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姻与爱情之间的关系,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结婚八年来,我的围城生活却一直是四平八稳,相敬如宾,别说是泛起波澜,遭遇七年之痒了,毫不夸张地说,在情感世界里,我和老公就像是两根平行线齐头并进,却永远没有交集。即使两个人在大街上肩并肩近距离贴在一起结伴而行,也很难擦出碰撞的火花。个中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根本不爱自己的老公,老公也不爱我,我们之间的结合完全是牺牲自己成全父母的心愿,与爱情无关。
认识郭志江那年,我刚满21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眼高手低导致频频失业,处于极度的水深火热之中。年迈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连发动诸多亲戚帮忙,恨不得早早把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女儿嫁出去,省得老赖在家里吃闲饭让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于是乎,我木偶一样被各位亲朋好友硬拽着去相亲,起初不情愿,后来我也想开了,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谈场恋爱打发日子也不错。走马观花的接连见了几个人,除了人家看不上我,就是我瞅着对方别扭,见到第十个人的时候,车轮终于停住了,我遇到了郭志江。他比我大五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龄男青年,黑脸大个,挺有安全感而且目光炯炯有神,看上去挺顺眼的,第一次见面,他似乎也不讨厌我,两个人就这么将就着处下去了。
半年后,双方家长催着我们结婚。郭志江没意见,他被家里逼烦了,想早点解脱。我有些茫然,跟他在一起就像普通朋友,半点来电的感觉都没有,这婚怎么结啊。老妈喋喋不休地嘟囔,就你这样长的貌不出众没心没肺又没出息的,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端什么臭架子,赶紧凑和着嫁了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办理结婚登记手续那天,按手印时,我犹豫着迟迟不敢下手,惹的办事员用异样的眼光瞅了我们好几眼,顺带问了一句,你们是自愿的吗?
捧着红红的结婚证书,我的心里莫名升起悲壮的感觉,鼻子一酸,竟然从眼睛里耸下几滴委屈的泪珠来。
谁知,我的这一个人行为惹恼了刚刚转正的夫婿,郭志江不乐意了,他皱起眉头,硬梆梆地说,你干嘛这样啊,又没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你,实在不行咱再回去把证换成绿的。
被他这么一通训,我哭的更厉害了,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虽然现在还没迈出办事处的门槛,可我的身份已经变了,即使换了证也是残花败柳的离婚女人,而不是花枝招展的单身贵族了。
新婚之夜,送走宾朋,我们累的散了架,但为了以后的生活着想,还是强打精神共同商议制定和平共处的基本原则。
哎,你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我愁容满面地对郭志江说,虽然他成了自己的老公,可我还是习惯像以前一样称呼他。
随便。他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我不懂。
看过电视上的超级女声吗,人家的口号是想唱就唱,要唱的响亮。我提议咱们的婚姻主导思想就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要过得舒服,只要两人开心快乐就好,彼此给对方最大的自由空间。他拿起笔,又一一列出诸多需注意的事项,如:尊重他的爱好,球赛期间不准争电视;分工合作,男主外,女主内,不许逼他沦落为家庭妇男;维护家庭荣誉,不许拿他和别的男人比;不许嫌他睡觉打呼噜、不许撒泼、不许骂人……等等。
我越听头越大,左一个不许,右一个不许,怎么都是约束我的啊,这不明摆着是大男子主义欺负人吗。原本想嫁个不爱的人能找到长期饭票也不错,可我完全没料到还得天天温言软语、做牛做马伺候老公,真让人憋屈。我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真堵心,不浪漫、不温柔、不体贴、不宠爱、没情趣、没爱心,种种缺点让我对未来的生活提不起一点兴趣。
还有啊,我负责养家,但不养你。除了日常伙食开销,其他的费用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临睡前,他又补充了一句。
哼!有什么了不起,明天我就出去挣钱,哪怕是去大街上捡破烂也比吃闲饭看人家的脸色强。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活出个样儿来给他看,同时也为自己争口气。
婚后,我一改往日的懒散,彻底忙碌起来,一天到晚四处游逛满大街寻找机会。碰到招工机会,顾不得挑肥拣瘦讲条件,赶紧凑和着签约上班,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无业时代。
我和老公虽然结了婚,但他是他,我是我,彼此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两个没有爱情的一男一女无奈混居在一起,谁也不好意思要求对方过多,都懒得管对方走出家门后的行动,因为感觉那样死去活来的折腾太累,也没劲。在高度宽松的氛围中,谁也不好意思偏离正常轨道,尽量做到克己为公,多为对方着想,一切从维持家庭的和睦出发。我和老公都是理智的人,约好遇事不吵不闹,情理并重,共同携手将冲突消灭在萌芽状态。说句实在话,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做家务,可刚结婚时自己是无业游民,吃人家的嘴短,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全职主妇。后来,工作有了,说话的底气也足了,我提出负担一半的家用,但家务活必须两人平均分担。老公起初不乐意,但在我的拒理力争和男女平等的社会大环境影响下,他觉得合情合理,便克服大男子主义的心理障碍,彻底放下架子做了我的家庭助手,从此,厨房里快乐起来,改变了以往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历史。
老公在单位是个小领导,跟其他的男人一样,忙不完的应酬,醉酒、打牌、晚归等恼人事件时有发生。尽管我很反感、很生气、很想找机会骂他一顿出出气,但我有心没胆,因为家庭守则上明文规定谁也不许干涉对方的自由。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觉得如果两个人万一真打起来,自己只有吃亏的份,根本不是老公的对手。无奈之下,我只得剑走偏锋,从维护自身安全的角度出发,给老公下了通牒令,每天深夜10点钟为固定锁门时间,过时不候。事实证明,此举效果甚佳。
天性散漫惯了的我做饭是个简约派,能凑合就凑合,馒头沾酱也觉得挺好。但细致的郭志江对吃却颇为讲究,每顿饭都要求饭菜色香味俱佳,我们在这个关键问题上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谁也不愿意让步。狡猾的老公利用我的顽固不化可乘之机,做起了花钱下饭馆的潇洒一族。但他没逍遥多长时间,隐隐作痛的胃就有了造反的迹象。我正暗自窃喜活该,他却悠然长叹,傻媳妇,我病倒了不要紧,但日后床边伺候受累的却是你,因为《婚姻法》规定夫妻有照顾对方的义务。
我被恐吓的心惊肉跳,急急跑到书店买回一大堆各式菜谱恶补,经过日夜苦练,终于混的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在我汤汤水水的精心滋补下,老公的身体迅速复原,我也一举提升了个人形象魅力,既能上得厅堂,又能入得厨房,兼具妻子情人两项美德。用老公的话说,当初稀里糊涂娶了这样的媳妇挺划算的。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经意间,我们已经搭伙走过了八年的青葱岁月,儿子的出生将一直平行的两根线连接起来,组成了超级稳固的三口之家。我和老公依然谁也没说过那个爱字,但家里少了谁都空落落的,就像自己的左右手,动哪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疼。唉,围城风景千百种,不爱就不爱吧,好在没有爱情的婚姻过着也挺舒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