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音乐一夜之间成了唱片公司和SP们对外扩张的工具,在他们描述的数字音乐帝国中有一个共同点—都希望扮演CP+SP的角色。唱片公司想绕过SP直接和运营商接上头,SP则想自己做原创内容,树立自身品牌。TOM的CEO王雷雷说:“这是中国的特色,当市场快向上的时候,总是有一些价值链里面的结点,希望分食别人的市场份额。”
聚合并不是唯一的走势,就在SP和CP相互吵不清的时候,价值链中又裂变出新的环节,一些从SP和CP中走出的公司试图承担二者的中介桥梁。就像源泉的CEO吴峻所说的:“当增值服务从简单媒体进入丰富媒体时,SP怎么和唱片公司谈版权协议,唱片公司怎么把传统音乐包装成最终用户愿意使用的数字音乐,这些都需要专业知识。分工是大势所趋。”
即便是在非正版音乐猖獗,产业环境尚不成熟的互联网上,各种奇思妙想也都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了。爱国者横空出世一个中国的iTunes模式,甚至连九毛九的价格都照搬过来,只是把美元的后缀换成了人民币;中搜富有想象力地提出下载一首歌替网民垫付一分钱版权费,还大张旗鼓地和国内两家小唱片公司签下授权合约,虽然这两家公司可能从没想过能在互联网上收到钱。
数字音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公司真刀真枪的转型,意味着他们又有了一个说给投资者听的好故事,还是意味着一场狂热秀?
掠食SP
“竞争已经开始了,大家以前作为合作者其乐融融的局面已经没有了。”太和麦田的总经理宋柯如是说。虽然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市场还是很大,我们和几家大的SP关系还是很好的。”
宋柯已经承认太麦正在和太合传媒旗下的太乐网“商谈合作,但具体合作形式还没最后确定”。太乐网是太合传媒在互联网领域布下的一颗棋子,其核心产品是太乐唱录机,做的是基于音乐的增值业务,如卡拉OK、音乐社区、音乐博客等。用户可以在自己的博客上上传翻唱或者原唱的歌曲,太乐网会挑选一些制作成30秒的符合手机或者互联网的内容,并在上面加上DRM(数字版权保护)技术,直接提供给各大运营商和各大门户网站。“太乐肯定会做SP,但我们又和一般的SP不同,他们只是做一些产品集成、营销之类的,而我们在内容制作上有优势。另外现在很多SP公司的网站都很烂,没有自己的品牌。”宋柯说。
宋柯这么有底气,据传他和ChinaMobile有着关系微妙的合作计划。做内容的总不相信SP给的收入数据,尤其是小SP,往往他说赚了10万元,可能真实数字就要在后面加上一个零。水木年华前段时间就为此将一家SP告上法庭。绕过SP,自己掌握收入分成一直是CP的愿望。而ChinaMobile也想自己做内容,成为一个大的媒体。
这种抛弃SP的做法自然让SP们忿忿不平。王雷雷说:“数字业务再火爆,只是百分之十几的收入,运营商的大量收入还是来自于传统的语音服务费,他的优势在于通话质量和覆盖,还有计费。数字娱乐的需求,运营商一家是满足不了的。而任何一家唱片公司独立的收入都不能形成一个规模。很多人问我,TOM跟华纳的合作能够带来多少收入份额,我说像这样的合作我们有上百个。我们的收入是取决于上千万的手机用户,上百种的需求,上百个电视电波和互联网渠道,很难说一个能够吃遍天下。”
虽然宋珂在唱片界IT感觉是最好的,刀郎更是让他成为ChinaMobile的红人,但在争夺SP疆界上,京文唱片比他走得快了一步。京文和无限艺能今年6月合并成立艺能京文控股公司,而无限艺能本身具有SP资质,旗下有酷客网,拥有2000多个歌手,8000多首原创歌曲。艺能京文CEO杨春旭说:“酷客类似音乐发烧友的网站,里面会有彩铃业务。我们和广东电视台合资成立的华格莱美电视发展有限公司,将来会是我们的音乐节目生产基地。依托电视媒体和唱片公司的优势,酷客提供质量更好的音乐作品,今后很难界定谁是网络歌手,谁又是唱片公司签约歌手。酷客正在整合手机和互联网资源。”
“这就是我多年来梦想的跨媒体的东西。”艺能京文董事长许钟民说,“娱乐文化产业要发展,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艺能京文未来是一个多媒体的架构,有电视业务、无线业务、互联网业务,几个事业部互相关联支撑,成为多通道的收费渠道。”
SP的内容赌博
跨媒体也是掌上灵通CEO杨镭始终挂在嘴边的。掌上灵通刚控股了九天音乐网,之前还收购了做网游的深圳远航,从今年超女开始一直和湖南卫视做内容上的合作。杨镭称这种布局横亘手机、互联网和电视,掌上灵通要做跨媒体、跨平台的互动娱乐公司。这就是SP对CP的渗透。
数字音乐是现在杨镭最愿意说的一个故事。杨镭说:“九天上现在有四五万首正版音乐。很快会有七八万首。我要把九天打造成中国最时尚的音乐门户,就像iPOD一样,成为音乐产业文化上的归属。要让年轻人觉得上九天去下载音乐很酷,而不是钱的问题。”不过SP现在主要还是依附在运营商身上,掌上灵通的品牌还不够响亮,如何让九天成为时尚品牌,其难度远远大于和国际四大唱片公司谈版权。
如果说杨镭借助九天的平台进入CP还是业内可以理解的,那么华友世纪彻底扎下去做内容,接连签下陈好、庞龙和张靓颖,则让行业内人士众说纷纭。华友世纪的副总经理吴峰说:“华友世纪原来是个软件商,后来发觉做软件没有内容,就做SP;又发现做SP没有核心价值,和其他的竞争对手区别性不大,于是进一步做内容。像灵通收购九天可能会做原创音乐平台,盛大倾向通过渠道控制音乐。我们直接做内容,只是找一条对我们来说最舒服的路来走。”杨镭则提醒,如果SP自己陷进去做内容,是否和别的CP构成竞争关系,如何能够保证拿到足够的歌曲资源?吴峻说:“这种垂直聚合从20年的新经济历史上看,成功的例子有,但是偏少。”
王雷雷不认同华友世纪盯着歌手的做法,他说:“TOM的玩乐吧是以歌为主,不能以歌手为主,网络歌手一般就只有一首歌。虽然这些网络歌曲不是精工细作的,但成本非常低,所以效率高,比如说一个星期就能去申报三个新的原创歌曲的彩铃。而包装一个歌手,成本很大,风险也比较大。”
作为中国最大的SP,TOM2005年二季度的无线互联网收入占总收入的95%近3.4亿元,其中40%是来自于数字音乐收入,数字音乐已经成为TOM主要的收入贡献。两年前,王雷雷在刚进入数字音乐领域时,曾做出过1200万元签下周杰伦4首歌曲两年版权的壮举,但今天TOM不会这么做了。虽然现在传统音乐的收入还占TOM整体音乐收入的70%,但这一比例正在压缩,王雷雷希望不久网络歌曲收入就能占到半壁江山。
王雷雷反攻CP的手段是“歌海战术”,他说:“我们跟传统歌曲签约的有两万首,真正有过下载记录的不到2000首,传统歌曲收入90%的贡献来自于不到100首歌。”这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传统歌曲是海量曲库,但真正适合数字音乐形式的资源极为有限。
网络歌曲虽然在质量上差强人意,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的创造成本低,这就意味着“数量大于质量”。王雷雷说:“我要不断地高产网络歌曲,众口难调没关系,不爱听的歌马上就下去,我有新的,每天在玩乐吧有200多首歌曲上传。”就算是抽奖的几率,TOM也要抽出个《老鼠爱大米》。
一时间,唱片公司个个一扫非正版阴霾,宏图壮志、气吞山河。而资本力量的介入更助长了他们的气势,SoftBank用1000万美元收购了太和麦田30%的股份,IDG在投资A8音乐网的基础上,又进一步持股A8和许晓峰发起的原创联盟音乐,华润一栋楼里三家做音乐投资的门对门。物以稀为贵,原本只能靠演出维生的唱片公司在资本的追捧、SP的哄抢之下膨胀起来。
混战中的商机
就在CP和SP你争我抢之际,从两个阵营里又分别走出两个人。他们带领自己的公司既不做SP,也不做CP,他们的作用是平衡SP和CP之间的砝码,使价值链能良性运作,而自身也从中获得商业利益。
与互联网上的搜索引擎式、P2P式非正版泛滥不同,无线互联网上的是高级非正版—CP无法掌握下载的精确度。比如手机铃声可以通过各种渠道下载:可以通过网站直接下载;也可以通过IVR语音互动系统下载;也可以通过WAP形式下载;甚至可以通过SMS的方式去下载。CP很难知道铃声是怎么下载的,当然也就无法知道它被用了多少次。于是,经常有SP为了少分账和CP玩数字游戏。
所以传统的唱片公司跟SP的合作也是分三等的,对TOM和新浪这样的顶级SP,以分成为主,没有保底金;对于空中网,掌上灵通等中型SP采取保底金加分成;而像其他的小SP只有保底金,唱片公司不愿意跟他们多纠缠。而小SP本身收入就没有保障,高额的门槛把他们排除在外,如此下去只有两个结局:要么非正版、要么就是SP的寡头游戏。
源泉公司则试图用技术打破这个不平衡,其创始人吴峻也是灵通网的创始人,对SP的手段非常熟悉。源泉通过比对收集到的网络下载采样信息与SP提供的计费信息,从而测试数据的准确度。源泉以这些技术为保障,以预付金的形式拿到了环球和华纳所有的曲库和部分BMG曲库的著作权代理,再在国内授权SP使用,并监督打击非正版。就在11月的第一个星期,源泉起诉了华友世纪、China.com、华动飞天、奥创科技四家涉嫌使用非正版周杰伦铃声的SP。吴峻说:“版权在没有管理的情况下是不值钱的,源泉把数字音乐的版权管理变成了一项生意。”这在其他国家是行业协会和政府部门做的事情。
如果说出身SP的吴峻让小SP们可以用分成的办法进入版权游戏,那么出身CP的许晓峰则帮助小唱片公司提高议价能力,也进入到数字音乐的游戏中来。许晓峰是华纳中国原总裁,他和A8音乐网CEO刘晓松、IDG创立创盟音乐,做音乐投资管理。许晓峰说:“唱片公司负责制作,我们负责某一个歌手的CD的市场推广以及新技术平台上的营收,我们和唱片公司之间是项目合作,看好某个唱片公司的某个歌手,就会跟他们公司签合作。合作伙伴主要是中国音乐市场上的那些独立厂商,规模小的唱片公司,它们有专业的制作,但缺乏销售和推广通路。但我们不参与这些唱片公司的股份,采取加盟品牌的方式。当创盟有20个歌手,200首歌曲的时候,我们就有了话语权。”
与TOM、掌上灵通等SP打造的原创音乐不同,TOM们从SP的角度出发,需要控制内容。而按照许晓峰的说法,创盟像一支开放式基金,需要不断地吸收资金运作更多的项目,以一种基金管理的模式去扩大业务。“目标是在3年后成为中国内地最大的原创音乐制作商和推广商。”至少可以为数字音乐补充更多的音乐源。
突围就靠“蝴蝶”和“老鼠”?
当王雷雷高举网络歌曲“数量大于质量”大旗时;杨镭还沉浸在超女“自己娱乐自己”的胜利中;宋柯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听到“老鼠爱大米”时想是不是有点太低水平了,因为老百姓爱听的就是好。
也许是国际四大唱片公司版权费要得太高,也许网络歌曲真的就是数字音乐的方向,总之原创歌曲成了中国的SP、CP们的救命稻草,“到论坛里找歌去”成了中国音乐商人的口号。“ChinaMobile功德无量。”许晓松还在那里说,“彩铃、铃声下载等无线音乐产品让几乎崩溃的中国音乐找到了突围的路径。”
什么样的音乐能够从网络中突围出来?无线音乐排行榜上还栖着“两只蝴蝶”,当财富分配到杨臣刚、香香们身上的时候,有创意的人是否还觉得他的时间是值得投入的?
“拧巴”的商业与行政
在当下中国,有两股力量正在试图按照他们的理解塑造数字音乐新的价值链,一种是行政、一种是商业。
行政力量的思路是通过政府的部门规定改变产业的力量对比。互联网的行业协会正在努力促成中国国家文化产业部等相关国家机关出台数字音乐的索赔标准,他们争取让索赔标准低于国际四大唱片公司的授权标准。因为法院判赔一般依据相关的部门规定,如果即使打官司输了赔的也不比主动交版权费的多,等于就是鼓励非正版。互联网协会希望通过这种办法把“四大”的授权标准降下来,从而增加中国商人的谈判筹码。
商业力量的思路则是彻底打击非正版,建立一个公平的良性竞争环境,在此之上对创新的服务给予更高的报酬,使得SP、CP在支付了版权费后,收益比以前还有所增加。
行政力量是从存量出发,改变分配比例,你多分我就少分,双方利益对立;而商业力量是从增量出发,改善环境后大家的收益都有增加。看起来,前者能解燃眉之急,后者能解后顾之忧。然而两股力量实际引导的方向却是拧巴的,比如互联网协会为了在版权诉讼中占有有利位置,动员各家CP拿出一笔钱交给一个专门的机构,比如说协会下面的网络版权联盟,用于支付版权费。以此可以在未来可能遇到的诉讼中证明,自己在主观上没有故意侵犯著作权人利益。这是一种应对诉讼的权宜之法。又比如他们会拉动运营商一起和唱片公司谈判,以增强自己的议价能力。但这种做法的效果是将本不平衡的商业环境导向另一种不平衡,价值链的各个环节没有分得合适的利益,依旧无法产生更多的增量价值。
转自:IT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