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永远是个有意思的话题,人类似乎天生就对爆炸存在着一种奇怪的执着,我们制造的炸弹越来越大,从把竹子扔到火力爆出“啪”的一声脆响,到如今制造出能把岛屿都炸得平推出去的氢弹,这段关于爆炸的历史已经走了至少3000年。
不过,真正的“爆炸”历史可得从工业革命以后算起,当人们的技术开始摆脱黑火药的桎梏后,天花乱坠的爆炸时代才开始到来。
那我们就从诺贝尔开头吧。
诺贝尔最开始发明的是液体硝化甘油炸药棒和甘油工业制备技术,这是在意大利化学家阿斯卡尼奥.索布莱洛1847年的硝化甘油发明上完成的;据说索布莱洛发现自己无意间制造出了一种炸药后异常的悔恨,当即对着上帝祈祷,以求宽恕自己的弥天罪过。
索布莱洛毕竟没去想着大规模生产硝化甘油,当时人们也不认为它可以安全制备,直到诺贝尔研发出“温热法”技术并设计了相关的机器,这才开始了硝化甘油的批量生产。
诺贝尔完全是子承父业,他的父亲就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整个家庭都在以研究硝化甘油炸药为业,“温热法”离不开诺贝尔父亲长年的钻研。这项技术诞生于1859年后,诺贝尔父子用水管和流动的水进行散热,获得了工业化制备硝化甘油的方法。
此后诺贝尔在斯德哥尔摩郊外温特维肯(Winterviken)建立了第一家炸药公司,并于1865年开始了生产,这个公司的股份由诺贝尔父子和一个军火工程师共同所有,诺贝尔不仅是公司总裁,还是公司的总工程师、秘书、旅行推销员、广告经理。
当时的人并不信任硝化甘油炸药,人们对这种易挥发的产品知之甚少,它没有任何明显的原因就会发生爆炸,又在某些条件下几乎不可能被引爆。总之,坑!
今天我们已经知道了,硝化甘油相当不稳定,有时候摇一摇就会炸,但想把它安全的搞炸却又很难,所以,诺贝尔决定搞一种能“安全起爆”的方式。
诺贝尔的早期发明其实极为粗浅,他将硝化甘油装在玻璃瓶里,将一支填了了火药的锡管木塞插入瓶口,然后点燃火药引线丢出去,硝化甘油便被火药引爆了,说起来简单,但当时想到用火药引爆硝化甘油的只有他。
1862年,诺贝尔在海伦堡测试了这种引爆法,成功引发了相当凶猛的硝化甘油爆炸,还炸死了自己的弟弟埃米。斯德哥尔摩市由此对诺贝尔下达了禁令,不允许他在市内所有土地上搞这种爆炸试验,于是他把实验室搬到了船上。(后来进行炸药生产后,一段时间内也都是依靠一艘驳船做工厂)
诺贝尔将过错归结为火药引爆方式的不可控,于是他研究了“雷酸汞”,将这种更不稳定的爆炸物质制成了一种小型起爆装置——“雷管”。
于是他又成功了,在马拉湖边试验时,诺贝尔点燃了雷管,可惜燃速没控制好,跑没两步便“轰”的一声被爆炸的尘埃淹没。但他活了下来,满脸是血破破烂烂的跑出来喊:“成功了!”
所有人都口吐芬芳咒骂不止,诺贝尔又搞了个作大死的东西!但人类有比黑火药更厉害的玩意儿了。
顺带说一下,雷管至今还在被使用,雷酸汞后来也成为了子弹的经典底火药。
硝化甘油炸弹很快进入了工矿业,成为开路炸山,挖矿炸洞的利器,也彻底揭开了人类的炸逼属性。但液体硝化甘油炸弹其实并不算安全,摇晃硝化甘油本身就能引发爆炸,因此诺贝尔赚得盆满钵满之余,也坑死了不少人,遭到了巨浪般的投诉和声讨。
这让“炸逼之王”非常不爽,他视之为耻辱,还和人打了赌,开始攻关研发新的工艺,由此诞生了用硅藻土吸附的“达纳炸药”(Dynamite),这种炸药1867年在瑞典获得了专利,同时他也放弃了之前的硝酸甘油“炸药棒”专利。
关于硅藻土有很多传说,一些传说认为诺贝尔是无意间发现硅藻土的吸附能力的,比如他运输硝化甘油的时候让甘油泄露了,结果发现那种泡了油的土变得很厉害的样子云云。
然而诺贝尔自己就驳斥过这种观点,因为硅藻土是必须经过煅烧和筛选加工的,这是他的研究成果而非偶然所得。他1867年时将甘油的吸附作为研究方向,并且实验了从沙子到土壤、煤、纸、锯末、木炭、石膏等多种素材,硅藻土只是最终实验的结果。
显微镜下的硅藻土,它是史前藻类的化石,今天拿来装修糊墙
他在湖边找到了一种被德国人称为“kieselguhr”的河沙,诺贝尔称之为“guhr”,恰巧有些磨坊里拿它烘焙食物,然后他成功了,继而人们才发现那东西是一种硅质沉积岩化石矿物。
标准的达纳炸药分为2种,主要是含量不同,1号炸药为75%的硝化甘油,2号则为64%,剩下的主要为硅藻土成分,它可以让达纳炸药像面团一样柔软,也更加安全了。
再后来,诺贝尔在硅藻土达纳炸药中添加了硝化纤维,制成了最早的双基炸药“胶质达纳炸药”,也有人称之为“明胶炸弹”。这东西其实可以理解为现在的双基发射药,不过它在当时主要是作为爆炸药使用。
1887年,诺贝尔又在达纳炸药中添加了硝酸铵成分,以减少和替代硝化甘油的比例,制造出了更便宜好用的“特种达纳炸药”,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硝铵炸药,好吧,硝酸铵如今成化肥了,比金坷垃好用,亩产三万八就靠它。当然,它在工矿业范围利用还是很多的,比如硝铵乳化炸药。
今天的国际武装分子倒经常性的将硝铵炸弹当做武器
诺贝尔达纳炸药并没有快速就迎来一个属于炸药的时代,达纳炸药更多的被用于爆破和矿山,硝铵炸药虽然也占领了不少军火市场,但在同时代百花争鸣的炸药品类面前也没扛住多少阵地,这也是诺贝尔后来跑去开发双基炸药的原因。
诺贝尔的硝化甘油炸药太贵了,而且不能装进炮弹里打出去,还不能长期储存,所以哪怕它威力还不错,也只能在矿山里逞威。今天的人一提诺贝尔就说这货靠炸药杀人无数,实在是有点委屈他,诺贝尔最被人抨击的地方其实是硝酸甘油炸药的伤人问题,以及他后来将博福斯钢铁公司收购并打造成军火企业的事情。
根据诺贝尔和平奖第一个女得主贝尔塔男爵夫人的描述,诺贝尔还是比较反战的,他梦想制造一个能把战争双方都能一口气干掉的超级炸弹,然后世界就可以和平了。贝尔塔夫人曾经在诺贝尔家做过1周的秘书和管家,是著名的早期反战人士。
顺带一提,有些人喜欢将TNT理解为“硝化甘油炸弹”,并与诺贝尔、“黄色炸药”划上等号,比如某科就是如此。然而,三硝基甲苯与硝化甘油、黄色炸药显然不是一个东西,虽然容易头痛,但还是趁早扭过来为好。
硝化甘油的第一个挑战者来自“硝化纤维火药”,即我们常说的“硝化棉火药”,或者“无烟火药”,它们在今天被广泛的用作枪炮发射药,诺贝尔的胶质达纳炸药就是混合了这一类的产物。
1832年,发现氨基酸的法国化学家H·布拉孔诺无意中发现了件奇特的化学反应,他做实验时穿戴的棉布罩裙不小心被硝酸泼湿,当他在炉子边试图烤干这件工作服时,纯棉的纤维素被硝酸酯变成了纤维素硝酸酯。
这个反应被布拉孔诺记叙了下来,到1838年时,T.J.佩卢兹也发现了相同的纤维-硝酸反应,这件事被认为是高分子学科的起点,但直到1845年时,C.F.舍恩拜才用硫硝混合酸制作出了真正被公认的硝化纤维素。
硝化纤维素一开始都是和平用途,1851年它被阿切尔做成了相机胶片,1869年它又被J.W.海厄特与樟脑混合,做成了原始塑料“赛璐珞”(celluloid),海厄特造它的原因是为了做“台球”,以取代昂贵的象牙,在当时这项技术被重金悬赏。
赛璐珞很快风靡一时,并成为乒乓球和眼镜架的材料,呃,也是现在假镯子、假牛骨梳子的材料。同时人们也发现了它的易燃性,而且烧起来还挺猛,只要调整下就能做火药。不信?你去点个乒乓球试试?
1846年,德国人克里斯蒂安·弗里德里希·舒恩尝试用浓硫酸、硝酸混合物加棉花制作名为“枪棉”的物质,但他没能解决火棉的高燃速问题。
1884年,法国人P·维耶里终于将硝化纤维做成了发射药“Poudre Blanche”,他先将硝化纤维素用乙醚、乙醇的混合溶剂溶解,然后添加稳定剂制成硬胶条,继而再将之切成颗粒并干燥,如黑火药一样装填在药筒里,于是“无烟火药”诞生了,勒贝尔中校由此开发出了著名的M1886步枪。
法国人将Poudre Blanche称为“白火药”,虽然它不白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人把主意打到硝化棉上,但是在维耶里之前,没有人能解决硝化棉的超高燃速问题,维耶里的做法实际上是人为调整了硝化棉的燃爆速度,这种对火药钝化处理的理念在后世将变得极为寻常。
美国工厂的妇女正在给发射药切粒,它们将成为M1步枪的弹药
无烟火药迅速引发了军备革命,许多国家都淘汰了黑火药枪弹,将硝基发射药制成了新型的火药,它成为今天最常见的发射药类型。
除了硝化纤维素发射药,当年还存在直接使用硝化火棉的现象,人们将硝化棉用水打湿,然后塞进炮弹中使用。问题是,火棉的威力虽然超过TNT,但人们无法在同等密度下塞入更多的火棉,这就会造成单位密度下降,威力反而降低的问题。更麻烦的是,火棉的储存保养简直伤脑筋,干了会炸掉,湿了会炸不了,太坑爹了。
嗯,许多穿越小说喜欢将火棉作为出炮的简单科技线,岂不知这东西让德、法、英的科学家头痛了两辈子,而且对部队而言实在难用。沙俄舰队当年就是靠这玩意儿输掉了战争,因为对面日本人装备的是下面要说的“苦味酸炸药。”
苦味酸是真正的“黄色炸药”
再说黄色炸药,大名鼎鼎的“黄色炸药”(TNP),也被称为“苦味酸炸药”,它的成分是“三硝基苯酚”,还经常性的被与诺贝尔的“安全炸药”、“TNT”搞混。
注意,虽然后世把黄色炸药的范围拉得超级大,一会儿说诺贝尔的“达纳炸药”是黄色炸药,一会儿说TNT是黄色炸药,但其实真正具备“黄色炸药”这个名字的只有三硝基苯酚,因为它本来就是黄色染料。
1771年,英国人皮特·沃尔夫(Peter Woulfe)合成出一种染料,他将浓硫酸、硝酸和苯酚(可能是煤焦油粗酚精制或靛蓝,当时的人不知道苯酚)混合处理,获得了一种带有强烈苦味的,模样呈明黄色的结晶粉末,因此它被赋予了“苦味酸”的名称。
当时的人们只是拿苦味酸染衣服、做涂料而已,在当时的染料界,三硝基苯酚的名字常常就是“黄色”,人们用了整整100年的苦味酸染布料,却从没想过如何把它弄炸。
1871年时,法国巴黎一家染料店的伙计遇到了难题,有个积压的黄色染料罐似乎锈死了,无论如何都拧不开,于是逼急的伙计们决定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开罐——砸!还找来个80元的大铁锤。
结果一锤子下去,罐子“轰”的一声炸了,整个染坊顿时坐了土飞机,只剩下一帮浑身五颜六色的幸存者在废墟中呻吟。经过多方调查,人们排除了罐子里藏有不明爆炸物的因素,将问题锁定在苦味酸罐子上,人们突然意识到,“黄颜料被锤击引爆了”。
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人们纷纷为“黄颜色”而担忧,但法国军方却眼前一亮,这分明是上天送来了最佳的军用武器,“黄颜色”在长期的使用中证明了它的安全性,它还可以被简单的大规模制备,德国化学家龙格1834年就已经发明了在煤焦油中提取石炭酸发方法;它的威力也比硝铵大,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军用炸药呢?
1897式75mm野战炮炮弹采用melinite炸药填装,也就是李云龙的“意大利炮”
很快,“黄色炸药”便成为各国开始研制的新型炸药,迅速的进入了军火界。最初研究出成果的当然是法国,法国人“尤金·图尔平”(Eugène Turpin)率先研发出了炮弹的“苦味酸压入法”,也赋予了它“麦宁炸药”的名称,即“melinite”,实际上麦宁炸药是一种苦味酸与硝化棉的混合炸药。
“列低”炮弹
然后英国人也开发出了“lyddite”炸药(即当年传说在天津打出毒气弹的“列低炮”),美国人做出了Emmensite炸药,德国做出了Picrine炸药,此外还有意大利的Eversite、奥地利的Ecrasite、日本的下濑火药等等,它们基本都是苦味酸与其它物质的混合型炸药。
当年日本的“下濑火药”即是日本化学家下濑雅允研发的苦味酸炸药,日本人在1891年首次完成苦味酸的制备,继而迫不及待的将之填充进炮弹,先后运用到了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之中。
甲午战争是新型炸药在军事上打出的第一战,此前无论是硝化甘油、硝铵还是硝化棉都没达到苦味酸这个效果,许多国家甚至恐惧于苦味酸的火力表现,非常害怕这种炸药在炮膛中爆炸或不稳定。
下濑火药的苦味酸炮弹在战争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与当时灌沙子配重的实心炮弹不同,它接触到军舰便会爆炸,随即绽放出巨大的火焰,很轻易就在军舰上炸起大火,燃烧物质会如油般在甲板上翻滚,连钢铁都会熔穿。有毒的浓烟也会四处弥漫,熏得全船咳嗽流涕呕吐,眼睛都睁不开,北洋水师和俄国舰队都遭了这个秧。
一般来说,苦味酸的爆炸威力并不算很大,但是燃烧的火焰和高温,以及“神经过敏”似的触炸能力,却让它的威力倍增。
苦味酸炸药最大的问题也是安全适用性,它遭遇高温、摩擦、撞击时都有可能炸开花,而且它与铁是可以反应的,会像雷酸汞生成汞盐那样生成苦味酸金属盐,造成事故爆炸危险,强氧化剂对金属表面也会造成破坏性腐蚀,这让它很不好长时间储存。
比如日本联合舰队旗舰“三笠”号,就在1905年回佐世保基地时,发生了舰内弹药库的下濑火药引爆并炸沉、着陆的事故。
这简直让人伤透了肝,总不能说炮弹压制完之后就必须打出去吧?可你多存一天,它们都会有烂穿、起爆的危险。为此人们只能通过在炮弹里加隔离层的方式缓解问题,比如拿石蜡和纸、布糊个内壁壳子。
苦味酸的感度问题也十分捉急,像下濑火药那样,它是挨着就炸撞着就爆,连根铁丝儿都能让它们神经过敏,这非常不适合穿甲——刚挨着漆皮你就炸了,杵不进敌人心窝。
所以人们在大量的运用过后,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苦味酸黄色炸药,没事儿就被引爆弹药库,自爆掉军舰,烂穿铁板,这谁受得了啊?当然,也有些国家不那么愿意放弃苦味酸,他们的解决方法是将加大苦味酸与其它物质混合的成分,降低敏感性。
顺带说一句,大清江南局1890年代曾有记载进口了3吨苦味酸,但大清并不会炸药钝化技术,买来了纯的苦味酸不能用,一碰就炸,放着也要炸,于是众人挖了个大坑统统埋到地下存着了事。有人看着可惜,上折子禀皇上,称买个机器就可装填,但光绪帝把折子留中不发了,呵,这批苦味酸也不知发芽了没有,庚子国变时大清国可没少让“列低炮”的毒烟吓尿。
在硝铵、硝化棉和黄色炸药发展的同时,人类最重要的炸药TNT也点开了自己的科技树,它的威力不算最大,但论可控易用,TNT当属第一。
TNT是Trinitrotoluene的缩写,全称“三硝基甲苯”(2,4,6-Trinitrotoluene 一般仅指2,4,6异构体),属于比较常用,知名度也最高的猛炸药,应用相当广泛,尤其是军用。
TNT的发明同样也是一堆科技树。
法国教育卡上的皮埃尔
1837年,法国化学家皮埃尔·约瑟夫·佩尔蒂埃(Pierre-Joseph Pelletier)和菲利普·沃尔特(Philippe Walter)发现了甲苯,这是一种用作溶剂的芳香烃,它成为TNT的基础,皮埃尔还是奎宁的发明者。
1863年,德国人约瑟夫·威尔勃兰德(Joseph Wilbrand)制出了粗制的三硝基甲苯,他被认为是TNT的发明人。
1870年,化学家弗里德里希·贝尔斯汀(Friedrich Beilstein)和A·库伯格(A.Kuhlberg)制出了同分异构体2,4,5-三硝基甲苯,同分异构体是具有相同分子式的物质,但其组成原子的构型不同。
1880年,保罗·赫普(Paul Hepp's)在2,4,5-三硝基甲苯基础上,制出了2,4,6-三硝基甲苯,也就是现在的标准TNT成分。
1899年,德国在三硝基甲苯中添加了铝,制造出了“梯铝炸药”(TPX),取代了常用的苦味酸,成为德军的首选爆炸化合物,这种思路随机迅速推广到全球。梯铝炸药有许多种类,铝可以大大的增加TNT的爆速,混合实用性非常强。
1902年,德军开始装备TNT战斗部的炮弹,在德国人看来,甲苯比苯酚便宜好制造多了,打仗有钱省为什么不省?就算三硝基甲苯威力不如三硝基苯酚强,但是它安全啊!无论你是踩!烧!油炸!炖!只要不吃饱了拿雷管去点,它都不会炸,还容易储存。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英国、法国、俄国也都纷纷远离了苦味酸,开始追求更适合战争的TNT炸药,也就日本这只怪种,偏偏使用了“2,4,6-三硝苯甲醚”炸药(苦味酸甲酯),他们开发了名为“九一式爆薬”的炮弹装药,缩写作“TNA”,算是苦味酸的升级版,连自己都知道“毒性が強い”(毒性强大),日本的弹药苦味酸成分非常多,比如“茶黄薬”、“黄那薬”都有20%以上的苦味酸。
实际上后世仍然具备许多苦味酸炸药,比如一些坦克穿甲弹就使用了苦味酸,为的是穿甲后绝强的烧杀能力,再比如美国军舰上的Explosive D炮弹(Dunnite)和一些苦味酸鱼雷、航弹,这都是为了给对方制造火灾而装备的苦味酸炸弹,主要成分是苦味酸胺。
TNT大行其道的时候,另一种更猛的炸药悄悄诞生了,它就被简写为RDX的“黑索金”(Hexogen、Cyclonite),即环三亚甲基三硝胺,这是一种白色的结晶粉末,又被称为“旋风炸药”。
这不是白糖喔
1899年,德国人亨宁发明了黑索金,刚开始它也只是一种医药原料,但它同样显露出不稳定的爆炸能力,而且威力非常强劲,只是当时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苦味酸上和TNT上,黑索金又不那么好掌控,也就没有被列入主要炸药队列。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人们发现甲苯突然成了严重短缺的战略物资,这让TNT变得有些尴尬,所以苦味酸和黑索金都再次冒了出来。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人们缺石油,缺焦油,这让甲苯获得愈发紧张,TNT的制取受到了阻碍,相对战争的火力强度却又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人们不得不想别的办法制造TNT的替代品。
黑索金不怎么受矿物原料条件限制,它的制取方法有无数种,只要该国有成规模的基础化工能力即可。黑索金一般主要通过硝酸硝解法、醋酐法来制取,相对不那么受资源卡脖子,总之一句话——有本事你就能造。
就这样,RDX成为各国的炸药补充,虽然它不稳定,但它可以轻易混合进其它炸药配方里安全使用,极大的提高爆炸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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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二战德国的“铁拳”,它采用了一种名为“塞克洛托儿”(cyclotols)的炸药,同样是梯黑熔铸混合炸药。美国后来在核弹中采用的引爆药也不是单纯的TNT,多半是这种塞克洛托儿。它的构成是75%的RDX、25%的TNT,或者80%RDX加20TNT。
总而言之,RDX如今是到处都能看到它的痕迹,火箭炮、导弹、手雷、榴弹炮,甚至火箭发射药都有RDX成分。
类似这样的熔铸混合型炸药成为战后的典型工艺,因此今天的许多军用炸药配方虽然名为TNT,但实际上多为TNT的混合物,比如梯萘炸药(三硝基甲苯混合硝基萘)、铵梯炸药(硝酸铵混TNT)、奥梯炸药(奥克托金混TNT 即 奥克托尔)等,这也是因为TNT具备良好的稳定性与可塑性所致。
比较著名的是“Composition C-4”,这种大名鼎鼎的塑胶炸药主要成分是91%的黑索金,其余的成分则是TNT、白磷和增稠剂,它真的可以搓成面粉状,然后再像包子一样揉成一团,甚至还能丢到火里烧着取暖。
C4的粘合物成分是“聚异丁烯”(PIB),它是液体乙烯、氯甲烷用氯化铝催化并低温聚合成的产品,广泛应用于电线、增塑剂、QQ糖等领域,C4的炸药成分正是靠它才获得了面团般的神奇特性。
美军的C-4长这样,绿色长条包装,不知道以为是巧克力
这类高聚物粘结炸药其实配方挺多的,它们都可统称为PBX炸药,只是C4的名称太过有名,反倒让RBX的名称不怎么彰显,C4反倒成了习惯性的统称。
比如C4之前的“塞姆汀”(Semtex),这是捷克在1955年时研发的一种PBX军火炸药,它的主要成分是RDX和PETN(太恩,即‘戊四硝酯’本来也是心绞痛药物,德国人也曾经大规模当做爆炸药装填,比如AP弹),整体由40.9%的太恩和41.2%的黑索金组成,剩下的为7.9%的塑化剂和0.5%的抗氧化剂,以及9%的密封胶和染色剂。
这不是太空沙,这是Semtex
总而言之,二战开始炸药发展主要可分为A、B、C三个大类,A炸药就是钝化后的黑索金,一般添加蜂蜡、石蜡或其它成分的钝化剂,获得既有RDX爆炸威力,又相对安全的高能炸药,德三的炮弹里你可以随便找这东西。B炸药则是TNT和RDX的混合物,拥有很多种混合类型和配方。C炸药则代表着PBX系聚合物粘结炸药,如C-4、塞姆汀等等,如今黑索金可以说已经取代了TNT的江山。
除此之外,还有奥克托金(HMX 环四亚甲基四硝基胺)、特屈儿(Tetryl 四硝基甲基苯胺)、叠氮化铅(Lead Azide)、聚乙烯醇(PVA)、三过氧化三丙酮熵炸药(TATP) 六亚甲基三过氧化二胺HMTD等一堆说不完的炸药,它们要么给混着用,要么作为发火药使用,反正只要胆子大,也不是不能塞弹头里。
实际上,人类的炸药实在太多了,理论上只要能点着并剧烈发生反应,大量释放能量的都可以作为炸药使用,早就不仅仅受限于硝化甘油、苦味酸、硝化纤维、三硝基甲苯、黑索金这些东西了。
比如人们用航空煤油、铝粉、镁粉、环氧乙烷制造的云爆弹,它通过一次扩散,二次起爆的方式制造出巨大的高温高压爆炸,在某些方面威力超过TNT炸弹数倍,而它的主要成分仅仅是司空见惯的飞机燃料、易拉罐金属和汽车防冻液而已。
另外还有比较高科技的,比如中国的全氮阴离子盐,它可以达到TNT的10-100倍能量。还有美国的“金属氢”,2017年哈佛大学曾经短暂的制造出这种物质,它拥有高于TNT40倍的能量,如无意外,这些都将成为未来的人类新型炸药。
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新型超性能炸药的到来,并不会是个很久远的问题。只希望人类在点开这一个个科技树的同时,不要让自己坠入疯狂的杀戮陷阱,离和平越来越远。炸药,还可以是生产工具、火箭燃料、装修材料、肥料、医药和颜料,它们应该用来发展文明而非毁坏文明。
出处:头条号 @王司徒军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