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新冠病毒

撰文：CJ

硅谷停摆两周后，工程师Ryan登入求职网站领英，发现至少有5名和他一样离开了谷歌的同事更新了状态，宣告公司关闭离职。

这家倒下的公司OneWeb制造了硅谷最近的大新闻。它不久前还是马斯克星链计划的劲敌，前一周还发射卫星上天，后一周就申请破产保护。

Ryan向硅星人回忆起六年前，他与前同事们在OneWeb创始人Greg Wyler家聚会，马斯克是座上宾，大家一起喝着啤酒吃披萨。

那其实是一场从谷歌挖人的派对。聚会过后，前同事的离职信纷至沓来，与Wyler一同出走谷歌，建立了卫星初创公司OneWeb。

在这次的破产新闻稿中，OneWeb将“死因”归结于新冠病毒。

全球确诊人数超过133万，美国确诊人数超过36万。在这个春天里的冬天，还有多少美国企业会死于新冠病毒？

高危初创企业

创立OneWeb之前，Wyler担任过谷歌的部门负责人，负责一个全球宽带项目，计划送百颗卫星上天。

那时Wyler邀请整个部门的员工去他的硅谷豪宅聚会，马斯克意外出现在了那场聚会上，他们邀请在场员工加入一个新的初创公司。

Wyler很快离开了谷歌。Ryan记得，Wyler出走后，谷歌该部门原地解散，一场全员大会宣告消息，员工在全公司自寻出路。

后来谷歌似乎放弃了卫星宽带项目。员工们私下讨论过项目无疾而终的原因，可能是华尔街新来的CFO看不到短期盈利前景。也可能是卫星信号频谱的所有权在Wyler手上，他没有意愿交给谷歌。

Wyler与马斯克的合作如同一场闪婚，Ryan听说马斯克借了一片场地给他，媒体也发现Wyler经常出没在SpaceX的办公室里，却不是以员工身份。

但这场“热恋”很快烟消云散。两人分道扬镳，马斯克建立了星链项目，而Wyler在自己的车库里创业，也就是后来的OneWeb。

二者的目标相似，通过发射低地球轨道卫星群，覆盖光纤网络难以抵达的地区，让全人类都享受到快速、高带宽和低延迟的通信服务。

在后来的舆论报道中，二人成为了彼此的劲敌。

Ryan记得那时OneWeb极其风光的时刻，斩获了总计30亿美元的投资，有软银在背后支持，大举扩张，招人一轮即过。

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听到一些负面的消息，比如Wyler待人接物如沐春风，却总是难以兑现成果。

OneWeb本身就是前期靠资金砸的大项目，投入高、周期长。经过了这6年，OneWeb声称成功发射了74颗卫星，开始在面向各种客户市场的一系列用户终端进行开发，其44个地面站的一半已建成或正在开发中，并已成功演示了其系统，宽带速度超过400 Mbps，延迟为32微秒。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资金，OneWeb在新闻稿中表示：

“从今年年初开始，OneWeb就投资进行了高级谈判，这笔融资以及商业应用能够为公司提供全部所需资金。在公司即将获得融资的时刻，由于与COVID-19（新冠病毒）的传播有关的财务影响和市场动荡，该流程没能取得进展。”

近一年来，资方领投软银也经历了自己的周期，从投资神话，到投资的项目频频爆雷。自从2019年WeWork上市成败局，估值暴跌之后，软银损失了金钱、信誉，本身也岌岌可危。

投资人自身难保，而新冠疫情又在OneWeb新融资的节点爆发，带来全球经济收缩。投资人保现金看前景，削减风险太高、数额太大的投资。

在新冠疫情把全球拖入经济衰退的内忧外患中，OneWeb无法说服软银进行下一轮投资。

这是大环境，投资人钱紧，基金没有钱，创业公司也没有钱了。病毒对经济的第一轮清洗，击倒了资金链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公司。

据CNBC不完全统计，3月美国创业企业的裁员数量为3500人，涉及40家企业，这些公司的融资总额超过140亿美元。

在硅谷，不少初创公司甚至是中大型公司，都开始高挂“免战牌”，以期存活到疫情散去时再图发展。

硅谷在线社区“一亩三分地”开发的疫情相关的网站上[4]，就有大家众包提供的信息，不少大名鼎鼎的硅谷公司都挂上了橙色“裁员”和黄色“招聘冻结”的标签，甚至有公司把已经发出的offer都撤回了。

重创共享经济

在美国日趋严重的疫情下，超过90%的民众居家避难，非“基础业务”不得营业，最先冲击了出行、服务、零售业。在强制停摆的政策下，小店关门停业，大商场则对百万员工进行了停薪休假。

科技行业也遭受了这轮冲击，首当其冲的是共享经济。当新冠病毒四处蔓延，不必说共享出行、共享住宿，出门游荡的都屈指可数。

美国企业Lime从主营共享单车发展到共享电动滑板车，没有经历过中国共享出行行业的腥风血雨，却在新冠疫情中遭到了重创。

Lime丢掉了“独角兽”企业的冠冕。据The Information，在最新一轮应急资金的募集中，企业24亿美元估值跌到4亿美元。账上只有5000万到7000万美元的现金，按照目前的烧钱速度，只能再支撑几个月。在1月，Lime就传出消息退出十几个市场，进行裁员，试图实现盈利。

它的竞争对手同样情况危急。另外一家共享电动车公司Bird也宣布裁员30%以度过危机。

另外一家曾经的独角兽公司Getaround以共享汽车出名，但是在1月经历了一轮裁员后，最近又不得不裁员100人，现存员工数仅仅为过去一半。

已经上市的巨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上市之后表现低落的优步，和放话今年上市的爱彼迎来说，他们打出的王牌是——有现金。

优步的司机纷纷失业。优步先是公告取消了拼车业务，然后订单极速下滑。Business Insider援引SuperFly数据，优步在美国的订单量下降了94%。

CEO Dara Khosrowshahi在一个电话会议上传达出了信息：它的大部分成本与乘车量直接相关，因此乘车业务的急剧下降减少了支出。

他传达出了更重要的信息：不管发生什么，优步有活下去的现金。即使今年的叫车量下降了80％，优步到12月还会留存40亿美元的现金。

共享住宿领域的爱彼迎也遭受了冲击。

拖过了2019年，2020年原本是爱彼迎上市呼声最高的一年。而在这个悲剧连连的开年里，全世界都在与病毒战斗，或者居家避难。

民宿订单大量取消，房东也害怕租客带着新冠病毒进入自己的房子。爱彼迎一面丢了订单，一方面还要设立2500万美元的款项，用以补偿民宿房东不得不取消订单的损失。

但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称，爱彼迎在2019年的收入超过48亿美元，同比增长35％，并持有30亿美元的现金。爱彼迎计划在2020年上市，但到目前为止尚未改变这一状况。

然而The Information报道，爱彼迎计划停止所有营销活动，暂停大多数招聘，并可能扣留员工奖金，试图在订单下滑的情况下节省现金。

新冠时期的裁员

新冠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美国确诊人数超过36万人，尚未达到巅峰，更不谈拐点。企业不知道停摆有多长，影响有多大，只能纷纷削减成本，为经济危机做准备。

新冠已经造成美国1000万人失业。向政府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上一周创下了破纪录的330万人，本周又创下了破纪录的660万人。

裁员与冻结招聘的公司太多，美国职业网站Candor依靠用户汇报各公司裁员、冻结招聘情况，统计了2510家企业的状态。约1485家企业仍在招聘，1000多家企业出现了裁员、未入职解聘、或是冻结招聘的情况。

在各类社交媒体上，人们纷纷爆出自己“被裁”“刚入职被裁”“撤回offer”的经历，以及“在新冠时期被裁员怎么办？”的建议。

从营销经理晋升为营销总监，再晋升为副总裁，我与领导团队的其他成员合作，制定了2020年的公司发展方向和目标。那是非常激动人心的时刻，一切都将比以往更好。

然后，新冠病毒出现了，3月19日，我被解雇了。

这样的自述在推特、领英上俯拾即是。在职场网站Blind等上，又开始了职场互助内推活动。

一些看起来亮点不突出的创业企业首先大规模裁员。比如据Geekwire报道，总部位于西雅图的宠物护理初创公司Rover裁掉了41％的员工，共194人。

向办公室提供零食的初创公司Oh My Green对600名员工裁员70％。

依据美国刚刚通过的经济刺激法案，新冠时期被裁的员工，能够获得等于四个月全职薪水的失业救济。彼时国会在这一条款上僵持不下，一些议员抗议，这会鼓励企业进行裁员。

大厂仍有大厂的底气和风范。谷歌、脸书等仍在各个市场招聘。

依靠广告收入的谷歌、脸书，或许也难免遭受损失。闭门不出的用户会花更多时间使用线上服务，但广告客户的投放能力，广告观众的消费能力，都遭到了新冠病毒的打击。

这可能是在线用户创下新高，却投不出广告、难以转化成收入的时代。

据路透社报道，纽约市的火葬场运营时间越来越长，遗体燃烧到深夜，遗体堆积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市政官员正在对该州其他地区的墓地进行调查，以寻找临时的掩埋场所。

硅谷的居家限制令延长到了5月，但愿回头看时，没有大批企业埋在这个春天里。

（文中受访对象为化名）

[1]Who's freezing hiring from coronavirus

https://candor.co/hiring-freezes/

[2] 新冠疫情追踪 https://bing.com/covid

[3] Navigating layoffs and uncertain times with intent and purpose

https://www.crainscleveland.com/guest-blogger/navigating-layoffs-and-uncertain-times-intent-and-purpose

[4] https://coronavirus.1point3acres.com/?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出处：硅星人（微信公众号ID：guixingren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