。

无论谁有了这样的理由,你都无法拒绝,卫紫衣百般无奈,只好也带上了秦宝宝。

当小店中灯亮起时,卫紫衣一行离小店还有一里远。

“看,那里有灯,有灯必有人家,大家一定饿了吧,找点东西吃好不好?”宝宝建议。

别人都无异议,席如秀却道:“有灯就一定有人家吗?庙里也点灯,和尚算不算人家?还有,也许是鬼火呢!”他是存心找碴。

秦宝宝立刻道:“就算是庙里的灯吧,和尚也是人,为何不称人家?庙不就是和尚的家吗?鬼火是绿色的,而这灯是黄色的,席领主见过黄色的鬼火吗?”

席如秀被问得哑口无言,张子丹笑道:“席领主,没有把握就不要挑战好不好?这么大的人屡战屡败,连我都替你脸红。”

席如秀笑道:“这不能怪我,只怪宝少爷根本就是人精、小鬼,与其让他败了找我麻烦,不如让他胜了,我反而轻松。”

秦宝宝道:“败就是败,还找台阶下,小心啊,天黑看不到,跌一跤可不好。”

席如秀叹道:“哪天真要和大当家学学,究竟用什么办法把宝宝管得服服贴贴的。”

卫紫衣笑道:“你想知道?”

席如秀恨恨地道:“当然想,天天受压迫的滋味可不好受,非得有一天过过快活日子不可。”

卫紫衣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告诉你,要想对付宝宝,只有一条。”

“什么?”席如秀急切问道。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暗地里你要尽量受压迫,和他谈好条件,在人面前,宝宝就会给你面子啦!”

“哇!”席如秀大声怪叫:“原来大当家也是暗受压迫,我还以为大当家有法宝,原来是这样,不行,不行,别人好说,宝宝对我总是兴趣不减,压迫死了也没个够。”

卫紫衣把手一摊,道:“那我也没办法了。”

席如秀苦笑,转脸看卫紫衣怀中的秦宝宝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心中一惊,打马就向前冲。

四人共乘三匹马,卫紫衣担心秦宝宝马术不精被马摔下来,故和他合乘一骑,这恐怕也是秦宝宝马术永远精不起来的原因了。

一里路很快就到了,三匹马在小店前停下,席如秀咋咋呼呼地冲进去,叫道:”店家,店家,快准备吃的。”

秦宝宝一指席如秀笑道:“席领主这样冲进去,别人不以为他是强盗才怪。”

果然,店里一阵惊呼:“大爷,小的没钱,这店里你看上什么就拿去吧!”声音极为恐慌。

卫紫衣和张子丹不禁莞尔一笑,两人下了马,张子丹将马栓好,卫紫衣和秦宝宝进了小店。

一进店门,就见席如秀抓耳挠腮地站着,面前跪着一老一小两个人,身子像筛糠似地抖着。

秦宝宝大觉好玩,一步迈进来,大声道:“有值钱的没有?快拿出来,否则困了你们喂狗。”

卫紫衣一笑,温言道:“店家莫怕,他们两个是开玩笑的,我们只是过路人,因腹中饥饿,想来刁扰店家做点东西吃,起来吧!”

一老一小这才起来,萧人和燕子仍是惊恐不安地看了席如秀几眼,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卫紫衣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来要自己的命的,萧人好像先镇静下来,问道:”公子,要吃什么?”

卫紫衣道:“店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别的无所谓,只要乾净就行。”

此时张子丹也走了进来,四人找了张桌子坐下,他们并不知道,方自如和殷大野就是坐在这张桌子栽倒的。

萧人和燕子自回厨房。

张子丹笑问道:“席领主,抢到多少银子,拿出来分分。”

席如秀笑道:“本以为我慈眉善目,像个大好人,没想到却让别人当成强盗。”

秦宝宝笑道:“这年头坏人都是一副好人样,像席领主这样的人,自然属于貌似忠厚,心实狡诈,难怪别人害怕,也许阴大执法来,倒没有人将他当作强盗了。”

席如秀笑道:“说得有理,回去我一定在脸上划些刀疤,一来增添男子气,二来给人好印象。”

秦宝宝笑道:“你不怕席夫人见了刀疤,怀疑是其他女人用指甲挖的吗?”

众人大笑,席如秀却诚心感激道:“对对对,若不是宝宝提醒,差一点又铸成大错。”

秦宝宝道:“怎么谢我呀?”

席如秀苦笑道:“我的那点零碎,早被宝宝骗光,搞不懂宝宝为何老是对我的东西感兴趣。”

秦宝宝道:“因为席领主太大方,喜欢用东西送人,宝宝帮你保管,免得你遭席夫人责骂,哼,一片好心当驴肝肺。”

席如秀笑得好开心,秦宝宝的可爱就在于嘴巴甜,要不,席如秀怎会不生秦宝宝的气呢?

不光席如秀,子午岭上任何人都无法生秦宝宝的气,你这里气还没生出来呢,他几句甜言蜜语一说,必使你晕头转向,东西被骗光,还得感谢秦宝宝呢!

望着宝宝,卫紫衣的嘴角挂着笑意,宝宝能永远这样快乐就好了,又想起宝宝已长大,男孩子脾气仍改不掉,一天到晚男儿装束,不伦不类,怎不叫人心焦?

哎,随他去吧,凡事勉强不得,顺其自然吧,只要宝宝快乐,男装也好,女装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那幅画气走秦宝宝,差点出乱子,卫紫衣再也不敢操之过急,从那以后,提都不敢提秦宝宝恢复女装的事。

菜已上齐了,有炒猪心、炒猪肝、炒腰花、炒肉片、红烧排骨、粉蒸肉、红烧猪尾巴、红烧猪头肉,还有乾切口条。

席如秀第一个大惊小怪道:“哇,怎么全景猪身上的东西,连蔬菜都没有吗?”

张子丹笑道:“估计店家刚宰了猪。”

秦宝宝说得更绝:“既然有‘全鱼宴’、‘全鸭宴’,自然该有‘全猪宴’罗!“

老板在一旁搓着手,勉强笑道:“这姑且算本店的特色吧,你们在其他地方见过只卖猪肉的店吗?”

席如秀拍着老板肩头,呵呵笑道:“真有你的,居然还能说出道理来,我今天倒是要好好──你们的手艺了。”

老板笑道:“请用,请用。”点头哈腰地回到了厨房。

卫紫衣笑道:“这老板倒有一点意思。”他用清水洗了双筷,夹了一片肉就住口里送。

秦宝宝伸手拦住,道:“大哥,先不急嘛,吃了解毒丸再说,荒村野店的,不得不防。”

席如秀笑道:“就宝少爷罗嗦。”

卫紫衣道:“出门在外,小心一点不会错的,宝宝,先把药给大家吃了吧!”

秦宝宝冲着席如秀做个鬼脸,将药先给了卫紫衣,看着卫紫衣服下后,才将药递给张子丹和席如秀,自己也服下一粒。

他们这种举动已被厨房里的萧人和燕子看到,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垂下头去,心中大骂秦宝宝几十遍滑头、可恶。

萧人走出厨房,对卫紫衣道:“公子,要不要加点素菜?我去房后菜地弄点青菜来,可好?”

卫紫衣点点头,萧人对燕子使了一个眼色,双双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离小店远远的,悄悄地说着话。

萧人咬牙切齿地道:“那个小孩子一定是秦宝宝,可恶,可恶,竟然坏了我们的好事,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燕子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阴笑道:“好久没有碰到硬手了,正好趁机玩玩,下毒不成,再想其他招数吧!”

萧人笑道:“看来只能用‘透髓针’了。”

燕子摇头道:“‘透髓针’中者无救,只是,他们的武功极高,我们又如何将‘透髓针’打中他们丁”

萧人诡秘地一笑,道:“他们吃过饭后会走的,走时一定要骑马,如果我们把‘透髓针’插在马鞍上,那么,又何必我们动手呢?”

燕子大笑,道:“果然是足智多谋。”忽地却又沉吟道:“只是,杀人是将军专利,我们帮他杀人,他一定会生气的。”

萧人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多我们再找几个人让他杀过瘾罢了。”

燕子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个人立刻分头行动起来,燕子在第一匹的马鞍上插妥‘透骨钉’,萧人则去割菜。

卫紫衣这次骑的马都是临时从济南城真的驽马,性情温和,也不怕生人,那燕子插针时,三匹马竟然都没有嘶鸣。

机关设好之后,萧人和燕子双双又进了店,一进店就听席领主道:“大当家的,你说萧一霸会到哪里去了?我们出城时还有他的消息,怎么越追反而越追不到了。”

卫紫衣道:“狡兔有三窟,萧一霸有备而来济南,落脚点自然不少,以他的阴沉性格,若是让我一下子知道他的消息反倒奇怪。”

席如秀道:“如此说来,我们岂非永远都追不到了吗?”

“那倒不尽然。”说话的是秦宝宝,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卫紫衣又在示意,于是秦宝宝清清喉咙道:“我们四个人远离济南,也就是说,远离我们的势力变成落单,萧一霸在这一带必然准备了一个个圈套让我们钻,所以啊,我们找不到他,他却会来找我们,那自然是在我们中了圈套以后。”

“圈套?”席如秀很感兴趣地间道:“宝少爷说说看,萧一霸的圈套在哪里?”

秦宝宝笑道:“以萧一霸的为人,若是悄悄离开济南,我们何从知道?如今我们不但知道他离开济南,而且追来了,也许啊,这就是萧一霸的调虎离山之计。”

席如秀和张子丹不禁点头,席如秀道:“现在我们已落了单,宝宝认为萧一霸会用何手段?”

秦宝宝道:“大哥曾单身去见萧一霸,可是萧一霸并没有下手,这是因为萧一霸领教过大哥的武功,所以,萧一霸是不会和我们斗力的,因为就算他用千军万马来,大哥也可以从容全身而退的。”

他回头看了看卫紫衣,接道:“大哥,我说得对不对?”

卫紫衣笑道:“宝宝不要把大哥想像成完人,大哥的武功绝非天下第一。”

秦宝宝道:“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应该差不多,最起码用斗力的方法对付大哥是徒然。”

席如秀点头道:“大当家就算不敌也可以全身而退的,世上没有人可以力胜大当家,这一点我同意。”

秦宝宝又道:“萧一霸不能力胜,就只能智取,而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地形不熟,萧一霸却有所准备,他如果设计个圈套,该不会难的。”

席如秀越听越兴奋,道:“宝宝真的快成神仙了,虽然我很想反驳你的话,却找不到破绽,嗯,一定是这样了,只是宝宝若是萧一霸,会用什么圈套?”

秦宝宝道:“简单点,是在食物里下毒啦,在黑暗中算计啦,复杂点的就说不准才对。”

席如秀兴奋地一拍巴掌,连声道:“对对对,萧一霸要对付我们,不过这么几招,至于复杂点的,谅他那个大呆瓜也想不出。”

秦宝宝摇了摇头,道:“席领主可千万不要轻敌,轻敌最危险,目中无人是武人的致命伤。”

他不失时机地训了席如秀一番,又笑道:“真不明白席领主一生轻敌,为何却能活到现在?”

卫紫衣笑道:“那是因为席领主轻敌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是谨慎得很,正因为他外貌忠厚,内心多计,才有‘银狐’之称。”

秦宝宝奇怪地看着席如秀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说道:“席领主既然是‘银狐’,为何却着青衣呢?该改成‘青狐’了。”

张子丹笑道:“关于这一点,可就要问席夫人了。”

原来席如秀年轻时风流积习,喜着银衣,不想成亲之后,在夫人几次严厉的责骂下,不得已易银着青,此乃席夫人怕他衣着华贵,容易招惹狐狸精,席夫人可谓用心良苦,吃醋水准也可称“高干”。

秦宝宝是一点就透,早明白其中关窍,古怪地望着席如秀嘻嘻地笑着,看得席如秀一阵心慌,不知秦宝宝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席如秀急忙转移大家注意力,咳嗽一声,道:“大当家,既然我们找不到萧一霸,而萧一霸一定是会来找我们,那我们今夜不妨就歇在这里,静等萧一霸来吧!”

秦宝宝接口道:“萧一霸不会放过我们落单的机会,因为一旦我们回去,放虎归山,萧一霸就无法可想,大哥,你以为如何?”

卫紫衣抚着秦宝宝的头笑道:“宝宝已俨然是个大当家的了,大哥已有退隐念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秦宝宝好一阵开心,钻进卫紫衣的怀中撒娇,骨碌碌的大眼睛得意地看着席如秀和张子丹。

一听说卫紫衣他们决定留下,萧人和燕子暗暗叫苦,如此说来,那马鞍上的机关岂非白设?一旦天明日出,就很容易发现鞍上的“透髓针”,萧人和燕子面面相觑,自然在心里又将秦宝宝骂了几万遍,正在想法拒绝留宿要求时,席如秀已开口道:”老板,快去准备床铺,我们今天让你们大大地做一笔生意。”

萧人暗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的店实在太小,就连我家伙计也只得和我并腿共睡一床,实在没有多余的床铺供各位休息。”

秦宝宝眼睛在店里溜了一圈,道:“夜已深了,想必没有客人会来吧,这三张桌子并起来,不就是床吗?你们这里被子总该有吧,现在天气不算凉,有被子垫在身下就行了。”

萧人愣愣地看着秦宝宝,心中已有“这小孩是在故意和我们作对”之意,只是口头上无法拒绝,无奈地道:“客官倒会将就,既如此,伙计,抱被子去。”两人进屋找被子去了。

卫紫衣对秦宝宝的主意也没反应,只是,他也觉得秦宝宝好像有故意留在这里的念头,略一沉吟,卫紫衣轻声道:“宝宝,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宝宝将嘴唇凑到卫紫衣耳边,悄声道:“我觉得这两人很可疑,再说方圆百里只此一店,萧一霸不会不注意到,也许萧一霸的圈套就是在这里实施。”
 0   2005-07-11 06:26:5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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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真假卫紫衣

两人坐在桌边静等,这个小店又脏又破,想必东西也不好吃,不过江湖人随遇而安,什么苦都能吃,想享受的人不会来江湖闯荡的。

不一会儿,半瓶酒和两样菜上来了,老板还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火太大,肠子有些焦了,不过你们放心,吃了不会拉肚子的,吃吧,吃吧,别客气,别忘了给钱就成了。”

望着桌上炒得不成体统的菜,方自如和阴武唯有苦笑而已。

方自如伸筷夹了一点,了一,虽然味道腥异,不过还能吃,便招呼着阴武,两个人慢慢地吃了起来。

正吃着,一个人匆匆走进来,拍桌子大叫:“饿死了,饿死了,快上菜。”

方自如抬眼一看,不由大笑道:“我道是哪路的神仙,原来是殷兄!”

姓殷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殷大野,见到方自如,大声叫道:“哎呀,原来是你,老偷儿,算老子倒霉,刚一上路就遇到了掏腰包的,别冲着我笑,我身上没钱。”声音宛如洪钟,手虽紧捂腰包,脸上却笑开了。

阴武忙站起,躬身道:“见过师叔!”

殷大野一摆手,笑道:“别来这一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跟老偷儿这么久,想必也沾了贼气,你一面行礼一面掏腰包,我懂。”

阴武也知道殷大野的脾气,好开玩笑,笑了一笑,便坐下。

殷大野已大笑着走过来,和方自如师徒其一桌。

方自如道:“殷兄,你这是到哪里去?”

殷大野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我到济南去,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卫紫衣。”

方自如道:“你就别压低了声音说话,听了多别扭,再说你的声音再低,也能传出三里地去。”

他也忙压低了声音,又道:“殷兄从哪里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告诉卫紫衣?“

殷大野笑道:“你也不用压低声音说话,小偷做惯了的人,大喊大叫也像蚊子哼。”

阴武笑道:“师叔可真会斗嘴,只是这里幸亏没有一个人,否则师叔一定栽。”

殷大野连连摆手,道:“千万别提那小祖宗,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头疼,连大师父这样一个精明人见了他都像见了鬼似的,我这么一个粗鲁人,哪里是那小祖宗的对手。”

“要茶吗?喝点茶解酒。”老板殷勤地端上三杯茶来。

殷大野细长眼睛微微一睁,上下打量着老板。

老板被他看得心头发毛,讪笑道:“客官别像盯贼似地看着我,我这人胆小,白天遇到害怕的事,晚上就尿炕。”

殷大野不说话,仍是仔细打量,见老板年不过四旬却苍老如老头,脸上皱纹堆积,双手粗糙,身上的衣服像乞丐服,弯腰驼背,一笑满口大黄牙,隔老远都能闻到他口中的臭气。

殷大野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亲自来侍候,你的伙计呢?伙计到哪里去了?”

老板苦笑道:“如果你是我的伙计,而我一年零三个月没给你工钱,你会怎么办?”

殷大野笑道:“难怪!”便掉过头不再理老板。

老板讪笑着,回到厨房里去了。

殷大野这才正容对方自如道:“这次我来济南找卫紫衣,是因为我在川道上听说,有三个人受了重金礼聘,要找卫紫衣的麻烦。”

方自如释然一笑,道:“就为这事?我还以为十万火急呢,卫大当家创业至今,想要他命的人多得不计其数,可是卫大当家现在还不是好好地活着,连头发都没掉一根。”

方自如喝了一口酒,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殷大野抢过酒瓶来也喝了一口,抹了抹嘴巴说道:“若是普通人来找卫大当家的麻烦,我才不管,让他们飞蛾扑火去,只是这一次来的不是普通人。”

阴武笑道:“有胆量找卫大当家麻烦的当然不是普通人,师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这一点事也急巴巴地从四川赶来。”

殷大野急了,扬声道:“我老殷别的不行,就是胆子大,你们这般不以为然,是因为你们还不知那三个人的名字。”

方自如端起茶杯呻了一口,略感兴趣地凑过脸来,笑道:“那三个人是谁,你说说看?”

殷大野一口气将酒灌了进去,吐出一口气,道:“打个赌好不好?”

方自如没想到他在关键时刻来这一手,老于江湖的方自如不愿吃暗亏,一摇头,道:“我不赌。”

殷大野气道:“还不知道我要跟你赌什么,就来个拒绝合作,老偷儿狡猾得也太过份了。”

方自如笑谜眯地道:“据我所知,找别人打赌的人最起码有九分把握,你有九分,我只有一分,这个赌我肯定输的,与其输了赖帐,不如不赌。”

殷大野指着方自如对阴武道:“你看看,还没赌就打算赖帐,你跟这个人能学到什么?”

阴武笑眯眯地道:“最起码学会不吃亏。”

“完了!”殷大野一拍大腿,叫道:“已经彻底学坏,无可救药了。”

方自如笑道:“别扯远了,说说看,你赌什么?”

殷大野奇道:“不是不准备跟我打赌了吗?”

方自如说道:“听听也无妨。”

殷大野哈哈一笑,一拍桌子,道:“我就赌你们听到那三个人的名字后,一定会大吃一惊,如果你们居然无动于衷,那我就将头颅奉上。”

方自如冲着徒儿一挤眼,笑道:“准备吃惊吧,免得大野兄去了头,主要是他的头除了当球踢之外没别的用处,不如留着。”

殷大野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水,这才一整面容道:“这三个人的名字其实是三句诗。”

“想必是三个酸秀才。”方自如笑着道:“说来听听,是三句什么诗?”

“‘飞燕西来,借灵枝稍驻’、‘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曲只应天上有’。”殷大野一口气念了三句诗。

“啊!”阴武倒不怎么样,方自如已大叫一声,手中的茶水飞溅到衣服上,耸然动容道:“是燕子、将军、萧人!”

他接着又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这三个人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阴武江湖知识少,不解其意,问道:“师父,燕子、将军、萧人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个人,三个江湖中最神秘、最残酷、最可怕的人。”殷大野心有余悸地说着。

“是怎样的三个人?”阴武追问。

方自如神色凝重,一反乐观情态,缓缓道:“这三个人可谓江湖中的超级杀手,从没有失手记录,燕子、将军、萧人是他们的外号,据说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阴武道:“为什么?”

殷大野淡淡地道:“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已被他们所杀。”

阴武年少气盛,不屑地道:“不就是三个杀手吗?有什么了不起!”

方自如缓缓道:“人和人不一样,杀手和杀手也不一样,燕子、将军、萧人可谓杀手中的杀手,他们的杀人经验极丰,手段极隐秘,令人防不胜防。”

殷大野道:“燕子轻功最好,将军的手段残忍,萧人足智多谋,三个人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则三人齐上,且事先经过极为周密的安排和布置,没有九成的把握绝不出手,据说他们曾经为杀一人,足足等了半年之久。”

方自如道:“忍耐是最可怕的性格,一个杀手若学会了忍耐,就几乎没有杀不了的人,因为任何一个人再强大也总有疏忽的时候,老虎也会打盹,杀手学会了忍耐,就等于掌握了机会。”

殷大野道:“其实他们三个人的武功和智慧并不高于别人,只因他们学会了忍耐才变得可怕。”

方自如道:“就算你明知有人要杀你,但久拖下来就会麻木,可是你一旦稍有松懈我必死无疑。”

阴武道:“看来这三个家伙不一般,没有人可以一生永远地保持警惕的,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殷大野道:“忍耐是他们的一大特点,不过他们还有一个长处就是化身千万,也许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们,也许你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们,也许……”

他一指正坐在厨房里低声争论个不休的老板和伙计,道:“也许他们就是燕子、将军、萧人。”

方自如叹道:“卫紫衣若被这三个人缠上,的确有一点麻烦。”

殷大野连连摇头,道:“不是一点麻烦,而是很大的麻烦,天大的麻烦。”

阴武着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殷大野一摊手道:“我们又能怎么办?找又找不到,想帮却没有办法帮,我们除了替卫紫衣收尸外,无事可做。”

阴武急道:“那师叔赶来告诉卫大当家又有什么意义?”

殷大野叹道:“什么意义也没有,只是想见卫紫衣最后一面,不想让卫紫衣死得太糊涂。”

阴武是个急脾气,一拍桌子,叫道:“不行,我得把他们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

殷大野斜乜了阴武一眼,慢吞吞地道:“找?怎么找?贴布告还是通缉?”

阴武抱着脑袋拼命想,忽然道:“总应该有办法的,我不信这三个人可以横行天下。”

殷大野摇了摇头,道:“横行天下倒不至于,杀一个卫紫衣倒不在话下,就凭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阴武无心思和殷大野斗气,只是抱头苦想,忽地眼睛一亮,喜道:“有了!”

瞧他喜不自禁的样子,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兴奋得眉飞色舞,手足乱挥。

殷大野和方自如迫切地问道:“什么有了?”

阴武兴奋得涨红了脸,笑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他一定有办法对付燕子、将军、萧人的。”

“谁?”殷大野和方自如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秦宝宝!”阴武兴奋而急促地说了这三个字,按着用探求的目光看着师父和殷大野脸上的表情。

殷大野首先泄了气,头摇得像个货郎鼓,叹气道:“秦宝宝有什么用?一个小孩子,除了恶作剧的本事还有什么能耐,若非靠着三大势力,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问题。”

阴武不服地道:“宝少爷虽是个小孩却聪明至极,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想出对付的办法,这一次也一样。”

方自如微微一笑,暂不发表意见。

殷大野却道:“秦宝宝再聪明,毕竟不是神仙,再说,他一个小孩子家,江湖经验不丰,斗嘴我服他,可是斗力厮杀他可不行。”

阴武被驳斥得体无完肤,但为了秦宝宝,还是不死心地道:“宝宝是个小孩,看上去永远长不大,他的江湖历练是不足,可是正因为如此,他的想法才会不受所谓的经验束缚,燕子、将军、萧人也是江湖老手,用老一套江湖经验对付他们当然没用,或许宝宝的奇思异想反而奏效。”

殷大野笑道:“估计你和宝宝的交情不错,所以才为他说话,是不是?”

阴武红着脸辩道:“交情是交情,事实是事实,宝少爷点子怪,出人意料,你也不能否认。”

殷大野道:“我不否认秦宝宝是个天才,也不否认你刚才说的,江湖经验足反而束手束脚之说,不过你光说宝宝有办法,可是事实上宝宝根本不知道这事,一切要等见到他以后再说。”

阴武有点迫不及待了,道:“那我们就赶快去见宝宝,宝宝早一点知道,卫大当家就少一点危险。”

殷大野斜着眼看阴武,古怪地笑道:“真不知你为什么对秦宝宝这样有信心,莫非以前在他手里栽过?”

阴武坦然道:“栽在宝少爷手里的人实在太多,几乎见过他的人都栽过跟头,卫大当家除外。”

殷大野哈哈一笑,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真服了宝宝,有这么大的魄力和手段。”

阴武冷冷地道:“师叔这样不怀好意地去见宝宝,保证你会栽个大跟头。”

殷大野豪爽地大笑,道:“大家都栽过,我当然不能例外,否则岂不显得不够朋友。”

他接着又大叫道:“走,走,走,去见这个小祖宗去。”

忽听方自如苦笑道:“我们走不了啦!”

殷大野一愣,道:“为什么走不了?”

方自如叹了一口气,道:“因为茶里有鬼。”

殷大野愕然一呆,忽地狂吼一声,高大的身躯扑向厨房,刚走上一步,便“咕咚”栽到地上,像一座小山倒地似的。

阴武略一错愕,立知不妙,伸手就去拔刀,不想手指刚触到刀柄,手臂就软了下来,头一昏,眼一花,向后仰倒,结结实实地连椅子栽倒在地。

方自如却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软软地趴在地上,看着老板和伙计笑嘻嘻地走过来。

方自如勉强还有说话的力气,也许是他发现中毒早,及早用内力压制的缘故,他艰难地把头朝着老板伙计,苦苦笑道:“你们不是真正的老板和伙计?”

老板笑谜睹地道:“我们当然不是,真正的老板和伙计早已喂狗了。”

方自如道:“你们是燕子、将军、萧人?”
 0   2005-07-11 06:26:4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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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如秀第一次看清了这一招,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卫紫衣的剑从一个人的脖子上划过,带起一蓬血光,又到到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于是血光又起。

极为灿烂,极为夺目的血光,比火焰更明亮,比旗花更鲜艳。

剑光消失时,八个无头人已倒下,而席如秀知道:“地狱使者”不过才用了一半。

如果“地狱使者”一招用毕,那么,八个白衣人失去的不是八个人头,而是整个身躯,他们的血肉之躯将会变成一片片的碎末,一片片地飘落地上,一片片地溶于泥土。

卫紫衣的这一招之所以没有用全,是因为不想让秦宝宝受到太大的惊吓,有秦宝宝在场,卫紫衣总会仁慈一点。

当八个人头落地,八具体体倒下时,席如秀还听到一阵阵兵器落地的声音。

“黑蝎子帮”的帮众不由自主地惊呆在当场,手中的兵器一件件落在地上。

他们实在是吓坏了,他们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杀人手法,剑光一闪,八个人头一起落地,这简直已不是武功,而是魔法。

一个人“啊”地掩面狂奔,受了他的感染,其余的人像躲恶魔一样疯狂地逃走。

顷刻间,院子中只剩下七个人。

卫紫衣、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马泰、战平、王首领。

虽然仅是短短的一天,秦宝宝却彷佛觉得和大哥分开有一世纪之久,忙飞奔过去,紧紧搂住了卫紫衣的腰。

卫紫衣也开心地笑了,顺手将秦宝宝抱在怀里,点着秦宝宝的小鼻子,微笑道:“小鬼头,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一见到大哥就撒娇。”

秦宝宝不依,道:“我本来就小啊,这里每一个人的年纪起码都大我一倍,我不撒娇哪个撒娇?”

卫紫衣笑道:“你总是有理,做什么事都振振有辞,长大一定是个诡辩家。”

秦宝宝一搂卫紫衣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何必要长大呢?现在就是诡辩家。”回头冲着大家一瞪大眼睛,喝道:“哪个不服,速速上来和我诡辩。”

众人齐皆大笑,诡辩可是秦宝宝的专利,哪个敢不服,躲还来不及呢,谁敢送上门去?

可爱的秦宝宝处处透着可爱,有一个问题大家都在想,秦宝宝为什么会这么可爱的呢?

噢,因为他是秦宝宝。

席如秀飘然落地,走上前来,不好意思道:“属下无能,不幸落于敌手,若不是大当家来救,后果难料。”

卫紫衣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何必在意。”一挤眼睛,又笑道:“只是想不到,‘银狐’席如秀除了上宝宝的当,居然还会上别人的当,哈哈哈,难得,难得!”

大家又是放声大笑,席如秀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红着脸道:“想不到除了宝宝,大当家也学会捉弄我了!”

秦宝宝大声道:“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卫紫衣很感兴趣她笑道:“宝宝,你说说看,你是‘朱’呢?还是‘墨’?”

“我当然是‘朱’啦!”秦宝宝开心至极地道:“大哥受了我的好影响,也一天天可爱了。”

席如秀像猛然捉到耗子似地开心道:“嘻嘻嘻,宝宝是‘猪’,嘻嘻嘻,宝宝是头小瘦猪。”

秦宝宝一愣,立刻反击道:“大家看一看,我们这里除了席领主,谁最像猪?”

马泰大笑道:“哈哈哈,除了席领主,再也没有人更像猪了。”

马泰是席如秀的属下,卫紫衣不愿乱了尊卑,闻言忙喝止道:“马泰不得无礼,宝宝,也一样。”

秦宝宝和马泰同时向对方一吐舌头,嘻嘻地偷笑。

张子丹也笑道:“栽栽栽,谁和宝宝斗口,就是这下场。”

席如秀一脸苦巴巴的,苦苦笑道:“怪我,怪我,我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不敢向秦宝宝发火,冲着马泰白了一眼,恨恨地道:“落井下石,回头收拾你!”

马泰一声惨叫,道:“栽!又得打扫席家小院一百零八遍!”

“哇!”秦宝宝大为不平,大叫道:“席领主,你虐待属下!”

马泰连忙冲着秦宝宝一挤眼睛,凑上来悄声道:“没关系的,院子只要打扫一次就行,席夫人还有蜜饯招待,你可千万不要为我不平,破坏了我的好事。”

秦宝宝也悄声道:“原来你也爱吃蜜饯啊,能不能给我留点,啊,不,不,你剩下的一定会留给小棒头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略微大声了一点,人人都听见了,众人相视一笑,马泰可闹了个大红脸。

他和小棒头的关系早已众人皆知,大家看在眼中,笑在心里而已,马泰还以为此事很机密,不想秦宝宝却嚷了出来,你说他如何能不急?

大伙儿说说笑笑,共享小别重逢后的喜悦,卫紫衣忽然眉头皱了皱,道:“奇怪!”

席如秀道:“大当家在奇怪什么?”

卫紫衣道:“萧一霸为何没有出面?莫非他已不在这里?”

席如秀也皱了皱眉,道:“是有些奇怪,萧一霸要是在,一定会出来,他不出来,就说明他不在,他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宝宝,你说他会在哪里?”遇到无法解释的事问秦宝宝已成了席如秀的一个习惯。

秦宝宝这次没让他满意,把手一摊,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子丹心思缜密,较为沉稳,想了一想,道:“若非十万火急,萧一霸不会离开,这种时候,他不会为了小事离开的,也许他去会见什么重要人物,或是去办重要的事情。”

“子丹说得有理。”卫紫衣道:“立刻通知城内弟兄,仔细调查萧一霸的下落。“

张子丹道:“我去办!”匆匆地走了。

秦宝宝见张子丹离去,忽地想起一个问题,道:“大哥,你怎会来的,是不是看到我在桌上刻的那个字?”

卫紫衣微笑道:“我离开这里后,又回到赌场,因为我认为你们不会不留下一点线索的,回去仔细一看,果然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一个‘萧’字,所以就急急赶来。”

他轻拍秦宝宝的小脸蛋,开心地道:“宝宝的江湖经验越来越丰富了,已学会了留一手。”

秦宝宝骄傲地昂着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因为我是天才儿童嘛。”

席如秀大笑道:“你们说,天下脸皮最厚的人是谁?”

马泰、战平、秦宝宝齐声道:“是席领主!”

※ ※ ※

秋风萧萧。

郊外。

放眼望去,只一片枯树满目,荒草萋萋,萧萧秋风中,一面破败的酒旗斜挑,旗下是一家小小的酒店。

店里桌椅破旧,勉强可以坐稳一个人,店中只有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伙计。

因为生意实在不好的缘故,老板身上的衣服已破得不能再破,因为缺水的缘故,老板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尘垢,此时他正坐在柜台上打算盘,算盘少了十几个珠子、三四根棍子,估计年纪和老板不相上下。

伙计是个小伙子,长得一张蜡黄脸,眼睛看起人来无精打采,一副营养不足的样子。

他坐在一张一坐上去就“吱吱”乱叫的椅子上,正无聊地数着指头,虽然数来数去也数不出十一个来,他却乐此不疲,因为除了这件事他无事可干。

店堂很小,连伙计坐的这张桌子,也只有三张桌子,望着空荡荡的桌子,伙计嘀咕道:“这里有什么搞头,昨天‘奎元馆’的老板又叫我去了,瞧他们那地方,多乾净、多漂亮!”

老板狡滑地一笑,道:“你去不了。”

伙计泄了气,道:“是去不了,你还欠我一年零三个月的工钱,我一走,你便可趁机赖帐。”

老板淡淡地道:“所以你走不了。”

伙计低声骂道:“我怎会白白地在这干一年三个月?”

老板斜乜着眼,道:“因为你连一个月的工钱都舍不得丢,一年零两个月前你若走了,大不了少拿一个月的工钱,可是你舍不得,你既舍不得,就哪里也去不了。”

伙计长叹道:“你他妈的为什么把店盖在这个地方,就不能找个好地方?”

老板淡淡地道:“这个问题你该问我的老板。”

伙计道:“你也有老板?”

“当然有。”老板道:“每个人都有老板。”

“你的老板呢?”

“死了!”

“死了?”

老板长长地叹息道:“临死前,他还欠我十一年零六个月的工钱,所以把店送给我了。”

伙计道:“看来你不在这里挣回十一年零六个月的工钱,你是不会走的。”

老板淡淡地道:“当然。”

“可是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伙计发火了:“到你死了也挣不到。”

老板悠悠道:“没关系,我死了以后,这店就是你的,你也许有方法挣回你的工钱。”

“唉!”伙计笑道:“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影子,过不了几年,我就会变成你了。”

“只要你有恒心。”老板一脸笑意道:“反正你比我年轻,我肯定要死在你前头,不过你找伙计时,可千万要找那种像你我这样不愿吃亏的,否则,这店就开不下去了。”

伙计笑道:“这倒不用担心,天底下像我这样不肯吃亏的人可太多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老板和伙计同时站起,急忙跑到门口,速度比狗追着的兔子还快。

两个人出现在门口,一个人四旬上下,一副精明强干样,一双不算小的眼睛,溜溜乱转,目光好像总在别人的腰包上打主意,身材适中,相貌平凡,走在街上,混在人群中绝认不出。

另一个人却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人,身上的衣服不新也不旧,估计腰包里不多也不少。

老板和伙计相视一眼,悻悻然地低下头,伙计嘀咕道:“一看就知是个没大油水的。”说着怏怏地离开。

老板要做生意,只好陪下笑脸来道:“客官请进,要吃什么尽管说,猪心、猪肺、猪肝、猪肠子、猪头肉、猪尾巴,只要是猪身上的,应有尽有。”

黝黑少年奇道:“怎么全是猪?”

老板陪笑道:“猪是好东西,猪的全身都是宝,猪肉人人爱吃,猪有什么不好?“

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两位该不是回族人吧?”

中年汉子笑道:“不是,标准的汉人。”

老板喜道:“这就好,这就好。”

忙将两个人引进来,在一张最好的桌子上坐下,所谓最好,就是桌子不算太摇,椅子四条腿是一样长的而已。

黝黑少年将背上的一个青布包袱放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道:“这里最起码有三个月没人来吃饭了。”

老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道:“你看地上的骨头,连蚂蚁都不爱啃了,最起码是三个月前丢下的。“

老板狠狠地对伙计一瞪眼睛,低声道:“你实在太懒了,三个月都没有扫地。”

伙计瞪了老板一眼,道:“这地也值得扫吗?除了你三个月前啃的这根骨头,地上还有什么东西?”

老板连忙将伙计推到厨房里去,回身问道:“二位,要吃些什么?”

中年汉子微微一笑,道:“估计你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来一盘猪头肉和一盘肠子,有酒没有?”

“有,有,有!”老板喜不择言道:“还有我去年过年喝剩下的半瓶。”猛一惊,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掩住嘴到厨房去了。

中年汉子和少年相视一笑,少年道:“师父,这里离济南还有多远?”

中年汉子道:“现在是中午,吃过饭后加紧赶路,天一黑就可以到了。”

黝黑少年喜道:“这么说,今天晚上就可以看到大当家和席领主他们了。”

中年汉子笑道:“正是。”

原来,中年汉子就是侠盗方自如,黝黑少年则是他的爱徒阴武。

师徒二人听说卫紫衣在济南,阴武想见识一下真正的江湖生涯,就拖着方自如来济南,两个人怕遇不到卫紫衣,就紧赶慢赶地来了。

其实,阴武和方自如还有一个念头,就是看秦宝宝。

秦宝宝回来了的消息,卫紫衣用信鸽告诉了“子午岭”上的人,因为“子午岭”的每个人都迫切需要得到这个消息,听到秦宝宝失而复得,阴武可忍耐不了在山上等候。

方自如的心情也很迫切,秦宝宝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顽皮?喜欢恶作剧?

阴武可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秦宝宝了,如今有了秦宝宝的消息,打断他的腿也会爬来的。
 0   2005-07-11 06:26:2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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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丹和席如秀也都面有怒色,马泰更是怒气勃发,忽地从栏个中伸出双手,一手拉着一个。

两个看守被这一拉,脑袋被铁栏杆碰得生疼,刚要叫喊,战平和席如秀已双双抢出,一人发一拳,打在两个看守的“哑穴”上,两个看守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秦宝宝不失时机地取出药包,那药已成粉末,扳开两个看守的嘴巴,每人了一口,他舍不得用光,又将剩下的揣到怀中。

席如秀笑呵呵地对马泰说道:“马泰松开手吧!”

马泰道:“不把他们身上的钥匙取下来吗?”

张子丹和席如秀相视一笑,道:“不用。”

马泰将手一松,两个看守仆倒在地,惊恐地瞪着秦宝宝,对秦宝宝刚才药的举动感到不解。

席如秀和张子丹笑道:“我们可以走了。”

两个人分别拉住一根铁栏杆,运力一拉,那栏杆立刻弯了,中间的缝已可走人。

两看守哑穴被点,愣愣地看着众人一一走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宝宝却赖在牢中不出来,马泰急道:“宝少爷,快出来啊,怎么了?”

秦宝宝白了席如秀一眼,愤愤地道:“你们明明随时可以出去,又何必叫我药?”

席如秀呵呵一笑,道:“我和子丹固然可以冲破牢房,但是若没有宝宝的药,这两个看守就不会听话,他们不听话,我们又怎能走出外面的层层机关?”

秦宝宝一想,自己功不可没,便“吱溜”穿出来,立在两个看守面前,一叉腰道:“快起来,带路!”

两看守恨恨地看了众人一眼,竟然扭过头去,一副不屑的神色。

马泰大怒,一人赏了一脚,可是两个看守却咬着牙,昂着头,一动也不动。

马泰道:“倒挺硬,看过一会儿你们是否还能硬下去。”

秦宝宝笑嘻嘻地走过来,道:“你知道我们刚才你们吃的是什么好东西吗?”

秦宝宝对阴大执法审犯人最羡慕,早就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审讯才能,此时有个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从看守的目光中得知,两个人迫切想知道那药是什么东西,虽知是毒药,但毒药有许多种,有些毒药是有救的,有些毒药吃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见两个看守只瞪着眼睛不说话,秦宝宝才想起刚才席如秀和张子丹给他们点了哑穴。

席如秀笑着走过来,对着两人各点了一指“哑穴”立解。

两个看守哑穴一解,几乎同时道:“那药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一撇嘴,道:“当然是毒药,你以为我会给你们吃‘人参养颜丸’啊?”

瘦看守忽地看到胖看守脸上变得漆黑,不由骇然而叫:“你……你……你脸上怎么了?”

胖看守也同时看到同伴脸上一片漆黑,也惊恐地叫道:“你脸怎么黑了?”

两人骇极,转视秦宝宝,战战兢兢地道:“那……那……那毒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冷冷一笑,道:“毒药就是毒药罗,还会是什么东西,现在是全身发黑,过了十二个时辰后,你们身上的肌肤就会一寸寸烂掉,不过烂掉了还会长出来,最起码要三个月后,你们才会死掉。”

三个月,一百天,天天看着自己的躯体寸寸剥落,那该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两个看守惊恐得四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胖看守惨叫道:“各位爷唷,你们走就是了,何必这样折磨小的,要嘛一刀杀了我们岂不省事?”

秦宝宝道:“杀了你们,谁告诉我们逃走的路线?快说,萧一霸阴谋何在?还不从实招来!”

胖看守苦笑道:“就算我们带你们出去也不行,外面的人得了瓢把子的命令,没有瓢把子的手令,不许走人,至于瓢把子的阴谋,我们可都是小人物,又怎会知道?“

张子丹道:“他们说的或许是实情,以他们的身份,帮中大事自然无法知晓的。“

席如秀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只有冲出去一拼了。”

马泰憋了半天,早已骨头发痒,闻言跃跃欲试,磨拳擦掌道:“冲就冲,看他们是否能挡住我们。”

席如秀担心秦宝宝,沉吟道:“战平负责保护秦宝宝,子丹,你和马泰断后,我和王首领打前锋。”

众人都无异议,唯有秦宝宝不服,道:“我不要保护,我和席领主一块打前锋,席领主,你应该相信我的武功嘛,我的身手也该算是一流的了。”

席如秀怎敢和秦宝宝争执,只好点头应是,大不了冲锋时多策应他就是了,一边想着,一边挥手点了两个看守的穴道,六个人呼啦啦地就冲了出去。

秦宝宝临走时对两个看守悄声道:“那药没毒,回去大吃泻药就可以了。”

那两个看守信以为真,回去后果然大吃泻药,直泻得形销骨散,头眼昏花时为止,秦宝宝不在意地,又恶作剧了一次。

且说六个人急步前冲,这里原来是酒楼的地下室,门外有人问道:“是送饭的回来了吗?”

席如秀压低嗓子,应道:“是!”

铁门“哎呀呀”打开,外面的刺眼阳光照射进来,席如秀待铁门开了一条缝,立刻冲了出去,铁拳一挥,只听“喀嚓”声传来,一个人头骨已碎。

马泰上前用力一撞,铁门大开,张子丹和战平护着秦宝宝,猛地冲了出来。

外面有人惊呼:“人犯跑啦,快来人啦!”

外面已是一个大院,从院外纷纷冲进一群人,执刀带剑,从他们奔跑的动作来看,个个武功皆不俗。

席如秀一拳打倒一人,立刻就有两把刀、一柄剑向他刺了过来。

好个“银狐狸”席如秀,真个是灵活如狸,只伸指在一把刀上一堆,那把刀已格开长剑,席如秀的肘已重重击在这持刀人的胸膛上,这人的肋骨立告折断。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时,席如秀的另一只拳头已打在另一个持刀人的脸上。

一拳封门,这人的鼻血立刻溅出,同时,他的鼻子也永远嵌在他的脑骨里了。

持剑人一阵心慌,刚想拔足逃跑,席如秀将持刀人的手趁势抬起,肘部带到了持剑人的后腰,那人软软地倒下。

马泰在后面看得暗暗心服,自己上司的武功,果然是稳、准、狠,一拳击出,必有成果。

人群已围了过来,张子丹面对的是一支狼牙棒、一条软索和一短戟。

狼牙棒狠辣俐落,软索来去无踪,短戟则急如闪电,无论任何人想同时对付这三种兵器,都不太容易。

张子丹手中并没有武器,他只有一双拳头,拳法是武功的基础,可以这么说,每一个高手部是拳法大师。

张子丹的拳法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字:“简单。”

是的,他的拳法太简单了,三种兵器一同击来,他却只伸出了一拳,简简单单的一拳。

这一拳的效果并不太大,只不过一拳打在狼牙棒的棒子上,狼牙棒弹起,打到了持棒人的头上,棒上的狼牙状尖刺刺破了他的面门,同时沉重狼牙棒也将持棒人的脑袋击碎而亡。

这一拳还造成了持棒人身子陡转,恰恰挡住了短戟,短戟刺破了持棒人的身体,停留在持棒人的身体里。

而那软索却结结实实地绕上了张子丹的腰部。

张子丹的第二拳于是又挥出来,仍是简简单单的一击,这一击正打在持索人的胸膛!

并没有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持索人只不过被打得松了软索,倒退了几步,后脑撞在持棒人的脸上,持棒人被撞倒的同时,他也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这一拳,打碎了它的内脏。

张子丹用足一勾,掉到地上的狼牙棒已在手中。

此时,席如秀又打倒了两个人。

六个人虽然面对许多敌人,脚步却并没有停留。

前有席如秀,左有张子丹,右有马泰,后有战平和王首领,秦宝宝舒舒服服地夹在中间,别人的刀剑落不到他头上,他也无法去打碎别人的脑袋。

他只是兴致勃勃看着冲过来的人一个个像金山银柱般地倒下,“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秦宝宝可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人,别人打得热火朝天,他也不能闲着,他的银钩已取了出来,瞧谁不顺眼就抛过去,丝线缠住别人的脖子,正好送上来给张子丹或马泰补上一拳。

席如秀已夺了一把刀,马泰也夺了一把大砍刀,再看身后的王首领和战平,早已从空手变成持刀,刀光一闪,必有鲜血溅出来。

战平号称“杀无赦”,果真是杀手无情,每一刀挥出都是拼命的架式,好像这一刀砍去,自己也不想活了似的。

结果敌人去了脑袋,他倒活得好好的。

人群立刻被冲开了一条血路,前面的院门已然在望。

忽听一声忽哨声,院门大开,一群白衣剑手冲了进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加上原先冲进来的人,院子中的敌人已多达三十个。

院子虽然大,此时也好像全是人,只见刀剑齐闪,杀气已透九霄云外。

席如秀杀得性起,已不去看对手的相貌,看到是陌生人,就是一刀。

一条人影一闪,冲到席如秀面前,席如秀想也不想,挥刀急砍此人的脑袋。

那人挥剑一迎,“当”地磕开席如秀的刀,席如秀不禁吃了一惊,从地下室冲到这里,没有人可以接住自己的一招,不想此刻倒来了劲敌。

那人白衣长剑,面目阴沉,不但挡开了席如秀的刀,而且立刻开始反击。

席如秀忙回刀挡开,白衣人长剑一抽一挺,又斜斜地削向席如秀的右臂,席如秀向左急闪,剑从肩部滑开,却巧妙地一弹,刺向席如秀的后颈。

席如秀一连让了三招,竟然无从反击,不由大呼道:“他妈妈的,倒是个硬手!“

骂归骂,出招却也小心万分,白衣人剑光闪动,席如秀连换三种身法,竟只有挨打的份。

“银狐”席如秀身经百战,哪里受过这种气,按照常理,他早该发火了,可是”银狐”毕竟是“银狐”,狡滑得很,他的刀忽地高举,好像准备用一招“力劈华山”。

“力劈华山”是高手对付武功较弱的对手使用的,一刀劈头盖脸地砍下去,往往能先声夺人,一举歼灭。

可是此招破绽较多,刀身上扬时,手臂也上扬,必然造成胸膛空门显露,所以对付武功较高的对手,万万不可用此招。

果然,席如秀手臂一扬,白衣人的剑就中宫直进,疾刺席如秀的心脏。

这可中了“银狐”之计,席如秀身体忽地侧过来,剑锋平平地从衣服上擦过去,而席如秀的刀已斜削下来,白衣人的半片脑壳飞上了半空,后面的秦宝宝看了,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席如秀早已看出,白衣人武功虽不弱实战经验却少,所以用诱招杀了白衣人。

他杀了一个,张子丹也击碎了一个白衣人的天灵盖,可是剩下的八个白衣人已展开游斗,将六人包围起来,他们的武功本就不弱,此时又采取守势,一时之间,席如秀等人倒也无计可施。

白衣人为第一层包围,其余的人分成两层、三层将席如秀等人紧紧围住。

“吱呀”一声,楼上的一扇窗户打开,左燕留羽扇纶巾,出现在窗前。

他洋洋然往下一望,冷冷地道:“席领主,张领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席如秀破口大骂道:“龟孙子,下来和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左燕留淡淡一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有什么本事,就杀出去给我看看。“

张子丹沉声道:“萧一霸何在?他撕毁合约,有何面目见江湖中人?”

虽是在刀剑交鸣声中,他的声音铿铿传来,仍是十分清晰。

左燕留浑身一震,心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

左燕留淡淡一笑,道:“瓢把子神机妙算,你们技不如人,只好认栽,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一着不慎,怪得谁来?”

席如秀正欲大骂,不想一白衣人乘机偷袭,猝不及防,差一点中了暗算,他“唰唰唰”连挥三刀,将白衣人逼退,扬声叫道:“左王八蛋不要猖狂,我来杀你!”

庞大的身形忽地拔起,一跃跃出了人群,挥刀逼退几把刀剑,身子又拔起,这一跳老高,正好和左燕留打了个照面。

左燕留大惊,一招“推窗望月式”推在席如秀的肩头上,不想席如秀肩头一滑,让开此招,左手一搭窗台,右手刀已“唰”地砍了过来。

左燕留不及细想,急忙后仰倒地,连着几个后翻,站在楼板上,判官笔已在手中。

席如秀身子虽胖,身法一点也不慢,只一步,就冲到左燕留的身前,单刀从下往上斜挑,左燕留哪里想得到席如秀会来得这样快,急侧头时,左耳已被削去一块。

忍住疼痛,单膝跪地的左燕留双笔疾点,点向席如秀的双膝,不想双笔点出,却不见了席如秀身形,左燕留心知不妙,急忙一个侧滚,滚动时已看见席如秀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手中单刀劈头削下。

左燕留无法起身,只得展开“地上身法”在楼板上乱滚,几次险些被砍。

按理说左燕留的武功并不弱于席如秀,只因一上来就被席如秀的气势吓倒,又被席如秀抢了先手,左燕留在滚动中无法展开点穴手法,是以狼狈万分。

正在这时,忽听楼下一下子安静下来,席如秀关心秦宝宝安危,便不再恋战,一个纵步,已跨到窗前,那左燕留早被吓破了胆,趁这个机会,飞身从另一个窗口跃出。

席如秀赶到窗前,掉头一看时,他一眼看到的就是立在院门中的卫紫衣。

卫紫衣来了!

卫紫衣双眉紧锁,目中杀气盈然,席如秀和卫紫衣相处多年,从没见过卫紫衣如此杀气逼人。

卫紫衣的到来,令场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刚才激战的场面因卫紫衣的到来而忽然停止,每一个人几乎部同时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迫在眉睫。

秦宝宝兴奋地大叫:“大哥!”

似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八个白衣人以同样的敏捷、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身法冲向卫紫衣。

席如秀站得高,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卫紫衣的动作。

在八个白衣人身形刚动之时,卫紫衣的手按住了腰部,当白衣人冲出时,银剑已在卫紫衣手中。

当白衣人冲过来时,银剑已挥起,一招“地狱使者”。

令石破天惊,风云变色的“地狱使者”。

 0   2005-07-11 06:26:1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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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一山不容二虎

梅冰艳默默地跟着卫紫衣,穿行在人声喧哗的街道上,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似乎种种微妙都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上了。

要去赌场必须经过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梅冰艳默默地走着,忽地觉得自己很无奈、很凄伤。

卫紫衣要带她去哪里?去做什么?是让她去见一个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女人吗?

梅冰艳怀疑,自己有见她的必要吗?梅冰艳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她开始对以前的行为感到好笑,一往情深的单相思是不会有什么结局的,难道非要等到幻想被撞击得粉碎才黯然回首吗?

想起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为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影子苦苦折磨自己,她不愿再过那种梦中笑醒,醒来却无限凄凉的日子。

以前总认为,为自己心中的情人痴痴守候是幸福的,哪怕这种守候毫无实现的可能,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那种女人,她需要的是真正的热情,真实而不是梦中的幸福。

她停下了脚步。

卫紫衣也停下了,转身望着梅冰艳,似乎已透过梅冰艳泪水朦胧的双眼看穿了她的内心,卫紫衣诚恳地道:“并非每一种相遇都是缘分,我承认,是因为我含糊不清的态度使你误会,我的确已有了心上人,一个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女人。”

任凭双眼泪水流淌,梅冰艳只是不说话。

卫紫衣深知,此刻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对梅冰艳都是伤害,他深深地叹息着。

梅冰艳忍着,开口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自己的痴心可以打动你,可是事实上没有。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我发现我错了,错在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你以为天下除了你,男人都死光了?”最后她的声音已变得凄厉。

梅冰艳的话就像鞭子,一句一句地打着卫紫衣,卫紫衣静静地听着,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发怒,男人与女人之间,在感情上的问题上根本不存在着谁对谁错,错的只是命运。

卫紫衣深深地叹息,梅冰艳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世上十分之九的男人都可能会为她而疯狂。

而卫紫衣却不会,因他已有了秦宝宝,一个调皮可爱、毛病多多的小淘气。

卫紫衣早已决定和秦宝宝相伴终生了,虽然到目前为止,秦宝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梅冰艳的一张粉脸已变成了铁青色,她无限怨恨地看了卫紫衣一眼,以前的一腔柔情已化作刻骨仇恨,她冷冷地看着卫紫衣,忽地转身离去。

卫紫衣一直静静地站着,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是一动也不动,梅冰艳临去时的一瞥使他觉得自己成了罪人,无论是有意或无意,自己都算害了梅冰艳的一生。

爱到尽头就是恨,刻骨的爱往往就是刻骨的恨,卫紫衣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天边被落日染得血红的晚霞。

他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寒,心头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恐惧,这种恐惧感很熟悉,卫紫衣在十年前和一名崆峒高手比武时,就会有过这种感觉。

那一次他虽然胜了,却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如今这种感觉又来了,卫紫衣转目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摇了摇头,想摆脱这种恐惧,可是他很快就感到背脊上的寒意更甚,似乎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卫紫衣缓缓地拔出了剑,淡淡地道:“朋友可以出来了,要嘛不妨下手。”

他卓立在街心,左手倒提着银剑,银剑在手,使他立刻摆脱了恐惧,仍是静静地立着,只是神情已镇定自若。

又等了很久以后,周围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只是,那种无形的杀气犹在,卫紫衣深知,自己的任何一个错误都会造成损失,所以他不动,一动也不动。

天上的落日在云层中挣扎着不落下去,可是几经跳跃后,终于还是隐入云层中,天地一下子昏暗起来。

杀气,忽地消失了。

卫紫衣立刻感到压力消失,刚才的精神过于集中使他十分疲倦,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回剑,奔跑,卫紫衣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飞起来冲进了赌场,然后他就愣住了。

赌场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而此时本应该是赌场生意最兴隆的时候。

没有鲜血、尸体、兵器,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每一张赌桌都排得整整齐齐,上面的赌具也有条不紊地放着,偌大的大厅,此时是冷清清的。

冲入里屋,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马泰、战平好像约好了,一下子全消失了。

厨房里也收拾得乾乾净净,屋里还弥漫着药味,可是炉火已熄灭多时,卫紫衣彷佛走入了一个坟墓,四周的空气也彷佛凝固了。

卫紫衣没有愤怒、惊恐、沮丧、不安,如果他愤怒、惊恐、沮丧、不安,他就不是卫紫衣了。

他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很自然、很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在每一间房间慢慢地看着,最后走出了赌场,走上了已是灯光灿烂的大街。

夜市很热闹。

卫紫衣慢慢地走着,冷冷地笑着,好像已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人群中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每个人的手中彷佛都有武器,可是卫紫衣像是没有看到似的,那几双眼睛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在一间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前,卫紫衣停下了脚步,然后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彷佛在自言自语道:“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进去,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走进了酒楼,径直上了楼,跟着他的那几个人也走了进去,在几张桌子边分别坐下。

卫紫衣高踞在楼上,招手换来了一个伙计,淡淡地道:“看见底下那些人没有?“

伙计扫了一眼,道:“看见了。”

卫紫衣淡淡地道:“请他们出去,如果他们不出去就将他们拉出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伙计道:“明白。”他挥了挥手,又停下了,冷冷地望着卫紫衣,道:“你是什么人?”

卫紫衣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伙计点了点头,径直下了楼,走到一个刚才盯梢卫紫衣人的面前,抱拳一笑,道:“香主可好?”

那人也一抱拳,笑答:“好。”

伙计立刻挥拳,痛击在那人的鼻子上,那人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就倒下了。

倒下之人的同伴立刻围上,冲向伙计,不待伙计动手,刚才还在喝酒的宾客们居然一起站起。

很快地,那几个盯梢的人就被抬到了街上,然后,酒楼大门“眶当”一声关上了。

宾客们纷纷坐下,各自干刚才干的事,伙计走上楼来,向卫紫衣一抱拳,道:”瓢把子请大当家喝酒。”

卫紫衣淡淡地道:“叫他过来见我。”

伙计为难道:“可是……”

卫紫衣不言,而是将一张桌子的桌角用手轻切下来,用手指一点一点地磨着,木屑纷纷落下。

伙计脸色变了几近,推上笑道:“我这就去请瓢把子来见卫大当家。”说罢匆匆走开。

并没有等多久,两个人大笑着走上楼来,当先一人相貌粗豪,正是‘黑蝎子帮’,‘见血魔君’萧一霸,后面跟着那人,却是‘神笔判官’左燕留。

左燕留不是将萧一霸用药制住了吗?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卫紫衣冷冷地看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以看出他在发怒,却努力压制着。

萧一霸和左燕留双双走来,萧一霸笑道:“早知道大当家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只是却没料到这么快就来了。”

卫紫衣冷冷地道:“玩笑可以结束了,只是我不明白,真有开这个玩笑的必要吗?”

萧一霸道:“这是必要的。”一屁股坐下。

左燕留却站着,伙计们将一道道菜如流水般端了上来。

萧一霸一挥巨掌,道:“大当家应该明白,我对大当家有怀疑。”

“怀疑我没有诚意合作?”卫紫衣淡淡地看着左燕留递过来的酒。

萧一霸哈哈一笑,道:“现在不怀疑了,为了我,大当家愿意出一百万两银子,足表大当家的诚心。”

卫紫衣道:“你是一个多疑的人,这一点我并不怪你,其实,我也早想试试你的诚意。”

萧一霸笑道:“当然可以,随便你怎么试都行。”

一直不吭声的左燕留忽道:“大当家,有一点疑问,我想向大当家请教。”

“问吧:”卫紫衣喝了一口酒。

左燕留笑道:“大当家是怎么看出这是一个花招?”

萧一霸拍着左燕留的肩膀,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哪里能瞒得住卫大当家?“

却又好奇地问道:“大当家说说你的看法。”

卫紫衣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一代枭雄萧一霸,怎会被人轻易制住?再者,左先生若真想叛你,何必等到此时?左先生在帮中地位也算不低,杀帮主而自立也并非没有可能,又何必为区区一百万两银子得罪江湖两大帮派。”

左燕留脸上肌肉牵动,强自笑道:“大当家说得有理,大当家说得有理!”

萧一霸笑道:“卫大当家说,你有开帮自立的可能,看来我得注意了!”说罢哈哈大笑。

左燕留脸色苍白,勉强道:“卫大当家和瓢把子在说笑话了,真是说笑了。”

萧一霸神色一凝,对卫紫衣道:“卫大当家,此处酒楼是我在济南的据点,你怎么得知?”

卫紫衣笑道:“‘金龙社’在济南也有些潜势力,不瞒瓢把子,几年前我们就已得知有这个所在了。”

萧一霸笑道:“好一个‘金龙社’,好一个卫紫衣。”

卫紫衣道:“以前‘金龙社’和帮主南北对恃,故而侦察较细,帮主莫怪!”

萧一霸道:“江湖之中,友敌难办,在下试探大当家之举,大当家也不要往心里搁。”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一个玩笑,帮主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放人?”萧一霸一脸茫然。

卫紫衣略感不快地道:“玩笑不必再开下去了,敝帮的人在帮主手里自不会吃亏,只是在下已想动身赶回,望帮主放人而已。”

萧一霸急得满头大汗,道:“大当家在说什么?在下没有动贵帮一个人,哪里又抓过人?更没人可放啊!”

卫紫衣徒然变色,道:“难道下属席如秀、张子丹等人不在帮主这里吗?”

左燕留道:“确实不在,大当家一定是误会了。”

卫紫衣觉得指尖已冰凉,萧一霸此时此刻断不会说谎,莫非席如秀他们是被“一统江湖帮”劫了去?

卫紫衣想想可能性极大,立觉事情十分棘手。

萧一霸道:“莫非蝶老魔早开始下手了?”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大有可能。”

萧一霸沉吟道:“以贵帮席如秀、张子丹等人的功力,非一般人可以对付,难道蝶飘香在济南会有如此实力?”

左燕留道:“帮主莫要忘了,两日前我们曾受围攻,那些人必是蝶瓢香的人无疑,他们的人数众多,武功皆不弱,瓢把子和我也算是侥幸才逃出的。”

卫紫衣又道:“那晚的激战,我已有可靠消息,的确是蝶飘香的人所为。”

萧一霸道:“看来我们的会见已经不是秘密,蝶飘香想乘我们尚未完全合作时,给我们予以打击。”

失去了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对卫紫衣而言,可算极为沉重的打击,他现在还能保持镇静,已算是极不容易了。

左燕留道:“事不宜迟,必须及早对蝶飘香发动攻击,否则他日渐壮大,一口就吃不掉了。”

萧一霸道:“以‘金龙社’和本帮的实力对付现在的蝶飘香是绰绰有余的,卫大当家……”

他转向卫紫衣,道:“你是不是先回去做些准备?”

卫紫衣一挥手,道:“‘金龙社’弟兄早已枕戈待旦,各大城市的弟兄也已做好动员,不待蝶飘香来攻,就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一霸哈哈大笑,举杯道:“来来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先乾了此杯!”

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 ※ ※

卫紫衣离开后,萧一霸和左燕留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们笑得很得意。

左燕留一挑大拇指,赞道:“高,真是高,瓢把子神机妙算,万人莫敌。”

萧一霸哈哈大笑,道:“能瞒得住卫紫衣的确不容易,只要我们假传警讯,令卫紫衣率众前来,那时再全力攻打子午岭,‘金龙社’可就要土崩瓦解,那天下可就是我的了。”

忽听一人叹息道:“我劝你不要太得意,卫紫衣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人。”

一个华服老者推着一个轮椅,慢慢地从一间小屋里出来,此人赫然是蝶飘香。

这是怎么回事?蝶飘香怎会和萧一霸在一起?

蝶飘香叹道:“卫紫衣武功高深莫测,智谋更是天下无双,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蝶飘香又叹道:“我就是如此,和他的一番交手,令我双腿残废,功力全失,哎,以前的万丈雄心……”

萧一霸冷笑道:“我不杀你,已是对你的恩赐,你居然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蝶飘香道:“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声势,迫使卫紫衣和你合作,卫紫衣与虎谋皮,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萧一霸爆发一阵狂笑,道:“这就是江湖,一山不容二虎,你以前岂不也是野心勃勃?”

蝶飘香长长叹息一声,道:“自从残废之后,我平静下来,才懂得名利皆是害人的,如果我没有野心,此时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我劝你迟早抽身为妙,须知一个人若是太聪明,反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萧一霸微怒道:“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让人心烦,记住,卫紫衣的死期,也就是你的死期!”

蝶飘香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萧一霸一愣,道:“你放心?”

蝶飘香道:“卫紫衣绝不会败在你的手里,他不死,我也不会死,对不对?”

萧一霸大怒,伸手取刀,架到蝶飘香的脖子上,怒道:“你再说一句我就砍了你。”

蝶飘香叹道:“以你这般脾气暴躁,一触即怒,又怎能做得了大事?”

将刀轻轻推开,他摇摇头,道:“我已老了,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又何必急在一时。”

眼睁睁看着蝶飘香离开,萧一霸怒气无所发泄,回手一刀,将栏杆削断。

左燕留安慰道:“瓢把子何必和这种老人计较,他说你成不了事,你就偏做成了让他看看,到那时他是死无怨言。”

萧一霸怒火渐渐平息,恨恨地道:“若不是老不死尚有利用之处,我早一刀剁了他。”

左燕留道:“万万杀不得,他一死,卫紫衣就少了顾忌,合作告吹,再找机会挑‘金龙社’可就难了。”

萧一霸愤愤喝酒,左燕留一边小心侍候着,主子发脾气,奴才会倒霉的,左燕留深知这点,只管把一顶顶高帽抛去,不一会儿,萧一霸就哈哈大笑,豪气恢复了。

萧一霸忽地一顿,道:“那些人犯可要小心侍候着,叫他们跑了可就槽糕了。”

左燕留道:“为何不杀了他们?”

萧一霸道:“这些人对卫紫衣很重要,迫不得已时,可以作为一条退路。”

左燕留笑道:“瓢把子深谋远虑,属下望尘莫及矣!”

萧一霸道:“蝶老魔说得不错,卫紫衣不是易与之辈,留一条后路是必要的,虽然我们此时占尽优势,但卫紫衣毕竟是一代枭雄,不可不防。”

左燕留道:“帮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萧一霸道:“等卫紫衣一回山,我就发出警讯,卫紫衣带人马来助我时就可以乘机进攻‘子午岭’,这件事由你主持,至于卫紫衣,他带的人落于我手,岂容他好看?”

言毕哈哈大笑,一连乾了几杯,酒酣耳热,更是兴奋,忍不住撕开衣衫,露出多毛的胸膛,已是狂妄不可一世之态。

左燕留殷勤道:“到那时,瓢把子就可以好好消遣消遣卫紫衣,发泄一下以前所受的闷气了。”

萧一霸大笑道:“不错,不错,猫捉到老鼠后,哪舍得马上吃掉。”

※ ※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群王八蛋,竟敢虐待儿童,小心我敲碎你们的小脑袋!”

摇着铁窗拼命地叫,虽知毫无用处,却忍不住心头怒火,秦宝宝快要急疯了。

“算了,算了,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他们就算听见了也会装哑巴,好个萧一霸,居然把我也送进来了。”大嗓门的是席如秀,几个人中,算他最豁达了。

张子丹盘膝打坐,低头不语,战平仰首望天在想着心事,王首领则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也不说话。

马泰刚才声音已叫哑,此时稍作休息。

秦宝宝一回头,道:“席领主,一旦我们出去,非把他们脑袋敲碎不可,尤其是萧一霸和他那个师爷左什么的。”

马泰哑着嗓子道:“脑袋敲碎算便宜了他们,不把他们千刀万剐我就不姓马!”

“你们急什么?”席如秀笑嘻嘻地道:“又管吃饭又能安静几天,我还挺感谢他们的。”席如秀到哪里都改不了开玩笑的心情。

秦宝宝想了一想,也笑嘻嘻凑过来,道:“对啊,每一次大哥的对手都很稀松太没意思,这次让他急一急也好。”

张子丹沉声道:“就怕大当家不知我们下落,上了萧一霸的圈套,到那时……”

秦宝宝对大哥一向充满信心,大声道:“才不会呢,大哥哪会上萧一霸的当,何况我在临走前留下了线索,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发现。”

“啊?”大家一起凑过来,惊喜地看着秦宝宝。

秦宝宝笑笑,道:“其实我早已看透萧一霸此人,所以他来邀请我们时,我在一张桌子上刻了一个字。”

“什么字?”大伙齐声问道。

“‘萧’,萧一霸的萧字,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发现的。”

战平叹道:“就怕此时大当家孤身一人,凶多吉少。”

秦宝宝大声道:“你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萧一霸野心极大,是想一举消灭‘金龙社’,所以他暂时不会对大哥下手。”

席如秀道:“宝宝的分析极有道理,萧一霸暂时不会下手,大当家也会在这短短几天中看出破绽来的。”

张子丹道:“不过我们不能光指望别人来救,必须想个办法出去才好。”

谁不想出去呢?可是光是牢房上那些粗如儿臂的铁链就无法对付,更别说外面的层层守卫了。

大家都在沉思,席如秀笑道:“宝宝,该你大显身手了,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被囚的经验。”

秦宝宝微微一笑,道:“不错,我的确有个主意。”

大家一起问:“什么主意?”

这种时候,秦宝宝自然要卖个关子,无论大家怎么问,他就是不说,大家都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逼秦宝宝说出来,只好悻悻然地退到一边。

马泰不死心,还在央求道:“宝少爷,你就说了吧,你知道我马泰是个急性子,一件事要是闷在心上会闷死的。”

“有这么严重吗?”秦宝宝笑道:“别对我使花招,无论你们怎么问,我就是不说。”

战平微笑着拉开马泰道:“宝少爷既然不开口,你问也白搭,你又不是不知道宝少爷的脾气。”说着对马泰挤挤眼。

其实大家早已想到,如果秦宝宝用他刚才做出来的药吓唬看守,一定会有效果,只是若说穿了,就会惹秦宝宝不高兴,秦宝宝一不高兴,他们受的罪可比坐牢更苦。

只有马泰是个死心眼。见战平对自己挤眉弄眼,还不解其意,怪怪地道:“战平,你眼睛里有沙子呀?来,我给你吹吹。”

见大家不再问,秦宝宝反而急了,逗席如秀道:“席领主,你想不想知道出去的办法呀?”

席如秀笑道:“想极了!”

秦宝宝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张子丹和席如秀相视一笑,又赶紧扭过头去,生怕精明的秦宝宝看出破绽来。

马泰在那边喊道:“战平,你眼睛里没有沙子啊!”

战平笑道:“你再吹吹看,也许是光线太暗看不清,你睁大眼睛使劲看。”

此时已到了开饭时间,两个看守提着一个大木桶走来,吆喝道:“开饭了,开饭了,快过来吃饭吧!”

马泰掉头一看,见桶中是一大桶稀饭和几根咸菜,不由怒道:“这是什么猪食,你们家帮主就吃这个?”

一个胖点的看守怪叫道:“呵,倒会挑剔,你以为这是做客,好酒好菜地供着?“

马泰叫道:“叫你们帮土来,我估计你们在克扣粮食,中饱私囊吧!”

瘦看守阴阴地道:“给你们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明着跟你说,这稀饭已放了两天,你们不吃就算了。”
 0   2005-07-11 06:25: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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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1 05:44: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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