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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网友【dreamer】 2005-07-17 06:51:14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6    1
她和他的开始,緣起心动……

十二年前的北淡线火车上,

一个大男孩掀起她稚涩心海的狂风巨浪,

如今错认他的双胞胎弟弟误献一吻后,

終于与沉恋多年的他搭上线,

他“好心的”用重型机车載她一程,

却兇巴巴的指責她像缺手脚的米袋不坐好,

天!这般的他值得她癡迷吗?

还好身边尚有一位体帖的男友,

不料这男友竟体帖到別的女人的床上上去!

她气极的想效法这种“体帖法”献身给他,

他居然 Say No,

莫非她的爱情方程式是……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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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她浑身散发飞扬的光彩,绽着笑靥从旋开的二号电梯门跨出来。她成功地拿到合约书了。

现在,常棣华是她最急于与之分享这份喜悦的人;而她临时却不知如何连络人,打电话到椽园问他的下落似乎明目张胆了些。无计可施下,她跑到他常光顾的那家法式餐厅碰运气,但他不在那里,她于是又去信义公园前找他,等了将近一个钟头也没他的影子,好像她的人生似乎一碰上他,运气就好不起来。

于是,这一晚,本该快乐的安安又回到少年时代,游魂似地一个街头逛过一个街头,寻寻觅觅,只为着同一个人影。

这样逛了将近一个月,阿姨也快出院了,她为了方便照顾阿姨,干脆在阿姨家住下了,偶尔骆伟会打电话来慰问一下,但她对他已完全心如止水,白天忙着公事,晚上照顾阿姨,只有闲暇发呆时,才会想起常棣华,而他,似乎真的像一个助她的大罗神仙,功成身退,再度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直到有一天早上,安安比平常晚三十分钟出门,她才在忠孝复兴的捷运站碰上他。

她人在尾节车厢里,他则在月台上,讲究的西服与出众的魁力轻而易举地挽留住她的目光。

仿佛心有灵犀,他也抬眼往安安所在的位置轻扫过来,不同于她的欣喜若狂,他的眼眸里闪过讶异,他迟疑了一秒,她以为他会跨进来跟她打招呼,没想到他身子二-转,反而大跨着步伐往头节车厢走去。

见他有意避开她的举动,安安仿佛挨了一个耳光,整个人都麻掉了。

原来,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打算与她发展出进一步的关系!他前些日子协助她的动机也非常单纯,并不求任何感情的回报。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只有自己动了情,但是又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确在躲避她。

为什么?难道她真的错过与他相知相恋的机会了?难道她真的追不上他了?难道她与他之间真的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吗?他曾说过两条线平行永不相交比较好,是否就在暗示她,彼此之问不可能有未来?

安安再也承受不住心上的痛,她需要找人倾诉一番,因此不过搭了一站便冲出电车,她没有勇气回头去寻找身在头节车厢的他,只是忍着眼泪,疾步冲下电梯,出站招揽计程车。

安安在淡水晃了一整天,于傍晚时,才垂头丧气地走进吴家大门。

帮佣的郑太太领着她到屋后的菜园,她见母亲身着一件褪色、补过的围裙跪在一个小型园埔前种着空心菜,那围裙不值几文钱,却是安安的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活着时,围裙被妈妈用到绽了线,大家都要她丢掉再换新的,但她总觉得好好的东西还能用,弃之可惜。

原来,这些年来,母亲并没有忘记爸爸!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追忆他。安安锗怪她了。

母亲看到安安先是一脸欢喜,定睛睨见女儿憔悴的面容反而转喜为忧,轻问一句,“怎么了?”

安安被母亲这么一问,扑向她,在她温暖的怀里痛哭一场,大声跟她道歉,“对不起!”

“别哭、别哭!受了什么委屈赶快跟妈妈说。”

于是,安安像个被人欺负的幼稚园小娃娃一五一十地将感觉悉数道了出来,她甚至将昔年的御风百合,如何遇上今日的常棣华的秘密都不作任何保留。

“妈,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让自己愈陷愈深?”

“妈妈也没有答案,但是有一个故事我一直想说给你听。”

“是你和爸爸,还有吴叔的故事吗?”

“是的。爸爸和吴叔叔在大学时是同班同学。”

“那时和你相爱的人却不是爸爸。”

“没错。那时我爱的人是你吴叔叔,但是家族施加压力,要他娶世伯的女儿。他那时二十岁都不到,却要担上那么多的责任,所以迟迟没给我一个交代,我眼看肚子一天天撑大,心里又急又怨,觉得再等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休学,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县市找一份工作躲起来。后来是你大阿姨接妈妈回台北,帮我安插上一份工作,我和宝宝才有温饱。”

安安道,“那个宝宝是姐姐?”

母亲点头。

“那我呢?我是爸爸的女儿吗?”

母亲握住她发冷的手,柔和地望着她。“你是的。在爸爸心目中,姐姐和你都是他的女儿。”

安安见她没有正面口答,怅然若失地说:“换句话说,我和姐姐身上都留着吴家的血。”

母亲苦笑,继续未了的故事,“有阿姨的支持,妈妈不再彷惶,开始自立更生,两年后,我在街上碰到吴叔叔的同学安源朔,也就是你爸爸,我曾见过他几次,但并不熟络,刚好他那时在我上班工厂的附近服役,退役后凑巧在我们家附近的国中找到一份教职。我从他那里知道你吴叔叔最后奉父之命娶了一位北投的千金小姐,对方帮他生了一个小公子,小俩口搬出去住。”

“吴叔叔难道没试着找你吗?”安安问。

“有的。你爸告诉我,吴叔叔一直都在找我,问我介不介意让他知道我和孩子的下落,我当时说不愿再和吴叔叔有任何牵扯。

“也许你爸爸知道我没说真话,还是把吴叔叔的电话写给我,我把那张纸搁在存钱罐里,半年没去碰,有一天姐姐来玩,不慎摔坏后,我心神不宁,我那时告诉我自己,就一次,只看看,不会有事的。

“可是的确是‘有事’对不对?”安安猜测。

“当我们再见面时,吴叔叔却不顾一切地说要带我私奔,他连提包都准备好了,甚至要跟我回家接姐姐,我那时才知道不该见他的。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装饿,拉着他在附近的摊贩叫了小菜,点些酒想把他灌醉,终止他一相情愿的私奔计划。

“结果他酒量浅,还真醉了,酒后吐真言,道歉、埋怨老天、责备自己,请我别再离开他。情不自禁之下,我点头了,隔日在一个小宾馆醒来却后悔不已。他和那个千金小姐已有小孩了,我不希望造成他们的不幸,于是,我又跑了,留他一个人在那里。”

安安一脸错愕地问:“我就是这样来的?”在一个不知名的宾馆里!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母亲无奈地点头。“这回先发觉不对劲的人是你爸爸。他建议我去医院检查,我从医院回来后,呆头呆脑地告诉他我又有身孕后,他毫不迟疑地向我求婚。我被他吓住了,坚持不答应。后来他才跟我坦白,他正处于进退维谷的窘境,如果我肯嫁他的话,可以帮他解除相亲的压力。”

安安从没听长辈提过这段往事。“奶奶曾逼爸爸相亲过?”

母亲再点头。“原来,你爸爸当兵初期,不甚被爆裂的手榴弹屑片伤到腰肢,刀是开了,但医护人员后续治疗没做好,肾常发炎,等到退役后重新找专门的外科医师,医师却说他的生殖腺体连带受到影响,若讨老婆可能比较难让另一半受孕。

“你爸爸人也可爱,换作别的男人早就愁眉不展了,但他摆了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如果我不跟吴叔叔的话,就得跟他。顾虑到你们姐妹日后的成长环境,干是我就带着你嫁给你爸爸了。”

安安从没想过父母之间的结合会是方便婚姻,他们在自己和安革面前的表现虽然没到恩爱不、举案齐眉的地步,最起码也是其乐融融。

冒着大不讳,她问:“妈跟爸爸一直同床异梦?”

这个问题竟然让母亲脸红了。“前三年是的。”

安安追问:“后来呢?妈和爸爸之间是怎么发生的?”

“先从亲情开始,后来很自然转成了爱情。”

“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爸爸不是不行?”

母亲的脸热得像一枚满月红喜蛋了。“妈从没说你爸不行啊!”

安安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爸爸和妈妈之间过的算是正常夫妻的生活。“那么妈爱爸妈?”

母亲点头。“爱的,你爸的爱像一井深潭,表面幽静,却处处展现生机,要认识了解他后才知道他的好。只不过我跟你爸之间横着许多的难关,直到我失去你爸后,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

“哪么妈爱吴叔叔吗?”

“也爱的。吴叔叔的爱像一道狂风巨浪,让人无法不陷进去。”

安安耳贴在母亲的膝头上,望着天空,追着一片远飘而去的云。“妈,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母亲顺着她的长发,两人促膝谈心的情景仿佛回到小时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环境的改变让我不得不去爱上两个人,当一个人心里藏了两个人影时,负担也就重了。不爱你爸,我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不爱你吴叔叔,我就是个负心的人。如果我有选择,我宁愿只遇上一个男人。”

“谁?”

“你爸爸。”

安安愣了一下。“妈是指哪一个?”

“你不是向来只有一个爸爸妈?他姓安啊,你怎么那么快就忘了呢!”

听到母亲的答案,安安笑了,但没忘记调侃她,“那怎么可以,如果妈没有和吴叔叔相爱过,我和姐姐就不知道要投胎到哪里了。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我还没跟她提。”

“那么吴叔叔知道我和姐姐是他亲生骨肉吗?”安安想着吴文敏对她谦让的态度。

“他知道你姐姐是,却从没猜到你有可能流着吴家的血。”

安安很讶异。“可是……我以为吴叔叔知道,因为他似乎很急着讨好我。”

“因为吴叔叔一直很感激你爸爸把姐姐安苹当成自己的骨肉对待,所以他现在正试着偿还这份恩情。”

见安安一脸错愕,母亲牵住她的手,说:“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件事。而你和棣华之间的事,妈无法给你答案,但你爸爸也许可以为你解疑。”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招成对半的旧式标准信封递给安安。

“这是你爸爸特别留给你的信,本来是想等到你大喜之日时才要你将信拆了看。我不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只希望可以帮你找到答案。”

安安拿着沉甸甸的信,重量不轻,看样子除了信,应该还有别的。她将东西一样一样倒出来,首先,是一只女用表,跟大阿姨送给她和姐姐的那一对一模一样,她以为是姐姐的,但是表上的时针分针恰巧停在九点九分上面。

这表明明是她当年送给常棣华的那一只,怎么会在这里?

她困惑地搁下表,视线停在一个自录的音乐带上。她以为该是爸爸的声音,同母亲借了放音机后,却讶异地听见一首轻快悠扬的老民歌。这是爸爸最爱的一首歌,百听不腻。

他们说,在山的那一边,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他们说,她什么都不受,只等待,等待那花儿开,

女孩,小女孩,我心为你开……

顺着溪水走过来,伴着鸟儿飞过来,时光不在,

我的小女孩,我的小女孩……

他们说……

他们说……

他们,在恋爱……

安安一边听,一边展信读阅,父亲的亲笔函,字字犹如在她耳边响。

亲爱的安安:

今天哭了吗?不管世事再怎么多变,你、姐姐、妈妈永远是我最爱的三个女孩。我叮咛过妈妈,除非发生她解决不了的问题,要不然,阅信的日子该是你出嫁的日子。你是今天出嫁呢?还是让妈妈伤脑筋了?我希望是前者,但了解你的个性,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你一定奇怪,信里怎么会有这只表,不是丢了吗?这是你当年泪眼汪汪给妈妈的借口,还避重就轻地跟妈妈说,你检到了一本柏拉固的理想国,想转移妈妈的注意力。而我,站在一旁看着你边哭边想词儿让妈妈消气,却三缄其口什么也不揭穿。

你一定好奇,信里怎么会有这只表?明明就是丢了嘛!是啊、是啊!可是有个好心人捡到,就在你捡到理想国却没设法物归原主的同一天送到家门口来了。那一天,你说你多补了一堂课,所以爸爸没拿捏准时间,到车站时扑了个空,等到四到家门前,却看到一个大男生在咱们家门前晃。

做为一个父亲,我打心眼底不欢迎罗蜜欧窗前月下式的浪漫,当场不客气地叫住那个男生,一副要跟他打架的模样。我以为这招专门对付你姐姐的爱慕者的方式会让他吓得屁滚尿流,但他没有,反而把表递出来,直截了当地说,有一个女孩送给他这只表,但他觉得太贵重,不能收,所以跟着拿来还。

当我凭借灯影认出他长什么德行后,着实吓了一跳。噫!不就是你画布上的那张脸吗?我跟他把话挑明,甚至威胁他再跟着你到家,我改明儿个就带着妻小搬家。

他跟我保证这是头一遭如此行为失当,也会是最后一次。我不放心,要他出示证件,以免日后有个万一,我可以报警逮人。他把行照给我看,我瞄到他的大名及他北投的户籍地址后,有点吃惊,直接问他认不认识吴文敏和他老婆常纯,没想到他竞回答我常纯是他亲姑姑,姓吴的乃是他姑丈。

他反问我怎么认识他姑姑和姑丈,我风度不佳地叫他少管那么多,接过你的表,要他别再来。

那小子很会博人同情,一脸沮丧地告诉我,他即使想来,也没立场来了。我问他原因,他说年纪是一个大问题,最重要的是,他固为家族的债务,必须娶一个富家女。

我心想,好啊!这小子说谎还真不打草稿,将来靠编剧糊口绝对饿不死。但是很不幸,他凑巧是吴文敏老婆的侄子,我恐怕“古已有之”的催逼嫁娶之事又在他身上重演。因此我开始同情起他,问他是不是被家里长辈逼的。他说自从他姑姑嫁错人后,通婚这种不近人情的事就在他们家族里灭迹了。

这一回,全是因为要筹措一笔钱,挽救家族事业,他自愿接受这桩政治婚姻。这桩事定在他遇见你之前,他从未料到自己会对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女生动了情,但是他不会试着做任何改变,他来这里是真的想还表,顺便看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爸爸知道如果他当面问你的话,你不会不回答,于是便据实告诉他,他念着你的名字的神态像在念一部真理的宗教经,安安、安安、安安、安……很有催眠效果,爸爸差点神智不清到想请他进去泡茶磕瓜子。

但爸爸毕竟是爸爸,父亲的保护欲千古以来无人可攻破,于是我跟他谈条件,告诉他你年纪尚轻,心里怀着朦胧向往的情愫,哪里分得出憧憬与爱情的差别.即使在这段时间他恢复了自由身,真要谈缘份也得等到你二十岁过后,而且你若交了男朋友,那么他就得彻底消失,别来烦你。

他答应我后,马上就离开了。我跟他约定不到一天后,也开始急忙找房子搬家。咱们搬新家的一个礼拜后.爸爸陪妈妈回老家打扫取信时,发现了一个没贴邮票的信封,里面只有一个录音卡带,希望我能转交于你。

我当时没将音乐带转给你,但时常“放”给你听,刚开始你觉得好听,不到一个月,你听腻了,甚至很不礼貌地要求我别再放“他们说”,要不然你会让那卷带子“再也不能说”。

瞧,这就是我说年轻人不定的原固,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年轻人的感情,而是做爸爸的人总以为自己的考虑是最适合子女的。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是爸爸的最爱,因为你们当初的确是在恋爱,虽然时机严重的不对。

不可否认,爸爸终究是那个让你们错失彼此的罪魁祸首。安安,你能原谅爸爸吗?

最后,爸爸走以前有两件很重要的事得办。第-,我要写信告诉你的生父吴文敏,他欠我欠多了,该是他回报恩情,反过头来为我照顾三个我所爱的女孩的时候了。第二,虽然离你二十岁生日尚余八个月,但这几年来你一直笃信柏拉图式的恋爱,没交男朋友,所以,我决定把咱们家的地址寄给那个叫常棣华的大男生。

爸爸明查暗访过,他还是来婚,也把当初被他父亲弄到岌岌可危的家族事业起死回生了,如果他还念着当年的小女生,他会来找你。

这么多年了,爸爸知道你,但拿捏不住那个年轻人什么,但是……再怎么说,也还是得等到你二十岁才能出现。男人相约就得遵守,当年我和他都没诚意信守誓言,现在,是考验他是不是君子的时候了。

爸爸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将你和姐姐送上红毯彼端,同你们未来相厮守的男人打照面,但不是每桩事都能心想事成。你和你姐姐是我生命里的奇迹,一个美丽的转扳点,没有你们,爸爸无法和自己所爱的女人在一起。爱人与被人爱都是幸福的,但依人的个性与价值现起了差别。我选择爱人,你呢?

最后,爸爸忍不住想问,安安,你是不是令天出嫁了呢?若是,对方是‘他‘吗?

不管将来结果如何,爸爸知道你会选择你所爱,也会爱你所选择。

祝你和那个幸运的人永远幸福。

阅毕父亲的信,安安循着痕迹将厚厚的信纸折叠归位,连同卡带、手表放进皮包里。她抬头,泪眼模糊地凝望母亲,任凭心头澎游汹涌,也只能缘手抹去泪,没头没绪地冒出一句,“妈,我想出去走走。”

“也好,走走散散心,回来后再好好补眠。”

“我、我……,不能在这里睡。没有眼罩,我会一夜无眠。”

“我请司机董先生送你回台北好吗?”

“不用。我……”安安两手掐着皮包,迟疑一秒才腼腆地说:“不一定回台北,我要到北投找人问几件事。”

母亲体谅地看着她。“也该是你把失眠的原因找出来的时候了,人总不能蒙着眼晴睡一辈子。我这里保留了几帧你的照片,是在妈和你吴叔婚礼那天拍的给过你一次,但是你不小心忘了带走。”

安安接过照片,不好意思地承认,“不是不小心,是故意忘记的。”她当初甚至不屑一顾。

如今心结已解,她坦然地翻看着照片,第一张是“老”新人与近亲的合照。新郎笑得如春天枝头上的花,新娘的笑容则带着淡淡的愁。戴着紫苑的安安与姐姐站在相纸的左下角,在她们后面两排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大伙的目光全是直视前方,一身灰峻的他眼眸却是下垂的,朝安安所站的方向顾盼。

后面几张都是安安的独照,不论坐或站,她都是挂着一副神色哀伤的面容,而失了焦的背景不约而同地都会冒出同一名男子的身影,有两张她依稀认出那不到两公分大的身影,另外三张,他则是别过头去,但从西服的颜色与款式做判断,她知道,常棣华那天是真的一直都在她身旁晃,而她竟视若无睹!

安安忍不住重拍额头两下。“妈,我那天一定是瞎了眼。”

母亲也笑着同意。“可不是吗?因为你一直希望我和吴叔的婚礼只是一场恶梦。”

“妈,我很后悔自己那么不懂事过。”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了解的。”
 0   2005-07-17 06:57: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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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安安面对铁门紧锁的棣园,徘徊良久。日头下山后,被瞬时转凉,加上山区露重雾深,她身上披着的薄外套早已无法抵御寒气,偏偏老天不帮忙,竟又下起毛毛细雨,逼得她不得不退到小径旁的树荫下躲避风雨。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耗在这里自虐,常家大理石墙柱上的电铃又不会人引爆世界危机,为什么她不大大方方的按下去,如果进去后碰上常棣华,假装一切都是巧合不就成了。但她一向不善伪装,如果他又是那种拒人于千里的表情,她绝对会当场崩溃。

“还是打道回你的小窝,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吧!”

安安两手环胸地从树荫下踏了出来,垂头循着来时路而去,走不过十来步,两道光影打在树墙上,只一秒,一辆引擎轰隆隆的保时捷跑车便在她前面紧急煞住了。

电动反光玻璃窗降下后,一个男人的头钻出窗,安安心跳加速好几秒。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撞上鬼了,原来是你!”

听到对方开口,知道跑车里的人是常棣彦后,她含糊地点个头,“对不起,我赶着去搭车。”说完绕过青蛙车头,急欲甩开他。

常棣彦头一缩将车倒停在她身旁,冲着她说:“雨势愈来愈大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下山。上车,我送你到车站。”

安安摸着湿透的衣服,弯身钻进窄小的跑车。

他递上自己的皮夹克。“把湿外套换下,免得着凉了。”

她照着他的意思做。

常棣彦没将车开往北投捷运站,反而来到夜市一家贩售姜母鸭的地方。“我看你抖成这样,先将身子热了后再走。而且,我尿急,得借用一下厕所。”

他将她赶下车,敌动防盗锁后,确定口袋里的手机安在,跟老板点了两碗姜母鸭,便甩下挨坐在圆凳上的她,厕所去了。

几分钟后,常棣彦再度现身,瞧也不瞧安安一眼,面对热食大快哚起来,等到解决完自己的那一份,才点了一根烟催促她,“汤多少喝一点,可驱风寒。”

她瞪着他吐出的烟雾,闷声不响地拿起汤匙,小口小口地慢慢往唇间送。

他趁她进食时,开始闲聊起来,“虽然我们看彼此不顺眼,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因这场春雨感染肺炎而死,毕竟你帮了我一个忙。”

安安执着汤匙的手停在半空中,抬眼扫了常棣彦,不懂他的意思。“我们之问的戏早就被你哥揭穿了,我还能帮你什么忙?难不成你拿到你的一亿元了?”

“一亿元?根本就没有一亿元了。”常橡彦自我嘲解道:“我老爸死前所积压的亏空,卖了股值狂跌的公司可能都不够收尾,哪还有一亿元闲在那里任我养尊处优过日子?我上个月才从我老爸的律师那里探出一点消息,明白常家这些年来的荣景全靠棣华一人撑持着。

“当年为了不让消息外泄引起业界恐慌,他连这种事都瞒着我们,让我和棣思以为自己身价很高,到现在才知是海市屡楼。棣华没向我和棣思回讨这十二年来的血汗钱就要偷笑了,我还好意思跟他提一亿元吗?”

“没有一亿元!”是了,如果当年有一亿元,常棣华就不会为了钱而与富家女定婚约,他与她之问,便不该那么遥不可及。安安眉头深锁,问:“宛亭的事解决了吗?”

“棣华主动的地出来,把事情谈开,揽下债务。难道他没跟你提起这件事吗?”

她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提。”

“喔,是吗?那你就不知道宛亭和我之间告吹了?”

安安讶异地问:“怎么会?别说你哥从中阻挠过,我不相信他会真的这么做。”她现在了解常棣华的为人了,他从不强人所难,只是等待他的判断应验。这也就是她愈认识他,愈无法自拔的原因。他让她了解,真正爱一个人,是不该求回报,求功利的。

“不是,而是她根本就不爱我,棣华帮她还清债后,她马上就变了一个人,上个礼拜我去她住的地方找她时,才发现人去楼空,不留任何线索。三天前刚巧收到她从美国寄来的风景明信片,还是署名给棣华的,感谢他帮她解了围。嗤!那我又算什么?专拉债物皮条的捐客吗?”

到这个节骨眼,多数男人不放声诅咒才怪,而常棣彦竟能自我调侃到如此,安安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脸同情与钦佩。

常棣彦大手一挥,要她省省力,顺便打散烟雾。“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还不是算命的错,若说我这辈子是当现成爸爸的命,一定要娶生过小孩的女人才会定下来。结果……又是一个鬼扯淡。”

“你就这么认命?”安安把“猪头”这损人的词儿忍在喉里。

“没办法,这是我们常家人的毛病,老祖宗的坏基因作祟。”

“什么基因,根本是食古不化、固执不开窍。”她很不客气地纠正他,口骂眼前人,心里则是诛讨另一个双胞胎。

“你也是,别五十步笑百步。”常棣彦五指在桌上弹点,两眼斜瞄她良久,等她放下汤匙以纸巾拭唇才开口,“你当初在北投捷运站前其实没认错人,对不对?我哥其实就是我们事前套招故事里北淡线火车上的大男生,对不对?”

安安停止拭唇的动作,不予正面回应,反而指责回去,“而你呢,也故意不提你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对不对?你明知我当时只认得‘脸’,不认得‘人’,所以利用我自以为是的同情心去帮你骗钱。结果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可没你说得这么先知先觉、能使手段。试想,换做是你,莫名其妙在男朋友或老公面前被男人劫去一吻,你会不生气吗?你难道不会把那个坏事的人叫住,奴役他一下吗?”

“不会,我只会把他直接往轨道推。”

常棣彦掀眉,说:“我若照你的方法做,你永远别想再遇上我哥。”

安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若真那么做,一切都好办了。”

他静看眼前这个气质繁重到让他这个轻桃男见了惧怕的傲骨美女好几秒,这才了解,她的个性不像表面那么冷漠、平静。

双方缄默,气氛一度冷下来。他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他应诺了几声,只道:“转角这家。”长了忽地高举,大力朝店外晃几下,随即收线。

安安见状慢转过头去,不论是店里、店外、远近骑楼市没有任何异样,她回头不解地看着常棣彦。

他马上说:“见到熟人刚走过去。”然后朝她的碗一比,“咦!你汤还剩一半,赶快喝。”

她的注意力顺着他的指头转到姜汤,“我喝不下。”

“喔,那就搁着吧,你先到外面等我,”他催她,“我这就去跟老板结帐。”话毕,逞自离座。

结完帐后来到街上,常棣彦将车门一拉,吊儿郎当地摆了一个请上座的姿势。

安安迟疑着。

他懒洋洋地保证,“放心,我不会把你抓去卖给‘查某间’的。”

“‘查某问’?”安安挑着眉问:“什么是‘查某间’?”

“妓院啦。”

安安一脸受到冒犯的模样,白了他一眼,才矮下身子钻进他的车,直视正前方。

常棣彦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得意地挥挥手说“小姑娘,拜拜!”不容她置疑,他顺手甩上车门,遥控器一按将她牢锁在车里,转身掏出烟包朝姜母鸭老板抖出烟,你一根、我一根地蹲在地上聊天,任她在车里干等。

安安依稀听着姜母鸭老板问:“令查某?”

常棣彦则是摇头,“阮阿兄。”

姜母鸭老板一脸不信,隔着一层冒雾的玻璃,隧眼打量安安,“甘无影?伊爱抱这款的?”

“你现在才知道……”

安安忍不住好奇,贴在车窗上,想听他们聊什么,不料车内引擎在此时响起,吓得她保持原姿,只敢将眼珠子慢慢瞄向驾驶座,这才意识到那儿凭空多蹦出一个男人,那人穿了一套居家棉质运动衫,稳稳地坐在彼端,两臂交弓地搭在方向盘上,以专注关切的眼神紧锁着她。

安安这才明白她的确是给常棣彦“出卖”了!

常棣彦假惜如厕之名,带着手机给他老兄通风报信。安安有点恼,心慌意更乱,挣脱常棣华的目光,打算开门逃下车,但拉了几次门把,门就是紧卡在那里不动,她心里直把常棣彦骂到臭头,想下车用皮包往他的猪脑袋重砸两下,最后意识到自己湿头散发、反应过度后,紧绷着声音要求,“请让我下车。”

“把你锁在车里的人不是我,”常棣华一语不发地打开安全锁,缓声说:“你可以下车了。”口气里完全不带丝毫挽留的意味。

这让安安心痛,眼睛随之冒泪,她瞪着他,几乎失去自制能力地扑向他,粉拳直落在他胸膛前,对他泣诉,“你永远都在催我离开,吐一句留我的话,真有那么难吗?”

常棣华在纷乱中捉住她的拳头,将她的身子箝制住,重重地喝一句,“先冷静下来!“安安犹如恶梦初醒,泪眼双垂地坐在原处,涕泗纵横的女几娇态让人见了为之心怜。

常棣华挪出手摸索纸巾,怎知常棣彦车上没储备,他自作主张地取过她的皮包,于数秒内捞探到一包迷你纸巾,同时也瞄到她的女用表与录音带。

他盯着皮包里的表和卡带,似有领悟,面无表情地取出纸巾,为她拭去泪渍。

她两眼木然地任由他的瞳眸在她闹水灾的五官间流连梭巡,最后,他的眼随着他的大拇指,掠过她的值眼、鼻头,停驻在她抖瑟的唇际。

安安被他的冰手轻轻一触,浑身一颤,两片红唇瞬时微启,两人静极思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产生相拥为一的念头。

常棣华先一秒揽她人怀,浑厚如墙的双臂牢牢扣住她受冻的身子,一双温厚的唇锁住她,慢慢地吻着柔如丝绸的软瓣,耐心磨人地哄开她明珠似的贝齿后,舌忙不迭地探入,以实际行动对她吐诉衷情。

安安一反以往对肌肤之亲的厌恶,逐渐对地敞开自我,甚至连他的舌探进她唇齿问轻炙蜜汁都不嫌憎.尤其当他沿着她的下巴,滑过她的耳垂,来到她颈间的动脉处撩拨时,一种陌生的神醉语言从她嘴里溢出。

她这才明白,那是爱情国度里的语言,唯有性情中人能够解译,仿佛心田深处某个角落里,一股热流在瞬间燃烧,往周身四肢辐射蔓延出去,而她无法操控局势,只能软着无助的躯骸,娇酣地醉在他的怀抱里,期望他春阳般的亲密接触。

可惜除了这一吻外,常棣华没有再继续沉沦下去的意图,因为行事一向理智缤密的他,就算兴过就地解决的歪念,也不会挑这个人来人往的夜市街头演出一段霸王硬上弓!

他松开安安的身子,卯足意志力把攻上心头的炽盛欲火压制下去,眉心与俊雅的五官几乎纠结在一起,似在承受无边无际的痛楚与煎熬。

“老天爷!你从没告诉我,有她在身边的世界可能变成炼狱。”他痛到喃喃自语都不自知。

安安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没法将他的话听真切,嗫嚅地问:“你……没事吧?”

“人还活着。”他没好气地丢出一句,深呼吸三次后,看也不看她一眼,阴森森地发动车子引擎,可是锁扭转了三次,青蛙车干咳几秒,难得静悄悄闷不吭气。

安安茫无头绪地看着他手脚不灵光地操控车子。

怎料身旁这个可媲美千年不爆的休火山型男人竟挑这个节骨眼爆出冷门,对青蛙车发起牛脾气。他重捶方向盘,伸指警告车子,“早看你这只牛蛙不顺眼了,敢在这个节骨眼跟我耍帅作对,我马上送你进汽车喷场,让你报废解体到不留全尸!”

她正襟危坐,听他对着一辆无生命的车子放狠话。要不是顾忌他一脸铁黑,气得七窍生烟的蛮狠模样,她有可能会为这荒谬的一幕爆笑出来。很奇怪,这段话儿突然让她想起恒宇集团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CEO。

安安忍着笑,佯作同情地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还好吧7”“不好!快病入膏盲了。”常棣华这回把车钥匙连扭了三回,顺口奉送给车子一个雷霆万钧的三字经,“你欠操!”

说也奇怪,也许名车真是怕吃苦,给他这么一威胁,干咳两声后,引擎轰隆隆地响彻整条喧嚷的小巷,他把握这次机会,将车驶过泊着一层亮彩食用油渍的道路,往水洒洒的前方飙去。

安安的身子被惯性往后抛弹到椅背上,失声地嚷,“喂!开慢一点儿,晚上天雨路滑,你这样超速驾驶,碰上警察不打紧,撞上人就糟了。”

“你系上安全带,管管自己比较好,”他将注意力集中于前方,提醒她,“以我目前的状况,直接开进警察局里对你比较有保障。”

她侧头,只瞄到他坚毅的轮廓,于是缘手调整后照镜,希望从镜里寻出蛛丝马迹。“你真想开进警察局,在那里过夜吗?”

常棣华不应声,逞自将镜子调到照不到她的角度才甘心。“除非情势所逼。”

安安又把镜子挪回一点,“犯不着这样,不想看我就说一声,我会躲得远远的。”

“在这辆窄小的青蛙车里?小姐未免爱说笑了点!”他觑了她一眼,又把镜子挪回他“爽”的角度。

安安伸手要扳回几度。

两人的手各僵在小镜的两端,他终于厉声发出警告,“你真是要我将这辆青蛙车开上安全岛纳凉才甘心是吧?”

要是以前,她准为男人这种幼稚又逞能的行径感到可笑,发生在常棣彦身上还说得过去,但在常棣华身上时,她则称之为“超级圆满的意外失控”!因为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操控自如的铁超人,抵得住任何形态的诱惑。

安安撩起半湿的两截裙头,斜挨近驾驶座,隔空向他软绵绵地吹送话语,“既然不想撞车,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看我?”

常棣华双唇紧闭,坚持不发一语。

她不动气,转身放过他,但只是暂时的五秒钟。因为接下来她把常棣彦为她披上的皮夹克一脱后,开始隔着一层湿淋淋的衣服卸胸罩,遇水则缩的紧身自衬衫遂劲上胸口,让她美丽优雅又诱人的酥胸原形毕露。

但安安似乎觉得既然身旁的常棣华已病入膏盲了,不下猛药不足以让他起死回生,于是加把劲地把沾在大腿上的裙子抖了抖,玉丽的长腿一交叠,从皮包取出化妆品,开始为自己抹起胭脂,嘴边还轻哼着小曲——

“他们说……在山的那一边……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他们说……她什么都不爱……只等待……等待那花儿开……小女孩……‘你’心为‘我’开……”

安安顺着路儿,把这首“他们说”唱了八回,青蛙跑车驶过关渡桥,驰入躺了一座赫赫有名的观音山所在地八里乡后,减速漫行地钻进一幢三十来屠主建筑物的地下停车场。

她知道这幢新大楼是淡水地区的黄金地标,依山傍水,滨临淡海的那一面楼房,甚至能将淡水平原一览无遗。

“这是哪?”安安拾着皮包问。

“不是警察局就是了。”常棣华一脸讽刺地开门牵她下车。

她衣衫巾”不整的模佯极度诱人,不少打他们身边经过的男人会小怀好意地盯着她瞧,这让她局促不安起来。但是他丝毫没有护卫她的清白的意图,反而隔岸观火似地将左手搭贴在她的臀部上,右手则非常童子军地按住电梯操纵键,耐心等待住户进人电梯。

安安微扭了两下腰,希望能将他的手甩掉,没想到看在两位家庭主妇的眼里,却成了骚首弄姿的诱引画面,当下将她归类为不正经女子,宁愿望着天花板,也不愿意与她的眼神接触。

到了十楼,家庭主妇们疾步跨出电梯后,一位中年男子才重重地咳了一声,试着和常棣华寒暄。

“小常啊!好久没见到你,事业一定又做得更大了。怎么,钱赚累了,带女朋友来缝卷一番,消磨周末啊!”嘴贱也就罢了,他色迷迷的眼还不安份地往安安的胸部瞄了过来,这让她警觉地往常棣华的身后缩。

常棣华也很贼,明知她吃了眼前亏,偏不英雄救美,身子一挪,状若平常地跟对方抬扛,“赵哥,你别损我了,我哪里比得上您。”

“哪里的话,你比较‘行’啦,身边带的美眉身材好得没话说,光是看看,骨头就要酥掉一大戏,多少人嫉妒得要死。对了,我家开麻将派对,等一下把你的女伴带下来玩玩,大家认识认识嘛。”赵哥还使了一个眼色。

常棣华理解的笑出来,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嫂夫人又出国了,这回您让她去哪里游山玩水了?”他四两拨千斤,对他打出一张老婆牌,终止对方想“认识认识”安安的企图。

赵哥走后,电梯门旋即关上,两人便僵在那里,气氛沉闷得令人不适。

直到常棣华领着安安走进他的寓所,身后门一关,她马上沉温着脸,指向门外,咄咄逼人地问:“认识认识!刚刚那个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

常棣华绕过她,往沙发椅一坐,拱手支颚,深遂难解地看着她好半晌,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那么先告诉我,你在棣园前守株待兔,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说守株待兔是什么意思?”安安被他问得无辜,眉心一拢,三秒后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那个不事生产的常家老二把她蹲在树下躲雨的那一景,变相地说给常棣华听。守株待兔!天,那听起来就跟……粗街女郎无异!

“你在车里像个妓女招揽嫖客一般地诱惑我,难道不是想利用我,回头去报复你男朋友吗?”

“我和骆伟早已分手了,你会不知道?”她踉跄倒退两步,忿怒地说:“而且我也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可是我是。”他毫无愧色地再次提醒她,“我曾说过,我快结婚了,你在我这里过夜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

“那又如何?我又不会反过来告你强人所难!”

“或许我还真该防着这一点。”他说这话时,表情是泰然自若的。

他的沉着让安安变得浮躁,无所适从。

她心寒意动,诘问他,“你怎能如此无动于衷?我都已经在对你投怀送抱了,为什么你就是拒我于千里之外?难道刚刚在北投夜市的那一吻,对你完全不具任何意义?”

常棣华严肃地看着她,“你还是不懂对不对?”

“那么请说些让我懂的事吧!”她绝望地扑跪在他身侧,她从没想到自己会把心事形诸于外,更鄙视自己的双重标准。

为了能与眼前的男人有一个开始,她摒弃以往对贞操的天真看法,可以忽略常棣华过去的历史,也准备默许他在婚后不打算对妻子守贞的冷血作法,但是她对骆伟偶一为之的出就却耿耿于怀!这说不通吧!她是怎么了?当真是鬼迷心窍!

常棣华看着一脸迷惆、忧郁的安安,缘手将她拉近自己,明明白白毫不隐瞒地告诉她,“安安,只要你一出现在我身边,我的思维与行事方式便开始失序,你让我变得像一个少不经事的小男生,这不是我所熟悉的。”

“难道就只有你有这种委屈吗?你何尝没有将我折磨到反常?”安安再也忍不住,情绪失控地对他哭诉这十二年来的相思。“你好歹知道我的名宇与下落,而我呢?却只能恋着一个抽象的人形,在芸芸众生里寻找你的影子,当我以为自己在今天早上终于寻到时,你却冷酷地掉转身去,不愿与我同乘一节车厢。”

常棣华闭上眼,找着含蓄的字眼来形容对她的感情。

“打从我从秘书手中意外接过你父亲的信,这五年间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你,我把你日常的作息打探得一清二楚,固定跑到餐厅靠窗的位子守候,隔着一层玻璃等你出现、经过与消失,三秒问的凝视短过海市重楼,印象却强到足够让我庸碌、硬式、乏味的职场人生添上一些期待与兴奋。

“这些年来,迷离凤骚、雍容华贵的情妇我养过,见多识广、体贴入微的交际花我也包过,与别的女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单纯其实也很单纯,说穿了,不过是以物易物,只要我这个护花使者提供她们优握的物质享受,她们不奢望我感情上的付出,一旦肉体关系终了,没有任何揭疮疤的洒狗血伎俩,没有任何儿女情长的感情羁绊。”

他说到此,目光锁在安安的脸上,但她只是静静地听,没有露出鄙夷的表情。这让他松了口气,继续下去,“这样得过且过的日子,在我得知你的下落后起了巨大的变化,你天真赤子般的容颜让我自惭形秽,我于是决定与当时交往的罗织琳断绝往来,利用距离你二十岁生日尚有八个月的时问洗心革面。”

“但我臆想不到的事是,就当我想重新做个好人的同时,你身边竟冒出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叫骆伟,老实、体贴,拥有一颗纯洁的心,就像淡水线上的那个小女孩一样,洁白得如一张尘垢不染的纸,而我自己呢?一颗心污浊得不输砚台上的墨,不需比较,就自动认输地败阵下来。”

常棣华握住她的手,心痛地说:“安安,今晨的事也吓了我一跳,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采取躲避的方式,因为与你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我不会只满足于纯纯的友谊,更无法再佯装成一个过路人。”

安安眼睁摺闪地看着他,细若蚊蝇地问:“你心上到底有没有空余的角落可以容纳我?”

他没口答,只睁着一双黑眸凝视眼前泪汪汪的她。

她颤着红唇,鼓起勇气又问一句,“你究竟对我有没有感觉?”

常棣华仍是如雕像般坐在沙发上,与趴跪在他膝头的她对峙,好久好久才说:“有是有,但你不可能对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谈真感情吧。”

安安忍不住激动地哭出来。

“但你是认识我的!这五年来,你知道我的下落,却避不见面,你在我身后偷偷看我,观察我生活上的一举一动,你怎敢!你只是一介凡夫俗于,怎敢像个天神似地窥视、拼凑我和别的男人的人生!”

他叹了口气后,眼带祈求地同她解释,“事情不是只有我和你父亲的约定这么单纯。我欠韵贤在先,十二年前我有难时,她和她父亲帮了我,现在她有难,我自当对她伸出援手。这事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安安将他的脖子拉低,星眸垂泪地主动献一吻。“别说了,我并不要求你给我什么承诺,我只要你爱我,你的心既然已爱我在先,难道用你的身体对我表达爱意,真有那么难吗?”

“安安,我们之间一旦发展出进一步的关系,我便无法回头过着没有你的日子。”

“很好,那么我更应该勾引你了,不为别人,是为我们彼此。”她说完,主动褪去衣物,妓好无瑕的恫体在数秒内一览无遗。

未经人事的安安应该显露出含羞的矜持才是,但她举手投足间却镇定自如,尤其当他幽深炽热的眼眸在她的衣服滑落地面的那一瞬间闪着悸动的光彩时,她更是昂头挺胸挪近他,反过来引导他这个比她有经验不知几倍的成熟男人褪去衣物。

她意外地发现,棉质盔甲下,竟是一副伟岸充满阳刚之美的躯干。她打算仔细地把她的御风百合纳入眼底,好好认识他,里里外外,心灵肉体,一厘皆不放过。

常棣华何尝不抱持这种想法?他痴迷地盯着安安冰雪诱人的处子之身,如一株迎风颤扬的温婉垂柳,弯着纤弱细致的身段,欲语还休地凝望自己。

她美得何其天真,让人不忍侵犯,却同时媚烧得令人失去理智,恨不能霸占她一世。

“你在想什么?”安安伸出五指,碰触他厚实光滑的胸膛,探索他的心跳。

“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一身污浊的自己不去招惹你。”真心话是说了,常棣华的身体却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缘手搭上她软如棉絮的肩头。

她没有抗拒,反而将颈子倚上他沛然厚实的肩,“我从没遇见一个像你这么纯善的人了。”

这样的默许为他揭开了尘封多时的禁令。

全身着了火的他抚过她娇盈的身子,赛雪的肌肤几乎要滴出水来,玫瑰般的乳量亦绽放着致命的邀请。尤其当地扣住她盈盈的纤腰,复盖上她平坦的小腹时,他再也抑不住激昂,托持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以拇指摩掌着她泛红的月颊,倾头占据她的红唇瓣,狂饮她的甜美。

他给她的吻初时温煦,不到片刻竟热如炽阳,才瞬一下眼皮,便转成天摇地动似的掠夺,叫人心惊胆怯。

常棣华警觉到安安微微瑟缩一下,于是勉强自己放慢脚步,正考虑撤离时,她环上他热辣敏感的脖子,一声细弱的樱咛从她的唇际逸出,美妙得如天上的妙音正乐,把他仅存的理智解放得一干二净。

墨与砚台之间的婚踏缠绵,似乎成了他们的写照。他终于无法抗拒她的魁力,以她的天真释放洗涤他这些年来在社会上累积的俗物尘垢,他知道,经过这一夜后,他的心里再也无法容纳任何女人。
 0   2005-07-17 06:58: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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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安安飘散着发,躺在一片陌生的云枕上,怀带一颗美丽的心情,望着窗外绽蓝的天空。

才不过稍脑一宿,昨夜的风兵雨卒竟在转眼间撤防了,而她也在风雨退守前,随着自然变节,蜕变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称刁钻古怪的小脑袋在想什么?”一个酣懒富磁性的音调在她耳边响起。

她瞄了眼一头乱发模在胸前的英俊男人,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温颜软语地问:“你知道水乳交融的境界是什么样子吗?”

常橡华闷哼应了一句,“什么样子?”他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正侧躺在她身旁,霸占她滑腻如丝的娇躯,食指优游在她的前胸画下好几道恋符。

安安静躺五秒,知道他写下——“喂你,女孩,知否?”后,会心一笑地说:“是当你对我付出你的爱,却用你的心与双眼,默默无言地告诉我,你好爱我的时候。”

他盯着怀里明艳无传的女孩,旋身疼惜地将她紧紧搂住,好怕她突然在下一秒自他的臂弯间消失掉。

他以热灼的目光饱食她秀丽的容颜,温柔地拂开她面额的发丝,啄吻她的值,语带怜惜地抱歉,“对不起,你一定很疼。”

安安目光明澈,如浮着雾用的两沙潭,坦白地对他倾诉心情,“是的,但是疼得很美丽。”

常棵华挑起一眉,质疑道:“只有美丽而已?”

“好吧,”她将肩一耸。“再加上舒畅。”

“敢情安小姐当我是瓶装可口可乐,清凉、解渴又舒畅!”

“人家不会形容嘛!”安安两额蛇红,不甘心被他消遣,粉拳一握,槌上他结实平滑约二头胸肌,当成两面皮鼓,咚咚地敲打。

他两臂交在脑后,大方地任她敲,慢条斯理地跟着“人皮鼓”的音韵哼出三个字,“再、想、想。”

“或许……”她停了手。“说成温柔也可以。”

他不苟同,“这点矛盾得大有问题了。既然你会疼,就表示我欠温柔。”

安安不知道他在寻她开心,认真地道:“可是我就是有那种又疼又受呵护的矛盾感觉,就像……就像……”她急于寻找适合的字眼,“对了,就像艳阳天下的两一样,又暖又湿,又潮又热,最后被搞怪的天候折腾到无所适从的绝境,然后……”

“然后呢?”常棣华的嘴角浮着一抹秘而不宣的笑。艳阳天下的两!天啊!他真的是爱上了一个矛盾女孩,十二年前是,十二年后依然转不了性。

“然后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还爱上了一个很曾闪烁其词的装蒜女孩。“你这叫顾左右而言他。找一个具体的字眼好不好?”

“具体的……喔,解脱,对,没错,解脱,就是这个字眼。”安安终于把感觉说出来了,还带了点委屈地瞅着他。

常棣华思索她的话,好整以暇地起身,亲密地将她压在身下,晶灿的白牙一咧,开怀朗笑。“好一个妙不可言的解脱!安小姐这么辛苦地想答案,我非得好好再嘉勉你一回不可。”

安安神醉地看着他,有一点期待地问:“你要用什么嘉勉我?”

“再来一次高潮迭起到妙不可言的解脱,如何?”他的白牙闪闪,俊美的脸上难得泛起邪恶的笑容,比他的胞弟常棣彦还要玩世不恭。

“才不要,”她抵挡不住他这种勾魂的魅惑,试着钻出他迷人的肉牢,抿着嘴说:“我可没打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两次。”

他将笑容一敛,愧疚地以下巴摩擎着她的颈项。“爱着你,我有那种与天女共婵娟的感觉,恐怕一辈子都要不够,而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被恶魔缠上一世吧?”

安安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娇腮绯红地说:“不是那个,而是……”“我需要清洗一下。”

他闻言双目瞟上红蕊般的落印,紧紧盯着她,睫毛一瞬也不瞬,深邃眸光里不熄的火苗似乎在瞬间复燃。

安安被他看得羞红,热血从小脸一路直往脚底板窜。

“等我一下。”常棣华说完,起身跃下床,睡袍披上身后往盥洗室走去,不到一分钟,带了一条半温的毛巾挨近她身边。

她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后,惊恐地伸手想抢过毛巾。

“太好了,你既然已觉得自己懂得人情世故,何不假装你让牙医师看牙?”常棣华哄着。

她的牙医师没他帅得如此让人脸红心跳,当然,更不可能衣衫不整、袒胸露腹地帮人看牙。“你的比方很不妥当,如果我‘那里’真的长了一副牙,也绝对是獠牙,敌人一旦入侵,要全身而退可难了。”她伸手跟他讨毛巾。

这回他就是不依她,也不动气,对她绽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就像绞肉机是吗?”

“没错,还会是电动的。”安安鼻子一皱,掀被遮住趴着的玉体,只肯留一小片滑溜溜的肩头给他垂涎。

“那么你就假装是一只下热水滚过的熟螃蟹好了。”他又建议。

“螃蟹?怎么又扯上螃蟹了?”安安回眸,疑惑地睨他一眼。

“注定要被我这个飨客大快朵颐一顿。”常棣华说完将被子一掀,大手轻溜上她圆翘坚挺的粉臀,灼热的唇赤柱同时发动攻势,从她的腰椎处一路往下吻,不顾她连连抗议,趁她翘起身子时,将她的玉体扳正,以毛巾温柔且体贴地清抗她纯真的印记。

他一边检视,一边给她保证,“看起来还好,没我想像中的糟。”

安安全身僵得像一草木乃伊,呼吸都快停止了,她以为男女间交往最亲密时,也不过是做爱交欢时的那几段,没想到,这样隔着一层毛巾任地抚触。注视,却比做爱更亲密百倍。

尤其他一脸担忧、小心怕弄痛她的模样,让她猛觉得自己是一块无价之宝。

想到这点,安安情不自禁地发颤,赫然发现原本慰借她刺疼伤处的毛巾已被他修长迷魂似的手所取代,一股曼妙的美好感觉在他纯熟的诱引与缠绵的织网下,慢慢地溜窜涌出,往她的欲望泉源集中,不过片刻,销魂的无力感驱散了所有的不适,即刻泛滥开来,她娇柔的身子无法自拔她随着他亲密的接触而抑扬。

他那双膜拜的眼眸让她无法思考,只能落入他的温柔之翼下,晶灿的泪眼,无助地望着他,以眼神对他倾诉爱的颂赞。

他解去睡袍,小心翼翼地与安安再次结合为一体,怕弄疼她,还刻意收敛狂奔的冲动。

她不愿他有任何保留,她要他撤尽一切理性的粉饰,与她共同攀赴温情仙乡,正式成为柏拉图的叛徒。

迷醉地缝绉过后,安安倚着常棣华汗水淋漓的热体,满足地闻着他独特迷人的男性气息。她像一只夏日懒猫,伸展着四肢,发出一声轻叹,卷缩进他结实壮硕的臂弯里。十二年来第二回,她不必依赖眼罩,甜熟地沉睡进一个有御风百合的真实世界。这次,他不会再不告而别。

向晚时分,安安靠坐在常棣华的胸前,看着一对白鹭鸾在沼泽地翱翔觅食,放心地任由船家将小船从八里渡船口摇摇晃晃地向彼岸的渡船口推进。下了船,他们没去谈海,反而就近找了一处地方落坐,静静观景聊天。

“为什么喜欢上我?”她问。

“不为什么。看对眼,觉得心上舒服,后来,一次又一次地期盼见到你,到最后就像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那么难熬。”

“当初又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安安又问。

“好像是……”常棣华沉缅着,一副寻思模样。“当初在火车上,有一个坐在我身旁的清秀不佳人打算起身让位给一个刚上车的老太太,谁知她好心归好心,没想到是个粗心的人,起身离座时,重不奔啷的书包一甩,像铅锤似地扫中我的下巴,叫我登对头昏眼花,眼里星星与小鸟齐飞旋转。

而那个女孩小巧秀丽的脸却红得跟西王母娘娘的蟠桃一般,让我猛然觉得被你的书包撞得有理。我想我大概就是在当下那一秒坠入情网,对你一见倾心吧!此后,我爱上了搭车的感觉。”

安安记得那一次,因为真的是很臭,他当时还捂着下巴颊把她轻压回坐位,改让出自己的位子给老太太,然后不发一语地拾着袋子避走到另一节车厢。她当年曾试图忘却这段较难为情的记忆,没想到却是他开始注意她的起缘,而这个起缘恰好发生在她跟着他和季韵贤到医院后一天的事。

“看来我们还真该感谢那个老太太了。”

“可不是。”常棣华自我解嘲,“还有你的书包。”

安安红了脸。“棣华,我想再问你几件事。”

他没应,反而一副陶然的模样。“我喜欢听你唤我的名字,像海潮一般,很酥很软很感性。”

她语坚意定的问着,“好是不好?”

“唉!好,你请问。”

“你是开什么公司的?”

“股份有限公司。”他答得很顺,像是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挑这个问题问。

“什么样的股份有限公司?”安安紧接着问。

“未上市的。”这有答跟没答一样。

“从上次你分析管理理念给我听的样子,你似乎对管理很熟。”

常棣华采取迂回战术,拐个弯说:“你想问我大学时主修什么是吗?其实我是修机械的。”

“机械?那么…··你对车子零件的拆装组合的知识应该是了然于胸了?”

“很久没接触那行,说了然于胸是夸张了点。”

还是不肯露出蛛丝马迹就是了!安安面对阿水,骨碌碌的眼睛转了一下。“我很好奇,你工作上正式的称谓是什么?”

常棣华斜瞄她的后脑勺一眼,打着混水摸鱼的主意。“最高执行主管。”

“也就是CEO是吗?”

“看情况,CEO是美式说法,在欧洲业界,大部份的人统称Managing Director。”

“换作中国的说法,是不是就是头儿、老板、当家主事者及执行总裁?”

他到这时才苦着脸投降,两手将安安圈得老紧,左摇右晃地拜托她,“好,我招认,我就是你心里臆测的人。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跟我玩猜心的把戏了。”

换句话,他就是恒宇集团的负责人,也是“恒兆”那个协理口中魔高好几丈、有办法叫死车复活、活车暴毙的CEO!

她早该猜到的,唯欠一根灵通的筋。“所以,是你要那个协理给我一次机会,命令他接下我们公司的案子噗?”

“没有,你是靠你自己的努力赢得合约的。”常棣华沉稳地给她答复,“不可讳言地,我是握有那种生杀权力,但若每个案子我都事必躬亲问候打点一句的话,我手下的人还要办事吗?你该感谢的人其实是那个协理,是他给你机会,不是我。”

“除了那个协理,我也是要感谢你的,若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通过第二次约谈的。”

常棣华听了静不答腔,半晌后,才问:“安安,请别告诉我,你去棣园找我,是夹带着几丝偿思的情怀。”

安安听出他口里的恐惧,忙解释,“你知道不是的,我对你的感情已根深抵固到没有任何事能够改变。我所不了解的是,为什么你刻意瞒着工作上的身份?你难道不希望我除了爱你以外,还多敬重你一些吗?”

“安安,这是我感情上的心结,得追溯到好几年以前。曾有一度,我以为你我之间真是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了。我在家族事业有了新局面后,利用过一些女人宣泄情欲,而她们也因为我的身份与财富而投我所好。若将得意忘形的我和那些女人的交往关系细细列举出来,无疑要污染你的耳朵。”

“总该有一两个真心爱你的女人吧!罗织琳似乎”“安安,也许就如你所说,她是多爱我一些的,但是我们当初交往的动机已不单纯,如果不是我有一点钱,她的眼光是很难在我身上久留,当然这不能怪她们,是我先该检讨自己的心态。所以,当你因为骆伟与别的女人一夜风流而分手,风流债多他不知几十桩的我几乎不知如何面对你。”

“还说呢!你一直叫我原谅他,我若真原谅他,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做人难两全。”

“你偏做烂好人,连终身大事都当恩情来还。”想到这里,安安真是有点怨了。

这回,不需她开口追问,常棣华主动解释。

“安安,我与韵贤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但从来就没有掺杂爱情成份的。韵贤喜欢的人是玩世不恭却善良到不分是非黑白的棣彦。无奈棣彦是个怜恤弱势族群的人,与其任千金小姐摆布,他宁愿追一些命薄女子,再加上开设信用合作社和农社的季伯父从棣彦的身上看到我父亲的败家特质,韵贤对他的这段暗恋始终没有见光的一日。”

“季小姐喜欢棣彦?你那个不事生产的宝贝弟弟?”

“棣彦跟我父亲一样,虽然不擅理财,其实是有很多优点的。”

“这我知道,但我就是跟棣彦谈不拢,即使他跟你长得很神似也一样。既然季小姐的一颗心放在棣彦身上,为什么……为什么十二年前她怀孕时,陪她去医院的人是你?”

“那是因为我是孩子的伯父。”

“伯父?”安安从没想过这一节,老天,害她那一天差点哭死在十字路口上。

“是的。韵贤有天跑来告诉我,她怀孕了,孩子是棣彦的,但她不敢跟棣彦承认,因为她用父亲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一克拉钻石项炼买通棣彦当时在酒郎打工的女友,事先将他灌醉,然后李代桃僵地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啊!”安安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像季韵贤如此的女强人,其敢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那时韵贤已跟我订了婚,她希望我能跟她父亲解释,既然她有了棣彦的骨肉,自然该嫁给棣彦。但是季老可不接受这样的逻辑,他认为韵贤肚子里的小孩既然是常家的,那么我们俩成亲是理所当然,否则他不但不疏通我向农社提出的信用贷款案,甚至还要杯葛其他借贷出路。

“我以为他当时是真的看重我的才华,于是便点头了,谁知老谋深算的季者突然心脏病发瘫成废人,我和韵贤的婚事就这么搁下,我也才知道老家伙借钱给我是不安好心的,因为他利用我的名义又多挂了好几个人头,融资超贷的总款数比我实防要求的,还多了三倍!”

“结果呢?”

“结果是,韵贤把整件事情压下去,巧妙地退完她父亲打算私占的钱,然后将季家所有流动资产,尽数押宝似地对常家进行救援。我花了足足七年的时间才还清债务,但是欠她的人情可是一辈子也偿不了。

“不巧,去年初,韵贤掌理的银行出了一些投资纰漏,与她竞争龙头的董事打着说服其他股东与别家银行合并的算盘,想踢开韵贤这个碍事的人,进而期望通吃银行的业务。”

“季小姐掌理哪一家银行?”

“瑞通。”

“那不止一家了,光是遍布全省的分行就有三十来家!”安安更愁了。“这么棘手的事,你们结一场政治婚就有用吗?”

“除去恒泛银行的部份不提,光是位宇集团的管理投资部会,可自由运用的总投资额就有二十亿美金之多,此外,让我们最引以为傲的成就是我们在全球五大洲包揽了一流的管理、投资人才。

“就凭这点优势,韵贤可以说服那些摇摆不定的游离股东,巩固自己的势力,暂时纾解被人合并的危机。因为目前再多的钱也无法发挥雪中送炭的急效,只有我们发布婚事,恒宇集团为瑞通背书表态,才有可能发挥作用。”

“所以这场婚你是执意结定了。”

“安安,韵贤并不想当我的新娘,她之所以同意,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你肯等我几年,只要韵贤那边的事一稳定,我会与她协议离婚,只是我目前无法给你一个时间。”

安安眉首低垂,哀伤地问:“你要我等你?”

“是的,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你要我怎么等你?”

“安安,我无法开口要求你做出违背己意的事……”

“也就是说,你打算还人情债的心如此急切,竟然连我爱你的需要都否决掉了。你宁可我守望门寡,也不愿要求我当你的情妇?”

“安安,要撑过流言是一件辛苦的事,我不愿意你吃这种苦。”

“可是就如你所说的,跟你有了实质的关系后,我无法再过着没有你的生活。你不能把我又推回以前的世界,因为我的世界已不再信奉对错分明的二元论。常棣华,你把我变复杂了,可得负责到底。”

“是谁说过不会反过来告我强人所难的?”他调侃的口吻,是怜惜多于恼怒的。

“是谁说过若要两条线相交且持平,两方必须各有改变的?”

“我爱你,想给你一个名份。”

“你已经给了,这些日子来,你对我不求回报、不求功利的关怀态度,已告诉我实质的爱可以击碎任何虚名幻象。”

常棣华审视着眼前这名女子,想从她眼中睨出一丝言不由衷的委屈,但是她笃定的表情,仿佛由娟秀玲珑的紫苑幻化为坚忍的紫藤,他忍不住轻叹一句,“安安,才几个月,你变了。”

安安俏皮地顶了他一句,“真的吗?很好,全仰赖常先生这些日子的照顾,让不懂人情世故的我,变得有人情味些。”

“还有梦梦喳喳迷迷糊糊似的女人味,”他柔情似水的吻着安安,补上一句,“懂得揪住我的心。”

“你的心,藏在那么厂的胸襟下,岂容我揪得住?我是信了你、服了你,从以前那个翻看无政府主义叛逆思想的青年,到现在改走救济中小企业的土地公,你真是愈老愈懂得耍帅的艺术。”

“安安,那也是因为爱着你,让我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的原故。”

“原来我是世界大同的指标!”安安忍不住取笑他。

常棣华瞪了她一眼。“谁管世界大不大同!没有你的日子,老实说,有一点像人民公社,看着你只对骆伟一人好,我就不相信‘兼爱’论。”

提到骆伟,她眼里布上一丝阴影,惆怅满怀。此时河面飘起一层迷蒙的薄雾,沁凉得叫她直往他温厚的怀里缩,算是告诉他,不论逢晴遇雨,今生只想与他厮守。

那一夜,常像华带着安安溜回棣园,两人像偷尝禁果的小孩。在他房里挨着,不过他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想,只是静躺在古雅的红眠床上,品味被爱拥抱的感觉。

怎知,翌晨天都还没亮时,常棣思闯进常棣华的房间,大灯一捻,嚷着一句话,“哥!怎么办!我叫不醒奶奶!你赶快……”当她掀开被子,看见安安躺在大哥的怀里,她突然又尖叫出来,“啊……常棣彦,快来啊!你老婆睡错床了!”声音尖锐得连窗儒都开始震颤着。

常棣彦一边套着裤子,一边跳进哥哥的房间,睡眼惺松的问:“常棣思,大清早的,嗓门放那么粗,你是在叫死人啊!”

“对!就是叫你这个死人,未来老婆上错人家的床了,你还睡得跟只无能的熊猫一样!”

常棣彦这时才将目光调到虽已清醒,仍匿进常棣华怀里的安安身上,慢条斯理的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无所谓,交价了有手段的女人,但是你要大哥怎么去面对韵贤姐?”这话摆明冲着安安来。

常棣彦机伶地瞥到常棣华瞬时转怒的面容,赶忙一把抓住快歇斯底里的妹妹,往门外推,“这里好歹是棣华的房间,你不请自如已是理亏在先,想讨伐棣华和安安,也该等他们穿戴好后再开炮。”

常棣华翻开棉被,扶着衣衫完整的安安起身,拉着她往外走。“要对我宣战,等我看过奶奶后再说。”
 0   2005-07-17 06:58:2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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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常奶奶走了,在睡梦中带着慈笑走的,红光润面的颊,宛若初生婴孩,亲朋好友间反将常奶奶的寿终正寝当成佳话流传。

因为常奶奶走得突然,按民俗,家中若有喜事得尽快办,否则得拖过一年才不会相冲,因此,在一堆智衰团的催生下,常棣华和季韵贤的婚事被迫提前曝光,国内外的传媒、商业周刊与报纸杂志纷纷报导了全球知名管理人常棣华与女银行家季韵贤的千禧大婚之事。

这段时间,为了满足大众喜欢追逐娱乐视听的欲望,平常不爱接受媒体采访的常棣华一反往常地守在季韵贤身边,不是上婚纱礼服店拍照,就是双双出席各种慈善盛筵,两人甚至跑到垦丁国家公园先行度蜜月。

安安走在街头,随便往报摊一瞄,常棣华与季韵贤之间卿卿我我的俪人照就会陡然出现在架上,她知道这一切皆是经由专家精心策划、营搭出来的假象,但“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酸溜溜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个中酸楚。

尤其正值非常时间,她不便上常棣华位处敦化南路上的单身贵族窝,更不便在公开场会见面,她不喜欢在电话上跟他聊太多,只怕聊着聊着哭出来,那么又要绊住他偿还人情债的心愿了,她因此将心思全都转注到公事上面。

“恒兆”的张协理偶尔打电话来谈计划,谈完还是习惯地补上一句,“安安,今晚有没有空,跟我那些性嗜狂欢的组员去唱唱歌好吗?”

以前安安恐怕一口就婉谢,如今很坦然,“好啊!我的行事历是空的。”

她也经由张协理那里,认识不少新锐管理人,男的女的都有,偶尔还相约一起去听演讲,有一次刚好碰上常棣华当主讲人,风度翩翩、口若悬河的他,不仅将台下的女众迷得半死,连男众都对他心悦诚服,至于他的下属,则是把他当成神那样地崇拜了。

而她真的是大肚能容的人,因为私下其实活泼爱开玩笑的张协理一把将她抓过来,不知死活地在常棣华面前将安安炫耀为他未来第N任女朋友时,老板大人还起辩似地跟她握手。

隔天,安安忐忑着一颗心,打电话跟他解释来龙去脉,他却笑着说:“别紧张嘛!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很坦然,他欣赏喜欢你,我没理由不让人欣赏,而你若起了异念,那就表示我这个情人有待加强了。”他的不嫉妒让她有点受伤,哪里料得他是将心比心,自己前科累累,怎敢跟小娘子讨这种小醋喝。

李韵贤总在周末晚上,亲自载安安到常棣华位在八里的寓所,放任安安与常棣华两人“团聚”。相聚短促得稍纵即逝,安安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忙着烧一些从母亲那边恶补过来的家常小炒,手艺不算精,味道也差强人意,但常棣华很捧场、很给面子,吃得津津有味,顿顿是盘底朝天。

晚饭过后,两人携手到海边散步,回门后便是无止境似的缠绵。一夜过后,安安便又由季韵贤权充司机,开着她的古典跑车回台北。

安安与常棣华之间的事,最不赞同的人是吴文敏,他觉得便宜都给常棣华占了,舍不得她多吃一点亏,还暗示要带着一家子的人上常棣华的婚礼闹场搅局,否则,对不住安源朔。

安安能体谅吴文敏疼她的好意,但是搅局的歪主意却是万万不可行,遂央求母亲去跟他解释,他了解安安是他亲生的骨血后,也只能很无奈地把错往身上揽,说是他辜负了常家女儿在先,现在反倒便宜了常棣华,由他辜负自己的女儿。

常奶奶过世约两个月后,常棣彦来公司找安安,他见安安一脸哀愁,只哈啦几句,因为常棣华出国考察几天,他是专门替新人送喜帖来的,还叮咛她这个“旧人”,“这个礼拜天十一点,在北投天主堂,为了棣华的幸福,你可得来观礼哦!”

安安情绪低迷,连喜帖都没拆,直接往搁了报告书的办公桌抽屉一塞。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算作戏给那些瑞通的股东看,也不必上天主堂,在神面前交换婚约吧!这个主意似乎矫枉过正了,但她现在很怕追问常棣华婚事簿备的进度,还不是为了那个老问题,怕增加他的负担。

所以当他从桃园国际机场打电话进安安的公司时,她几乎没心情跟他抬扛。

“安安,我刚出关,马上回台北,棣彦将重新印过的帖子送到了没?”

“送到了。”安安没精打彩地说。

“你觉得怎样?”

他是在询问她这个卡片设计人的专业意见吗?“很好。”

听她说话很不带劲,他忍不住急了,“棣彦到底有没有跟你亲口解释啊?”

“有啊!他来公司找我,我们聊了一下。”

“你没看帖子对不对?”

“太忙了,来不及看,反正我把时间记得一清二楚了。”

大概是安安不热络的口气惹他恼了,他难得下命令地要求,“拜托,行行好,答应我先把帕子看过一遍好吗?我现在马上搭车回台北,你等我。”

安安挂了电话,想过一遍后,终于拉开抽屉,那份喜帖却不翼而飞,她这才了解,喜帖有可能跟着那份档案夹被小妹送到“恒兆”去了。

她是可以打通电话问张协理,但是她就是提不起劲来,不知怎么地,心上窜起苦不堪言的滋味,她在桌而想了一下,抬着提包,跟接线生交代去处后,直接步出公司。

安安按了骆伟住处的电铃好几秒,片刻后,才有人前来应门。

“找谁啊?”

“找骆伟。”

大门被拉开后,现出一个身段玲珑的女人。等到将衣摆塞进裙头时,才咒着说:“他啊,瘫得跟死猪一样!我看你得让他闻闻阿摩尼亚才能逼他醒来。对了,如果你是来找他练床技的话,我先跟你抱歉了。他被我榨得一干二净、涓滴不留,恐怕得等到明晚,他才能重拾一夜三次郎的美名。”

安安对她低俗的玩笑话无动于衷,好意提醒她一句,“你的衣领没翻好。”

“是吗?谢了。”对方闻言撩了一下颈后的长发,顺手将领子翻正,皮包一提,转身走出骆伟的寓所。

安安将门轻轻掩上后,开始整理凌乱的客厅。她将空瓶空罐聚一袋,杂志书籍收作一堆,垃圾、保丽龙食盒尽数往垃圾桶里倒后,总算在聚积了一团衣服的沙发椅落坐。

一个小时后,双眼半睁半闭的骆伟从卧室出来往浴室走去,等他小解完毕,再晃过客厅时,才注意到安安的存在。

混沌未醒的他先是一愣,随即掩着只着内裤的下半身,匆忙地钻进自己的卧室,再探身出来面对安安时,已加了一件衬衫和西裤。

他不安地以双手爬过乱得跟鸟窝一样的头发,起了话头,“你怎么突然一声不响跑来这里?”口里除了讶异外,更带了几分防卫。

“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及一句对不起。”安安很诚恳地看着他。

“我不憧。是我犯了错,你何必在此假惺惺。”他一副不敢当的模样。“更何况,我们分手后,你不是交了一个贵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常贵妃’,何必跑来我这里说那些没营养价值的话。”

她不答,只是瞅着他。

骆伟一脸恼怒,抓过一本专门传载小道消息的杂志,往安安眼前一摊,一张她和常棣华在八里渡船头散步时,被人偷拍摄的照片随即落人眼里,她被杂志记者渲染成风流蕴借的神秘女郎,神情倒有些不知所措。

“别装模作样了!旁人认不出你是谁,我可是一清二楚,只要我拿起电话跟那家杂志社通风报信的话,你休想正大光明的做人。”

“你若真这么做,我也不怪你。”

“安安!为什么?他都快跟瑞通的总经理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跟他腻在一起?你现在的行为实在不像我所认识的你。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有钱有势,所以你甘愿犯贱做小,任他把你当妓女似地招来唤去?”

安安这才有所警觉。“你跟踪我?”

“对!我是!我是因为担心你被他欺负才跟踪你。谁知你心甘情愿做他的情妇!妈的,我甚至还把姓常的当偶像崇拜过,把他写的管理入门奉为圭臬,谁知未了,我竟然跟他沾上裙带关系,而这还是靠你牵线之赐。

“安安,你离开他好不好?我不求你回到我身边,但是你一定得离开那个姓常的家伙,他除了赚钱很行以外,对女人根本毫不怜惜,说甩就甩。

“瞧,另一本周刊里有他前任情妇的现身说法,她现在是很有名的室内设计师……叫罗织琳,连她这样风流美丽世故的女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间,你这个娇娃儿怎么可能有更好的下场……”

安安见骆伟这样气愤地为她打抱不平,忍不住上前,轻轻地在他额前亲了一下,她这个不带任何邪念的举动总算叫他冷静下来。

“安安,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胡涂在先,你也不可能去跟他有牵扯,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这种滥情的人?”

“他不是的。”安安很无力地想改变骆伟的想法,“你对他的偏见全是因为你太袒护我的原故。”

“我当然袒护你,因为我爱你啊!”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一直不肯正视你之所以爱我,是因为你对我的爱其实已在多年的交往间,转成类似兄妹的爱,诚如我对你的感觉。”

“安安!别因为我们分了手,你就想否定我对你的感情。”

“请你想想,你的身体渴望过我吗?你是不是曾经在脑子里描绘出我担胸露乳的画面过?没有吧!我比玩其反斗城里的芭比娃娃还不如,对不对?”

骆伟不服气。“那是因为我尊重你。”

“请你别说你之所以不拉我上床是因为尊重我,如今我们都是尝过云雨滋味的人,这样的借口太薄弱了。”

他不答腔,听着安安继续道:“而我,则是对你设了一道圣人似的标准,这个标准还是根据火车上那个缥缈虚无不真的人影而来。还有,我当初在餐厅气你跟别人发生关系的无情态度就像一个裁判对一个犯规的球员一般,没有任何商量缓冲的余地。如果真要强说那是爱,那么我对你的爱是苛刻的,”骆伟静静地思索她的话,不便承认,也不愿否认,但他心里知道她是对的,这些年过去,他对她真的是没有那种欲望,但那还不是因为他太珍视她的原故,像她这么纯真追求理想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该被男人亵玩的。“我不懂,为什么是他?”他还是那一句。

安安这才告诉他答案。“他其实就是我念国中时,在北淡线火车上遇过的大男生。”

骆伟一脸不可置信,顺口轻慢地飙了一句,“那么我就是比尔·盖兹!”

她不说话,只盯着他。

他被她冷谧幽远的态度瞪到心麻,才软着口气说:“你从没少爱过那个大男生是不是?”

“我只是‘一直喜欢’那个男生,但是我‘爱’常棣华,多认识他一秒,就愈爱他一分。是他让我知道自己对你有多不公平,是他让我了解,除了自己以外,别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骆伟,我现在为我这些年来辜负你的好意、浪费你去爱的机会,正式跟你道歉,也谢谢你这些年来容忍我孤僻难以取悦的个性。”

骆伟听了她的话,一脸恻然,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从没料想到,你会在我面前这样跟我道歉忏悔,我真是输给他了。原来我这些年努力想从硬石头里敲出璞玉,竟抵不过那男人半年的轻轻一击,他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懂得为别人想了。就凭这一点,我便无话可说。”

“对不起。”安安垂着眉,低声道歉。

“行了。我们算是半斤八两,扯平了。”

“答应我,重新过着有意义的日子,行不行?”她见他这样苇素不忌地带女人回家,忍不住替他捏冷汗。

他很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事先做保护!”

“但是你心上并不快乐。”

“因为你不要我了嘛!却在别的男人的呵护下变美了,这让我觉得很窝囊、无能。”

安安一脸哀求地看着他,“别增加我的罪恶感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我会试着振作自己,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女人把我变好。”

她总算开怀了。“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在那之前,你得年年帮我挑一条领带和一件西服当生日礼物。”因为他真是配色低能儿。

安安懂他的意思。“我答应依。”

骆伟见她那么爽快,吃惊地问:“难道他不吃醋?”

“还不知道耶!我们等明年你生日时试试看好不好?”

“好。如果他吃醋,你就要胁他离开那个女银行家,非娶你不可,要不然,你这只倔马就要吃回头草。”

安安笑了。“你宿醉仍未醒是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安安拉上骆伟公寓的大门,走没两步,讶异地看见常棣华两手插在裤袋,斜靠着一根电线杆而立,歪着一张令人看不透的面容,审视着她。

她上前的第一句话是,“搭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不累?”

“看到你就不累了。”话毕,他倾身抬起搁在地上的公事包与外套,转身握住安安的心手,朝着巷口步去。“我到你们公司,阿姨说你人在这里。”

“我来这里是跟骆伟道歉的。”

“我想也是,但听到阿姨这么说时,还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直追了过来。”他说着从公事“你会嫉妒他吗?”

“当然会,但我相信你。”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安安窝心地往他身上靠去,挽着他的臂膀,撒娇似地道歉,“对不起,那份喜帖人家还来不及看。”

“没关系,我手头上有原设计样图。”仿佛料及她会逃避现实,夹里抽出一张传真纸。

安安快速接下,直往皮包里塞,解释说:“走路不方便,我待会儿再看。”

常棣华不作声,只是抬手招揽一辆计程车,领着她回他的寓所。

安安一踏进他豪华公寓的玄关处,提包一搁后,便开始闹胃痛,匆促躲避到一尘不染的浴室,不愿看喜帖的样图。

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凝听动静,问:“安安,你是不是‘那个’又来了?”

“不是。”安安两拳紧搭在心口,衣衫整齐的坐在马桶盖上,惶恐地盯着那扇门,“我只是肚子不舒服。”

“让我进去好不好?”

“不好,我正在‘忙’。”安安说完,忙不迭地嘘嘘喘着重气。

他停了五秒后,开口道:“安安,你听起来不单是在口忙”,倒像在学孕妇练习生孩子,尤其最后那两声,很容易让人欲火焚身。”

她马上掩住嘴,懊恼地起身开门,仰着红脸面对他。

怎料他一把将她抱出浴室,往主卧室走去。“下次你若想施拖延战术,不妨假装要我,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全力配合。”

他抱着她坐在床缘,吸吮着她嫩芽润玉般的耳垂,膜拜似的手在她羞涩发烫的肌肤上游走。

安安在他温柔款款的抚触下,像是被热能溶化的诱人雪糕,一时片刻,便从冰点扬升到沸点,光滑如缎的身躯频频冒出一层银露似的薄汗,将她玫瑰红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浑熟诱人。

她像掉入漩涡的溺水者,呼吸急浅、酣羞地对他发出求救讯息。而他置之不理,将她平放在棉云似的床被上,一意孤行地对她施展爱情魔法,直到怀里的人儿放弃最后一丝矜持,像朵怒放的花儿,烧媚地对他敞开自我后,他才顺了她的心,以火热的行动倾诉自己满潮般的热情……

销魂蚀骨的恋战之后,两人四肢紧密地交缠在一起,他的唇却不间断地在她耳边厮磨,突然溢出真心的一句,“安安,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没想到意让安安喜极而泣!

她这时才梨花带泪地承认拒绝翻阅喜帖的理由,“棣华,请原谅我的虚伪。我试着开导自己过,仅是我就是不能接受你和韵贤姐的婚事。我没有办法心怀祝福地看着你牵着别的女入入礼堂,我办不到,一千一万年也办不到!”说完,两只小手蒙上脸,不敢面对他。

常棣华温柔地将她的手自脸上拉下,凑上自己的唇,疼惜地呵护着,“那么我们是心有灵犀了。可惜你拒绝看棣彦亲手交给你的喜帖,堵住了最后的‘一占通’。”

安安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个无神论者。”他说。

她点点头,仍是不懂。

“但棣彦有信仰,他信天主教,是在北投天主堂受洗的。”

她闻言愣了一下,这才似乎被点醒了。“他是在北投天主堂受洗的,那么……”

“这个礼拜天十一点,站在礼堂彼端等待韵贤的人不会是我,喜帖上的新郎名字也不会是常像华。”

“你的意思是,你要求棣彦代替你要韵贤姐?”

“不是我要求的,是我出国开会时,他亲自打越洋电话跟我提议的。他说他是我兄弟,我有困难他不援救帮忙,说不过去去。我想想也对,跟我的智囊团商量过后,破例聘他为恒宇集团的副总裁,他则是无条件接受这份元给薪的合同,理所当然地跟恒宇扯上边。”

“他对你真好。”安安对常棣彦完全改观了。

常棣华反而嗤出一句,“好什么?他跟你一样,分明是见不得我和韵贤公开亲密的样子。”

安安两眼大睁,“你是说,他跟我一样在吃醋,难道他爱的人也是……”

他一脸荒谬地摇摇头,“不是我,是韵贤。他从小躲她到现在,也亏得这次的婚礼筹备及早曝光,让他受不了我和韵贤公开亲密的样子,最后找我摊牌了。我问他,是否终于明白他爱的人是韵贤了?结果,他死不认帐,还辩说他这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全是为了我和你的幸福着想。”

“这种人话的确不像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安安皱起眉头,翻身就要溜下床。

常棣华盯着她的背脊,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安安回头,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想看看那一份传真祥图。”

他猛然起身,将她像拾小羊似地揪回来,“早先给你机会你不看,现在你恐怕得等我耗尽体力,见识过我这个‘御风色百合’的真面目,才准下这张床。”

安安瞅着他好几秒,像一株藤蔓,默许地攀上他的身子,在他耳旁轻语一句,“不仅你的体力,还得加上我的。”
 0   2005-07-17 06:58:5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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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礼拜天,宾客云集的盛况,堵住了天主堂周围的巷弄。教堂的婚礼钟声悠扬地往远方传送,新人常棣彦与季韵贤在亲人与宾客的陪同下摄影留念。

没想到艳阳高挂的天空竟飘起毛毛雨,金黄的雨线从天纷飞而降,暖和了大家的心房。人们都说这是太阳雨,而太阳雨之后常出现象征和平安乐的彩虹。

站在新郎身侧的安安与常棣华互看了一眼,相视而笑,这一幕,就这么进入摄影师的镜头里,变成了永恒。

一年后

轮到安安和常棣华走红毯了,他们在台北一家知名的大饭店宴客。安安的捧花是由香水百合与紫苑扎成的,美丽的新娘与英俊的新郎是宾客注目的焦点,当然,更是捉弄的标的物。

大伙吵着要新郎吻美娇娘,大方的新郎果然不负众望,揽过娇羞的新娘就要倾身落下浓情蜜意的一吻。

不料,三个英姿焕发的男人自六名伴郎中出列,一个是跟新郎长得如出一辙的胞弟,一个是新娘的前任骆姓男友,最后一个则是新郎的冷隽忠实协理。骆姓友人与张姓协理跨步来到新郎身旁,各架住新郎的两只手臂,用力一格便将他移位。新郎的弟弟则趁隙补位,当众劫走新娘的一吻,还理所当然地对新郎说:“老哥,这是你老婆欠我的。”

常棣华看着一脸无辜的安安,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训诫,“只有这回,下不为例。”然后快语叮嘱弟弟一句,“常棣彦,你玩笑开过头,把弟妹惹火了,还不快追去。”

常棣彦闻言这才有所警觉,扭头朝季韵贤原本站立的角落瞥了去,不见她的人影后,便忧心忡忡地拔腿追老婆去了。

“他追得到吗?”安安担心的问一句。

“放心,他脚程快,追得到的。而且他和韵贤已由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变化成两个互相交叠的同心圆,相叠面积要分开也不容易。”

听他这么说,安安会心一笑,“就象我们一样,是吗?”

“是的,直到天荒地老。”常棣华说完便在她唇上落下温存的一吻,为他们美丽的爱情传说背书。
 0   2005-07-17 06:59: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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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7 06:51:1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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