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
罪恶无处不在
——一粟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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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那是夏天的一个下午。我和我喜欢的女孩单独在一起。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觉得害臊,但又很快乐:我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我简直笨拙得要死。我那只不安分的手先从她红衬衫的下摆伸进去,心领神会地伸向她的胸脯。我一把抓住她圆圆的活蹦乱跳的小奶子,久久不肯松手。然后我又慌慌张张地去解她的裤腰带,做梦似的把她的裤子扯到了膝盖那里,我看见一片稀疏的毛发,非常像胡拐子老汉的山羊胡,毛发稍稍有些焦黄还有点发红,像一个营养不良的两岁毛毛头的头发。我急猴猴地爬上她的身体,可那把枪我从来都没用过,现在显得又笨又无知,撞东碰西,到处碰壁,在她身体上被咯得生痛。后来,她用手要引导我时,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崇高的情感,刚刚还很猖狂的性欲在这崇高的情愫面前立即落花流水似的消失。我觉得我非常爱她,我不能害她,现在还不能和她做那样的事。我摆脱了她手的引导,从她身上出溜下来。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让她坐在我的对面,我轻轻地,严肃而神圣地对她说:
我要娶你。
她不回答我。她的脸完全变样了,焕发出光彩,她明亮的眼睛迅速的向我瞥了一下,匆匆低下头。我听见抑制不住地的笑声从她嘴巴漾出。她把头贴在我的胸部,我知道这是发自她肺腑的微笑。
那一年,国家刚刚恢复了高考制度,我高中毕业。那一年我二十岁,胳肢窝刚刚长出腋毛。她也十九岁,一对水水的细长眼睛,一条乌黑粗大的长辫子垂到她的臀部。
我开始向她庄重地讲述我的家庭历史。
我没有向雨妹提及我昨天刚刚收到的高考落榜通知书,虽然全公社考了个第二,很荣耀,但还是落榜了。
我们家庭的历史是我心里永远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那一刻,也不知为什么,仿佛鬼使神差似的,我一古脑儿地把心里的秘密全讲给她听。我讲到我美丽的姑姑,她是城里人。我还讲起我的父亲——尽管我还没有见过韦枫亭,但我也很荣耀,因为他不仅和我姑姑一样,是城里人,在大城市工作,并且还是一个画家。我把韦枫亭留下来的三幅画中其中的两幅展示给雨妹看,并指着那个胖胖的儿童说,这个是我小时候。雨妹“哧”的一声笑了,说,你没有这么胖呀,这个是谁?她指着那个妇女说,我妈,我回答。当时我的虚荣心就是这么强,我把心里的这些秘密一古脑儿吐给她听,让她也分享我的光荣的喜悦。
她叫雨妹,我认识她才一年的时间,拢共碰见她也就五六次。
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已经记不太清了,真的,隔了这么久远,什么几乎都有忘光了。只记得我还在上中学。她经常从我家门口的大路上走过。可是偶尔有一天,我星期六下午从学校回到家里,我看到她坐在我奶奶的身边,我奶奶坐在炕上做针线,她就在旁边给奶奶认针。在我眼里,她那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她看见我只是微微一笑,又很快转过头和奶奶说话。我站在奶奶身边,像只苍蝇似的把目光死死地叮在她俊俏的脸上。她有一个又长又黑的粗辨子,闪着釉光的雪白细脖颈。我从来没见过她。我当时很惊奇,想那脖颈肯定不是来自人间,这让我想入非非,浮想翩迁地联想到那些美丽的神话传说,我盯着她死死地看,可她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一直没有看我。我灰心丧气,一声没吭,就赌气出门找伙伴玩儿。临走出门的时候,我不甘心地回头,我们的眼神终于不期而遇,她望着我,我望着她,她仿佛是不经意才扭头似的,看我还在贼贼地看她,连忙把眼睛躲开。我迈出家门,不过我心里在想,这个女孩是谁啊。下午吃晌午饭时,我看见她还在我家里。
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我曾问奶奶,她是谁家的亲戚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原来我们村里“嫁”来了一个倒插门老女婿,四十多岁了,倒插在柳寡妇家里,雨妹是她的侄女儿。她是来看她的伯伯的,没想到,来村里玩了两天,就和村里人混熟了,还在我家陪了我奶奶一天。
我们的村子叫月牙儿,很小,拢共也就八九户人家,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就两个,一个是睫香,另一个叫金风。睫香是小时候大人们给我说的“娃娃亲”,但觉得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她爸爸那张脸让人心里不愉快。我对睫香还有那个女孩都没有多少兴趣,平时也就想不起来她们,但雨妹一出现,我不由自主就被她牵挂住了。每个礼拜天回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寻找她的踪迹。
过了不久,一个礼拜天,我在倒插门老女婿家的院外意外看到了她。我真是喜出望外,我们站在榆树下说了一会儿话。她穿一件月白衬衫,衬衫很窄小,紧紧地箍在她的身上,衬托出她的身形,当时她的身形已经凸凹有致了,再加上她闪着瓷器光泽的脖项,我和她说话好像就没有说完的时候。但后来话还是说完了。我就在她身边默默地站着,悄悄享受这莫名其妙的幸福。
她是来串亲戚,领着她的小弟弟。老女婿家的院子里很热闹,具体干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多人在这里出出进进,我们俩反正是看热闹的。谁也不管,就在院里院外看他们瞎忙,看得烦了,就跑到院子外面看满坡连成云的野菊花。我给她捉色彩缤纷的蝴蝶。我们在一起多久记不得了,只记得她突然爆发的笑声在山村里到处回荡,只记得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她的两只手里都拿满了我逮的各式各样的蝴蝶。那一天就这么过来了,晚上,她的弟弟来和我做伴儿,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她的弟弟很小,大约八九岁,但是很调皮,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他总是不老实,小手在我身上摸索着,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后来她和她的小弟就经常来了,由于常来的缘故,她和村里的姑娘媳妇们也混熟了,我没有放学,她就和她们玩,我回来了,她就一直跟随在我身边。
真正让我惆怅的是这年的春上。那一天半上午,我正在家里吃早饭,突然门外有一个红色的影子从我家门口一闪而过,我慌忙从家里跑出来,转过院墙,我就看见了她。她完全变了个样子,焕然一新地站在墙角,穿一件红棉袄,脖子上围着一个围巾,雪白的脸被映得煞是好看。她的双手一直绞着辨稍。神色显得忧郁,一瞬间我都不敢认她了。
我说,我从来没见你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她甜甜地笑了,问我:真的很好看吗。
我由衷地笑了。好看,我说。
她告诉我,她去她大姨家,下午来找我。
那天下午我先从我爷爷我奶奶讲起,还讲到了远在城里头的父亲,我对那个把我创造到这个世界上的父亲其实一点不了解,更没有一点点印象,我对雨妹说起的父亲形象,完全出自我个人的臆想。当时我手里正好拿着一张六十年代初的人民画报,上面有一位风度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我信手一指,说这个人和我爸爸长的很像,他在很远的城市里工作,每月都给我爷爷寄钱回来。
实际情况是,在我的印象中,我父亲一次也没有寄钱回来,甚至连个只言片语也没有,每年接济我们的是我姑姑。
当时在农村,谁家有人在城里工作挣钱,那肯定是一种绝对的幸福。
那天下午我们在甜蜜而愉快的氛围中度过,天快黄昏时,雨妹要去水泉村的亲戚家里。我不敢在村人的眼皮底下送她。当她快要走出村口时,我从另一条小路上飞跑过去,在村外撵上她,一直把她送到水泉村口。
在水泉村口的那棵柳树下,我像一个贼似的在雨妹洁净的脸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雨妹幸福地闭上了清澈的眼睛。那一瞬间,我觉得她的眼睛非常美丽。
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河边的小路上,遥遥有两个人正朝我们大步奔来,莫大的恐惧立即充满我的心田,我大惊失色,松开雨妹朝身后的山上狂奔。当我气喘吁吁地爬到山的半腰,回头再看,那两个人已经掉头拐上了另一条岔路,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荒唐可笑。雨妹还在原地等我,我尴尬地采了两朵淡黄的蒲公英花,回到她的身畔。她问我,刚才你怎么了。我掩饰说,没啥,刚才我看见了一只兔子,我想逮兔子送给你。
我把花放到她的手里说,送给你的,好看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含羞地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她把一只手娟塞到我的手里,就匆匆走了。
雨妹住在塬上,那夜她住在和我们村相邻的桃花岭的亲戚家里,第二天就回塬上去了。
我明白她给手娟的意思。这是我们这里定婚的风俗,也叫换手巾,定婚时,男女双方在男方家里不仅要互换手巾,还要吃一顿面条,然后男方把彩礼如数交给女方的家长,这门婚姻就算定下了。
雨妹私下送给我一条手娟,其实暗含有私定终身的意思。
可当时,我没有思想准备,两手空空,没有手娟给她。
第二天我匆匆赶到镇里的商店,挑最好的手娟买了一个,悄悄收藏好,准备在合适的时机,送给雨妹。
此后无数个荒芜的漫漫日子,我无疑都是用非凡的幸福的充填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