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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爱情还给我
网友【36367075】 2005-07-15 02:05:53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51    1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我睡得稀里糊涂,拿不准自己现在是在深圳的宝安,还是在广州的五羊新城或是在中山的永宁新村。我甚至想像自己正抱着一根木桩被洪水冲走。有时这几处地方在我心里混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是在深圳宝安,可是我能听到洪水就要进村前父亲的吼叫声。父亲在院子里乱跑,想把所有的杂货都拿走,我拼命帮着父亲往麻袋里塞东西。累得我都几乎没了气。

需要有块冰放在脸上才能真正醒来。“够了!”我对自己说,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经中午了十二点了。苹果早已起床。我从墙上的塑料框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嘴脸:憔悴的面容、稀疏发黄的头发,以前是黑色的,现在已经枯燥泛黄,而且显出一缕缕白色。眉毛长长的,下面长着一双温柔多情的黑色眼睛,鼻子又高又大,双颊饱满,嘴唇厚厚的。

我睡醒起来,五折买回来的睡衣总是弄得皱巴巴的,一副寒碜样,看起来好像我整夜都在石糟里睡的。这天早晨,在我的嘴巴子边上还有块乌青。我摸摸它,“一会儿得想办法掩盖一下。”我对自己说,若不然推销产品时叫客户见到了该多不好意思啊!想到这儿我笑了。一定是晚上苹果亲自己亲的。

“苹果?”我用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叫道。

苹果出现在门口。她是农村女子,双颊红润,狮子鼻,黄色的眼睛,她的头发又多又厚褐色中带黄,在脑袋后梳一条辫子。她的脸圆圆的,嘴很丰满,下巴上很多肉。她此时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提着塑料水桶。她穿着一件蓝色小白花的上衣,这种图案在深圳是很少见到的,脚上穿得是一双塑料鞋,早已经磨得不像样子了。

洪水后,苹果和我一起到深圳谋生,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可是苹果还保留着农村女子那种陌生和羞怯的神情。她不知道深圳女孩们用的名牌化妆品,只听得懂几句广东话,我甚至想她永远保持现状;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家乡的甘草气味。这会儿,从门外我们盖得小厨房里飘来烧土豆、煮小鱼的香味,这儿的小鱼我都叫不上名字,却能使我回想起自己的家乡。

苹果带着温柔的责怪神情看着我:“都十二点多了!”她说:“我已经洗完衣服,拖了地,买好肉菜,做了午饭,你快点起来吧。”

苹果说着一口家乡话。我也说家乡话,但到外面推销产品时就不得不说普通话;碰上广东人的时候还要说广州白话。有时候我情绪好的时候,我会用普通话给苹果朗读报纸和刊物上的散文,或是读小小说,苹果总是爱听的。

“苹果,几点了?”我还懒在床上问。

“快一点了。”

“哎呀,我该起床了。”

“你要先喝点茶吗?”

“我不喝。”

“别光着脚下床,我把鞋子给你拿来。早起我就把你的皮鞋擦得又黑又亮。”

“你又用食油擦我的皮鞋了?有谁见过用吃饭的油擦皮鞋来的?”

“你的皮鞋太干了,有地方都裂小口子了。”

我吸吸鼻子。“就是再干也要用皮鞋油擦皮鞋!你啊,还是个乡下丫头。快,给我拿拖鞋来。”

苹果走到床的另一侧,给我拿来拖鞋和外衣。

她和我结婚三年,可是,她在我面前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她是我的使唤丫头,她仍然是那个救过我的命,可是总战战兢兢怕见人似的。我全家都已在大洪水中丧生。我还活着,那是因为苹果把一块木板给了我,又给了我一块玉米饼。苹果的父母都反对她嫁给我。1998年,我从一位目击者口中得知,洪水把我的女儿和妻子吞噬了,后来又得知父母因为拿着麻袋太沉,也叫洪水给冲走了。我和苹果一起来到深圳,进了宝安区的一所工厂,在我们办暂住证前,我已经和苹果在家乡办了婚宴,只是没领结婚证。苹果一直想和我回家乡补办结婚证探望父母,但我认为,我的全家都死了,再回到那伤心地没任何意义。

我和苹果出身背景不同。我是泰兴县燕头乡一家杂货铺老板的儿子,是在我父亲的店铺后面的大房子里长大的,没干过农活。如同各类的农村杂货铺一样,它的店面并不大,但有个极好的肉食品柜台,有各种各样的酒和下酒菜。附近各村,只要是对本乡杂货铺略知一二的,都是我们家杂货铺的常客。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对有一天能去南方城市并没有想过。但后来,一场罕见的洪水使我的全家丧命,只有我死里逃生。

对从小没经过自食其力训练,长大顺理成章地和父亲一起经营杂货铺的我来说,适应自食其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过渡得很快。刚被苹果从洪水中救了不久,我得知妻子死亡后,就认识到要和苹果结婚,这总比无人照顾无人依靠好。而且,苹果同意跟我到南方闯一闯,这就给了我一个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

去深圳的旅程缓慢而又听天由命,起先我们坐牛车,后来又乘长途汽车,再后来又坐火车来到广州,这些路程把苹果弄得稀里糊涂,直到现在,她都不敢一个人坐小巴。她出门从没超过两条街。事实上她也没有必要到别的地方去。她能从住得小屋门前的西斜大道上买到我们家所需要的任何东西——蔬菜、猪肉、豆腐、水果、卫生纸、被子,有时还买双鞋或买件衣服什么的。

我在家的时候,总是和苹果一起到不远处的湖边散步。尽管我告诉她,她不必担心我,我是不会抛下她不管的,可苹果还是紧紧地贴在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这个湖边人特别多小商小贩也多,各种嘈杂声和喧闹声震得苹果耳朵都要聋了;她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摇晃、摆动。她的女邻居总怂恿她和她们一起到湖边玩,但是遭遇洪水的经历使她极其害怕见水。只要一看到大片的水,她的胃就开始翻腾。

我偶尔也带苹果去吃一次麦当劳,但是麦当劳附近车多人多,发出不小的轰鸣声;汽车从两个方向急驶而过,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街上到处是人流,这一切都使苹果感到不习惯。我怕她迷路,给她买了个项链,上面挂着个小盒,盒子里可以放东西,我就在纸条上写了苹果的姓名和地址,以防万一;尽管这样,苹果还是害怕,还是不敢一个人出门。

要说苹果的生活起了变化,这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有一段时间,我全靠她生活。我被她救了。她怕我吃不饱,把自己的一份食物分一半给我,给我安排住处。每当她母亲告诉她应该把我送到抗洪收容所去时,她总是对母亲说我身体不好。过了夏季,抗洪救灾不再如火如荼了,苹果还叫我住在家里。她始终不听她母亲父亲的话;如果她听了父母的话,我就会走人,她就不会嫁给我,说不定那真是一种福气。

眼下苹果和我住在宝安区一幢出租屋里。我们有两小间住房,一个小厨房,还有一部电话;我出门去推销产品时总打电话回家。我可能在遥远的地方做生意,可是我的声音使她感到我就在身边。兴致高的时候,我还在电话里给她说笑话唱流行歌曲。

爱情徘徊在苹果和我之间,只是我不想要孩子,我采取措施不使苹果怀孕。我的女儿被无情的洪水吞噬了生命,这样的惨况使我不愿再要孩子。虽然对苹果来说,跟我在一起住在深圳这个繁华都市弥补了没有孩子的缺陷。这个城市就像农村老太太们说的故事中的一座用魔法布置的宫殿:揿一下电钮,城市的夜晚就变得灯火通明。水龙头里会流出来冷水和热水,叫你洗一个舒服畅快的澡。转一下旋钮,火焰就来了,你可以在上面做饭烧水。还有一台电视机!我总是将它调到中央台,收看给老百姓演的节目,还有农村歌曲。

苹果不会读也不会写,不过我会给她读报纸,会帮她给家里写信。每次家中有回信,也是父母托村里小学老师代写的,夏收时,嫂子会在信封里放一根麦穗,使苹果在遥远的深圳也能忆起家乡的一草一木。

确实,在这个遥远的都市里我是苹果的丈夫,也是苹果的一切。她家乡的小村庄离我家乡的小村庄相距30多公里。她一直认为洪水把我从30多公里外冲到她所住的小村庄,再冲到她眼前,完全是天意,和我在深圳生活了三年后,她明白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我知道该如何生活——我会推销产品;我会坐火车汽车;我会读书看报;我会赚钱养家;我还会唱歌跳舞;我还能摆弄电脑。家里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对我说一声,我就会亲自带回来或者让送货人送上门来。

今年苹果的生日那天,我给她带回来一只小猫,是母的,黄黄的毛短短的,有白色花纹,苹果给它起名叫黄黄。过去苹果和母亲的关系没有父亲好。打她嫁给我后母亲就不打算认她这个女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苹果才不得不死心踏地的跟着我过。

只要我在家的时间多些,或者至少每晚睡在家里,苹果就感到心满意足。可是我是靠推销各种产品为生,必须四处都去,到处转悠。我一出门,苹果就把门锁上,她怕坏人,也怕小偷,结果跟邻居的来往也就少了。住在这一片出租屋里的人说着全国各地的语言。他们对苹果充满着好奇,四处打听她的情况,也常问她本人,问她从哪儿来?丈夫是干什么的?我告诫她,对外人说得越少越好。

我教她用普通话说:“对不起,我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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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7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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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7075 Lv0
怎么没人来顶啊
 0   2005-07-17 03:46: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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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自己看完不就好了
 0   2005-07-15 08:06:17  回复
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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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 Lv0
写的什么东东 有大意吗?
 0   2005-07-15 07:55:3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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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不回帖子啊
 0   2005-07-15 05:29:3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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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随后我昏了过去。等到我恢复知觉时,发觉有手在搬动自己。有女人在尖叫:“天那!他会不会死啊?”亮光照射进我的眼睛里,大概是医院的灯光吧?“伊豆在哪儿?”我问道,扭过头去避过了光线。

“长江啊!”是葡萄在呼唤。

我苏醒了。

“他苏醒过来了。”她向另几位女人说。

另一张脸。棕红色头发白晰的皮肤黑黑的眼睛,小小的脸儿。眼睫毛长长的,黑色无袖上衣。伊豆。“潘大哥,都是因为我,你才挨了枪子!你才受了伤!”

伊豆把头发往脑后拢了拢。用漆黑的眼睛凝视着我。她的眼睛里有泪,虽然不易察觉,可是我注意到了。

门口,芒果和葡萄偎依在一起,套头衫披在肩膀上面。枇杷叶和石天奇站在一起,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荔枝头发有些蓬乱,胡杨林正在设法让她平静下来。他们都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一位医生用酒精棉球擦了擦我的胳膊,插进针头,静脉注射。

“他没事吧?”伊豆问。

“干得漂亮,小伙子。要不是你,这女孩的性命很可能保不住。”

护士们的手又伸到我身体下面。她们把我从医护车抬到病床上时,我感到周身疼痛难忍。恍忽间我的耳衅还响着尖叫声和枪声。那位医生举起了静脉注射袋。“你放松些。”他对我说。

我凝视着芒果的眼睛,知道很难说谁现在更难过。芒果上前握住了我的手,我也握住了她的手,虽然止疼药正在使我渐渐失去知觉,但我还是使出最大力气握紧芒果的手。“我对不起你。”

“咱们以后再说。”芒果勉强笑了笑,给我扣紧了衬衫的扣子。

“你们可以回家去了。”医生对这一帮女人说:“用不着担心,他会平安脱险的。”

“我会陪着他的,我不能一个人呆着。”葡萄大声说道:“我们几个人会对他轮流进行看护,没有人照看他可怎么行?”

“我想一个人呆着。”我迷迷糊糊地说。

“潘长江,你把我们大家都吓死啦,我们没想到你会活着躺在这儿,你还会气我们,我们只是想陪陪你。”葡萄说。

“医生给我打睡觉的针,我就要睡着了。”

“潘长江,你这个家伙!”葡萄还想说点什么,可她没有东西可说,有的只是悲伤、可怜和震惊。真想不到,生活瞬息变化这么大。“都是我叫你来的,都是我出主意让你来的。”

“我知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起先以为警察是来抓我的呢。”我的话有点含糊不清,安眠药开始发挥作用,我的神色有点恍惚,可两眼还透着哀伤的目光。

“你不能一个人呆着,我在这里陪你!”

“葡萄,你不知道,我是个小偷!还有件事,我觉得是我杀了苹果。可我不能对别人说。”从我的脸上,葡萄能看出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我的双眼显得很奇怪,像在看一部恐怖电影似的睁着。

她不知道我受到安眠药影响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当然,我没有杀害过苹果。我突然一把抓住葡萄的胳膊,唏唏嘘嘘地对她说:“我希望自己从没有走出过家乡,一直守着家乡的土地,守着父亲的小店,守着洪水的到来。我知道,这些年,葡萄你为我受了不少苦,可我没有当一回事,也许,有一天,我会为此付出代价。有时,我在心里恨你,有时我又不恨你……葡萄,我得走啦,我得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的地方去,我再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你不能离开,芒果是春节的预产期。”

“葡萄,这个孩子不属于我啊!”

“别说了!我们在洪水中挣扎那会儿,求生的愿望是多么强烈?想保住自己孩子的愿望是多么强烈?经过了那毁灭我们一切的灾难之后,老天爷赐给你一个孩子,你还不知足吗?”

“葡萄,说这样的话没有用处,我再看见你们几个就觉得没法活,可我又没勇气自杀。”

“我们可以把孩子带大,不用你一分钱!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我再不想用别人的钱了……”说着,说着,我眼皮眨几下就闭上了,马上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像块石头。

我有这样的想法,这让葡萄震动很大。当然,她还感到惊讶,不知我对自己的这些想法,到底是伤心时刻的一时怨言,还是我言不由衷的真情流露。当然,葡萄要留在这儿,她跟枇杷叶商量几个人轮流看护我,可是今晚她留在这儿,叫她们大家都回去。

这之后,无论我何时醒来,总是看见医生和双手柔软的护士。有鲜花、有甜蜜的微笑、有静脉注射、还有其他病人。伊豆每次从深圳赶来慰问我,都要给我变几样魔术,她那双漂亮的手,她那流畅而利索的手势使我着迷。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看,她变的戏法比我过去变过的那些戏法更好看。她在空中变出一束鲜花,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把花献给我,我认为爱情就是那样,从空中变出来的,美丽但难以捉摸。就像芒果,过去唯恐不能怀孕,现在却想掩饰这一切。

爱情是什么,我尽量不去想它。当我被歹徒的枪击中躺在街上流血时,过去我欺骗过的女人们出于什么原因都守在了我身旁?我知道当救护车来时她们都在场。我想到这些女人时的感觉是,我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毁了她们的生活。我不能正视现实。我本来就不希望对女人负什么责任,与几个女人同居都是我一手搞出来的,什么爱情也没有,都是我的欲望使然。

有时我醒来,我觉得苹果来过了,乔装打扮一番,那样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如果我有地方可去的话,一星期后我就要出院了,但事实上,在我能够架着拐杖走路和折除绷带之前,我只好依然躺在医院里。其实在我内心,一直都想脱离现在的生活,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却把我拉回去。我会逃脱这种磁力,这种引力吗?我想我能做到,至少我已下定决心,可留下的这些女人们会怎么想,我就不好说了。

我想到如果我和这些女人绑在一起的话,我们谁也不会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迄今,我已在广东干过各种职业,不知道我将来会干什么,不知道芒果荔枝葡萄枇杷叶她们会怎样生活?

医生来了,就是夸过我好小伙子的那位,他叫我去办出院手续。没想到,公安局来人把账结了,以表彰我在智擒歹徒时立下的功劳。我没有惊动葡萄她们,悄悄回到深圳的公寓,想收拾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走了之。我进屋时天已擦黑,按了电灯开关可是灯没有亮。我把屋里的灯泡拧下来,拿着它到窗前细看,不料一下子撞在衣架上,灯泡顺手掉在了地上,打碎了!没办法,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总结一下自己经历的事。在苹果救起我时,我曾有过幻想,也发下誓言,觉得自己从此可以变成一个正直可信的人,一个对自己女人忠心的男人,可是我没有变。同样的谎言,同样的欺骗,同样的背信弃义!

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离开这个地方。

我摸黑收拾好一个行李包,决定现在就走。我离开公寓,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想起应该给葡萄留下几句话,但,想返回公寓是不可能了,我把钥匙忘在房间里了。我找遍所有的衣袋,知道钥匙是找不到了,而且这分明预示着我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真的离开了!”我说。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留下来和葡萄等人讨论爱情问题了。所有移植到南方来的北方人都可能经历过不同的爱情,得过不同种类的爱情病。这些爱情病人能享有什么权利呢?支持爱情专一的人是不赞成爱情病人的所作所为的,他们也不赞成离婚。我对这一切持什么态度呢?如果广东人移植到北方去,他们会在北方染上爱情病吗?比如像枇杷叶这样,像我这样,心里爱着一个人,实际生活中还爱着一个人或几个人,还打算跟更多的女人交往,而且我现在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里,打算去北京,去上海,去温州,去一切能去的地方。这样的爱情病人会不会传染呢?

2001年春节,芒果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婴,守候在她身边的是葡萄。自从我失踪后她就和芒果生活在一起,帮助芒果照看果树和香蕉园,一起抚养新生儿。这时荔枝和胡杨林,枇杷叶和石天奇都已结婚,只有我一直没消息。葡萄几次在报纸上登寻人启示找我,但是毫无结果。葡萄认为,我不会自杀的,我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类似爱情病人呆的那种地方。

芒果对葡萄说:“姐,你去民政局报失人口,这样过一定的期限后你就可以嫁人了。”

一天,葡萄接到伊豆一个电话,说是在深圳市证券公司门口看到了我,可是转眼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0   2005-07-15 02:33: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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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又过去了一个多钟头,这时发生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突然一个装着石头的袋子打中了凌志车,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视野之内。公安局的谈判专家立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有两只猎犬也对着袋子伸去了鼻子。那是通辑犯扔出来的。“可能袋子里有字条!”我对车上的警察说,他们一直与我呆在车里。车上的两个警察一听这话,其中一个下车去告诉谈判专家。他们拿起地上的袋子翻过来掉过去的看,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检查。他们掏出了女孩的口红、纸巾、两块维夫巧克力,那里面真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上面说:叫那个男人把车开到门前来,车内不许有警察,不许开枪,放我们走,不然我们会杀了那个女孩!和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人!

警察们立即围在一起商量对策。枇杷叶她们一直就站在警戒线边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几个人惊愕地脸色煞白。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如果歹徒逼着我开车就跑,那不真成了同谋了吗?还不说小命危在旦夕,这要经传媒一传,小命不保还声名狼藉!

一见通辑犯的纸条,我就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身负的使命,这种情况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能想像自己开着车到石老爷子家门口,歹徒们让我滚蛋,或者,叫我给他们开车,叫我冒着警察的枪林弹雨所向披靡。我不认为自己会惊慌得不知所措,我会保持镇定,伊豆也会这样,我们会一起全身心地战胜歹徒。我确信我不会有事。可是,能这样吗?

“我们答应罪犯的条件。”这是警察中的谈判专家告诉我的。然后他说:“不过,我们需要你配合行动。如果你不是他们的同谋你就把女孩救出来,把歹徒抓住!”

“我没那么大本事!我连个耗子也没抓住过!”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让罪犯出来,而且必须抓住他们。”

“我没准好!”

“没时间了。”

那些警察互相交换了眼色,脸上露出严肃沉重的神色。一个危险是不可避免的,群众不要受到伤害,方案已经确定,让一个过路人掺合进这个案子,不会引起案犯的注意。这从来都是个好的预兆。

骤然间,我听到扩音器响起来:“请注意!请注意!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车子马上开过去,车子马上开过去。如果听到我们的广播,请你们由二楼窗口挂件衣服来!”

衣服两分钟后就挂出来了。

旋即,我车上的两位警察下车,谈判专家伸过一只手握住我颤抖着的手,告诉我:“别慌,你想像着有把枪揣在你的身上。把胆子壮起来,然后再把车开到大门口,停车后,迅速下车,给歹徒让路,而后随机应变,能不逃开就不逃开,如果能救出女人质你将立一大功。”

我发动引擎,将车开到石老爷子家门口。这时,石老爷子家的大黑门打开了。令我宽慰的是,我看见伊豆走了出来,她脸色严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那些警察严密地注视着这一切。伊豆面对着摄像机和围观的人群,她微微挺起胸膛,表现出一个勇敢的人质的样子。她背后的通辑犯到有些紧张,显然他们都算计好了,女孩他们是要带走的,以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快速地从车上下来,拉开车门,眼睁睁看着伊豆就要被推上车,我束手无措。我使劲地翻转着自己的右手,这样我的内心就可以像谈判专家说的那样,想像拔出枪来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我的心几乎触到了枪柄。我的心顺着这个幻觉向下移动着,想像着我不到一分钟内就可以干掉这两个家伙。我可以像英雄一样,像金庸笔下的萧峰一样。像蛇蜕皮一样退出旧生活,在新生活的每一页上都写上一个新的故事。

“躲开!”通辑犯用他的肘部狠狠戮了一下我,目的是要把伊豆推上车去。我真希望我没有开车过来,真希望我从来不认识伊豆,然而,我必须承认自己认识伊豆,甚至看见她就抑制不住一阵冲动,那就是我突然狂暴起来的原因。

“我不能叫你们将她带走!我不能叫你们将她带走!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一阵撞击声,叫喊声,然后我猛地抽出手来,对准其中一个歹徒!在以后我失踪的数年里,伊豆时常会梦见这个场面。我瞪大了双眼,没有瞄准就狠狠地击了一拳!一个歹徒滚到地上,周围弥漫着想像的火药味和飞舞的碎片。那个滚在地上的歹徒一个劲地往车下钻。

“伊小姐,快跑!”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戴钢盔警察和第二个歹徒扭打在一起。我拼命地跑到有警察的地方,一头就扎进了警察怀里,随后转回头张望,钢盔警察已经将歹徒的胳膊反扭在背后,夺下了枪,一个劲地把歹徒的胳膊向后板,用自己的髋部推着他朝警车走去。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枇杷叶她们几个,突然感觉自己真有点无地自容,忙把身体扭转了一个方向。可是钻进车底下的歹徒被警察用枪逼出来了,他不甘心地举枪向我射击。我的肩膀一阵疼痛,疾飞的子弹穿过了我的肋骨。我吓的趔趄着跑向警车,想爬上去避过灾难,但这时歹徒又开了一枪,把我的屁股打开了花。我跌倒在地上。
 0   2005-07-15 02:32:5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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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的时问似乎超过了五六分钟。我穿过了一大片摆在街上的大排档,好像回到了深圳的白石洲。就像我当年在家乡脚上穿着破了洞的布鞋,大步地走在成片成片的菜地当中似的。在一个大空场上,我看见了新一佳商场,那是一座灰白相交的建筑,门前停着密密麻麻的车辆。我走上了一条小路,可那条小路不通往新一佳广场,我又沿着另一条小路走去。一会儿,我就到了一排车辆之间,这里停着不少白色车辆,还有两辆大吉普。我心里想着,白色凌志、24843、不知不觉就来到这辆车前。

环视左右,那儿正好有一条专用车道,而凌志车侧贴近栅栏,只要我把车钥匙插进销孔,我就能沿着眼前的车道把车开走。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些心里边忐忑不安,好像在偷车!此事真够蹊跷的,比上次夜袭石老爷子家更蹊跷,我总感觉哪点儿不对劲儿。可是,这么个大白天,又在有数以千计的人在商业街上,会有什么不妙的事发生呢?几个冲洗停车场的工人看着我把车门打开,我知道他们是劳动人民,也和我一样是从北方到这里打工的。可是,他们看上去更像北方什么地方派出所的片警!我突然想起石老爷子一案,自己的照片会不会上了这地区的通辑专栏?可,可,可,可真说不定!

我全身机械性地钻进了车厢,掉过车头准备将车开上车道,就这功夫,一辆警车出现在我眼前,刚才没觉得有这么大个家伙跟着自己啊?它就从出口处开了过来,停在我对面,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钻出了车。但他们都是当地警察,可枪口却对准了我。

我没受过举起双手钻出车的训练,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这样被警察抓住了吗?偷一把钥匙这罪过可大了点了吧?有必要用枪指着我吗?

警察叫我举起双手钻出车。我就鬼使神差似的举起双手钻出车。大街上的人,还有商场里的人都往我这儿看,他们在看这次现实中的警匪片,可比电视中的逊色多了。

警察叫我坐进警车,而他们把那辆凌志车又放回了原处。他们不客气地问我问题。

“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开车呀。”我口吃地说。

接着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那辆凌志车是谁的?你与车主是什么关系?”之类的问题。我说:“我跟那个女的是新同居关系。”

“女的?”警察们疑惑地看着我,反正是不相信我的供词。这就像一部剪辑的很蹩脚的电影故事。那一个个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人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发展得如此之快,如此不连贯,而我又以为是为石老爷子的钥匙在抓我,我还不明白为了一把破钥匙警察为什么脸色那么严肃,一会儿钻出车子,一会儿又钻进车子,还掏出手枪,子弹也上了膛,不断地对着无线电话说着什么。

突然一个当官的警察跳上车,要求司机把车开到马神庙。我一听这下全明白了,这是要把我带到石老爷子家去呀!我们的车沿着那条专用车道开去,开向我几个月前做案的那个地方。另外两辆警车在后面跟着,还有两辆车等在刚才的停车场,这种抓人的架势表明我是个要犯!我们的车越开离马神庙越近,远远地可以看见石老爷子家的灰色与蓝色相间的房顶了。

“你刚才说那个女的叫你到马神庙来等她?”警察问我。

“对,她叫我开着她的车来接她。”

“她身边有没有男人?带着枪的男人?”

“枪?”我这才恍然大悟,“我没看见男人,也没看见枪。”

我希望别搅到更大的乱子中去,因为我发现警察不是因为石老爷子的钥匙在抓我,而是因为伊豆叫我开的那辆车。我现在才想起伊豆的精神有些不正常,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额头上冒着冷汗。眼下,她不知在什么地方。

我从警察的相互对话中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案犯是两个持枪男人,他们是盗车团伙的头目,正在受到警方搜捕。而那个女的可能是被他们威逼利诱的什么人。他们今天中午在商业街的一家餐馆吃饭,有人给警方打来了举报电话,说两个通辑犯身上都有枪。警察们在围捕中看见我去开那辆通辑的白色凌志,认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对我充满疑问。“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跟谁都不是一伙的。”

可是警察不信。“去,下车把你的同伙找出来。”但他们又不让我下车。在车里,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两个持枪歹徒正从石老爷子家的阳台上向下张望,可那也可能是我的幻觉。警察包围了马神庙这条街,把那些老人小孩赶回家,那些街上的小贩,出来买东西的家庭主妇,过路人,都被警察赶到安全的地方,叫家家户户都把门关起来。

“你的同伙呆在什么地方?”

我告诉他们自己不是持枪犯的同伙。我还对警察说,“如果那个女孩不是他们一伙的,现在很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案犯携持人质!”警察急忙向上司汇报。

我似乎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呼救声,那可能是伊豆的声音。我想让自己的脑子变成空白,什么也不想。可我还是听到了呼救声,就像在我耳边炸开了一样。这时,我偏偏又很急尿,那很可能是恐惧带来的后果。我到真希望听到伊豆的呼救声,可使劲晃了晃头后再仔细听听,什么也没听到。

我说:“刚才那个女孩叫我把车开到马神庙接她,很可能是那两个案犯的主意,所以,没见到我开车来,他们是不会露面的。”

“那你就把车开来吧!”

我们忙乱地叫车掉头,开回新一佳停车场,然后两个警察押着我下车,打开凌志车的车门,我们一起钻了进去。我坐进驾驶座,两个警察坐在后排座位上,用枪指着我,“听我们指挥,开车!”

我把车开到马神庙的十字路口,将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车后座上的两个警察严密的注视着我。那一个个困扰着我的问题令我全身绷的紧紧的:警察不放我走,是不是想叫我发挥点作用?警察怀疑我是同谋?我为什么被警察的枪口指着后脑勺?那些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背心的人都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副打扮现在已不令人发怵,现在的警察对大街上偶发的骚乱也是这种装束出来应战。然而,此时的气氛却让人感到这是一种不寻常的事,是一场危机,是一个严重罪行。

我肯定听见了一个不很清楚的声音,那可能是伊豆的声音。

现在警察开始向案犯喊话了。我注意到他们冲着的正是石老爷子的塔尖似的房子。“嘿,出来吧,我们已经抓到了你们的同谋。”

同谋?他们这是在说我吗?

一群群的警察与新来的谈判专家坐进警车里商讨着什么。我瞧了瞧表,现在是下午5点整。也就是说这样僵持下去很可能到天黑也搞不掂这两个混球!

“我能不能下车向案犯喊话?”我问。

“不能,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

“我是不是被捕了?”

“现在没有,不过,我们要弄清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两个警察一口同声地说。

“我没扮演什么角色。”我说:“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北方人的花招各种各样。北方人用微笑,用甜言蜜语掩盖他们的真面目。他们从来都是说了上句没下句,问他们的真实身份时,他们说他们是地球人,这回答是不是居心不良?你说说看,叫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们这些北佬?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行动,枪子是不长眼的,小心你的后脑勺吧!”

后脑勺?宝贵的后脑勺我只有一个,我不想将它留在不发洪水的地方!另外,对我来说,倒是这些警察和眼前的局面让人看不透了。有生以来,这次我可真正开始担忧了。

时间一分一分,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永无休止地慢慢过去。最后,我的脑子开始浮想联翩,我想到在晚间新闻里看过的绑架人质的场面,那些在行驶的车里向人开枪的枪手,还有大画面的搏斗场景,这种事的结局全都很糟。我还想到了未来,我觉得有几件事是很清楚的。我将去北京,要不就去上海,为什么不?我可以从新来过,我可以当工人,也可以当记者,还可以开一间道歉公司,或者去拍记录片,反正要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以让自己向好的方面发展。这些想法似乎清晰可见,清楚的可以说美丽动人,由此,我的内心平静了些,因为我至少已经有了一个清楚而又美妙的想法。我看到了自己离开了苹果,离开了荔枝,离开了葡萄,离开了芒果,离开了枇杷叶,来到了一处不属于她们任何人的地方,这种新的生活就从此时此地开始,从石老爷子的家门口开始。到那时,一个崭新的我诞生了,我将会和那些新人类的女孩谈情说爱,我将会娶她们中间最酷的一个,我还会在一间报社任职,写我的拿手文章。我还会帮助那些无人要的小孩找到家,那些孩子都是“芒果”生的。我到现在才明白,做人一定要有责任和勇气,我希望自己最终会有这两样东西。

此刻,警车已经拦住了马神庙街的两头。虽然这一地带被警察把守的壁垒森严,可有几个女人仍步履匆匆,也不看一眼成群挤在一起的警察和便衣,照直往前走。有警察盯住了这几个女人,上前拦住问她们要做什么?枇杷叶意识到警察这是为她们着想,就放慢了脚步说:“我们去找丈夫!”

“妻子来啦!”询问的警察对另一位警察说。枇杷叶她们与警察一同走入禁区后,看到我开着车停在马路中央。另一位警察正反问道:“谁的妻子?通辑犯的妻子吗?”

枇杷叶镇静地说:“不,同谋的妻子!”

“我们这儿只有一个同谋。”

“我们这儿除了妻子还有同谋妻子的同谋。”

“她们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她们身旁的警察大声地对另外的警察说,“她们不应该站在这里,等一会儿可能会发生枪战。”

枇杷叶她们几个是从香蕉园出来后才听说警察在新一佳门口抓人了。当时芒果就急的发了狂,她哭哭哀哀断断续续说出是她通知警察我到她家来了,希望警察能就石老爷子丢钥匙一案进行核实。没想到街上行人说,我是被核枪实弹的警察用警车押走了!这一下芒果知道事闹大了,再到当地派出所一打听,派出所的警察说我卷进了一桩重大案件,是市局承办的案子,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你们能肯定他是同谋吗?”

“对不起,我们不了解案情。”

“我得去看看。”葡萄说。

枇杷叶想到我好么影的又搅到一件大案里去了,扑哧地笑出了声。芒果这时才觉得枇杷叶这样开心地对待我所遇到的麻烦事是有违常理的,我还和她有过关系!而且这事就发生在她们身边。可这也是时髦女性对待严重事件的一种态度,据说深圳那地方人看到你跌倒在地露出一副狼狈相时,他们也会哈哈大笑的。

“我也得去看看。”荔枝说。“不过,说真的,潘长江很倒霉。一个大案?你们看他像那种人吗?”

“我看他是撞上了通辑犯。”芒果说。她仍想让此事与石老爷子家的事分开来,可是她内心里做不到,因为她仍感到内疚;并且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潘长江是怎么撞上这件事的?”葡萄问枇杷叶。

“我不知道。”枇杷叶说,“如果你们谁愿意,我们到现场去看看。怎么样?”

再次成为我的妻子,女友,使这四个女人兴奋不已。她们一致同意前去,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我背负上一层又一层内疚,我自己酿造了灾难并身受其害。

现在,枇杷叶葡萄芒果荔枝四个人站在大街上,心里毫无感觉;警察走向前,来到她们之间。她们没什么反应,因此在听到警察叫她们离开时,也没感到怎么惊讶。只有撵她们的警察因惊愕或恐惧而使自己的嗓子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哦,我的天,你们在这儿呆着干什么?”
 0   2005-07-15 02:32:1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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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芒果的客人喝完茶都想去香蕉园看看。石天宇夫妇带着儿子拉上了石天奇和枇杷叶,荔枝也和胡杨林带上了海珊拉上葡萄和蝙蝠,只有我不打算去,我对芒果的香蕉园有一种瞧不起的反对情绪。我觉得芒果平时自己都不会去那里,更不用说我潘长江了。我的家乡根本不产香蕉。如果我们想吃香蕉的话,可以用天上飞的飞机,地上跑的火车运来。没事干嘛去闻香蕉园的臭气?

芒果的香蕉园在住宅的东边,途步走上20分钟才能到那里。我因为心里存放的事太多,因此我一路上一直不言不语。

“这真美!”枇杷叶礼貌地说,这时我们已穿过满园已盛开的杜鹃花,走近一组粉红色的围墙。来客们原以为芒果的香蕉园只不过是一个小型农场,它只是芒果向我们描绘的一个梦想而已。因此,当他们看到香蕉园是这么漂亮时,都惊叹不已。他们每个人都承认,这香蕉园装点的这么宜人,这么令人欢心,就像一个理想的尹甸园!客人也都承认,重新置身于大自然真令他们快乐,尤其是这么一个美化了的香蕉园,在这里你见到的是艳丽的香蕉、彩色的门廊、和蔼的香蕉树、不会伤人的小老鼠、给人希望的寓言、还有玻璃制作的爱情女神像。我知道别人会很在意这些诗情画意。我听见荔枝嘴上老念叨着:真美!真美!而两个孩子的笑声飘出去好远好远。

此刻,我觉得自己的爱情恰似这里的一切;一个与外界隔绝的仿真世界。一旦我离开这个爱情(香蕉)园,我们的生活就会和过去一模一样。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会发现很多问题不由自主地在自己脑子里飞快旋转,而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更令我头晕目眩。

后来,我离开了人群,独自走出香蕉园。

想不到外面别开洞天,是一个繁华的商业街,我站在一群购物的人中间眺望远方海面上那些小帆船。正在这时,一个女青年跑了过来,对我说话。她两眼雪亮迷人,放射着刺穿人心的光芒,她那张鲜嫩的小嘴像一颗红樱桃一样向我开启。我保持镇定,可当她把手放在我胳膊上时,我的心一下子热起来。我想不到这事会落到我头上,此刻就像看爱情电影似的,突然看见女主角爱上了自己。

“你是潘大哥吧,对吧?真有幸见到你。”这张艳丽无比变化多端的脸顷刻间就变成了同租房子的女孩伊豆的面孔,那个时装模特。她对我微笑。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犹豫起来,想到她骗自己打扫卫生的样子,就有些犹豫不决,不知什么使我不愿跟她在外面多说话。

在这里见到伊豆似乎令人感到蹊跷,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绸白上衣,下摆塞进黑色牛仔裤里,像一个击剑手一样,不过,她当然不会是击剑手。

“我很高兴见到你。我需要你来帮助我一下。”

“什么事啊?”我开口问道。

“听我说,”她说着,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路边上拉了一两步,“我请你帮我把车开过来。此刻我有别的事要办。我告诉你那车停在哪里。你帮了我的忙我会很感激你的。”

我就爱和女人掺合,我差点就要说:“行啊,”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向伊小姐表示歉意,说自己不能帮她,说自己是陪几个朋友来的。她抓我抓的更紧了。我发现她神色慌张,她在发抖,尽管天很热,而她在打冷战。她用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另外又掏出一张招商卡。“你如果帮我把车开过来,这卡上的钱都归你,密码是195192。”

我缄默不语,伊豆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那是辆白色的凌志,就停在新一佳商场的前面。车牌号是:24843。你步行到那里大约五六分钟。开上车到马神庙街等我。给,这是车钥匙,这是卡。”

“可是我……”我说。

“帮帮忙!”她说。她脸上的某种神情打动了我,也许是我觉得和刚才那些人在一起没什么意思所致。身在异地我乡,北方人比在自己的家乡更能相互帮助。我对自己说:帮帮这个小丫头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新同居伙伴啊!

“潘长江!”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回过头,看见远处胡杨林和荔枝在向我挥手。“我马上回来!”我说。虽然我心里感到又恼又不安,可我还得按伊豆说得去做。
 0   2005-07-15 02:31:5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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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虽然芒果已是枇杷叶和葡萄的情敌,不过大家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这也不妨碍枇杷叶和葡萄对芒果这幢乡村别墅式住宅的心赏。我早就在心里暗想,她们一定会对芒果的住宅表示出惊诧的样子。因为枇杷叶和葡萄坚持认为中山那地方人都住在破房子里,过着远不如深圳人生活水平的生活。

三个人一同前往时,我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因为我想到芒果的别墅会给枇杷叶和葡萄留下深刻地印象,枇杷叶还不知道石天奇要跟她结婚等于放弃了多大一笔财产,就是石天奇能从石老爷子那儿继承下来的也不见得比这个更多。

芒果家的住宅外面有一堵围墙,围墙上开了个大门,进了大门是个铺石子路的前院,有两间大型车库。后面有一个几亩地的花园兼果园。枇杷叶开的车停在街上。我们穿过大门,沿着石子路往前走。

抬头看去,那是幢两层的房子,普通的长方形,外墙用的是灰石。房子的一层规则地开关着几扇木制门,上面一层开着长长的窗户,复折屋顶还有几间阁楼。百叶窗上爬着长春藤。毋庸置疑,这是一幢令人羡慕的房子。在深圳,以枇杷叶的交际范围说来,她没有见过比这更大的私人住宅,她也没有祖传的瓷器,更别提马厩和别墅。

随着我向前走,我发现自己做出了很不正确的预见。这幢大宅不是让枇杷叶和葡萄感到敬畏,而是使她们气愤。她们看见芒果住这样的房子,肯定很有钱,这使她们更有理由忿忿不平。

我连忙解释说,不能根据表面现象来判断芒果。当然,按说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可芒果绝没富得流油,这房产是她父亲在世时买下来的,那时候地价很便宜。

“石天奇在哪儿?”葡萄问。

“哦,据说他跟哥哥嫂嫂一起来。”枇杷叶说。

“我跟你这么说的吗?”我颇感疑惑,什么时候石天奇的哥哥家也与芒果来往了?这显然不像原来的芒果,也不像原来的石天奇嘛。

这不能不使我又胡思乱想起警察要找我对质小瓶一事了,先不去管这件事会演变成什么样。在枇杷叶来接葡萄时,我因非常想跟着去而产生了胃不舒服,不过我还是害怕警察会找我,也害怕葡萄会丢我的面子。我反复提醒自己,我现在已不是小孩,不会怕警察调查什么问题,也不会再产生小时候那种瞧不起自己亲人的羞愧感。可是,我错了,此刻这种感觉正流遍了我的全身。我强烈地感觉到芒果家的围墙上趴着无数的警察,而且,也强烈地感觉到葡萄身上穿的那套红闪闪的衣服太过俗气,还有枇杷叶那很刺眼的大包牙。我知道自己的幻觉有误,我也知道自己对葡萄和枇杷叶怀有这样的情感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些无耻的思想。更糟的是,当我们走过石子路时,枇杷叶上前挽住我的手臂,还对我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蝙蝠跳着脚在骂你!”

“我的天那!”

我之所以这样叫嚷起来,不是因为蝙蝠骂了我,也不是因为看到石天奇与哥哥嫂嫂出现在芒果的庭院里,而是突然之间,我看见了荔枝和胡杨林在蝙蝠的陪同下,正在观看院子里的白夹竹桃。想不到蝙蝠穿着黑塔夫绸的西服,衬衫领子又硬又尖,一条打着花结的缎带代替了领带,下身穿着马裤,系着护腿套,戴着无边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嘲笑我的黄玉似的眼睛。

蝙蝠在和我打招呼之前谁也没注意到我。而荔枝是和葡萄枇杷叶说好了,同胡杨林一起乘蝙蝠车来的。这次聚会看似一场阴谋,其实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爱情病人碰头会。谁也没想在这次聚会中捞到什么,谁也不可能在这个碰头会上捞到什么。

我立刻就意识到,芒果也经过了像我一样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要以最完美、最热情、最可爱、最愉快的态度来接待除石天奇的哥嫂之外,还接待与自己患有同样毛病的爱情病人们。现在,可以看见石天奇早来了,真奇怪,他怎么不等枇杷叶一起来?还有石天奇的大哥石天宇夫妻:他们都满面堆笑,衣服烫的笔挺,一举手一投足都既规范又得体。

“欢迎!欢迎!”芒果说。

她满腔热情,满脸堆笑,亲自给每个人上茶,我暗自打量了她一番,完全不像有几个月身孕的女性!这里面到底出什么问题了?芒果温文尔雅地说:“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总算见到你们了,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她像以前我见到的那样大方得体,表面上乐呵呵的,当然,她也没提怀孕的问题和结婚离婚的事,也没说警察怀疑我是小偷的事。

我发觉葡萄见到芒果有点感动,而芒果女儿的出现更叫葡萄激动不已,再加上这小女孩永辈子没见过家里来这么多人,石天宇8岁的儿子石艮和她玩的很开心,她表现出少有的情绪激昂,一边跳一边大叫:“阿姨,阿姨,你们好!”

石天奇也不像我所想的那。我原以为石天奇会和枇杷叶坐在一起。然而我却跟芒果坐在了一起,并且说起话来就像这家的男主人似的,张罗着拿这拿那,还弄来一只小狗,逗得芒果女儿咯咯咯地像小鸡一样笑起来没个完。反过来荔枝到是和胡杨林形影不离,连我想和老同学胡杨林多说一句话都不行。来共进午餐的人,就我的衣着最不成体统。我的头发因为一直没下决心到中山来,心里特别矛盾也没心思去理。我的一双皮鞋很不光亮。芒果自见到葡萄后一直没机会与我单独相处,只能凭想像幻画出我和前妻在床上同眠的情景,不管我们在一起有没有激情都让人难受。

枇杷叶却表现出很喜欢芒果的样子。她俩用广东话热烈地进行交谈,还时不时地一起到厨房去看兰姑烧的菜肴。她们回到客厅后,则对我们说起了普通话。石太太带来了一包自己做的芋头糕、马蹄糕、罗卜糕,现在石太太把它们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葡萄讲它们的做法。我顾作姿态地东走走西看看,其实是在暗中寻找机会和芒果单独谈谈。我没看芒果时,她就看我,或是我觉得她在看我,不过,那不是恶狠狠的目光。我甚至能想像到她要背着人跟自己说什么。也许,说什么都晚了。

一大串虎皮纹的香蕉拿到客厅里叫客人品尝的时候,客人们七手八脚地全给分光了。第二串虎皮纹香蕉又拿上时,大家开始聊在当地的所见所闻,聊得热火朝天,只有我兴致很高地掰下了一个香蕉。接着又掰下一个,再掰下一个,再掰下一个;我不停地一面吃一面谈;一面咀嚼,一面品味,但没有注意别人望着我的惊诧目光。吃完第二串,我又要第三串。然后,我从芒果家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刀片,以生物科学家的态度注视着手中的香蕉,用刀子从香蕉上削下来一片,放在小秤上量了量它的份量,拿卡尺量了量它的宽度。随后我又找来了另一套仪器,测定温度、空气湿度和阳光强度。我这样做特别引人入胜,以致大家都不聊也不吃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雇来帮兰姑忙的四川姑娘阿香进来对芒果说:

“太太,午饭已经做好。”

我吃惊的变了脸色。太太!她是谁的太太?

我虽然常在芒果家吃饭,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么个仪式:桌子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上昂贵的瓷器。过去在芒果家吃饭是件简单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一种仪式。我断定芒果想以此来装点一下排场,显示自己的尊严。我看到葡萄的目光本能地射向枇杷叶,仿佛想学着她行事。虽然枇杷叶见过许多大场面,可她的举止在今天这个场合里怎么看都不恰如其分。

午饭的菜肴非常丰盛。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讲情理?也许芒果是真心想好好招待一下荔枝葡萄和枇杷叶她们?我并不是说自己过去吃的午餐没有今天好,可今天的菜确实美味可口。第一道是高质量的乳猪。我对这道菜已有所了解,我知道兰姑知道我爱吃。或许,芒果也想到了这点,因为话题马上就转到我爱吃乳猪上头来了,我顿时感到胃里在搅动着一团气。我不明白,这点简单的话怎么会对我的五脏六腑产生那么大影响,仿佛它们是一条长蛇被我吞落下肚,与我的内脏器官绑在了一起。

“你这样招待我们真是太好了。”石天奇的嫂嫂说,“还能在这里见到潘先生和妻子以及荔枝和男朋友,舅、小叔的女朋友……”

我和葡萄同时都意识到芒果会因为在餐桌上提到我的婚姻而不快,就像刚才进来时,枇杷叶特意在介绍葡萄时说是:潘太太!

第一道菜之后,又出现了第二道菜。那是一对烤鸡,烤得焦黄焦黄,透着诱人的香味,亮闪闪的有一种黄棕色的光泽,像杂志上的照片一样,可在我和葡萄枇杷叶胡杨林这些北方人看来,这不就是普通的鸡嘛,在北方根本算不上上等货。

荔枝平时就是个快舌妇,今天她当然看出了我之流的误解,便忙不迭地大肆赞扬这种家禽,“这种鸡和我们平时吃的鸡可不一样,这种叫三黄鸡,产地是广东清远。清远人让鸡在农家院子里乱跑的,所以这鸡的味道十分鲜美,价格也十分昂贵啊!”

“哦,我天那,芒果,你这是到清远买回来的家禽吗?”枇杷叶说:“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对吧?”

用心良苦?枇杷叶用这个词就说明她内心和我一样紧张,或者说她的紧张感一点也不亚于我。我清楚地看出,枇杷叶虽然想从芒果手里夺走石天奇,可此刻却一心想得到芒果的友情,极力在讨好芒果。而芒果的确让枇杷叶受了点石天奇的冷遇,此刻却一心想听到枇杷叶的好话。可以说是爱情病占了上风,这到让我和葡萄感到迷惑不解。我俩此刻一定认识到我们永远无法让枇杷叶放弃石天奇。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不会放弃努力。

“枇杷叶完全像个广东人。你们知道吗?”石太太突然对在座的人说。她说此话时,压低了嗓音,还带着一种特别的喜悦,好像是要听众对她下面说的话特别注意。“如果叫我替小叔挑选女朋友的话,那我得承认,枇杷叶和芒果都是最好的人选。”

“她们两个差别很大。”蝙蝠说,把目光转向枇杷叶,“枇杷叶与芒果有天壤之别。”

“她们俩都很迷人,但又完全不同。”荔枝说。

“是的,她俩差别很大。”我说。

“枇杷叶很有事业心。”蝙蝠这时又说了一句。

“我想,到我们广东来的北方人都很有事业心,”石天奇说:“既有事业心,又讲究实际。”

我对他的话感到愤愤不平。讲究实际,我们内地来的姑娘主动跟你作爱哩,我们到广东来打工,我们为了爱情愿意付出生命。我不知道广东话中的讲究实际到底指的是什么,也许是另有其我意思。还有我们说的事业心又是指的什么?

“广东人认为内地人都很穷。”我以不快的口气说,“很穷!其实,哪儿都一样有穷人。”

“穷则思变。”石天宇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翔远公司的总裁吴景铭,天奇和我太太都认识他,他坚持认为内地来的男男女女都是过江龙,他们跑到广东为的就是在这里占一席之地,可在我看来,这么鼠目寸光的日子早已过时了。”

“我到认为广东人非常讲究实际。”葡萄说。

“我到是认为,”枇杷叶插进话来说:“我们不能把整个地域的居民的特性进行简单的概括。真的,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我两眼直直地盯着桌子上的鸡,眼中流露出一种忧伤的目光,因为这一话题真有点火药味。

“我喜欢种植香蕉。”芒果很礼貌地改变了话题,“我种植香蕉。你们喜欢吃香蕉,不是吗?”

“香蕉?”

“就是刚才吃的虎皮纹香蕉吧?”我点着头,一副吃完不认账的样子。

“是的。也许你们还没发现,香蕉所散发出的不仅仅是水果的气息,还有爱情气息。在我的香蕉园里溜达,满是潮气,宁静极了;这种宁静的空气是很新奇的,仿佛是从伊甸园原封不动移过来的。”

“爱情气息在哪儿?”胡杨林惊骇地问。

“什么?”

“爱情气息!”枇杷叶解释道。

芒果用手指头戮着胸口说。“在香蕉园里。”

接着是一阵沉默,这时我们几个北方人都感到毛骨悚然。我到是知道芒果家有一片香蕉园,但是过去从来没听她说过香蕉和爱情有什么关系!芒果对这些北方人的态度有所察觉,可她不知道我们这些北佬心里发怵到什么程度。

第三道第四道菜上来了,是白灼大虾和清蒸带子。还是胡杨林和荔枝先打破了沉默,喜滋滋地说:“这虾味道真鲜甜,带子的味道也很好。”

“是啊,是啊,”大家随声符合着,我从盘子里取了一只虾尝尝,又尝了一个带子,啧啧嘴,味道还真不赖。”

随后又是红烧海参、清蒸圆贝,青炒豆苗、灌汤龙虾、家鸡鱼翅汤、清蒸石斑鱼、蚝油介兰,最后吃的是拔丝爱情(香蕉)和水果拼盘。芒果引着众人离开餐桌,去客厅喝茶。石天奇石天宇两兄弟和胡杨林坐在长沙发上。荔枝问卫生间在哪儿,正好葡萄也要去,她们便拖上枇杷叶一起走。

“午餐真不错。”荔枝小声跟葡萄和枇杷叶说,“我觉得芒果这个人也很不错。”

“你真是个典型的立场不坚定的人啊!”枇杷叶说,“这么快就忘记了她曾经和你分享过一个男人。”

“那不是她的错。”荔枝毫不含糊地说。

“回答正确。那是我的错。”葡萄表示赞成荔枝。

“你说今天这事是不是奇怪了?”枇杷叶问她们:“每个人好像都怕局面发生恶化,所以都尽量地表现出北方人那种相互体谅的美德?”

“你好像不懂,我们广东人同样懂礼貌。”荔枝说:“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别人的想法,但每个人都学会了保持自己的想法,然后学会保持微笑,学会讲究文明。”

“你说得太动听了,这是不是也是广东人的文明礼貌?”

她们走下楼梯时,枇杷叶通过玻璃门,看到我和芒果在门前平台上交谈。石太太已去了厨房,石天奇正用一个托盘托着茶壶走出来。我听到枇杷叶她们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瞧着她们。我满脸不悦,神色紧张。

“我从来不希望那些想方设法将我至于死地的人与我一起吃饭。”我正在冲芒果发火,“我到不是怕他们石家兄弟把我送进监狱,我是怕他们总是想和你我和睦相处。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最糟糕的事很可能就要发生。”

“这是真的吗?”芒果说,“你怎么一分钟一个主张一分钟一个判断?”

本来午餐的顺利结束让芒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甚至感到兴高采烈。大家伙变得和睦相处了。可是,她的高兴没维持几分钟,因为我还要往下说。

“芒果,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打掉孩子。”

“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芒果抗议道。

“一旦你没有了身孕,你的思考能力就提高了。到那时你再好好地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和谁结婚,不和谁结婚。”

“我已经想过这件事了,我已经想过了。我不打掉孩子。”芒果说:“我为什么要打胎呢?我的孩子都是私生子。”

“芒果,我知道,你认为我是那个小偷。”

“谁告诉你的?”芒果扭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脸上是一副惊愕的样子。

“我想你不会知道真相的。我不是小偷!”

芒果并没马上从我的话里推导出我所说的意思,而只是体会到我那种想掩饰真相的心情,而她自己也有心里话要告诉我,就是她已通知了警察。她一边听我说话,一边在等机会告诉我一切。

“趁别人不在。”芒果对我说:“有一件微妙的事情我想提一下。”她叹了口气。“我绝对不相信是你干的,现在还是不相信是你干的。”

“哦,看来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我说。

“我害怕你因此被抓起来。如果警察没有找到比你更加可疑的人的话,他们就会找上你。怎么办?”

此时,站在芒果对面,我羞愧难当。我眼前浮现出警察抓我时的情景。警察说:“你说你没偷不行,我们有证据。”接着他们出示了我当晚穿过的西装和皮鞋。说:“皮鞋和石老爷子家阳台上的鞋印相吻合。”

我也理解芒果的心情:担忧加开心。

“好啦,你想让我解释吗?或者想怎么样?”我生气地说。我想像芒果一定会大惊失色。

可是芒果却笑了起来!“石老爷子对有人偷走了他的保险柜钥匙很是生气。他们一家都感到震惊和忧虑重重哩。为了能使当地居民们过上平安的日子,警察将石老爷子丢钥匙的事正式立案调查。”

我脸上又添了一层阴影。我觉得我的行为或盗窃行为成了当地居民的谈笑对象,不由怒从心起。“石天奇他们兄弟怎么说?”

“如果真有人打算偷石老爷子的钱,他们会很生气的。当你成了盗窃嫌疑人的时候,他们想跟你谈谈,他们想拯救你。”芒果的微笑,还有她说话时轻松的口气,这些都很快使我意识到,她对此事感到高兴,因为我已成了瓮中之鳖 。她似乎对石天奇的家人不感兴趣,或对我的感情已不在乎。她仅把这件事当个笑话,因为我心惊胆战地对待此事,把警察抓不抓我视为生死一线。令我感到不安的是,我想到了石天奇兄弟俩看我的目光,虽然他们当着我从未提到过钥匙一事,可他们也没表示绝不再提这样的往事,尤其是这种关注道德、责任、社会和家庭的法制行为。也许,能混过去。

不过,我得承认,令我恼火的是芒果发出的笑声,她对我成了小偷感到欢欣鼓舞。这样做有点卑鄙。我从来没见过芒果表现出这个样子。也许,此刻我这样看待芒果有失公正,因为她对那个让其怀孕而不履行承诺的人,对那个谎话连篇的小人纵情笑上几声,实在算不了什么。毕竟,这也是小小的胜利。可是,我不喜欢让人取笑。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也知道这是无法向别人解释清的。我如何向芒果解释我的心!我知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怀有恶意进石老爷子家偷窃的,我不会偷钱,芒果会怎么说?她会说,你说的谎话都可以出书了!

“你真是那个小偷吧?”

“哼,一点不假。”我怒气冲冲地说,“但我什么也没偷!我什么也没偷!”

“自从女儿发现了那个小盒,你就是我第一个怀疑的人!”芒果嚷了起来,恶狠狠地瞧着我。“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怪不得石老爷子一家个个都怀疑你呢!”她胡言乱语说个不停,意思是说因为我这样影响了她。我在一边都恐惧她那怀孕的身体会因此受到震憾,这到让芒果感到吃惊。
 0   2005-07-15 02:31:3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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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第二天是星期六,葡萄从广州到深圳,提议跟我一起去福田市场走一趟,那是个跳蚤市场。葡萄喜欢逛跳蚤市场,而我却另有不可告人的打算。我仍然希望买件瓷器作为讨好枇杷叶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可是此计划现在已令人心酸,因为我想到把它送给枇杷叶时,她会对我说我们从此不再是情人关系了,这样的礼物只被当做分手的礼物或永久的记念品。

葡萄早已准备好了一张长长的购物单,她已答应给群姐土城他们捎些深圳的东西,跳叉市场是她日程安排的重要项目。我一直讨厌逛市场,可也通情达理地愿意陪葡萄一同前往。

我们乘坐223路公共汽车,2001年深圳的地铁7月开始动工,现在想坐可没有。我说223路公共汽车是深圳最好的一路,每次乘公共汽车,我都抢着向人们推荐乘223路。223路起始于世界之窗,拐弯后在深南大道上行驶,乘客可以看到锦绣中华民俗村华侨城整个旅游景区,沿途还有漂亮多姿的东海花园,深圳特区报大厦,高科技会馆。汽车到天虹商场停靠片刻,然后经过赛格广场,兴华宾馆,随后你就能看上一眼那个比萨饼形状的大花坛,有一座大幅的邓小平画像赫然矗立,那儿总有一些内地来的游客和打工者在留影。接着,你可看见深圳大剧院,深圳市政府,深圳的政府官员就在那儿办公。之后,再次前行,深圳书城和地王大厦就进入了你的视野。每当我的朋友来深圳拜访我时,我总是带我们乘223路,虽然不少人都喜欢这条路线,可没人像我这样对它产生了那么深厚的感情。

这次葡萄来后就老说我变了,此刻正在说我的衣着也跟过去大不一样了。葡萄似乎说对了一部分,我确实买了几套新衣服,可实际上我并没有多大改变,只不过根据气候的变化而换了两件衣服而已。根据葡萄说的话,我能想像出她在背后不定怎么想的呢。

“有趣的是,枇杷叶没什么大的变化,而你变化却挺大。”葡萄这样说。

我对此毫无准备,“你为什么这样说我?”

“你一直都喜欢赶潮流,深圳的潮流就是穿着讲究。”

“我又怎么了?”

“你看上去像个Hong Kong色情电影的明星,那种脸庞出色、心地冷酷的小男人,头发也变成了那个样儿,身上穿着黑色紧身衣。”

“哼,我不知道,我可从来没有看过Hong Kong色情片。”我辩白道。

至少从葡萄瞧我的眼神中,我感觉到她好像认为我业余时间可能去拍些黄色镜头。葡萄瞧我时,眼睛中总闪烁着一种疑惑、审度而又希望的目光,仿佛我不配在深圳这个地方混饭吃,因而我状况一定很惨。

不管葡萄怎么看我,我却很瞧不起跳蚤市场,在这种市场上,人类的物质思想得到了充分体现,在来深圳之前,我从来也没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场面。这可能因为深圳是中国人看世界的窗口,所以这种在法国大行其道的跳蚤市场在深圳得到了充分发挥!不过,我得承认,我已经很习惯这里的东西啦,像什么旧电器啦、旧家俱啦、文具盒笔墨纸啦、修理过无数次的健身器啦、棉毛衣裤啦、床垫啦、牛仔服啦、从各个皮鞋厂搜罗来的成百上千双积压皮鞋啦、自由女神石膏像啦、枝型吊灯啦、文化大革命中的纪念章啦、清朝的铜钱啦。这些东西价格不一,虽然都有标价,但也都可以讲价的。我早已习惯用深圳人的头脑来思考购物了。

最后,还是我掏钱购物,我给葡萄买了一杖带有雕花的的金戒指。葡萄愿意收下这样的东西,她没感到滑稽。

而后,我和葡萄坐在“能人居餐馆”里,点了一桌子菜,只花了68元钱,我们对爆炒羊肉、醋溜白菜、便宜的价格和好的出奇的服务态度赞不绝口,虽然我们过去总是听说深圳有特别便宜的餐馆,可还从来没遇上过。葡萄现在变成了严格的素食者,她吃了凉拌西红柿、醋溜白菜、小葱拌豆腐和我点的糖醋心里美。我却像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盆白肉酸菜和爆炒羊肉,又自顾自的把一盘炒肝尖干掉了。葡萄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在枇杷叶家里你吃不饱饭?”

“这两天枇杷叶没回家。”

“怎么回事?”

“还不是老毛病,她又有男朋友了。”

葡萄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她不敢相信。她等待着我再说一遍,好让她相信那是真的。可是我没有再重复,我眼睛里的表情苦哈哈的。“你觉得很可笑吧?我叫她给甩了!葡萄,后悔是没有尽头的。我找不到把我和枇杷叶绑在一起的那根链条了。过去,我用这根链条上的链环拴住过很多女人,每一次都由我来解开一个链环,抛弃一个女人,可这次解开链环的是枇杷叶,她把我抛弃了!我不仅仅为这结局后悔,我还为这开端后悔。”

葡萄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亲耳听到我说后悔。现在我就坐在她面前,后悔的发抖,她想不出该说什么。这情景就像看见河水在倒流。

我们坐在那儿凝视着外面的街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葡萄问我:“你打算搬到哪里去住。”

我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下额角。我叹了口气,“等到枇杷叶把我赶出她的家门时,我将成为一个一分不值的人,像街上要饭的。我将去做工。葡萄,你愿意住到深圳来吗?”我扫了她一眼微笑着,那真心实意的邀请对葡萄来说,是难以得到的丰厚回报。这使她想起苹果死时的神态。

“她不会真的赶你走吧?”葡萄问。

“她已经赶过了,可是我没走,所以她就走了。”

也不知为什么葡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怎么样,现在你知道我被枇杷叶抛弃了,感觉如何?”我说。“为了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我曾经不择手段。甚至苹果死了,我心里都有种轻松感。可是,我现在只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了,是不是?你看看这世界,问问它我还能从这世界上得到什么呀!”

葡萄摇摇头,低头凝视着自己晒黑的胳膊。“我要是还能做你的妻子,我会的,长江。”她抬起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你得相信我。”她的眼睛在我面前闪烁着,那颜色和她嫁给我时一模一样。我想再娶她一次,把自己交到她手中。

“那你告诉我,你再没别的女人了。”葡萄说。“告诉我,以后你会好好和我一起过日子。告诉我,你愿意牺牲你的余生只爱我一个,只守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我的眼睛转而凝视餐馆外的道路。那条道路,那条生活中的美丽道路,我遭遇挫折时魂牵梦萦的道路。我已经把葡萄丢过一次的道路。葡萄的头发由于烫得不怎么规范现在乱蓬蓬地飘着。她抬手捂住眼睛,然后手从脸上慢慢往下滑到嘴巴上。她看着我向外凝视着大路。我仿佛在那儿迷路了,封闭在自己的渴望中。

就像葡萄感觉的那样,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慌。我犯了一个错误,就像我以前和蝙蝠下棋时,我知道走错了一步棋,但为时太晚了。葡萄向我提出了一个我知道答案也无法回答的问题。这正是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决不应该把葡萄这块石头翻过来。我知道石头底下是什么东西。我不需要看见它。

“葡萄,我们两个都知道要回到从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餐厅的空调声响像噼啪挥舞的鞭子,我想像着能看见葡萄抽我的耳光,能闻到葡萄呕吐的气味。我还担心她没有听懂我的话。她看上去就像一张用快立得拍到的照片,两臂交叉放在胸前。“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们是无法再在一起生活的。我们离婚吧。”

我一声没吭。

葡萄来到深圳的第二天,就打算辞了蝙蝠广州家的那份工,到深圳来谋生。首先要解决的自然是住房问题,所以就和我商量一起合租一套房,等到条件好了后,再各自租房。我们一起搜寻租房信息:单身公寓太贵,出局!市中心的房子太贵,出局!关外的房子便宜,但太远,出局!只剩下必须与人合租的房子。与房东联系上,又一次让葡萄和我为难了,这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里,还住着另外一位女性。房东一副爱租不租的架势,说:“在深圳,你想1000块钱就住进天堂啊!随你,来看房子的人多得是。”

那合租的女孩也是北方人,叫伊豆,23岁,大学刚毕业,在深圳的一间挺出名的模特公司做模特。人长得很水灵,卷卷的长发,高高的身挑,爱穿名牌,自己的房间布置的完全粉色系列,与人一说话就笑,露出了一口珍珠贝样的牙齿。起初葡萄感到很不合适,毕竟是与一个女孩子合租房住,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又如此地摩登花哨,不知道我又能搞出什么鬼花样来。搬进来后,我和葡萄一人住一间,伊豆住一间。当晚三个租户就说好,两厅是伊豆用一厅,我和葡萄用一厅,两卫也同样,伊豆单独用一个卫生间,我和葡萄合用一个。因此,这套三室两厅的住房实际上等于租给了两户人。如果葡萄事先见过伊豆,她就不会同意租这套房子。葡萄对我恨的都要发疯了,我在葡萄同意之前就先同意了。不过,我的确没有隐瞒同租户是个女的,而且房间本身质量也很好。从落地窗往外看,可以看到如画般的深圳河。可这套房子里住着一位妖里妖气的女孩子,危机四伏。

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和伊豆说好了早晨起来搞卫生。于是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边扫地拖地一边像猫叫一样的叫伊豆起床,可房间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的破锣嗓子终于把葡萄叫起来了。葡萄穿着睡衣跳出来揪住我的耳朵,叫我有胆冲进伊豆的房间去,然后牵着我一起到伊豆的房门前去看,才发现门上有一纸条,上书:真对不起潘大哥,昨晚下班迟了,麻烦你了,我很喜欢你。

我顿时就泄了气,在葡萄的小声威逼利诱下,没办法,只有一个人把全部卫生打扫完了。左擦擦,右洗冼,从卫生间到厨房、到客厅、到阳台,整整一个上午,我终于完成了任务,累的直不起腰来了,只有望着伊小姐的房门发呆。

伊小姐的房间门在不知不觉中打开了,她像出水芙蓉一样站在门口看着累的腿脚发软的我,不等我向她发火,连葡萄都惊诧她的速度之快,只见她像小鹿一样飞快地奔到我面前,塞到我嘴里一颗糖,连连说:“辛苦潘大哥了!辛苦潘大哥了!”

这个伊豆又成了葡萄的心病。

虽然我和葡萄的关系一时还扯不清,不过,我还是拿她当知心朋友,乘伊豆出门上班时,我在饭厅里将芒果和石天奇的情况,枇杷叶和石天奇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葡萄说:“假如石天奇不能和芒果结婚,那怎么办?”

“芒果可以做掉孩子。这一点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此时,葡萄把一双哀求的眼睛转向我,好像希望我能恢复理智,摆脱我鬼迷心窍般的只为自己打算而不为别人着想的偏爱,正是我这样的偏爱使好几个女人遭此苦难。葡萄的两眼似乎在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假如……

“哦,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就是说乘现在还来及,把孩子打掉吧,快点儿了结此事。”我突然又说,“其实,打掉和不打掉关系到的是芒果将来的生活,而不是我的生活。深圳这儿成百上千的女人去打掉孩子,我就接受这儿的作法,我也愿意遵守这儿的生活规律。”

刚租的房子里顿时响起了葡萄愤怒的声讨,矛头指向我的无情无义。

“你还不明白吗?我,或者你假装不懂?现在并非你一个人的生命值钱,而是所有人的生命都值钱。”葡萄说:“芒果肚子里的孩子属于我们大家,属于我们大家。”

“可是芒果怀孕的时候你并不知道!现在芒果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也不知道!”

“我们去问问她!”葡萄愤愤不满地说。

“你自己去问吧。”我想起芒果那儿的警察正想找我核实情况。

“要去的话当然你也要去。”葡萄当然不知道我还偷过石老爷子的小瓶。

顿时我的火就冲着葡萄来了。“你没事撑的是不是?你算老几?”而最重要的问题是:“芒果会听你的劝吗?”我像机关枪似的一通扫射葡萄,看着她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就有些得意地松了口气。

“我可以和枇杷叶一起去。”葡萄说。

“什么?”我大吃一惊地问她,露出了毫不掺假的困惑,虽然这个问题在葡萄看来再简单不过了。

“枇杷叶,”葡萄说:“叫芒果和枇杷叶见见面。”

“我听说深圳有好几个制作电视剧的公司,可能规模小了点,但没听说你也办了一个啊?”我讽刺道。

“把枇杷叶当作石天奇的女朋友介绍给芒果。”葡萄说。

“石天奇的女朋友!石天奇的女朋友!”显然,这是使我发怒的一个用词。“你认为现在就把枇杷叶同石天奇挂在一起很合适吗?这是你的意思吗?我过去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搞非常速配,搞起来比胡瓜一点也不差。”

吵完架,我们在的房子里简单地吃了点泡方便面,葡萄给枇杷叶挂了电话,说好后天一起动身到中山去,去会石天奇和芒果。

晚上,我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我需要一个人呆着。我先看了几页书,接着,听起音乐来。我想起了芒果对我的种种好处,不知道照自己想的那样,一不做二不休地和芒果结婚是否可行。我曾听芒果说300万泰株就能移民泰国。当时我听她这么说也没特别往心里去。现在,又想起了芒果的这段话来,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获得这一机会。不知道芒果到现在还肯不肯接受我?我把一丝希望寄托在和葡萄离婚上。

十一点左右,我想睡觉又心猿意马,爬起来去找葡萄。我没穿拖鞋,因此走起路来没一点声响。我想推开葡萄房间的门,可是门开着。葡萄躺在床上,正跟什么人在煲电话粥,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长江!”葡萄说:“你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

我一时站在门外不知说什么好。“我……我有点饿了,”我说,“想拿个苹果吃。你跟谁在打电话?”

“荔枝啊,我给她介绍的胡杨林还真行。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看电影吃宵夜了。”她说,口气中有种装模作样的轻松,显然她和荔枝还有联系。葡萄和我所有的女人都关系友好保持来往,这真滑稽!

“荔枝是要嫁给她前夫的。”

“荔枝还没吃够她前夫的苦头吗?真是的!”

“你就是爱在这里面乱掺合,还嫌不够乱!”

“我们后天去中山,你有什么话或者东西带给芒果吗?”葡萄问。

“你们想乘几点的火车啊?”其实我摸黑找葡萄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们开车去。后天一早枇杷叶来接我。”
 0   2005-07-15 02:31:1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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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5 02:05:5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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