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是美国独立日。这个刚刚过去3天的节日对于2800万的特殊人群而言，却难以同喜共欢。疫情肆虐美国五个月后，各地州府店铺和设施陆续营业，可是，对于上千万人而言却意味着无家可归，他们将因给不起房租面临吃官司被驱逐的命运。

“这一切将像雪崩一样到来。”新奥尔良市住房中心主任Cashauna Hill忧心忡忡。

Hill的担心源于此前国会通过的2万亿法案（CARES）。据ABC报道，作为法案的一部分，政府每周额外提供的600美元救济金将在7月底结束。城市研究院高级研究员Solomon Greene表示，“这笔钱帮助了许多失业者继续支付租金。”失去唯一经济来源还不够，雪上加霜的是，针对获得援助的房东，禁止驱逐房客的120天临时令也将在7月25日到期。另外大约四分之三不受联邦补贴的租房公司，临时禁令取决于各州和地方政府，比如新奥尔良市所在的路易斯安那州，禁令在6月15日就已被取消了。

租房广告资料图 来源：IC Photo

“雪球”越滚越大

对于这数千万交不起租金的房客来说，坏消息接踵而来，不仅是取消禁令的逼近，随着各州府法院重新开放，法官们回到工作岗位上将要面对的，可能是堆积成山的驱逐诉讼。NBC新闻称，北卡罗来纳州有数千起未解决的驱逐卷宗搁置在法庭，而来自密歇根州立法院办公室的预估，法院重开后可能面临超过75000份驱逐申请；在人口密集的纽约州，有住房权利组织估计接下来数天纽约市法院将接到近60000起驱逐诉讼。组织负责人Aaron Carr悲观说道，“真那样的话，很多人将流落街头，对纽约这座城市来说，这将是一场噩梦。”

其实在疫情暴发之前，美国房客就已面临驱逐危机。援引CNBC提供的数据，每年超过200万房客面临驱逐。以新奥尔良市为例，该市房客驱逐率在疫情之前就已是美国平均的2倍，在一些社区甚至高达4倍。随着疫情里失业率上涨，不少没有工作的房客们处于完全给不起租金的窘境。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数据，路易斯安那州有超过4成房客还在担忧6月的租金。

伴随近期轰烈的“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美国媒体也注意到被驱逐房客中的种族不平等。来自纽约时报的报道表明，从2018到2019年人口普查数据可以看到，驱逐诉讼发生最多的纽约市地区中，有色人种占到96%以上，纽约一个房客协会主席Deborah Metts女士谈道，“当我们说起驱逐案件时，牵扯的基本都是黑皮肤或棕皮肤。”而且因为收入原因，黑皮肤等有色人种成为买不起房的“大多数”、租房大军中的主力团体，加上疫情以来黑人群体中出现的高死亡率和高失业率，这些危机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地压在那些本来就十分脆弱的房客身上。

双方都是“受害者”

驱逐对他们的影响不仅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人们更容易成为病毒目标。作家Alieza Durana担忧，“即便没有（新冠）大流行，失去住处仍会带来巨大卫生隐患，而且驱逐对房客及其家庭的影响往往是灾难性的。”

因为被驱逐群体往往和失业关联，群体中抑郁症发生率也要更高。当人们被强行赶出其家园和社区，孩子们看着自己的床和玩具堆弃在路旁，那些散落在地的家庭照片、鞋子和记忆中的童话书……这些在情感上的打击也是不可估量的。

这些因素在房东们看来，都是阻碍其接纳新房客的绊脚石。尽管取消驱逐禁令已在眼前，但他们已迫不及待。NBC新闻一篇报道或许道出了其中的原委：来自阿肯色州的Milton Light表示，失业后无法支付房租的情况下，咄咄逼人的房东不停催促他自行搬出，通过种种手段，从一开始不经同意带潜在租户来看房，到更改门锁、停电停气，甚至试图将他的汽车拖走……报道里的一份警方报告显示，房东曾指示工人强行将其东西从屋里搬出，直到警方赶到制止。房东每一天为赶走Light绞尽脑汁，Light每一天为保留住处竭尽心力。

其实Light并不孤单，自疫情暴发以来，全美各地住房组织都报告了类似的房东“驱逐事件”，而且在大多数地区，这些房东的骚扰和恐吓行为都已涉嫌违法。律师Amanda Golob的办公室已经接到很多起针对房东的投诉，Golob看着卷宗说道，“这些房东正在营造一种逼迫房客自行离去的环境。”

房东们也无奈，他们别无选择。持续数月收不到房租，自己生存同样受到影响，有些甚至同样陷入窘迫境地——他们面临着房贷，很可能还有高额债务。据纽约社区住房改善计划统计，有2成以上房东担心失去房产，在房客们拖欠数万美元房租情况下，房东们也无法偿还房贷、房产税和保险等费用。经营一栋公寓楼的Lincoln Eccles还在2月自行负担楼里锅炉9000美元的维修费用，“说实话，作为大多数房东之一，选择上法庭（驱逐诉讼）往往是我们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期待政府的介入

其实，双方都期待着政府介入。据今日美国（USA TODAY）透露，纽约州伊萨卡市计划成为美国第一个尝试解决该问题的城市，他们不仅将驱逐禁令延长到8月，还直接取消该市房客拖欠的租金，这些都由政府来兜底买单。另外，市政府还通过一项法案给那些房东们提供额外经济资助，这个让双方都皆大欢喜的计划目前正在等待州政府通过。

伊萨卡市的房东和租客无疑是幸运的。但这在美国也只是一个特例，对其他地区的房客与房东来说，仍是悬在头上的巨额负担，2800万人——放在哪个国家都会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大自然虽已热浪滚烫，疫情下的很多人却仍处“寒冬”，对于这2800万美国房东和租客而言，他们也不知道会有谁来拯救他们。

撰文：红星新闻 @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