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梓瑶
坐在对面的梓瑶白净的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显得干练和从容,她回忆清晰,用词准确,感情波涛汹涌。惟一和她的OL形象有出入的是,她眼角的皱纹过早地明显。
从和梓瑶的谈话刚开始,我就觉得这是个思维很有条理,非常理性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应该有着非同一般的判断力和对自己的控制能力。但在我听完她的故事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主观上的错误;女人只要动了情,理性也有失去作用的时候,就像滑行在斜坡上一样,就算你有指南针,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
愈见浓烈的,正是个错误
1998年,是我毕业后的第三个年头。借出差之机来到西安的我,通过人才市场的竞聘进入一家证券公司,留在西安落了户。这家以发行证券类报纸为主要业务的公司,令我充分领略了私营企业的艰辛和忙碌。后来,公司发动所有员工为报纸拉广告,我热情高涨,首次体味到了拼搏的激情。
夏天的晚上,我常和忙碌了一天的几个小姐妹去和平门外的露天舞池放松。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我遇到了在一家不太景气的旅行社工作的烨坤(化名),一个大我14岁的男子。一米八的个子,还像小伙子那样结实有型。他发现我的舞姿不错,便对我发出邀请。一曲下来,我被他的风趣幽默所吸引,没上过大学的他也对从象牙塔里出来的我感到艳羡。
此后,他就经常等我下班。起初我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他已婚,有两个孩子,可我压根儿对他没有任何企图。
10月份我报名参加交大的计算机学习,生活更紧张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每天晚上我9点半放学,他都会来带我一起去吃晚饭,然后送我回家。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早,当我走出校门时,漫天鹅绒正在夜幕中无声吟唱;校外的台阶上坐着一个雪人,已然睡着了;我蹲在他面前,潸然泪下。
然而同时,我正和朋友介绍的一个男孩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恋爱关系。他是我的前夫,老实木讷,没有太多的欲望。谈不上厌恶,但也没什么感觉。我们断断续续地保持着交往,有时甚至一两个月失去联系。
没有任何广告上人脉资源的烨坤忽然提出帮我跑业务,一来帮我完成些任务,二来也为自己的转行做些准备,更重要的是可以增加些经济收入。他是个相当能吃苦的人,有了他的帮助,我的业务量大增,每个月的应得提成达到五六千元。老板开始以各种借口扣着我的工资迟迟不发。
烨坤说,算了,你出来我们自己干吧!说到自己干,心中难免有一种漂泊感,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但争执了一段时间后,我听从了他。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我对他情感上已经有了依赖。
浸泡在“结婚”和“离婚”两个词中的日子
2000年初,我辞职搬出宿舍,在祭台村租了间房子,这里也成为我和烨坤爱的小屋。刚出来时,我们只能为别人做业务,没有自己的公司。
烨坤考虑过离婚,但他的妻子朴实顾家,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在操持,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样本。尽管她也有自己致命的缺点———疏于打扮,粗声大气;可她没有任何过错,离婚显得缺乏充分的理由。
我已经26岁了,从山西老家赶来看我的父母,见到我忙忙碌碌的生活,黯然说道:“你是家里老大,还不结婚,让弟妹们怎么办呢?”本来,我就看不到烨坤可能给我的未来,加上父母给的压力,促成了我即刻成家的念头。
当年圣诞夜,我回小屋取婚纱。烨坤哭着拽住我的衣服哀求:我离婚,你不跟他结婚,行吗?行吗?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万分沮丧:一腔赤诚也会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第二天,我和前夫喝了交杯酒。那时,我是准备和他过一辈子的。
来年年初,我回家参加弟弟的婚礼,没有带他;过年我也没有回西安。他来电话说他染上了乙肝,我赶紧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幸好安然无恙。我提出离婚,说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他,但他不肯。出于自身健康考虑,回西安后,我就以出差为借口躲着不见他。
重新回到小屋后,继续每天和烨坤辛苦地跑广告。除了工作,我们没有任何娱乐。我的积蓄在渐渐增加,我和烨坤先后在三爻买了房子。前夫却还在那里原地踏步。和父母商量后,2002年春节刚过,我向新城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状。由于他患病的缘故,很顺利,法院判离。我什么都没要,走出法院大门,我觉得浑身轻松,每一个毛孔都在早春的阳光下自由畅通地呼吸。
我和烨坤从此开始了两年的幸福时光。虽然也吵过闹过,为我们的现状或未来;但彼此倾心相爱让那些争吵瞬间被淹没。简单而又快乐的日子总是飞快,2005年,我们有了儿子———自己的广告公司。
这一年,我们都搬进了新家,同一小区同一栋楼的同一个单元,我在楼上,他在楼下。
不给我婚姻,也不容我恋爱
转眼我已经32岁,经济上确实比同龄人要好一些,但我的情感却是一片沼泽。身心疲惫的我急需有一个温暖的归处,而烨坤给不了我未来。
去年初,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警察袈佑(化名)。好心的朋友对他撒了一个谎,说我大龄未婚。接触没多长时间,烨坤就受不了我和别人恋爱。一天,他上楼来敲开门,向袈佑借手机。袈佑知道他是我的同事,就把手机给他了。得到袈佑号码第二天,他就在电话里将我已婚的事实以及和他的关系告诉了袈佑。感觉受到了欺骗的袈佑和我断了联系。
类似的事不止一次发生,而烨坤却说,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我卑鄙,只要我能不失去你。他又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离婚努力,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一天深夜,再次刚刚经历了离婚大战的烨坤醉醺醺地上来猛砸我的门,他扑进来后就横冲直撞,挨个房间地检查,我知道他是在看有没有别的男人。烨坤突然操起竖在墙角的一根旧日光灯管朝自己肚子死命地攮去。我和他的妻子奋力从他手里夺过灯管,鲜血从他妻子的手上流了出来。毫不知情的她惊诧地问:你跑到梓瑶这里来发什么疯?
烨坤撕扯着嗓子喊:“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吗?你听好了!我和你离婚就是为了能娶她!”他的妻子瘫软在地上,压低声音说:“别在这儿丢人了,下去写协议书,我给你签字!”
不知为什么,反正那晚他没有得到签名。后来,他的小姨子把他们夫妻二人约到茶社,说了如下一段话:姐,你让他写。他不要你了我养活你。只要他敢写,我替你签字。看我不卸他一条腿才怪……
离婚的事就这样被无限期地搁置下来。
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经过了八年的交往,终于开始主动为我做饭,洗衣,从心灵上照顾我。他说和妻子离婚只是形式上的,和我离别却是精神上的。他一次又一次对我说,给我时间,我会离婚的。我们还能再要个孩子,我们还可以过很好的日子……
可是,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到呢?虽然我确定我还爱着他,但这爱不足以让我漠视道德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