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城里大公司的老板,拥有自己的公司,做着最赚钱的进出口生意。
她是山里小学校的老师,只有几间破旧的教室,教着山里几个村寨的孩子,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也只有不到二十个学生。准确的说,学校里只有她这么一位老师。从数学语文到美术音乐,都是她一个人教。
本来他们就象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有交集。可生活中就是有这么多的偶然,才有了这么多的动人故事。
对他来说,那是一次失败的经历。心高气傲的他在没有与对方最后签定合同之前,就盲目的购进了一批运动服。最终谈判破裂,这批运动服也就积压在仓库里。这样一来可急坏了他。虽然购进的数量有限 ,损失不大,可放在仓库里,一来总提示着他的这次决策失败,二来占着仓库也会妨碍货物周转。所以他急于处理掉这批运动服。可又不是什么紧俏商品,自然乏人问津。思之再三,既然经济效益已经不能保障,不如在社会效益方面做做文章。于是他找到当地教育局,提出由他向部分偏远山区的小学、中学捐赠一批运动服,作为学校的校服。于是在那次教育局主办的表彰大会上他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会议。也就是在这次表彰会上,他第一次见到了她。
她清新的就象山里的空气。穿着朴实的白衬衫,牛仔裤,头发只是简单的束在脑后,扎成马尾。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腮上的一点酡红更衬出她的健康和美丽。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不沾世俗般纯净。
她是来参加表彰会的。毫无疑问,象她这样师范毕业,却肯留在条件那么艰苦的山村小学任教的人并不多。
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有一点喜欢上她了。总感觉她和他所认识的其他女孩儿不同。在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自然清新的东西吸引着他。所以会后他又以要亲手将运动服送到学校,交到学生手中为名,去了她的学校。
这是什么样的学校啊?一共只有三间草房,仰头就能看见天空,随时都会有槐花飘落进来。她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坚持着教这些渴望知识的山里孩子。这时他对她的好感中除了起初的好奇又多了一些崇敬。于是他决定捐出一笔钱来整修校舍。就这样他有了再与她联络的理由。
就这样,他三不五时的就会到她的学校去看一看,今天添置一点教具,明天买来送给学生们的笔记本。也就是在这一点一点的接触中,她觉得他并不是最初她想象的那样是一个惟利是图的生意人,打开了这个心结,她也就更加能够接受他。于是他们恋爱了。
就这样,一年时间过去了。进山的路上撒满了他的脚印。
暑假的时候他把她接到城里,陪着她玩了三天,在她临回学校的那天晚上,他带她去一家很有品位的餐厅吃饭。餐厅的灯光很暗,有乐手拉着小提琴。他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西装革履。她却依然是朴素的白衬衫,牛仔裤,乌黑的头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等他们吃完饭,小提琴手走近他们的餐桌,他轻轻的向他点了点头,她就被悠扬的《梁祝》所包围。这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单膝跪地,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枚戒指向她求婚。
烛光映着她的脸,他紧张的等着她的回应。当他看到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兴奋的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一下把她抱起来。她腼腆的推开他,低下头笑了。
他拥着她在祝福的掌声中走出了大门。
他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嫁给他。
她低着头要他再给她一年时间,等今年分配来的老师熟悉了环境,习惯了,她就会写请调报告,调到他身边,到时就可以天天陪着他。
谁知新分配来的老师在学校还没待上两个月就走了,临走时只说了一句宁愿没有工作也绝不留在山里的学校。
一年过去了,她无法兑现她许的诺言,只好请他再等一年。可新来的老师才来了没几天又走了。于是就这样一年一年,新来的老师来了又走,最多的也没待上半年。这所学校里仍然只有她这么一个老师。
这一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六个年头。他已经三十四岁了,她也已经三十二岁了。可他们仍然没有结婚,因为没人愿意留在山里任教。他没有一句怨言,仍然象从前一样默默的关心着她,等待着她。每逢假日就会来看她。这使她感动的同时也产生了些许的内疚。这一年的暑假,她告诉他,无论今年的老师留不留下来,到明年槐树花开的时候,她都会成为他的新娘。她的承诺给了他新的希望。于是他开始为他们的新生活忙活开了。装修新房,购买家电,每一天都是在对新生活的憧憬中度过。连睡觉时都会笑出声来。
新分配来的老师不久就离开了。学校里又只剩下她一个老师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变的越来越开朗,而她变的越来越沉默。她并不抗拒和他的婚姻,只是放不下学校的学生们。如果再没有老师肯留下来,孩子们就真的要失学了。就是在这一年,她经常感到右肋下方隐隐的疼,她没放在心上,实在疼的厉害了就吃几粒止疼药。
日子过的飞快,寒假过后,他更加急切的期待槐树花开。而她却日复一日的憔悴,一方面为孩子们,另一方面她的健康也亮起了红灯。右肋下方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终于有一天,她倒在了讲台上。当村民们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山里的医院医疗设施和医疗水平都不高,当他得到消息赶来时,她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留给他的只有那个“槐树花开”的承诺。
他就把她葬在学校附近的山坡上,这样她就能看到学校,看到孩子们,也能看到他——他把城里的公司交给朋友打理,卖了新房和车子,来到了山里,接替她成为这座小学唯一的老师,只因为这里有她,他想离她更近一些。
槐树花开了,他把为她准备的婚纱放在她的坟前,为她斟上一杯酒,这就是那个她许给他的“槐树花开” 的婚礼。
尽管他从没有受过正规的师范教育,但凭借她的笔记和教案加上他的智慧,他真的就在山里的小学当起了老师。分配来的老师仍然是来了又走,没有愿意留下来的。他成了这座小学唯一的老师。
又是一年的表彰会,不同的是今年没有了她,而他站在了她的位置上——成了“优秀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