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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钗
网友【dreamer】 2005-06-11 20:38:32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9727    33    1
杨柳青青、杨花漫漫。锣鼓声响震耳,豪华隆重的迎亲队伍吸引城内所有百姓争相走告,一睹风采。

“听说新嫁媳是来自南方大户人家的闺女呢!”一名妇女扬着声对身边的人造,想让所有看热闹的人知晓她灵通的消息。

“我晓得,她姓凤不是吗?”身边的妇人再提供进一步的消息。

魏凤两府联姻在京城内传了好久,终于让他们等到这天来临,他们简直等不及要见见新嫁娘是如何贞洁貌美。

“对了就是姓凤。”又-名妇人加入讨论。

各种关于新嫁娘美好的传言立即窜出喧嚷,在每个人心中,新嫁娘俨然已拥有最完美的化身,就差在池们无法见到新嫁娘的真面目罢了,毕竟能先行窥见新嫁娘的容貌最属于新郎官的权利。

很快的,八人大轿扛至魏府前,新郎官扬着灿烂的笑容,等待新嫁娘下轿。

相较于新郎倌的喜悦,坐于酒楼楼上的一名男子,他的心情就显得苦涩不已,愁酒不断入肠,苦的是心爱的人将嫁予他人为妻。

他能够阻止这场婚礼吗?他有勇气吗?不!他不能!他没有!他能做的唯有站在远方祝福她,期望她能得到该有的幸福,而他早已不具有带络她幸福的权利,因为他已有了妻室。

男子的苦涩完全感染不了其他人,隔几桌,最靠近栏杆的一名俊伟男子正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笑看楼下喜乐的气氛。

“新娘下花轿了。”新郎倌踢过轿门后,人群中有人大喊。

苦闷的男子见到心爱的女人娇柔地让侍女牵扶下轿,不禁愁上加愁,痛上加痛,下喉的冰冷酒液更是加深他的伤痛。

俊伟男子也瞧见新嫁娘步下花轿柔美的姿态。美!果真是美,光瞧她的背影,便觉不在此行。

嘴角带着玩赏的意味,他轻轻松松地啜饮杯中物。

在新郎倌尚未走近新娘时,忽地杨起一阵风,风抚、纱飞,在众人的惊呼中,艳红的头纱起了个落,新郎倌迅速探出手欲抓住飞舞的红头纱时,偏又吹起一阵风,硬是将头纱卷离新郎倌手中,高高飘扬于天际。

“啊!头纱飞了!”有人大喊。

“快点抓住它!”阵阵惊喊交相掀起,竟没人有办法代新郎倌抓住头纱。

“怎会这样?”坐在酒楼内凄苦的男子瞪大眼,站起身,奔至栏杆旁。

“哈!”另一名俊逸的男子着实觉得底下那一团乱有趣得紧,真的是不在他今日走上这一遭。

新郎倌焦急地看着飞扬的头纱,但碍于人多拥挤,使他无法使上轻功跃抓起头纱,只能立于原地干着急。

“羽……”苦闷的男子亦想代为抓住头纱,可惜头纱离他太远,任凭他伸长了手臂,也没有办法够着。

红头纱再起几个偏落,竟然不偏不倚地飘入俊逸男子的手中,男子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红头纱,毋须靠近,鼻间即可汲取由那上头传过来的女性幽香。

“有人拿到了!”底下的人见他抬到头纱,高兴地大喊。

“是雷爷!”有人认出他来。

苦闷的男子瞪着他看,同样认出他来,他是雷宇鸣,城中的富商,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他们同样位于酒楼二楼,他离雷宇鸣不过三步远,为何头纱会吹落雷宇鸣手中,而非是他?

雷宇鸣扬着意气风发的笑容,握着手中的头纱,打算物归原主。

而被吹落头纱的新嫁娘听闻有人拾到她的头纱,忍不住好奇,顺着夫婿的目光望去,毫不困难地瞧见手中途着头纱的男子,人人口中的雷爷。

四目交接,她美得让雷宇鸣惊艳,她的大方不羞怯,直视他的行为,更是让他对她产生兴趣。

一般的新嫁娘不应该都是害羞得不敢抬头吗?更何况她连头纱都被风给吹跑了,她就这么直直的盯望着他,实在教他大呼意外。

凤羽钗注视他良久,好一会儿移开目光,却发现位于不远处的骆仕彬,她的神色是复杂,是不愿、是憎怨。

“啊!新科状元骆大人也来了!”有人眼尖的发现骆仕彬。

“是啊!是骆大人。”

“谢谢雷爷,两位不妨到敝府喝杯水酒。”魏震钦扬声向两人礼貌的邀约着。

“那我就不客气。”雷宇鸣朝骆仕彬一笑,跃离栏杆,不顾底下黑鸦鸦的人群,任意地借用他人肩头,潇洒送还红头纱。

雷宇鸣本是无意参加这场婚札,仅派人送上贺礼,但在见过新嫁娘的美貌,又正逢魏震钦再次开口邀请,使他改变了主意。

骆仕彬干涩地笑了笑,无法拒绝魏震钦的邀请,只好怀着苦闷的心情步下楼参加婚宴。

雷宇鸣带着笑,没理会媒婆伸出来的手,迳自为新嫁娘再次覆盖上红纱。

他那任性妄为的举动惹得凤羽钗再次与他四目相接,不过这次是隔着红头纱。

“好了!好了!新郎倌,快迎新娘进门,免得误了时辰。”媒婆顾不了那么多,怕会耽误到吉时,也不好指正雷宇鸣,便高声喊着,移转众人的注意力。

魏震钦一晒,将新嫁娘迎进门,雷宇鸣先前的举动并未惹得他半点不快,他心底是感激雷宇鸣的,毕竟是雷宇鸣替他取回红头纱。

一行人快速进了门,来到大厅拜堂。

雷宇鸣始终带着放荡不羁的笑容尾随于后;骆仕彬则是带着苦涩的笑容,以无奈的心情面对这一切。这对他而言不啻是最大的折磨,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予他人,却无能为力。

悄悄地长叹口气,骆仕彬忙振作起精神,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切。

骆仕彬的一举一动皆落在雷宇鸣眼底,他在心中仔细玩味,若他没看错,新嫁娘似乎没表现出半点喜悦,再者,那两人好像还是同乡。呵!情况是愈来愈有趣了!凭借着商人的精明,他可以断定凤羽钗和骆仕彬之间一定不单纯。

“一拜天地!”

在侍女的搀扶下,凤羽钗同魏震钦拜天地,晃过心底的最刚才的小意外,以及……骆仕彬的出现!

他终究是出现了,如她所愿。掩藏在红纱下的她,娇艳的唇瓣抖颤出一抹怨及一抹憎恨的笑。

“二拜高堂!……”

高喊声像针般刺进骆仕彬的心房,他的双手难过地紧握。

雷宇鸣仍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笑看这一切,恐怕新郎倌还不晓得新嫁娘心属他人。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最后的一声重重地击中骆仕彬的胸口,他悲恸地闭上眼,让心上人自此走出他的世界。

“恭喜!恭喜!”一连串的恭喜声,声声刺入翁仕彬的心,提醒他,他所失去的。

“恭喜魏爷娶得美娇娘!”

“祝魏爷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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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逼我动手!我不想在羽钗面前杀戮。”雷宇鸣刷地沉下脸,已准备大动干戈。

“你若没将她带走,就不会有血腥杀戮。”魏震钦依然不让步,羽钗进了魏家的门,说什么也是要葬在魏家的土地上,哪能随随便便由雷宇鸣带走。

雷宇鸣直盯着眼前的魏震钦,眸中有着无比的伤恸,及一份令人不容忽视的坚定。

“休了她吧!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你,放了她吧!还有,无极是我的孩子,我也要将他带走。”

“不行!没有休书!况且你晓得羽钗的决定,无极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把他带走,羽钗她在跳楼前,已慎重的将无极托负给魏总管,你凭什么要无极?”魏震钦发狂似的大喊,心里因他的话而刺痛不已。

休书!他要休书何用?人都死了。

“好!既然羽钗决定把无极留下,我可以不跟你抢,可是羽钗我是一定要带走,而那纸休书,我也非要拿到不可。”他可以不要孩子,就是不能不要羽钗,既然魏震钦连名义上都没好好保护到她,那么就由他来。

虽然羽钗之前是魏震钦的妻,可实际上,大伙儿心知肚明,她是他的人,根本从未属于过魏震钦。先前他没动过改变她身分的念头,而今他明白他做错了,不管是没有对她说出的爱语抑或是真正狂妄夺取占据她为妻,他都要在此刻改正,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她的身分,让她真真正正成为他雷宇鸣的人,教外人无话可说。

凤羽钗会是他雷宇鸣今生唯一的妻;也是他的最爱!

“你作梦!”魏震钦出拳要阻止雷宇鸣。

雷宇鸣身形一闪,俐落的闪过所有出来阻挡他的人。

“羽钗她是爱我的,当然是随我离去,但你呢?你所拥有的不过是个名罢了,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争什么?!”雷宇鸣苦涩的嘲笑他的行为。

雷宇鸣的话一针见血,在每人心中低荡不已,也让魏震钦无从反驳起,他说的没错,羽钗的确是不爱他,她的心……始终不曾停留在他身上过。

他输得很惨。就算他有信心可以等羽钗到地老天荒,羽钗也不会给他机会,她已先走一步。

休书……羽钗人已死,他还跟雷宇鸣争什么?!雷宇鸣要休书就给他休书吧!他已厌倦再如此争执不休,再者,见到雷宇鸣如此痛苦,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算是拥有相同的心情,只是雷宇鸣比他幸福的拥有羽钗的心。

成全他们吧!不要再坚持要困住羽钗的身躯,毕竟他困着她已困太久了。

“爷,你没事吧?”魏总管担心的问。

“我没事,魏总管,麻烦你备好笔墨纸砚。”他深吸了一口气,光想到要亲手写下休书,即让他难过的想掉泪。

他似乎可以理解雷宇鸣硬要休书的理由,如果今日换作是他,想必会做出相同的事来。

魏震钦的妥协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倒抽口气,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会肯写下休书。

“爷……”魏总管认为主子的脑子已不清楚了。

“去拿来。”魏震钦不容魏总管多事。

“是。”魏总管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听从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备好文房四宝。

“谢谢你。”魏震钦的退让使雷宇鸣感激的红着眼眶说谢,不再咄咄逼人。

双臂紧紧搂抱着凤羽钗,心底终于有踏实的感觉,他总算是拥有她了!名正言顺拥有她。

相较于他的心情,魏震钦就显得落寞,没有回应他。

“这样……”凤母对此事颇有微词。

凤父对凤母摇头,要她别插手,见凤父不打算插手,凤母也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爷!文房四宝已然备妥。”魏总管递上文房四宝。

“嗯。”忍着心痛,魏震钦抿着唇含着泪字字带悲写下休书。

“好了。”写完之后,他将休书递给雷宇鸣。

雷宇鸣接过休书仔细看过,确认无误。“谢谢你。”魏震钦对他的恩情是无法单以言语回报。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魏震钦不看他,摆摆手,要他将羽钗带走。背着雷宇鸣,可以不看见羽钗一步步离他而去,可以使他心情好过些,也不至于突然反悔要人。

雷宇鸣颔首,沉默的抱着凤羽钗离开,行经无极身边时,他难舍的看着儿子良久,终于牙一咬,横下心,不再牵挂毅然离去。

这一生,他注定是要一再舍弃与他最亲近的人,先是最爱的女人;后是亲生的儿子。可知他的决定每回都会撕磨他的心房,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使一颗完全的心伤痕累累。

痛过再痛,那痛恐怕是会永无止尽持续下去。

“难道任向他将羽钗带走,不追吗?”凤母不悦的望着雷宇鸣远去的身影,实在不愿把女儿交给那人。

“随他去吧!”魏震钦摇摇头。

想羽钗若地下有知,身埋在魏家土地也不会开心到哪儿去,就让她开开心心的葬在雷家土地上吧。

“是啊!让他去吧,”凤父看得出雷宇鸣很爱羽钗,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他们先前的坚持已使女儿失掉一段美好的姻缘,而今,她死了,他们就别再拿父母的身分来压她,再毁掉她另一小小的幸福。

“可是……”凤母犹觉不妥。

“别说了。回乡去吧!”凤父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

“也好。”凤母跟着起身。

两人行经抱着婴孩的丫鬟身边时,深深的看了婴儿一眼,然后才离开。

“爷……”

“魏总管,我没事,麻烦你对外宣布夫人病死,择日下葬。”至少让他葬个空棺作作戏,反正外人也不会知道有休书这一事。

“是!”

魏震钦轻抚过先前让羽钗尸首躺过、犹带有血渍的白布上,心里有个声音直问他:为何没能尽到保护她的责任?从前所立下的誓言,而今是却狠狠的嘲笑他。

往事历历在目,时经二十五年,雷宇鸣依然守在凤羽钗身边,深信终有一天她会醒过来,所以他穷其毕生之力,抛弃尊严、散尽家财也要找到救醒她的方法。

那天,在抱她回雷府后,他赫然发现她仍存有一口气,赶忙要人找来神医文从之为她诊治,甚至下跪要求文从之想尽办法延续她的性命,文从之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深知骄傲如他,要他做出下跪的举动已是他最大的极限,医者父母心,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他的深情所折服,所以文从之总算是点头同意尽全力救她。

这些年来,他们寻求许多上好的药材,为的就是让她存有一口气,来延存她的生命,以便将来找到更好的药材,使她醒过来。

饶是她像个活死人殷沉睡,对雷宇呜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他相信,老天爷没将她自他身边夺走,即是要让他俩永远在一块儿。

外人都以为她死了,唯有他晓得,她没有,她仍是活得好好的,他可以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他甚至在她昏睡时,迳自为她着嫁衣,抱着她拜天地,娶她为妻,夜夜拥她入睡,她所有的生理需求,皆由他一手照料,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未曾倦怠过,始终是守在她身边,对她细语呢喃,对她说着生活上的大小事,以及无极的所有事。

为了能守着她,他不再出远门,放弃许多大好商机,在差点失去她之后,他方了解,人生中最重要的并非钱、权,而是爱。

可惜他觉醒得太晚,没能在二十多年前那一日告诉她,对她的深情挚爱,如果他说了,相信今晚的一切都会不一样,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罚他不敢正视对她的情爱。

他日日夜夜都不停的在悔恨当中,明明是深爱着她,为何没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为何没能在外在流言攻击她时,挺身挡在她面前?为何明知他的做法会伤害到她,仍是不顾理智的做了。

她是被他害的!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碗千年雪莲是最后的希望。”文从之的话使雷宇鸣自过往中清醒过来。

“嗯!”雷宇鸣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假如千年雪莲还没用的话,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良药可以救醒羽钗,她只能像个活死人毫无知觉的活着了。而他呢?在等待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无法救她醒来,他会变得如何?

呵!他简直是不教去想那后果,或许他会再次疯了!再次狂了!他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欲望,不如……不如抱着她放把火将雷府烧了,毁了所有一切,让两人同时葬身在炫丽的火光中,他会好过些。

至少死了之后,他就会见到她对他笑!对他哭!对他叫!她会变回有知觉的凤羽钗,不再是不动不语的木偶。

“我希望你能冷静些。”文从之看过太多次失去理性的他,第一次见面,即是他的疯狂,其间多年来反反覆覆的救治早磨去他的理性,在他心里,所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凤羽钗活过来,陪伴他度过接下来的岁月。

这样简单的愿望,他很乐意帮他实现,却碍于能力有限。

“冷静?我认为我够冷静了。”雷宇鸣扬唇轻笑,若他不冷静,早抱着她同沉大海中,不管独生子的死活。

“嗯!把这碗千年雪莲给她服下。”文从之递上汤碗。

雷宇鸣无言接下,以口就碗,含了一口药汁,喂食她喝下,在喂她的同时,他回想起多年来为她求药的情景,很苦,但他甘之如饴。

一口接一口,让她顺利服下药汁,终于一碗见底,他轻搂着她,顺手为她拨开颊上的发丝。

乌溜溜的青丝,加上未老的红颜,更显得他的憔悴苍老,岁月在她身上仿佛像停止了般,可到了他身上,竟有如比旁人快上一倍,使他比同年的人老得更快。

倘若她醒了,不知可否认出他来。

雷宇鸣和文从之两人都在等待,等待奇迹的出现,等了等,盼了盼,她却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连根手指都没动过。

雷宇鸣心死了,总算是接受她不会再醒来的事实,他呆愣地环抱着凤羽钗,脸上的失落教人见着也会替他感到难过。

“雷爷……”文从之已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算他江郎才尽,有负神医之名。

“别说了,我很清楚。”雷宇鸣抬手制止他再说话。

文从之噤口,长叹了口气,想他救了凤羽钗二十五年,结果所得到的竟还是相同,他要神医这个虚名有何用!

“你请回吧!文大夫。”

“雷爷,我希望你不要想不开哪!”文从之担心地望着他。
 0   2005-06-11 20:51: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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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宇鸣不语,只是深情地抚着羽钗,文从之再看了雷宇鸣一眼,方挫败离开,他已没留下的必要了。

想不开?他怎会想不开,想不开的人从来就不是他,是羽钗!是她想不开,跳下楼的人,是她!不是他!

“为何你不肯睁开眼来看看我?难道你还在恨我吗?”终于,他淌下眼泪,凄苦的问着永远不会回答他的凤羽钗。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我不要你因为恨我、怨我就不愿醒来,求求你醒来,好吗?羽钗!你醒醒,看看我!看看我!”此刻的他早被积聚多年的相思折磨的形销骨立,镇日形同行尸走肉的活着。

他用力摇晃着凤羽钗,嘶吼着他的悲伤,他已一无所有了,失去了她,他的人生可还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独子已找到幸福,娶得娇妻,想他也无半点遗憾,该他选择离开的时候了。

是的!他是懦弱,爱情使他变得软弱不堪,世间没有事能打击得了他,唯有她只要与她切身有关,哪怕是一丁点儿小事,都可以使他像个三岁小娃儿毫无招架之力。

“羽钗!羽钗!我爱你啊!我是深爱着你的!”一直未曾说出口的爱语,总算忍不住奔泄而出。

所有的狂妄、霸气,到了此时,早不复存在。

“结束吧!就让我来结束所有的痴盼。”他累了!累得不愿再等她醒来,不如由他主动,下地府去追寻一抹芳魂会比较快些。

“羽钗,我就来了!你等我!这回我不会再让你独自离去,我要永远将你锁在我怀中。”他以掌风打翻桌上的烛火。

烛火燃烧到桌中,迅速蔓延,舞动出最美丽的火光。

大火狂燃,浓烟快速窜出,惊扰到外头的仆佣,众人惊慌大叫,忙着灭火,可屋里的他没半点惊慌,脸上是带着满足的笑容,颊上犹挂着泪,等待火苗的吞噬。

此生的追追寻寻在火光中照映出来,美得醉人,却也美得教人心碎。

热度冉冉上升,烈火快速的朝床上的两人逼近,所剩的空气也愈来愈稀薄,窒碍。

“啊……热……”再细微不过的低喃像是春风般扬起,拨动了已死的心弦,追回了明亮的阳光。

“啊?”雷宇鸣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看,误以为是耳背听错。

“我……好难受……”怀中的人儿纠结着小脸,浓烟使她难过得喘不过气来,闷吭出声。

“羽钗!羽钗,是你吗?你醒来了?”雷宇鸣见状心喜,急着想证实,这是否为南柯一梦。

“嗯……”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穿过浓雾,看见了守护她的男人,灿红的火光衬出他的沧桑,熟悉中却带有陌生。

“羽钗……”见她睁开眼皮,他简直是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你……是谁?”凤羽钗疑惑的看着他,他双鬓华发,似陌生又熟悉,可她却一时间想不出他是谁来。

“我……是谁?”雷宇鸣哑然。他忘了,忘了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要昏睡二十五年的凤羽钗如何认出他来。

呵!他一心求她清醒,竟没想过在她醒来后,有认不出他的可能性。

而今要他如何回答?坦白告诉她,他是雷宇鸣吗?抑或是隐瞒她,当自己是名陌生的老者。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在好不容易等到她清醒后,得像个好心的陌生人远离她,那么他之前的等待有何意义可言?可是……可是如果贸然地告诉她,他是谁,她会不会无法接受?

“你为何不说话?”记忆中仿佛没他这个人存在过,凤羽钗猛然发现自己还亲密的窝在他怀中,惊慌的忙要起身。

在她忙着要挣扎起身离开他时,雷宇鸣没有阻止她,忍着悲凄,松开双臂任她离开。

犹虚弱的凤羽钗在起身时,不免多次碰到他的胸膛,甚至是不小心跌扑进他的怀中。

“啊!对不起。”她红酡着脸向他道歉,忙要使自己的脸由他身上移开,可在鼻息间不小心吸取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特殊好闻的气味时,她愣住了,不再移动。

这味道她很熟!很熟!她曾徜徉在相同的气味中,恣意享受他的霸气及时而出现的温柔。

是他!一定是他!

“你……是宇鸣?”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发,眼瞳蒙上一层薄雾。

雷宇鸣盯着她看,没有直接承认,心底是纳闷她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老了好多、好多。”她不过是……不过是小睡了一下,怎地醒来他就像老了几十岁般?

“我……”雷宇鸣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毕竟此刻她的心智仍是停留在二十五年前。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把问题的症结归咎在他身上,私下揣测他是否生了病,才会变得如此。

“不是我,是你。”雷宇鸣反握住她的手,试着以最平和的口吻告诉她。

“我?我怎么了?”她很好啊!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罢了。

“你睡着了。”

“我是睡着了,可是我只是睡了一会儿。”她睁大眼,不解他话中意涵。

“不是一会儿,你已沉睡二十五年了。”紧紧抱着她,怕她会无法接受事实,一时情绪激动伤着自己。

“我睡了二十五年?怎么可能?不会吧!你在同我开玩笑吗?”她不信的笑着。

“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可还记得曾由潇湘楼跃下一事?”他提醒她的记忆,回溯从前。

“……我……记得。”记忆重回,她僵硬的点头,同样没忘那日他们所起的争执以及他所说过的话。

“你的跳楼没夺去你的生命,却使你昏睡。”他以最简单的叙述带过整件事。

“我……也就是说,我真的睡了整整二十五年?”她一时间无法消化他所带给她的消息,莫怪,在昏睡时,她老觉得这一觉睡得非常久,老觉得自己始终在黑暗中徘徊不去。

“是的,是的!”

“我错过了什么?”好不可思议,她明明是要结束自己的性命,结果却是使自己沉睡。

“很多,很多。你错过我对你的爱与等待,和无极的成长。”心底的话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的。

“你等我?你……说你爱我?”她不敢相信的重复他所说的话。他等她?在她昏睡时,他一步也不曾离去过?!

“是的,我爱你,我等你醒来已等了二十五年。”他专注的看着她,眼瞳不再有逃避,有着赤裸裸的深情。

“等等,我……我……”她慌乱的想逃开他的视线,想到他痴情的等待,便让她的心纷乱无章。

“别逃避我,求你,羽钗!我对你的爱是真的,请相信我。”他焦急地唤她,不想等待多年的爱意遭她否决。

“我……本是想说她不信,可他的眼说服了她,她终于相信他是真爱着她的,倘若不爱,他不会愿意花费二十五年来等待她清醒。

“我信你!我信你!”

“太好了!谢谢你!羽钗!谢谢你!”雷宇鸣开心的紧搂着她诉说他的感动。

“你刚刚提到无极,他还好吗?”她没忘被她弃下的儿子,可怜的儿子。

“他很好,很好。”雷宇鸣开始对她说有关无极曾发生过的事,以及魏震钦已死的事,当然,他不忘说到,他手中早握有魏震钦所给予的休书。

凤羽钗含着笑,带着泪,听他说完这二十五年来所发生过的事,他未曾提过守候她的苦,但她能想象得到,那是非人所能忍受的。所以她非常感动,也感谢他的守候,她的爱总算是没白白付出,早在她不知情时得到了最好的回应。

“你辛苦了。”不断的轻抚着他的白发。

“不!我一点都不苦,只要能等到你醒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贪婪的凝望着她,仿佛一辈子都会看不够她。

“宇鸣……”她感动的垂落下晶莹的泪珠,莫怪在她昏睡时,总会听见他的呼唤,是他的呼唤唤住了她亟欲离去的步伐,情愿守在黑暗中,守着恐惧,等待他的拯救。

她也晓得,当她在阴幽的黑暗中哭泣徘徊时,他同样在人间独自饮泣,没比她好过到哪儿去。

她的心始终是悬系在他身上,就算是有怨、有恨,可怨与恨从未深过对他的爱,她仍然是深爱着他的,不管是在跳楼的当时,或是此刻,她的心不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片刻。

她爱他!深深爱恋着他……

“羽钗,答应我别再离开我,我爱你!真的是很爱、很爱你。”好不容易盼回了她,心底总会有些不踏实,急须她的保证。

“我知道,我都知道。”于幽暗中,每听到他深情的细语,总是令她不停的啜泣,不舍离他更远,可惜她没有办法马上回到他身边,好不容易盼到今日,她终于是可以回到他身边,恣意享受他所给予的爱意,也终于让她等到他开口说爱她了。

凤羽钗开心地漾出美丽的笑靥,这次不带愁,不带苦,唯有喜悦与满足。

“我爱你……”雷宇鸣亲吻着她的脸颊低诉。

天老爷总算记起了他这个饱受相思之苦的男人,终于把他的爱妻还给了他。

他的爱妻呵!他的爱妻……

凤羽钗无力的领受他的深情,安心地倚在他怀中,前尘旧往,算是死过一回的她已不想再记忆,只想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与他重新开始。

“快点把火给扑灭,老爷人还在里头。”外头的仆佣,家丁急喊着,好不容易终于把火给熄灭了。

秦航第一个冲入房里,想确定雷宇鸣的安危,在他冲入现场后,立即惊讶的瞪大眼,随后便安静的退出、。

“秦总管,怎么了?老爷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爷好得很,大伙别去打扰他。”秦航驱赶着着急的人群。

“怎么可能?”有人无法相信,可又见秦航的态度并不忧心且还带着笑意呢!

秦航只是笑,没有做任何解释。

定是少爷的痴情感动上苍,使老天爷悲怜的将凤羽钗完完整整归还给少爷,想来,幸福的脚步已踏入雷府大门,真真正正眷顾这对有情人。

而该属于少爷的幸福,不论花多少时间,总会来临,不会消逝的。

——全书完——
 0   2005-06-11 20:51:3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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