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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之主
网友【dreamer】 2005-06-15 17:30:2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64    1
第 一 章逼上武当

高桥站在展云鹤书房门外,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奴才来了!”他背有点驼,腰有点

弯,样子毫不起眼,而且有点窝囊。

只听书房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高桥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展云鹤背对着

房门,颀长之身材,似乎受压着千斤重低般,双肩无力地垂下:“把门关上。”

高桥心头一沉,但反而挺直了腰:“老爷,发生了甚么事?不知奴才是否能替你分

忧?”

展云鹤慢慢转过身来:“我已说过各少次,然旁人时不要唤我老爷……嗯,你先看着道

封信。” 着将手中一封后泥给高桥。

高桥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展开阅之,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

展鹤备兄合鉴:

二十年前一掌之恩,小弟典日不思报答,直至今日方查出兄台改名隐居于合肥,是故须

稍加利息。限兄台明日亥时前,交出兄台一家四口之首级,则府上三十七口人丁,便可得平

安,否则血流成河,落然不存,幸勿相怪。

伏牛山故人罗宾鸿上。甲寅日。

高桥看后,心头打了涸冷颤,问道:“主……恩公,这罗宾鸿是甚么人?因何这般凶

狠?”

展云鹤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罗宾鸿是个黑道上的狠人。有一次,展某夫妇路过伏

牛山,正好碰上了他,时内子正便了风翅,而他受白道追杀,身上负伤,只道展某也是围剿

者之一,是以一见面便动手,持平而论,二十年前,愚夫妇应不是他对手,不过他受伤在

先,是以便被展某打了一掌……自山上跌下去……”

说至此,展云鹤又叹了一口气:“唉,展某只道他已摔死,不料还活着,而且上门索

债。”

高桥三十来岁,外表粗豪,但粗中有细,觉得展云鹤说往事时,言犹末尽,似乎有所保

留。他在四年前,身受展云鹤之大恩,自骸留在展家为仆,一向十分敬重展云鹤,今日他虽

有求自己,但仍不追问。

半晌,高桥哈哈一笑:“恩公何必担心?只要他找上门来,小弟愿浅血三尺,保护展

家!当年他从能胜恩公夫妇,如今加上小弟及内府的壮丁,还怕治不了他?”

展云鹤又叹了一口气:“这是贤弟不了解罗宾鸿之性格而已,此人做事不会贸然行之,

必有十拿九稳之把握方会动手,今日他口气这般大,必有所恃!而且他在暗,咱们在明,说

不定人家已将咱们之底,摸得清清楚楚,再说,他亦未必合独自一人上门。”

高桥沉吟了一下,问道:“既然如此,恩公是否准备逃跑暂避?”

展云鹤苦笑道:“逃得了么?只怕此时家内三十七口人丁,除了玉翅之外,无人逃得

了。

高桥微微一愕,又问道:“小少爷去了何处?”原来展云鹤自从“杀”了罗宾鸿之后,

便于妻子甘美香至合肥改名隐居,完全脱离武林,先是生了展风翅,后又生了个小儿子展玉

翅。

展凤翅颇得父凤,辨事虑远稳重,沉默寡言;小儿子展玉翅却是另外一种人,跳脱、顽

皮,三天中有两天住外跑,可是夫妇俩却最疼他,为的是道小子天资极高,聪明伶俐,是练

武最佳材料,更可贵的是他决定了做一件事之后,往往有一股狠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小子跟他那些猪朋狗友去了黄山游玩,尚未回家,若他能逃过此劫,不但展家有人

继承,且一家大小之血海深仇有人索报,此事使交由贤弟去辨。”展云鹤神情十分诚恳:

“贤弟,这几年来,人人都看不起你,甚至连我也摸不清你之底细,不过我暗中观察你已

久,表面上,你处事有点疯疯癫癫,终日于酒为伍,但每至半夜却下床练武……”

说至此,展云鹤顿了一顿,望了高桥一眼,然后续道:“展某虽已退出江湖,仍知武林

规矩,不敢多看,是故不知贤弟出身何门何派,但从掌风听得出,贤弟之武功,只在我之

上,而不在我之下。”

高桥干咳一声,忙道:“恩公太抬举小弟了。”

展云鹤有点不悦:“我此刻又非要套你的口风,贤弟何以用此语气态度相对?难道这几

年展某有对不住你?”

高桥神情一敛,双眼微露神光,恭敬地道:“高桥错了,请恩公原谅!恩公若用得着小

弟的,但请吩咐!我高桥一条命是你捡回来的,随时为恩公赴汤蹈火。”

“展某一再请你勿再以思公相称,你……”展云鹤忽又叹了一口气:“好吧,此时何

时,不说这个了!贤弟,展某今生最后的希望使落在你身上了,天黑之后,你必须先溜出

去……为恐对方已有线眼,你便先大摇大摆去布店内,替下小周,我想由布店溜出去,总比

较容易。”

高桥轻吸一口气,腰悍子挺得笔直,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小弟这就去准备,但接到小

少爷之后,又该如何办?”

“陪他到武当山找师父,到了武当之后,罗宾鸿再凶,料也不敢去捻虎须!而贤弟责任

已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栖身?”

高桥道:“届时小弟再赶回来。”

“不必了!只怕你已见不着愚夫妇了。”

高桥神情一黯:“只是小少爷未必肯听小弟之言,弃家上武当。”

展云鹤似因高稿仔细而感到莫大之安慰,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展某已写了一封信,

请贤弟给他看,再者尚有一块传家玉佩,他若仍不就范,请贤弟代我教训教训他!贤弟大恩

大德,愚夫妇永世不忘!请先受我一拜。”

展云鹤向他长长一揖,高桥坦然受之,自己双膝一曲,忽然“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展

云鹤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了对方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才听高桥问道:“夫人是否已知此事?”

“尚未让她知道,请贤弟体恤,不能让她于你拜别。”展云鹤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

句。

罗宾鸿怒气稍揭,抬头望见发呆的贺鸣,沉声道:“人都杀光了么?”

贺鸣叹声道:“全都杀光了。”

罗宾鸿回身一指,怒道:“可恨,这里还有两个家丁,你为何还不动手?老夫再问你一

遍,展家三十七口是否全部死光?”

贺鸣只得道:“还有两个……一个是展云鹤之小儿子展玉翅,另一个是叫高桥的

人………”

“为何不杀?”

“听说展玉翅早已跟朋友去了黄山游玩,高桥则在布店内,顶替一个叫小周的小厮值

班……”

罗宾鸿厉声骂道:“狗娘养的!你为何不早税?快带老夫去布店!那高桥是个甚么

人?”

“我也弄不清楚……五年前,他病倒在城外污水沟中,因展云鹤去收祖,无意中遇见。

抱了他回家,延名医悉心治好他,他便视展云鹤为救命恩人,留在展家……”

罗宾鸿声音转寒:“原来你还有许多事瞒着我。”

贺鸣“噗”地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息怒,奴才那敢瞒骗你,只是奴才对那

姓高的的确不了解,此人十分神秘……”

“住口!k罗宾鸿厉声道:“你的话,如今老夫不能深信,带我到里面看看。”

高桥一听,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向书房跑去,那罗宾鸿耳力十分灵敏,闻得声响,飞身

越过贺鸣,双脚凌空蹬出,将大门踢开,眼光一瞥,且书房外人影一闪即逝,双脚落地,忽

地长啸一声,再度飞出。

高桥有如丧家之犬,跳下地道,双腿撑住双壁,将书橱移回位,再滑落两尺,把出入口

之铁盖关好。双脚刚落地,便听见上面莲蓬震耳敲打贴盖,他一颗心抨抨狂跳,暗呼好险。

猛地听罗宾鸿道:“你守在此处,老夫去出口拦截!”

高桥心头又急跳起来,适才在澄光下,看见展风翅之首级,他心中已在打鼓,莫非罗宾

鸿知道地道出口?刹那间,他全身血液又沸腾起来,轻轻一跃,双腿一撑,抵住地道双壁,

人在半空,伸手去摸铁盖。

那铁盖既厚又结实,他脑海内灵光一闪,付道:“若这魔须要在这出口拦截我,企有故

意把事实告诉我的。”铁盖那么结实,必是他以掌力震不开,才以此针引自己出去,好自投

罗网;何况上面说话,使地道内能听到,必须运功传音。

一想至此,他双腿不由缩回,轻轻落地,随即提气向前跑去,一口气跑至另一个出口,

然后停下来,换了几口气,最后才偷偷爬出去。

高搞一上了地面,四顾一下,不敢耽搁,便往城镇处奔去,合肥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

争之地,是故城墙倒蹋之虑甚多,他轻易奔出了城,因恐罗宾鸿追来,不敢大意,仍然放足

狂奔。

他毅力虽强,但跑了十里路之后,仍忍不住要停下来喘息,再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过了

一阵,天便亮了,路上渐有行人,高桥振作一下,走至渡口,唤醒舟子,出重资雇他送自己

过巢湖。

高桥坐在船理,望着一望无际之湖水,心神才稍定,湖畔芦苇丛中,有雁群在嬉水觅

食,一片无忧无虑之神熊,高桥忍不住长长叹息起来。

舟子回头问道:“客官有甚么心事?”

高桥哪理有心情跟他搭腔。远处水天相连,前路亦同样遥远,此去黄山虽不远,可是偌

大的一座山,去何处找寻展玉翅?万一找不到,而展玉翅又不知就里,返回合肥,那简直是

送羊入虎口。

高桥自身有一段不为人知伤心注事,对他来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但他此人最重信

诺,既然亲口答允恩公,便将拯救玉翅、襄助他报仇二事,视为己任,罗宾鸿武功到底有多

高,他虽然未窥全豹,但以展云鹤夫妇功力,如此轻易使被残杀来推测,也知之七八,展玉

翅要报这灭门之仇,当真是谈何容易。

展云鹤救了他一命,他留在展家,只想替展云鹤解决一宗难题,用以报恩。万料不到,

五年来,唯一的难题,竞是这件事,其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船橹在摆动,发出鸣鸣响声,他心头烦躁,忍不住站在船尾,转身面北,远眺合肥城之

方向。

一阵湖风吹来,似将其愁绪吹散不少,雄心顿起,心中暗道:“就算小少爷返回合肥而

发生不幸,展家之大仇,高某也要一力承担!罗宾鸿呀罗宾鸿,今生咱们是斗定了!”

他心中阴霾稍散,便倒在船舱内蒙头大睡,至有人推醒他,原来日已过午,舟子老婆煮

好了饭菜,请他用膳。

高桥强压心须悲哀,把那一大碗饭吃个干干净净,然后在舱内盘滕练功,小舟在湖水中

摇晃,高桥却如老憎入定,物我两忘。

小舟在巢湖中,穿行一整天方至对岸,高桥索性又在船上睡了一夜,至次日天蒙蒙亮方

上岸,他快步跑了一阵,方见到一客旅骑马而至,他心头烦躁,一把将那厮扯下马鞍,抛了

两啶银子于地,提鞭催马而去。

快马驰了一整天,方至只江畔,此时暮色四合,渡船都已停泊在岸旁,他高声哄问:

“谁肯载我渡江者,船资三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过江虽然危险,但仍有人肯冒险,小舟终于在惊涛骇浪中到

了对岸。高桥在铜陵住了一夜,次早先备了食水及干粮,再住黄山进发。

从铜陵去黄山尚有四、五百里路,高桥心急如焚,不断挥鞭催马,那马儿抵受不住,跑

了半天,任他如何抽打,就是不走。

高桥叹了一口气,只好跳落地上,让马儿吃草休息。四周荒凉,不见人烟,去何处换一

匹好马?高桥十分焦虑,恨不得弃马步行。

过了半晌,忽然听到一阵马啼声,仔细一听,来者起码有七、八骑之多,高桥心头大

喜,站在路边等候半晌,前路转出七、八位骑马之青年,边走边说,其乐融融。

高桥眼尖,且到展玉翅正在里面,他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小少爷!小少爷!”

那些青年都转头望过来,展玉翅见到他,脸上立即露出不快之色。“为何你又来?爹不

是已唤展福来找我?你先回去吧,告诉爹娘,就说我随后使到。”

高桥知他误会,乃迎了上去:“小少爷,且借一步说话。”

展玉翅冷哼一声:“你有话便说,有屁就放!本少爷没空跟你闲扯。”

高桥沉声道:“小少爷,且到一边来,高某有要事跟你商量。”

一个穿杏色外袍的青年哈哈笑道:“展兄弟,贵价大概是手头不便,你还是跟他到一旁

去,免得人家难为情,咱们去前面候你就是。”

“不必!”展玉翅抛了一碇银子于地,道:“廖兄,咱们一起走!”

高桥一急,伸手抓住马缰,展玉翅举起马鞭,却停在半空,冷冷地道:“姓高的,你是

甚么人,竟然如此对待本少爷!你到底放不放手?”

高桥见他这般骄傲,有心煞煞其威风,乃冷冷地道:“展玉翅,你可得放明白一点,我

只是身受令尊之大恩,可不是你展家之奴才,高某虽不是甚么有身份的人,但却有一点骨

气,你以为高某是来向你求财?哼,真是无知小子,没半点乃父之凤。”

展玉翅垂下焉鞭,无可奈何地道:“那你找我到底是甚么事?”

高桥见其他人已去远,乃将展云鹤之信取了出来:“你看完了信,不可激动,不可高

呼,免得走漏风声。”

展王翅见他神色有异,急不及待地道:“快把信给我看。”他撕开签口,展信阅之。

展玉翅未将信看毕,便巳激动地跳下马来,一把扯住高桥的手:“你出来时,那姓罗约

来了否?”高桥又将玉佩交给他:“怎么只剩一半?”

“另一半在令兄处。”高桥叹息道:“不过令兄已经……”

展玉翅用力拉扯高桥,高桥没准备,身子摇晃得如同大海中之小舟:“你快把情况告诉

我!”

高桥又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听后可不能太激动,须照今尊之指示去辨,答应了我

才肯把情况告诉你!”

展玉翅一向看不起他,这位平日一副窝囊相的汉子,但此时此刻,对他之观感却截然不

同,只见他双眼炯炯有神,神情严肃,自然有种威严,他气势登时弱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

了一个礼,道:“高叔叔请原谅小侄之无知。希望你把事实告诉我,小侄虽然不才,但还不

至于不听父亲之言,请你放心。”

高桥这才将情况告诉展玉翅,展玉翅似发了狂般,又要翻身上马,却被高桥一把抓住,

他五指如同铁钳般,展玉翅半边身子登时酥软无力。高桥冷冷地道:“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

数?展家三十多口灭门血仇,要靠你一个人去索赏,你发甚么狂?”

展玉翅悲哭道:“小侄自知不是罗宾鸿之敌,但贺鸣表……那厮太过可恶,少爷非杀了

他,不能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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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见众人均不发言,乃道:“事实上没有办法,除非你们敢于违反帮规。”众人面

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腔。展玉翅清一清喉咙,续道:“其实分家也没有甚么不好啊……”

话还未说毕,周通已叫了起来:“咱们可是来真的,不是开玩笑!”

“在下也不会在此时开玩笑。”展玉翅打开话匣子之后,反而没有顾忌了,侃侃而说:

“分家之后,帮内人员单纯了,不会再分裂,此是一;避免了兄弟阕墙,此是二;保护帮誉

此是三。”

“再说下去。”沙连水忽然站了起来。

“我不反对老弱残废当叫化子,但这次来开会的,十居其八均是四肢健全的,而有拳有

勇,按理该自食其力方合,厕身丐帮,伸手乞讨……”

沙连水干咳一声,阻止他再说下去:“先把话说清楚,照你这样说,在座的人,竟无一

人是好的了。”

展玉翅忙道:“这个属下不敢说,而且我只是有疑问,向诸位提出来,以求解开茅塞。”

沙连水干咳一声:“当时帮主创立本帮,是希望集合天下家无业产之流浪者,形成一股

力量,既解决他们之温饱问题,也希望以此力量为武林正义做点事,故此各地丐帮被武林同

道视为白道,其理在此。”

“但据弟子所知,老百姓对咱们丐帮,并无多大之好感。”

“族大有乞丐,树大有枯枝,本帮帮来这么多,良莠不齐乃正常之现象,不足为奇,老

夫已老,却希望后浪能将敝帮纳入正轨,是以老夫极力反对本帮弟子做鸡鸣狗盗之不法事,

只是……”

展玉翅道:“但依属下之见……请恕弟子大胆妄言……郭帮主对本帮之帮义,似乎了解

并不透彻。”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均是一震。

展玉翅索性畅所欲言:“郭帮主只为解决本帮弟子之吃饭问题而困扰,却好似未曾为发

扬武林正义而着墨!如此本帮有何前途可言?”

沙连水缓缓吸了一口气,接口道:“说得有点意思,快再说下去,说错了也不怪你。”

展玉翅索性豁了出去:“若郭帮主是为了武林正义的,今日便不会为吃饭的问题跟人纠

缠不清。让帮内弟子偷、抢、拐,还能发扬武林正义吗?若为了吃饭,便甚么事都可以干,

还有善恶、正义、邪恶之分吗?若要以此解决吃饭之问题,太容易了……”

他说至此,故意顿了下来,风七娘虽是女人,但性子比男人还急躁:“我的蚂呀,你别

吊老娘的胃口啦,快说快说,这些话老娘十分中听。”

众人却忍不住失笑起来,但也一个劲地催促展玉翅说下去,展玉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晚辈也是胡说八道,诸位千万别当真。”他顿了一顿才续道:“天下帮会林立,他们

是以甚么为生的?”

风七娘道:“有的以抢为生,有的做生意,有的以侵占别人财产为生,不一而足。”

“以在下愚见,大可以做生意作为帮内弟兄之部份收入,虽有租训不许做生意,但祖训

未必能适合今日之情势,大可以权宜行事,否则光景不佳,收成不好,老百姓自身难保,怎

会有人愿意养乞丐?”

这席话又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良久沙连水才道:“祖训谁都不敢违背。”

展玉翅又问:“帮主如今在何处?”

周通忿忿不平地道:“被郝拓那老贼扣住了。”

展玉翅吃了一惊,孙小三忙道:“你不要误会,其实是帮主他自己要留在那里的。”

周通道:“你别糊涂了,帮主明知那些家伙不怀好意,为何不跟咱们回来,嘿嘿,我说

他根本忘记了老帮主之遗训!哼,不是俺看不起他,他实在太软弱了,当不了咱们的当家。”

展玉翅道:“其实你们不必担心,郝拓要分家便由得他们分家去,清掉垃圾,丐帮反而

干净了,就不明白你们因何要反对?”

众人又一阵沉默,过了一阵,龙永富才道:“大概大家都不想削弱丐帮之实力吧!要知

道他们已活动有年,他们一退帮,也不知要拉走多少人,而且愿意跟他们的,必都是些四肢

健全、有拳有勇的人,剩下些老弱残兵,这通天丐帮还能在武林立足么?”

沙连水叹息道:“老夫担心的还不止于此!我怕他们不是要退帮,而是分家,最后以实

力表决,则他们将占上风,退出丐帮的必是咱们。”

周通叫了起来:“这如何使得?帮主不会这般糊涂吧!总不能以乞讨为生者反被赶出丐

帮……”

龙永富冷冷地道:“这有何奇怪?郝老贼和米常满甚么事做不出来?只怕他们也不会作

甚么表决,而是要把咱们挤掉。”

沙连水接道:“这正是老夫聂担心的,届时免不了一场血战,兄弟阐墙,总不是件奸

事。”他抬头问道:“小展,你有甚么好办法?”

展玉翅想了一下,道:“依我看也许帮主有甚么把柄揑在人家手里,是故他不得不低头!

哎,其实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分家就分家,他叫通天丐帮,咱们可以叫正义丐帮。”

周通截口道:“你说得倒好听!咱们为通天丐帮流了多少血汗?就这样拱手相让,老子

说甚么都不干。”

风七娘也道:“这也怪不得他,他对敝帮尚未有感情!哎唷,饿死了,叫他们弄些吃的

东西来吧。”她一阵风似地跑出去,随即又回来了,喜孜孜地道:“原来他们早已弄好了,

你们把食物搬进来吧。”

东西虽然粗劣,倒也干净,还有半坛子酒,众人吃了东西,却默不作声,沙连水烦躁地

道:“你们快说吧,有甚么办法?”

龙永富道:“哪有办法?除非你老人家有胆反帮主。”

周通道:“不错,俺那些人都在城外,大不了召他们进来,大干一场,小展说得不错,

担心甚么!兄弟阐墙也不怕,咱们可是被迫的。”

沙连水忙道:“可不能莽撞,明天,一切照我眼色行事。早点休息吧!小展,你留下

来。”龙永富他们听他这样说,便纷纷出去了。

后殿只剩下沙连水及展玉翅两人:“小展,不管你以后如何,但老夫希望你留下来助我

渡过难关。”

展玉翅忙道:“师父为何说这种话?弟子既然加入敝帮,自然一直跟随在你左右。”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沙连水脸露笑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很有见识,日后

得好好重用你。”

“弟子哪有甚么见识,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老夫对你以前之事,一无所知,你快告诉我。”沙连水坐在墙角,静静听展玉翅说往

事,不插一腔,直至展玉翅说毕才问道:“武当真的就这样将你赶出门墙么?”

“是的,到底是甚么原因,弟子也闹不清楚。”

“哼,武当派那些牛鼻子都是阳一套阴一套!他怕你留在武当派里,张三奇不会放过他

们,是以只好把你赶出来了,你这还不明白?”

其实展玉翅也猜到几分,只是不愿意接受,他发了一阵呆,问道:“师父,那次你为何

上武当山?”

“武当派里有一道人跟老夫交情不浅,可是他们不欢迎门下弟子跟丐帮中人来往,而又

不能随便下山,那次老夫刚好路过,才上山欲去找他,却不知他们正处于内乱,又不能道明

来意,以免连累了他,是故只好跟他们抬杠,不料那些牛鼻子竟把老夫当作奸细,真是可

恨。”

说到此,沙连水故意顿了一顿:“老实说,若非老夫内伤未曾痊愈,凭那些牛鼻子那几

下三脚猫功夫,才伤不到老夫一根毫毛。”

展玉翅又沉默了一阵:“如此看来,弟子被逐出师门一事,也是武当派故意放出消息

的?”

“当然,否则武当派已封山,还有谁会知道?别把此事放在心上,没有武当派作靠山,

你照样能在江湖上立足。”

“谈何容易?你看,甚么‘百兽之王’、旱路七十二寨总瓢把子,甚至是括苍派的弟子

也不放过我,江湖还有弟子立足之地?”

沙连水轻轻拍拍其肩膊:“以后此事不必烦恼,他们不是说,只要你加入了丐帮,便与

他们无关么?”

“师父,他们这是甚么意思?”

“不管是甚么原因,反正老夫在生一天,便不会叫你吃亏。”沙连水双眼闪着光芒:

‘刚才你说旁观者清,照你所看,老夫正想再听听你的高见。”

展玉翅见沙连水如此看重自己,反而不敢高谈阔论,沉吟了好一阵子方道:“师父,以

弟子之见是,假如不能挽回大局,倒不如分家算了,慢慢再扩充实力。

“不,老夫是想听听你对帮主之看法。”沙连水道:“你认为帮主有把柄让郝拓抓住?

但据老夫了解,他嫖、赌、饮、吹均不好,会有甚么把柄让人抓住?说真的,老夫敢说是看

着他长大的。”

“若不是有把柄让人抓住,便是落入了郝的圈套,否则他断不会留在那边,看来明天他

会赞成郝拓之建议,而且会迫咱们退帮。”

“嗯,有此可能……”沙连水忧心仲忡地道:“如此说来,咱们可得小心了,但老夫不

愿发生兄弟阙墙之事件,还有,依你看法帮主是身不由己?”

展玉翅点点头,暗道:“我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沙连水又问:“可有妙法避免?”展玉翅摇摇头,沙连水又长叹一声:“天若真要亡我

通天丐帮者,那也无话可说,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你早点睡吧。”他说得有神无气,看得出

其内心十分痛苦、焦虑,甚至无奈。

展玉翅连忙安慰他:“师父不必过虑,说不定咱们是杞人忧天,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

躲不过,你也应该早点休息了。”沙连水点点头,右掌一扬,发出一掌劈空掌,把烛光震熄。

后殿一片黑暗,展玉翅身心俱疲,就和衣倒在地上,黑暗之中,仍见到沙连水眸子闪闪

生光,他一合上眼,只消片刻便进入梦乡。

待他醒来,纸窗上又呈现一片白光,他转头一望,沙连水已不在,不由着急起来,一骨

碌爬起来,跑出前殿,幸好,大伙儿仍在,正好一位大汉提着一桶豆乳进来,风七娘道:

“姑奶奶正想来唤醒你哩。”展玉翅赧然地笑一笑。

“快吃吧,时间差不多了。”

群丐吃了早饭,又列队出发,依次进入广场内,也许前两天还有人未及赶到,今日人比

前两天又多了。

沙连水拉着展玉翅,低声道:“你如今已是本帮弟子,进去吧!”展玉翅默默跟在沙连

水背后,走至上戏台前面,见到郭焕彩及郝拓等人已坐在郡里了。

米常满嘴角噙着一抹阴笑:“沙老,昨夜可好睡?”

“老叫化身无长物,天塌下来也睡得着,就怕有些人整夜里动脑筋睡不着。”

米常满笑容不敢,似乎智珠在握,又跟别人打招呼去了,待所有乞丐都挤进了广场,挤

不进的也散落在四周,米常满方跃上土台,宣布大会开始:“诸位弟兄大概不曾忘记,今日

之议题是甚么,咱们请当家的上台。”

风七娘急问道:“帮主,你得想清楚才奸讲话,通天丐帮之前途,全仗你一句话。”

郭焕彩双眼望着远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本座经一整夜之思索,全面考虑……咳咳,

既然彼此合不来,倒不如分开较好。”

话音刚落,下面已乱哄哄地议论开了,风七娘高声叫道:“岂有此理,本帮势力已不如

前任帮主在生之时,再分开还有谁看得起咱们?”

郭焕彩木无表情地道:“要人看得起咱们,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分裂成两派,人家

会否看得起咱们?分开之后,剩下来的团结一致,终有一日人家会改变看法……咳咳,所谓

众志成城嘛。”

风七娘道:“成城个屁!剩下些老弱残兵,人家当然会改变看法……把咱们看得更低

了。”

郝拓喝道:“风七娘,今日大会虽可自由发表自己之看法,但你说话也得注意一点,不

可侮辱帮主,须知侮辱帮主,便是侮辱全帮上下之弟兄。”

孙小三不甘妻子被欺侮,接口呼道:“你们一定是设计扣住了帮主,否则以帮主之为人,

他绝对不敢作出这样之决定。”

米常满怒道:“胡说八道,孙堂主你说话必须有根据,随便诬蔑弟兄,很多人看不惯。”

周通高声道:“帮主,咱们做你后盾,你有甚么苦衷,尽管说出来,他们敢对你怎样,

咱们便跟他娘的干一场,我老周天不怕地不怕,最恨那些两面三刀的人!”

郝拓道:“这是帮主之决定,你们到底是跟郝某过不去,还是跟帮主过不去?”

至今日才出现之礼堂堂主杨天笑,此刻方第一次开腔:“请大家冷静一下,先想想帮主

之言是否有理,如此大会方能继续下去。”

刑堂堂主铁中坚也道:“沙老,请你约束一下部下。”

沙连水此刻方开腔,他先清一清喉咙,待会场沉静下来方道:“老夫先声明一点:孙堂

主、周堂主是通天丐帮之堂主,这职位是上任帮主郭永祥任命,经大家同意才选上去的。”

他故惫把上任帮主之名说出来,再拿眼一扫全场,刹那间会场静得落针可闻,不论是反

对的或赞成的,都知道他的份量,都想知道他的看法,会场乞丐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因此,孙堂主及周堂主不是老夫之部属,大家大概都了解本帮长老之作用吧?长老在

本帮并没有实权,他只是帮主之参谋,以及协助帮主推行命令。”说至此,沙连水又停了一

停:“老夫已有一年零三个月,未见过郭帮主了,昨日在会上见过,散会之后未再接触。现

任帮主作出分家这一违反上任帮主、也是他义父终生愿望的决定,老夫事先既不知道,他亦

不曾问过老夫一句话……”

米常满道:“你昨天在大会上为何不把话说清楚?”

沙连水冷笑一声:“你也为何不说?你今可把话说清楚,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米常满老脸发热,一时间,无话应之。

沙连水一拂袖,看也不看他一眼:“上任帮主郭永祥临终之前,病榻前共有七个:老夫、

郝拓、米常满、铁中坚、杨天笑、因龙堂主恰好有事到总舵禀告,也躬逢其会,另一个便是

现任帮主郭焕彩。龙堂主,当时老帮主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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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均忖道:“到底姜是老的辣,沙老爷子这一招可真厉害。”

“记得!”龙永富高声道:“老帮主说:‘继任人的问题,全帮虽已经通过,但小郭经

验不足,性子也比较软弱,今后尚需要你们大家协助及支持,否则本帮将会分裂及衰败。’”

米常满道:“但如今我们没有人反对现任帮主,反对的是你们。”

“甚么咱们你们的,米常满,你也太过明目张胆了。”沙连水气呼呼地道:“龙堂主,

你再说下去。”

龙永富肃穆地道:“当时老帮主还要咱们六个人,当着他的面发下毒誓:不许分裂,同

心台力,协助现任帮主发展帮会,使本帮能千秋万世。”

会场内的老丐,有的已听得双眼噙泪,有的已忍不住道:“咱们不能分家!”

米常满沉不住气道:“咱们甚么时候反对过现任帮主?而且咱们也没有分裂,只是分

家。”

沙连水嘿嘿冷笑:“老夫暂时不和你计较分裂与分家有甚么异同,龙堂主,再说下去。”

“老帮主看咱们六个人都发了重誓,面露笑容地道:“你们六个人对本帮及创帮之宗旨

之忠诚程度不一,亦有人心存异志,只是老夫在生时隐忍,将来会不会发作,老夫已不知道,

但老夫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更希望有异志者,从今以后,打消异念,今日老夫也不点名

了……’”

在场之乞丐,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老帮主临过世之前,还有这么乡内幕。刹那间,人人心

中均想道:“不知老帮主认为谁有异志?”

郝拓不容龙永富再说下去,否则己方无立足之地,是以大暍一声:“这些陈年旧账跟今

天大会,有何关系?”

沙连水道:“老夫正要把话说清楚。”

米常满道:“无人阻止你说话,但这些事老帮主临终之前有遗书,不要宣扬出去,你俩

一唱一和,把所有的事扬出来,已违反老帮主之意。”

沙连水道:“若非形势所迫,老夫也不想宣扬,而且只是为了澄清一些事,别无他意。”

米常潇转头问道:“铁堂主,沙老犯了规,依例该如何惩罚?”会场内一片嘘声,米常

满喝道:“吵甚么?谁都要遵守帮规。”

铁中坚道:“不过……这个……帮规没有这一条。”

“甚么没有这一条?泄露本帮秘密,该当何罪,你不知道?”

铁中坚道:“这条当然有,视情节轻重而定。”

“好,泄露帮主遗书,该判甚么?”

全场内又响起一片嘘声,赞成者却大声叫好,吵成一片,风七娘问道:“帮主,你说句

公道话吧。”只见郭焕彩轻轻闭起双眼,一副与我无关之态,但看得出他内心是十分痛苦。

龙永富道:“不管是否犯帮规,龙某都要把话说毕,当时老帮主还说:‘你们六位是通

天丐帮之柱石,一定要同心合力,求大同存小异,不许分派,不可各自为政,小郭,你有事

要跟他们多商量,尤其决定大事之前,最好先请教沙长老。’郝拓,龙某这些话,可有一个

字是擅自改动的?”

米常满冷冷地道:“不管如何,你违反帮规,总得受罚,铁堂主,快宣布其刑罚。”

沙连水喝道:“且慢!所谓事有轻重缓急,老夫想问郭帮主几句话。”郭焕彩缓缓睁开

双眼,但目光不敢与沙连水相对:“郭帮主,请你表示一下,龙堂主所说的,是事实还是揑

造?”

郭焕彩自喉底吐出两个字来:“事实。”

“既然如此,老夫再问你一句:你决定将本帮分家时,可曾问过老夫?”

“没有。”郭焕彩表面上看来,仍是十分镇定。

沙连水声音转厉:“老帮主曾经对你说过甚么话,相信你还记得!”言下之意是郭焕彩

违背老帮主之遗言。

米常满吃一惊,突然跳上台去,站在帮主身旁,由于今日双方均无人上台,是以他此一

举动立即惹来一阵嘘声,米常满悻悻然地道:“你们紧张甚么?本座是来保护帮主的。”

风七娘骂道:“你是说沙老舍袭击帮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米常满双眼似

要喷出火来。

郭焕彩向米常满挥挥手,令其下去,然后不愠不火地道:“老帮主的话,本座每一个字

都记得,但不要忘记,本座就职至今已快四年,四年的时间不短,已经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

而本座认为如今已长大,可以自己处理本帮之大事,正如你刚才所说,形势所迫,有时老帮

主的遗言并不是不可以违背。”

会场内又“嘘”的一声响起,犹似一锅煮沸的开水。沙连水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纵声问

道:“帮主这几句话是甚么意思?”米常满此刻方放下心头大石。

郭焕彩不慌不忙地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世事不断变化,万万不可墨守成规,本

座亦问沙老一句:昨夜本座若与沙老在一起,郝老也会怪我,而你一向是本座最敬重的人,

也深信你最能体谅本座,却想不到本座竟然看错了。”

这席话也厉害,迫得沙连水只有喘气之份儿,耳畔又闻郭焕彩的声音:“本来你们两人

可以在一起的,偏偏你们双方又不愿……这怎能怪得本座?”他吸了一口气:“龙堂主之事

本座不想追究,因为形势所迫,而本座有些决定,虽有故老帮主之言,亦是大势所趋。”

此刻,场内的乞丐,包括龙永富、周通、风七娘等人方知道郭焕彩非如想像中那么脓包。

沙连水突然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分家是件大事,而且对本帮有害无益,相信老帮主泉

下有知,也会反对。”

“勉强合在一起,整天吵吵闹闹,对本帮亦无好处,沙老,请冷静想一想,所谓长痛不

如短痛,相信经过分家这一程序,日后两方面都会有所发展,且可以互为犄角,互相支援,

利多于害。”

沙连水想不到他竟敢跟自己针锋相对:“既然帮主已经决定,老夫亦无话可说。”

周通叫了起来:“不行,咱们死也不分家!”

米常满冷冷地道:“由得你么?谁再反对,便是反对帮主,便是敝帮之公敌。”

沙连水冷笑一凿:“姓米的,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用不着到处分派罪名,咱们就算同意,

也是以大局为重,你根本沾不到半点光。”米常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通兀自愤偿不平:“也罢,你们硬要分家,俺也没办法,谁不愿当乞丐而要当小偷强

盗的,请便吧!”

郝拓道:“周通,你发甚么疯?此处几时轮到你来发号司令?”

沙连水再吸一口气:“帮主,你认为该如何分家?”他声晋发颤,紧张之至,深恐郭焕

彩之决定,又是一场令人喘不过气来之风暴。

郭焕彩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谁都知道沙老你代表死捻子;而郝老则代表活捻子。

先请两位长老上台,一人站在一边。”

风七娘道:“帮主,沙老之意思是你准备让哪一方离开本帮?”

郭焕彩沉声道:“先依本座之令执行,我自有主张。”沙连水见郝拓已经跳上上戏台,

站在左首,自己只好站在右首。郭焕彩道:“赞成本帮只留死捻子的,便站到右首去;赞成

留下活捻子的,便请站在左首。注意,慢慢来,不可争先恐后。”

会场内沉寂了一阵,人群方骚动起来,来回走动,双方头面人物都十分紧张。周通忽然

大叫起来:“且慢!咱们外堂主的人,大都在城外,如今便表决,不公平。”

龙永富、孙小三及风七娘也高声反对。郭焕彩道:“本座相信此处的人,已足够代表各

方意见,人多反而混乱,而且容易发生意外。”

米常满接口道:“快表决!”他胜券在握,态度比刚才轻松多了。因见中间站着许多人,

又高声呼道:“今日表决,不是黑便是白,没有中间派,不愿表决者,形同退帮。”

如此一来,所有来参加会议的人,已分左右站好,不用清点人数,也知左首人数远比右

首的多得多。沙连水这才知道自己棋差一着,懊悔、悲愤之情盈腔,恨不得杀了郝拓那老贼。

但他是死捻子之擎天柱,在此关键时刻,绝不能自乱阵脚,悬以道:“本帮之名相信大家都

知道吧?”

他目光一扫台下,停留在左首那边,许多乞丐都垂下头去,接着又道:“本帮名为丐帮,

只能容纳乞丐,不能容纳小偷、强盗,这是至浅至明之道理,相信不必老夫再饶舌。”

郝拓得意洋洋地道:“老夫并未说过要当强盗!自古以来,劫富济贫均是正义之行为!

也没说过不要乞丐,相反老夫所以有此建议,正是为了改善咱们叫化子之生活,这也符合立

帮宗旨。”

左首会场发出一阵叫好之声,沙连水见大势巳去,像泄了气之皮球般,问道:“不知帮

主有何话说?”

“咳咳,少数服从多数,沙老不必本座多说吧。”

沙连水怒极反笑:“好好。算我沙某人看错了人!你既然向老夫下了逐客令,老夫也不

会自讨没趣。”言毕跳下台,又高声道:“愿意甘心再当叫化子的,便跟老夫走!帮主,以

后通天丐帮与咱们已无关系,今日也是老夫最后一次叫你帮主,日后相见只呼姓名,幸勿隆

老夫无礼。走!”

郭焕彩忙道:“且慢,其实本座之意乃分家,不等于糟下冤仇,将来两帮互结金兰,共

同发展……”他话未说毕,沙连水已带人离开会场。

米常满道:“帮主,他们是油蒙心,多说无益!啊,恭喜帮主,壮志得酬。”

郭焕彩冷冷地道:“本座还未恭喜你们哩。”

郝拓喝道:“不要开玩笑!时间已不早,大家且散去吃饭,午后再行开会。”

忽然周通去而复返,高声道:“郝老贼,你们听着,日后撞在咱们手里,见一个杀一

个!”

郭焕彩面露痛苦地道:“周堂主,这你就不对……”

“住口!你如今已无资格教训周某了。”周通言毕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才恨恨地转身

离去。

郝拓扬声道:“姓周的莽夫,老夫也有话告诉你,你们有甚么手段,尽量施展出来,老

夫若不加倍索偿的,便跟你姓!”

郭焕彩道:“郝长老,两派合作,实力方强,未曾对外,便自己先干起来,这个就……”

“甚么这个那个的,你不见那小子先来撒野吗?难道咱们站着给人宰割?你肯弟兄们也

不肯,不信你问问台下的弟兄。”郝拓提高声音问道:“弟兄们,你们认为怎样?”台下传

来一片轰应声。

郭焕彩默默无语,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下台去。郝拓忙向后打了个手势,率亲

信尾随而下。

***

沙连水不发一言,大步向前走去。龙永富忙道:“沙老,我的手下扎在城东。”沙连水

一转身,向东走去,龙永富忙又吩咐骆元和周春鹏,然后又着孙小三及周通去召集驻扎在城

外的手下。

沙连水等人出了城三、四里便见到降龙堂的弟子,乃高声问:“何处有好地方?”

龙永富连忙解释:“沙老准备开大会,附近可有甚么大院可住?”

“不必,有树林也行,但必须地形有利,提防郝老贼他们来偷袭。”

一位中年乞丐道:“启禀沙老,东面七里之外,有座小山,山下四处是田野,居高临下,

可望及数里之遥,敌人若来,无所遁形。”

沙连水道:“好,就去那里。”忽又道:“你们先去,老夫休息一下再走。”

众人均是一怔,风七娘到底是女人,比较仔细,道:“你们先走,外子与我留下来护

法。”龙永富塞了一个小瓷瓶给风七娘,又留下二、三十个孔武有力的乞丐。

沙连水钻进一座树林,盘膝于地,孙小三这才发觉他嘴角噙血,大吃一惊,连忙将双掌

按在他背心,欲以内力相助。沙连水道:“不必,你们站在一旁,不可让外人来骚扰。”沙

连水运功行走了七个大周天才长身而起,道:“走吧。”

风七娘问道:“沙老,你不碍事吧?”

沙连水叹了一口气:“老夫贱躯何足挂齿,要关心、担心千万个叫化子!咱们几个人的

生路好解决,但他们日后之前途令人担忧!不跟他们斗,这口气难消,今后在郝老贼他们面

前,也抬不起头来;跟他们斗,弟兄们又不知要死多少个无辜!小孙,你说咱们该怎办?你

叫老夫怎办?”

孙小三看了妻子一眼,道:“属下愚昧,这种事……咳咳,俺也不知道该怎办,只知道

跟着你老人家!其实只要你决定的,大伙儿都会跟着你。”

沙连水挥挥袖,道:“别说了,走吧。”他如今需要的不是这种人,而是像展玉翅那种

敢说敢干的人。接着又问:“你俩可曾看见小展?”

风七娘摇摇头:“也许他跟龙堂主先去了。”

“快追!”沙连水刚才气急攻心,使内伤旧患复发,经过一番调息,恢复了几分精神,

便急不及待地赶上去。他步伐虽快,但谁知他心头比铅还重!他虽有许多忠诚的追随者,却

觉得没有一个可依靠的,没有一个能给予他信心的。

降龙堂挑选的那个地方,果真不错,一片田野,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小山,山坡上林木

茂盛,山顶有一块巨大之岩石,四周围石乡,只有小草,没有大树,居高临下,四野均在眼

下,远处之动静瞧得清清楚楚,是以沙连水十分满意。

展玉翅果然跟随降龙堂的人先来,未几,飞鹄堂及伏虎堂的人亦已赶至,沙连水下令一

千弟子守在四周,不准外人走近,他先把展玉翅拉到岩石后,未曾开腔,先叹了一口气:

“小展,今日之事,你都看在眼内,你说老夫该怎样办?老夫心乱如麻,请你教我!”

展玉翅道:“师父不要想得太多,弟子先向你说一件事,我跟他们来,发现降龙堂有许

多人,心有异志。”

沙连水吃了一惊:“不会吧,龙堂主一向控制得很好。”

“弟子是发现他们之中有一部份人有不安之情绪,弟子建议,事已至今,倒不如索性清

理一下,谁愿意离开的,便让他们离开,但留下来的,以后可得忠于新帮。”

沙连水点点头,又问:“你认为咱们应该再搞一个新帮会?人丁单薄,能保证他们之安

全?”

“事在人为,而且只要无愧于心,纵使失败亦无所谓!你先把人选定下来,再召龙、孙、

周等人开会决定。”展玉翅道:“至于帮名叫甚么反倒是次要了,龙堂主为人如何?”

“有勇有谋,光明磊落,十分可靠!嗯,你想推他当帮主?”

“不,你当帮主!龙永富当总堂主,周春鹏知书识礼,可当礼堂堂主,骆元当刑堂堂壬,

周堂主不变,孙堂主接管降龙堂,风副堂主升任飞鸽堂堂主。其他人弟子不了解……”展玉

翅续道:“当然这只是弟子之建议,一切以你为准。”

“老夫当帮主会否有人闲话?”

“混乱之时,正需要一个有威望有魄力的人担当大任,师父不可推诿!又因决定仓猝,

也为了日后敝帮之安宁及发展,因此,是次委任只是暂时性质,任期两年,两年之后,再重

选,有德者、有能者居之,否则便撤了下来,这一点你必须先跟他们说清楚。”

沙连水见展玉翅说得头头是道,心中阴霾扫去一半,也增强了不少信心:“你说得有理,

早就该分家了,长痛不如短痛。”忽然想起郭焕彩来,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展玉翅道:“师父,弟子这便去通知他们过来开会。”

“且慢!老夫也有个建议。”沙连水双眼紧紧瞪着展玉翅:“你年纪虽轻,但处事镇定,

能说会道,副总堂主一职,暂时由你代,你意下如何?”

“这个……弟子刚进帮,只恐别人不服。”

沙连水哈哈一笑道:“你说假话了,新帮会还未成立,谁已经入帮了?说起来,你还是

创帮之元老哩。”展玉翅也不由失笑了起来。

***

在岩石后开会的共有九个人:沙连水、展玉翅、龙永富、周通、孙小三、风七娘、骆元、

周春鹏、原降龙堂副堂主糁成材。

会很快便开完,各人对展玉翅之建议,经由沙连水之口说出来,却没有异议,风七娘道: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不管如何必须把帮名定了,才好跟大家宣布。”

周通道:“那天晚上,小展不是提议采用正义丐帮吗?这好得很,他们是鸡鸣狗盗的,

唯咱们才是正义的。”

“那只是我随口举的例子,不能用之!正义不正义,该由别人评定,岂有自吹的?”展

玉翅道:“我建议用四海丐帮。”

龙永富首先赞成:“他们通天,咱们四海,好得很。”

周通一颗心又再火热起来,兴冲冲地道:“那咱们赶紧宣布吧!”

“不急!你们手下未必个个忠诚,若愿意离开的,老夫建议,随他们之意决定去留,不

必留难。”

周通睁大了一对眼睛:“这如何使得?他们敢走,咱们便敢打,绝不能放虎归山,日后

随郝老贼来打咱们。”

沙连水沉声道:“这便是咱们与郝老贼不同之处!老夫此时,宁愿本帮人少一点,也不

希望再出现今早之情况!郭焕彩曾说过一句话,极有道理:上下团结如一人,胜过人多。”

展玉翅道:“尚有一点,敝帮总舵要设于何处?只要咱们计划周详,下面的人自然不会

心存异志。”

周通道:“不必多费周章,就在凤阳城吧。”

龙永富道:“不好,凤阳是个小地方,又是个穷县,养不起咱们,安庆分舵的典鳖跟我

结过义,咱们便取他那里作四海丐帮之总舵。”

沙连水道:“安庆是个好地方,此六安还好,你先把典鳖找来。”通天丐帮的总舵是设

在六安城的。
 0   2005-06-15 17:39:4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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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道:“我还有一个提议,两年之内,尽量不与通天丐帮发生摩擦……”

话还未说毕,周通已叫了起来:“这是为了甚么?难道你害怕郝老贼他们?哼,论真正

之实力,咱们不比他差,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依俺之意,早早给他们一点

颜色瞧瞧,也好煞煞其气焰。”

展玉翅笑笑:“我也不怕他们,我孑然一身,无忧无虑,正所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谁我都不怕……”

孙小三接口问道:“那是甚么原因?”

“两帮下面的人都是一场兄弟,火拼死伤的也是兄弟,这又何苦?而且如此一来,显得

两帮没有甚么区别。”展玉翅见沙连水不断颔首,乃续说下去:“两年之后,眼明心净的人

都看得出谁奸谁坏,届时再跟他们斗,对方必有人同情咱们,甚至反戈一击,这一仗不打已

知谁胜谁负。”

沙连水怕周通不明白,接口道:“忍辱两年,不但可巩固咱们之根基,而且能博取武林

之同情。不战能屈人之兵,才是至高无上之境界,老夫赞成!这两年,你们便多花些心血训

练手下,兵强马壮之下,说不定郝老贼还得来讨好咱们。小展,你若还有好建议,不妨一古

脑儿说出来。”

“如今咱们非通天丐帮,郭老帮主之规定,咱们已可不依,是故我赞成咱们悄悄做点生

意,最低限度也可养活总舵内的人,以及香主以上的人员,而不加重下面弟兄之负担,有需

要,也有钱可调动,不过叫化子做生意,始终不像话,因此此事必须严守秘密,绝不能泄漏

出去。”

众人考虑了一下,都赞成展玉翅建议,周通道:“打架咱们懂,做生意咱不内行,这个

俺可不管,且咱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何来之本钱敞生意?”

展玉翅道:“这个可以等侯时机成熟之后才进行。”

沙连水点点头:“你家以前也做生意,将来这一摊便由你这个副总堂主兼管,为此你加

入本帮还不宜对外宜扬。其他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至此,龙永富已将通天丐帮原

在安庆分舵之分舵主典鳖带来,他向龙永富投过一个征询之眼色。

龙永富兴冲冲地道:“典舵主已答应咱们之条件,而且据知分舵内还存了一笔银子。”

众人闻书精神均是一振,展玉翅道:“事不宜迟,以免落在郝老贼之后,请师父赶紧宣

布,随即起程。”沙连水二话不说,一撩衣袍,便跃上岩石顶。

***

那安庆城在徽南靠近长江,是个富庶之地,比六安及凤阳好多了,而四海丐帮起程赶路,

果然先郝拓之前到达,典鳖随即把招牌换上,沙连水选他作礼堂副堂主,因为他人面较广,

地方上之关系也好,堪称佳选。

四海丐帮开帮仪式十分简单,也没请外人观礼,一切以低调处理。所幸者,通天丐帮并

没有派人来捣乱。四海丐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亦不大肆招收杆子,为了在徽南站稳脚根,

沙连水派孙小三,带领龙堂弟兄至铜陵开设分舵,于是铜陵一地便有两个丐帮分舵。

伏虎堂堂主周通则去宣城开辟新地盘,三个点距离不远,万一有事,也可互为犄角、互

相照应。龙永富资格老,声威高,缜得住人口,但许多帮务却由展玉翅出谋献策,没两个月,

龙永富已不敢视他为后辈,至于骆元、典鳖、周春鹏等人,亦能做到互相配合,显出一片欣

欣向荣之象。

反而沙连水闲着没事,白天训练杆子武技,晚上传授展玉翅,当初通天丐帮上万帮徒,

除了总堂龙、虎、鸽三堂之弟子外,余者多老弱妇孺。沙连水技出来的三个堂,共有一千二

百余人,全是精锐,因此帮势虽不如通天丐帮,但实力更加完整,此亦是通天丐帮,不敢来

挑衅之原因。

四海丐帮成立以后,依旧例:总堂、龙堂及虎堂,仍保持每堂五百人,飞鹄堂二百人。

由于总堂新创,遂由各堂抽选人员,凑足五百人,各堂不足之数,自行补充。

如此一来,又出现一个问题:行乞的人少,不行乞的人多,生活十分困苦,原来以展玉

翅之意是半年后才广收帮徒,因此原因,只好提早收帮徒,是故一个月后,人数已达三千众,

然而吃饭问题仍难以解决,急煞了龙永富。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展玉翅建议虽好,却无本钱,是以一拖再拖之下,直至来年春

节,仍无良策,除夕夜,四海丐帮诸头目吃团年饭时,沙连水便下令,在新的一年中,解决

此一问题。

龙永富忽然提出一个建议来:“我觉得此时该让展副总堂主出去跑跑,他家到底是合肥

富户,朋友中有钱的,必此咱们所认识的多,再不行者,只好先向朋友借点钱,先把店子开

起来,待赚到钱之后再还债,好过守株待兔。”

沙连水沉吟了一下,道:“但本座生怕他到外面,又会遇到西方仙子那些爪牙,则遇到

危险,咱们亦救援无从。”

风七娘道:“老娘派几个精干的人陪他去吧,多几个人也好照应!小展,你自己意下如

何?”

展玉翅想了一下,毅然道:“我认为总堂主之见极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试一试,

至于我个人之安危,诸泣不必担心,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西方仙子若真要与我过

不去的?即使我坐在家中,她也会找上门来。”

周通道:“七娘的人不顶用,俺派几位好手随你而去,可以保护你。”

“这倒不必,若西方仙子真要杀我,多去几个,不过是多添几具尸体而已,我只想带一

个人——小牛。”

沙连水道:“小牛你可以带,但本座还要再派一个适当的人给你,你仍然扮作富家子弟,

到处游学,小牛是你之书僮,另外还有一位马夫,你所说虽然有理,但是如今你已是本帮之

副总堂主,生死对本帮有极大之影响,岂能不加防范。”

龙永富道:“三天后你便可出发了。”

展玉翅摇摇头:“待过了元宵节再说吧,岂有新春便离家游学之理?”其实他另有打算,

原来沙连水正在教他打狗棒法,那九九八十一招棒法,他只学了六十多招,是故希望学会之

后再上路。

***

去年岁杪便立春,是以今年春天比较和暖,有的树枝已露新绿。官途上,一位翮翮佳公

子,乘着白马,悠悠前进,前有马夫,后有书童,马夫名夏宝贝,书童便是小牛。

“主仆”三人已走了一天,小牛忽然问道:“副总堂主,咱们不是走合肥么?”

展玉翅瞪了一眼,道:“你又忘记规矩了,再犯便得重罚。”小牛朝他吐吐舌头,扮了

个鬼脸,展玉翅道:“少爷喜欢去芜湖走走,不许你多问。”他似乎恢复了往昔少爷脾性,

那夏宝贝是龙堂弟子,三十不到年纪,但瞧来十分老成,沿途一言不发。

那芜湖自西汉建城以来,因地靠长江,地势较平,河流又多,向来都是鱼米之乡,本地

人因为富庶而做生意的人亦多,是故城内商店林立,十分繁盛。

展玉翅以前来过两、三次犹自可,小牛和夏宝贝只看得口呆目瞪,如同到了天堂,心中

均想,难怪展玉翅要来此处发展。

展玉翅见他们一副乡巴佬进城之模样,连忙回首告诫他们:“小心,不可露出乞丐相

来。”他信步走向一家大客栈,要了两间房,小二正想引他们进房,展玉翅眼尖,见大门走

进两条汉子来,正是日夜想念之魏守信和凌铁城,情不自禁叫起来:“魏大哥!凌大哥!”

魏守信和凌铁城一时之间认不出他来,待发现那“公子哥儿”是展玉翅,也喜不自胜,

六只手掌,紧紧地相握在一起,凌铁城用力拍拍他的肩膊:“想不到你这小子如今又阔了,

到底在何处发财?”

展玉翅叹道了一口气:“真是一言难尽,小弟住在东七号房,稍后咱们再慢慢说。”小

二引展玉翅进房,又殷勤地送上洗面水。

展玉翅刚洗了个脸,房门已被敲响,进来的是魏守信和凌铁城:“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

两位兄长,直教小弟兴奋莫名。”

魏守信看了他一眼,温声道:“你近来可好么?”展玉翅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离

开他俩之后的情况,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俩。魏守信唏嘘地道:“也真难为你了。”

凌铁城道:“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发了财哩,原来是个西贝货,反和叫化子混在一起了,

对啦,你没本钱,如何做生意?”

展玉翅苦笑道:“小弟正想请教两位兄长。”

凌铁城道:“俺自己没有钱,也不会做生意,你还是问老魏吧!嗯,老魏已经成亲啦,

你知道吗?”

展玉翅见魏守信双颊泛红,乃问:“大嫂是哪一位?”

“你这般聪明也猜不出来?就是青竹门的罗堂主嘛!”

“恭喜魏大哥,可惜小弟不知道,未能赶去喝一杯喜酒,实乃遗憾,凌哥,你一直陪着

魏大哥?”

凌铁城哈哈笑道:“俺见他俩那般恩爱劲,哪里受得了?他成亲三天,俺便独自跑啦,

可一个人也真没意思,溜了大半年,又回青竹门了,说好说歹,大嫂才肯放人。咱们准备去

合肥拜访五凤拳易前辈的,想不到在此遇到你,也算缘份。”

魏守信干咳一声:“其实你家财产本就不少,也有生意,只要把失去的重夺回来,一切

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展玉翅苦笑道:“这个道理小弟也明白,可是那罗宾鸿武功高超,小弟可非其敌。”

凌铁城道:“你一个人敌不了他,难道集四海丐帮之力,也对付不了他?”

展玉翅咬牙切齿地道:“这毁家夺财之仇,小弟非亲手索偿不可。”

“如今可以么?”

“如今小弟武功还未有成就,但假以时日,必能超越他,亦必能杀得了他。”

魏守信再问:“要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这么一问,展玉翅可答不出来

了,魏守信再问:“假设这一两年内,罗宾鸿不幸病死,或被仇家杀死,那你之毁家夺产大

仇,还能报么?”

展玉翅不由语塞,凌铁城一拍大腿:“好呀!与其让他病死,倒不如找人助一臂之力,

杀了仇人。”

展玉翅切齿道:“天公不会如此厚待小弟的,三年之后,若我武功还不足以制服他,便

放弃原来之理想,至于本帮做生意之本钱,小弟只好另想办法了。”

凌铁城问道:“你还有甚么办法?”

展玉翅涩声道:“也许向昔日好友先挪一点……”

魏守信道:“廖子柏的教训,你一定要记住,再犯一次,便可能没命了。”一顿又道:

“芜湖是个好地方,先别谈这种惹人烦恼的事,咱们去吃饭吧。把你两个手下也带上。”

晚饭设在望江楼,菜式十分丰盛,吃得展玉翅他们三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张嘴巴,最

后展玉翅轻抚一下肚皮,道:“小弟已近年未曾吃过这般好吃的菜了,真要谢谢两位。”

魏守信道:“此处人多,咱们把杯中酒都干了,回客栈再聊吧。”

五人返回客栈,展玉翅先打发小牛及夏宝贝去睡,与魏、凌两恢秉烛夜谈,展玉翅问道:

“两位大哥,可知西方仙子是甚么人么?”

“是个女魔头,很多黑道上的人都听其指挥。”凌铁城严肃地道:“甚么人都好得罪,

就是她千万不要得罪,否则你这一辈子,永无日安宁。”

展玉翅道:“小弟知道她是个魔头,但她小小的年纪,凭甚么能够号召天下黑道为其卖

力?”

凌铁城道:“这一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据悉许多黑道上的凶人,都喝了一种慢性毒药,

而西方仙子有解药,谁能讨她好,便能得到解药。纵使未吃过慢性毒药的,也怕其他人找自

己晦气,也甘心受其驱使了,这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声势也越来越大。”

“他们既然都是黑道上之凶人,大可以动手抢西方仙子之解药。”

凌铁城失笑道:“傻子!下毒药的人就是西方仙子的后台啊!而且听说西方仙子从来不

将解药带在身上,而是将之藏在一个秘密的地点!何况她本身之武功也十分不错,连七十二

寨总瓢把子陆源,在她手底下也走不了三十招。”

魏守信接道:“她身边也常带着人,只要势色不对便发出讯号,其他服过毒药的人,为

了讨好她,也会替她拚命。”

展玉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她年纪轻轻,便能号召天下黑道高手,我还以

为她有甚么能耐。”

魏守信道:“在江湖上道便是能耐,你千万不可轻视之。”他忽向凌铁城打了个眼色:

“老二,咱们长途跋涉,愚兄有点疲倦,回房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展玉翅不好意思相

留,亲自送他们回房,然后自己也更衣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醒来,已是红日满窗。展玉翅生恐魏、凌两位已经离开,连忙披上一件

外衣,便跑去敲魏守信的门,门开处,魏、凌两人已穿戴整齐,凌铁城失笑道:“老弟,你

怎么连脸也不洗一把,便要去吃早饭?”展玉翅尴尬地一笑,又去叫醒了夏宝贝及小牛,然

后梳冼一番,五个人方一齐出门去。

吃饭时,展玉翅问道:“魏大哥,凌大哥,你们甚么时候去合肥?”

“下午便走,你去不去合肥?”

合肥对展玉翅来说,是个一提及便令他心头隐隐作痛的地方,又爱又恨又怕,说不出是

甚么滋味。他沉吟了一下,突然摇摇头。

凌铁城接问:“那你准备去何处?一直在此?”

“小弟欲改名在此做生意,但……你们何时会再经过芜湖?”展玉翅实有点依依不舍。

凌铁城道:“快者五天,慢者七天,希望届时你已有好消息。”说话间,下面有一队官

兵,快速地往东跑去,展玉翅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心事,凌铁城伸手拍拍他肩膊:“老弟

放心,我看你前途无限,不要胡思乱想,咱们武人,练武才是基本,武功不行,雄心有多大

也是枉然。”

展玉翅悚然一惊:“这一点小弟倒还能做得到,只是未遇明师,奈何奈何。”

魏守信道:“有了基础,若未遇明师,也可自己揣摩,自创招式,哪一位宗师不是如

此?”

展玉翅失笑道:“小弟怎能跟名家大师相比?”

凌铁城瞪了他一眼:“他们不是人么?他们就能自创,你便不行,依俺看你比谁都聪

明。”这几句话,竟有醍醐灌顶之效,使得展玉翅不断琢磨。

吃了早饭,又回客栈,魏守信塞了三锭银子给他,展玉翅也不推辞,谢谢一声便收下了。

凌铁城道:“小展,你一定要在此等咱们。”

展玉翅道:“不是下午才要走么?”

凌铁城干笑一声:“不瞒你说,昨夜,俺们干了一票。”他自被窝里抓出一口布袋来:

“可惜大部分是金银珠宝,须先到合肥变卖,再把银子给你做生意……”

话未说毕,展玉翅已跪了下去:“小弟代敝帮弟子向两位大哥叩头。”

魏守信一把将他扯起来:“你我结交一场,知你有大志,又是为了穷人解决吃饭问题,

能不稍尽绵力乎!你放心,被下手的是梁财主,他家大业大,且为人不善,有名的活剥皮,

不捞他一笔,对不起被他欺凌的百姓。”他又采手到布袋内摸索,随又摸出二十多锭银子来,

“这些先给你,趁这几天,你先去城内找个地方,准备开业。”

凌铁城问道:“老弟想做甚么生意?”

展玉翘摇头道:“寒舍以前虽也做生意,但小弟一向无意经商,也没去了解及学习,是

故一窍不通。”

魏守信道:“先找家现成的小店做,过些日子,再做些大生意。”他站了起来:“咱们

得走了,免得官兵把守城门就讨厌了。”

晨玉翅道:“小弟送两位大哥出城。”

凌铁城道:“别犯傻!你还要在此做生意,岂能跟‘汪洋大盗’在一起?”言毕一阵大

笑,把布袋内的东西分成两袋,每人各藏一袋。

展玉翅感动地道:“两位大哥待小弟恩重如山,如今碍于形势,又不能亲送……唯有遥

祝两位大哥一路顺风,万事如意。小弟斗胆,还有一事相求……两位既然要到合肥,请……”

魏守信含笑道:“知道啦,一定替你打听有关罗宾鸿的情况,后会有期,不见不散。”

***

魏守信和凌铁城走后,展玉翅收拾好银子,便带小牛及夏宝贝出去,想不到在此遇到魏、

凌两位,且替自己解决了本钱的难题。

他信步走在街上,见一生药铺没有客人,乃走过去问掌柜:“请问大叔,本城可有甚么

店子要顶让的?”

那掌柜抬头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我这店便要卖,你买不买?”

展玉翅道:“小可可不是说笑!大叔这店子要卖多少银子?但小可对药材一窍不通啊!”

“一窍不通能做甚么?”掌柜眼光一闪,又道:“不过我店里的伙计都已跟我十多年了,

你不懂可以问他们。”

“那大叔为何准备歇业?”

掌柜见他诚恳,乃老实地说:“其实这店子以前替我赚了不少钱,只是家里生了个不肖

弟弟,把家业都败光了,弄得店里也没钱周转……”

展玉翘又问:“你跟令弟还未来分家,既知他不肖,又何须供他挥霍?”

掌柜又叹了一口气:“老汉家在扬州,上有父母,妻儿也在扬州,是为了侍奉父母,老

汉一个人在此经营,给父母妻儿的家用,都让舍弟取去嫖赌,老汉不能让父母妻儿没饭吃,

只好不断接济,至最近那厮把祖屋也典卖去还赌债,你说老汉这生意还能做下去么?”

展玉翅对他遭遇十分同情,反问:“不做生意,日后父母妻儿又如何生活,还有,令弟

听你的话么?”

“以前听老汉的话,但如今已全变了个人,他还会听么?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先

弄到一笔钱,给父母妻儿先买个栖身之所。”

展玉翅想了一下,道:“大叔,我请你吃饭,咱们详细谈谈好么?”掌柜意兴阑珊,着

伙计把铺子关上,便与展玉翅到望江楼吃饭。

详谈之下,才知掌柜姓梅名辞山,家道未中落之前,还考过秀才,后来跟友人来芜湖营

生,最后开了这爿生药店,据了解,那店不是没有生意,而是一者没有本钱进货,二者没有

心情经营,三者原来那驻诊的刘大夫见生意不前,跑到另一家去了,把熟客也带走。

展玉翅又问:“你这爿店子值多少银子?”

“这店子连后院及小楼均是买来的,连现存的小量货物及养身堂这块老招啤,也值二百

两银子。”

展玉翅想了一下,觉得他开价略高,乃道:“大叔,我用一百五十而银子向你买下三分

之二股权,将来赚到钱,你还能分到三分之一之红利,也可养妻活儿,以小弟之愚见,令弟

既然如此不肖,你何不将父母妻儿搬来此处居住,反正小楼及后院也可以安身。”

梅辞山大喜道:“既然如此,老汉十分知足,只要占四分之一便成。”

展玉翅颔首:“你几时动身回扬州?”

“越快越好。”

“这样吧,我身边没有那许多钱,我先给你五十面银子安家,你先回家接父母妻儿,待

你回来之后,再把余数给你,你看如何?还有,为防令弟动武,我派个人陪你去,我的人都

十分可靠老实,也会点拳脚,免你被人欺侮。”

梅辞山认为他是派人监视自己,因此满口答允,又问了展玉翅之身世,展玉翅称父母留

下一笔钱,自己到处游历了两年,决心秉承父业,继续经商,又因自己一窍不通,

“当下谈妥,展玉翅带小牛、夏宝贝回店取银子,夏宝贝到店后却称有事,要在附近闲

逛一下,晚饭时,展玉翅要派夏宝贝随梅辞山去扬州,夏宝贝笑道:“少爷,小的一定要陪

着你,你要的人,小的已替你找到了,今晚,孙堂主就会派人来,明午之前准到。”

展玉翅这才知道沙连水派夏宝贝来之含意,忍不住向他瞪一眼:“你连我也瞒得死死

的。”
 0   2005-06-15 17:40: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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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屡遇奇人

一家生药铺所赚有限,四海丐帮食指浩繁,杯水车薪,难以解决,是故展玉翅仍不断在

芜湖城内到处闲逛及找寻新目标,三天之后,终于让他再找到一家卖胭脂水粉的远香斋。

如此一来,城内许多牙子牙婆(媒婆,介绍人)都知道有个远处来之富家子弟,要大展

鸿图,便争相自荐替他跑腿拉线,展玉翅一一接受。

如今他最担心的是本钱,若果魏守信及凌铁城不来,他可得夹着尾巴溜了。

这天晚上,展玉翅刚吃过晚饭,正要回客栈,街口忽然出现七、八个大汉,一字横排,

拦住前路,黑暗之中,依稀认得,其中一个似是括苍派弟子吴长茂。

展玉翅吃了一惊,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转身便走,背后风声大作,展玉翅发足狂奔,奈

何小牛跑不勤,最后还是被人追上,展玉翅沉声道:“在下身上无钱,你们打错主意了。”

吴长茂骂道:“臭小子,少来这一套,你串通西方仙子那魔女,杀死我师兄,这笔账一

拖半年多,今日该算个清楚丁。l

展玉翅道:“你说甚么,区区根本听不明白。”

吴长茂怒极反笑:“展玉翅,你化了灰吴爷也认得出你!有种的便下要改名换姓。”

展玉翅一怒,挺胸道:“少爷便是展玉翅,那又如何?胡雪风是西方仙子杀的,你不敢

找她,却料众擦个小伙子出气。亏你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羞也不羞?”

吴长茂气得七窍生烟:“臭小于,若非西方仙子是你相好,她为何会暗助你?”

展玉翅仰头大笑:“少爷实不知找为何道股值钱,舍你们要找我,要杀我。西方仙子的

人世在找我,也要杀我。西方仙子若是少爷的相好,你还有命活到今天?”

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倪南星道:“二师兄,这小于牙尖嘴利,不必跟他磨菇,先替

大师兄报仇再说。上!”他一招手,七、八条大汉一齐扑上去。

展玉翅抽出长剑来,骂道:“枉你们自称正派,却动辄以众凌寡。”他和夏宝贝拚命抵

挡。

小牛又怒又怕,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乌龟王八生的儿子,为甚么好歹不分,连爷

爷也打起来?救命呀!敦命呀!有强盗呀!”

吴畏茂骂道:“臭小于,再嘤嚷,老子便先杀了你。”小牛可不怕,继续破口大叫。

动了手之后,展玉翅方知夏宝贝之武功十分扎实,而且经验十分丰富,颇能配合展玉翅,

由于地方挟窄,人多的未能完全发挥优势,而展玉翅和夏宝贝站稳了脚跟之后,越斗越稳。

展玉翅本来见对方人多,还有点心怯,后来却把它当作一场考验自己武功之机会,他把

七星剑法、打拘棒法以及刀法融合在长剑之中,虽然破绽百出,但却时时收到出其不意之效。

吴长茂又怒又急,叫遭:“兄弟们请多如一把劲……”他话音未落,已闻一道闷哼,原

来倪南星右肩已中了一剑。

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昔:“让开!”

只见一个年跑五十的矮瘦汉子走了过来,又闻倪南星欢呼一墼:“爹!”

倪虹是括苍派之掌门师弟,为人最是护短,见儿子受伤,忍不住现身。当下瞪了儿子一

眼:“饭桶,人多反而碍手碍脚,白担了以众凌寡之恶名,都给老夫退开一边:”

展玉翅心中付道:“这老家伙,架子可不小。”他心头有点忐忑,不由把剑握得更紧。

倪虹一扬头:“小子,刚才你说咱们以多压少,如今老夫与你单打独斗,你该无话可说

了吧!为了公平起见,因你已斗了一场,老夫先让你三招,事后若溅血当场,可不能怪老

夫。”

展玉翅吸了一口气,抽钊道:“承让!”

夏宝贝道:“少爷,让小的先斗斗他。”

展玉翅厉声道:“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私怨,与你无关,快走!”

倪南星道:“走?哪有这般容易!除非你胜得了我爹一招半式,否则休想离开此处一

步。”他挥挥手,着人前后将展玉翅三人堵住。

倪虹道:“小于,老夫已等得下耐烦啦!l

展玉翅长剑一抖,泛起几朵创花,倪虹轻叹一声:“这似是武当派的七星剑法。”话音

未落,展玉翅长剔一直,已化作打狗棒法之“棒逗恶犬J4棒尖虚实不定,指向倪虹驹前几个

大穴。

倪虹不敢怠慢,身子一晃,已闪开四尺。他动,展玉翅的长剑随人转动,向对方腰际横

削过去,这一剑变化甚速,深谙五昧。

倪虹有言在先,须让他
 0   2005-06-15 17:40:3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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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痴了!名字只不过是一个记号而已,何须认真,你便以白袍客相称吧!”

展玉翅续发誓:“弟子展玉翅愿跟白袍客学艺,不论吃多少苦头,决不懊悔,有违此誓,

死无葬身之地。”

白袍客又道:“须再加上一句!不论吃多少苦头,不论甚么原因,均不后悔。”展玉翅

依言发了誓,白袍客道:“某有些武功来自黑道,被人视为邪门武功,你学了可不能后悔,

而且某教的,你一定要学。”

展玉翅微微一怔,随又释然:“是正是邪,端视其人之行为,而非以武功来定人,这个

晚辈不怕。”

“你能明白就好,如今先将你所学演习一遍,让某了解你之深浅,才可因材施教。”

展玉翅先将武当剑法演了一遍,再将新近所学之丐帮武功表演一番。白袍客叹了—口气:

“天要亡武当了,那些牛鼻子竟把张三丰之心血,糟蹋到此一地步。”

展玉翅心情十分异样,低声道:“这怪不得那些……牛鼻子,晚辈自己资质不佳,学得

不好。”

“哼,若连你也说资质不佳,则如今武当山内的牛鼻子,全都是饭捅,武当最好的凌虚

及青云,也只得个形似!学剑最重要的是精、气、神,此三项不可缺,否则成不了高手,其

实,学其他武功,何尝不是如此?例如打狗棒法,重要的是一个狂字,不狂如何能将之发挥

得淋漓尽致?今夜至此为止,明晚三更,你再来此。”

展玉翅双脚仍死死钉在地上,一丝也没有回去之意,白袍客道:“刚才区区所说的那番

话,已足够你终生受用不尽,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把所学演习一遍,当有所进步。”

展玉翘这才返回客栈,他躺在床上,仔细把白袍客的话回忆了一遍,又仔细推敲一番,

终于耐不住,提剑在后院中练起武来,直至鸡啼再上床。

白天人多,展玉翅不好练武,只能在房内练内功,至晚上,尚未二更,他便到达江边,

却不料那白袍客已坐在石上等他,不待他开腔,便道:“今夜再把以前所学的,演习一遍。”

展玉翅依言演了一遍,正期待白袍客之赞许,不料白袍客勃然大怒:“这跟昨夜有何差

别?你回去之后,到底有没有练习?再练!未练之前,先想一想,你想在区区身上学到点东

西,这一关便必须令我满意。”

展玉翅道:“你不指点我,晚辈又怎会有多大的进步?”

“这种东西,若能手把手地教,而又有效者,天下间已到处都是高手。”白袍客言毕拂

袖而去。

展玉翅起初还有点忿怒,后来一想,又觉得其言有理,便耐住性子,躺在沙地上苦苫思

索,偶有听得跳了起来,或挥剑或舞棒,直至天色破晓才回客栈,

一连三夜,白袍客尚未满意,而且骂得一次比一次凶,展玉翅咬牙忍住性子,却自觉有

了许多进步,这天早上他刚回客栈,便见到魏守信及凌铁城,乃惊喜地道:“大哥回来啦。”

凌铁城看了他一眼,道:“你跟谁打架,满身大汗的?”

“不是,小弟闷得发慌,到城外练武,出出汗。”展玉翅道:“大哥,快进房吧。”

魏守信和凌铁城仍住在斜对面,魏守信回房提了一袋银子过来:“这里有二百多两,另

外有一张一千而银票,相信可以暂时解决你燃眉之急。”

凌铁城问道:“小展,你的事进行得如何?”展玉翅乃将情况说了一遍,凌铁城喜道:

“哈,那你就快当老板啦!牙婆们还没有好消息?”

“消息不少,但小弟都不满意,反正已有两家店子,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魏守信道:“做生意跟学武是两回事,日后要仔细、专心学习,并须虚心向前辈请教,

方能有所成,否则不但赚不到钱,反要亏本了。”

“这个小弟省得。”展玉翅终于忍不住问道:“两位大哥哥见到易老前辈吧?不知是否

有替小弟打听罗宾鸿那厮之情况。”

凌铁城笑道:“见到易老了,咱们怎敢不替你打听?易老那里问过,还问了许多人,包

括做生意的、武林中人、平民百姓等等。”

展玉翅吸了一口气,问迈:“他们怎样说?”

魏守信这:“你听了可不要生气,罗宾鸿那厮居然没有甚么劣迹,他勾结官府,看来只

是为了做生意的方便,并无以此欺压善良,但家里却养了下少黑道凶人,据易老说,如今已

不下十三个。”

展王翘问道:“他专养高手,不养喽罗?”

“家丁家将有三、四十个,高手有十多个,易老也弄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魏守信

道:“但愚兄有个看法,罗宾鸿似乎心怀大志,他敛财收留人材,只为日后图大计,也许他

有心创立一个甚么帮会。”

凌铁城接口道:“那厮经常不在家,如今家内常由一个叫布北辞的人主持,喂,咱俩为

了早点见你,赶了一夜的路,还未吃饭,先塞饱肚子再说吧。”

当下五个人到望江褛吃饭,展玉翅直至今日才放下心头人石,是以话特别多。魏守信低

声道:“小展,日后你不宜在人多之处口若悬河,而且也得打扮一下,要像个商人才行。”

凌铁城道:“不错,不能让人认出你来,那姓罗的到处走动,说不定被他找到你,则你

不找他,他也会来找你。”展玉翅悚然一惊,连忙表示受教。

魏守信问道:“以前内子曾经送过你一些易容药,你用完了否?要保持身份之秘密,江

湖风险,凡事一切必须小心,见机行事。”

展玉翅道:“当时放在廖子柏家,匆忙中未带出来。”

魏守信听后,从怀内又掏出一包给他。

展玉翅一一受教,五人返回客栈,展玉翅固然一夜未曾合过眼,魏守信和凌铁城何尝不

是?是故三人回房之后,都上床歇息。

中午饭俊,展玉翅又开始闭目冥思,自己剑法上之破绽,以及打狗棒法之精髓,过了一

阵,凌铁城来拍门,道:“小展,咱们出去闲逛逛吧。”

“好!”展玉翅自床上跳了下来,动手易容,魏守信看后笑道:“你这套手艺儿还见不

得人,得愚兄来教你。”他重靳调药,对着镜子,边替展玉翅易容,一边解释。展玉翅得益

良多,方知世上每一项技术,都有其深奥之学问。

下午,三人先去看生药店,再去看脂粉店。“小弟已约了他们明天交钱,从后天开始,

这爿店便属于咱们的了。小弟怕自己做不来,是以雇了他们原店内之两个伙计——赵七叔两

夫妇。”

“原店主为何要卖?”

“店主夫妇年老无子,又有点储蓄,不想再操劳,既有人出得起好价钱,何乐而不卖?”

三人信步走至东郊,凌铁城见四周无人,便道:“小展,咱们来印证一下武功,看你是

否有进步!”

展玉翅正苦无喂招之对手,闻之大喜,立即拔出长剑:“大哥肯指教,小弟高兴极了、”

凌铁城正容地道:“虽是印证武功,点到即止,但出招下可轻率,也不能不谨慎,否则

即练不出意思来,也容易伤到对方。”

“是,小弟会小心,大哥,我先比招啦。”展玉翅怕对方改变主意,立即刺出一剑。

魏守信在旁喝道:“沉住气,不能毛躁!你看,你不慎重其事,单此一招你已有三个破

绽。”他话未说毕,凌铁城的刀一撩,轻轻拨开长剑,直砍展玉翅之胸膛。

这一招连消带打,反应极快,若非展玉翅这几天苦思武学,在无形中已得到进步,还真

要被闹得手忙唧乱。如今只见他双脚微微一错,上身一侧,长剑趁势自下而上,挑向凌铁城

之小腹空门。

凌皱城叫了一声好,单刀一横,及时将长剑格开,左腿飞起,把展玉翅迫退一步,两人

重新交锋,一来一住,有攻有守,魏守信在旁指点:“小展,你双脚移动后,上身微侧,连

消带打,很好,但招一出后,必须立即‘身回原位’,否则人家攻你下盘,你便不得不退了,

再严重一点,便要落在下风了。”

魏守信经验丰富,眼光独到,不断指点,展玉翅心领神会,人剑合一,越斗越顺,气势

越来越盛,破绽亦越少,且奇招迭出,长剑竟使出打狗捧之逗、戳、打三字诀来,百招之后,

凌铁城竟落在下风。

凌铁城也是个不服输的汉子,极力反攻,魏守信忙喝道:“老二,人家气势如此凌厉,

你怎能不顾一切反击?适才若非小展经验不足,你已要受伤了。”

再斗了一百招,展玉翅虽亦额头滴汗,但气势极旺,相反凌铁城大汗淋漓,守多攻少,

越来越凝滞,忽闻他大喝一声:“停!”

展玉翅瞿然一醒,急忙收剑退后,抱剑道:“多谢欠哥指点。”

凌铁城苦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进步神速,我巳非你之敌手,逞论指点了。”

魏守信亦上前道贺:“小子,愚兄看你之剑法,跟以往恍似脱胎换骨,是沙连水指点

的?”展玉翅这才将前几天巧遇明师昀事告诉他俩。

凌铁城讶然问道:“那人为何这般神秘?你为何不请教其姓名?”

“问过了,但他总是不说。”

魏守信道:“世上奇人,多有怪僻,他既不愿说,你亦不必多问,但不管如何,他以此

方法授徒,实在别开生面,亦证明有效。”

凌铁城道:“那是他好运,碰到聪明的小展。”

“这更证明他独具慧眼,深明小展之潜质!若我没看错的,相信他以后所授之武功,必

然十分惊人。”

凌铁城道:“那愚兄也要恭喜贤弟了,说不定三、五年后,贤弟能名扬江湖,如今咱们

也放心了,除了碰刭一流高手,否则你尽可应付。”

“但江湖径验十分重要,这跟武学可没关系。”魏守信道:“你日后一切仍要小心,遇

事要小心琢磨,包不会吃亏。”

对于这两位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大哥还投契的大哥,展玉翅感激之至,当下忍不住道:

“两泣大哥,他日小弟若有所成,希望大哥能助我一臂之力。”

魏守信微微一怔,随即拍拍其肩膊,道:“不但是愚兄,连青竹门亦将是贤弟之后盾。”

他顿了一顿,转对凌铁城道:“老二,你长年累月到处乱跑,也不是办法,青竹门虽然也需

要你,但我看贤弟这里更需要你襄助,不如你且留在此处吧。”

凌铁城抓抓头皮,道:“老大,那你呢?咱们就这样分开啦。”

魏守信道:“你嫂子已快为人母,愚兄待她产后,再来此与你会合,届时再定行止。”

凌铁城道:“好吧,小弟便留在此助贤弟一年,一年后,你必须来此相会。”

决定之后,最高兴的是展玉翅了,反而魏守信和凌铁城有点依依不舍:“老二,你年纪

也已不轻,该找个人成家啦!”凌铁城听后只哈哈一笑。

至晚上,展玉翅又悄悄至江畔,苦候至三更,仍未见白袍客,他自己忍不住,就在江畔

舞起长剑来,直至五更才回客栈,只道白袍客巳不辞而别。

但第二天,魏守信却告辞回青竹门,凌铁城送他出城,展玉翅也忙着接收脂粉店,忙至

中午才完毕。此时,孙小三已派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瘸汉,据悉这汉子祖上原亦经营

过此类店子,故着他来主持店务。

晚上,展玉翊又独自至江畔,不久即见白袍客,他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昨夜去哪

里?”

白袍客厉声道:“老夫行踪,你不必多问,而且不许带任何人来此。”

展玉翅忙道:“晚辈昨夜并无带人来。”

白袍客冷笑道:“昨夜那姓魏的及姓凌的,一直躲在那里,你以为我不知道?”说着向

左首一堆草丛指了一指。

“晚辈不知道他们会偷偷跟着来,回去便告诉凌大哥……你放心,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白袍客声音稍温和:“那魏守信眼光还不错,可惜他亦是未遇明师,否则成就当不止于

此。老夫教你的这一套,你认为成绩如何?”

展玉翅这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均在其监视底下,乃老老实实告之大有收益,白袍

客得意地道:“今晚不教你甚么,先把你跟凌铁城过招之得失分析一下,”他侃侃而说。展

玉翅十分震惊于其人之记忆力,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而所说的,精辟入里,更胜魏守信良

多,使展玉翅有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剑之感。

一席话后,天色巳微微亮,白袍客长身道:“你回去吧,白天先把我的话思索一遍,试

试能否改变自己之剑法,明晚你独自练习,后晚老夫将开始传授武技。”

展玉翅此时对于白袍客已心悦诚服至五体投地,感激不已,白袍客走了两步又回首道:

“有老夫在此时,你尽管放心练武以及经营你那两间破店,无人敢再来此骚扰你。”

展玉翅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在晨曦中,觉得自己开始交上好运。日子一天天过去,生药店

亦重新开张,由于本钱充足,锐意革新,顾客又开始上门,展玉翅出重金,重新把刘大夫拉

回来,于是门庭若市,收效比远香斋好多了。
 0   2005-06-15 17:40:4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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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夜间之学武,则风雨无阻,白袍客之教法新颖,旨在激发展玉翅之潜能及创造力,

是故表面上所学无多,但将终生受用不尽。

由于展王翘在芜湖发展不错,沙连水着他继续开拓,三个月后,展玉翅又经营了一家酒

搂,这已倾尽展玉翅所有,不得不用心经营,白天都跟凌铁城在酒楼里,两人更搬至酒楼里

居住。

酒楼开张之后,生意不错,展玉翅这才放下心头大石,乃召集了一批丐帮弟子进入酒楼

当小二,把江畔酒楼变成四海丐帮的一处暗舵,半年时间,使展小鹤(展玉翅之化名)在芜

湖声名大噪。

江畔酒楼开张月余,生意稳步上扬,这犹如给四海丐帮服了一剂强心药,沙连水决定带

帮内之头目,在中秋节来此庆祝,小牛等人十分高兴,但展玉翅和凌铁城听后反而犹豫起来,

两人商量了一阵,展玉翅决定写信给沙连水,表示欢迎沙连水驾临,但必须悄悄地来,而且

不能当众庆祝,且最好不要在中秋节来,以免暴露江畔酒楼之身份。

信写得很诚恳婉转,沙连水接信之后,立即覆信表示接受展玉翅之提议,展玉翅和凌铁

城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这天酒楼生意特别好,伙计们都忙不过来,展玉翅亲自到堂上招呼客人、忽从食客之中

认出几个人来,林森和他那几头“小兽”蒋彪、云深渊、林新和苏制钱,五人据案大吃,时

而交头接耳,时而纵声大笑。

往日是仇人,今日是顾客,展玉翅深明做生意之道,只当作认不出来,下过却暗中留意。

过了一阵,那五人长身而起,小二道:“大爷请到柜面会账。”

蒋彪骂道:“你娘的,大爷到你这里吃饭,是给你们老板面子,还敢收钱?唤你们老板

出来送客!”

小二抬头见到展玉翅,惶恐地道:“老板!他们说……”

展玉翅挥挥手,他还未开腔,旁边已有人道:“咱们老板不认识五位,而且吃饭付钱这

是天公地道的事,若人人都学五泣这样,那咱们这酒楼还能维持下去吗?”原来是凌铁城闻

声而出。

林新问道:“你是甚么人?敢来教训大爷,可知咱们是甚么人吗?”

“我是甚么人你们不必知道,我只知道你们是吃饭不付钱的癞皮狗,告诉你们,这里不

是善堂,而且有句话你们必须记住,开饭馆就不怕顾客肚子大,同样亦不怕顾客凶,否则还

敢招呼四方来的客人么?”

云深渊阴森森地道:“老子就是不给钱,那又怎样?”

“那就要你们留下点东西来。”

苏制钱一腿将旁边一张桌子踢翻,同时伸手抽刀,不料凌铁城早巳提防他有此一着,出

刀比对方更快,苏制钱手臂尚未伸直,凌铁城刀锋过处,己将地右臂连手带刀砍落地上。

他一招制敌,一时都把其他四人震慑住,林森排众而出,冷冷地道:“阁下出刀甚快,

但尚未臻高手之列,真正高手风范,让林某给你看看。”

凌铁城仰头哈哈笑道:“某当然不是高手,只是个屠狗英雄而已。”

迈句话十分恶毒,只听得林森勃然变色,怒道:“今日老子便要叫你为此付出代价!”

凌铁城道:“阁下若是光棍的,便请勿影响别人吃饭,到外面交手如何?”

林森一拂袖,凛然道:“带路!”凌铁城夷然不惧,在前带路,林森等五人尾随而下楼,

展玉翅走在最缓面,好事的食客们,纷纷结帐下楼,要瞧瞧江畔酒楼如河惩治吃霸王饭的恶

人。

凌铁城不大了解林森之实力,但估计凭自己再加上展玉翅,应可对付,真不支时,店内

还有两位武功不错的“伙计”可以助战,足以他有意立威,故意站在大门外的街头上,道:

“谁斗在下?”

林森冷冷地道:“你口出抂言,老夫正想教训你!”

凌铁城大笑:“未交手之前,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教训谁,来吧!”

展玉翅道:“无礼!人家主角亲自出场,当然由我来接招,于礼方台。”他缓缓走前,

竟有点高手之风范,凌铁城轻轻叮咛他小心,然后退开一旁。

林森见对方年纪虽轻,但气定神闲,也收起轻视之心,拱手道:“老夫林森,尚未请教

老板大名?”

“在下展小鹤,阁下如今肯付钱,一切还可改变。”

林森怒极而笑:“阁下小心,老夫一向不理甚么武林规矩的。”言毕抽出一柄尺三长的

扇子来,乌光透亮,一看便知是玄铁所造,他甚少使用其成名兵器,今日未出手之前,便先

将铁扇子亮出来,可见他不敢托大。

展玉翅心头亦是一凛,凡使用奇门兵器者,武功必有独到之处,是以忙亦将长剑抽了出

来,抱剑道:“请赐教。”言毕立下门户·

林森见他所立之门户,看不出是哪个门派,似松散却又不露破绽,似开实闭,心头更是

一沉,不敢贸然出手。

苏制钱扎好手臂之伤口,嘶声叫道:“老大,不可放过那于思汉子!”说着指一指凌铁

城。

蒋彪狞笑一声:“你放心,怎会让他闲着,者二、老三,咱们一齐上。”

夏宝贝已闻言赶到,他手提一根齐盾棍,道:“以三凌一,羞也不羞?先吃找一棍。”

他先下手为强,挥棍扫向林新之后腰。

蒋彪一横单刀,只闻“当”的一声响,虎口震得发麻,心头一凛,忖道:“这小子好强

的臂力。”当下指挥拜把兄弟,将他二人围住,于是分两堆厮杀。

那边厢的展玉翅和林森亦斗起来丁,林森不耐烦对方一动不动,首先发动攻势,展玉翅

经过白袍客之指点后,武功大进。他本来已有青木所注之内力,所欠者乃剑法,如今得明师

指导,一理通百理明,见招破招,剑势随对方之折扇而变,一交锋,他便进入天神台一之境

界,双眼只有对方玄铁宝扇之变化,旁边的事,丝毫不进脑袋。

林森在武林中,声名颇盛,亦称一流高手,一见此情况,便知遇上高手,不敢大意,生

恐阴沟里翻船,半生英名付之流水,是故斗来小心翼翼,反不如另一组之好看、激烈。

另一组五个人,以凌铁城之武功最高,且打斗之经验晨丰富,人本好战,气势最盛,五

人走马花灯般斗了五、六十个回合,他已觊得机会,在林新身上砍下一刀。云深渊忙道:

“沉住气,先困住他们。”他心想林森能很快便解决展玉翅,则大局便可改变。

夏宝贝之经验亦不浅,而且沉稳老练,不多久便能与凌铁城互相配合,一个远攻,一个

近打,把蒋彪三人弄得团团乱转,抬头望过去,见展玉翅形势较优,放下心头大石,人亦轻

松起来,乃出言讥讽:“想白吃可也得掂掂自己之份量,像你们这种身手,也敢出来丢人现

世,老子都替你们害羞。”

蒋彪勃然大怒:“臭小子,即使错过今日,他日也叫你们鸡犬不宁。”

夏宝贝怒道:“那就教你们今日全死在此处!”他话未说毕,长棍一挥,改攻下盘,蒋

彪一跃避过。

不料他跟林新并肩,他一跃起,林新双脚便暴露在长棍之前,夏宝贝及时踏前一步,但

闻“啪”的一声,击个正着,林新应声倒地。

凌铁城见机不可失,挥刀向凌空之蒋彪砍去,云深渊大喝一声,挥刀侧攻。凌铁城才不

愿跟对方两败俱伤,他陉轻跃开,突然扭腰,再飞起一褪,瞪在刚刚自地上爬起来之林新的

小腹上。

林新怪叫一声,身子倒飞,夏宝贝标前一步,手起棍落,把其肋骨也打断了两根,苏制

钱看看已方形势不利,也负伤上前,欲伺机偷袭,奈何他右臂已断,以左臂持刀,根本无法

发挥威力,被夏宝贝觑得良机,又将其腰骨打断。

四人只剩下两人,蒋彪及云深渊心头之惊恐,实非笔墨可以比喻。凌铁城笑道:“两位

不如各自断一臂,免得把命丢在此处。”

林森见己方处于不利,而展玉翅那把长剑越使越是神化,奇招纷至,要想胜他,非在三、

五百招之外,但蒋彪及云深渊两人断不可能再支持下去,是以大叫一声:“停手!”

展玉翅恍如无闻,长剑仍如游龙,招招不离其要害。

凌铁城道:“阁下有话请说,再慢一点,两个宝贝徒弟可来不及啦!”

话刚说毕,又闻蒋彪传来一声闷哼,林森转头望去,只见他胸际血迹殷然,原来又中了

凌铁城一刀。只好用力敲开展玉翅之长剑,向后跳开,道:“给他们饭钱,咱们走。”

夏宝贝立即道:“共三十两银子。”

蒋彪叫了起来:“你们这是黑店!给甚么东西咱吃,要三十两银子?”

凌铁城道:“其实是咱们三个人各收十两催债费,还未算饭钱哩!”

展玉翅正斗得手痒心痒处,突然住手,心有不甘,乃道:“林兄,咱们再印证一下如何?

胜负无关……”

林森老脸发热,哪肯留下来现眼,喝道:“给他们五十两!”他连门面话也来不及丢下,

便展开轻功,一溜姻走了。

凌铁城收了五十两银子,笑道:“大爷不愿多杀生,你俩把人扶走吧!嘿嘿,下次敢再

来惹事,可不再留情。”他回头又去招呼食客,返回酒楼。

展玉翅嗒然苦笑,快快地上楼,但顾客们则议论纷纷,想不到这位少爷竟有此身手,难

怪一个外地人,敢来此混饭吃。

展玉翅三人返回酒楼,招呼客人重新就座,凌铁城并保证在此吃饭,不会受人骚扰。次

日,江畔酒楼贴出一张告示,希望食客不可在酒楼内闹事,否则绝个轻饶,这是恩威并重的

一道通告,但展玉翅却觉得江畔酒楼之实力尚不足,是以去信给孙小三及周通,要他们各调

两名外貌端正、而又武功不错的人到江畔酒楼。

晚上,展玉翅又到江畔学武,白袍客又仔细评点其与林森恶斗之得失,使展玉翅受益更

深,事后,展玉翅忍不住道:“前辈,依你看晚辈如今之武功,已至何境界?”

白孢客冷冷地道:“仅及二流。”

展玉翅不服气地道:“难道林森之武功也只及二流?晚辈与他斗个平手……”

白袍客冷笑道:“今日和他斗个平手,这只是表面上看,论经验、武技、内力以至火候,

你均不如他,他之所以一时之间不能取胜,乃是受制于你那种随机应变、随敌之势而创之招

式,以及混合了刀法与捧法的剑术所惑而已。假如他摸熟了你之底蕴,甚或找到你之破绽,

包你三十招内,便要落败。”

展玉翅仍不眼气,白袍客哈哈一笑:“随敌之势而创之招式那只是中乘,凡有招式便必

有缺点或破绽。”

“那甚么才是上乘武功?”

“无招无式,亦即无迹可寻,那自然没有破绽。你大概又想问,为何不教我这种武功?

可惜这种武功只能由自己体会,不能由别人施教,可以施教者,便有沼有式矣!通常师父教

徒弟乃教下乘之技,即按照本门之传统武功,一招一式传授,我教你中乘之技,乃因你天生

是学武之材,而且你本身已有功底,并不是人人均可学习。”

白袍客说至此,踱一圈方步,道:“你若还不明白,咱们也来印证下,你意下如何?”

展玉翅又惊又喜地道:“前辈肯跟我过招?”白袍客随手折了一支树枝,把枝叶扯掉,

成了一根细细的棍子,长度若一柄长剑,他示意展玉翅抽剑。

展玉翘猛吸一气,仰住兴奋的心情,缓缓地抽出长剑,道:“请师父指教。”这是他第

一次唤他师父,白袍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意立下个门户。

展玉翅也同檬立了个门户,白袍客道:“你看清楚,我破绽在何处?”展玉翅看了好一

阵,摇头表示找不到其破绽。

白袍客道:“你的破绽在双脚处,别人看不出东,但老夫当然看得到。你信不信?”言

毕他手中之树枝已向展玉翅之双脚刺去,展玉翅精神抖擞,长剑立即扬起迎接。

不料棍子在半途突然划了一道美丽之弧形,棍尖恰好落在展玉翅之左脚上,他忙不迭跳

开,白袍客道:“再摆个门户看看。”

展玉翅想了一下,又立了个门户,这次封住了双脚,但肩上又露出破绽,白袍客以树枝

击中其肩膀。如此一连失败了七次,第八次他所立之门户,居然没有破绽。

白袍客双眼露出满意之色,奇怪,展玉翅居然觉得其眼神有点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

过:“如今没有破绽了,但稍后有否破绽则尚未可知道。”他树枝连晃,展玉翅长剑随敌应

变,尽量做到“无招”,但七招之后,又让白袍客找到破绽,这刹那,展玉翅倏地闪过一个

念头,假如他是敌人,那将是一位最可怕之敌人。

又练了一阵,白袍客抛掉树枝,道:“回去用脑筋思索!人与动物不同,人是万物主灵,

该以智取胜,以力制胜乃是下乘,智慧高者,弱能胜强;内力不济者,亦可胜过功力高深者;

能以寡制众、能以轻敌重、能后发先至、后发制人。明晚再来!”言毕扬长而去。

展玉翅仔细咀嚼其所说之每一句话,对白袍客之智能,深感佩服:“看来,他该是武林

第一人!我也不知要到何时,方能有他之一半本领。”
 0   2005-06-15 17:41:0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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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晚,白孢客仍与他过招,在实战中指点他。这次他可没有昨夜之轻松了,因为展玉

翅能从对方之招式中,发觉自己招式中之破绽,而及时修正填补。

白袍客喜道:“真是孺子可教,三年后,你将是老夫之劲敌。”

展玉翅急问:“如今谁是你之劲敌?”

白袍客想了一下,道:“南海龙王、黄北山和上智老和尚。上智以纯、朴取胜,内力炉

火纯青,且是出家人,心境平静,是老夫一劲敌;黄北山刚正下屈,大开大阖,不为敌听动,

难缠,南海龙王武功另辟蹊径,以诡异多变取胜,老夫若心神不静,思路闭塞,便会为其所

制,照老夫所知,此三人是强劲之敌。”

展玉翅再问:“气寒西北董万峰不是际之对手?”

“十年前已不值一提。”

“白发婆婆又如何?”

“她心胸太挟窄,斤斤计较,凡此种人难成大器,在争斗之中,必会因小失大,是以老

夫不惧她。”

展玉翅道:“晚辈曾领略过张三奇之厉害,前辈难道亦不忌他几分?”

白袍客仰头大笑,道:“其人之武功,尽在老夫胸中,岂会怕他。”

展玉翅大喜,急问:“其人武功之最大破绽是甚么?”

白袍客声音一变,似有无限遗憾:“他虽是个人物,奈何奸不够奸,恶不够恶,清高不

够清高,偏激有余,刚毅不足,此乃是其最大之弱点。”

展玉翅垂首思索,自袍客厉声道:“老夫有事,要离开十天八天,今后你自己练习,不

可分神,小心。”言毕又抖起树枝,展玉翅只好摒除杂念,全神应付。

***

这天,酒楼里突然来了三位白发婆婆,夏宝贝一看势色不对,连忙通知展玉翅,展玉翅

悄悄出去看了一眼,也觉这三位婆婆不同凡响,单只其中那位手中之铁拐,怕便有数十斤重,

不问而知不是寻常人。

展玉翅暗中吩咐下去:“人家若不是来捣蛋,照常招呼,不可惹她们。”

不料吃完饭之后,那持拐的老媪突然一顿铁拐,道:“小二哥,请你们老板出来说话。”

展玉翅走前道:“在下展小鹤,正是本店主人,不知婆婆有问指教?”

老媪怪笑道:“小伙子不简单,老娘差点看走眼了。林森是我之徒子徒孙,听说栽在你

手中,可有这回事?”

展玉翅心头一跳,心想莫非此人就是白发婆婆,当下不敢大意,抱歉道:“婆婆可能听

错了,小可跟林森斗个平手,谁都没有栽筋斗,且他们清了账之后,小可便放他们走了。”

这席话把双方之面子全顾及了,又不卑不亢。

不料另一位婆婆道:“你说得好听,可老身等早巳查得清清楚楚,贵店是处黑店,吃一

顿便饭,居然要收五十两银子……”

展玉翅哈哈大笑:“五十两银子是林森自己觉得没有能力白吃,又希望带回他那几头小

兽才丢下的。小店若是黑店,又怎会天天高朋满座?希望三位小婆婆不可听一面之词,不信

可问问旁人。”

持拐婆婆又用力一顿铁拐,发出“砰”的一声响:“甚么叫做小婆婆?你敢看不起老

身?”

原来展玉翅走近已看出她们都经易容,且声音娇嫩,不似妇人,是以以言相探,当下道:

“对不超,此乃在下一时失言。”

“说句对不起就可把一切抹掉!”这持拐婆婆大刺刺地道:“老身也要白吃,不知你打

算如何收拾我?”

对方分明是捣蛋来的,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三分三,怎敢替林森挽回面子?

是以展玉翅深知不好办。但不好办也得办,否则以后江畔酒楼就更麻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反问:“三位意欲如何?”

那三位“婆婆”怔了一怔,持拐的道:“你不阻止,老身又已吃饱饭,如今便要离开

了。”言毕三人一齐起身。、

展玉翅横跨一步,道:“在下实不愿跟三位婆婆发生不快事,希望三位留下吃饭钱,今

晚在下再设宴回报。”

对方礼数周全,委屈求全,本无懈可击。但其中一位婆婆却道:“你别再说废话,咱们

来此之目的乃要跟你斗一斗,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你若输了就把那五十而银子交出来,还得

把那张通告改一改。”

展玉翅沉住气问道:“如何个改法?”

“改成谁有本领,谁都可以到江畔酒楼白吃。”言毕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

俯后仰。

展玉翅脸色一沉:“三位如此未免太过份了,假如在下能胜一招半式,那又如何?”

另一位“姿婆”道:“咱们给你一百两银子,而且大姐的徒子徒孙,以后也不会再上门

来了。”

展玉翅悄悄向旁边—个小二打了个眼色,边道:“好,咱们到楼下去。”言毕,他当先

下楼,那三位婆婆亦步亦趋,跟着下去。

展玉翅道:“咱们也免惊动旁人了,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嘿哩,大老板是不是害怕?你该害怕的事,还多着哩!就在此处吧,也好让街坊们看

一出好戏。”

展玉翅仍能沉得住气,问道:“三位是一齐上来演戏,还是单打独斗,还是车轮战?在

下是客从主便。”

那持拐的“婆婆”指指旁边那红衣“婆婆”道:“老二,你先去讨教一下,看他有什么

能耐。”红衣“婆婆”大剌刺地上前,拔出一柄长剑来,一副耀武扬威之派头。

展玉翅正想抽剑,斜刺里跑出一个人来,道:“少爷,这个下人且让小的先上,再不行

少爷才出手末迟。”展玉翅一看是凌铁城,遂点头着其小心。

凌铁城抽刀在手,道:“咱们是下驷对下驷、上驷对上驷,公平得很。妇人远来是客,

请先发招。”

红衣婆婆怒道:“真是狗嘴长小出象牙来,老身是下驷么?”

凌铁城笑嘻嘻地道:“你不是下驷,难道她才是?”说着伸手指指那持拐婆婆。

红衣婆婆骂一句:“找死!”挥剑上前。凌铁城平生经历过大小战阵数百次,夷然不惧。

他粗中有细,在未摸清对方底蕴之前,采取不求有功、先求无过之战术,与对方周旋。

红衣婆婆表面看来年纪虽大,但动作灵敏,姿势美妙,剑走轻灵多变之路,但看来内力

不是很强,若一股人遇到她,不能应其剑势变化,十招八招也未必接得住,可是她碰到的是

经验丰富无比之凌铁城。

两人斗了四、五十招,仍是红衣婆婆大占上风,剑势变化无穷,是以她得意洋洋地道:

“阁下果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下驷。”

持拐婆婆睑上并无喜色,沉声道:“老三,不可骄傲,对方未败。”她看出凌铁城虽然

守多攻少,但那显然是一种战法,并非力所不及,是以连忙开腔提醒她。

展玉翅当然亦看出凌铁城外虚内实,十分稳当,更料到其用意是让自己多了解对方剑法

之变化,是故定睛而观,边仔细揣摩对方剑法之变化。

近来他武功大进,看几次就看到红衣婆婆剑法中之破绽,并想到破敌之招数。眨眼已看

了四、五十招,展玉翅道:“这剑法华而不实,也没甚么看头,更吓不了人。”

“臭小子口出诳言,稍候老身便来收拾你!”

红衣婆婆话未说毕,凌铁城已趁其分神,找到机会反攻,但是刀光霍霍,反将剑影掩盖

住,双方主客之势,竟然在瞬息之间互易。

凌铁城反攻二、三十招,红衣婆婆已十分狼狈。左支右绌,香汗淋漓,再斗下去,不出

三十招必败无疑。凌铁城道:“妇人如今知道自己也是下驷了吧?”

持拐婆婆道:“老三,你退下来吧!争甚么上驷下驷的,有甚么用?正点子要紧,让我

来。”红衣婆婆早恨不得有下台之阶,是以忙不迭后退。

展玉翅喝住了凌铁城:“咱们是主人,得给客人留点面子!”凌铁城为了树立展玉翅之

威信,恭声应是,收刀回鞘,退在一旁。

展玉翅缓缓走前,抱拳道:“请前辈指教。”他不明对方底蕴,末敢托大,首先抽出长

剑。

持拐婆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老身痴长几岁,且先让你三招。”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展玉翅长剑向左右虚发两招,第三剑方毕直剌出,直奔对方胸

膛。这一剑疾如白驹过隙,端得是眨眼即至。

先前那两记虚招,明显有看不起对方之意,持拐婆婆心骄气傲,勃然大怒,岂知怒火刚

升起,展玉翅的长剑已经刺至,这才大吃一惊。

幸好她身手灵活,在刻不容缓之际,忙不迭向旁滑开,展玉翅似甲已料到她有此一着,

得理不饶人,标前一步,手惋一振,硬生生将直剌化为横削,改斩对方之腰腹。

持拐婆婆连让三招,有点手忙脚乱,她铁拐挥动,竟令人觉得颇不顺手,展玉翅攻势更

盛,一口气攻了七、八招,将其铁拐完全罩住。

凌铁城在旁看得眉飞色舞,心中忖道:“小展的师父,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短短时间内

便将他调教成这个样子,看来如今我已非其敌手了。”他心胸广阔,竟无半丝妒忌之念。

别说凌铁城诧异了,持拐婆婆内心之震惊,更非笔墨所能形喻。她不甘心失败,觑得真

切,双臂一振,将铁拐抛起,挡住展玉翅之长剑,人即趁势退开,伸于入怀,抽出一柄软剑

来,道:“再试试老娘软剑的厉害。”

她大概使惯了软剑,一剑在手,形势果然大为改观,但见漫天银光,点点生辉耀眼,展

玉翅才施两招,她已发了三招。

这是以快取胜,先发制人。幸好展玉翅经白袍客之严格训练,学了后发制人之术,是以

未被对方占到便宜,只是他那随机发招,因势利导之法,尚未大成,对方急攻,他常来不及

变化,是故被对方占了上风。可是他落于下风,并非就是输定了,往往不经意的一招,便产

生连清带打之效,使对方攻势遏了一遏。

其实持拐婆婆也不敢认定自己必胜,因为展玉翅越斗越沉稳,而且斗志旺盛,自有一股

气势,使人不敢轻敌。

两人翻翻滚滚,眨眼间已斗了一百多招,仍然是不胜不负之局面,但总括来说,还是持

拐婆婆占了上风,只是令她气愤的是,往往眼看即将得手,可是又被展玉翅在刻下容缓之际

避过,或突出奇招,迫得自己改招换式。

那持拐婆婆身份大不简单,只是展玉翅不知道,否则他能与对方斗了百余招尚不落败,

已深感自豪。

又过了二十多招,持拐婆婆突然改变打法,动作倏地慢了起来,但出剑更加毒辣,且剑

底生寒,似蕴藏了千斤力般,如此一来,展玉翅一时之间,摸下到其剑法变化,难以发挥所

长,反而被闹得手忙脚乱。

持拐婆婆见状,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剑出更慢,往往招式将老之际才突然变招,使对方

难以提防。

展玉翅咬牙苦斗,心中并无畏惧之意,一心只想破解对方之招数,

激斗间,持拐婆婆长剑刺向展玉翅之胸膛,她手腕突然微微一抖,改剌对方之左下胁。

展玉翅已料到她有此一着,立刻及时左栘抵挡。

说时迟,那时快,持拐婆婆之左掌突然无声无息地印出去,直至半途掌心力涌出一股凌

厉而凛烈之寒风。

这一着大出展玉翅之意料,仓猝之间左掌连忙迎了上去。“啪”的一声响,两掌相交,

展玉翅内力未能全力发挥,被震得倒飞愈丈,猛觉有股寒气,沿手臂传至体内,不由机伶伶

地打了个冷噤。

持拐婆婆得理不饶人,飞扑上前,凌铁城见状已知展玉翅吃了亏,连忙飞身拦截。可是

这边厢的两位婆婆亦双双抢上前,将他截住。

凌铁城大暍一声:“某家跟你们拚了!”他刀出如风,招招拼命,奈何那两位白发婆婆

也非省油灯,仍能紧紧将他截住。

展玉翅咬牙上前再战,可是那股寒气眨眼间便已流通全身,手臂竟发起抖来,如此如何

是持拐婆婆之敌手?仅七个回台,已破她一招封住麻穴,顺势又将他抓住,喝道:“住手!”

凌铁城投鼠忌器,不得不住手,沉住气愠声问:“你们要各少银子才故人,快开个价

来!”

一位婆婆骂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咱们要钱也用不着向你们要。”

持拐婆婆指指凌铁城,道:“你乖乖站着,否则教你们少爷立即授首。”

凌铁城道:“咱们如欲倾力一战,阁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持拐婆婆冷冷地道:“老身谋定而后动,你以为咱们便没有人么?告诉你,老身在片刻

之间,便可召集近百名高手赶来,届时莫说你们少爷生命有危,就是江畔酒楼,亦要毁于一

旦。”

“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持拐婆婆想了一下,道:“且借你们少爷用一用,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便送他回来。”

凌铁城急问:“假如你不送少爷回来,咱们去何处找你?”

可是持拐婆婆挥挥手,那两位婆婆已一人一边,架着展玉翅跑了,持拐婆婆押后,声音

远传而来:“姓凌的,你最好不要跟踪,不要不知好歹,不懂轻重进退。”

凌铁城发了一阵呆,此时方见夏宝贝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人未至声音先至:“大哥,少

爷去了何处?”

凌铁城叹了一口气:“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

展玉翅旋又被人封住了晕穴,是以不醒人事。待他醒来时,只听车声辚辚,左右颠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转个身,四肢却仍未能动弹,这才知道自己麻穴尚未解开。

他轻轻闭上双眼,凝神静听,发现车厢内尚有一个细长之呼吸声,知道有人监视,便装

作尚未醒来,暗中运气冲穴。

过了一忽,穴道已有松动之感,又忽觉得穴上一沉,又让人戳了—记,他暗叹一声,开

腔问道:“是谁在此?你们要挟持我去何处?”

只听白发婆的声音传来:“你最好乖乖躺着,到了地头自然知道,哼,你昏睡了几天,

肚子饿不饿?”她不问犹自可,展玉翅听后,顿觉饥肠辘辘,可是他不愿开腔示弱,乃闭嘴

不言。

白发婆婆冷笑一声:“你逞甚么强?饿坏了你,老身如何向西方仙子交代?”拿了一碗

牛肉稀饭来喂他,展玉翅紧咬牙关,不肯张嘴。

白发婆婆冷冷地道:“你有种的便当面跟西方仙子说个清楚,为难咱们这种小脚色,有

甚么意思?再说饿死白饿死,她会可怜你么?”展玉翅一想,深觉有理,便张嘴吃个痛快。

白发婆婆道:“这才像话。”
 0   2005-06-15 17:41:2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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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牛肉稀饭眨眼间便吃个精光,白发婆婆道:“乖孩子,你早点休息吧。”

展玉翅急道:“且慢,我要解手。”

持拐婆婆嘴理说着,食中二指去势不停,直戳其晕穴上:“乖孩子,你就撒在裤裆里

吧。”旁边那个白发婆婆咭咭而笑。

待展玉翅再度醒来,却巳躺在一张床上,房内之窗子都挂着厚厚的布帘,伸手不见五指,

展玉翅双眼呆了好一阵方能视物,尽管如此也只能看个大概,但房内没有别人,却可肯定。

展玉翅屡逢奇变,阅历较前深,他先运了一下子功,发觉体内并无甚么不妥,这才慢慢

走下来来,悄悄拉开布廉,往外观望。外面是一道长长之暗廊,未见有人,他胆子顿大,立

即轻轻推门,闯了出去。

他不辨东南西北、里外前后,认定一个方向走过去。未至尽头,已闻一个尖细的女子声

音,怒道:“罗宾鸿他算老几,居然敢不听仙子之命令?”

展玉翅连忙放慢脚步走前,前端有一扇门,门上有雕花透孔之小窗,展玉翅凑眼望进去,

只见里面是座大厅,点了好几根粗大之蜡烛,光如白昼,他因角度问题,看不到主人的坐位,

只见靠台阶那方,弯腰垂首站着好几个汉子,看其模样似乎十分惊悸。

耳畔又闻一个老人的声音:“请婆婆代向仙子美言几句,请她大量再宽限几天,老朽一

定再去说服罗宾鸿……”

又闻那持拐婆婆的声音发自旁边,估计她是站在大堂前面:“索案主,假如仙子再给你

半个月时间,你若仍未能说服罗宾鸿接受仙子之幽香令,那又如何?”

那老者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他五十多六十不到的年纪,面容清癯,蓄着三绺短髯,唯双

眉浓厚斜飞入鬓,英武之中,透着几分霸气,只是此刻哪还有一丝豪气?颤声道:“老夫甘

愿受仙子任何惩罚。”

“嘿嘿,你外号‘满天星雨’,暗器手法不错,如不能成事,这对手还要来何用?”此

令十分严酷,但她说来却十分轻松,确像格外开恩。

展玉翅倒抽了一口气,暗自忖道:“这老虔婆好毒辣的手段,也不知她心肠是甚么东西

做的。”

不料索长胜听后居然露出一丝欢容,忙不迭地抱拳作揖行礼:“多谢婆婆开恩!多谢婆

婆开恩!老朽一定尽一切办法劝跟罗……”

持拐婆婆道:“你不必多言,快去办吧,再砸了可不能怪我。”索长胜连退三步方敢转

身离去。持拐婆婆之声音转厉:“索长胜,你若敢生溜掉之念头,教你一家以及天龙寨没一

个活口!”

索长胜住一住脚,又应了一声方离开。持拐婆婆又道:“白头钓叟,你跟华山派万点梅

是表亲,仙子着你调查万千秀之下落,可有着落?”

一泣满头白发的老叟道:“启禀婆婆,老朽打听到万千秀跟其几位同门师兄弟曾去过青

城山,后来又在成都出现过,但最后去了何处,老朽却打听不到。并非老朽不尽力,事实上

老朽单枪匹马能力有限……”

他话未说毕,已听持拐婆婆冷笑一声,叱道:“给我拿下!”刹那间,旁边几位跟他一

样,必恭必敬、听候报告的汉子,同时出手,将白头钓叟双臂及大穴扣住。

白头钓叟高声道:“老朽不服!若老朽因未尽力而受罚则心甘情愿,但能力有限也有死

罪,则死也不瞑目!”

持拐婆婆一声冷笑:“那老身便让你死得瞑目。你听清楚,仙子早已打听到,是你亲自

将万千秀送到青竹门去的,你自己说该不该死?”

白头钓叟睑上一片死灰色,又听持拐婆婆道:“赐你死罪太便宜了你!先将你的舌头割

掉,再丢在黑牢三、五年,慢慢折磨你,方能正法纪。”

那几位自告奋勇的汉子立即有人揑嘴、掏舌头,有人取出匕首来。展玉翅又惊又怒,忖

道:“这妇人好生毒辣。”可是回心一想,这些人都是黑道上的凶人,让比他们更凶的人惩

治,乃天理循环,何须替他难过。只此一犹疑,白头钓叟的舌头已离腔,前襟染满了鲜血,

接着便被人扯了下去。

持拐婆婆又道:“宋吉雄,仙子托你办的事,你又办得如何?”

“小的查到,仙子与他有隙,想杀掉他。”

持拐婆婆冷冷地道:“这你倒只猜对了一半,猜对后半截。仙子跟他无仇,只是他屡与

咱们作对,是以非杀不可。但‘水上春’向在江南活动,怎会跑去东北?”

“这个小的便不知道了,容后再查。”

“给我拿下!”持拐婆婆声音转厉:“你好大的胆子,谈风和尚是去找‘蜂尾针’那贼

婆,而且你们之间已有了周密的布置,专等仙子上门,以便不择手段地偷袭仙子。其心可诛,

不可轻饶!给老身先将他开瞠,掏出心肝看看到底是甚么颜色的!”

六月天的风雨,来碍好快,刚才他抓白头钓叟动作十分决,如今人家抓他的动作,也绝

对不比他慢。刹那间,宋吉雄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婆婆,就算小的调查不力,也未必是个

死罪,你假传圣旨……”

持拐婆婆斥道:“住口!谈风及蜂尾针已供出一切,还容你抵赖么?动手!”

话音刚落,但闻“嗤”的一声响,宋吉雄之前襟已被人撕破,有人举起精光四射的匕首,

就要往他胸膛上剌去,忽闻一声暴喝:“住手!”

木门“哗啦啦”地被人推开,走出一位锦衣青年,双眼怒光四射,眉毛倒竖,大步自暗

廊里走出来,原来展玉翅见持拐婆婆如此残酷,再也忍不住,挺身而出。

持拐婆婆侧头看是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敢多管闲

事?”

“你如此凶残,少爷看不过眼。”

“看不过眼又如何?你有力阻止么?何况国有国规,家有家法,你凭甚么管咱家的事?”

展玉翅一挺胸,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们凭的是一股正义。”

持拐婆婆大笑:“恐怕你还不知道宋吉雄是个甚么样的人,像他这种人,应该所有自认

侠义者,都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哈哈,你别笑死老身了……”

展玉翅闻后微微一怔,但势成骑虎,只好道:“像他这种人虽死不足惜,但你开瞠取心,

未免太过残忍。”

持拐婆婆轻哼一声:“动手,别管这小叫化子!”

这句话倒叫展玉翘吃了一惊,也激起他之怒火,一摸腰上,长剑犹在,立即将之抽了出

来。

那手持匕首的大汉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立即手起刀落,但闻一声惨叫,接着展

玉翅的怒喝声,一道白光向其后背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斜剌里飞出一柄单刀来,将他长剑挡开,展玉翅只觉手上一轻,长剑

已被击落地上,他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但闻持拐婆婆咭咭地笑个不停。他大受

刺激,揉身扑去。

只闻持拐婆婆道:“不可伤他,留着有用。”

一位中年汉子斜踏一步,截住展玉翅,迎面向他一拳打去。展玉翅抬起左臂挡架,眼光

一瞥,见他左脚伸了出来,但自己双脚居然不听使唤,被绊个正着,“砰”的一声,摔倒地

上。他挺腰欲起,哪知四肢酥软,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着了道儿,不由十分懊丧。

持拐婆婆冷冷地道:“你也不想想,老身若无把握制住你,岂有放你一人在房中之理,

来人,将他抬回去!”

与持拐婆婆一道的两位白发婆婆,又一人一边将他架回房内:“你好好在房内呆着,省

得自取其辱。”

展玉翅骂道:“老虔婆,你有种的便杀了少爷,用这种手法折磨我,不算英雄!”

“真是拘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位白发婆婆又伸手封了他之晕穴,展玉翅再度不

省人事。

***

展玉翅再度醒夹,但觉阳光刺眼,他闭上眼睛定一定神,发觉有人背着自己在走路,而

鼻端则闻一股淡淡的幽香,他又掹地睁开双眼,果然如己之所料,背自己的是一位女子,鬓

发高耸,由于在背后,看不准其年纪,是以道:“这位……姑娘……咳咳,在下醒了。”

“啊!你醒啦。”那女子将展玉翅放在地上,转过身来,只见她眼如剪水,但睑上挂着

一方双层的纱布,依然看不出年纪。

“我怎会在这里?”

“啊,原来你还不知道。我上山采药,经过一座大宅,见那里起了火,好些人去扑火,

我也跑进火场,后来见你躺在床上,便背你出来了。”

展玉翅道:“她们肯让你背我离开?”

“我听几位婆婆在说话,有一位说:“‘姓展的小子还躺在床上,这回一定会被烧死’,

我见她们都不救人,所以便悄悄滑进去。其实内宅火势反而不大,我救了你离火场之后,有

人发现,便撒腿跑了。”

这女子看来读书不多,皮肤黝黑,似是山村姑娘,不过说话还是有条有理,展玉翅到底

知了个大概。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此处是甚么地方?”

“这地方离芜湖已很远,过了江啦,你不用害怕,她们追不上。”

“咕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尚未请教芳名。”

“嘻嘻,我这种人有什么芳名。人人都叫我三姐,你也叫我三姐吧!”

“在下展玉翅,救命之恩,暂未能报,请先受我一礼。”展玉翅言毕站了起来,长长一

揖,不料双脚发软,又一跤摔倒在地。

三姐将他扶了起来,道:“对啦,你一直昏迷下醒,没有吃饭,大慨是饿坏了,我先扶

你去吃点东西再说。”她右手五指抓住展玉翅的右臂,将他扯了起来。

展玉翅心中忖道:“这女子臂力好强。”嘴里却道:“我不是饿坏了,而是中了一种慢

性毒。”

三姐大吃一惊,五指松开,展玉翅一个踉跄又再摔倒,三姐又手忙脚乱地将他拉起来:

“对不起……啊,你中了毒,为甚么还不死?”

展玉翅叹了一口气:“这种毒不会致死,但会使人全身乏力……你不必管我了,在下自

己会料理。”

二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连站都站不稳,还逞什么英雄,还是由我来背你吧。”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将展玉翅背上。

展玉翅心中暗叹:“想不到我展玉翅雄心勃勃,今日却沦落到要靠一个村姑料理,才能

活下去。”一时之间,万念俱灰,但觉郁气盈胸,难以开腔,幸而那三姐也不多话,背着他

快步而行。

穿过一座树林,便折上官途,远处有三两座农村,看来人口还不少,虽说三姐身体强壮,

但背着一个大男人,还是香汗琳漓,她汗出越多,香气越浓,熏得展玉翅酡然欲醉。展玉翅

心间倏地泛上一个奇异的念头:“她为甚么蒙着面?不知她长得甚么样?唉,大丈夫活在世

上所为何事?小如找处山忖,娶妻生子,平平安安过一生……”

忽听三姐道:“这里有卖吃的。”

展玉翅这才抬头望去,原来靠近农村的路旁,有几摊卖面食包子的:“喂,你喜欢吃什

么?”

展玉翅道:“随便,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你。”

三姐又“咭”地笑了出来:“我搜过你身子了,你身无分文,比我还穷,还能请我?除

非把我卖掉……”

展玉翅双颊火辣辣的,羞惭难当,脱口道:“那我不吃了。”

“咦!你是个男子汉,怎地这般小器,还不如一个小村姑?吃吧,三姐请弟弟吃碗面,

平常得很。”

展玉翅暗叫一声惭愧:“我真不如一个村姑了!”当下谢了一声,欣然接受,摊上卖的

是五香牛肉面,展玉翅一闻到那股香气,已饥肠辘辘,便要了一碗,但三姐却只要阳春面:

“我喜欢清淡。”

展玉翅一下子便把那碗面吃个精光,三姐只吃了—半,便放下碗付账,随又背他上路。

走了一回,三姐忽又踅入一座小树林,展玉翅讶然问道:“三姐,咱们来此何事?”

三姐轻啐了他一声:“你不解手,三姐也得找个地方……”说着将展玉翅放在地上:

“你就在此解决,不许乱钻乱跑。”

展玉翅忙道:“三姐放心,在下是个君子。”他解了手好一阵,还不见三姐回来,不由

有点忐忑,幸而又过了一阵,三姐终于出现了。

“太阳巳快下山,我到村子里面向农夫借了一间房,先将就一晚再说吧。”

展玉翅如今已形同废人,一切只能听从三姐安排。

农舍里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农,满脸的皱纹,腰杆子巳被沉重的生活担子压得微微下

弯,幸好人还颇热情,又能烹饪,晚饭十分丰盛,还有半壶子米酒,展玉翅至此地步已亦无

所惧,放怀吃暍,直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光。

老农道:“你姐弟回房休息吧,老汉会收拾。”三姐邃送展玉翅回房,随又捧了一壶茶

进来,先为展玉翅斟了一杯,再为自己斟。

“你吃得太多,又不能走动,多喝点浓茶有好处。”

展玉翅呷了一口,赞道:“好茶,这茶哪里出产的?”

“我自家里带来的,我姨丈是卖茶叶的。”

“对啦,你要去哪里?又想带我去哪里?”

三姐道:“我要去姨丈家探病,嗯,他家在苏州附近,这里已过了丹徒,再走两、三天

就可到达了。我想你先到我姨丈家安顿下来,让他替你找个大夫冶好病再说吧。”

“只是,每天要你背我上路,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三姐微微一笑:“明天咱们若能找到马车,便雇一辆车子吧,我姨丈钱多器量大,那一

点钱他才不在乎。”

展玉翅忽然觉得此姑娘除了皮肤黝黑、谈吐不文雅之外,不像是个村姑,满腹狐疑,忍

不住再问道:“你练过武功么?你有仇家?何以睑上要蒙着纱布?”

“家父曾经当过教拳的拳师,我小时候跟他练过几年气力,像咱们这种人哪有甚么仇家,

蒙面乃因我长得……太难看,因此出外才蒙上一块布。不信你看看。”三姐边说边飞快地解

下一边纱布,亮一亮相便又将布挂好。

她脸颊又红又肿,凹凸不平,鼻子歪在一边,一副牙齿全吐出嘴唇外,虽只一瞥,展玉

翅已有惊心动魄之感,三姐又问道:“没吓坏你吧?”

展玉翅摇摇头,再问:“三姐背着我,走了几天路,你为甚么不怕那些婆婆对你不利?

对啦,火场是在何处?”

三姐忽然站了起来,道:“你再睡一会儿吧。”话未说毕,便一指戳在展玉翅睡穴,展

玉翅虑不及此,被封个正着。

待展玉翅再度醒来,已是红日满窗,他爬了起来,方发现房中多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

人——持拐白发婆婆。

展玉翅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会来此?三姐呢?你怎样处置她?”

“哼,她是老身的侄女,老身会怎样处置她?叫她自己回家呗!不过她要求老身一定要

送你到苏川,老身已答应她,自然会办到。小子,你福份还真不浅哪!”

展玉翅巳将生死置之度外,轻松地问道:“你不是要将我交给西方仙子么?令侄女不知

在下身上中的毒是你下的,因此要送我去苏州求医,你送我上苏州为何事?”

持拐婆婆哈哈笑道:“有一点你搞错了,你身上的毒是‘百草老君’下的,老身没有他

的解药,当然,如果你不愿去苏州,老身绝不会勉强。”

展玉翅问道:“假如少爷要你即刻滚,你肯吗?”

持拐婆婆冷笑一声:“你想得倒美,万一被你溜掉,老身如何向仙子交代?”

“到底你们仙子是个甚么人?我跟她又有何瓜葛?”

持拐婆婆道:“你见到她之后,自然知道。”

“少爷身上的毒,虽是‘百草老君’所制,但下毒的是你,难道你没有解药?”

“哼,你以为那老儿的药这般容易得到?咱们是派人去偷的,哪有解药?谁教你武功不

比老身差,只好出此下策了。不过听说他向在江北扬州附近活动……”

“那咱们——去扬州吧。”

持拐婆婆笑道:“你又做梦了!老身会让你去找他?不过仙子如今就在扬州,扬州倒是

必去之地。走吧!”她伸手将展玉翅拖下床,又将他背上肩,推门而出。农舍外面已有一辆

马车,她将展玉翅丢在车上,亲自驾辕上路。

路上无事,展玉翅只好找话说:“那百草老君的毒药这般厉害,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无

法解?”

“其实他这种‘百日酥’也不是没有缺点,只要中者内功深厚,任督两脉贯通,天地桥

打通者,只须运功将毒气迫至一隅,然后再想办法将之放离,其毒便解。说到底,这种药只

能对付中下乘者。”

展玉翅任督两脉已通,只欠天地桥未能打通而已,闻言暗自忖道:“反正在车内无事,

何不运功试试?”主意打定,便盘坐起来,默运玄功。

体内之内功不知去了何处,所幸武当内功乃正宗玄功,展玉翅又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

经过一柱香工夫,丹田内已慢慢聚合了一点内功,别小看这一点丁成绩,精神及气力都此前

好多了。

展玉翅如同服了强心剂,更加苦练不懈,丹田内之内功似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精神已

如同常人,只是四肢仍然酥软,若要与人动武,恐未必斗得过一名大汉。

展玉翅看看已差不多,便运气走奇经八脉,有些经脉遇到真气冲击,引起全身一阵酥软,

展玉翅稍为思索一下,便尽力“进攻”后腰,所谓天地桥者,乃人之上半身及下半身之气力,

分隔于腰部,常人手臂不能发挥双腿之力,双腿亦不能发挥双臂之力,乃因天地有阻隔。若

能打通天地桥,使两股气能够相通,则气力骤然倍增,功力同时大进。

常人身体无恙,要打通天地桥,已经极之困难,何况展玉翅此刻中了“百日酥”,更是

谈何容易。他不断想尽办法,却难越雷池半步。

中午,持拐婆婆掀开车帘,扶他下车,外面风大,展玉翅猛地嗅到她身上一股幽香,心

中不由动了疑:“她身上的香气怎地跟三姐一样?啊,敢倩她们是姑侄,气味相近……但人

家说少女方有幽香,老太婆也有香气?”

持拐婆婆瞪了他一眼:“你望着老身作甚?进去吃饭。”原来她停车的地方,正在一家

饭店门外。

两人进店找了个靠角落的座头,持拐婆婆似乎心情不错,点了许多菜,但她自己则每样

浅尝即止,观其吃饭之举止,实难想像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展玉翅则老实不客气地把肚子填饱,饭后他一声不吭,转到后头的茅厕去,持拐婆婆坐

在椅子上,纹风不动。假如展玉翅不是中到百日酥,即刻要逃跑,真是易如反掌,但他颇有

自知之明,施施然返回店中,却见持拐婆婆已在门口向他招手。

展玉翅上了马车之后,她又开始驾车,展玉翅躺在车厢里,自我安慰,管他娘的,有人

负责吃喝,还有人驾车,少爷面子也够大的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闻持拐婆婆问道:“展玉翅,你为何会加入四海丐帮?”

展玉翅吃了一惊,故意道:“四海丐帮?少爷未曾听过。”

持拐婆婆冷笑一声:“你别以为骗得了老身,哼!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老娘,还是

乖乖说吧。”
 0   2005-06-15 17:41:3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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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含怒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反正闲来无事,聊聊又有何妨?”

展玉翅反问:“你该如何称呼?”

那老虔婆沉吟好一阵方道:“老身已把名字忘记,江湖上的朋友都管我叫白发婆婆。”

“据少爷所知白发婆婆另有其人。”

“哈,同名同姓都大不乏人,何况是同绰号的。你相信便唤我一声白发婆婆。”

“少爷也不傻,你的年纪能当婆婆?”

又过了一忽,白发婆婆方打了个哈哈:“依你看老身年纪有多大?”展玉翅懒得再跟她

搭腔,又开始运功冲脉,白发婆婆问了几遍,不得要领,也索性闭上嘴巴。

过了一阵,马车驶上一艘大帆船上,慢慢过江,那船很大,是故甚是平稳,展玉翅巳进

入了忘我境界,挥然不觉。

过江后再行不远便是扬州,马车戛然停住,展玉翅这才“醒”来,接着白发婆婆又扶他

下车,停车之处,是一家华丽的客栈,这一次,白发婆婆却是着店小二来扶展玉翅进店。

那房又大又雅致,又明亮又干净,难怪人人都说扬州是个好去处,白发婆婆住在他斜对

面,传话店小二把饭菜端进展玉翅房内。

那小二站在一旁不动,展玉翅忍不住问道:“你站在此处作甚,还不叫婆婆过来吃饭?”

店小二哈腰道:“婆婆交代过,请少爷自己用饭,她有事出去一下。”

展玉翅暗哼一声,低头吃饭,抬头望见店小二仍站在那里,心头一惊:“看来此处是她

们的巢穴,否则这小子为何会监视找?”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店小二态度十分恭敬:“启禀少爷,小的叫小瓶子,你有甚么吩咐?”

展玉翅沉声道:“我要你滚出去!”

小瓶子吃惊地道:“但……婆婆要我服侍你。”

“你到门外去服侍吧!有人站在一旁,少爷吃不下饭。”展玉翅一顿又问:“婆婆有否

留话,说甚么时候回来?她住在哪一间?”

“她住在斜对面的北七号房,婆婆离开时,只说她出去一下便回夹,少爷有甚么事用得

到小的?”

展玉翅挥挥手,小瓶子便乖乖出去,展玉翅又道:“把门关上。”

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展玉翅便开始吃饭,心中却有点忐忑不安:“老虔婆在找西

方仙子?她屡跟少爷作对,到底是何原因?”

蓦地又有一个念头升了上夹:“江畔酒楼的弟兄—定急死了,帮主他们是否如道我落在

魔掌中呢?”想至此,他再没有胃口吃,乃唤小瓶子进房收拾。

小瓶子嗫嚅地道:“少爷,你吃得这么少……”

展玉翅喝道:“因为菜不好,少爷吃不下,明天再拿这种猪吃的东西进来,看少爷不对

付你。”

小瓶子拿起杯碟便匆匆出去,展玉翅连忙跟着出门,北七号房果然就在斜对面,他慢慢

走过去,轻轻拍房门。没人应着,展玉翅正想回房,小瓶子又折回来:“婆婆还未回来。”

“你阴魂不散,是来监视少爷?还不快滚!”

小瓶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婆婆要小的寸步不离守住你,说少爷在家内婢仆如

云……她答应给小的一锭银子……小的父母患重病,正需要银子……”

展玉翅不由改变了态度,温声道:“那你回家去看你父母吧,婆婆回来,少爷便立即叫

她给你赏钱,少爷要睡觉了,不要甚么人服侍。”

小瓶子感激莫名,几乎要跪下来,展玉翅向他挥挥手,自己进房去。他先检查了门窗都

关好,然后上床,继续运功。

他体内之百日酥未解,但体力已大有好转,最低限度巳能慢慢走动,也说明运功收集散

于各经脉之真气,的确有效,而展玉翅每次运功,都能收回大部份真气,再利用真气冲关渡

穴,可惜要打通天地桥,实在难之又难。

还有一个异常之象,以往运功之后,精神奕奕,但如今则完全相反,疲累交加,是故三

更散功之后,展玉翅便昏昏沉沉睡至日上三竿。

他醒来后,披衣下床,一打开房门便见到小瓶子站在外面,见到他便哈腰道:“少爷,

你醒来啦,小的替你打水洗脸。”他匆匆去又匆匆而来,服侍展玉翅洗脸。

展玉翅问道:“婆婆回来了否?”

“还没有……不过小的怕吵醒你,不敢用力拍门。”

“令父母病情如何?”

小瓶子阴着脸摇摇头,展玉翅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轻轻拍拍其肩:“带我去拍门。”

小瓶子遂扶他到白发婆婆房外,用力拍门:“婆婆,少爷来看你。”

房内没有反应,展玉翅沉声道:“不知是否有变化,快拿钥匙把门打开。”小瓶子略一

犹疑,便快步跑去拿钥匙。

房门打开,一看房内之布置,枕褥被子仍然整齐地叠放在原位,显然白发婆婆走后至今

未返,小瓶子十分惊奇:“少爷,你们在扬州是否有亲戚?”

展玉翅摇摇头,慢慢走进房内,仔细检视一遍。他如今反而担心白发婆婆不回来了,盖

因此处所费不菲,他身无分文,届时如何脱身?

他沉吟了一阵,道:“小瓶子,你替我到城内各处找找她,找到了有赏,”小瓶子面有

难色,但终于点头答应,先扶展玉翅回房。

白发婆婆去了何处?去找西方仙子?她到底是甚么身份?她又从何处看出自己之破绽,

知道自己之身份以及江畔酒楼是四海丐帮之产业?

忽然他又想起白袍客,那位神秘的师父,他到底是何方高人?此刻他是否知道自己在遭

难?假如他在身边,又能否替自己解毒?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房门突被拍响,展玉翅以为小瓶子回来,谁知站在门外的竟然是白

发婆婆。他脱口道:“你去哪里?”

白发婆婆似乎十分高兴,展齿一笑,道:“你很惦着我。”

展玉翅像遭人剌了一刀般,冷冷地道:“你还想回来折磨少爷?”

“唷,大少爷,你发甚么睥气?”白发婆婆随他进房,又将门关上:“你明知老身去见

仙子,昨夜被她留住,反正你在运功疗毒,也无暇顾及老身,又有何关系!很高兴你没有离

开此店……”

展玉翅又闷哼一声:“西方妖女何时见我?她如今在何处?”

“她在哪里,老身不敢说,但她晚上会单独来见你,你有甚么话大可以对她明言。”

“哼,只怕她不容我说话,未曾见面已遭此毒手,见了面还得了。”

“据老身所知,仙子对你并无恶意……”

展玉翅忍不住怒极而笑:“她对我没有恶意,难道有好意?你不用胡扯,有什么手段,

尽管施展就是。”

“唉,世上了解仙子的人实在不多,其实她不但不邪恶,而且比侠义道的人,还要深明

大义,还付之行动。否则怎会称之为仙子。”

展玉翅嗤之以鼻:“仙子这只是你们自己不怕肉麻而吹捧出来的。”

白发婆婆忽然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银子让你打发店小二,你是丐帮少爷,

不能太寒伧。”忽又搁下一把碎银:“你先休息一下,中午老身再过来找你,我昨夜没睡,

也要休息了。”

展玉翅急问:“你不是说要去找百草老君么?”

“今晚才去找他,反正仙子要独自见你。”白发婆婆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对她的态度

最好和善一点,说不定她身上有你之解药。”

展玉翅心中暗骂:“你休想少爷向她乞怜。”

吃午餐时,白发婆婆到展玉翅房内吃,只东聊西扯、漫无天际地说些无意义的事。最后

才问展玉翅:“你为何这样憎恨仙子?”

展玉翅冷冷地道:“她为何要逮我?”白发婆婆默默离开,直至吃晚饭时还不见她过来,

展玉翅忍下住出去唤她,不料在走廊上,隔远见到他所认识的布北辞正跟一个人边走边说,

听他俩的对话,就知这个人便是他的杀父仇人罗宾鸿了。

罗宾鸿怎会来此?本来他出现是件好事,最低限度在他离开巢穴之情况下,较易报仇,

奈何此刻展玉翅还不如一平常人。

因布北辞和罗宾鸿边走边交头接耳,所以没有看见展玉翅。其实看见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展玉翅,因为此刻他易了容,不过展玉翅自然而然地退回房中,轻轻将门关上。

耳边却闻布北辞道:“老大不可掉以轻心,那厮不好对付,要否把外面的弟兄请来?”

又闻罗宾鸿低声道:“在咱们未与‘师王’弄僵之前,不可打草惊蛇……”后面的话,

由于去远,已不复闻。

展玉翅得知仇人在此,非为己而来,心神稍定,便即泛起疑念:“狮王是什么人?听那

姓布的语气,似乎他如今已罗网了不少爪牙。”他一颗心怦怦乱跳,又惊又喜,再也没办法

定下神来。

今日之展玉翅已非昔日之吴下阿蒙,本来这是一个复仇良机,可惜又中了百日酥

渐渐又进入忘我境界,丹田气分两道前进,其一由前身之任脉,经头顶,转入督脉;另

一则走足太阳膀胱经,走任督脉的“命门穴”便无法下“腰俞穴”、“长强”、“会阴”等

穴,再转回丹田。而走太阳膀胱经的亦只能运行至“会阴”,无法再达“下髋”、“中髋”、

“上髋”。

事实上,能打通天地桥者,目前武林中寥寥无几,气行不同脉经,如何使之贯通,本身

已是道难题,没有明师指点,即使走足太阳膀胱经的真气,能再上升至“肾俞穴”,虽与

“命门穴”只有半指之距,又有何办法使两气相通?展玉翅根本一无所知,只求真气能不断

上升。

今夜大有进展,竟然让他连通三关:“下髋”、“中髋”、“次髋”,再指“上髋”。

“上髋”之后,转下来“白璨俞”,再回头上升,要抵“肾俞”尚须打通九个穴道,谈何简

单。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扉突然“笃笃”地敲响,展玉翅慢慢散了功,问道:“谁?”

外面应道:“你想见面的人。”声音娇嫩,分明是个女子。

展玉翅料她便是西方仙子,是以将窗子推开。夜风随之吹了进来,展玉翅忽然呆了一呆,

因他闻到一股热悉的香气。

西方仙子仍如既往,脸上蒙着一块纱布,月色之下,既神秘又动人。她娇声道:“主人

怎不请我进房?是恐孤男寡女不方便?外面有个小花园,展少侠若不方便,大可出来共赏明

月。”

展玉翅冷笑一声:“在下没有那个心情,若怕嫌疑的,不会等列今天。请进!”

西方仙子伸手在窗口上轻轻一按,娇躯轻得像燕子一般,投射进房,令人觉得她高超的

是,她人在半空,另一手巳抓住窗扉,双脚落地,窗子亦同时关上。

“怎地不点个灯?”

“在下行动不便,请姑娘代劳则个。”

“喀嗤”两声,桌上之油灯立即点亮,灯光下,纱巾后之轮廓,隐约可见,果是个美人

胚子,展玉翅未知想到甚么,一颗心倏地急跳起来。

西方仙子也有点窘,两人沉默了好一阵,终于由她打踱沉寂:“展少侠刚才那句话是什

么意思?”

“我这房子你巳来过多次,而且每次都是孤男寡女,今夜还要避甚么赚?”

纱巾晃动了一下,西方仙子涩声道:“姑娘还是不明白,少侠可否明言?”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挑明便没意思了。”

西方仙子沉吟道:“你很聪明,姑娘我在何处露出的破绽,让你发觉?”

“你身上之……”展玉翅本夹想说幽香,但话至喉,头又咽了下去:“总之三姐、白发

婆婆和西方仙子,三位一体。好啦,闲话表过,有话请说!你把我掳来此处,又多番戏弄少

爷,意欲何为?”

西方仙子幽幽一叹,忽尔问道:“这一路上,我待你如何?”

“虽然不错,但邪只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你为何不杀我?”

西方仙子反问:“姑娘为何要杀你?哼,你也知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由此亦证明我对

你没有恶意。”

展玉翅不由扬高了声音:“没有恶意,为问要在我身上下毒药?又何事掳我?”

“我掳你乃为了……与你多接触……谁教你武功猛进,我怕你穴道解开之后,又要与我

相斗,谁伤谁都非我之愿,是以……”西方仙子垂首而言,竟有几分可怜相。

展玉翅不由呆了一呆,久久不能回一言,心中忖道:“她对我有意思,活见鬼!若对我

有情,又怎会一见面便想杀我?”心想至此,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西方仙子秀眉一皱:“你不相信我?”

展玉翅叹了一口气:“你教我怎样相信你?累我被括苍派的吴长茂误会,接着又要杀

我……”

展玉翅话未说毕,西方仙子已截口反驳:“杀胡雪风而引起吴长茂之误会,乃为救你,

你不要狗咬吕洞宾。至于说要杀你,杀了没有?那只是为了试探你,老实说,如果你是条怕

死鬼,我也不会……”说至此,她羞涩地垂下眼皮,声音转低:“我出道数年,像你这般硬

骨头的,还没碰上一个。”

虽然展玉翅看不到她脸上之表情,但自其眉宇间,亦能察到一二,心头不由一荡:“你

说得这般好听,为何还不解开我体内之毒素?”

“我昨夜便到处去找百草老君,可惜找不到,但还会去找。”

“他的确在扬州?”

“我也是听人说的。哼,你放心,我还未碰到办不到的事,为了让你相信我,待我取了

解药再来见你。”

展玉翅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便可证明自己之心迹?以为如此便可无愧于心?万一有

仇家上门,你可知我之处境么?万一我这样子被杀,你这辈子能安心么?”

西方仙子娇躯震了一震,嗫嚅地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若你有甚么长短,最多我

陪你一死。”

“大丈夫顶天立地,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你不必假惺惺了,我不要你保护。”

西方仙子屡遭奚落,不由恼羞地道:“左不是右也不是,你待如何?我今日吞声忍气,

得到的就是这些?哼,姑娘可是千金之体,从未这般受委曲过。别忘记,你一条小命尚在我

手中。”

展玉翅气住上冲,把生死置之度外:“展玉翅一条命就在此,要打要杀,悉从尊便,要

我乞怜你,休想!”
 0   2005-06-15 17:41:5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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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仙子睑上之纱布,无风自动,倏地翻起一掌,掴在展玉翅睑上。这一掌力道不轻,

将他打倒在床上:“你知道我为何打你么?因为你太令我失望了!原先以为你是位能伸能屈

的大丈夫,不想只是逞匹夫之勇之莽汉!你以为这是英雄行迳?哼,你还成不了气候。”

展玉趋被她打得一呆,再听她一顿骂,不由作声不得,西方仙子用力在桌子上一按,气

道:“好吧!姑娘给了你解药,以后便各走各的。自命侠义、自命英雄、坐井观天,你太肤

浅了,想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报仇雪恨,还差一大截呢!”

展玉翅见她拂袖欲行,忙道:“且慢!”

西方仙子背对着他,问道:“你还有甚么话要说?”

“你邪一掌我生受了,算你掴得对。你我之间之恩怨,暂且搁在一边,也不问你为何认

为我自命侠义、坐井观天,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可知‘狮王’是甚么人物?”

“扬州的‘狮王’又有个外号叫‘雪里狮王’。雪是指盐,不是冰雪。他是盐枭中的老

大,智勇双全,尽管手段毒辣,但算得上是个人物,在扬州是个跺跺脚可以晃动城墙的人物。

你跟他有仇?”

“我不认识他,随口问问而巳。”展玉翅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也

许我说话有点过份,但这是因为你之表面行为加上传闻而造成的,我本无意侮辱你。不过我

是受害者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很多谢你掴我一巴掌,反正百日酥,为害人只能一百天,你不

如送我回江畔酒楼吧!咱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西方仙子道:“起初我也没考虑到这般全面……祸是由我起的,当然由我解决,待拿到

解药之后,一定送你回去,你还有甚么话要问?”

“你说能打通天地桥,可是真的?”

西方仙子幽幽一叹:“让你服下百日酥,还有一层意思。逼你运功打通任督二脉及天地

桥,这两关一通,假以时日,武林便是你争雄之地。你说我会骗你么?”

“便天地桥打通了?如何打通?”

西方仙子摇摇头:“我若晓得的,还有不教你之理?但据百草老君谓,服了百日酥之后,

不会走火入魔,是甚么药理,连他也不清楚,只知已有不少先例。”

“你为何要助我打通天地矫?”

“因为我要你日后帮助我,你放心,不是要你助找行凶肆虐。”

展玉翅不由失笑道:“你有呼风唤雨之能,还要我这小乞丐助你什么?”

西方仙子又是一叹:“我目前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别看我表面风光,其实我之处境,如

履薄冰。将来……说不定明天,我便有灭顶之险,你信不信?”忽地又转过头来,目光如刀:

“今夜我跟你说的话,不许你向任何人泄漏半句,否则……”她忽又像泄了气之气球,跺一

跺脚,穿窗而去。

她倏来倏去,令人有如在梦中之惑,房内只余一点香风,引起展玉翅心潮如涌,联想翩

翩,回昧不已。

西方仙子适才说的话,一句句顺序涌上心胸,留下无数谜团,使她更添几分神秘,更教

展玉翅摸不着头脑。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展玉翅蓦地一醒,忖道:“我今仇人在侧,处境岂不北她更危险?

岂可还费劲猜谜?”当下关上窗子,重新盘膝运功,可惜西方仙子一席话,对他别激甚大,

心境难以平复,散在奇经八脉之真气,一时之间难以聚拢。

也不知过了多久,真气才逐渐归回丹田,再由丹田运气冲穴。上下两道真气,又再集中

在“命门穴”及“次盯穴”。今夜又有进展,再进一关,抵“上髀穴”。

不想打通此穴之后,真气陡增,沿脉下沉,再攻克“白环俞”。连续两夜打通五个穴道,

使展玉翅信心大增,忘却疲倦,又知不会走火入魔,是故鼓起余勇,再通“中膂俞穴”,此

穴一冲即破,真气如同洪流,再冲开“膀胱俞”、“小肠俞”及“关元俞”三穴,再过两关,

便可抵“肾俞穴”。

此时他头冒白烟,汗流浃背,反而异于往日,不觉疲乏,真气稍停,又住上冲,终于再

克一关。

就在此时,展玉翅听到外面有急促而凌乱之脚步声,接着客栈楼上也有响声,就在头顶

上。

俄顷,外面传来一个低沉而雄壮之声音:“罗宾鸿,你既敢来捋虎须,为何无胆出来相

见?”客栈内响声彼起此落,大概是住客被惊醒,但却未闻罗宾鸿回应。

展玉翅忖道:“此人莫非是‘雪里狮王’?”

那声音又呼喝一遍,不得要领,便毅然喝道:“上去,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以为‘狮

王’是病猫!”

话音刚落,上面又传来一个呜呜的响声,狮王又叫道:“原来还有同伴。哼,只怕来不

及救你了。快!”

展玉翅受影响,真气一直滞留在“太阳俞”,难越雷池半步。

楼上突然响起一道尖锐又急促的惨叫声,又闻有人呼道:“兄弟们小心,他们在房内用

暗青子招呼。”接着又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似是窗棂被人击碎。

再几道惨叫声过后,便是吵耳的兵刃碰撞声和呼喝声,看来双方已打上了。

“狮王”怪笑道:“罗宾鸿,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你竟敢来打我的主意!要黑

吃黑,没那么容易。”

罗宾鸿道:“狮王误会了,小弟一直很想和你合作,奈何你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引来此场

误会……”

“狮王”以一阵怪笑声,止住他继续说下去:“误会?你派人劫的盐,可不是误会!赵

陵已招出是你指使的,他是你的手下……”

“赵陵在何处?狮兄可否请他来跟我对证?哼,你为何偏心只听其一面之词?他若到处

诬蔑人,狮兄之仇人不是遍天下了么?”

“扬州人谁都知道,某家人虽凶,但最公正,否则如何号令盐枭?”狮王冷冷地道:

“你放心,某家一定让你俩当面对证,但必须等你成焉某之阶下囚,围住他,快,旷日持久,

夜长梦多。”

楼上斗得更是激烈,每隔一阵,必有一道惨叫声响起,又闻狮王怒笑道:“原来还有两

下子,难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某家来!”一阵呛呛郎郎急如炒豆之响声传来,敢情他已

用上其成名兵器——九环金刀。

展玉翅把生死置之度外,渐渐楼上之杂音,无一入耳,真气稍过之后,又再蓄锐前进,

终于又过一关,直抵“肾俞穴”。

此关一通,真气汹涌澎湃,勇住直前,过“三焦俞”、“胃俞”,直抵“天柱”,再越

过头顶,往前身泻下,转瞬之间,又转了一周,重抵“肾俞穴”。

展玉翅心头一急,连忙运功制住,不让其住上升,此时两股真气均停留在后腰上,相隔

只有半指之距,如何使两股真气合二为一?如何冲过这半指之距?虽只有半指之距,但中间

无经无脉,如何相通?于理不合。

展玉翅心中不由怀疑起来,天地桥是否如此打通的?甚至怀疑世上是否有人以此法打通

过。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远处又传来一阵呐喊声,接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一片混乱

之景象。

俄顷,隔壁房内突然传来“蓬”的一声巨响,整座客栈都震了一震,也不知发生了甚么

事,楼上却有人呼道:“他们到楼下去了,快追!”

展玉翅一听,便估计罗宾鸿已至邻房,心头大急,运功横栘,但两股真气仍在原处,分

毫不移。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响起“蓬”的一声巨响,原来有人撞破木墙逃命,展玉翅正好背

墙运功,后背距离木墙不过半尺之遥,猛觉后背被一块木板撞及,来不及疼痛,两股真气,

竟藉木板那一撞,而豁然打通。两气合一,沛然莫御。

紧接着,展玉翅被一股大力撞抛落地,一团黑影穿墙而入,蒙胧中,觉得他就是大仇人

罗宾鸿。与此同时,破洞里接着钻进几条大汉来。

这些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展玉翅一时之间,尚未定下神来,三、四个人又在房内恶斗起来,罗宾鸿一脚踩在展玉

翅脚上,一个失神,几乎挨—刀,不由破口骂起来:“滚开,否则先杀死你!”

展玉翅霍然一醒,忍住怒火,缩进床底下,但觉体内真气自动运转,速度极快。他不能

坐着盘膝运功,便伸直双脚,将双手贴在大腿上,闭目运功控制真气。

房内突响起一道惨叫声。原来狮王一个手下,中了罗宾鸿一掌,上身跌倒在床上,发出

“蓬”的一声,而罗宾鸿同时亦中了一刀。

“老大,正点子在这里。”

狮王低沉而宏亮的声音传来:“先围住他,待老子来收拾他!”

就在此刻,外面声昔嘈杂,打斗之声,呼喝之声,乱成一片,又闻狮王呼道:“人家召

集人马,你们不会回敬吗?饭桶!今夜便在这里将其一网打尽。”紧接着,墙板又“哗啦啦”

一阵响,床板被人踏得吱吱作响:“让开,别堵住门口!”

罗宾鸿道:“狮兄迫人太甚,须防狗急跳墙,大家都没好处。”

狮王一晃手中金刀,叮叮当当地响着,极是威猛:“老子专打跳墙狗!”

“且慢!你也不想想,罗某若无准备,又怎敢来捋虎须?”

罗宾鸿话未说毕,又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打断,房内兵刀劈击之声,惊心动魄,下过

展玉翅此刻已进入忘我境界,罗宾鸿及狮王斗得再激烈,他也毫无知觉。

两股真气一贯通,又逐渐受控制,展玉翅便觉得每至胸腹处,便略有阻滞。三个大周天

之后,又觉得该处有股异常之“气流”,再过七个大周天,那股异气已随真气转动。

展玉翅大喜过望,逐渐用意志,将那股异气迫至左手指尖,并使其停留在该处。

房内之形势又有变化,原来罗宾鸿之人马,见形势混乱,遂放了一把火。火势一起之后,

住客争相逃生,而在店内之狮王手下,也沉不住气,纷纷逃了出去,但罗宾鸿的手下,则反

其道而行之,冲进房中来。

狮王气得哇哇乱叫,然形势比人强,他拚力虚晃一刀,由门口冲了出去:“姓罗的,算

你狠,到外面咱们再决一死斗!”

罗宾鸿也要出去,却让手下唤住:“老大,外面部是他的入,由上面出去。”

罗宾鸿先跃上床,双脚用力一顿,欲先跃上横梁,再破板而上,可是那床板适才遭数个

人踩过,已呈裂缝,哪经得住他双脚再用力一顿,一声“哗啦啦”声响,登时断裂,他人也

跌了下去。

展玉翅正好把百日酥毒气全迫在手指头,散了功,拉出长剑,割破指头,说时迟,那时

快,罗宾鸿正好跌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指头,气随之而生,一股黑血倏然向罗宾鸿脸上

射去。

罗宾鸿虞不及此,被射个正着,他举袖拭面,一瞥之下,已看出有人在此,大喝一声,

顺势挥刀向展玉翅砍去。

展玉翅双脚被木板压着,罗宾鸿又跃在上面,急切之间,没法闪避,手中乃抄起一块断

板一抡。“笃”的一声,钢刀砍入木板,一时之间,抽拔不出。

展玉翅右手已拾起剑来,猛向其双脚挥去,罗宾鸿想也不想,一跃而起,展玉翅连忙滚

出床去,暗呼一声好险。

罗宾鸿的手下不知发生甚么事,呆了一下,展玉翅已直起身来,罗宾鸿坐在床架上,欲

向展玉翅扑去,他手下忙道:“老大,何必跟这小子计较,快走!”

罗宾鸿冷哼一声,身子饺起,左掌向上一托,撞开木板,右手钢刀用力一剁,借力纵身

上去。

展玉翅双脚被踩得疼痛,稍一犹豫,已失去其影踪,他略一运功,未见有异,乃再发一

掌,窗棂“哗啦啦”地飞出老远。

展玉翅呆了一呆,看看自己双掌,想不到自己竟有此功力,不由大喜,穿窗出去,呼道:

“罗宾鸿,你别跑,少爷要杀你!”

不料,他话未说毕,两柄单刀已分左右砍到,展玉翅不辨敌我,厉声呼道:“杀不了点

子,杀杀你们,也能出口气。”他夷然不惧,长剑一撩,两抦单刀已被撞开,展玉翅标前一

步,上身一直,已将一人挑倒于地。

可是,狮王的手下,为了围堵罗宾鸿的人,散布四周,此时又以为展玉翅是其同党,见

同伴受伤,乃围了上来、展玉翅甫打通天地侨,又吃了好些天的憋,此刻全部倾泻出来,挥

剑冲入人丛中,如穿花蝴蝶般,见人刺人,见刀抵挡,以寡敌众,竟然大占上风。

狮王在旁见了,忙道:“这小子十分厉害,须小心。”

展玉翅心头一动,急问:“你们是甚么人?”

一条大汉恶狠狠地道:“咱们都是十八地狱的拘魂使者。”

展玉翅道:“少爷是四海丐帮的副总堂主展玉翅,我与罗宾鸿有杀父灭家之仇,与他不

共戴天。”

狮王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杀我手下?何况老子与丐帮毫无怨隙。”

一条大汉接口道:“江北的叫化子,谁不沾我大哥的恩惠?”

展玉翅忙分辩:“是你们先袭击少爷的,为了自保,只好回击,你们既然不是我要找的

人,请停手以免误伤,并影响你我双方之感情。”

狮王冷笑道:“说得好听,老子的人岂能白死?”

“你待怎地?再打下去,贵方起码得再死十个八个。”

“小子,你好狂。”

“少爷实话实说。”展玉翅大发神威,手腕抖处,两个大汉腕脉中剑,兵刀都跌落地上,

他双脚一顿,一式“白鹤冲天”,居然飞上三丈多高,只看得众汉子张大了嘴巴,连展王翘

自己也大感意外,想不到自己轻轻一跃,竟有此功。

他凌空吸气,恍如一头大鹏般,盘旋了一下才落地,但瞬即又被围上:展玉翅道:“不

要不知好歹。”他一扬掌,一股气流蜂拥而出,但见客栈的火墙倏地如一根柱子般冒起,蔚

为奇观,只看得众人口呆目瞪,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来。

展玉翅急飞而起,声音却远远传来:“今日若有所得罪,少爷另日将登门道歉。”言未

毕人已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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