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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骄
网友【dreamer】 2005-07-11 05:44:21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49    1
第一部

第一回名师高徒

长沙。

长沙自古多豪杰,自三国时关公关云长以五百校刀手擒黄忠,被长沙后,长沙遂为天下名城。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长沙城中,早已融入这片春光之中。

今天的长沙城,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每一家客店都是张灯结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可是,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

今天是长沙名人“破云刀”温正豪开山收徒的大日子。

温正豪的确很有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身极为可观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它的交游非常广阔。

少林寺的悟心大师是它的至交好友,南北豪杰大多和温正豪有不小的交情,这是因为温正豪生性磊落,仗义疏财,别人的事情,他总是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办。

只要他插手的事,总是可以得到圆满的解决,就算最凶恶的人物,甚至连“黑蝎子帮”的飘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也要卖温正豪几分面子的。

子午岭“金龙社”的大当家卫紫衣对所谓的白道人物大多嗤之以鼻,以为这些白道英雄是披着仁义表皮,怀着狼虎之心的人物,但他对温正豪的评价却很高。

他认为温正豪算是一个真正的豪杰。

卫紫衣自视很高,是介于白道和黑道间的矛盾人物,但人们一提到卫紫衣,却总认为他是一个枭雄之雄,这样一个人物,被他看得上眼的人自然很少。

温正豪却是其中的一个。

温正豪今年五十有七,虽有一妻一妾,却并无子息,他的一身武功,可惜无人继承,所以,他十余年来,总是在江湖中的青年俊彦中细心挑选接班人。

他的择徒要求很高,第一要求出身清白,第二要求毫无劣迹,第三要求具备练武的素质。

他的前两点要求,符合条件的人很多,可是第三点要求则有点麻烦了,就算你自认素质很不错,但温正豪若看不上眼也是白搭。

不过,今天这个幸运儿终于让温正豪找到了,这个人正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人称“玉郎君”的柳随云。

柳随云今年二十有三,相貌宛若女子,但脾气却性烈如火,他出道仅一年,就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老一辈的江湖中人,都一致认为,柳随云是江湖中最有潜力,最有前途的青年侠士,这就是为什么温正豪这几天总是喜气洋洋的原因了。

不过温正豪并没有马上就收柳随云为徒,他限定时间令柳随云做三件事,如果这三件事都能够按时办好,温正豪才会正式纳徒。

这三件事中的前两件,温正豪已从飞鸽传书中得知柳随云已经办好,而第三件事却迟迟没有消息。

今天是温正豪限定时间的最后一天,如果柳随云按时归来,他则必可成为温正豪之徒,如果柳随云今天没有来,那温正豪则会紧闭山门,拒柳随云于门外了。

※ ※ ※

正午。

温正豪的大宅中,真是众英聚集,人才济济,南北的豪杰,只要是能来的大多已来了,他们一是前来贺喜,二是想亲睹一下温正豪的授徒大典。

宾客们聚集在大厅中,酒肉如流水般地端了上来,又流水般地进入人们的肚子中

大厅的中央,铺着一条长长的,直达大门台阶的猩红地毯,地毯的两边是十八桌酒席。

地毯的尽头,则端坐着一个红袍老者,这个人就是名满江湖的“破云刀”温正豪

宾客的喧闹声几乎要掀掉屋顶,每一个人都尽量用声音来表达着他们的兴奋,能参加今日的盛会,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大厅中,唯一不开心的人就是温正豪,他的双眉紧锁,眉宇间忧色浓重,因为柳随云到现在还没有来。

温正豪现在好像有一点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给柳随云出这么大的难题。

他出的第一个题目是叫柳随云去排解“飞马镖局”和金顶山群寇的纠纷。

“飞马镖局”的招牌并不是太硬,这是因为镖局中缺少武功高强、交际广阔的人物,所以,他们的镖车在经过金顶山时,被金顶山群寇所劫。

“飞马镖局”无法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回镖车,只好求助于“破云刀”温正豪。

这种事对温正豪来说,可谓举手之劳,温正豪这一次却没有出面,而是叫柳随云去,他想用这件事来考察柳随云的武功、智慧,因为处理这种事情,武功、智慧是缺一不可的。

为了安全起见,温正豪在临行前教了柳随云一招刀法,如果柳随云有足够的悟性,那么,学会这一招刀法,就可以解决“飞马镖局”和金顶山群寇的纠纷了。

这件事柳随云处理得很好,这也说明了他是一个很聪明、很会说话,且悟性不错的人。

第二件事是去救一个人。

三个月前,“双手刀”卞子梁因在酒后骂了一声:“黑蝎子帮”的瓢把子“见血魔君”箫一霸是个王八蛋,而被“黑蝎子帮”的人抓住,囚禁在“黑蝎子帮”的一个分舵之中。

“双手刀”卞子梁算是一个侠义人物,温正豪制订了详细的营救计划,并且派人相助,只要柳随云能做到处变不惊、胆大心细,就可以顺利地营救出来。

这件事,柳随云也做得很好。

第三件事则相对困难些,那就是温正豪令柳随云去杀滇边的一个恶霸。

那个恶霸的武功并不高,但是,恶霸的身边保镖众多,且滇边多蛊术,蛊术是毒药的一种,毒药则是防不胜防的。

离“双手刀”卞子梁被救出到今天,已经过了十五天,这十五天中,没有一点关于柳随云的消息。

随着限期的近迫,温正豪开始担心,不管怎么说,这第三件事确实太困难了一点。如果因为这一件事而使柳随云有什么不测的话,温正豪会后悔终生的。

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对柳随云这样苛求呢?他前面办的两件事,已证明他很合格了。

就算柳随云顺利完成任务,但因时间的关系而赶不回来的话,那温正豪也无法将他收为徒弟。

温正豪是一个武林人,武林人的话,就像铁板上的钉子,一是一,二是二。

如果真的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而使收徒大典无法举行,温正豪也一定会因为得不到这样一个好徒弟而后悔终生的。

抬头看了看喧闹的人群,温正豪叹了一口气,日头已经偏西了,黄昏很快就要来临,阳光从大厅中一点点退出,直至退到门外猩红的地毯上。

温正豪紧缩双眉,喃喃地说:“也许我真的错了。”

随着黄昏的降临,大厅的喧闹声也一点点静了下来,因为大家忽地发现,这场戏的主角还没有来。

主角来不了,戏当然唱不起来的,大家的热情渐渐有点消退了,都在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温正豪。

“双手刀”卞子梁今天当然会来的,他走到温正豪的身边,低声道:“温大侠,柳少侠怎么还没有来?”

面对卞子梁疑问的目光,温正豪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焦急的心情,便笑了一笑,道:“今天还没有结束,不是吗?柳随云会来的,在子夜前他一定会回来的。”

卞于梁当然对柳随云充满信心,他也笑道:“柳少侠武功非凡,人又聪明,再大的困难,他都可以解决的。”

卞子梁叹了一口气,又道:“自从他救出我后,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今天,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他。”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他救出你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谢他,他也不会接受你的感谢的。”

卞子梁又一次叹息不已,对柳随云更增加了好感,他看了看挂在厅角的沙漏,道:“现在才是酉时,离今天的结束,还早得很呢!”

温正豪微微一笑,从桌子上取过一杯酒,递给卞子梁,笑道:“卞兄,你且饮下这杯酒,就算是为你压惊。”

卞子梁羞愧地笑了笑,道:“小弟不才,不幸落于敌手,幸得温兄相救。”

温正豪正色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卞兄一时不察,落入敌手,又何必自惭呢?”

卞子梁生性豪爽,听了此言哈哈一笑,道:“温兄说的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小挫折,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

言谈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厅中已亮起了灯,无数支粗如儿臂的红蜡烛在厅的各个角落亮起,灯亮时,大厅已明如白昼。

恰是春天,春天的夜晚是迷人的,大厅外的夜色正浓,一弯新月已露出云端。

望着无边的春夜,温正豪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星光更明了,夜也更深了,温正豪紧锁双眉,厅上的宾客也在焦急地等待。

时间过得很慢,好像已经停止了,等人实在是一件不太好受的事情。

“梆、梆”两声,外面传过来了更声,是二更,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夜了,子夜一过,今天就算结束了。

温正豪算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他现在能够端坐不动,而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已算是很不简单了。

时光慢慢地流逝了,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失望了,他们实在已等得不耐烦了。

若不是看在温正豪的面子上,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恐怕都要溜走了。

“双手刀”卞子梁皱了皱眉头,道:“温大侠,现在已经快三更了,柳少侠还没有来。”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滇边多诡计,柳少侠会不会出事了?”

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温正豪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忽听“梆、梆、梆”三声梆响,竟已到了三更。

厅上的人都骚动了起来,因为今天已经过去,可是,柳随云还没有来。

忽地||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外抛了进来,落在厅上的地毯上,那是一个包袱,包袱散开,竟滚出一个人头来,在座的虽然都是在刀头上过着舔血生活的好汉,但乍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也不禁吃了一惊。

人头血肉模糊,但被切割处却很平滑,是被人用一把快刀一刀割下的。

人头抛进来之后,众人的目光很快就看着门外,他们在奇怪,这个人头是谁抛进来的。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人,烛光照耀下,可以看出他很疲倦,想必已经几天没睡觉了,他的衣服也很脏,想必走了许多的路,眉宇间掩不住风尘之色。

众人一见到这个年轻人,若不是碍着身份,几乎就要欢呼起来。

这个年轻人就是柳随云。

温正豪微微一笑,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彷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看着柳随云,心中充满了自豪。

柳随云走到温正豪面前,双膝跪倒,禁不住心中的喜悦,道:“弟子幸不辱使命。”

“劈哩啪啦”,大家都鼓起掌来,这个场面太富戏剧性了,也太有看头了,每一个人都觉得,今天除了白喝一顿酒外,还能看到一出好戏,总算是没白来。

温正豪也很激动,挥了挥手,道:“排香案。”

拜师收徒在古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天地君亲师”,师长是很尊贵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师就和认个老子差不多,宾客们不敢放肆,都安静下来。

柳随云从地上站了起来,肃立在一边,宾客们都纷纷让开,但有一个人却没有让开。

这个人身材很矮,又很瘦,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衣服的本来颜色,他的头发更是乱蓬蓬的,胡乱地塞进一个破烂的帽子里,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个小乞儿。

他的年纪最多十三、四岁,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总是骨碌碌转个不停,好像整天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温正豪和丐帮的人也有交情,所以以为这小孩是丐帮的人,并没有注意他。

柳随云的到来,大家都为他高兴,只有这个打扮得像小乞儿的小家伙却满肚子意见。

别人拜师收徒,又碍了他什么事?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就不会奇怪了。

原来这个小乞儿就是子午岭“金龙社”大当家的弟弟,少林方丈悟心大师的侄儿,四川唐门掌门唐竹的大恩人秦英的宝贝||秦宝宝。

别人拜师,秦宝宝为什么要生气呢?

秦宝宝当然是有道理的,最起码他自己认为是很有道理的。

首先他认为柳随云不应该穿紫袍的,紫袍是“金龙社”兄弟的专利,柳随云凭什么穿?

你看看,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不是有点霸道了,紫袍除了“金龙社”兄弟,别人竟不能穿?

这只是秦宝宝的第一个理由,他的第二个理由也很充分,就是他看柳随云不顺眼。

刚才那个人头,差一点就要让秦宝宝昏过去,这种哗众取宠的行径,秦宝宝是最看不惯了。

不过,他的第三条理由(哇!居然有三条)才是最主要的。

大厅中的气氛太不活泼,一点都不好玩,如果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插曲,岂不很有趣?

看来,秦宝宝的前面两条理由,都是他为第三条理由预备的,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胡闹的藉口。

自从被杀手马婆子劫下山去,又脱险了,秦宝宝好像蛟龙入水,一时半刻不想回子午岭了。

在子午岭上待得太久,都快把他憋坏了,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正好可以到江湖上透透气。

他可以透透气,别人可就透不过气了,柳随云实在不幸,居然遇到了秦宝宝。

看到别人都为柳随云让出地方,秦宝宝就偏不让,不仅不让,而且还将身子向前凑了凑。

柳随云向后退,秦宝宝向前凑,两个人自然就撞到一起,秦宝宝“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这一跤虽然是自己造成的,但屁股毕竟很痛,眉头一竖,秦宝宝叫道:“喂喂,你怎么不长眼睛,撞倒了人!”

柳随云转身,看见一个小乞儿正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柳随云的身后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他,不过小乞儿虽然骂他,柳随云却不生气。

在这种场合上,他当然要保持风度,何况对方是个小孩,也没有必要计较。

柳随云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没有看到你在我后面。”

秦宝宝“哼”了一声,道:“你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当然看不到我!”

柳随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种小孩有些难缠,他仔细打量了秦宝宝一眼,想看出他的来历。

这一来秦宝宝就更生气了,他最讨厌别人直盯着他看,除了大哥卫紫衣,谁也没有这种权利。

秦宝宝气得哼哼鼻子,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看人是很不礼貌的吗?”

柳随云淡淡一笑,道:“阁下好像不是丐帮的人,今天好像也不是前来贺喜的。“

秦宝宝撇了撇嘴,道:“算你有眼力,看出我不是丐帮的,那些叫花子根本不值得小爷去冒充。”

他的话,可令大家都吃了一惊。

丐帮是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帮会,帮中会众极多,几乎遍及全国各地。

虽然有狄化龙之变,可是丐帮毕竟是丐帮,在江湖中仍是一个侠义道上的大帮会。

如今这小小顽童竟口出不逊,居然看不起丐帮,这又怎么能不让大家吃惊呢?

柳随云暗生警觉,他认为这小乞儿是存心找事,他既看不起丐帮,说明他的来头不小。

他没有想错,秦宝宝的确是想找事,并且他的来头也极大。

柳随云沉声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不妨划下道来!”

他出道较早,江湖历练颇多,一遇到大事,就会立刻平静下来。

秦宝宝的心中暗暗好笑,他就希望柳随云郑重其事,否则,岂不就不好玩了?

秦宝宝忽地不理柳随云,走到温正豪身边,道:“温大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和柳随云的磨擦,温正豪已看在眼中,一方面,他欣赏自己的准徒儿处事正确,另一方面,却对秦宝宝大皱眉头。

这是谁家的小孩?有什么来头?来这里想做什么?

他的江湖经验极丰,遇事也想得深远,只是这一次他末免想得太多了。

见秦宝宝走向自己说话,温正豪淡淡一笑,心想正好可以套他的话。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嘛!

所以他听到秦宝宝的话后,便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有什么秘密?”

秦宝宝一指柳随云,道:“他是一个骗子。”

好一个秦宝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他说出这话,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众人听了秦宝宝之言,齐皆耸然动容,尤其是柳随云,眼睛中差一点冒出火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此刻最好不要说什么,因为他不愿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所以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不说话,倒让秦宝宝抓住了把柄,他笑道:“你看看,他居然不否认,这便说明他承认了。”

不说话并不等于承认,这个道理,温正豪当然是明白的,他微微地笑了一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个骗子?”

见温正豪没有上当,秦宝宝气得在心中大骂“老狐狸”,不过,他眼珠一转,就真的找到了证明柳随云是骗子的证据。

秦宝宝笃定地一笑,倒背着双手,在地毯上踱来踱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他走到柳随云面前,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你就是个大骗子!”

柳随云肺都快炸了,同秦宝宝怒目而视。秦宝宝嘻嘻一笑,道:“别生气好不好?人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说话就会恨冲动,这样反而对你不利。”

他侃侃而谈,居然教训起柳随云来,并且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片好心。

柳随云向温正豪看去,温正豪对他微微一笑,意思是叫柳随云暂且忍耐,且听小乞儿说些什么。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认定面前的小乞儿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既然话已摊开来,不妨说个明白。

他点了点头,道:“你问,我说。”

这一下,秦宝宝便成了宾客们注意力的中心,秦宝宝感到好得意,头脑也更加灵活。他笑道:“我来问你,你救人之后去了滇边,总共用了多少时间?”

“十五天。”因为心中有气,柳随云实在不愿多说话。

秦宝宝偷偷一笑,正色道:“去滇边来回的路程,就算骑快马,也需要十二天,也就是说,你在滇边待了三天。”

柳随云惊讶小乞儿思虑之密,对小乞儿的轻视之心也去了许多,开始用慎重的态度来回答问题,他道:“你说得不错,我在路上花了十二天,在滇边待了三天。”

秦宝宝神采飞扬,眉目皆动,他一笑,一付比玉更白的牙齿便显露出来,配上他又黑又亮的眼珠,令人眼睛不禁一亮。

柳随云也征了一征,他心想这小乞儿若洗去脸上尘垢,一定比自己还要漂亮。

秦宝宝继续他的盘问工作,道:“只用了三天工夫就杀了滇边恶霸,你的本事真不小。”

一时猜不透秦宝宝的用意,柳随云道:“恶霸武功并不高,只是身边保镖众多,我是在夜间下手,才取了他的性命。”

秦宝宝嗤之以鼻,道:“那么他的那些保镖都去睡觉了?这些保镖难道不知道晚上才是行刺的好机会吗?”

这句话若是从大人口中说出是很正常的,但秦宝宝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他说出这种话,好像他已在江湖上闯荡了许多年似的。

其实秦宝宝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卫紫衣出于关怀,不想让他卷入江湖是非中,所以也很少对秦宝宝讲江湖勾当。

但秦宝宝天资聪明,一点即透,有些事情,他是从事情之当然推测出来的。

重新调整了对秦宝宝的看法,柳随云道:“恶霸的保镖是在屋前屋后防守,我却是利用轻功在恶霸卧室的屋顶上揭瓦而入,一举而杀掉恶霸。”

别人纷纷点头,深惊柳随云心思之缜密,秦宝宝却大摇其头,似乎不以为然。

柳随云奇怪地问道:“难道我的话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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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宝道:“不妥,大大的不妥!”

柳随云“哼”了一声,摆出一付“且听阁下高论”的姿态。

秦宝宝满有把握地踱了几步,道:“试问柳少侠,那恶霸的屋里没有保镖吗?”

柳随云微微一笑,道:“恶霸的屋里当然还有一个人,不过却是一个女的,并不是保镖。”

他的笑容显然在表明对方毕竟是个孩子,对男女的事情,自然是不懂的。

他的这副神情可惹恼了秦宝宝,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他当作孩子,如今柳随云如此轻视于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宝宝冷冷地一笑,道:“你从屋顶落入房中,难道能不惊动恶霸吗?”

柳随云淡淡一笑,道:“我记得我刚才说过,那恶霸的武功并不高,我跃下后,他并未察觉,所以我一刀就杀了他。”

秦宝宝点了点头,忽地又问了一句:“你会不会用毒?”

柳随云正色道:“大丈夫当正面拒敌,下毒这种下流行径,在下是不为的。”

这可把秦宝宝气坏了,他的父亲本是“万邪圣医”,是唐门的好朋友,唐门是用毒的,柳随云这句话,岂不是等于骂了他父亲秦英和好朋友唐门中人吗?

这还了得,秦宝宝本来是准备玩一下就算了的,现在,他非要给柳随云吃个大苦头不可。

秦宝宝脸上不动声色,冷然道:“你既不用毒,为何那恶霸却中毒而死?他显然是中毒在先的,因为谁也不会丧心病狂,在死人身上下毒的。”

温正豪也很惊讶,道:“你说恶霸是中毒死的?”

秦宝宝在人头掷进来时,早已看出人头面部紫黑,不像正常死亡那样苍白,他本来并不想讲的,现在为了抓柳随云的漏洞,便和盘托出了。

温正豪吩咐家人,道:“快把人头取出,看看是否中毒?”

人头刚才已被家人拿走,因为大厅中放个人头毕竟不雅,如今一听老爷吩咐,连忙取出。

人头托在木盘上,温正豪凝目一望,果见人头面部紫黑,连牙根也是黑的。

温正豪点了点头,道:“果然是被毒死的,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秦宝宝一副“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可救药的神色”摇了摇头,道:“人既是被毒死的,说明就不是柳随云所杀,这份功劳也不应该算在他的身上。”

宾客们纷纷点头,柳随云也开始紧张起来,望着温正豪等待他的表示。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那恶霸作恶极多,民愤极大,有人在柳随云之前杀了他,也并不奇怪。”他坦然地一笑,又道:“我当时是令柳随云取恶霸的人头,如今人头已取到,那么究竟是死人头还是活人头,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着秦宝宝倒没来得及想,如今被温正豪将了一军,一时倒说不出话来了。

柳随云吁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秦宝宝一眼,但脸上却充满了得意的笑容。

秦宝宝在心中不知骂了温正豪多少遍老狐狸,对柳随云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柳随云故作大方道:“小兄弟,事实已澄清,你还有什么话说,是留下来观礼呢?还是……”

他下面的话当然是请秦宝宝走路,秦宝宝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焉能听不出来?

他自然不想再看到柳随云得意的嘴脸,于是气呼呼地走出大厅,消失在夜色中。

走在路上,秦宝宝越想越气,一路上不知踢飞了多少石子,石子无辜,可怜遇到秦宝宝了。

最可气的是,心中的那个“它”偏偏在这时跑出来凑趣:“喂,这下可栽了吧。“

“去去去,别人心烦,你就来捣乱。”

“哼,你没用,倒来怪我。”

“谁说我没用,我说的句句正确,可是那温正豪却是个老顽固、老狐狸。”

“嘻,遇到老狐狸,你就成了小呆鹅了。”

“你居然敢骂自己的主人,真是不像话。”

“不是我骂你,而是你太笨,老狐狸太狡滑,可是,你也是应该想得到呀。”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哈,终于来求我了,我偏不告诉你。”

“少神气,摆什么臭架子,也许你也没有用。”

“激将法对我根本就不管用。”

“真后悔,我怎么会找到你?”

“不是你找我,而是我找你,从你一生下来,我就在你的躯体中了。”

“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事到临头却不帮我,真让人寒心。”

“说真的,你想怎么办?”

“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疑。”

“年纪不大,疑心病倒不小。”

“真笨,我问你,恶霸既然早被毒死,为何还放在床上?”

“也许是刚刚死罗!”

“他的保镖那么多,又怎么会让人下毒?”

“你别忘了,他还有老婆,也许是他的老婆害死他的。”

“你说的也对,像他那种恶霸,老婆也许是抢来的,所以就下毒害了他。”

“这不就结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么巧呢?偏偏柳随云来的那一天才下毒?”

“无巧不成书罗!”

“可是我还是觉得柳随云可疑,我说出下毒之事后,他的脸色变得好难看。”

“你要怀疑,你去怀疑吧,我可要睡觉了,呵呵呵,天都这么晚了,好困啊!”

“没用的东西!”

和“它”一番商量毫无结果,秦宝宝准备先找个地方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夜已经很深,客栈大多关门了,秦宝宝找了一间破庙,准备在案台上睡一觉。

他听卫紫衣说,什么破庙呀、道观呀、破屋子呀,最容易打听到消息了。

他钻到案台底下,躺在神幔中,安稳地睡起觉来了。

他睡觉可是很容易惊醒的,一点风吹草动,他就睡不着,可是这一夜却很安静,除了他自己,这破庙根本就没有来过人。

从案台上坐起,揉揉惺忪的眼眸,打了个舒服的呵欠,秦宝宝走了出来。

外面的阳光好刺眼,秦宝宝手中若有箭,早就学后羿那样把它射下来了。

望着太阳沮丧地摇了摇头,秦宝宝走到了长沙的街头。

现在正是上午,街上的人很多,秦宝宝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想若是碰到柳随云该有多好。

他想跟在柳随云身后,来个跟踪术,看一看柳随云有什么古怪。

如果是别人,早就算了,偏偏秦宝宝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物,不弄个水落石出,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走到一家酒楼前,秦宝宝停下了脚步,他的肚子有一点饿了,于是就进了酒楼。

这一路上因为他的打扮,遭过不少白眼,所以他早就不放在心上,在伙计的白眼下走进了酒楼。

酒楼上的人很多,都是在谈论昨天夜里温府上的事。

“喂,李兄,你听到没有?柳公子昨天真的回来了。”

“这是当然,我早就知道他本事不小。”

这话秦宝宝可是最不爱听了,偏偏这时,这两个人又开始谈论起来,其中一人道:“李兄,你说昨天有人捣乱,是怎么回事?”

“噢,是一个小叫花子,说柳公子是个大骗子,你说这气不气人呢?”

“真不像话,柳公子怎么会是人骗子?”

“我说也是,可是那小叫花子理由却不少,但却被温大侠识破了。”

“温大侠怎么对付他的?”

“对付小叫花子,温大侠可不会失了身份,他很有礼貌地回答了小叫花子的挑,然后柳公子有礼貌地请他出去了。”

“柳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要换了我,早就赏他一脚了。”

秦宝宝气坏了,扭头看去,见是两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一个较胖,一个较瘦,瘦的姓李,胖的姓赵。

如果不教训教训这两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秦宝宝就不是秦宝宝了。

他的个子小,穿得又破,别人不会注意的,于是他身子一矮,趁两个人不注意,便钻到两个人的桌子底下。

桌子不小,秦宝宝在底下可是游刃有余,他先在较瘦的人腿上狠狠捶了一拳。

他是有武功的人,这一拳可捶得不轻,瘦子李兄“哎哟”一声叫了起来,道:”老赵,你踢我干什么?”

老赵一头雾水,道:“我没有踢你呀!”

秦宝宝在桌下又赏了老赵一拳。

老赵大怒道:“我说过没有踢你,你干嘛报复我?”

李兄征住了,道:“我没有动手啊!”

老赵道:“你没有动手却动腿了!”

李兄刚要解释,老赵忽地又叫了一声,原来秦宝宝又捶了他一拳。

这一下老赵可生气了,伸出手“啪”地打了李兄一个耳光,李兄哇哇直叫,自然也还了一个。

两个人并没有练过武功,这一打起来,不外乎打耳光、掐脖子、搂在一起摔跋。

“哈哈哈……”秦宝宝心满意足,从桌底一跃而起,听到秦宝宝的笑声,两个人才知道上了大当。

秦宝宝掩着嘴笑道:“你们打啊,怎么不打了?”

老赵和李兄怒吼一声,一起扑向秦宝宝。

秦宝宝的轻功何等了得,岂会让他们沾身,他身形一晃,从两个人的中间穿过,并不忘伸手一拉,给两个人来了个“狗咬狗”。

架一打起来,饭就吃不成了,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飞身下了楼。

他的足尖刚一沾楼梯就缩了回来,原来这时从楼下走上来一群人。

这一群人如众星捧月般拥着一个年轻公子,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柳随云。

秦宝宝可不想和柳随云照面,于是身子一弓,又退了回去。

老赵和李兄恰好扑到,秦宝宝闪在他们身后,又伸手在两个人的腰部一推。

这下可好,两个人“咕咚咚”滚下楼梯。

柳随云走在最前头,见两人滚下,伸手一托,将两个人平平扶起,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赵伸手向身后一指,柳随云凝目看去,梯口上并没有人。

老赵和李兄不可思议他摇摇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柳随云和众人上了楼,在一张八仙桌边坐定,伙计早已点头哈腰地站在那里了。

名满长沙的柳公子,有谁不认识。

柳随云坐好,淡淡地道:“今天我请几个朋友喝几杯,请拣好吃的端上来。”

酒菜很快上齐,众人大吃大喝之际,不忘把一个个的高帽子向柳随云捧去。

柳随云只是淡淡地笑着,却很少动筷,酒过三巡后,柳随云站起,道:“诸位慢用,在下去去就来。”

众人以为他是去茅厕,于是道:“你可要快些回来!”

柳随云离开众人,反身下了楼梯,走出酒楼,在路上慢慢行着,忽地拐入一条小巷。

他在小巷中转来转去,忽地回头,面对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寒声道:“小家伙,可以出来了。”跟踪术失败,秦宝宝当然很生气,只是他可不想让柳随云太得意,于是仍旧笑嘻嘻的。

秦宝宝笑嘻嘻地出现在巷口。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秦宝宝道:“你半途出来,岂不是就是想叫我跟踪的?所以是你叫我跟踪你的,可不是我自愿的。”

秦宝宝就是秦宝宝,总是至理一大堆。

柳随云冷冷地一笑,道:“就算是我叫你跟踪我的,可是,你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秦宝宝道:“有什么过份?”

柳随云脸上浮起一层阴云,冷冷地道:“你先是在温府捣乱,后又跟踪我,难道还不过份吗?”

秦宝宝笑道:“我和你捣乱、跟踪你,可是看得起你,别人想请我跟踪,我还不肯呢!”

柳随云真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值得秦宝宝“看得起”,他也不希望秦宝宝再继续看得起自己下去。

柳随云冷冷地一笑,道:“前面的事就此了结,你以后再对我不恭,可别怪我不客气。”

怒气涌心,秦宝宝强压怒火,冷然道:“那好,我以后偏要和你作对,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柳随云淡淡一笑,道:“看来我现在就要对你不客气了,否则,你岂不又要给我添麻烦?”

秦宝宝一听,就知道柳随云想动手,所谓先下手为强,他从腕上解下金匕首,展开卫紫衣所授的武功,匕首如电,刺向柳随云。

柳随云侧身避过,并不反击,他想从秦宝宝的武功,来看出秦宝宝的来历。

秦宝宝的匕首剑法乃是卫紫衣结合秦宝宝本身特点独创出来的,柳随云岂能认出

几招一过,柳随云看不出匕首来历,只看出秦宝宝的武功独特,招式妙不可言,只是秦宝宝功力不够,所以无从施展其精髓。

柳随云冷然一笑,准备动手,这乞儿并无来历,只不知从哪里偷学了一套武功而已,这种人杀之无妨。

忖念至此,手中刀已出,刀光一闪,削向秦宝宝的头。

秦宝宝武功不行,轻功可是绝佳,见刀光一闪,连忙施展轻功,退至一边。

饶是如此,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一丝杀机笼罩上柳随云的俊美脸庞,他看出秦宝宝除轻功外,武功并不足畏,他自信在三招之内就可以取秦宝宝的性命。

刀光又一闪,这一次更快更急。就算是一流高手,也难免要做刀下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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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柳随云忽觉持刀的手腕一震,刀竟脱手而飞,这一惊,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击在手腕上的,是一枚如小手指头大小的石子,谁有如此高的功力,竟用一枚小石子震飞他的刀?”

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了,柳随云想也不想就飘身而起,跃上屋脊,几个起落,人已不见。

别人救了秦宝宝一命,可是秦宝宝却并不领情,他收起匕首,双手叉腰,叫道:“方自如,你出来!”

他知道这种指上功夫,正是方自如所长,除了这个顶尖儿的江湖侠盗,谁的手指有这么大力道?

只闻一声低低地叹息,小巷里重又寂然无声,谁都知道,秦宝宝发脾气时,最好溜走,否则苦头来时,无处求诉。

气了半天,不见有人出来,秦宝宝首战受挫,自是气愤难平,他也认定柳随云不是好东西,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想了一想,觉得有方自如保护,性命无碍,不如趁机施展侦破手段,岂不有趣?

想起在子午岭上,因为有卫紫衣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哥在,本领无从施展,并且总是添乱,却不能帮卫紫衣半点忙,如今正好做一件大事,也好让别人看看,秦宝宝可不是个在大哥羽翼下偷安的蠢材。

想到这里,秦宝宝顿时踌躇满怀,也忘了刚才的惊吓,一扭身,出了小巷。

心中计议已定,不再用以前的胡闹手段,而是要用缜密的方法,揭穿柳随云的真面目。只因有一种预感,预感在柳随云身上有一个大秘密,所以,才决定追查下去,他的预感虽说不出其道理,却一向很灵。

在少林寺中,明理、明智、明月三个伙计,也时时为秦宝宝的预感所惊讶。

秦宝宝先是到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合身而漂亮的衣服,洗去脸上的尘垢,穿上新衣服,秦宝宝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一身裁剪精致的月白色长衣,垂腰的长发束起,包在一个雪白的白狐皮小帽中,发际一块罕有的“苍犀角”,眉头红痣,更衬得他脸庞雪白,明艳照人,脖子上“寿”字形的金链当然是少不了的。

从成衣店中出来,秦宝宝径直走到了温正豪的府邸。

他的相貌、打扮,就是一张通行证,看门人通报已毕,秦宝宝来到了大厅。

地毯犹在,温正豪笑吟吟地从厅中走出,喜不自禁地道:“秦小哥儿,是哪一阵香风把你吹来了?”关于秦宝宝的传说,他听到过不少,每一个在江湖上混的人,岂能不知这个在武林三大势力保护下的秦宝宝?

秦宝宝露出可爱的笑容,道:“温伯伯,我大哥说,你是白道上最豪爽的英雄,秦宝宝路过此地,当然要来看望温伯伯。”

嗓音清脆动人,言语更是讨喜,温正豪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迭声道:“哪里,哪里。”

秦宝宝坐定,温正豪早已吩咐下人端来茶点、蜜饯,和应时的水果。

子午岭上的夫人们的手艺把秦宝宝刁了,这些东西哪入秦宝宝的法眼?

为了不扫温正豪的兴致,秦宝宝转入正题,笑道:“温伯伯,听说你最近收了一个好徒弟,人才一流,武功不错,能不能让秦宝宝见一见呢?”

温正豪得意地一笑,拍手道:“叫随云来,见一见贵宾。”

不一会儿,柳随云匆匆走出,进入大厅,在温正豪身前躬身一礼,道:“师父唤我,有何指教?”

温正豪一指秦宝宝,道:“这就是我时常对你说的秦宝宝,快来见过。”

柳随云转身望着秦宝宝,不禁惊讶造物主人之神奇,除了略瘦些,秦宝宝简直就像一个完美无暇的玉人。

若秦宝宝是个女人,岂不把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盖了下去?

有这种感慨的,柳随云可不是第一人,几乎所有初见秦宝宝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秦宝宝心中气道:“还是那副讨厌的德性,一见面,就用贼眼看个不停。”

柳随云自然认不出面前这位貌若天人的秦宝宝,就是刚才那讨厌的小乞儿,于是微微一笑,道:“秦小侠,在下柳随云。”

秦宝宝“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柳随云见他傲慢无礼,心中不抉,却不便发作。

卫紫衣、唐门、少林寺,这三大势力,他可不敢惹。

秦宝宝注意到,柳随云的右手腕上缠了一圈白绫,显是刚才受伤不轻。

秦宝宝微微一笑,道:“柳随云公子(在心中,他明的可是柳王八蛋),你的手怎么了?”

温正豪也注意到他的手,问道:“是啊,你的手怎么了?”

柳随云神色镇定,答道:“刚才徒儿在后园练刀,一不小心伤了手腕。”

秦宝宝冷哼不已,心中道:“当面撒谎,该打屁股!”

温正豪自然不知内情,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道:“手是练武人的命根子,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柳随云笑答道:“师父的“破云刀”刀法奥妙无双,徒儿初学,不入刀法堂奥,所以才会伤了手,下次一定小心。”

温正豪闻言得意一笑,道:“明天我教你行气方法,你就不会误伤自己了。”

秦宝宝心道:“王八蛋变成小狐狸,老狐狸变成老糊涂,哼,可惜你遇到了我秦宝宝。”

计议已定,秦宝宝道:“我正好会医术,我来帮你看一看伤口好不好?”

刀伤是见血的,被石子击中最多红肿而已,如果白绫一取下,岂不证明柳随云在说谎?

温正豪也点头道:“不错,秦老弟是“万邪圣医”秦英之子,想必家传医道颇精,由他看一看,最好不过。”

柳随云忙道:“一点皮肉小伤,无妨的,我早已请大夫看过了。”

秦宝宝正色道:“庸医害人,例子不少,虽是皮肉小伤,若不好好诊视,会出大毛病的。”

柳随云不解秦宝宝何以前倨后恭,望了秦宝宝一眼,露出奇怪之神色。

温王豪不知就里,深以秦宝宝的话为然,他正色道:“秦小弟医术精绝,江湖皆传,你把伤给他看看啊!”

秦宝宝心中得意道:“哼,师父有令,看你如何抵赖,你要再赖下去,岂不令人起疑?”

柳随云无奈,便解下白绫,伸到秦宝宝的面前,秦宝宝一看,不由大失所望。

伤口果然是刀作,虽然周围红肿,但别人一定认为是刀伤所致。

秦宝宝暗自咬了咬牙,心中气道:“小王八蛋果然是只小狐狸,居然自己划了一个口子蒙骗大家!”

心中对柳随云更加起疑,可是又不好当面说出,只好道:“伤口无大碍,金创药也很好。”

柳随云微微一笑,重新缠上白绫。

见徒儿无事,温正豪也放心不少,于是吩咐下去道:“备酒,为秦小哥儿洗尘。“

秦宝宝却已在心中盘计,问“它”道:“喂,你说,王八蛋是不是认出了我?”

“废话,小乞儿和秦宝宝大相径庭,他怎么可能认出你?”

“可是他预先制造了伤口,若不是他明知我会来,又怎么会这样做?”

“笨蛋,他手腕有伤,不敢给老糊涂看,只好用刀伤搪塞。”

“不对呀!”

“有什么不对?”

“练武人受点小伤很正常,为何不敢给老糊涂看呢?”

“无可救药,不理你了。”

“你说嘛,你说嘛!”

“好好好,宝宝千万不要撒娇,连大哥都受不了你的撒娇战术,我就更不行了。

“嘻嘻,你说。”

“他以前手上的伤是石子所伤,如果给老糊涂看到,一定会问他与何人动手,为什么动手,他又怎回答得出?”

“所以制造刀伤,因为刀伤最好搪塞。”

“尚可救药。”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哼,问题小子。”

“说真的,既然刀伤不妨事,为什么一开始,他却不愿意让我看呢?”

“哼,连这都不明白,还不是在吊你的胃口。”

“哈,让我问出来了,他不对我起疑,又怎会认出我?他认出我才会吊我胃口嘛!”

“怪事,别人耍了你,你倒开心了。”

“不管怎么说,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说明他早就认出了我。”

“认出你只会对你不利,你开心什么?哼,不和你说了,免得降低我的水准。”

秦宝宝气鼓鼓地看“它”隐去,一时无可奈何。

温正豪见他脸上忽喜忽恼,不知是怎么回事,关心地间道:“秦小哥儿,你怎么了?”

秦宝宝猛然警觉,道:“没事。”

温正豪见他不说,也就不好探问,此时酒菜已摆上桌,秦宝宝转目一看,见柳随云不见了,于是问道:“柳公子呢?”

温正豪自豪之情不可掩饰,微微一笑,道:“他刚刚领悟了一招刀法,到后院演练去了。”

秦宝宝小道:“王八蛋,想溜,没门。”

秦宝宝自信地一笑,道:“温伯伯,我想看柳公子练刀行不行啊?”

温正豪面露难色道:“‘破云刀’乃武林绝学,怎能轻易让外人看呢?”

秦宝宝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常理,只好使出看家本领,嘟着嘴道:“温伯伯这么小气呀,不就是刀法吗?”

温正豪一想,少林、唐门、卫紫衣,他们的武功秦宝宝可以轻易学到,一辈子也学不完,实没有必要偷学“破云刀”。

何况一个孩子又能懂什么,于是展颜一笑,道:“好好好,我带你去。”

秦宝宝很开心,他其实并不是想看什么刀法,他想要练武,少林寺、唐门和卫紫衣的武功已够他学几辈子的了,他只不过认为只要自己和温正豪在一块,柳随云就会很不舒服,恐怕是做贼心虚吧,秦宝宝就是要让柳随云坐立不安,也许这样,他才会露出马脚呢!

好个秦宝宝,居然懂得用心理战术,倒是不简单。

出了大厅,穿过堂屋,走过一条游廊,就可以看到后花院了。

现在正是春天,花院中百花盛开,沁香扑鼻,但这要和子午岭比起来可就差得多了。

无心欣赏鲜花,秦宝宝随温正豪来到一片空地,这片空地就是练武场。

场上的四周排满了兵器架,刀、枪、剑、战、斧、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兵器架上最多的就是刀,有虎头刀、鬼头大刀、九环刀、藏刀、缅刀和东瀛武士刀等等,真可谓花样繁多了。

秦宝宝对这些兵器也没有兴趣,子午岭的练武场,兵器都可以堆成山了,这些又算什么?

秦宝宝走到练武场边一看,不由笑了,原来练武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秦宝宝故意皱了皱眉头,道:“温伯伯,柳公子一定上哪儿玩去了,偷懒不练武。”

只要是对柳随云不利的话,秦宝宝自然是最乐意说的。

如今柳随云不在练武场,那他刚才岂非是说谎了,这一下,正好叫温正豪教训教训他。

温正豪也颇觉奇怪,皱眉道:

“随云怎么不在?那他到哪里去了呢?”

言语中已隐有一丝怒意,得意的秦宝宝添油加醋,正色道:“这太不像话了,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他刚说完,就见柳随云从一个房间走出,身穿钉口子的紧身武士衣,原来他是换衣服去了。

秦宝宝暗叫声“讨厌”,柳随云已走到温正豪面前,躬身道:“请师父指教。”

温正豪微笑点头,心中的不快早已消失,道:“你自练一趟刀来,请秦小哥儿指教。”

柳随云瞟了秦宝宝一眼,一副“你这个小不点,还懂得刀法吗?”的神情。

秦宝宝怒上心头,暗道:

“今天偏要指点指点你,叫你看看我的本事。”

秦宝宝本身武功虽不强,但在少林寺中、卫紫衣身边,耳濡目染,武学的道理可谓满腹经伦,对武功的好坏,也往往能从新奇的角度来评头论足。

柳随云已以一式“朝天一炷香”起手,功力凝聚,练起刚学的“破云刀”法。

“破云刀”刀法只有九式,但这九式之中却包含着无数精妙的变化。

尽管是普普通通的一削、一挑、一旋、一刺,也集速度、力度、变化为一体,秦宝宝虽然想存心找碴,也找不出毛病来。

柳随云虽是初学,但架式已摆得像模像样,所欠的,只是火候、功力、方寸而已。

柳随云的确算是一个练武的天才,仅仅一天就将“破云刀”的架式练好。

温正豪微微点头,面露微笑,初学乍练,就能练到这一步,算是很不简单的了。

他当然也不会指望秦宝宝有什么指点,只是出于礼貌,问道:“秦小哥儿,你看如何?”

秦宝宝微一昂头,不屑地道:

“不好。”

温正豪略感诧异,问道:

“什么地方不好?”

秦宝宝侃侃而谈,道:

“刀法不错,可惜练刀的人却糟透了,不光谈不上速度、力度,连出手的方法也是勉强的很,柳少侠的天资恐怕有问题,所以无法把握刀法中的脉络,达不到顺其自然的境界,而是练得很生硬。”

秦宝宝一席话,真把温正豪给惊呆了,他没想到秦宝宝居然能说出这一番有根有据的大道理来。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温正豪对秦宝宝的看法,一下子改变了许多。

柳随云却听得恨不得一刀剌了秦宝宝,当着师父的面,居然说自己天资不好,旧恨且不论,新恨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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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机关算尽

秦宝宝乘势追击,道:“温伯伯,练武是讲究天资的,你怎么挑来挑去挑到这么个徒弟?”

言下之意,柳随云是笨蛋一个,根本不配练武。

温正豪眉头微皱,无法说些什么。

秦宝宝笑道:“温伯伯,你是不是在心中骂我口无遮拦、狂傲无礼啊?”

不待温正豪接口,秦宝宝又道:“其实我是一片好心啊,练武人最忌傲慢,所谓‘响鼓要用重锤敲’,柳少侠若是能戒掉傲气,日后方可成为‘破云刀’的真正传人啊!”

瞧,道理全让他一个人占去了,你还能说什么?

温正豪微微一笑,开始欣赏秦宝宝的坦白、聪明,拍了拍秦宝宝的小脑袋,道:“秦小哥儿人小心大,说话有根有据,真是看不出来噢!”言毕哈哈大笑。

秦宝宝可不喜欢别人拍他脑袋,这明明是把他当作小孩子嘛,不过温正豪不算坏人,且饶他一次吧!

柳随云见师父居然帮着秦宝宝,心中更气,嘴角一撇,已在暗暗地盘算着,正好,他的刀法使到“破云刀”的第七式“破云穿日”,这一刀就挺刀直刺,使时心中必须存着一刀出手,绝不收回的念头,这正是“破云刀”中的一式最具威力的进攻刀法,端的是杀气凌厉,无可阻挡。

柳随云冷笑一声,手中刀忽地脱手飞去,装作手腕受伤,无力控制刀的样式,那刀,正疾刺向秦宝宝。

刀飞脱手,速度极快,刀光一闪,已掠至秦宝宝的胸膛。

秦宝宝心中大叫道:“王八蛋用诡计害我,秦宝宝要完蛋了。”

刀在秦宝宝胸前三寸处忽地停下了,原来温正豪已闪电出手,用三根指头夹住了刀身。

秦宝宝有惊无险,却一点也不感谢温正豪,心道:“温伯伯比大哥差远了,大哥只要用两根手指就可以夹住,他却要用三根。”

若是温正豪知道秦宝宝心中所想,岂不气得当场吐血?

温正豪脸色一沉,怒道:“随云,怎么这么不小心,若非为师出手,岂不就伤了贵客?”

诡计失败,柳随云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装得诚惶诚恐的样子,惊慌道:“小徒因手腕受伤,无力控制刀,所以不幸失手,该死,该死!”

秦宝宝“哼”了一声,故作叹息道:“用刀的人连刀都拿不稳,真差劲!”

柳随云敢怒不敢言,温正豪转向秦宝宝,温言道:“秦小哥儿,吓坏了吧?”

秦宝宝心想这种时候不大贬柳随云一顿更待何时?于是歪着小脑袋,故作不解道:“好奇怪呀!”

温正豪闻言一愣,道:“什么奇怪?”

秦宝宝道:“柳少侠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肉,怎会控制不住刀呢?莫非他以前还受过伤?”

不待温正豪反应过来,又紧接着道:“要不嘛,就是柳少侠见我不顺眼,想教训教训我,这也不应该啊,他是正道人物,怎么会这样心胸狭窄呢?”

这一段话,顿时把温正豪和柳随云说得愣住了。

表面上,秦宝宝是小人大量,不加计较,暗地里却暗藏讥讽之意。

听了这种话,别人只能苦笑,毕竟秦宝宝是个小孩子,你又能说他什么呢?

温正豪暗自叹了一口气,温正豪觉得秦宝宝这个小祖宗可不是一般小孩,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所趁。

卫紫衣这人,温正豪本不愿得罪,至于少林寺和唐门,更不用说,是得罪不起的

秦宝宝见温正豪沉吟低语,估计他是有点难堪了,于是马上摆出可爱的笑容,拉住温正豪的袖子,道:“温伯伯,我的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甜甜地笑着,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早已忘了似的。

温正豪面对如此可爱的笑容,又怎忍心板着脸?于是也“呵呵呵”笑道:“幸亏你提醒,否则我还不知我有肚子呢!”

他心想:“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过不了一会而就会忘了。“

殊不知秦宝宝人虽小,在有些方面却比大人还要成熟,至于哄人开心啊什么的,更是秦宝宝的拿手好戏。”

若非如此,子午岭上上下下几千名弟兄又怎会把秦宝宝当宝贝似的。

走到厅上,酒菜已凉了,温正豪吩咐重换一桌,秦宝宝道:“温伯伯,怎么不叫柳少侠来呀?”

温正豪道:“我怕你不愿见他,所以没让他来。”

秦宝宝把脸一板,嘟着嘴道:“温伯伯太看不起宝宝了,只有大人大量,就没有小人大量吗?”

温正豪哈哈一笑,道:“看来真是我错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拍了拍手,道:“叫随云来。”

柳随云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一经召唤,就出现在厅中,秦宝宝回身招呼道:“柳少侠,还不过来吃饭?”

柳随云不知秦宝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惴惴不安地走过来,远离秦宝宝而坐。

秦宝宝笑嘻嘻地为柳随云倒了一杯酒,眨眨眼睛,道:“柳少侠,酒可以活血,对武人最有效了。”

柳随云可不敢喝秦宝宝亲手倒的酒,可是他不喝岂不显得太失礼了吗?

温正豪也笑呵呵地看着,似对秦宝宝不计前嫌之举表示赞赏。

柳随云心道:“秦宝宝总不会在酒中下毒的,除了毒酒之外,有什么不可喝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有问题的是酒杯。

手一沾酒杯,顿觉奇痒无比,从手指头一直痒到心里去,柳随云不禁“呀”地一声跳了起来。

向秦宝宝怒目而视,柳随云却不便发作,因为在师父面前怎可失了礼仪?

秦宝宝早已在肚子中笑开了,见柳随云一副敢怒不敢言,想忍又忍不住的样子,差一站就要笑出弯来。

这只不过是秦宝宝略施小计而已,谁叫柳随云刚才冒犯他呢?

柳随云重新坐到椅子上,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抓又不是,搔又不是,叫又不行,喊也不行,差一点,柳随云就要昏了过去。

柳随云的反常举动,引起了温正豪的注意,不解地问道:“随云,你怎么啦?”

柳随云咬牙道:“师父,他……”

他刚说了三个字,秦宝宝就抢着道:“一定是酒太辣,来,吃菜。”

不由分说,将一个鱼丸子塞进柳随云口中。

柳随云不防秦宝宝手快,鱼丸子早从喉咙滑进肚子里,他别想发作,忽地觉得身上不痒了。

痒药的解药竟在鱼丸子里,和侠盗方自如学过几手的秦宝宝,手还真不慢。

为了怕温正豪知道不好交待,秦宝宝才给了解药,否则,非让柳随云痒上二十天不可。

身上不痒了,柳随云只好恨恨地看着秦宝宝,恨不得把秦宝宝当鱼丸子一口吞了。

温正豪更觉奇怪,道:“随云,你究竟怎么了?”

柳随云忙道:“没什么,酒太辣了,吃口菜就好了。”

“噢!”温正豪不再起疑心,专心地为秦宝宝夹菜。

柳随云冷冷地看着秦宝宝,意思是道:“你等着瞧,我会报复你的。”

秦宝宝因为妙计得逞,倍觉愉快,扒了几口饭之后,就道:“温伯伯,我想睡觉了。”

此时只是黄昏,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温正豪以为秦宝宝是小孩,玩累了想休息,于是吩咐道:“来人,带秦小哥儿休息去。”

秦宝宝临走前看了柳随云一眼,意思是说:“柳王八蛋,有招就使吧,我秦宝宝正等着你呢!”

提前睡觉,是秦宝宝想给柳随云准备的时间,他知道柳随云一定想报复自己,这样就可以趁机揪住柳王八蛋的狐狸尾巴。

如果他知道柳随云的可怕,会不会还这样做呢?我想他是会的,秦宝宝就是秦宝宝,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宝宝。

转眼已是深夜,秦宝宝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彷佛是睡着了。

其实他天生心脏有轻微缺陷,心血不足,一天两天不睡觉可是正常得很。

知道今夜有人来偷龚,秦宝宝不但不紧张,反而很兴奋,和这一次相比,以前的小打小闹就一点也不刺激了。

好个秦宝宝,竟把危险当作儿戏,真不知该说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梆”敲三更,已是子夜了,房里房外漆黑一片,万籁俱寂,正是夜行人大肆活动的好时机。

忽闻轻微响声,原来,窗纸已被舔破,按着一根管子伸了进来,竹管中冒出缕缕青烟,很快就弥漫了这个房子。

这是江湖下九流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中者立昏,不到鹤鸣五更是醒不来的

看到竹管青烟袅袅,要是别人,早已经破窗而出了,鹤鸣五鼓返魂香可不是好玩的。

秦宝宝却安稳得很,看着青烟散开,竟好像没看见似的,仍旧一动也不动。

对于各种毒药,秦宝宝可在行得很,何况他在少林山上,把少林寺秘宝当糖豆吃,这点迷香又怎奈何得了他?

知道窗外人吹完迷香后,一定会进来动手,那时秦宝宝就可以大叫一声,捉个正着了。

他的惊叫声必可惊醒温正豪,温正豪一来,下毒的人可就要完蛋了。

肚子里打好主意,秦宝宝躺在床上安之若素,看着窗户被推开,看着夜行人进到屋子里来。

秦宝宝见他不到床边来,深怕一叫之下,夜行人会溜走,所以想等夜行人靠近一点再叫。

夜行人却并没有到床边,反而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忽地撒了一句药粉在里面。

秦宝宝一见夜行人的举动就明白了。

被鸡鸣五鼓返魂香迷过的人,醒来之后会口渴得要命,这样,当秦宝宝迫不及待喝水后,毒药就能发挥作用了,那时,凶手早就逃得远远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这一招好险,秦宝宝暗暗咬牙,若不是他早已有了准备,秦宝宝岂非要变成毒宝宝了?

夜行人放完毒药,嘿嘿轻笑一声,翻窗而去。

一旦夜行人离去,秦宝宝立刻翻身坐起,跃到桌边,拿起茶壶放在鼻端一嗅。

好厉害的毒药,真是中者立亡,秦宝宝暗暗皱起眉头,忽地想起什么,也翻身出窗。

他并没有急着去追夜行人,因为他早已将一个小小的银钩勾在夜行人的衣服上。

秦宝宝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他心中的一个难题,这个难题一解开,什么问题都可以明白了。

来到花园的一处小竹林中,秦宝宝蹲下身子,取出金匕首,在地上挖掘。

好像是在挖宝似的,秦宝宝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

他在挖什么呢?原来,此小竹林里刚刚埋着那恶霸的人头。

咦?秦宝宝要人头干仕么?

天知道,古怪的秦宝宝总是做一些古怪的事情。

人头很快就被挖出来了,秦宝宝闭着眼睛可不敢看,只用金匕首划破了一点皮肉。

将金匕首放在鼻端一闻,秦宝宝什么都明白了,这恶霸中的毒和刚才夜行人下的毒可是一模一样的。

聪明的秦宝宝,很快就理出一条头绪来。

两次下的毒都是一样,说明柳随云和毒药的拥有者关系极大,或者就是同一个人。

那恶霸保镖众多,在三天之中,柳随云是下不了手的,他一定是靠人相助。

那么,别人助他杀人,只是为了柳随云可以当温正豪的徒弟吗?

看来答案不会这么简单的。

这一次暗害自己的一定是柳随云,他若是正派人物,从哪里来的这种剧毒?

他投入温正豪门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这几点都是谜,但秦宝宝却很兴奋,因为他终于证明了一点--柳随云不是好东西。

有了这种证明,他就可以放手和柳随云斗了,这可比以前的游戏好玩多了。

又惊险又刺激,恐怕连大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呢?

下面,该是找寻投毒者了,秦宝宝见手中丝线不再动,说明夜行人已到了地头了。

这也说明,夜行人就在这个院子里,哇,这个发现太令人兴奋了,住在院子里的坏人除了柳随云还有谁?

秦宝宝顺着丝线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银钩,银钩竟挂在一棵树上,树上还钉着一张纸,晃亮火摺子一看,纸上分明写着:“小小诡计,岂奈我何!”

若是平时,秦宝宝见到这些话一定生气得要命,这一次,他却没有生气。

游戏刚刚开始,马上就结束岂不就不好玩了,好吃的东西要慢慢地吃,好玩的东西要慢慢地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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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柳随云太笨,一下子就会露出马脚,那秦宝宝岂不又要重新找乐子了。

唉,不知深浅的秦宝宝,竟把江湖风险当作儿戏,这恐怕太危险了吧!

站在树枝前发了一会儿呆,秦宝宝准备再回去睡觉,这件事可不能让温正豪知道,秦宝宝想用自己的能力来揭穿柳随云的面目,探出柳随云的秘密来。

此时,月挂林梢,院中一片静谧,秦宝宝打了一个呵欠,同自己的房中走去。

睡在床上,因兴奋过后而带来的疲劳很快就让他沉沉睡去,他知道夜行人不会再来,因为夜行人想必已知道,秦宝宝虽是个孩子,却很难对付。

第二天清晨,秦宝宝一醒过来,就看到温正豪站在屋里,慈爱地笑着,秦宝宝一骨碌爬起来,甜甜地叫道:“温伯伯早。”

温正豪笑道:“昨夜睡得好不好?住在新地方习惯不习惯?饭菜还吃得下吗?”

秦宝宝吐吐舌头,道:“温伯伯,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温正豪被秦宝宝调皮的神情逗笑了,道:“真是个鬼精灵,调皮得很。”

秦宝宝道:“我还是个小孩子嘛,小孩子若是不调皮,岂非就不可爱了?”

温正豪大笑,幸亏他不了解秦宝宝的性格,否则一定以为秦宝宝今天很怪。

秦宝宝最恨的,就是别人以为他小,如今他自认为小,是不想让温正豪插手管这件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柳随云像个鬼影子一样走了进来,温正豪转头见是他,问道:“随云,你有什么事?”

柳随云恭声答道:“到厅上找不到师父,知道师父到这里来,徒儿是特地来请安的。”

温正豪挥了挥手,道:“去吧!”

柳随云答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临走时瞟了秦宝宝一眼,秦宝宝心中不禁一寒。

秦宝宝骂了一声自己没胆量。穿衣起来,牵着温正豪的手来到大厅中。

秦宝宝勉强吃了几口甜米粥,又玩花样道:“温伯伯,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温正豪笑呵呵地道:“有什么要求啊,是不是叫人陪你出去玩一玩?”

秦宝宝惊讶道:“温伯伯,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怎么一猜就猜中了呢?”

温正豪微笑不语,小道:“小孩子嘛,除了喜欢玩,还能喜欢什么呢?”

秦宝宝道:“温伯伯,长沙很大,又是历史名城,你一定没有空了,叫柳少侠陪我去玩好不好?”

温正豪笑道:“当然可以,我去叫他来。”

“不用啦!”秦宝宝早已跑出厅了,远远叫道:“我自己去找他好了。”

望着秦宝宝纤弱的背影,温正豪摇头不止,心道:“卫紫衣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弟弟。”

秦宝宝跑到后院一看,练武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哼,柳王八蛋一定干坏事去了,待我找到他,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一处一处找过,都不见人,他认真思考,柳王八蛋假如干坏事,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书房!

对,书房中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柳随云假如要偷东西的话,一定是去书房了。

向一个老仆人打听了书房的路径,秦宝宝蹑手蹑摄脚地向书房走去。

他的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可厉害得很,就算以卫紫衣的耳力,十步之外也未必能听到秦宝宝的脚步声。

悄悄躲到书房窗下,将手指沾湿,在窗纸上轻轻戳了一个洞,闪动着一双精灵的大眼睛向房中看去。

果不出秦宝宝所料,柳随云正紧张地在书柜上、书桌里找寻什么,他实在太紧张,连冷汗都流下来了。

书桌是上锁的,柳随云却只用一根铁丝就弄开了,看来他的偷术不在方自如之下

屋里人紧张,屋外人更紧张,秦宝宝秀气的鼻子已然沁满了细小的汗珠。

秦宝宝心道:“真是笨蛋,怎么会这么紧张呢?”这句话可不是骂柳随云,而是骂自己。

凝目向屋中看去,柳随云找遍了书房的每个角落,看他失望的样子,估计收获不大。

忽地眼前一花,面前失去了柳随云的踪影,按着,秦宝宝感到一把冷森森的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秦宝宝暗叫糟糕,小脑袋正在思考脱身之计,柳随云已点了秦宝宝的穴道,是哑穴。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到脖子上,又被点了穴道,就是大人也会惊慌失措的,秦宝宝却知道,柳随云暂时不会杀了自己,因为要杀一刀就行了,何必点穴。

柳随云脸色铁青,将秦宝宝挟在肋下,几个闪身,已来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把秦宝宝放在床上,又把窗户关上,拉上帘子,屋子里一下暗了起来,只有他手中的刀在闪闪发光。

哑穴虽被点,手脚还能动,秦宝宝却知道自己的这一点武功比不上柳随云,索性一动也不动。

收起了刀,柳随云忽地笑道:“秦小侠,让你受惊了!”

这是什么意思?柳随云怎会说这种话?

秦宝宝睁着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随云。

柳随云微笑着,他的笑容充满了亲善,一点也没有恶意,他道:“秦小侠,你误会我了。”他伸手解开了秦宝宝的穴道。

秦宝宝道:“你怎知我误会了你?”

柳随云笑道:“在你心中,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人。”

秦宝宝冷哼道:“你不是歹人,又怎会偷偷摸摸到书房中去?又怎会三番五次来暗算我?”

这些可都是事实,所以秦宝宝理直气也壮。

柳随云轻叹一声,道:“你毕竟是个孩子,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有些人虽道貌岸然,却包藏祸心。有些人虽明里穷凶极恶,实际上却有侠义心肠。”

秦宝宝不得不承认柳随云说得有理,大哥卫紫衣在众人眼里岂非一个凶神,在秦宝宝眼中,却是最亲善不过了。

知道柳随云此言必有下文,便不再追究柳随云小看自己是个孩子的事,于是问道:“你难道不是歹人?”

“我不是。”柳随云微笑道:“恰恰相反,我是一个专治歹人的人。”

秦宝宝哼了一声,表示极度的不信。

柳随云轻轻一笑,复又叹了一口气,忽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却是铜制的一个小圆牌,柳随云,背后刻着官封的印文。

秦宝宝认得这是腰牌,是官府的捕快证明身份之物,见了腰牌,秦宝宝不禁道:

“原来你是捕捕快!”

“正是。”柳随云小心地藏好腰牌,道:“你总该相信我了吧?秦小侠。”

秦宝宝心中已有几分相信,但疑问尚多,遂问道:“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又为什么要害我?”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道:“你且不必着急,待我慢慢告诉你。”

见有故事可听,秦宝宝精神一振,从床上坐起,急声道:“说故事吗?我最爱听了。”

柳随云笑道:“我说的可不是故事,而是真事,这事其实并不好听,简单得很。

“别卖关子好不好?”秦宝宝嘟起可爱的小嘴,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柳随云目中不由有了笑意,缓缓地道:“我是长沙府的捕快,奉命前来调查温正豪勾结强盗、劫镖、越货、杀人劫物一案。”

秦宝宝插言道:“温伯伯是大侠,怎会做出那种事情?”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道:“他其实并不愿做,只是他却不得不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对柳随云的话,秦宝宝似乎有一点懂了,却不能完全懂。

看出秦宝宝脸上的疑问之色,柳随云道:“温正豪素有侠义之名,仗义疏财,专门为人排忧解难,可是这世上做什么事都少不了一种东西。”

秦宝宝道:“银子?”

“是的。”柳随云叹息道:“他的家资虽然雄厚,但找他的人却多得很,这样下去不免有点入不敷出,为了保持侠名不坠,他不得不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秦宝宝明白了,问道:“这也不能怪他啊,他毕竟是为了做好事才这样做的嘛!

柳随云严肃地道:“干一百件好事,如不等于可以做一件坏事,虽然他杀的是不义之人,取的是不义之财,但人命关天,恶人也有活着的权利,纵是该死的人,温正豪也没有权利杀人。”

秦宝宝不屑道:“不义之人,人人可杀,不义之财,人人可取,为何温大侠不能做?靠官府,什么事也做不成。”

柳随云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比你更清楚官府的无能,但法律毕竟是法律,维护法律,就是维护正义,虽然官府无法管所有的事,但只要遇上,就不能不管。”

秦宝宝道:“凭你一个人,又能管多少事?”

柳随云端容道:“凭我一个人,也许什么事也管不上,但只要我遇上,就一定要管到底。”

秦宝宝虽是个孩子,虽不能完全理解柳随云的话,却明白柳随云做的是对的。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丝不服,于是问道:“温伯伯所做的事并不太严重,江湖中比他坏的人多得很,你为何单要找上温伯伯?”

柳随云道:“温正豪的所为,并不止我刚才所说,如果他仅止于取不义之财、杀不义之人,那么,纵有官府严令,我也不会管的,但是,温正豪却做了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什么事?”

“江湖人闯荡江湖,多有隐私,这些隐私一经公开,必可使人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温正豪利用侠义身份,千方百计打听到这些隐私,以达到要挟别人,勒索财物,迫使别人为己所用的目的,这样的人,你说该不该杀?”

“该杀!”秦宝宝脱口而出,听了这件卑鄙龌龊的事使他满腔怒火,小拳紧握。

这可太不像话了,要挟别人,那可是最可恶的事情,有本事真刀真枪嘛,何必用暗刀子。

大哥曾说过,暗箭伤人,最为江湖同道所不齿,何况这种要挟人的事情!

秦宝宝情不自禁地脱口道:“这种人要是让大哥知道,一定会一剑刺死这人的。

柳随云微笑道:“卫紫衣可以这么做,但我却不行,没有证据,我不能捕人,更不能杀人。”

秦宝宝道:“你刚才在书房,就是为了找证据?”

柳随云失望地点点头,道:“可是温正豪并没有把证据留在书房中。”

秦宝宝道:“你要找的证据是什么?”

柳随云道:“就是那本记着各人隐私的帐册,他将所有知道的隐私都写在这本帐册上。”

秦宝宝点点头,表示懂了。

柳随云道:“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秦宝宝道:“那个恶霸是不是有人帮你杀的?下毒害我的人,一定不是你吧?”

柳随云道:“那恶霸是我的一个同伴帮我买通恶霸的姬妾,以毒杀之,因为温正豪给我的时间太少,我只能这样做,你让知道,时间一过,他就无法收我为徒了。”

秦宝宝道:“你来当他的徒弟,就是为了调查他?”

柳随云道:“是的,为了引起他的欣赏,使他收我为徒,我才会尽力完成那三件事。”

他忽地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夜行人不是我?”

秦宝宝笑道:“气味不同嘛!”

“气味?”

秦宝宝得意地一笑,道:“连这都不懂,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味道,我的鼻子可灵啦!可以分辨出毒药的细小气味差别,人的味道,自然辨得出来啦!”

说到得意事,秦宝宝自然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的。

忽地想起了什么,秦宝宝反问道:“柳捕快,你是怎么认出小乞儿就是秦宝宝的?”

柳随云笑道:“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身型、气质,甚至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是改变不了的。”

秦宝宝悻悻然地道:“我有什么习惯性的动作?”

柳随云笑道:“你那调皮的笑容,可是别人学不来的,这简直就是你的标志。”

秦宝宝揉揉鼻子,发誓似地道:“那我以后再也不笑了,免得给人认出。”

柳随云笑道:“那就更不行了,一天到晚板着个死人面孔吗?秦宝宝可是想学欧阳不群?”

干嘛要掩饰呢?秦宝宝就是秦宝宝,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秦宝宝,想通这点,秦宝宝才不会不笑呢,他的笑容好可爱,柳随云的心中不由一动。

见柳随云盯着自己看,秦宝宝又来气了,嗔道:“贼眼溜溜,看什么看?”

柳随云苦苦一笑,发现秦宝宝真难伺候,于是转过脸去,不再看秦宝宝。秦宝宝更生气了,道:“男子汉大丈夫,叫你不看就不看,真是软骨头!”

柳随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看又不好,不看又不好,那该怎么做才好呢?他苦涩地一笑,道:“秦宝宝,你真像个女人,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好。”

这句话可能触动了秦宝宝的心事,她本是女儿身,只因十几年来习惯做男人,对做女人,始终无法接受。

女人究竟在男人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秦宝宝很想知道,这样,才可以决定做不做女人。

于是他问道:“柳捕快,女人究竟是什么?你为什么说我像女人呢?”

柳随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逼我可说不准,有时候女人好得要命,有时候又刁钻得要命,喜欢吃醋,喜欢斗口,喜欢没事找事,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喜欢折磨别人,喜欢发号施令,喜欢搬弄是非,喜欢金钱、珠宝,喜欢和人作对。”

他一口气说下来,秦宝宝可听怕了,女人原来是个大怪物,秦宝宝可不愿做怪物

他惊诧地摇摇头,道:“女人怎么全身都是毛病,难道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好处当然也有。”柳随云笑道:“并且好处不少,比缺点还多。”

秦宝宝道:“那你说说看。”

柳随云怪异地一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问起女人来了?”

“你说说看嘛!”秦宝宝开始撒娇,他知道这个方法一向有效,谁也抗拒不了。

果然,柳随云叹了一口气,道:“真拿你没办法,我好像根本无法拒绝你的请求。”

秦宝宝的请求当然令人无法拒绝,秦宝宝得意地一笑,道:“那你说。”

柳随云道:“女人有时候很可爱,能帮人解忧,能使人开心,能使人认识到世界的美丽,能使人年轻,能使人不再孤独寂寞,能使人心情安宁平静,能使人忘掉名利、厮杀、有仁慈。”

秦宝宝更加拿不定主意了,女人原来又是一副灵丹妙药,这可怎么办?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呢?

这可难倒了秦宝宝。

他脸上带有沉思,慎重地问柳随云道:“如果你可以选择,你愿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呢?”

柳随云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有趣,性别是可以选择的吗?该是男人,就该当男人,该是女人,就该当女人。”

秦宝宝摇摇头,决定把这令人头痛的问题放到一边,重新转入正题,道:“柳捕快,你几次要杀我,当然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坏你的事,只是这一次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柳随云面有歉疚之色,羞愧地道:“我以前认为,你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劣童,为了大事,只好向你动手,可是我后来发现,你很聪明、很懂事,不是一般的孩子,我想,如果我把原因告诉你,你不但会谅解我,还会帮我的。”

秦宝宝兴奋不已,帮捕快破案子,那可是太好玩了,这个游戏,秦宝宝岂能放过?

秦宝宝迫不及待地道:“我能帮你什么呢?”

柳随云得意她笑了一笑,道:“你可以帮我拿到帐册,温正豪一定将帐册藏到卧室中,自己天天可以看到的地方,而这件事,我办起来很难,你却可以利用你是孩子的优势拿到帐册。”

秦宝宝第一次为自己年纪小而开心,喜不自禁地跳下床来,兴冲冲地就往外走。

柳随云一把将他拉住,道:“这样去,帐册不仅拿不到,你的小命反而会去了。“

秦宝宝笑嘻嘻地道:“你别小看我好不好?我知道做大事要沉稳、心细,我一出房,就不会这样了嘛!”

柳随云笑着点点头,道:“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小孩,我才会告诉你真相,既然告诉你,我自然会相信你的。”

秦宝宝道:“你告诉我,那本帐册是什么样子的?我才好找啊!”

柳随云笑道:“果然没让我失望,居然想到这一点。”

随即敛住笑容,道:“那帐册和普通的书没有两样,只是,不管你翻遍任何角落,都找不到一个字。”

秦宝宝奇怪道:“怎么会是无字书呢?”

柳随云道:“帐册上的东西很重要,温正豪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书上无字,但只要用一种特殊药水一擦,字就出来了。”

“这可太好玩了。”秦宝宝喜滋滋地道:“这可比以前的游戏有趣多了。”

他忽地一把拉住柳随云道:“跟我走。”

柳随云微惊道:“去哪里?”

秦宝宝眨眨眼睛,笑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因为我本来是来叫你陪我出去玩的。”

柳随云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一定好好陪你玩一玩,让他玩个够再说。”

秦宝宝真的玩够了,从外面回来,他就像散了架似的,眼睛半闭半睁,似乎随时都可以睡着似的。

胡乱吃了几口饭,秦宝宝到温正豪的卧室里,强打精神和温正豪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歪在温正豪的床上睡着了。

温正豪只好为秦宝宝盖上了一层薄被,自己呢?只好到书房睡觉去了。

温正豪一走,秦宝宝就睁开了眼睛,大眼睛闪闪发光,哪像玩累的样子?

这当然是秦宝宝的妙计,利用自己是小孩身份,骗取信任,睡到温正豪的卧室里

薄被一掀,秦宝宝开始行动,在子午岭上,秦宝宝最拿手的,就是寻宝,这一下,可以大大地施展一下了。
 0   2005-07-11 06:13:2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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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床下、桌里桌外,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秦宝宝翻过了,可是他并没有什么收获。

坐在床上仔细地想,帐册会藏在哪里呢?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墙边,仔细地敲起来,若是声音空洞,自然是里面有洞,有洞就可以藏东西了。

他的想法是不错,只是,这一下可把他给累坏了,卧室可不小,何况除了墙面还有地面呢!

不知不觉地,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鸡叫,这下可不妙,时间看来不够了。

咬咬牙,再努一把力,好不容易把墙面地面全检查完,鸡已叫了三遍了。

可是,秦宝宝仍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一向自认聪明无双的秦宝宝第一次失去了主意。

可恶的老狐狸,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

时间已经不多了,每天鸡叫三遍,温正豪总是会起床的,他一起床,肯定会到卧室来看看秦宝宝睡得怎么样,假慈假悲地关心一下。

自从知道温正豪的真面目后,秦宝宝马上把温正豪定为天下最大的坏蛋。

气归气,恼归恼,脑袋可不能闲着,秦宝宝的脑袋,可不是吃饭用的。

借着微弱的曙光,秦宝宝仔细观察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设想假如自己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当秦宝宝把眼光注意到一件挂在墙上的东西时,眼睛不由一亮,兴奋得差一点要叫出来。

他看到的是一幅画,屋子里挂有四幅画,东西会不会藏到画轴中去呢?

假如把画轴抽空,将帐册卷起,就可以放进去了。

哇,这可是只有天才才会想到的主意,也是只有天才才会注意到的。

小小天才秦宝宝一跃而起,扑向画轴,他用学自侠盗方自如的手法,妓活地取下画轴,他仔细检查起来。

果然是在这里了,秦宝宝已觉察出第二幅昼轴有异,正准备取出,忽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老爷早。”

“早。”

第一句话是仆人说的,第二句话可是温正豪说的。

秦宝宝再想找出帐册,已是来不及了,怅然松手,秦宝宝一付功亏一篑,好不痛心的样子,无奈之下,急忙回到床上,刚拉好薄被,温正豪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拉拉宝宝盖的薄被,又将秦宝宝来不及放入被中的两只胳膊放入被中。

秦宝宝在被中偷偷地骂道:“假仁假义,道貌岸然!”

温正豪可听不到,他做完了该做的事,怜惜地看着秦宝宝,然后推门走出。

秦宝宝听着他的脚步走远,立刻翻身坐起,迅速取下画轴,画轴之中,果然有一本无字之书。

将书揣入怀中,又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无字书卷入画轴,将画轴插好、放正,得意地点点头,忽然,门被推开,温正豪正站在门口。

※ ※ ※

“好险!”柳随云听完秦宝宝的叙述,不自禁地吁了一口气。

秦宝宝得意地道:“若不是我随机应变,马脚可要揭穿了。”

柳随云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真的懂得鉴赏古画?”

秦宝宝不屑地一昂头道:“连大哥都来求我的画,我怎会不懂画,我若不懂,温正豪这个老狐狸怎能被我骗过?”

柳随云欣赏地笑了笑,道:“可是,你是怎么解释你为什么会站在画边的呢?”

“这还不简单。”秦宝宝道:“当时天已亮,已可以看清画了,对一个爱画的人来说,清晨站在一幅好画前欣赏画,难道很奇怪吗?”

“不奇怪。”柳随云大笑道:“一点都不奇怪。”

柳随云笑声一顿,又道:“那么帐册呢?你取到没有?”

“取到了:”看着柳随云兴奋的样子,秦宝宝一摊手,道:“不过我把它藏起来了。”

柳随云皱了皱眉头,道:“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秦宝宝看着柳随云,一副“你这个人笨得不可救药的样子”,道:“你真笨呀,温正豪虽然打消了疑心,但毕竟有些不放心,我走后,他一定会检查,一检查,岂不就明白了!”

柳随云大惊道:“那可怎么办?”

秦宝宝笃定地一笑,道:“在没有从我身上搜到帐册前,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忘了我的背景?”

柳随云笑了,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下,温正豪绝不敢得罪武林三大势力的。

何况一个小孩子偷这种东西,至多只算是胡闹而已,你能把他怎么样?

秦宝宝坐在床边,望着满桌的糕点,取了一块玫瑰糕,只咬了一口,就又说道:“温正豪知道东西没了后,一定会注意到我,如果我不立刻藏起来而交给你,你我可就栽了。”

柳随云点了点头,道:“他一定不会放任何人出去,因为他知道东西一定在院中。”

秦宝宝道:“在东西没被找到前,他一定不敢声张,声张出去,对他可不利。”

柳随云微笑道:“温正豪自然不愿让别人知道他有一本无耻至极的帐册。”

秦宝宝道:“他现在怀疑我,而不怀疑你,你只要到我告诉你的地方一找,岂不就可以找到了?”

柳随云搓手道:“可是我找到并没有用,因为我根本就无法走出这院子。”

秦宝宝笑道:“真笨,你怎么光想你自己,你不是还有一个同伙吗?你把书交给他不就行了。”

柳随云笑道:“秦宝宝呀秦宝宝,你可真是个天才,你怎么会是小孩呢?”

秦宝宝正色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难道连这句话都没有听说过吗?”

柳随云一阵大笑,望秦宝宝一本正经的样子,禁不住道:“真是对……对不起,说真的,你要是捧上捕快这碗饭,我们可要通通失业了。”

秦宝宝认真地点点头,道:“这就是我一直不愿当捕快的原因。”

柳随云可不能再笑了,再笑腰就要直不起来了。

秦宝宝看着柳随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摇了摇头,问道:“别笑了,想想正经事了,你想想看,你该怎么通知你的同伙来呢?”

柳随云笑道:“你我都无法出去,你想想看,我们该怎样通知?”

秦宝宝心道:“这是给我出难题了,不就是猜谜吗?哼,我最拿手了,可不能让你小看了。”

秦宝宝仔细地想了一想,道:“你我都不能出去,可是这大院中,有一个人是可以出去的。”

“谁?”

“当然是厨师罗!”秦宝宝道:“谁都要吃饭、吃菜,温正豪也一样,所以厨师自然是可以出去了。”

柳随云赞许地点点头,道:“那么,你想想看,我怎样利用厨师和同伙联系?”

秦宝宝笑道:“你可以叫厨师为你买三种特殊的菜,你的同伙自然曾往附近,你们之间,自然早已有了约定,他一看到你叫厨师买的菜,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柳随云不得不叹服地拼命点头,叹道:“就好像你亲眼见到一样,全让他猜中了。”

秦宝宝得意地一笑,道:“没什么啦,这些事情只要好好想想,就会明白的。”

秦宝宝其实并不想谦虚,但谦虚的样子总是要摆一摆的。

秦宝宝很好奇地眨眨眼睛,问道:“柳捕快,你准备叫厨师买什么菜来通知同伙?”

柳随云道:“为了联系,来之前我们制定了许多应急方案,利用厨师进行联系是其中的一种,我们制定了以几种菜作为传递某一个消息的计划,比如:一斤肉加上两棵白菜、四个鸡蛋,就是表示:四更,两棵树下,留守。”

秦宝宝拍手笑道:“这可大好玩了,西院边真的有两棵树,你们制定这种方法一定费了不少脑筋。”

柳随云点头道:“为了避免误解,在传递消息时,我总选择这大院中没人爱吃的菜。”

秦宝宝道:“这院中有三十七人,每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你们都了解吗?”

柳随云笑道:“这不难了解,只要花些工夫,仔细观察厨师的菜篮,就可知道这府中人喜欢吃什么,和从来不吃什么了。”

秦宝宝兴奋地搓搓手,喜道:“那太好了,你快去通知厨师,不然厨师就出去了。”

柳随云点点头,飞身出了房间,秦宝宝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也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到了大厅,大厅上空无一人,秦宝宝并没有等多久,温正豪就来了,他的身后跟着柳随云。秦宝宝看了柳随云一眼,柳随云对他笑了笑,说明消息已传了出去。

温正豪的脸色很难看,无论谁去了关系自家性命的东西,脸色都不会好看的。

他张了几次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秦宝宝在心里偷偷地笑开了,温正豪虽然是老狐狸,可是拿他这个小狐狸却没有办法。

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怎敢得罪秦宝宝身后的三大势力?

温正豪苦涩地笑了一笑,道:“秦小哥儿,你且在府上住着,这几天我有事出去一下。”

他身后的柳随云露出奇怪的神色,秦宝宝却抢着道:“温伯伯一定是想偷偷地出去玩吧?好吧,我来看家。”

温正豪愣愣地望着秦宝宝,似乎想从秦宝宝的脸上看出什么。

但秦宝宝一副天真烂漫、纯洁无瑕的神态,任谁也看不出他心怀鬼胎。

温正豪转身面对柳随云,严厉地道:“随云,好好看家,我没回来前,不许离开。”

柳随云喏喏以应,称是不已。

中午时分,温正豪收拾了一个包袱离去。

送温正豪出门,柳随云和秦宝宝回到屋里,柳随云劈头问道:“他为什么在此时走?”

正因为知道秦宝宝聪明至极,没有不明白的事,所以遇到难题,问秦宝宝已成习惯。

秦宝宝撇撇小嘴,不屑地道:“老狐狸在耍花招,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柳随云道:“他在耍什么花招?”

秦宝宝道:“他知道他一走,我们就会行动,这样他就可以在暗中监视了,这是其一;再者,他出门后,可以暗地潜回,监视我的行动,就算逼问于我,或者杀了我,他也没有责任。”

柳随云点点头,道:“不错,人们都知道他已离去,杀你的人当然不是他。”

柳随云面露担忧之色,道:“那我们怎么办?”

秦宝宝道:“按照原计划行事,只不过,你的同伙需作出牺牲。”

柳随云道:“怎么讲?”

秦宝宝道:“你将一本假帐册交于同伙,温正豪必尾追你的同伙而去,这样,你就携带真帐册离去,这个主意好不好?”

柳随云拍手叫道:“好一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秦宝宝得意地一笑,道:“当然是好主意,除了我以外,谁能想得出。”

柳随云呵呵笑着,似不以秦宝宝的不谦虚为然,但他不得不承认,秦宝宝是个天才。

第一次在江湖上正式闯荡,秦宝宝就发现了自己的天才,自豪的同时,还兼有对卫紫衣大哥的挑战。

不是吗?没有大哥,我照样有用。

谈谈说说,已到了晚上,知道成功在此一举,秦宝宝自然兴奋不已,还带着些许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做大事,秦宝宝总有些忐忑不安。

是夜,月明星稀。

有风吹过,是温柔的春风,花园中,众花争艳,暗吐芬芳,月影横斜,好一个春花月夜。

一个黑影在西院中一闪,闪到了两棵树间,不用说,这个人是柳随云的捕快同伙,在此等候消息。

柳随云劲装紧裹,随着秦宝宝先到一丛牡丹花下。

为了避人耳目,方便行事,秦宝宝换去一身月白衣裳,穿了一件蓝色丝袍。

他可不愿穿黑色或灰色的夜行衣,那可多难看,秦宝宝虽自许是个男子,但爱美是女孩的天性,不时地就会流露出来。

从牡丹花下掘出帐册,柳随云立刻揣入怀中,又将一本假帐册取出,拿在手中。

秦宝宝道:“东西既已取到,我们快点去西院吧,免得让你的同伙等急了。”

柳随云点了点头,施展起轻功,衣袂声响中,两个人来到后院。

柳随云惊讶地发现秦宝宝的轻功并不弱于自己,他对秦宝宝的看法又改变了不少,看来秦宝宝不仅智谋过人,武功上也有过人之处。

※ ※ ※

西院。

柳随云端立树下,轻轻地拍了一掌,树上,也立刻有人轻拍一掌作为回应。

柳随云喜道:“来了?”

树上人道:“来了。”

柳随云道:“东西已到手了。”

树上人道:“恭喜随云兄得立大功。”

柳随云得意地一笑,将手中帐册向上一抛,一只手从树丛中伸出,接住帐册。

柳随云道:“速去复命!”

树上人道:

“这是当然!”

但见树枝一动,一条黑影已越墙而去。

秦宝宝轻声笑道:“大功告成了,只要温正豪一跟踪他,事情就结束了。”

柳随云紧锁双眉,纵身上了树,他的轻功很好,上树时声息皆无,树枝不动。

展目向院外一望,果见一条黑影掠去,仔细看那个人的背影,正是温正豪无疑。

一回身,见秦宝宝不知何时也上了树,正靠在他身边,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目中充满了兴奋之色。

大计得逞,焉能不兴奋?

柳随云道: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点走!”

秦宝宝点点头,两个人从树上飞跃而下,落到院外,一出院,就分别展开轻功,同黑夜中掠去。

行进间,秦宝宝忽地叹了一口气,柳随云一愣,道:“你为什么叹息?”

秦宝宝道:

“我的这个计策虽然不错,但你那个同伴却作了牺牲品。”

一丝冷酷的笑容出现在柳随云脸上,他淡淡地道:“做大事,岂能没有一点牺牲。”

秦宝宝道:“可是你的同伙若被捉住,供出一切,那么,你我岂不也糟了?”

“不会的。”柳随云坚定地道:“他受过特别的训练,任何严刑都不可能使其开口。”

秦宝宝道:“可是如果他发现帐册是假的,知道你骗了他,还能不供出你吗?”

柳随云冷冷地道:

“就算是那样,他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秦宝宝打了一个寒噤,“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原来并不只是传说而已。

两个人来到一条河边,河内岸上泊着一只小船,小船上有一个人正在向他们招手。

柳随云喜道:“这是接应我们的人来了,只要一上了船,我们就安全了。”

秦宝宝忽然道:“那你还不检查一下帐册?如果帐册不对,上船也没用。”

柳随云点了点头,取出帐册,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瓷瓶中的一种液体涂在纸上。

果然,纸上隐隐显出字来,虽然是夜晚,但就着月光,还是可以看清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仔细收好帐册,将秦宝宝纤腰一搂,飞身上了船,人一上去,船即开橹,竹篙一点,船便离开了河岸。

禁不住心中的喜悦,柳随云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秦宝宝破了皱眉头,道:“柳捕快,就算成功了,也没有必要这么兴奋嘛,多没有风度。”

柳随云却大笑不止,忽地声音一寒,对秦宝宝冷冷地道:“秦宝宝,你错了!”

秦宝宝一脸茫然之色,道:

“什么我错了?”

柳随云淡淡地道:“你错在以为我是捕快,错在居然真的相信了我编的故事。”

秦宝宝似乎是惊呆了,茫然道:

“你在说什么?”

柳随云得意地道:“你以为温正豪真的有什么帐册吗?不是的,你帮我偷的那个东西,实际上是刀谱。”

“刀谱?”

“不错,正是温正豪毕生心血灌注的‘破云刀’刀谱。”

秦宝宝不解地道:“你不是他的唯一传人吗?你就是不偷,他也会传给你的呀!“

柳随云笑道:

“那要等多少年?十年、八年?我怎有耐心等那么久。”

秦宝宝叹道:“原来你不是捕快,而是个贼!”

他忽地又嘻嘻笑道:“可是你也看错了,你如果以为秦宝宝这么容易受人利用,那你就是个大笨蛋!”

柳随云耸然一惊,随即冷冷地道:“你就算知道我不是捕快又有什么用?反正刀谱已在我手中,我已看过了,是真的。”

秦宝宝道:“刀谱在你手中,难道我就不能抢过来吗?”

柳随云哈哈大笑道:“凭你?真是笑话,我一只手就能将你杀死。”

“是吗?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说话之人,竟是在一边撑船的人。
 0   2005-07-11 06:13:4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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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百变天人

柳随云转目一看,失声道:“你是谁?你一定不是我们的人。”

撑船人笑道:“我是你们的人,其实算起来,我还算是你们的祖宗呢?”

柳随云勃然大怒,道:“你敢骂人?”

秦宝宝笑道:“他不是在骂人,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你的祖宗,因为他就是侠盗方自如。”

侠盗方自如是江湖上顶尖儿的偷儿,当然是天下所有偷儿的祖宗了。

柳随云又惊又怒,反手持刀,挥出,刀光又急又快,急削方自如的双足。

船身本来就小,方自如实无躲闪的余地,如果不得不跃起,则正中了柳随云的圈套。

须知人若在半空,变化必少,下盘皆无,柳随云若出第二刀,方自如就万万躲不过了。

秦宝宝正为方自如担心,忽见刀光如长虹般射出,“波”的一声,落到水中。

柳随云抚着断腕,嘶声叫道:“这是什么功夫?”

“偷东西的功夫。”方自如悠然道:“遇到偷儿祖宗,你怎能不防备他的手?”

原来,就在刚才的电光石火间,方自如的两根手指已知闪电般拂过柳随云执刀的手腕。

刀飞,腕断,柳随云已面如死灰。

失去了刀、伤了手,柳随云在方自如面前,已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方自如为了防止意外,点了柳随云的七处大穴,当然,哑穴是不会点的,因为秦宝宝一定有话要问他。

秦宝宝悠然一笑,道:“柳王八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随云就像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瘫坐在船头,愣愣地看着秦宝宝,就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到一个小孩子手中,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心中的疑问却不能不问。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定我不是捕快的?”

秦宝宝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说的话谁都相信?你以为我真是个孩子,真是好笑啊!”

柳随云道:“难道我说的话有破绽?”

秦宝宝冷笑道:“破绽倒是没有,只是我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你。”

柳随云嘶声道:“为什么?”

秦宝宝道:“首先,我大哥早已说过温伯伯是好人,我难道不相信大哥,倒相信你的鬼话?”

柳随云道:“可是你大哥远在子午岭,和温正豪并没有深交,他怎么了解温正豪?”

秦宝宝道:“这话自然也对,所以听了你的话后,我当时的确有些怀疑温伯伯了。”

“后来呢?”

“后来我睡到温伯伯的房间,发现他居然留我一个人在屋里,我想他如果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帐册,怎会放心我一个人在房里。”

柳随云道:“他以为你是个孩子,当然不会怀疑。”

秦宝宝道:“如果你有这样一本帐册,而我在你屋里,你会放心吗?”

柳随云哑然。

秦宝宝摇摇头,像是看不起柳随云似的,接着道:“心怀鬼胎的人,总是疑神疑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孩子生性好动,若他真有帐册,不会也在房中另安一张床睡吗?”

不得不承认秦宝宝说得有理,柳随云已无言。

秦宝宝继续道:“再者,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还是要找一找,正在这时,温正豪来了,他见我在画前,自然要问,凭他的江湖经验,我知道说假话也没有用,于是坦言相告,然后,才知道你是在撒谎。”

柳随云叹息道:“原来你和温正豪串通好的。”

秦宝宝笑了笑,并不因柳随云的无礼而生气,狗若咬你一口,你会去咬狗吗?

秦宝宝淡淡一笑,道:“刚才是你问我,现在则该由我来问你了。”

方自如微笑点头,宝宝果然长大了,虽然笑起来还是个孩子,但思想已经成熟了。

看来江湖虽然险恶,却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波诡云谲的江湖,可以使人成熟、懂事。

以前出于对秦宝宝的爱护,不愿让江湖中丑恶的东西沾染到他,现在看来,秦宝宝已具有分辨是非的判断能力,相信以他的智力、天才,和一颗赤子之心,不会受到丑恶东西的影响。

想到这里的时候,方自如准备回去后,将这些想法和卫紫衣交流一下,相信卫紫衣一定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的。

方自如收回思绪,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宝宝认真的样子,很想贪图一下秦宝宝的审问术。

秦宝宝一本正经地道:“你拜温伯伯为师,自然不会是为了学武功的,因为你在他身边学习,要比偷刀谱自己学好得多,那么你偷刀谱是为了什么?”

柳随云惊讶秦宝宝的思虑缜密,叹道:“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你,不过,至于偷刀谱的目的,你最好不要花时间问我,因为我是肯定不会说的。”

秦宝宝道:“你的来历、身份,死也不会对我说,是吗?”

柳随云淡淡地道:“当然。”

秦宝宝好心地劝道:“你还是说了吧,若由阴大执法来问你,你不说也要说了。“

阴大执法就是阴离魂,是“金龙社”的刑堂大执法,他的手段江湖人自然是听说过的。

有人说:“宁见卫紫衣,不见阴离魂。”

因为卫紫衣至多杀了你而已,而在阴离魂手中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虽然认定柳随云是个坏蛋,但秦宝宝并不愿让他受苦,毕竟在和柳随云相处时,曾有过一段融洽的时间。

秦宝宝无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昔日杀手宋嫂虽负刺杀卫紫衣之罪,最后,还不是在秦宝宝的请求下放她一条生路了吗?

柳随云不为所动,他好像早已料到这一切,他淡淡地道:“阴离魂纵是个阎王,也不能让我开口,你若不信,不妨试一试。”

秦宝宝心中一阵恼怒,真是顽固不化的东西,紧咬牙关为哪般?难道真的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吗?

一直默然的方自如此时开口道:“宝宝,我们该回去了,你大哥正等着你呢!”

秦宝宝喜极,差一点要从船上跳下去,喜笑颜开地道:“大哥真的来了吗?”

方自如笑道:“骗别人可以,又怎敢骗你,你的手段,我可领教得大多了。”

秦宝宝得意地笑了笑,道:“大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子午岭离这里不近呀!”

方自如叹道:“卫紫衣对你的关怀你不清楚吗?你不在岭上,他怎放心得下,虽有我保护你,他还是来了,唉,真不知你有什么好,让人这么关心你。”

秦宝宝嘻嘻笑道:“因为我可爱嘛!”

望着这个看上去很可爱其实却很可怕的秦宝宝,方自如不禁笑道:“你别得意太早,大哥一来,少不得要治你一个不安份之罪。”

秦宝宝委屈地道:“这一次我并没有惹祸,反而做了件好事,大哥凭什么罚我?“

方自如笑道:“你这么久不回去,说明你心中没有他,你大哥岂能不生气?”

秦宝宝拉着方自如的手,连声哀求道:“方大侠,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吧,大哥是你的朋友,他一定会听你的。”

谁可以受得了秦宝宝的哀求?方自如的心早就软了,迭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说好话的。”

秦宝宝认真地道:“可不要骗我呀!”

方自如笑道:“不骗你,其实你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

秦宝宝“哼”了一声道:“那是当然!”

困居一边的柳随云心中一阵迷茫,秦宝宝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自己怎会栽到他手中呢?

早已听说过秦宝宝的名字,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在三大势力保护下不知深浅的稚童,见他的样子,也是如此,为何却有那么高明的计策、演戏天才呢?

柳随云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忽地想起江湖中的一句俗语:“女人、老人、僧侣、小孩都是江湖中最难缠的人物。”这些人既敢闯江湖,就一定有过人的本领。

看来老话都是有道理的,柳随云后悔自己小看了人。

轻视对手就等于自杀,这个道理真是对极了。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转目望向河岸。

河岸,明月在天,清风穿林,河水悠悠,似在低低地吟唱。

※ ※ ※

一看到秦宝宝,卫紫衣就从心里开心,一看到秦宝宝可爱的笑容,卫紫衣又怎能不笑?

宝宝终于长大了,已不再是一个只会胡闹的稚童,秦宝宝的这个变化,卫紫衣感到很欣慰。

但同时,一丝失落感又涌上了他心头,宝宝一长大,是不是还会再像以前那样依赖自己,自己会不会失去秦宝宝呢?

他无法想像失去秦宝宝后该怎样生活,卫紫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笑道:“宝宝,这件事你干得当真漂亮。”

听到卫紫衣的夸赞,秦宝宝可比得到什么都开心。

和卫紫衣一道来的席如秀自然不放过这大拍特拍的机会,抢着道:“我早已说过,我们的秦宝宝要嘛不闯江湖,一入江湖就会干出大事来。”

秦宝宝嘻嘻笑道:“席领主,你以为你大拍我的马屁,我就会饶了你吗?哼,作梦!”

席如秀只有苦笑,自己实不知秦宝宝为何那么看得起自己,总是和自己作对,见到别人,秦宝宝有时还不怎么样,可是一见到自己,总是要和自己作对。

苦笑之余,他真不知该大哭三声,还是该大笑三声才好。

卫紫衣轻叱道:“宝宝,不可对席领主无礼。”

见卫紫衣只是形式上叱责,秦宝宝当然不会理会,拉着席如秀的衣袖,笑道:”席领主,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席领主最喜欢我了,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在秦宝宝一双闪动着精灵古怪神色的眼睛注视下,席如秀哪敢说半个不字,赶紧喏喏连声,道:“对,对对。”

看到秦宝宝还和以前一样顽皮,卫紫衣反而觉得很开心,宝宝还是没有变,秦宝宝就是秦宝宝,永远是调皮可爱的代名词。

他们这是在温正豪的府邸,温正豪正设宴招待卫紫衣和席如秀、方自如。

有秦宝宝和席如秀在场时,别人为了独善其身,自是不敢插嘴。

卫紫衣皱了皱眉头,道:“阴大执法怎么还没有来,莫非对手很硬?”

席如秀道:“大当家放心,老阴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在他手下,谁敢不开口?

方自如却道:“这一次却不一定,因为柳随云和他的同伙都不是普通人。”

正在这时,阴离魂沉着脸走了进来,他本就是一副阴沉古板的阎王面孔,这一次更阴沉得可怕。

一看到这张脸,席如秀就明白阴离魂遇到了“钉子”,便不失时机地,讥笑道:“看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吃阴大执法的那一套,也有骨头硬的。”

阴离魂不理席如秀,径直走到卫紫衣面前,沉声道:“大当家,有一点麻烦。”

“哦?”卫紫衣扬起了眉毛,阴离魂追随他多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忧愁,看来对手还真不简单。

阴离魂皱了皱眉头,道:“他俩好像受过一种特殊的训练,无论多重的刑,他们都可以忍受。”

席如秀“哼”了一声,道:“自己没本事却不敢承认,我不信世上有可以忍受得住酷刑的人。”

阴离魂淡淡地看了席如秀一眼,冷冷地道:“如果一个人可以随时昏过去,那么一切酷刑带来的痛苦他们都感受不到,这样,一切酷刑也变得毫无用处了。”

卫紫次微感惊异地道:“你是说你一用刑,他们就会莫名其妙地昏过去?”

阴离魂沉声道:“是的。”

卫紫衣皱了皱眉头,沉吟道:“这两个人不简单,看来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用特别的方法。”

正在这时,一个“金龙社”的弟兄急匆匆走进大厅,他的神情虽然着急,但脚步并不显得慌乱。

这人正是阴离魂手下的儿郎,阴离魂见他走来,立刻问道:“出了什么事?”

紫衣儿郎道:“柳随云的同伙死了。”

众人大惊,席如秀第一个道:“是不是因为用刑过度而使他死亡的?”

紫衣儿郎摇了摇头,道:“我们根本就没有用刑,因为,一见到刑具他就昏了过去。”

阴离魂道:“说说看,那人是怎么死的?”

紫衣儿郎道:“是被窗外飞来的一支暗器钉死,杀人手法极为可怕,绝非一般人可以施出。”

卫紫衣道:“有没有兄弟受伤?”

“没有。”

卫紫衣好像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命令道:“除秦宝宝之外,其他人随我来。”

温正豪心中暗暗敬佩,遇事不乱,先关心手下人生死,这样的人,怎能不成就一番大事业?
 0   2005-07-11 06:15: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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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宝虽然很想去,但知道卫紫衣的脾气,便不再说什么,再说,他也不愿意看到死人。一行人急匆匆地走出大厅,来到后院的一间柴房,这个柴房临时成了刑堂。

卫紫衣一步跨入柴房,就看到了一根青翠的竹子,上面还带着枝叶。

竹子深深地钉入那人的咽喉,将那人钉在地上。

好霸道的手劲,若非杀人经验极丰,功力极高的人断难有如此可怕的武功。

阴离魂站在尸体前,问手下人道:“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一人道:“遵照大执法的吩咐,我们没有再用刑,便集中在门口、窗口警戒,可是,这根竹子在对面的小竹林忽地飞出,擦过我的肩膀,射入屋中。”

阴离魂道:“竹子擦臂而过,竟无法将它击落?”

这人道:“竹子的速度太快,我根本就无法及时反应,竹子的力道极强,我的肩膀已被擦破。”

卫紫衣缓缓地道:“竹子飞出后,你们是不是有人追出?”

这人道:“是的。”

卫紫衣眉头一皱,身子忽在屋里消失,刹那间,已穿过竹林,飞出院墙。

他的动作极快,别人纵想跟上,也是来不及。

温正豪道:“卫大当家这是干什么?”

阴离魂道:“追敌!救命!”

温正豪奇怪地道:“追敌?救命?”

席如秀不待阴离魂说话,已抢着道:“凶手武功如此之高,追踪的弟兄必有危险,大当家一为追敌,二为救命。”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只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

的确已经来不及了,卫紫衣很快的就在离温府一里地之处发现了三具死尸。

这三个人正是刑堂的弟兄。

“金龙社”的刑堂负责追踪、缉拿、审讯,刑堂中的人都是“金龙社”的精英,这些人若在江湖上可算是一把好手。

卫紫衣仔细查看着三个人的伤口,三个人都是死于一片竹叶。

一片小小的竹叶竟然能够杀人?

卫紫衣不禁握紧了双拳,凶手竟已是个飞花摘叶便可杀人的高手,这么强大的敌人,卫紫衣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事,卫紫衣都可以保持镇定,这一次,他的手心也沁出了汗。

秦宝宝可真会惹祸,竟为卫紫衣惹上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微一停顿间,方自如已追了上来,他是侠盗,轻功极佳,来得果然不慢。

接着,席如秀胖大的身躯已可见到,两个人一前一后飞掠到卫紫衣面前,见到卫紫衣凝重的神情,都吃了一惊。

当他们看到死尸咽喉上的竹叶时,不由也愣住了。

有风吹过,竹叶化为粉末,一丝丝随风逝去,因为竹叶上灌注的内力也摧毁了竹叶本身。

望着这种现象,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席如秀才苦笑道:“秦宝宝的确很会惹祸。”

卫紫衣寒声道:“本来我并不想追查下去,可是他竟然杀了我的人,我岂能善罢甘休。”

席如秀脸色也很凝重,沉声道:“这也许是“金龙社上建社以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可是既然他已来了,‘金龙社’岂能含糊?”

卫紫衣赞许地点点头,道:“我们必须快点回去,老阴一个人未必抵抗得住。”

知道卫紫衣是关心秦宝宝的安危,席如秀点点头,三个人向温府掠去。

来到温府,卫紫衣首先冲进了大厅,见秦宝宝一个人正在垒酒杯玩,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和自己的生死相比,秦宝宝的安危要重要得多,只要能见到秦宝宝安然无恙,卫紫衣什么也不怕了。

见卫紫衣匆匆赶来,秦宝宝嘻嘻扑过来,一下子扑到卫紫衣的身上,道:“大哥回来了,正好陪我玩。”

卫紫衣温言道:“宝宝,以后大哥恐怕没有时间陪你玩了,你也不可以单独出去了。”

秦宝宝何等机灵,一听大哥话中有话,于是道:“这一次是不是很麻烦?”

卫紫衣不想吓坏秦宝宝,只是笑道:“有大哥在会有什么麻烦,宝宝还不相信大哥吗?”

秦宝宝道:“宝宝当然相信大哥,只是大哥刚才的神情好紧张,说明麻烦很大。“

卫紫衣轻轻笑着,道:“好一个宝宝,竟学会了察颜观色,真比包青天还厉害。“

秦宝宝笑道:“我不是包青天,是秦青天,大哥嘛,是王朝,席领主是马汉,阴大执法就是赵虎了,展大领主算是张龙好了,张领主该干什么呢?”

苦苦想着,不知该给张子丹安排个什么官职。

经秦宝宝这么一闹,卫紫衣心情轻松了许多,握着秦宝宝温暖的小手,身上也似乎充满了力气。

秦宝宝柔声道:“大哥,不要再瞒我了,宝宝已经长大,可以为大哥分忧了,大哥要是再不告诉我真相,就说明大哥看不起宝宝。”

听着宝宝的真切关怀,卫紫衣心中充满了温馨,展颜一笑,道:“大哥怎敢看不起宝宝,看不起宝宝岂不等于看不起大哥自己了吗?”

秦宝宝好高舆,大哥把自己和宝宝当成了一个人,那么卫紫衣和秦宝宝岂非永远分不开了?

将小脸偎在卫紫衣的肩头,秦宝宝道:“大哥,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得知真相,卫紫衣苦笑一声,真拿秦宝宝没办法。

松开秦宝宝,卫紫衣端容道:“刚才死了三位弟兄,是被人用竹叶杀死的。”

“飞花摘叶?”秦宝宝惊讶道:“这种功夫大和尚叔叔才会用的啊!”

卫紫衣心中一亮,道:“你见悟心大师用过飞花摘叶这种功夫吗?”

秦宝宝道:“在少林寺时,悟心大师就住在我的隔壁,每一次他练功,都让我在一边陪着。”

卫紫衣笑道:“原来你竟有资格做少林方丈的护法。”

秦宝宝不好意思地道:“大和尚叔叔是怕我乱跑闯祸,所以在练功时总要盯着我。”

卫紫衣笑道:“那你一定有在悟心大师练功时捣蛋的记录。”

“唉,什么事都瞒不了大哥。”秦宝宝不高兴地道:“大哥就爱揭宝宝的短。”

卫紫衣笑了笑,示意秦宝宝说下去。

秦宝宝清了清嗓子,道:“大和尚叔叔的功夫好高,有一次,就用一片槐树叶击碎了一块花岗石。”

卫紫衣点点头,秦宝宝继续道:“我当时很好奇,也觉得好玩,就缠着大和尚叔叔教我这种用树叶打碎石子的武功。”

卫紫衣不由心道:“秦宝宝若练成这一种武功,天下岂不大乱?”

见卫紫衣目中有笑意,秦宝宝嘟着嘴道:“不来了!不来了,大哥一定在心中编排宝宝了。”

卫紫衣笑道:“看来我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宝宝,好,你接着说,我认真听就是。”

好不容易有一次让大哥洗耳恭听的机会,秦宝宝自然很高兴,继续道:“大和尚叔叔说,飞花摘叶是武功的最高境界,天下之大,连他加起来,也不过三个人会而已。”

“三个人?”

“一个是大和尚叔叔,一个是‘百变天人’蝶飘香,一个则是大和尚叔叔的师弟悟智大师。”

卫紫衣耳中倾听,心中已在盘算,悟心大师的话绝不会错,那么自己的对手就一定是“百变天人”蝶飘香或悟智大师了,于是他忙问道:“悟智大师在不在少林寺?“

秦宝宝道:“悟智大师喜欢云游天下,一年之中,倒有十个月不在少林寺,只是他一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禅房中练功,少林寺中也很少有人接近他。”

卫紫衣心中已有了主意,道:“宝宝一定听大哥的话,大哥到哪里,宝宝就跟到哪里。”

“咬呀,宝宝这下子岂不成了跟屁虫了。”随着笑声,席如秀从大厅外走进来。

刚才见卫紫衣和秦宝宝说话,不好打扰,所以到此时,席如秀才走了进来。

因为心中开心,秦宝宝无意理会席如秀的讥讽,只是嘻嘻笑道:“跟屁虫就跟屁虫,反正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

见席如秀走进来,卫紫衣问道:“死难兄弟的尸体处理好了没有?”

席如秀恭声道:“回复大当家,尸体已经装进棺材,已运往子午岭了。”

卫紫衣道:“依照老规矩,死者家属领抚恤金一千两银子,从厚安葬。”

席如秀道:“不需大当家吩咐,属下知道。”

卫紫衣点头道:“刚才宝宝的话,想必你已听到,将悟心大师请到子午岭来。”

席如秀道:“大当家是想请悟心大师从伤口上认出凶手是谁吗?”

卫紫衣点点头,道:“也许悟心大师可以看出,也许他也看不出,不管怎么说,他一定可以提出可供参考的意见。”

席如秀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动身回子午岭了?”

“是的。”卫紫衣道:“一定要注意保护柳随云,绝不能让他死去。”

※ ※ ※

子午岭,“黑云楼”。

卫紫衣脸色凝重,等待着面前的悟心大师开口说话。

体放在屋里,悟心大师已看了许久。

卫紫衣静静地等着,其他的人也在一边肃立不语。

子午岭上的重要人物,现在已齐聚在这里。

大领主展熹、二领主张子丹、三领主席如秀、刑堂大执法阴离魂,当然,秦宝宝是少不了的。

知道这一次祸惹得不小,秦宝宝的面色也很紧张,要让他过意不去的是,子午岭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责怪秦宝宝,因为怕秦宝宝有心理压力,大家对秦宝宝反而更加亲密了。

卫紫衣不止一次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金龙社’正愁没有对手呢!”

大哥的话,让秦宝宝舒心了许多,出于关心,这一次,他是死缠硬磨地来到黑云楼的。

大厅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悟心大师的目光终于离开尸体,缓缓地道:“死者不仅喉骨碎裂,并且肺经已断,说明凶手用的武功走的是阴柔一路。”

卫紫衣道:“大师已可判断出凶手是谁了吗?”

悟心大师道:“师弟悟智的武功也是阴柔一路,因为他本是半路出家,出家前是名震关外的独行大盗。”

所谓“一入佛门万事休”,一个人既已出家,别人也就会原谅他的过去。

卫紫衣默然不语,悟心大师叹道:“悟智这段时间不在少林寺,所以这件事他是脱不了嫌疑的。”

毕竟是武林第一寺少林寺的方丈,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秉公而论,让人从心里佩服。

卫紫衣道:“悟智大师的武功虽是阴柔一路,但并不表示他是杀人凶手,‘百变天人’蝶飘香的武功也是属于阴柔的功夫。”

秦宝宝插言道:“我看那个蝶飘香最有嫌疑,一听名字,就觉得怪里怪气的不是好东西。”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屋中紧张的气氛也冲淡了许多。

悟心大师笑道:“宝宝,你不知道,蝶飘香二十年前就离开中原,驾舟人海,据说去寻海外神仙去了。”

秦宝宝道:“出去了,还可以再回来,海外根本就没有仙人,谁知道是真是假,也许还是个幌子呢。”

卫紫衣笑道:“宝宝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蝶飘香此人介乎正邪之间,行事飘忽,江湖中人知道他底细的人极少,‘金龙社’的档案中也没有这人的记录,至于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内情。”

悟心大师道:“少年时我云游天下,曾和蝶飘香见过一面,那时,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年纪虽小,武功却极高,老衲亲眼所见,共有三个雄霸一方的人物败在他手上。”

卫紫衣道:“蝶飘香为何与那些人争斗?”

悟心大师道:“详情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好像是偷了别人重要的东西。”

秦宝宝道:“那这一次也一定是他了,年纪已大,贼性不改,居然还想伦别人东西。”

卫紫衣心中暗笑,若是方自如在场,听到这番话不知作何感想。

秦宝宝一瞥见卫紫衣脸上的笑意,便嘻嘻笑道:“大哥不要瞎猜,方大侠在这里,我才不会说呢!”

席如秀笑道:“想不到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善解人意,真是瞧不出你啊!”

秦宝宝送给席如秀一个白眼,催促悟心大师道:“大和尚叔叔,你再说下去啊!“

悟心大师慈祥地一笑,道:“那时我血气方刚,虽入佛门,但却做不到四大皆空,见那少年武功高强,忍不住上前和他相斗。”

秦宝宝忍不住插嘴道:“大和尚叔叔一定胜了。”

悟心大师笑道:“我和那少年相拆百余招,才勉强击中他一掌,实在是侥幸胜他。”

卫紫衣道:“大师只见过他一面,并且当时他只是少年,又怎知他此时的武功已经到了飞花摘叶的境地?”

毕竟是“金龙社”的大当家,心思缜密,非常人所及。

悟心大师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我当时已知他叫蝶飘香,那次相斗之后,蝶飘香的名声在外面越来越响,但二十年前,却忽然不再听到他的事迹,只在一年前,老衲有事路过洛阳,在路途中遇到一次袭击,老衲闪过之后,才发现身后的一棵树上钉上了竹叶,竹叶深达一寸,恰好组成一个‘蝶’字。”

悟心大师叹息着摇摇头,道:“这时我才知蝶飘香已经出山,而且他的武功已到了飞花摘叶的境界。”

秦宝宝道:“洛阳路上的袭击,一定是蝶飘香来报一掌之仇,只是大和尚叔叔,蝶飘香一击之后,为何一年多不再来找你了呢?”

悟心微笑不语。

卫紫衣却笑道:“宝宝,你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秦宝宝喜道:“大哥快说!”

卫紫衣道:“洛阳路上的袭击不成,蝶飘香已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悟心大师,因为蝶飘香在暗处,悟心大师在明处,连偷袭都无法得手,何况正面冲突?”

秦宝宝道:“如此说来,这一次偷刀谱的主谋一定是蝶飘香了。”

卫紫衣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秦宝宝,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秦宝宝道:“蝶飘香自知武功不如大和尚叔叔,以他的阅历,自然明白依照普通的武功修习方法永远也赶不上大和尚叔叔,所以他找到一种特别的武功修练方法。”

席如秀好奇地问道:“什么方法呢?”

秦宝宝一撇小嘴,道:“偷学武功、偷刀谱。”

席如秀不解地道:“偷刀谱?”

秦宝宝道:“各派的武功各有所长,如果蝶飘香多偷几本刀谱,从许多刀谱中,就不难总结出一套集武功之大成的刀法,如果他练成了,岂不是天下第一?”

秦宝宝的话令众人齐为震惊,众人想不到,秦宝宝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缜密的思考,就是大人,也想不到这么深远的。

卫紫表又惊又喜,不禁握住秦宝宝的小手,喜道:“宝宝,你真聪明,你怎么会想得到这么深远?”

见大哥夸赞,秦宝宝禁不住得意至极,头脑更加灵活,接言道:“如我所料不差,不久之后,江湖中丢失刀谱、剑谱等等武功秘笈的消息就会陆续传来。”

即刻席如秀兴冲冲地出了黑云楼,口中道:“我去查查看,近日有没有丢失武功秘笈的消息。”

不一会儿,席如秀飞奔回来,大喜道:“宝宝一定是神童下凡,全让他猜中了。“

他手中拿着一本资料,一边念一边走着,道:“江南陈涤尘、江西马飞龙、陕西路小川,都在近日丢失家传武功秘岌,偷盗的人至今不知下落。”

众人骇然,江南坷涤尘、江西马飞龙、陕西路小川都是名人,他们的一身武功,并不亚于温正豪

大家不由看着秦宝宝,心中皆惊喜莫名。

秦宝宝反而有点叫好意思,躲在卫紫衣身后,嗔道:“大家真讨厌,这样贼眼溜溜地看着我干嘛,都不许看。”

众人连忙收回目光,席如秀第一个笑道:“子午岭上出了神仙,以后有什么事,

只要找秦小仙算上一卦就成了。”

秦宝宝嘻嘻笑着,道:“那好啊,我就给你算上一卦,看你一生中一共有多少个女人。”

众人哈哈大笑,女人本就是席如秀的弱点,想起席如秀以前因为女人而吃的苦头,众人岂能不笑?

席如秀在满堂哄笑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卫紫衣笑着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卫紫衣回身刚要叱责宝宝,秦宝宝多乖巧,早已主动认错道:“对不起大哥、席领主,我又犯了不敬尊长之罪。”

见到秦宝宝可爱的笑容,席如秀早已把刚才的窘迫忘得一乾二净,卫紫衣也只好笑笑,不再说什么。

悟心大师道:“宝宝分析得很有道理,蝶飘香野心不小,老衲须作准备才是。”

秦宝宝道:“大和尚叔叔,你不用害怕,有我来保护你呢!”

若是在以前,别人自然认为这是孩子话,但现在,大家对秦宝宝已是刮目相看,不再小看他了。

卫紫衣笑道:“宝宝无礼,悟心大师何等武功,又怎需要你的保护?”

秦宝宝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蝶飘香的目标一定不止大和尚叔叔一个人。”

秦宝宝又发惊人之论,众人不禁侧目。
 0   2005-07-11 06:15: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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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宝道:“收集天下武功秘笈,是多么大的手笔,凭蝶飘香一个人又怎能做到这一点?柳随云是他的手下,武功且不论,单论心智便是一流,蝶飘香网罗这些党羽,又怎么会是想报大和尚叔叔一掌之仇那么简单。”

娓娓说来,掷地有声,席如秀不禁道:“宝宝,那你说蝶飘香意欲何为?”

秦宝宝道:“无论他做什么,都一定是不利于天下武林的大事,“金龙社”为武林大帮,蝶飘香自然不会放过,我想,以蝶飘香的为人、武功,绝不会满足于当武功第一人。”

席如秀道:“那他想做什么呢?”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秦宝宝,很希望知道这颗天下无双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秦宝宝悠然地一笑,道:“蝶飘香也许是想当武林第一人,也就是说,他想称霸江湖。”

席如秀冷笑道:“称霸江湖,简直是在作梦。”

卫紫衣沉吟道:“宝宝的话颇有道理,蝶飘香恃武凌人,必有所为,他若坐大,天下必不宁,“金龙社]绝不能让他坐大。”

无论任何人想称霸天下,‘金龙社’都会是首要目标,卫紫衣身为‘金龙社’大当家,岂能不防?

卫紫衣脸上泛着金童般的笑容,对身边的阴离魂道:“审问柳随云可有收获?”

阴离魂惭愧道:“那小子狡猾得很,对他的突发昏倒之症,倘无法可解。”

卫紫衣道:“大执法不必内疚,我想,这件事应该有了更好的处理方法。”

阴离魂道:“大当家的意思是……”

卫紫衣淡淡地一笑,道:“既然杀之不可,留之无用,不如就放了他。”

“放了他?”席如秀第一个不服气,道:“柳随云是宝宝好不容易设计捉到的,这么轻易就放了。”

他转向秦宝宝,想从秦宝宝这里得到支持。

不想秦宝宝笑嘻嘻地道:“我也同意大哥的意见?还是放了柳随云的好。”

席如秀简直都被弄糊涂了,卫紫衣和秦宝宝是不是吃错了药,否则怎会这么糊涂?

大领主展熹微微一笑,道:“不错,放了他最好,这也许是唯一的方法。”

张子丹居然也表示同意,道:“嗯,不放柳随云,事情恐怕难有进展。”

席如秀更加糊涂,看来不仅卫紫衣和秦宝宝吃错了药,连大领主展熹和二领主张子丹也同时吃错了药。

席如秀满怀狐疑地问阴离魂,道:“老阴,你是什么意见,你该不会也吃错了药吧?”

阴离魂沉声道:“既然要放,就要制订一个严密的计划,让柳随云察觉不出我们在故意放他。”

席如秀忍不住叫道:“老阴,你有毛病啊,放就放罗,还制定什么计划,你不怕‘金龙社’会受天下人的耻笑?”

众人微笑不语,秦宝宝哪能放过席如秀,笑道:“三领主原来不是一头银狐狸,而是一头大笨熊,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卫紫衣微笑解释道:“放是一种策略,目的在于追踪柳随云,找到他的老巢,找到蝶飘香。”

席如秀大悟,拍着脑袋,骂道:“该死,该死一宝宝说得对,我不是银狐狸,而是大笨熊。”

卫紫衣笑道:“席领主只是一时想不到而已,你若真是大笨熊,又怎能当上三领主?”

秦宝宝笑道:“三领主,看来你应该由席夫人多教训教训,换换脑子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向她说去。”

席如秀大急,知道秦宝宝一向说到做到,连忙摆手,道:“小祖宗,小神仙,你就饶了我吧!”

秦宝宝看他着急的样子,忍住笑,道:“嗯,看你诚心悔过,且饶你这一次。”

席如秀拍拍胸口道:“谢天谢地,谢谢秦小神仙。”

众人大笑不已。

卫紫衣也在笑,身为首领,他的头脑时刻都不能闲着,转瞬之间,他已想好如何放人才不会引起怀疑,以及追踪柳随云的人选等问题。

侠盗方自如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的轻功绝佳,胆大心细,遇事沉着,武功一流。

柳随云是个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的人,但方自如是个老江湖一定可以对付得了柳随云的。其次,“金龙社”中负责追缉、刺探情报的人才很多,可以随时随地帮助方自如。

作为大当家,每一次处理事情的时候,他只要想一想主要的方法和手段,至于细节问题,则由手下人自己掌握,他的手下人都是各有专长,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卫紫衣还强。

无论是哪一个帮会,都必须兼容并收,才可以保持帮会的稳定和繁荣,卫紫衣深深懂得这一点,所以他从不事必亲躬,他只要掌握大方向和进行管理就行了。

没有人是万能的,卫紫衣也一样。

等众人的笑声稍停,卫紫衣已计划好了该做的,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清了清喉咙,朗声道:

“关于放人事宜,由阴大执法负责,你从死牢中提一些犯人,命令他们看守柳随云,你必须告诉他们的是,这是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不愿意,绝不勉强。”

秦宝宝道:“为什么要叫犯了死罪的人看守柳随云呢?”

卫紫衣道:“犯了死罪的人难免一死,若由他们来看守柳随云,是最好不过,须知柳随云破狱而出后,以他的武功和为人,必定会伤人甚至杀人,犯了死罪的人本就是该死,死在柳随云手上和在我们手上都是一样的。”

悟心大师点头,深以卫紫衣的主意为然,死罪难饶,不如戴罪立功,而无罪的人让他们去死,就太不人道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唯独秦宝宝叫道:“大哥,这样不好。”

卫紫衣知道秦宝宝必有些疑问,道:“宝宝,你认为大哥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秦宝宝抗议道:“犯了死罪的人也是人,你让他们看守柳随云,心理上的压力有多大!死就死罗,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忍受死亡的折磨呢?”

对秦宝宝刁钻古怪,众人早已不以为忤,只是,若要回答好秦宝宝的这个问题,倒要费一番思量。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若想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最好让犯了死罪的人来回答。“

他将秦宝宝的小手牵住,道:“跟我来。”

秦宝宝跟着卫紫衣下了黑云楼,来到了“金龙社”的刑堂。

对刑堂,秦宝宝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这个刑堂他太熟悉了,因为以前为了宋嫂之事,他曾在这里的十号牢房住过三天。

这一次,卫紫衣带着秦宝宝来到了死牢。看守死牢的人恭声问过,遂打开了铁门。

铁链从门上“哗啦啦”扯下来,秦宝宝步入了这间阴森森的,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地狱里住着的是死鬼,这里可是住着活儿的。

一道长长的走廊计有十丈多长,走廊约两边是两排牢房。

牢房上的铁栏栏粗如儿臂,牢中所坐所卧的犯人一个个都面如死灰,脸上早已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这里面的人全部破衣烂衫,头上的头发乱如野草,一个个都像地狱里的恶鬼。

秦宝宝见他们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呆滞和绝望,同情心不禁油然而生,虽知这些人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心里还是不愿他们受苦。

他忽地看到有一间小小的牢房只关了一个人,相貌极其威猛,但身上的重镣已使他不得不蜷缩在屋角。

真是太不像话,秦宝宝有些愤愤然,关在牢房已经够可怜,如今却加上重镣,该有多痛苦啊,大哥的心肠未免太硬了。

对秦宝宝的了解莫若卫紫衣了,看着秦宝宝不平的眼神,卫紫衣已知道他丰富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微微笑了笑。卫紫衣走近这间牢房,他的到来,已惊动了牢房内的汉子。

从他眼中射出不羁的眼神,秦宝宝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卫紫衣的目光却更锐利,带着高贵而不可侵犯的气质,牢中的汉子不禁低下了头。

衔紫衣冷然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汉子不耐烦地道:“刺杀大领主,虐待自己的兄弟。”

卫紫衣道:“你可知我为何给你特别的待遇,为你加上“金龙社”的软金锁链?“

汉子“哈哈”笑道:“若非如此,这些铁栏杆哪禁得住我一扳,若非有这个累赘在身,我早已破狱而出了。

卫紫衣问汉子的话就是为了打消秦宝宝的同情心,秦宝宝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卫紫衣不再理那汉子,带着秦宝宝走向另一间牢房,这间牢房很大,关着七、八个人。

卫紫衣刚站在牢房前,一个精瘦的汉子就走到铁栏杆前,恭声叫道:“大当家。“

卫紫衣道:“你是不是叫魏得禄?”

这人道:“大当家没记错。”

卫紫衣道:“我还记得,你是因为贪污公款,后因秘密,一共杀了三人,逃亡漠北的。”

魏得禄垂下了头,羞愧满面地道:“小人一时糊涂,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请大当家给斩了吧!”

卫紫衣道:“你已知罪?”

魏得禄道:“小的罪该万死!”

卫紫衣道:“如果我让你选择三个月后死,或者明天死,你会选择哪一种?”

魏得禄惨然道:“既然罪该万死,自然是死得早些好,也免得受这牢狱之苦。”

他苦笑着,又道:“自从进入此牢后,知道已无生望,无一日不想着死亡的事情,如果再让我待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咳,不如一刀下去,死了算了。”

卫紫衣转身看着秦宝宝,秦宝宝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宝宝间魏得禄道:“如果让你去执行一项任务,这项任务九死一生,但尚有希望,你愿意去做吗?”

魏得禄当即跪下,哀求道:“如果大当家和宝少爷能让我执行这项任务,魏得禄没齿不忘大恩大德。”

秦宝宝看着卫紫衣,目中充满了钦佩的神情,毕竟是大哥,比我更懂得人们的心理,我秦宝宝班门弄斧,真是不好意思。

带着秦宝宝离开,见阴离魂已在牢房门口等候,卫紫衣吩咐道:“魏得禄可用,再挑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就行了。”

阴离魂道:“属下明白。”

卫紫衣不再多说,对阴离魂的办事能力,他一向极为放心,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他执掌握有生杀大权的刑堂执法?

回到黑云楼时,卫紫衣见众人已散去,便吩咐仆人准备了饭菜,因为几个领主这几日各有任务,不便邀他们共餐,于是吃饭的只有卫紫衣和秦宝宝了。

劝秦宝宝吃饭一向是卫紫衣最头疼的事情,哪一次不是好话说尽,才使秦宝宝吃上几口。

正在斟酌劝饭的辞令,却见秦宝宝手执筷子,不用吩咐,就大吃起来,自己吃不算,还频频向卫紫衣碗中夹菜。

卫紫衣大感奇怪,不要说他,“金龙社”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奇怪的,秦宝宝一向把零食当饭吃,把饭当零食吃,今天怎么全调过来了?

因为心中沉思,所以忘了用饭。

秦宝宝道:“大哥,怎么不吃饭呢?不吃饭,又怎有力气办事?”

卫紫衣真有一些哭笑不得,今天真的是全倒过来了,秦宝宝居然向自己劝食。

目中笑意盈然,秦宝宝早已看出,奇怪地道:“大哥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味地看着宝宝?”

卫紫衣笑道:“你明明是秦宝宝,怎么又不像呢?秦宝宝居然会不用人劝而吃饭,真是奇怪。”

秦宝宝不好意思起来,道:“人总会变的,我现在已知道,要想长得壮,就要多吃饭。”

卫紫衣笑道:“这就是你吃饭的理由?”

秦宝宝奇怪道:“不吃饭会很瘦,会没有力气,也会饿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呀?”他望着卫紫衣,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卫紫衣不禁大笑,道:“不错,不错,看来我真是多此一问了。”

秦宝宝奇怪地看了卫紫衣一眼,低头吃饭,其实在他心里早就已笑开了。

既然不吃不行,不如自己吃,再说,秦宝宝经柳随云之事后,明白武功的重要性,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怎能习武呢?

望着秦宝宝狼吞虎咽的样子,卫紫衣反而有一些担心,禁不住道:“宝宝小心点,别呛着了。”

秦宝宝指着卫紫衣大笑道:“大哥真奇怪,不吃要劝,吃吧,又要担心,那宝宝该怎么做?”

卫紫衣不禁莞尔一笑。

宝宝终于大了,终于不再要大哥烦神了,只是,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宝宝不懂事时,总希望他尽快长大,如今他真的长大了,却又患得患失,卫紫衣苦笑,人为什么总是很矛盾呢?

这时,阴离魂走上楼来,一眼看见秦宝宝吃饭的样子,不禁担心道:“宝少爷,吃慢点。”

秦宝宝笑道:“瞧,又来了一个。”

阴离魂正感不解,卫紫衣已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阴离魂难得一见的笑容终于在脸上出现。

阴离魂欣慰地笑道:“宝宝终于长大了。”

卫紫衣道:“阴大执法,事情办妥了吗?”

阴离魂笑容一敛道:“依大当家的意思”我又挑了三个人和魏得禄一起做为柳随云的看守。”

卫紫衣道:“放人措施定出来了吗?”

阴离魂道:“柳随云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所以我准备给他一点点机会,相信已足够。”

卫紫衣点点头,道:“不错,机会给得太多,反而引起他的怀疑,这件事的原则就是千万则让他起疑。”

阴离魂道:“关于细节……”

卫紫衣挥了挥手,笑道:“你不必说,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

阴离魂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但秦宝宝已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心中的感动。

又有什么事情能比卫紫衣的信任更让人感动的呢?

卫紫衣沉吟片刻,吩咐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山下守卫的弟兄,柳随云只有靠自己的实力闯下山去,才不会令他起疑。”

阴离魂道:“可是,柳随云能闯下山吗?”

卫紫衣笑道:“你只要减少一些兄弟守卫,柳随云不就可以闯下山去了吗?”

秦宝宝放下筷子,道:“大哥,柳随云在闯山的时候,不会出手伤人吗?”

卫紫衣道:“柳随云深知闯山是宜快不宜慢,他绝对知道,一旦和人缠斗,就必无生机,所以,他一定只会利用自己的轻功的,守卫的弟兄武功尚可自保,轻功则不如柳随云,何况守卫人减少,也无法进行围剿战术。”

卫紫衣的分析无疑极有道理,秦宝宝的小脑袋直点,又埋头吃他的饭去了。

阴离魂道:“只希望柳随云的轻功不会令人失望。”

卫紫衣微笑道:“不会的。”
 0   2005-07-11 06:15:3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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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义丐失踪

柳随云被关在八号牢房,这是一间和其他牢房独自分开的牢房,把柳随云关在这里,是为了提牢的方便,最起码柳随云是这样想的。

牢房的窗口很小,人的身躯根本无法钻出,柳随云唯一的指望,就是牢门。

牢门用铁板做成,柳随云自认没有破门而出的功力,他只希望看守疏忽一点,在开门的一刹那间冲出去。

不过白天显然没有这种可能,因为阴离魂总是伴随着牢门的打开而出现在柳随云的面前。

阴离魂的脸很可怕,但柳随云并不在乎,他知道阴离魂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好几次,柳随云都可以从阴离魂的眼中看到一丝焦急和无奈之色。

柳随云自然觉得很得意。

看来主人真是个天才,居然能发明出随时昏过去来对付酷刑的方法,柳随云极庆幸自己掌握了这个方法,而且用得很好。

虽然并不担心酷刑的痛苦,但死亡的阴影还是随时笼罩着柳随云,所以只要有机会,柳随云一定会逃出去。

不要太多的机会,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柳随云躺在乾草堆上,望着小窗口上的天空渐渐变暗。

先是蓝色,然后是灰色,渐渐地又变成了黑色,无数颗耀眼的星星镶嵌在夜幕上,黑夜终于来临了。

夜色,是逃跑的最好掩护,柳随云指望今夜会出现机会,那么,明天他就会穿着乾乾净净的衣服,到最漂亮的酒楼,吃最好的酒菜。

一想起美味可口的酒菜,柳随云就想起今天中午和傍晚的牢饭。

牢饭虽然只吃过两次,柳随云却绝对不想再吃第三次。

柳随云躺在草堆上,心中虽然焦急如焚,但却只好等待,他要等到夜已深人已静,人们都已睡熟的时候。

柳随云准备在四更逃亡,四更时,一夜即将过去,守卫的人也开始疲倦,而换班的人正好还没有来。

这种时刻,无疑是最佳的逃跑时刻。

门外一共有四个守卫,看起来武功并不弱,但不知怎么,精神好像不太好。

柳随云心想,这些人长年累月看守犯人,精神上一定早已疲倦,再加上子午岭上从没有出现过犯人逃跑的事情,这些人一定有一些麻木了。

柳随云认为这是最正确的解释,一定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对于自己的聪明和天才,柳随云一向很自信。不是吗?只用了三年时间,他就从一个穷得要饿死的叫花子而变成主人身边的红人。

窗外已打四更,柳随云精神一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立刻按照算计好的,捂着肚子痛哼起来。

一开始,他的呻吟声并没有引起看守的注意,谁会在乎一个犯人的痛苦呢?

柳随云又把呻吟加大了一点,这一次装得更像,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呻吟声中感到他此时的痛苦。

看守们终于有了反应,一人道:“犯人恐怕生病了,我们该不该去看一看?”

另一个道:“马上就要接班了,如果他在我们这一班出了事,恐怕不好交待。”

一人道:“还是看一看吧,犯人也是人,别让天下人说“金龙社”不讲仁义。”

“哗啦”一声门锁想必已打开,铁门仅露出一条缝,一个看守的头伸进来,出声问道:“小子,怎么了?”

柳随云哼道:“肚子痛,好像是因为吃了不乾净的食物的缘故。”

看守骂道:“你这小子倒娇贵得很,吃些脏东西就抗不住了?”

骂骂咧咧的,铁门已打开一半,一个精瘦的看守走了进来,手中拿的是一碗开水。

见铁门已足够一个人出入,柳随云哪能错过机会,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子雷射而出,从看守的身边堪堪挤出铁门。

看守大惊,双手猛地抓住柳随云的肩头。

柳随云身子不停,右足反弹踢出,正是一式“倒踢紫金冠。”

看守中脚,“咬呀”一声,倒在地上,柳随云已借右足反弹之力,冲出了牢门。

立刻有一把单刀、一柄剑、一杆花枪向柳随云袭来。

柳随云见刀心喜,侧身避过花枪刺身,膝盖一出“足已弹起,踢在持剑人的手腕上,剑飞出!几乎在同时,柳随云展开双手入白刃功夫,于刀光中插入左手,一搭持刀人的手腕,一拧、一带,单刀已在手中。

不等第二次攻击展开,柳随云已一式“平沙落雁”轻功飞起,足尖着地处,人已在三丈开外。

更不停留,身子如飞鸟掠林,投入茫茫夜色中,此时身后呼声已起。

刚冲到半山腰,但闻铜哨声响,面前呼啦啦出现了一群人。

虽有单刀在手,柳随云却不敢正面冲突,知道自己若稍一停留,就再也走不了了

丹田运气,足尖用力,身子已从众人头顶飞过,不想一人也冲天而起,欲截住柳随云的身形。

这些守山的弟兄不知当家的计划,自然竭力挡住。

见空中多了一人,柳随云吃了一惊,手中单刀立即劈面砍去。

那人手中乃是一把鬼头大刀,乃身沉重,半空中难以用招,只好双手平举,接了一刀。“当”的一声,两刀相触,冒出一串火花,柳随云已借单刀之力,轻轻巧巧地从那人头顶翻过。

身子刚一落地,便感到身后凉风袭袭,反手一刀,挡开袭来的兵器,身子已箭一般飞出。

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不敢在平地奔驰,所幸山上多树,树高且密,从树上走,无疑是一条捷径。

这个方法果然不错,柳随云已接连闯了六道埋伏。

其实,若不是阴离魂将护山的精干人马调开,柳随云纵有通天本领,地无法通过这些埋伏。

也许连第一道埋伏都无法通过。

远远已可看到山脚,柳随云振奋起精神,在一棵树上掠出,飞到另一棵树上。

奈何山脚树木稀疏,柳随云不得不从树上跃下,站到了平地上,身子刚一落地,就被一群人围住。

数了一数,有十人之多,看了一看,从各人奔跑的姿势看,武功并不弱。

行百里半九十,柳随云暗暗提醒自己,前面六关已过,千万则栽在最后一关上。

暴喝声中,竟有四五人飞起,四五件兵器已挡住了柳随云的出路。

柳随云一刀砍去,砍在一杆铁枪上,身子就势后翻,只好又回到原地。

柳随云暗道:“一关更比一关强,看来“金龙社”果真不凡,中间五次若是不从树上过,一定讨不了好处。”

对手强劲,柳随云暗暗着急,硬着头皮,柳随云冲进了人群。

他的武功已算是一流好手,若是单打独斗,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十个人加起来,就非柳随云能敌了。

担心身后有追兵,柳随云已如疯魔一般挥动单刀,但对手彷佛极富有经验,只用游斗战术,既不近柳随云的身,又不让他乘机溜走。

柳随云越打越没信心,一个不察,单刀被对方磕飞,肩膀也多了一道血口。

伤口虽然不大,但却很痛,柳随云知道,自己若再战下去,定无活路。

正在这时,岭上铜锣急响,震得天外皆闻,铜锣声甚为急促,岭上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一个领头人回头一看,道:“不好,岭上起了大火,莫非有大敌入侵?”

只见岭上有人大叫道:““金龙社”全体兄弟立刻到岭上御敌,后小有大敌入侵。”

领头人皱眉道:“回山!”

十个人立刻弃了柳随云飞奔上山,有大敌入侵,自然无法理会柳随云了。

见十个人离去,柳随云长吁了一口气,这一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还真得感激那些入侵后山的人,否则,柳随云岂有命在?

清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让晨风吹一吹脸面,柳随云得意地笑了笑,随即飞奔下山。

※ ※ ※

望着大院空地上烧尽的草堆,卫紫衣面露微笑。

秦宝宝偎在他的怀中,笑着道:“大哥,我的这个主意好不好?”

卫紫衣笑道:“若非这堆火,守山的兄弟一定不会来,柳随云又怎能逃得出?”

转眸一笑,又道:“宝宝,柳随云是你捉来的,大哥却把他放了,你怪不怪我?“

秦宝宝道:“不怪才怪。”

卫紫衣一惊,问道:“哦?”

秦宝宝笑道:“大哥还是看不起宝宝,总以为宝宝长不大,分不清轻重缓急,只知任性胡闹。”

卫紫衣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众人见秦宝宝说得这么有趣,也齐声笑了起来。

席如秀呵呵笑道:“现在我才算服了宝少爷,神机妙算,比我们大人还强。”

秦宝宝嘻嘻笑道:“席领主,你到现在才服我,说明你以前瞧不起我,对不对?”

望着秦宝宝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席如秀一阵心慌,忙摆手道:“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

秦宝宝步步紧逼,道:“既然没这个意思,为何要说这种话?哼哼,一定是欺负我人小听不懂你话中有话的讥讽之意。”

面对刁钻古怪,专会钻别人空子的秦宝宝,席如秀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哎,为什么自己每一次拍马屁都拍不到正点子上呢?

无奈之下,只好用眼色向卫紫衣求救。

卫紫衣轻叱道:“宝宝,不得对席领主无礼!”

秦宝宝吐了一下舌头,同席如秀做了一个鬼脸,躲到卫紫衣身后去了。

大领主展熹道:“大当家,方大侠已经开始追踪,又有十一名专长追踪的兄弟分头追去。”

卫紫衣道:“注意保持联络,这一次行动不比往常,我建议用信鸽联系。”

展熹道:“我已吩咐下去,叫鸽笼的人挑了五对黑鸽。”

卫紫衣点点头,向二领主张子丹,道:“子丹,立刻着手挑选、训练一批精干人马,人数不多于二百人,找到蝶飘香后,一定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张子丹道:“事情宜早不宜迟,我马上就着手办理。”

张子丹虽不爱说话,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他办起事来,总是又稳又快。

卫紫衣又道:“大领主,从今天起,岭上要严加守卫,提防蝶飘香偷袭子午岭。“

展熹迭声称是,立刻也去布防。

卫紫衣分派已毕,正准备带秦宝宝离去。

席如秀忍不住道:“大当家,你好像把我给忘了。”

卫紫衣笑道:“若是找到蝶飘香,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席如秀大喜,随卫紫衣出征,可是最开心的事,又刺激,又有趣,并且非常安全。

卫紫衣几乎已是无敌的。

如果他知道几天后发生的事,他是否还能够笑得出来呢?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现在笑得很开心。

回到黑云楼,秦宝宝不禁打了一个呵欠,毕竟是孩子,昨夜闹了一夜,现在自然困了。

卫紫衣关心地道:“宝宝,你先去睡一会儿,昨天夜里,你可一点没睡。”

秦宝宝道:“那我就在大哥的床上躺一会吧!”

卫紫衣道:“大哥马上还有许多事要做,会影响你的睡眠,你不如回去自己院里睡。”

秦宝宝道:“一有公事,就忘了宝宝,宝宝在大哥眼里还没有公事重要吗?”

卫紫衣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宝宝,你该理解大哥的苦衷,大哥身为首领,启能只为一人着想?”

知道卫紫衣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秦宝宝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下了黑云楼,回到自己的小王国。

见秦宝宝离去,卫紫衣忽然怅然若失,凭私心而论,他愿意天天陪着秦宝宝。

对秦宝宝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卫紫衣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兄长之情?或是男女之情?

唉,也许两者都有吧!

不禁想起初见秦宝宝时,秦宝宝的那份专注和执着,他居然一眼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大哥。

这莫非就是缘分吧!

叹了一口气,摆脱了秦宝宝的影子,卫紫衣拿起桌上的一本帐册,打起精神看了起来。

※ ※ ※

秦宝宝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小棒头的伺候下上床睡觉,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困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很奇怪,睡意跑到哪里去了?反正也睡不着觉,看着倚在床头打瞌睡的小棒头,秦宝宝恶作剧的老毛病又犯了。

悄悄地从床上爬过去,准备吓小棒头一跳,忽见小棒头的嘴角出现甜甜的笑。

哇,连作梦都笑出来,一定是在做美梦吧!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梦到马泰了。

小棒头忽地睁开眼睛,见秦宝宝的脸凑近面前,不禁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道:“宝少爷,你吓死我了!”

秦宝宝不怀好意地道:“小棒头,你从实招来,刚才作梦是不是梦到马泰了?”

一副大法官的样子,倒装得是模是样。

一朵红云飞上小棒头的脸颊,小棒头慌忙道:“宝少爷不要瞎说,我刚才没作梦啊!”

秦宝宝一叉腰,道:“还敢不承认,那么刚才是谁在口中念叨马泰的名字?”

小棒头惊得一掩嘴,羞道:“我真的叫他名字啦?不对呀,梦里我没说话呀!”

秦宝宝大笑,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口中笑道:“招出来了,招出来了,果然梦到马泰了,果然梦到马泰了!”

小棒头这才明白上了秦宝宝的当,羞得双手捂嘴,嗔道:“宝少爷欺负人,真坏!”

秦宝宝翻身坐起,忽地正色道:“小棒头,我怎么这几天没见到马泰,难道他不在岭上?”

小棒头放下捂嘴的手,道:“马泰和战平去了京城,是去处理一场赌馆纠纷。”

秦宝宝促狭道:“哇,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呀?一定是偷偷打听过了吧?”

小棒头又羞又恼,叫道:“不来了,不来了,宝少爷尽欺负人,不和宝少爷说话了。”

闹了一会,秦宝宝也有一些累了,重新盖好被子,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一丝甜甜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莫非,他梦到了大哥卫紫衣?

※ ※ ※

卫紫衣望着桌上的一封信,脸色有说不出的凝重。

信纸摊在桌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方自如在金陵城失踪,死七人,失踪三人。”

这封信的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写信人没有充分的时间,信后的签名,正是随方自如出去的十一位弟兄之一。

若不遇到紧急的事情,信绝不会如此潦草,这说明了写信人的命运已是难测。

最可能的结果是,写信人已死。

桌边的人脸色都很凝重,大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连方自如都已失踪,事情该是如何的棘手。

每一个人都看过了这封信,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连最喜欢说话的席如秀也闭上了嘴巴。

卫紫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对手比我想像的还要可怕。”

卫紫衣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多年来,“金龙社”已没有遇到如此强大的敌人,也许我们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到突发事件时,就无法保持应有的镇定了。”

的确,“金龙社”的对头固然不少,但真正强大的敌人却没有一个,“金龙社”的弟兄也大多存在着谁敢动“金龙社”的想法,这种想法无疑是很危险的。

卫紫衣的话彷佛在众人心中敲响了警钟,大领主展熹首先道:“依我看,这件事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弟兄们懒散惯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进行整顿。”

卫紫衣则说得更严重一点,道:“事实上,如果“金龙社”再平静几年,猝遇像现在这种突然之变,难免要彻底崩溃,幸运的是,这件事来得早了几年。”

席如秀道:“大当家,今日之“金龙社”已非昔日之“金龙社”,眼下的这点冲击足可以经受得起。”

卫紫衣叹道:“你也犯了和我一样轻敌的毛病,席领主不应该不知道轻敌的危险。”

席如秀笑道:“我并不是轻敌,而是对“金龙社”充满信心,信心,难道不是一个帮会之所以存在的重要条件之一吗?”

一旦眼前没有了秦宝宝,席如秀的思维就异常活跃,不过,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无论是帮会还是个人,信心都是取胜的关键,几乎可以这么说,信心就是成功的一半。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席领主,我们俩谈的,是两个不同的问题,信心,固然绝不可无,但轻敌之心却绝不可有。”

卫紫衣顿了顿,环视身边生死与共的兄弟,缓缓道:“所以,在不知对手虚实之时,我们绝不可以出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侦缉工作仍须进行。”

张子丹道:“连方大侠都下落不明,那么,一般的人物根本无法探知敌情,所以,在人选上一定要注意选择。”
 0   2005-07-11 06:15:5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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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丹不喜说话,如果他开口说话,就一定是经过极为慎重的考虑的,对于他的意见,卫紫衣一向百分之百的采纳。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子丹说得有理,所以这一次我决定自己走一趟。”

席如秀摇摇头,道:“大变将至,大当家却远赴险地,这叫我们如何放心得下?“

卫紫衣笑道:“我记得席领主刚才说到信心的问题,我对我自己充满信心,难道大家对我没有信心吗?”

众人一起笑了,虽然卫紫衣亲自赴险,颇令人担心,但若是连卫紫衣都去不得,别人就更去不得了。

卫紫衣见大家都无异议,便道:“展领主和张领主在家镇守,阴大执法负责派人和我联络。”

卫紫衣看着席如秀,微笑道:“席领主既然担心我孤身犯险,陪我一同去如何?“

席如秀大喜,别人都去不得,他却去得,这怎么不让他心花怒放,于是笑道:”敢不从命。”

卫紫衣笑了笑,道:“出事地点是在金陵城,看来我们只有去金陵才能得到消息。”

席如秀皱了皱眉,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

卫紫衣也叹道:“秦宝宝。”

席如秀道:“是的。”

秦宝宝的确是个头疼的问题,他若知道卫紫衣前去金陵,就一定会闹着要同去的。

他的理由也一定很充足,他一定会说担心卫紫衣的安全,他去,是为了保护卫紫衣的。

但如果你不让他去,说他此去只会带来麻烦,秦宝宝就一定会给你扣上一个“小看人”的帽子。

沉吟半晌,卫紫衣道:“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道,我们要秘密离开“金龙社”。“

※ ※ ※

一觉醒来,秦宝宝立刻换上衣服,直奔黑云楼,现在已是清晨,他是想和大哥共进早餐。

昨夜做了一个美梦,这使得秦宝宝的心情很愉快,一路上,遇到每一个人都和气得很。

他既没有恶作剧,也没有和人斗口,亲亲热热地招呼着,就来到了黑云楼。

每天早晨这个时刻,卫紫衣总是会坐在桌前等候秦宝宝的,可是今天,桌子上虽有饭菜,但却没有了卫紫衣。

秦宝宝小道:“大哥一定睡懒觉了,想必昨天大辛苦,所以今晨起不来了。”

想到把大哥从床上揪起,叫他一声懒鬼该是多好玩的事,秦宝宝脸上立即充满了笑意。

走进卧室,秦宝宝一下子迷糊了,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是大哥昨夜根本没有睡在这里,还是早已起床办事去了?

忽地一抬头发现墙上挂的一件紫色披风不见了,若非出门,大哥绝不会带披风的。

好个坏大哥,自己一个人悄悄溜出去玩了,却把宝宝一个人丢在家中,真自私。

秦宝宝怏怏不乐地离开黑云楼,连小棒头的招呼声也没有听到,心里只想着大哥会去哪里?

小棒头见秦宝宝一脸呆呆的样子,以为又犯了老毛病,只好一个人走了。

秦宝宝在岭上逛来进去,忽地想到了席如秀,席领主一定知道大哥出去的事,若问他,他不敢不说。

席如秀住在岭上面西的一个小院里,秦宝宝走进小院时,席夫人正在窗前绣花。

一见秦宝宝,席夫人就像捡了一个金元宝似的开心,她并无子息,心里早已几千次把秦宝宝当作自己的儿子、女儿了。

秦宝贾一进院子,就甜甜地叫道:“席夫人好。”

席夫人今年三十余岁,相貌端庄淑怡,从外表上,绝对想不到她会对自己的丈夫那么凶。事实上,除了对席如秀外,席夫人对每一个人都很和气。

她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早把秦宝宝拉入屋中,不消片刻,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蜜饯。

席夫人的手艺可谓天下无双,秦宝宝最爱吃她做的东西,往常,总是嘴里塞着,手里捧着,口袋里装着,像似恨不得把整个席家全搬回自己屋里才好。

不过,今天秦宝宝却没有吃点心的心情,胡乱吃了几块松子糖,便问道:“席夫人,席领主在家吗?”

席夫人一边绣花,一边回答秦宝宝的话,道:“昨天半夜就和大当家下山去了,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

席夫人虽然对丈夫管得很严,但她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对丈夫的做事一向不加盘问。

秦宝宝问道:“席领主和大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半夜就急着走?”

席夫人道:“不知道,反正风风火火的,好像火烧眉毛似的,连酒都没有喝。”

问不出名堂,秦宝宝再也待不下去,略坐了坐,就怏怏不乐地走出席家小院。

一路上好没心思,只在口中嘀嘀咕咕的,反正肯定是骂卫紫衣太自私,偷跑出去之类的话。

每逢这种时候,那个不识趣的“它”总会出来捣乱。

“喂,呆子,在想什么呢?”

“去去去,没工夫搭理你。”

“呵,脾气不小,遇到什么难题了,何不请教我?”

“你什么都不懂,尽会捣乱,你还是睡你的觉去吧!”

“昨夜都睡够了,今天精神好,正好和你聊聊。”

“睡够了就打扰主人,真讨厌。”

“不打扰你打扰谁啊,谁让我在你的身体里呢!”

“你真能帮我解决问题?”

“说吧,我可是个天才。”

“我问你,大哥昨天夜里和席领主下山,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是很紧急的事。”

“废话,不紧急干嘛半夜下山?”

“我还没说完呢,你大哥身为一社之主,半夜下山,一定是因为一件紧急得不得了的大事。”

“说下去。”

“你想想看,最近有什么大事令你大哥烦神?”

“你是说蝶飘香?”

“除了这个老魔头还有谁?你大哥一定是因为怕你知道死缠着要去,才半夜下山的嘛!”

“那么大哥会去哪里呢?”

“你不知道?”

“知道干嘛问你?”

“说你是呆子吧,你还不服气,这一次联络的方法是用鸽子,你问问养鸽子的人不就得了。”

“哇,你真聪明,我记得你以前很笨的。”

“哼,以前是因为你太笨,懒得理你,现在见你开窍了,才帮你的嘛!”

兴冲冲的,秦宝宝直奔鸽笼而去。

对于鸽子,秦宝宝一向很感兴趣,所以对这里也很熟悉。

鸽笼很大,里面分成许多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只鸽子。

这些鸽子比别的鸽子体型要大,样子要凶猛得多,因为为了保证消息的安全到达,避免猛禽的袭击,“金龙社”养的都是一种性情凶猛,飞行速度极快,颇有自卫能力的鸽子。

见秦宝宝走来,养鸽人并不以为异,因为秦宝宝常来这里,还会帮忙喂水添食。

养鸽人笑道:“宝少爷,今天要和哪一只鸽子玩啊?”

秦宝宝甜甜地笑道:“大叔,我想看一看昨天那只刚飞回来的黑鸽。”

养鸽人道:“这只鸽子很累,而且受了伤,你还是另找一只鸽子玩吧!”

秦宝宝道:“它从哪里飞回来的?怎么受的伤?”

养鸽人道:“从南面,从它饥饿的程度看,估计是从金陵一带飞回来的。”

秦宝宝心中一喜,这下可知道大哥上哪玩去了,见鸽子腹部有一处划伤,显然不是猛禽所伤,而应该是一种暗器或羽箭。

看来大哥办的事一定很危险,因为鸽子都受了伤,养鸽人一定处境危险,那么,大哥所面临的敌人也一定很可怕。

秦宝宝灵机一动,问道:“大叔,这只鸽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飞回来,真不简单。”

养鸽人道:“鸽子是被一种暗器所伤,鸽子在飞行中,暗器从下面击来,而这只鸽子正振翅上飞,所以被击中腹部。”

养鸽人怜惜地看着鸽子,道:“这只鸽子飞行速度极快,动作极灵活,能用暗器将其击伤,说明那人颇不简单。”

秦宝宝静静地听着,已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

第一,大哥和席领主去了金陵。第二,大哥面临的对手很可怕。

有了这两个结论,秦宝宝如果再不下山,他就不是秦宝宝了。

回到自己小小的快乐王国,秦宝宝悄悄地收拾了一下行装,然后等着夜晚的来临。等到了晚上,他再偷偷地溜到了黑云楼,从秘道里下了子午岭。

※ ※ ※

卫紫衣和席如秀正晓行夜宿,赶往金陵城。

一路上,卫紫衣愁眉不展,不时地长吁短叹。

席如秀问道:“大当家,你是担心方大侠的生死安危吗?”

卫紫衣道:“方自如武功绝非泛泛,轻功极好,能将他制服的人应该没有,何况,他如果真的出事了,担心又有什么用?如果没出事,又何必担心。”

席如秀笑道:“那大当家又是为了什么叹息?”

“秦宝宝。”

“秦宝宝?”席如秀笑道:“你为他担心什么?他在岭上可安全得很。”

卫紫衣皱眉道:“我有预感,他会跟来的。”

席如秀摇摇头,道:“贾少爷并不是真的会算命,他绝不会知道我们的去向。”

“不一定。”卫紫衣道:“他有办法知道,以他的聪明,一定有法子知道。”

忽地笑了笑,又道:“既然他一定会跟来,我又何必担心呢?他的武功虽然不好,却未必是我们的累赘。”

席如秀笑道:“不错,宝少爷极聪明,是个闯江湖的天才,也许他还可以帮我们的忙呢?”

忽地,他又奇道:“宝少爷用什么方法才能知道我们的去向呢?”

“我也想不通。”卫紫衣笑道:“我虽然很了解他,但我毕竟不是秦宝宝。”

席如秀道:“看来这个谜团只能由宝少爷亲自来为我们解开了。”

卫紫衣叹息不语。

※ ※ ※

金陵。

金陵本是古城,远至汉魏,孙权就曾建都于此,几代兴衰,几世沧桑,古老的金陵,已阅历沉浮。

金陵之美,不止山水,不止名胜,十里秦淮,烟波脂粉,来金陵的人岂能不到秦淮河上泛舟?

秦宝宝就坐在昼舫上,像模像样地听歌观景,若不是年纪小些,倒还真是个翩翩少年。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丝竹悦耳,歌声更佳。

这是条大船,客人当然不止秦宝宝一个,只是,这船上的客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端坐在船头,别人唱歌他念经,一个和尚,哪里不能念经,为何要花钱上这种香艳之所?

秦宝宝认为这个和尚不是有毛病就是吃错药了,否则,就是六根不净,修行不到家。

船头上坐着和尚,船尾却坐着两个道士,两个道士的年纪都已不小,头发也已花白,道袍也很陈旧,一看就知道是从一个香火不盛的道观里出来的。

穷道士也舍得花钱乘画舫?这就使得秦宝宝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

船尾的两个道士也和船头的那个和尚一样,端然打坐,口中念念有词,花钱上这里念经,真是一对神经病。

比较正常的是舱中所生的四个人,这四个人都穿着很华丽的衣服,都戴着价值不菲的墨玉戒指。

只是,他们好像也没有心思听歌,好似一个个都很紧张,紧张得随时随地都可以从船上跳下水去。

船上的客人好像都没有心思听歌,秦宝宝本就不是来听歌,而是来学大人的,何况现在他又看到这七个看上去都不太正常的人,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七个人身上。

他的眼角从船头的和尚身上,转到舱中的四个人身上,又转到船尾的两个道士身上,转来转去,无一刻停顿。

他发现,只要他一看到舱中的这四个人身上,这四个人就紧张得要命,连眼睛也不敢抬了。

饶有兴趣的,秦宝宝索性把目光集中在这四个人身上,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四个人中,有一个个子最高,看起来也不太紧张的人忽地抬起头来,盯着秦宝宝,怒道:“要动手就动手,贼眼溜溜地看什么?”

秦宝宝一下子燃起怒火,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有人这样对他无礼过。

秦宝宝冷冷地道:“臭小子敢骂小爷!”

大个子怒道:“要杀就杀,要打就打,老子可不愿受这种鸟气!”

旁边的人连忙拉了他一下,大汉高声道:“了不起是个死,有什么好怕的。”

经他这一吼,歌声立刻停了,唱歌的歌女和伴奏的乐师齐都色变,一起躲到底舱去了。

这只船很大,有上下两层,秦宝宝他们是在上层。

歌女和琴师一走,楼上便只剩下八个人。

秦宝宝刚才为大个子的话生气,现在,却对大个子话中的意思感到奇怪起来。

怪怪的,大个子他们好像很怕我似的,我是一个小孩,他们为什么怕我呢?

当他看到船头、船尾的一个和尚、两个道士,正用充满杀机的目光盯着那四个人时,秦宝宝才明白,这大个子一伙原来是怕和尚和道士,而不是怕自己。

可能四个人是把自己也当作和尚、道士一伙的了。

看来这四个人与和尚、道士有仇,今天的见面,很可能也不是巧合,嗯,马上一定会打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别人遇到打架的事,早已躲得远远的,但好奇心、贪玩心很重的秦宝宝,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船头的和尚身子忽然一动,就站到秦宝宝的面前,合十道:“敢问小施主,可是香主派来的?”

香主?莫非是一个江湖帮会,莫非是前来寻仇的?

不过,秦宝宝既然想看下去,自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别人岂不下逐客令了?

含糊地应答过,秦宝宝又为刚才和尚称他小施主而生气,道:“大和尚,你以为我很小吗?”

和尚笑道:“小施主高寿?”

秦宝宝一只手比了个六字,一只手比了个一字,和尚笑道:“原来小施主今年十六。”

秦宝宝叫道:“我都六十一啦!”

和尚大惊,不光和尚,连两个道士、四个富商模样的人,都一齐大吃一惊。

他们看秦宝宝连十六岁都不像,又怎么可能六十一呢?

见众人诧异的眼神,秦宝宝偷偷地笑着,但为了谎话的可信性,板着脸又道:”你们不信?”

和尚笑笑,道:“老衲着实无法相信。”

因为他已把秦宝宝看成是自己的人,所以态度较和气,比较有耐心了。

秦宝宝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凡夫俗子,果然不懂仙家妙术,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内力练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保持容颜不变吗?”

为了谎话增加可信性,秦宝宝继续道:“我在十四岁时,因为一日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结果使身材无法长高,到了今天,我仍是几十年前的样子。”

秦宝宝虽在胡扯,但听的人却都信了,因为武林之中,的确有过相貌如童子,但年纪已是老头的人物。

这当然需要极为精湛的内功才行,可是秦宝宝的样子,像一个内功高手吗?

和尚在心中认为很像,内功练到最高境界,就会返璞归真,劲气内敛,看上去就和常人无异。

和尚已非常敬畏,面前的这个长得像孩子的老头,内功已练到最高境界,想他武功也一定高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人,香主派他来做什么呢?

和尚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前辈,与香主是何称呼?”

秦宝宝小道:“这个香主是帮会头头,至多和大哥一个辈份,瞧这和尚年纪不小,却对这香主如此尊敬,想必香主的年纪不小,马马虎虎,就当香主的师兄吧!”

于是咳了一声,沉声道:“老夫是他师兄。”

和尚惊讶道:“香主今年七十有余,而前辈不过六十一岁,怎可当香主的师兄?“

秦宝宝一听,暗叫糟糕,占人便宜露出马脚来了,这和尚开始起疑,怎么办?

灵机一动,秦宝宝装作不耐烦地道:“蠢材,真是蠢材,入门先者为大,难道你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吗?”

和尚一想,这个规矩倒是有的,武林各派规矩不一,有论年龄的,也有论入门先后的。

其实这和尚年纪不小,阅历颇丰,人世不笨,只因他一开始就认定秦宝宝是自己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才会一步步相信秦宝宝的鬼话。

这也怪他知道得太多,别人奇怪的事他却不以为异,这才上了秦宝宝的当。

看来知道太多也会害人。

秦宝宝编了一大堆谎话,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乒乒乓乓”地打起来,现在话说了这么多,架还没打,不禁有些着急,道:“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和尚见秦宝宝这个香主师兄生气,吓得一头冷汗,连声道:“属下这就动手。”

坐在船尾的两个穷老道,也慌忙站了起来,“唰”的一声,齐齐抽出腰间的长剑。

秦宝宝见他们被骇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因为怕香主的缘故,这香主这么凶,一定不是好东西,不知不觉地,他已开始同情起那四个脸上齐露惊慌之色的人来。

此时,和尚已抽出戒刀,刀光一闪,向刚才那个出口骂秦宝宝的大个子砍去。

他显然是想一刀了结大个子,以博取香主师兄秦宝宝的欢心。

那大个子早有准备,双手早套上了一双铁手,两只铁手一并,来夹和尚的刀。

此时,其余三个人跳起来,分别和两个道士战在一起。
 0   2005-07-11 06:16:0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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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1 05:44:2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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