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反战话剧——圣诞节之夜
地委干校为了活跃学习生活,使紧张空气缓和下来并配合抗美援朝中心工作。学校与专员公署`地委`军分区司令部联合组织了一场文娱晚会。干校的大节目是曹金与汪华合演的“圣诞之夜”独幕话剧。剧情的大意:1952年的一个圣诞节夜晚,在美国的加州东部某一小镇的一座酒巴门前,暗淡灯光下,一对美国男女青年凄惨地相对泣语。男主角约翰是一个拄着双拐的残废军人,他是在朝鲜战场上,上甘岭战役中被歼灭的美骑兵第一师的坦克兵。差一点儿这条小命就葬在朝鲜的丛山大泽中。他,高高的个子,英俊的面孔,一身绿色的美式军服。拖着一条残废的右腿,蹒跚地在场上挪动着。珍妮是一个漂亮的美国姑娘,她是约翰的情人。男主角是曹金扮演,汪华演女主角。
约翰正在向珍妮倾诉着朝鲜战场上的残酷杀戮:“上帝啊!战争!战争!中国人朝鲜人如潮水般攻入我方阵地,飞机`坦克`大炮`机关枪,任什么样的武器也抵挡不住这些勇敢的战士。一批倒下,一批又冲上来。我们可真吓坏啦!大家只有不停地祈祷上帝保佑。
“啊!我们到底为谁在打仗?朝鲜与美国远隔万里重洋,他们打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讨厌这该诅咒的战争,多少美国青年,无辜地倒在异国土地上!”珍妮含着泪悲伤地说着。
珍妮:“你去朝鲜后的日日夜夜,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悬念着你哪!我的女朋友们也有爱人在朝鲜,她们和我一样,都在期盼那万恶的战争早日结束。心上的人儿们平安返回她们的身旁。”---------------------------。
这一幕美国人民反战短剧的上演,是为了宣传抗美援朝的伟大意义,动员群众坚定必胜的信心。朝鲜之战是人类的一场悲剧,中国人民、朝鲜人民、美国人以及世界各参战国的人民的悲哀。百万生灵惨遭涂炭,无数家园化为灰烬。众多年轻人长眠在这个小小的半岛上。中国人民志愿军以数十万“小米加步枪”的正义之师对抗现代化武装的美军和联合国军。硬是用人海肉垒打赢了这场人类历史上少有的壮烈战争。
自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参战,已有三个年头了。战争硝烟在无情地吞噬着年轻人的生命,这里,迎来残废军人和烈士的灵灰盒一批又一批。谁是挑起这场战端的罪魁祸首呢?历史是不会饶恕他们的!
演欧美外国剧,最困难的是演员脸部的化妆。中国人的矮鼻梁如何能变成欧罗巴人的高鼻梁呢?在当时确实是个难题,特别是处在世外的苗疆。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有的说用纸糊,有的说用泥捏。不管制造的如何好,到底怎样粘在人脸上呢?又没咒可念了。曹金突然灵机一动提议道:“咱们拿麦芽糖来实验实验。这种糖少一加热便软化,加点红色便与肉色相似,能捏成任何形状,粘在人的皮肤上也能粘牢。大老黑一听,高兴的一跃而起嚷着:“这一招想的妙,可以试试看!”前街上就有一家小铺卖麦芽糖,很快便买了回来。李校长在手上抹了点油拿着糖在火上烤了烤,趁热加上点红颜色,三把两撸地捏成了个大鼻子。别看老黑笨手笨脚的,可捏得鼻子还真象,他翻手一扣就给曹金罩在鼻子上了。曹金照了照镜子,高兴地作了一个滑稽象,用假嗓子叫着:“OK! OK! 大大的像!大大的像呢!”老黑又做了一个小一点的外国女人鼻子,给汪华粘上,汪华照着镜子娇笑着说:“丑死了!丑死了!我不演这个角色了!”大老黑急了:“那还行!你一定要演,这是政治任务!”他还信以为真,拿大帽子压这个青年团员。其实,在暗淡的灯光下,她还真像个洋娃娃。汪华倒真的喜欢演这个角色。建国初期,尚保留着战争年代的特色,一切从俭。演戏的导具极简单,只摆着一张曹金画的外国女人半裸像,下身关键处围着一束粉红色的薄纱,上身全裸,高耸着两座洁白的乳峰,鲜红的乳珠引人遐想。如此的女性爆露,在那个年代是够大胆的,这可能是看在“丑化美帝资本主义糜烂生活”的面子上,领导也就容忍了批准了。这幅鲜艳的美女广告画摆在舞台的后右侧,标志着这里是酒巴的前门。
晚饭后晚会在贵定电影院里拉开帷幕,舞台上亮着两排百瓦的大灯泡,炽热的白光照耀着台上和台下前几排。影院的场子蛮宽大,因而光线还是显得不足。台上正在演着一幕幕的歌咏 舞蹈,曹金的独幕话剧和电影是压轴子戏。反正还早着呢!曹金乐得悠闲悠闲,他从幕帷缝隙里俯视台下,嗨!影院里坐满了人,人头密密麻麻象起伏波动的海涛。前排坐的是专署的首长,有年事已高的地委孙书记,坐在他右侧的是瘦高个儿的刘专员。两人正在头碰头低声细语着,不知交谈什么。曹金触景生情,忆起当年在惠水演“牛永贵挂彩”时的一折笑话,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影院内高大的顶盖。那年军大五中队举办演出晚会,向群众宣传解放军的英勇和剿匪战斗的胜利。在惠水城内体育场上搭了个席棚当舞台。棚顶低矮,曹金扮演主角牛永贵,肩上抗着上刺刀的三八大盖枪,人高枪长,刺刀尖能碰得到棚顶的电灯,台下人看得清楚,曹金却浑然不知。牛永贵边唱边绕台走着,明晃晃的刺刀在灯泡的前后擦边而过,孙书记和沈校长等人看着又急又担心。曹金见他们脸上难看,身子还直动弹。他错认为他们是嫌自己演的不卖力,便使劲踏着行进的步伐,大声唱着,甚至多绕了两圈。后来才知道是首长们怕刺刀打破灯泡发生事故,曹金每每回想起来就觉得难堪。
轮到曹金与汪华上场了,两人的台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并排演过多次,二人都是毫不怯场的老手。当报幕员介绍完后,帷幕徐徐开启,二人从从容容地表演着,台下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当戏演过一半以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贵州的初冬气温尚暖,近几天天气晴朗影院内人多,空气不流通,温度就更高一些。可怜,台上这两位情人的鼻子开始不争气。曹金眼望着汪华那高耸小巧的尖鼻子,怎么越来越拉长了,鼻尖也如同鹦鹉嘴般向下弯,后来干脆耷拉到嘴唇上了。这时曹金也感到鼻子塌到嘴上的甜味。两人紧赶几句,总算把戏演下来了,帷幕又缓缓关闭,台下响起了鼓励的掌声。
这一来,可把汪华小姐气恼了,你看她,妆也不卸,只是把那只讨厌的粘鼻子,一把揪下来甩得老远,一路小跑,边跑边骂:“姓曹的,你出的这个馊主义,把我坑苦了!”话音中已有哭泣的成分,她跑进宿舍关上门,自各儿嚎啕大哭起来。曹金洗过脸也不看电影了,邀着小地雷一道去汪华住处“劝说”“赔不是”。也难怪,如此漂亮活泼的姑娘,人见人爱,这次在数百人面前,还有众多首长参加的场合,变成了丑八怪,丢人现眼,她怎能不难过呢?还是小地雷的嘴巧。她温言细语的劝道:“汪华妹子你别难过了,你是演员演的是美帝国主义的女鬼子,丑一些不是更好么!谁也不会因此而蔑视你。你还是你,又没有真正变丑。傻姑娘啊!快出来吃消夜吧。随说随拉着曹金去食堂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