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沈汝发

手机SMS诈骗，福建泉州是“重灾区”。为了堵截虚假信息诈骗犯罪，3月8日，泉州市公安局与泉州市移动、联通、电信、网通、铁通等5家通信运营商取得共识：在全国率先实行新入网用户身份证实名登记制度，即“手机实名制”。


非法SMS危害大，隐蔽性强。实名制是遏制其泛滥的有效手段。(资料图片)

根据规定，“对购买各类手机SIM卡、小灵通电话和‘一号通’的用户实行身份证实名登记制度，要在准确无误地核对用户有效身份证原件的情况下方可办理登记入网手续，并认真登记手机相关资料”。

手机实名制关乎全国4亿手机用户，泉州是全国第一个实行手机实名制的城市，无疑具有很强的“样本”意义。记者日前赴泉州对其实施情况进行了“明察”与“暗访”。

经销商：身份证登记“形同虚设”

手机卡销售，社会渠道是主渠道。ChinaMobile在泉州市有120家自营网点，与经销商合作的专营店有300多家；中国联通在泉州市自建营业网点22家，与经销商合作的专营店的数目是435家。

ChinaMobile、中国联通等5家通信运营商在泉州的分公司都对专营店等社会销售渠道下发了文件，进行了明确的规范。

以中国联通泉州分公司为例，在《关于加强实名制入网工作的通知》中要求：“经销商在销售手机卡时必须先检查用户的有效身份证明，无法提供身份证明及提供虚假身份证明的用户不允许入网；经销商对于批量购卡(10张以上)的用户，原则上不允许入网”。

“令行”能否“禁止”？13日晚，记者对ChinaMobile、联通等通信运营商在泉州的经销点进行“暗访”。调查发现：实行手机实名制在这些经销点有名无实，核对登记身份证的规定“形同虚设”。


街头的手机代理商铺(资料图片)

下面是记者在泉州市南俊路某指定专营店与店主的对话：

问：现在泉州实行实名制了，是吧？

答：嗯。

问：那我要买卡要怎么样？

答：登记一下啊。

问：怎么登记？

答：我们把本子拿过来，你登记一下身份证。

问：如果身份证没有带的话，可以吗？

答：可以。

问：不需要查身份证吧？

答：不需要。

问：如果登记错了，会怎么样？

答：登记错了，那如果以后办理什么手续，就比较麻烦。需要拿一些手续来证明这张卡确实是你的，譬如交话费的单据等。

问：我要是买的多的话，一下子买20张，能不能只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

答：全部登记一个人的也可以。

记者随后在泉州市东街、温岭路、田安路、丰泽街等通信运营商的经销点进行“暗访”，发现均存在这一情况：用户不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原件，只要在登记簿上写上自己的姓名、地址与身份证号，就可以购买到手机号。

“专营店的经营都是自主的，我们对它的管理只能是一种很弱化、松散的业务指导。”ChinaMobile泉州分公司一位市场部负责人一语道破其中缘由。

运营商：成本增加、业务量直线下降

与专营店等社会销售渠道松散的管理相比，自有营业厅管理则严格的多。ChinaMobile、中国联通等5家通信运营商在泉州的分公司对营业厅实行实名制入网也有严格的规定。

仍以中国联通泉州分公司为例，在《关于加强实名制入网工作的通知》中明确规定：对于前来自有营业厅购卡的用户，要求用户提供真实身份证明方可入网，营业员需要核对用户的真实身份证明，对于无法提供身份证明或者提供虚假身份证明的用户坚决不予入网。

除企业用户及重要客户外，原则上限制以一个用户的姓名大批量购卡入网的情况。对于以一个用户姓名大批量入网的情况，要做好用户的身份资料、联系方式等信息资料登记，并将具体资料汇总上报当地公安机关备案。

3月14日，记者在泉州市一家运营商的自有营业厅里看到，在这家营业厅购买手机号码的客户，都被营业员要求出示身份证原件。随后，营业员将客户的身份证放到一台身份证鉴别仪上扫描，在确认其真实性后，再对身份证进行复印存档，随后在电脑中输入相关资料。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各大通信运营商的自办营业厅在实行手机实名制方面比较规范。但运营成本增加、业务量直线下降等由此带来的负面效应，让各通信运营商颇感无奈。

“原来一项业务单笔可能只需要5分钟，现在可能需要10分钟。包括身份证的鉴别、复印、输入资料、打印相关票据等，每笔业务肯定要拉长5分钟以上。”ChinaMobile泉州分公司市场经营部综合业务中心经理叶育文非常无奈，“原来5个营业员一天可以做20几笔，现在一天可能只能做10几笔。业务量受到影响，人力成本开支也肯定要增加”。

14日中午，记者在泉州市移动通信刺桐营业厅调查发现，一个入网用户在12点15分选号，12点22分时，营业员开始办理各种相关手续，一直到12点40分才结束。

叶育文告诉记者：“单笔业务时间拉长后，一个最直观的反映是客户等待时间变长，客户的满意度下降。办理一个业务，客户等待10分钟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可能排队要排20、30分钟，甚至要排40分钟。这基本上属于客户不可接受的范围。”

实行手机实名制还给运营商带来大量隐形的成本。叶育文表示：“譬如复印纸张等，对单笔的用户来讲，可能是很小的数目，但泉州有300万移动用户，积累起来，成本非常大。”

“实行实名制之后，像身份证明之类的材料和入网的票据把我们仓库的横梁都压断了。”叶育文说。

中国联通等其他通信运营商也面临同样的烦恼。“对业务当然有影响，一直往下滑，”中国联通泉州分公司副总经理陈国忠忧心冲冲，“具体下滑多少要到月底才看的出来”。

监管部门：要做到真正的手机实名制很难

5大通信运营商实行手机实名制是为了协助打击整治虚假信息诈骗犯罪，泉州市公安局是牵头单位。但泉州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支队严重罪案侦查大队教导员陈宗庆坦言：要做到真正的手机实名制很难。

陈宗庆告诉记者：“首先遇到的就是假身份证的问题。你总不能要求买一个手机号都必须要到公安机关开一个证明，而买一台身份证鉴别机器就要500多元。”

据叶育文介绍，手机实名制对专营店而言很困难，譬如身份证要复印，但有些专营店规模很小，连复印机都没有，身份证鉴别的设备更是很少有。

叶育文说：“即使营业厅有身份证鉴别仪器，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身份证都是真的，我们不是公安机关，肯定没法做到非常专业的去鉴别身份证的真伪。”

陈宗庆还有一点担心：“我们几年来一直对泉州手机诈骗采取高压打击状态，但手机号可以异地购买，到泉州来使用，如果以后犯罪嫌疑人都用外地手机，公安机关怎么办？”

陈国忠认为，这种封停也是“野火烧不尽”的，因为“泉州这里实施封停，诈骗分子可以拿外地的卡到泉州来使用。运营商也没有办法进行过滤，操作起来难度大、效果差”。

根据手机实名制要求，需要客户登记手机号码、姓名、证件名称、证件号码、证件地址、现住地址、手机串号等详细信息。而记者在许多专营店看到，登记有这些详细信息的登记簿，被很随意地丢在桌面上，任何购买手机号的人都可以查看。

陈宗庆对此并不讳言：“你提供给他详细信息，他说不定就将这些信息卖掉。办理业务必须提供身份证，但身份证是如何管理的呢？

许多用户在接受采访时也对此表示质疑：在实行手机实名制之后，运营商既不能做到真正识别用户的真实身份，打击虚假信息诈骗犯罪，又无法做到保障用户的个人隐私，这样的手机实名制，究竟能起什么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