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玉树

玉树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沧桑和憔悴的脸庞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她凄然一笑，说：“过去三年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像梦魇一样……”

我家虽在沛县农村，但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境颇为优裕，年少时从来不知愁为何物。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我聪颖过人，书读一遍即能成诵，上学时跳了好几级，17岁就大专毕业了。母亲说我生来就很特别，在母亲的肚子里呆了将近12个月才呱呱落地，而且落地三天就会对着别人格格地笑。

聪明伶俐的我人见人爱，记得小时候，母亲就曾经笑着问我长大后要嫁一个怎样的人。我偏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个子高高大大，不过鼻梁上要架一副秀气的眼镜，这样才不失文静，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没想到1999年我真的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做户籍管理工作的临风完全符合我在心中已经塑造了十几年的恋人模样，所以当1999年5月我去办理身份证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但少女的心事仿佛羞答答的玫瑰，只是静悄悄地开放，直到两年之后才热烈地舒展开第一茎花瓣。

2001年2月因为工作关系，临风经常到我所在的单位去。我由于少女固有的矜持，并不怎么理会他。他就说：“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样目中无人呢，谁都不搭理？”我白了他一眼，仍旧忙着手头的事情。他又调侃道：“你的项链太细了，等我给你换一条吧！”我心中白马王子一样的临风竟然如此玩世不恭，我的脸陡然变色，气愤地说：“你钱多了可以扔啊，但在我这里花不出去！”我的项链虽然仅仅8克，却是刚参加工作时父亲送我的礼物。

后来临风郑重地向我表示了歉意。他说在1999年第一次见我之前就对我早有耳闻，一直想结识。后来天赐良机，我到他那里办理身份证，但他那阵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又结婚生子，于是耽搁下来。冥冥中的缘分注定无法回避，两年后机会又摆在面前，我出落得更加俏丽，他不想再失之交臂。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逗你开口。”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对甜言蜜语是没有免疫力的，所以这种赞美从临风嘴里说出时，我如沐春风。

父母在外地打理生意，弟弟妹妹都在读书，县城的家里常常孤零零地剩下我一个。这个时候临风开始向我家里打电话，一点点的温暖让我寂寞的心激荡着感动。我全然忘了他已是有家室的男人，有时抱着电话从夜幕降临一直聊到东方既白仍然意犹未尽。

2001年7月，一个月色如水的晚上我们肩并肩坐在阳台上看月光，我的心中充盈着浪漫的感觉，也是一片澄澈。但当他把我拉到他怀里的时候，我忽然之间感到无比燥热，血液在我的身体内汹涌奔流。我转身望向他，他俯下头，唇印在我的唇上，一只手夹带着欲望在我腰际轻轻抚摸，那一刻的目眩神迷激发了我本能中神秘的活力，激情排山倒海般地涌向我，但当他解我的衣衫时我挡住了他的手，我感觉到了恐惧。

妈妈说贞洁是做女人的最高准则，这一点即便是欲望难捺时我也不敢有丝毫遗忘。

“给我吧，我会负责任。”他含混地在我耳边低声乞求。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了他。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我当时很痛苦，自己一个这么要强的人，怎么就轻易地介入了别人的家庭，做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呢？我提出分手，临风不同意。我泪眼朦胧地说：“毕竟你已经成家。”他说他们夫妻不睦，即使不遇到我，也过不下去了。

2001年年底，临风妻子对我们的关系已经觉察。春节我打电话到临风家里时，他妻子接的，张口就骂，语言不堪入耳。我很窝心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刚工作时，父亲的朋友曾经给我介绍一个男友，叫小杰。我看不惯他由于养尊处优而成的盛气凌人，拖拖拉拉交往了两年后分道扬镳。但他一直不甘心，经常给我打电话，信誓旦旦地保证改成我所希望的样子。2002年2月份，已在南京发展的小杰邀请我过去玩玩，我也想去散散心，就请了长假。临行时临风知道了，找到我问是不是要放弃他。我笑笑说：“只是去玩几天而已。”那时我希望能听到他说别去了，但他没有任何表示。我流着泪踏上了旅途，心里甚至升起和小杰重新开始的念头。但天不遂人愿，还没有到徐州，领导便打电话说速回单位有事。

自我走后，临风接二连三地发SMS问长问短。两天后我才回复，并且骗他说：“其实我来南京，就是为了见小杰。”他在那边急了，他说：“老婆，今晚我值班，明天就去南京接你。”晚上，我来到临风单位，从窗户中看到他的背影，但又悄悄地离开了。第三天早上他给我发信息说已经请好了假准备出发，我才讲明真相。我说：“临风，你到我公司门口，那里有一个你日思梦想的人在等你。”他马上赶来，大声笑着抱起我转了几圈，激动地说：“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吗？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我受不了。玉树，以后别再这样捉弄我了。”我使劲地点头，泪水哗哗地淌。

2002年3月，我怀孕了。临风知道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惊，继而抱起我说：“你可以做妈妈了！”但是几天后临风又让我拿掉这个孩子。沛城镇乃弹丸之地，为了避免碰到熟人，临风带我到外地做手术。路上我们又有争执，为了很小的事情。他并不体谅我无助的心情。那次手术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疼痛。我从一个对爱情满怀憧憬的纯真女孩，突然变成表情淡漠的女人。脸上常常不由自主地浮起某种隐约的微笑，带着淡淡的嘲讽，可是不知道是轻蔑地嘲笑自己，还是对他。

临风跟我说这是小手术，不需要休息。我也怕单位知道了影响不好，第二天就上班了。从那时开始，我的身体状况变差，三天两头地感冒，又引起肺炎，盐水断断续续吊到四月份。临风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时，偏巧父母又回来了，我家再也不能成为欢会所在，住宾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为了补救情感，2002年5月我们租了房子正式同居。

风暴迟早要来临，2002年8月，临风的妻子找到公司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时值中午，我正和一个同事说话，她突然进来了，眼睛扫了一圈问道：“谁是玉树？”我惊慌失措，她把我拉到一边说：“经常给临风打电话的是你！你觉得这样好吗？他有家有业的，请你自重。”她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泪水，心中也泛起莫名的酸楚。后院失火的临风却没事似的，我说：“临风，为了我可以放弃她吗？”临风的表情很不屑，他说：“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明白人不能这么自私地活着。”临风的虚伪让我失望至极，我质问道：“你当初的承诺呢？是谁口口声声地说要娶我要爱我一辈子的！”

担心的事情接踵而至。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而这时国庆长假来临，临风携妻带子游山玩水去了。临行前他不忘安抚我说：“这次旅游是和朋友一道，大家都带夫人，所以只好委屈你了。这期间不要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有空会联系你的。”我想趁着假期把胎堕了，但身边已没有多少余钱，便向朋友借了一些。2002年10月3日早上我腹部绞痛起来，便急忙跑去看医生。当踏进医院大门时，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醒来时照顾我的护士问道：“你对象呢？”我平静地说：“很不幸，不久前对象牺牲了。”话音未落，临风的SMS就到了，但不是对我的关心，是说他登上了梦想已久的长城。

这次流产时我大出血，差点把命丢了。更痛心的是医生说我以后可能要做不成母亲了。然而我把情况告诉临风后，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说现在手里紧张借朋友的钱得欠一阵子了。

这几年我得了头痛的毛病，原来我以为可能是长期休息不好再加上大量服用安眠药所致，并没有放在心上。2003年10月，我的头痛日益严重，夜里不用毛巾扎住头就无法入睡。到县医院查了，医生说是脑瘤。我一下子就呆了，似乎看到自己的生命渐渐干涸。

几经波折，经过专家会诊，南京的医院认定脑部的那个阴影并不是脑瘤。

经过这场变故，我知道了人生短暂生命无常，更加珍惜和临风之间的感情，对这种不明不白的状况不再满足。一次我把电话打到他家里，他妻子不干不净地大骂，他也大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贱货，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能的事情永远是不可能的！”我责问道：“临风，你有资格这样侮辱我吗？”他反唇相讥：“我怕你什么？我们夫妻感情很融洽，你别做梦了！”我泪流满面，为自己所有天真的付出，青春，身体，心。

临风家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便开始用软的或硬的办法迫使我离开。2003年11月13日，他姐姐在诊所里和我见了面，我边挂水边诉说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临风闻讯赶来，以为我在他姐姐面前搬弄是非，威胁我说：“玉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对他姐姐说：“现在你明白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了吧。”然后拔下针头就走，路上买了一个刀片，在离家还有几米的地方就开始划自己的手腕……

我还是没有死掉。但躺在病床上，我心如槁灰。临风的姐姐怀着歉疚的心情常来探望，临风却难得来一次，来了还往我伤口上撒盐。他说：“我有三点要求：第一，你必须自重，不要以为伤害你自己可以使我退却；第二，我们必须分手；第三，分手之后你不能再往我家打任何电话。”我彻底绝望了，想到自己多年痴痴爱着的人竟然如此丧尽天良，忽然起了要报复的念头。他姐姐知道了我的想法，把我接到家里，还没说话就泪如雨下。他姐夫为了消弭我的怨恨，把临风叫过来责骂一番。临风却出人意料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说：“姐，姐夫，我给你们赔礼了。今天我整不倒她誓不为人！”然后一脚把我踹倒，劈头盖脸地狠打。

11月25日，我出院的前一天，他来了，在我的冷笑声中说：“玉树，等你出院后我们把房子退了，你看该拿的东西就拿一些，以后再聚的时候我们就住宾馆吧。”我曾经深爱的人啊，竟然无耻到了这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