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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之主
网友【dreamer】 2005-06-15 17:30:2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64    1
第 一 章逼上武当

高桥站在展云鹤书房门外,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奴才来了!”他背有点驼,腰有点

弯,样子毫不起眼,而且有点窝囊。

只听书房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高桥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展云鹤背对着

房门,颀长之身材,似乎受压着千斤重低般,双肩无力地垂下:“把门关上。”

高桥心头一沉,但反而挺直了腰:“老爷,发生了甚么事?不知奴才是否能替你分

忧?”

展云鹤慢慢转过身来:“我已说过各少次,然旁人时不要唤我老爷……嗯,你先看着道

封信。” 着将手中一封后泥给高桥。

高桥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展开阅之,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

展鹤备兄合鉴:

二十年前一掌之恩,小弟典日不思报答,直至今日方查出兄台改名隐居于合肥,是故须

稍加利息。限兄台明日亥时前,交出兄台一家四口之首级,则府上三十七口人丁,便可得平

安,否则血流成河,落然不存,幸勿相怪。

伏牛山故人罗宾鸿上。甲寅日。

高桥看后,心头打了涸冷颤,问道:“主……恩公,这罗宾鸿是甚么人?因何这般凶

狠?”

展云鹤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罗宾鸿是个黑道上的狠人。有一次,展某夫妇路过伏

牛山,正好碰上了他,时内子正便了风翅,而他受白道追杀,身上负伤,只道展某也是围剿

者之一,是以一见面便动手,持平而论,二十年前,愚夫妇应不是他对手,不过他受伤在

先,是以便被展某打了一掌……自山上跌下去……”

说至此,展云鹤又叹了一口气:“唉,展某只道他已摔死,不料还活着,而且上门索

债。”

高桥三十来岁,外表粗豪,但粗中有细,觉得展云鹤说往事时,言犹末尽,似乎有所保

留。他在四年前,身受展云鹤之大恩,自骸留在展家为仆,一向十分敬重展云鹤,今日他虽

有求自己,但仍不追问。

半晌,高桥哈哈一笑:“恩公何必担心?只要他找上门来,小弟愿浅血三尺,保护展

家!当年他从能胜恩公夫妇,如今加上小弟及内府的壮丁,还怕治不了他?”

展云鹤又叹了一口气:“这是贤弟不了解罗宾鸿之性格而已,此人做事不会贸然行之,

必有十拿九稳之把握方会动手,今日他口气这般大,必有所恃!而且他在暗,咱们在明,说

不定人家已将咱们之底,摸得清清楚楚,再说,他亦未必合独自一人上门。”

高桥沉吟了一下,问道:“既然如此,恩公是否准备逃跑暂避?”

展云鹤苦笑道:“逃得了么?只怕此时家内三十七口人丁,除了玉翅之外,无人逃得

了。

高桥微微一愕,又问道:“小少爷去了何处?”原来展云鹤自从“杀”了罗宾鸿之后,

便于妻子甘美香至合肥改名隐居,完全脱离武林,先是生了展风翅,后又生了个小儿子展玉

翅。

展凤翅颇得父凤,辨事虑远稳重,沉默寡言;小儿子展玉翅却是另外一种人,跳脱、顽

皮,三天中有两天住外跑,可是夫妇俩却最疼他,为的是道小子天资极高,聪明伶俐,是练

武最佳材料,更可贵的是他决定了做一件事之后,往往有一股狠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小子跟他那些猪朋狗友去了黄山游玩,尚未回家,若他能逃过此劫,不但展家有人

继承,且一家大小之血海深仇有人索报,此事使交由贤弟去辨。”展云鹤神情十分诚恳:

“贤弟,这几年来,人人都看不起你,甚至连我也摸不清你之底细,不过我暗中观察你已

久,表面上,你处事有点疯疯癫癫,终日于酒为伍,但每至半夜却下床练武……”

说至此,展云鹤顿了一顿,望了高桥一眼,然后续道:“展某虽已退出江湖,仍知武林

规矩,不敢多看,是故不知贤弟出身何门何派,但从掌风听得出,贤弟之武功,只在我之

上,而不在我之下。”

高桥干咳一声,忙道:“恩公太抬举小弟了。”

展云鹤有点不悦:“我此刻又非要套你的口风,贤弟何以用此语气态度相对?难道这几

年展某有对不住你?”

高桥神情一敛,双眼微露神光,恭敬地道:“高桥错了,请恩公原谅!恩公若用得着小

弟的,但请吩咐!我高桥一条命是你捡回来的,随时为恩公赴汤蹈火。”

“展某一再请你勿再以思公相称,你……”展云鹤忽又叹了一口气:“好吧,此时何

时,不说这个了!贤弟,展某今生最后的希望使落在你身上了,天黑之后,你必须先溜出

去……为恐对方已有线眼,你便先大摇大摆去布店内,替下小周,我想由布店溜出去,总比

较容易。”

高桥轻吸一口气,腰悍子挺得笔直,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小弟这就去准备,但接到小

少爷之后,又该如何办?”

“陪他到武当山找师父,到了武当之后,罗宾鸿再凶,料也不敢去捻虎须!而贤弟责任

已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栖身?”

高桥道:“届时小弟再赶回来。”

“不必了!只怕你已见不着愚夫妇了。”

高桥神情一黯:“只是小少爷未必肯听小弟之言,弃家上武当。”

展云鹤似因高稿仔细而感到莫大之安慰,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展某已写了一封信,

请贤弟给他看,再者尚有一块传家玉佩,他若仍不就范,请贤弟代我教训教训他!贤弟大恩

大德,愚夫妇永世不忘!请先受我一拜。”

展云鹤向他长长一揖,高桥坦然受之,自己双膝一曲,忽然“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展

云鹤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了对方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才听高桥问道:“夫人是否已知此事?”

“尚未让她知道,请贤弟体恤,不能让她于你拜别。”展云鹤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

句。

罗宾鸿怒气稍揭,抬头望见发呆的贺鸣,沉声道:“人都杀光了么?”

贺鸣叹声道:“全都杀光了。”

罗宾鸿回身一指,怒道:“可恨,这里还有两个家丁,你为何还不动手?老夫再问你一

遍,展家三十七口是否全部死光?”

贺鸣只得道:“还有两个……一个是展云鹤之小儿子展玉翅,另一个是叫高桥的

人………”

“为何不杀?”

“听说展玉翅早已跟朋友去了黄山游玩,高桥则在布店内,顶替一个叫小周的小厮值

班……”

罗宾鸿厉声骂道:“狗娘养的!你为何不早税?快带老夫去布店!那高桥是个甚么

人?”

“我也弄不清楚……五年前,他病倒在城外污水沟中,因展云鹤去收祖,无意中遇见。

抱了他回家,延名医悉心治好他,他便视展云鹤为救命恩人,留在展家……”

罗宾鸿声音转寒:“原来你还有许多事瞒着我。”

贺鸣“噗”地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息怒,奴才那敢瞒骗你,只是奴才对那

姓高的的确不了解,此人十分神秘……”

“住口!k罗宾鸿厉声道:“你的话,如今老夫不能深信,带我到里面看看。”

高桥一听,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向书房跑去,那罗宾鸿耳力十分灵敏,闻得声响,飞身

越过贺鸣,双脚凌空蹬出,将大门踢开,眼光一瞥,且书房外人影一闪即逝,双脚落地,忽

地长啸一声,再度飞出。

高桥有如丧家之犬,跳下地道,双腿撑住双壁,将书橱移回位,再滑落两尺,把出入口

之铁盖关好。双脚刚落地,便听见上面莲蓬震耳敲打贴盖,他一颗心抨抨狂跳,暗呼好险。

猛地听罗宾鸿道:“你守在此处,老夫去出口拦截!”

高桥心头又急跳起来,适才在澄光下,看见展风翅之首级,他心中已在打鼓,莫非罗宾

鸿知道地道出口?刹那间,他全身血液又沸腾起来,轻轻一跃,双腿一撑,抵住地道双壁,

人在半空,伸手去摸铁盖。

那铁盖既厚又结实,他脑海内灵光一闪,付道:“若这魔须要在这出口拦截我,企有故

意把事实告诉我的。”铁盖那么结实,必是他以掌力震不开,才以此针引自己出去,好自投

罗网;何况上面说话,使地道内能听到,必须运功传音。

一想至此,他双腿不由缩回,轻轻落地,随即提气向前跑去,一口气跑至另一个出口,

然后停下来,换了几口气,最后才偷偷爬出去。

高搞一上了地面,四顾一下,不敢耽搁,便往城镇处奔去,合肥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

争之地,是故城墙倒蹋之虑甚多,他轻易奔出了城,因恐罗宾鸿追来,不敢大意,仍然放足

狂奔。

他毅力虽强,但跑了十里路之后,仍忍不住要停下来喘息,再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过了

一阵,天便亮了,路上渐有行人,高桥振作一下,走至渡口,唤醒舟子,出重资雇他送自己

过巢湖。

高桥坐在船理,望着一望无际之湖水,心神才稍定,湖畔芦苇丛中,有雁群在嬉水觅

食,一片无忧无虑之神熊,高桥忍不住长长叹息起来。

舟子回头问道:“客官有甚么心事?”

高桥哪理有心情跟他搭腔。远处水天相连,前路亦同样遥远,此去黄山虽不远,可是偌

大的一座山,去何处找寻展玉翅?万一找不到,而展玉翅又不知就里,返回合肥,那简直是

送羊入虎口。

高桥自身有一段不为人知伤心注事,对他来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但他此人最重信

诺,既然亲口答允恩公,便将拯救玉翅、襄助他报仇二事,视为己任,罗宾鸿武功到底有多

高,他虽然未窥全豹,但以展云鹤夫妇功力,如此轻易使被残杀来推测,也知之七八,展玉

翅要报这灭门之仇,当真是谈何容易。

展云鹤救了他一命,他留在展家,只想替展云鹤解决一宗难题,用以报恩。万料不到,

五年来,唯一的难题,竞是这件事,其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船橹在摆动,发出鸣鸣响声,他心头烦躁,忍不住站在船尾,转身面北,远眺合肥城之

方向。

一阵湖风吹来,似将其愁绪吹散不少,雄心顿起,心中暗道:“就算小少爷返回合肥而

发生不幸,展家之大仇,高某也要一力承担!罗宾鸿呀罗宾鸿,今生咱们是斗定了!”

他心中阴霾稍散,便倒在船舱内蒙头大睡,至有人推醒他,原来日已过午,舟子老婆煮

好了饭菜,请他用膳。

高桥强压心须悲哀,把那一大碗饭吃个干干净净,然后在舱内盘滕练功,小舟在湖水中

摇晃,高桥却如老憎入定,物我两忘。

小舟在巢湖中,穿行一整天方至对岸,高桥索性又在船上睡了一夜,至次日天蒙蒙亮方

上岸,他快步跑了一阵,方见到一客旅骑马而至,他心头烦躁,一把将那厮扯下马鞍,抛了

两啶银子于地,提鞭催马而去。

快马驰了一整天,方至只江畔,此时暮色四合,渡船都已停泊在岸旁,他高声哄问:

“谁肯载我渡江者,船资三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过江虽然危险,但仍有人肯冒险,小舟终于在惊涛骇浪中到

了对岸。高桥在铜陵住了一夜,次早先备了食水及干粮,再住黄山进发。

从铜陵去黄山尚有四、五百里路,高桥心急如焚,不断挥鞭催马,那马儿抵受不住,跑

了半天,任他如何抽打,就是不走。

高桥叹了一口气,只好跳落地上,让马儿吃草休息。四周荒凉,不见人烟,去何处换一

匹好马?高桥十分焦虑,恨不得弃马步行。

过了半晌,忽然听到一阵马啼声,仔细一听,来者起码有七、八骑之多,高桥心头大

喜,站在路边等候半晌,前路转出七、八位骑马之青年,边走边说,其乐融融。

高桥眼尖,且到展玉翅正在里面,他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小少爷!小少爷!”

那些青年都转头望过来,展玉翅见到他,脸上立即露出不快之色。“为何你又来?爹不

是已唤展福来找我?你先回去吧,告诉爹娘,就说我随后使到。”

高桥知他误会,乃迎了上去:“小少爷,且借一步说话。”

展玉翅冷哼一声:“你有话便说,有屁就放!本少爷没空跟你闲扯。”

高桥沉声道:“小少爷,且到一边来,高某有要事跟你商量。”

一个穿杏色外袍的青年哈哈笑道:“展兄弟,贵价大概是手头不便,你还是跟他到一旁

去,免得人家难为情,咱们去前面候你就是。”

“不必!”展玉翅抛了一碇银子于地,道:“廖兄,咱们一起走!”

高桥一急,伸手抓住马缰,展玉翅举起马鞭,却停在半空,冷冷地道:“姓高的,你是

甚么人,竟然如此对待本少爷!你到底放不放手?”

高桥见他这般骄傲,有心煞煞其威风,乃冷冷地道:“展玉翅,你可得放明白一点,我

只是身受令尊之大恩,可不是你展家之奴才,高某虽不是甚么有身份的人,但却有一点骨

气,你以为高某是来向你求财?哼,真是无知小子,没半点乃父之凤。”

展玉翅垂下焉鞭,无可奈何地道:“那你找我到底是甚么事?”

高桥见其他人已去远,乃将展云鹤之信取了出来:“你看完了信,不可激动,不可高

呼,免得走漏风声。”

展王翅见他神色有异,急不及待地道:“快把信给我看。”他撕开签口,展信阅之。

展玉翅未将信看毕,便巳激动地跳下马来,一把扯住高桥的手:“你出来时,那姓罗约

来了否?”高桥又将玉佩交给他:“怎么只剩一半?”

“另一半在令兄处。”高桥叹息道:“不过令兄已经……”

展玉翅用力拉扯高桥,高桥没准备,身子摇晃得如同大海中之小舟:“你快把情况告诉

我!”

高桥又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听后可不能太激动,须照今尊之指示去辨,答应了我

才肯把情况告诉你!”

展玉翅一向看不起他,这位平日一副窝囊相的汉子,但此时此刻,对他之观感却截然不

同,只见他双眼炯炯有神,神情严肃,自然有种威严,他气势登时弱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

了一个礼,道:“高叔叔请原谅小侄之无知。希望你把事实告诉我,小侄虽然不才,但还不

至于不听父亲之言,请你放心。”

高桥这才将情况告诉展玉翅,展玉翅似发了狂般,又要翻身上马,却被高桥一把抓住,

他五指如同铁钳般,展玉翅半边身子登时酥软无力。高桥冷冷地道:“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

数?展家三十多口灭门血仇,要靠你一个人去索赏,你发甚么狂?”

展玉翅悲哭道:“小侄自知不是罗宾鸿之敌,但贺鸣表……那厮太过可恶,少爷非杀了

他,不能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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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Lv0
第 七 章终报家仇

第三天,“雪里狮王”刚吃过包子,正在喝茶,忽见有人持一张大红拜帖进来:“大爷,

外面有个后生小子,自称是四海丐帮副总堂主的特来拜访你。”

狮王看了拜帖一眼,长身道:“快准备上好的贡茶,把老二及老周召来。”

话刚落,一位穿文士装的中年汉子已走了进来,狮王忙道:“老周,过来。”他跟那厮

耳语了一阵,又对手下道:“打开大门迎接。”

俄顷,一泣长相剽悍、四十左右年纪的汉子匆匆而来,他便是雪里狮王的副手“铁手无

情”。原来这汉子的左前臂年轻时被仇家斩断,他索性安上一根铁钩,与人相斗时,刀钩齐

施,威力倍增。

当下狮王及“铁手无情”钱仲衡联袂出大门迎接展玉翅,展玉翅拱手道:“在下末学后

进,怎敢劳动两位亲自迎接,真教人汗颜无地。”

狮王仰首笑道:“能得四海丐帮副总堂主大驾光临,真乃蓬芘生辉,某家怎敢不出迎。”

展玉翅听出他语气不善,但只装作听不懂,寒喧两句,便随他俩进内。

甫坐定,下人便送上香茗,狮王道:“副总堂主,此乃武夷山之贡茶——大红袍,只闻

在皇家出现,某家偶得一斤,视同拱璧,平日都不舍得喝,希望你能喝得下。”

“狮王说哪里的话,这不是明损在下么?”展玉翅举杯道:“得狮王如此厚待,在下与

敝帮上下,均深感大德。先恕在下失态,须先喝一杯了。”他只喝了一口,便觉一股清润之

气,自喉管直透深处,胁下生风,喉底回甘生津,不由连赞好茶。

雪里狮王也喝了一杯,停杯长长嘘了一口气,怡然自得,展玉翅道:“尚未请教两位高

姓大名。”

狮王道:“某姓师名沛然,这位是俺拜把弟兄,人唤‘铁手无情’钱仲衡。”

钱仲衡接问道:“少侠是次到访,未知有何指教?”

“指教实不敢当。在下是次上门造访,一是为了上次之鲁莽,误伤贵府兄弟而来道歉;

二是有一事相求。”

师沛然面色一动,问道:“第一点咱们不枚在心上,既是误会,双方都有错,不怪少侠。

只是少侠贵为四海丐帮副总堂主,甚么事办不了,还要……哦唞,莫非少侠缺少盘川?这倒

好办,来人!”

“且慢。”展玉翅忙道:“狮王误会了,在下不为钱而来的,而是想问你一件事,可知

罗宾鸿之下落否?因在下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非杀他不可。”

师沛然暗中嘘了一口气,道:“咱们也在到处找他。不过那厮带了不少人,少侠单枪匹

马可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这个不劳狮王担心,在下自有分寸。”展玉翅稍顿又问:“不知狮王跟他又有何怨

隙?”

“这厮十分狡猾,哼,他黑吃黑!嘿嘿,动别人的私盐还好说,大爷的东西他也敢打主

意……”

“愿闻其详。”

师沛然大概犹气忿难平,一甩头道:“老二,你告诉他,放明白说。”

钱仲衡干咳一声:“少侠大概也知道咱们是靠甚么吃饭的。”他见展玉翅点点头,方续

道:“两个月前,咱们有一批私盐,在九江附近江面被人劫走,这是近年来,从未发生过的,

也是咱们一时大意方着了道儿。船上有一位舟子,在汤里面放了蒙汗药……”

展玉翅插腔道:“船上有否插你们的旗子?”

钱仲衡傲然道:“当然插了。咱们老大的旗号,大江两岸到处都有人卖交情,当然不会

弃易行难。”

他暍了一口茶,又道:“船上的弟兄过了一柱香工夫,都纷纷晕倒。未几,斜刺里驶出

一艘船,跳上二十多条大汉,舟子告诉他们全都倒了,为首那汉子说将他们都抛下江去喂鱼,

又听那舟子唤他赵老大……”

展玉翅道:“请容在下再插腔问一句,这些事你们怎会知道?莫非有人未被蒙汗药迷

倒?”

师沛然大笑:“少侠果然聪明,正是如此。老二,你继续说,说不定凭少侠之聪明,还

可以助咱们瞧出些破绽来。”

“当时有位弟兄因拉肚子,那汤太油腻,他不敢喝,后来在其他人纷纷迷倒时,他又上

了甲板马桶,舟子下舱,一眼看去全倒下了,便以为没有漏网之鱼。”

“舟子上甲板打旗号,这弟兄叫典瑛,十分机巧,悄悄溜落舱里一看,知道不好,便又

由船尾以索子爬下尾舵,因此后来那些事,他都听在耳里。不久,那些家伙便将咱们那些弟

兄抛落大江,又将盐搬到他们的船上去5溏
 0   2005-06-15 17:42: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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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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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游客依然不少,展玉翅信步而行,顿盼美景,恬然自得,倏地,一张熟悉的面孔映

入眼睑,定睛一望,那人虽然经过乔装,仍依稀认得是罗宾鸿之亲信——布北辞。

布北辞既然在此,则大仇人料亦仍躲在扬州城内,展玉翅精神大振,邃悄悄跟在他背后。

布北辞走了几步之后,便借故转头望后,展玉翅不敢跟得太近,远望他爬上一道小山坡,

隐在花树之后,他恐失去其踪影,提气急追,两个起落,已至花树之前,忽然眼前一闪,一

团人影袭来,他知不妙,忙不迭后退。

偷袭的正是布北辞,见对方身手灵活,反应敏锐,微微一忻,沉声问道:“阁下何事跟

踪大爷?”

展玉翅指指自己的鼻子,反问:“你在跟少爷说话?笑话!这瘦西湖天下人都来得,我

便急欲到树后解决,不料老兄早我一步,如此而已,岂有他意。”

布北辞两道目光像刀刃一般锋利,冷冷地笑道:“你莫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你已跟大

爷很久了,快老实招出,否则大爷可就不客气了。”

“此处尚有官府管辖,你不客气便能怎地?”

“放屁!大爷要杀你易如反掌,你可得放明白。”

展玉翅就算是泥人做的,也有火气。何况此时他既打通任督两脉,尚打开天地桥,正想

拿人试一试。是以冷笑一声,道:“还是让少爷教你吧!”话未说毕,人已如箭镖出,右掌

提足七成的真力,隔空印出。

一股暗流随掌而出,没有隆隆之罡风声,此乃炉火纯青之现象,是以布北辞根本不将其

放在眼内,直至掌风临身,方觉不妙,极力闪避已来不及,胸膛中了一记,即如断线风筝般

向后倒翻。

待他站了起来,便见那年轻人,笑吟吟地站在他的身前:“大爷怎地如此不堪一击?快

起来,咱们玩几招。”

布北辞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到底是甚么人?”

展玉翅有意寻他开心:“我乃丐帮少爷,谅你这等无名小卒也不认得。”

“丐帮少爷?”布北辞呆了一呆,又问:“哪一个弓帮的……”

“四海丐帮副总堂主,”展玉翅双臂环抱于胸:“阁下是不是不敢动手,否则为何光说

不动?”忽然语气一寒:“如果害怕的便自残一肢,给少爷滚!”

布北辞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又闻展玉翅道:“若等少爷动手,你便尸骨难存了。”

对方一掌便将自己震伤,虽说是出其不意,但这份功力即使自己在受伤前,也非其敌手,

何况如今内伤不浅,布北辞实在左右为难,惊怒之极,又见展玉翅一步步走过来,发出一股

令人窒息的杀气,他心底发毛,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展玉翅寸步不让:“你平日不是悍不畏死么?”

布北辞怔了一怔:“你认识某?”

展玉翅心头一动,道:“久闻恶名而已,今日你该恶贯满盈了。”他话未说毕,布北辞

已大呼一声,双手握拳标前一点,挥拳急打。

“困兽犹斗,还有点意思。”展玉翅虽未学过深奥的招式,但得白袍客之悉心指点,已

非昔日吴下阿蒙,是以见招破招,随机而动,对方快他更快,对方慢他亦慢,任布北辞攻得

如何猛烈,他寸步不退。

布北辞越斗越惊,不由拚尽全力拖为,他内脉受伤本就不浅,何堪如此急风骤雨式之猛

攻?突见他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喷出一股血箭。

展玉翅一时闪避不开,被鲜血沾满了衣襟,不由怒道:“再不自残一肢,待少爷一反攻,

便悔之不及。”

布北辞也够狠,道:“好,我答应你。”他跄踉后退:“请借长剑一用。”

展玉翅抽出长剑,不屑地抛给他:“如今少爷耍你一条右臂。”布北辞接过长剑,咬一

咬牙,以左手扬剑,用力一挥,右臂已颤巍巍的跌在草地上。

展玉翅又道:“把剑拭干净送过来。”

布北辞睑如金纸,拭干净长剑递了上去,问道:“请问壮土贵姓大名?”

“丐帮少爷。”展玉翅插好剑,一眨眼已不见踪影,布北辞咬咬牙,撕下衣袖,用力裹

住断臂伤口,迈着摇晃的步子离开。

***

展玉翅一至无人处,便倏地转身,跃上一操大树远眺,只见布北辞到了五凤亭上,不知

在何处找到一块大石头,往侨下抛去。

“扑通”一声,湖水激起一条巨柱,高达两丈,但布北辞看也不看一眼,使出园而去,

展玉翅刚跃下大树,正想跟踪布北辞,忽然心头一动,又隐藏起来,刚才布北辞抛石,那一

定是一个暗号。他在暗中通知罗宾鸿?是以罗宾鸿迟早会出现,则自己根本不需要跟踪布北

辞。

布北辞走得很坚决,一次也下回头,而周围亦没有任问动静,展玉翅忽然心头一跳,忖

道:“不好,莫非他在摆空城计,而摆脱了自己?”

想至此,展玉翅急步出园,可是路上不见一人,哪里还有布北辞之踪影?展玉翅展开轻

功追了两条街,仍不见布北辞,却见到一条大汉在悄悄向自己打眼色,他放慢脚步走上前。

那汉子道:“俺是狮王的手下,少侠不用急,咱们已派了人暗中盯住他了,请少侠先回

客栈,不要打草惊蛇。”

展玉翅沉声道:“若有罗宾鸿的下落……”

那汉子快口道:二定立即通知你。”

展玉翅恐中计,又如上一句:“若不通知少爷的,可要找你们头儿算账。”他躲在暗中

监视了好一阵,见那厮没有异状,然后返回客栈。

他躺在床上,一想起刚才那一战,虽然不激烈,也未能尽展所是,但战果辉煌,令他又

熬不住,重新坐起来运功。真气一出丹田,便汹涌澎湃地涌向全身之经络穴道,真气流经之

处,无一不舒畅贴服,只运行了三个周天,已经精神饱满,浑身是劲。

刚散了功,展玉翅便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的步履声,他刚走下来,便闻外面有人问道:

“里面住的可是丐帮少爷?”

展玉翅将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两条汉子,一个是钱仲衡,一位便是刚才在街角传话的

大汉。钱仲衡含笑道:“副偬堂主,承你之好运,咱们找到罗卖鸿那厮之巢穴了。”

展玉翅眉头一掀,问道:“那厮如今在何处?”

“少侠放心,他们已在咱们严密监视之下,插翅也飞不掉。狮王着在下来请你到府里一

叙。”

展玉翅微微一怔:“这当儿还叙甚么?”

钱仲衡道:“在下再一次请少侠放心,罗宾鸿那厮已是煮熟的鸭子,跑下了的。万一让

他溜掉,狮王说,以后扬州城的一千名好汉,全听少爷号合。”

“不敢当!请钱二哥带路。”路上展玉翅又问:“狮王请在下有事指救?”

“不,只想请少爷吃喝一顿,待弟兄们布置好一切,晚上咱们便去踹营,杀它个片甲不

留。”

展玉翅这才放心跟随他俩到师府,只见内厅里已摆上酒席,师沛然亲自在门口迎接。

展玉翅连忙拱手:“不敢当。”

师沛然大笑:“什么不敢当的,不过一顿饭罢了!今夜要去杀敌,先与知己谋一醉,乃

人生一太快事。”

展玉翅也笑道:“醉了还能杀敌么?”

师沛然道:“三斤下肚,倍增气力,就不知少侠是否海量?老二,吩咐他们上菜。”

陪客的除了钱仲衡之外,还有周鸣,斯斯文文的,似是谋土,另外一位叫卫青的,一位

叫杨明,都是师沛然之心腹爱将。主客六人,依次坐下,丫头们逐次送上佳肴美酒。

师沛然举杯道:“这是二十年之女儿红,以此欢迎少侠尚未够份量,但一时之间找不到

更好的。”

展玉翅截口道:“师大哥说错了,今夜喝酒,志在庆祝咱们有了杀敌之机,不在乎酒之

好劣。”

“说得是,干!祝咱们今夜痛杀仇家,更预祝少侠报却灭家之恨。”

酒醇肴佳,宾主尽欢,由黄昏吃至起更,撤下酒席,换上香茗,忽有人进来报告:“老

大,咱们的人已把周围几条街的出口全部封死,附近宅子的老少亦都悄悄避开了。”

“唔,那厮有何警觉么?”

那汉子犹疑了一下,道:“表面上看不出来,自从布北辞进门之后,便不见有人出来

过。”

展玉翅跳了起来:“那可拿不准,说不定他们屋子里另有通道,则前功尽废,还是赶紧

去看看。”

师沛然也吃起惊来,道:“快去准备?老周,官府耶里打过招呼否?”

“属下已孝敬了三百两银子了,事后他们才会出来,只是府台吩咐咱们速战速决,不可

伤及无辜。”

“老周,”师沛然毅然道:“咱们都去。”当下六个人走出大厅,只见那里已有二十多

名大汉,提着兵刀在等侯了,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而去。

罗宾鸿在扬川的老巢,离师沛然府第不远,穿过两条街道便到了。一转到那附近,便见

到许多汉子向师沛然行礼,他马上问疽:“有甚么动静?”

“没有动静。”

师沛然一挥手,这:“杀进去,下必留情。”

展玉翅急道:“且慢,先带我去看看。”一位大汉便引他进一条小巷,师沛然一甩头,

背后跟上一批人。一进小巷才感受到大战前夕之气氛,屋顶上下有人探头探脑,两旁平房门

窗也有闪烁的眼睛在窥视。

这许多人匿在小巷内,居热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异响,由此可见师沛然纪律森严,手下

训练有素,他有今日之地位,实非侥幸。

那大汉指一指一栋灰砖的大屋,丧示罗宾鸿在里面,展玉翅仔细端详一下:门窗紧闭,

房子颇大,前门在这条巷子,后门通另一条小巷,屋顶上南人匿伏,料是师沛然的乒F o

师沛然排众而出,道:“杀进去!”

展玉翅举手止住他,低声道:“慢来,先探探虚实,你们散开,待我去敲门。”

师沛然道:“这个只消派个人去干就行,不必劳动少侠,否则万一有甚么闪失,某家很

难向丐帮交代。”

展玉翅微微一笑:“狮王应该相信在下之能耐及应变能力。”师沛然略一沉吟,便着手

下分匿两旁,展玉翅这才上前敲门。

过了—阵,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找谁呀?”

“蒲开门,在下是罗宾鸿的朋友,有急事找他。”

大门“呀”的一声打开,开门的却是位老妇,一派衰老羼弱之模样:“请问罗宾鸿在家

么?”老妇只瞪着他不答,展玉翅又道:“在下是合肥人,曾得罗宾鸿之恩惠,今偶自江湖

朋友中得知雪里狮王调集人马要来围攻,因此特来通知他。”

老妇一声不吭地关门,却让展玉翅以手抵住:“罗恩人到底在不在?”

“你要说的便是这句话吗?这里根本没有甚么罗宾鸿的,你去别处查一查吧。”

“哪有没有一个叫布北辞的人?他是罗恩人之心腹。”

“也没有。”老妇用力关门,就在大门将近关上时,展玉翅突然发现她眼神有异,心头

一急,双掌倏又伸出。“莲”的一声声响,门被撞开,老妇退了几步,嘶声呼道:“来人哪,

有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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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一步跨了进去,伸手便向老妇抓去。

那老妇呱呱大叫,踉跄后退,恰好避过展玉翅那一爪,玄妙之极。展玉翅若非适才自其

偶尔露出来之眼神,看出她是个不露真相的高人,当真要给她瞒过:“好身手,再吃我一

掌。”

展玉翅上身暴长,又一掌印向其胸脯。老妇突然一挺胸反迎了上去:“你打死我吧!老

身孤苦零仃,反正已活得不耐烦了。”

展玉翅一呆,手掌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不料那老妇一翻掌,五指如钩,反向展玉翅之

腕脉扣去。这一记变化神速,展玉翅虞不及此,来不及应变,忙不迭后退。不料师沛然见他

独自一人入屋,恐他有失,派人进来接应,展玉翅后退,正好撞着进来的第一位大汉的怀内。

那老妇见机不可失,猛地扑出,十指箕张,向展玉翅抓去。

展玉翅忙提气发功,两股暗流汹涌而出,老妇知道厉害,不敢硬碰,翻身闪开,手臂一

甩,五根指套,脱手向展玉翅前身射去。

此刻,展玉翅已缓过气来,展袖一拂,便将那五个指套卷飞:“大家小心,这老虔婆不

好惹。”

那老妇尖啸一声,屋子里拥出一批大汉来,气势汹汹,展玉翅跨步上前拦截:“这些人

不好惹。”

外面传来哨子声,哨子声此起彼落,屋顶上“咚咚”地响着,灰尘与瓦屑纷纷飞下来,

展玉翅被两个大汉和那老虔婆缠住,脱身不得。

那老虔婆武功十分狠毒,功力又深,展玉翅正在揣测其身份,不料她反而先问:“臭小

子,你到底是甚么人?快报上名来!”

“丐帮少爷是也!你又是甚么人?”

老妇“嗤”的一声响,睑地伸手往头上一抓,露出满头白丝,展玉翅恍然道:“原来你

便是白发婆婆?”

白发婆婆桀桀怪笑:“如假包换!嘿嘿,算你还有点眼光,老身便赐你一个完尸吧!”

展玉翅大笑:“罗宾鸿到底给你多少钱,你竟然替他卖命?”他自从随白袍客学艺之后,

从未试过以寡敌众,因此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好几次还差点中招。

那两个大汉不知就里,心里却付道:“这小子也不过尔尔。”

俄顷,屋顶已被凿破奸几个洞,又闻师沛然的声音传来:“动手!”一阵嗤嗤声响,随

着几道惨叫声,师沛然哈哈大笑:“罗宾鸿,你若还想当缩头乌龟,老子便改射火箭,把你

迫出来。”

展玉翅等人在前厅恶斗,狮王的手下虽然较多,但对方全是精锐之人,是故倒地的全是

狮王之手下,幸好屋顶上之神箭手及时出现,射伤了一个敌人,使他们分神应付,形势才扭

转。

展玉翅喘了一口气,振作精神应战,白发婆婆招式狠毒,展玉翅对她避重就轻,全力对

付那两个大汉,值此良机,突然翻掌抓住对方单刀的刀背,左腿独立,右腿飞起,踹在那厮

的胁下,只闻那大汉惨叫一声,松刀而退。展玉翅抓住刀背,趁其势撞向白发婆婆。这一招

无招无式,信手拈来,无迹可寻,把白发婆婆吓了一跳,忙不迭遏后。展玉翅右掌挟风印出,

迫退另一名大汉。

他一口气连袭三人,并重创了一个,精神大振,一收臂,将单刀挑向一名大汉。

白发婆婆尖叫道:“快闪!”单刀去势疾逾流星,她闪字余晋未了,刀锋已射进那大汉

的后背,透胸而出,展玉翅手臂再一振,掌中已多了一把长剑。

这几招干净利落,令人目不暇给,更兼每招均平凡之至,而又神妙至极,是故一下子便

把两个敌人震慑住。

与此同时,从外面拥来的私盐贩子越来越多,展玉翅恐人多反而碍事,连忙道:“大家

不要急,慢慢来。”同时长剑一圈,将另一个大汉紧紧裹住。

白发婆婆见势色不妙,后退一步,甩手射出五个指套,两个私盐贩子虞不及此,被射个

正着,眨眼间便睑上变色,毒气攻心而亡。

如此一来,私盐贩子们也不敢妄动,展玉翅一急之下,左掌挟风推出。这一记用了六、

七成真力,那汉子顾得了长剑,顾不了掌风,被击个正着。水牛般大的躯体,倏地倒飞撞在

柱子上,脊骨全断,血涌如注,颓然倒地。

钱仲衡带人冲了进来,道:“少侠,正点子尚未现身,此处且交给在下料理。”

“小心那白发婆婆的指套。”展玉翅言毕便飞身射进内室。

私盐贩子不断由天井跳下来,与内堂之敌人混战。展玉翅如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插,

剑到之处,左掌随之而至,眨眼之间,被他收拾了三名恶枭,他嘶声大叫:“罗宾鸿,你有

种的便出来跟少爷单打局斗,尽遣手下出来送死,自己龟缩起来,你还是不是人?”

话未说毕,长剑送进一名大汉的胸膛,一道刺耳之惨叫声划破了黑夜之寂静:“你不敢

出来,少爷便先杀光你的喽罗!”

杨明高声问道:“你们头儿在何处?速速招供,对你们有好处,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卫青接口道:“罗宾鸿不顾你们死活,诸位又何必替他卖命?划得来么?今日咱们以一

千个人,把周围几条街道包围,如同铁桶般,任你们插翅也飞不掉。”

展玉翅剑挑掌打,专找空子,他若长剑不能奏效,便索性以真力发掌,只打得那些恶枭

们纷纷走避,呼爹唤娘。可是在罗宾鸿之淫威下,却无人敢招供。

卫青大怒:“这些匹夫既不知好歹,全杀光了,再放一把火,不信老匹夫不出洞。”

“且慢!是谁要见老子?”但见房内走出三个人来,为首那个正是罗宾鸿。

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展玉翅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怒声道:“是你家大少爷要来杀

你!”

罗宾鸿定睛一望,依稀认得眼前这小子在客栈中与己纠缠过,但接触到其充满仇恨之目

光,不由又怔住了,呐呐地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听清楚!少爷是展云鹤的小儿子展玉翅。”

罗宾鸿哈哈一笑:“原来是展鹤寿之子,漏网之鱼,居然敢送上门来,真是天从人愿。”

他实不相信满院的尸体,便是这个后生小子之杰作,不由放了一半心,

展玉翅此刻反而冷静下来,道:“废话少说,少爷今夜来报仇的,少爷不愿倚多为胜,

你站出来吧!”

罗宾鸿哈哈大笑,对付这个后生小子,他实在不屑出手,嘴巴向左一呶,道:“老莫,

你替老夫收拾他!”

他左首那位老头姓莫名振鲁,是山东道上有名之凶人,当下提着一对判官笔走了出来:

“小子,且让老夫先掂掂你之份量。”

展玉翅不欲多说废话,是剑向其一挑,莫振鲁一枝判官笔立即缠上来。展玉翅展开白袍

客所授之秘诀,以对方之招,诱发自己即时创制招式对付之,是以表面上看来,其招式未引

人注目,但落在行家眼中,份量大不相同,尤其是莫振鲁,处处受到对方制肘,有苦自己知。

展玉翅先采取守势,引对方狂攻。莫握鲁在众目睽睽之下,久战无功,争胜之心一起,

攻势逐步加速,六十招过后,其攻势巳进入疯狂状态,眼看展玉翅步步后退,罗宾鸿暗嘘一

口气:“到底是乳臭未干,即使自娘胎开始练武,又有多大能耐?天天打架又有多少经验?”

心念未了,却闻莫振鲁一声惨叫,定睛一望,剑笔已停,展玉翅神态悠然,退后一步,

莫振鲁却挺立如同石像。由于他背对着罗宾鸿,是故看不到底细,忍不住问道:“老莫,你

没事吧?”

话刚说毕,莫振鲁已“砰”的一声,仰头跌倒于地,但见他左胸上中了一剑,衣襟上血

并不多,但那位置正好在心房上,好毒的一剑。

罗宾鸿缓缓抬起头来,展玉翅两道凌厉如同刀锋之目光正瞪着自己,他心头没来由地往

下一沉。

展玉翅淡淡地道:“轮到你了!反正今夜你逃不了,何不索性英雄一点?”

罗宾鸿再不下场,老睑也实在不知搁到哪里去,是以跨出两步,摆手叫手下退开。展玉

翅也同样着卫青他们让开。刚才那一剑,卫青和杨明同样看不清楚来龙去脉,但那一剑之准

之狠,已足以证明展玉翘之武技造诣,已是武林一流高手,是故他们都放心退开。

罗宾鸿腰上悬着一柄长剑,却不拿出来,展玉翅不敢大意,长剑一晃,喝道:“纳命

来!”首先展开攻势。

罗宝鸿此刻已不敢托大,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是以双臂注满了真力应战。他练的是玄

冰落英掌,这也是武林绝学之一,但见掌影层层,覆盖范围又广,几乎没有空洞,展玉翅一

时亦找不到下手之处。

斗了一阵,旁边观战的人都觉得有点寒冷,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展玉翅全身运动,加

上他如今内力极是深厚,虽在近处,反而不觉。

两人斗了五、六十招,形势依然不变。此时,由于双方实力悬殊,胜负渐分,罗宾鸿手

下倒了几个人之后,更加一面倒,连白发婆婆看看势色不对,也脚底抹油了,于是钱仲衡代

替师沛然总指挥之职,师沛然便得以抽身进内观战。

空气越来越寒冷,连师沛然都觉得阵阵冰凉,但展玉翅犹如不觉,长剑挥洒自如,对于

白袍客那一套——以对方之招为我创新招之基础,尚未炉火纯青,因此往往出现一种反常之

情况,遇强愈强,遇弱则弱。对方攻势越掹,反击之力越强,对方稀松平常,已方威势亦随

之减弱。

罗宾鸿先以守为攻,正好对着展玉翅之弱处,虽然他不明究竟,但展玉翅此时给人之印

象,便大不如前。

两人又斗了五、六十招,罗宾鸿的手下死伤泰半,部分人还投了降,是以观战之人越来

越多,几乎把院子塞满。展玉翅恐人多碍手碍脚,也易为对方所乘,足以高声呼道:“请诸

位退开一点!”

罗宾鸿觉得对万不过尔尔,信心大增,倏地加强攻势,左手拔出腰间之短剑,俗语有云:

一寸短一分险。罗宾鸿使短剑,招式毒辣,再加上是左手持剑,更增几分诡异,形势立变。

不过展玉翅很快又扳回劣势,盖对方攻得凶,他反击力亦更强,是以十招过后,战情便

激烈起来,甚是凶险。又由于展玉翅反击力大,使罗宾鸿只有变本加厉,加强进攻之份儿,

不能走回旧路。

双方越斗越快,剑光身影,忽现忽敛,倏进倏退,使人目为之眩,武功稍差的,根本看

不清是如何出招的。

罗宾鸿久战不下,心中忖道:“想不到这小子这般棘手,今日要想逃离此处,只怕不易。

也罢,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有赚。”

既抱必死之心,情势又有所不同,展玉翅不愿与对方玉石惧焚,便显得有点缚手缚脚。

罗宾鸿乘势把真力提至八九戎,狂飙陡生,掌剑齐施,一派悍不畏死之气势。

展玉翅也同时增添了真力,他练的是武富派的玄门正宗内功,罡气和缓,与对方大相迳

庭,是以旁观之人,时而觉得寒冷如冬,时又觉得如沐春风。

两人眨眼又斗了二百五、六十招,展玉翅已占上风,但仍未能取得压倒优势,不过罗宾

鸿之掌法及剑法,已全在其掌握之中,是故放胆狂攻。罗宾鸿能与对方斗个平手,已是使尽

吃奶之力,如今展玉翅施全力,他形势立即陷于险境。

在旁边观战之狮王手下,都放下心头大石,杨明道:“少侠,这狗贼死有余辜,你杀了

他既为自己报了仇,也给咱们出口气!不过对付这种人,根本不必讲究甚么武林规矩,不如

让咱们一齐动手报仇吧!”

展玉翅忙道:“不必,这厮技只此矣,三、五十招之内,某便能取其狗命。”

罗宾鸿一听,不由勃然大怒,心想:“你这小子就算在娘胎内便练武,内功有多深?”

须知常人练武,招式上,可凭资质而速成,内功却无捷径可走,是以他暗自打了如意算盘:

“老子今日便与你拚内力,就算今夜死在此处,也得教你落个残废。”

眼看展玉翅一掌拍来,他急提一口气,把真力全运于臂上,迅速迎上云,不料展玉翅此

刻之内功,已至随心所欲之地步,一见势色不对,也连忙加重了两分内力。“莲”的一声巨

响在天井中炸响,狂飒陡生,把地上之沙石全都飓上天去。但见两人均是退了一步,但同时

又揉身再进,再度举掌。

这次罗宾鸿拚尽全身之力应战,刚才展玉翅仓猝应变,只及七成,此列用了九成真力。

再一度巨响炸开,罗宾鸿如喝醉酒般,不断后退,终于一跤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展玉翅只退了一步,便慢慢走上前,沉声道:“纳命来!”罗宾鸿知道无力再战,长叹

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展玉翅长剑戟指其咽喉。

罗宾鸿忽又睁开双眼,厉声道:“姓展的,老子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展玉翅猛喝一声,手臂暴长,白光过处,罗宾鸿首级已应声飞起七尺,再滚落地上。

由于形势急转直下,群豪直至此刻方爆比一阵喝彩声,展玉翅却跪在地上,轻轻祷告,

安慰父母家人在天之灵。

待得展玉翅站起来,师沛然等人便上前向他道贺。展玉翅虽然泪流满面,但眉宇间轻松

之色,人人均看得出来,他连声道谢,问道:“师兄,这些人如何解决?”

师沛然拍拍其肩膊,道:“放心,这种事,咱们会解决。老二,你速速善后,咱们先

走。”他拉着展玉翅的手,返回师府。

***

展玉翅在路上想起自家变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颇多感慨,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列底

自己已学成了绝艺,亦报却了大仇,乃唯一值得安慰之事。

师沛然早已备了庆功宴,既为自己也为展玉翅祝贺:“老弟,请恕我托大……嗯,你有

何打算?”

展玉翅嘘了一口气,道:“大仇既报,今后自己便可一心为敝帮做点事了。”

师沛然摇头道:“这个当然!但有一点,你别忘记了,罗宾鸿那厮霸占了府上之财产,

加上近来之钻营,一定有不少收获,你必须马上赶回合肥接收,否则死讯一传出去,其留守

在合肥的手下,还不抢个一空。”

展玉翅跳了起来:“多谢老大提醒,如今小弟再也坐不下去啦!”

师沛然哈哈大笑:“你且放心,师某早巳派人去准备快马啦,还给你十二个人当助手,

十三个人,二十六匹快马,一定能赶在前头。”他举杯道:“老弟,老哥哥先预祝你成功啦!

不过日后可别忘记了我。”

展玉翅连忙抱拳:“老大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日后有需要或用得着小弟的,请派人到

敝帮留一个宇条。”其实师沛然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展玉翅匆匆吃饱饭,便与十二位健儿上马,直奔合肥。展玉翅在路上突然想起白发婆婆,

她在大战未毕之后便已离开,说不定会赶回合肥,则自己必须赶在她之前到达,但奇怪的是,

尽管如此,这时候,脑海内却不断泛上西方仙子之倩影来:“她不是说要去找百草老君么?

为何后来毫无消息?”想至此,又担心其安危了。

快马风驰电掣,几日间,合肥城已经在望,展玉翅重返故乡,又有一股滋味在心头,但

大战在即,只得抖擞精神催马进城。

***

“卡察”,屋顶上传来一道轻微的踏瓦声,展玉翅立像豹子般自床上跳了起来,他来不

及穿衣,推开后窗,双肩一耸,便穿窗而出,凌空中左足尖在右足面上用力一点,硬生生再

拔高几尺,落在屋顶上。

回头一望,后院映着火光,再一回头,见两条人影正由屋顶向小巷跃落,展玉翅尖啸一

声:“有放火贼,决起来!”他话未说毕,人已凌空穿过天井,足不沾墙,也落在小巷里,

他怒从心头起,猛喝一声,向那两道黑影追去。

出了小巷便是大街,放火贼若分开两头逃跑,展玉翅便分身乏术,是故他必须在对方逃

出小巷之前,将对方擒获。

也幸亏那两个放火贼轻功并不怎样了得,展玉翅提气尽力急窜,两个起落,已追至放火

贼背后,再一声大喝,恍如平地炸响了一道焦雷,其中一个汉子呆了一呆,展玉翅眼明手快,

右手暴长,食中两指已封住了其腰上“麻穴”。

另一个抽刀回身掹砍,展玉翅冷笑一声:“找死!”他微退一步,正欲窥机上前,施展

空手入白刃之绝技,不料那厮刀一拖,竟将同件的头颅劈落地上。

展玉翅微微一怔,又惊又怒,恐对方自杀,因此腾身扑上去,果然那厮回刀向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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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玉翅人未至掌风选先,把其撞退几步,趁对方尚未定下神来,急窜一步,右手五指如同铁

钳一股,紧紧捏住其右手手腕。

“呛”一声,单刀落地,展玉翅再一指封了其麻穴,然后一把将他拉起,转身欲回,一

回头却见到义薄云天的凌铁城。凌铁城马上问道:“少爷,这厮便是放火贼?”

“凌二哥,后面还有一具尸体,烦你将他搬回店内!嗯,有损失么?”

“火势刚起,便被扑灭了,大概只毁了十多匹布,幸亏你发现得早,否则明早开张,也

不知如何收拾!”

两人说着便由后门进店,这是爿布庄,本是展玉翅父兄经营的,后来给大仇人罗宾鸿霸

占。三个月前,展玉翅报了大仇,不但杀死了罗宾鸿,还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不止

抢回展家财产,还多出好几万两银子来。

四海丐帮成立不久,帮内弟兄又全是叫化子,这一下子真叫全帮上下雀跃不已,正应了

一句老话——叫化子捡到大元宝。

帮主沙连水得讯之后,便立即带着总堂主龙永富赶来合肥城,经过一番商议,认为这些

钱不能分,该好好利用,于是一部份拿来救济贫苦,一部分作丐帮经费;另一部分则准备拿

来经营生意,以期能从根本上解决帮内弟兄之吃饭问题。

鉴于芜湖城之江畔酒楼生意已上轨道,因此沙连水另派人主持,其后凌铁城得讯亦赶了

过来,他本是江湖游侠,与展玉翅一见投缘,兄弟相称,并愿助展玉翅一臂之力,是以,沙

连水心里虽希望凌铁城能留在芜湖,但开下了口,话说回来,就算沙连水开口,以凌铁城之

脾性,也不会答应。

展家在合肥城经营布庄巳久,展玉翅子承父业,天公地道,为维持旧客户,布庄使用旧

招牌——大展布庄,展家的其他生意都不大,展玉翅不欲恢复,只把田产变卖掉,准备依样

画葫芦,在合肥也开一家酒楼。

展玉翅为四海丐帮立下不少功劳,且如今武功又高,加上阅历渐丰,因此沙连水心中另

有打算,暗中与龙永富等商议。

展玉翅光复家门,昔日旧友以及曾受展家大恩的人,都自售奋勇帮忙,因此,大展布庄

便决定在三月十五日开张,并发了不少请帖给同道,预料来观礼之好友必不少。亦因此,展

玉翅不敢放松,晚上都在店内睡觉,不虞在开张前夕却发生这件事故。

其实这已是连日来之第三宗破坏行动,早几天屋顶被人砸石块,还有出去办货的弟兄,

被蒙面贼栏途将本钱劫走。

上两次之失,无法抓到人,众人已憋了一肚子的气,今夜抓到活口,还不好好审问一下?

店堂里点了两根蜡烛,四海丐帮派来此处协助展玉翅的有几个颇为得力,其中一个叫紫

金箫的喝问道:“甚么人指使你来放火的?”

那汉子坦言道:“我是罗实鸿的手下,来焉他报仇的!”

“放屁!你们主子尚非我家少爷之敌手,凭你这副德性,也敢来丢人现眼?”

“大丈夫受人点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虽不能为也得为之!我杀不了展玉翅,好夕也

得放一把火,将这店子烧掉,好出一口鸟气!”

紫玉箫续问:“前几天有人丢石头,有人拦途截劫,都是你干的?”

“不错,都是我一人干的!”

另一个得力助手尤得富骂道:“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少爷,待属下拉他到后门干掉

吧!”

凌铁城自小便到处闯荡江湖,阅历何等丰富,只听他冷笑一声:“你别死充英雄了!那

天拦途截劫的蒙面贼,不是你,另有其人,因为身材不一样,你们还有不少同伴,好好给我

供出来,否则有你好受的!”

“没有别人,除了我,只有他——被我投死的那一个!”

凌铁城目光鄙视得如同在观看一出拙劣之极的表演:“没有别人,你为什么要杀死同

伴?”

那汉子道:“与其落在你们手中受辱,倒不如死了干净,他麻穴受制,不能自己动手,

只好由我代劳!”

凌铁城突然走近那汉子的身旁,用力扯下他衣领,道:“你几天没有洗过澡?”不料简

简单单一句话,却教那漠了脸色全变了。

一直不作声的展玉翅拍案而起,沉声道:“是米常满派你来的,还是郝拓派你来的?”

那汉子几乎瘫痪,连声道:“不是,不是他们派的……你们杀了我吧!”

展玉翅摇摇头:“我为何要杀你?我还想放你哩!只要你肯合作,不但不为难你,而且

还欢迎你留在我们这里!”

凌铁城又恫吓他一句:“不合作的话,便请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听到分筋错骨

四个字,那汉子身子便颤抖了一下。凌铁城又喝道:“先报上名来!”

“小的叫刘楼……是,是郝拓派我来的……多谢少爷的好意……不过,不过……”

“别吞吞吐吐,决说!”

刘楼吸了一口气,道:“他们准备在这一两天内会派高手来捣乱!”

凌铁城哈哈笑道:“老子很久没打架,正觉手痒,他们要捣乱,老子还要多谢哩!派甚

么高手来?”

展玉翅重新坐下来,和颜悦色地道:“你不用怕,照你所知全说出来就是!对啦,通天

丐帮这些日子来,有甚么活动?”

刘楼道:“咱们一开始干了几票,成绩还不错,弟兄们分了钱都很高兴,但最近手风不

大顺,上面的还有钱花,下面的弟兄只好到处偷、抢,出了不少事故,郝帮主为了增加实力,

招了好几个人,如独行大盗田中艺、著名的‘酒色财气四仙’、采花大盗顾不二等等,都身

居要职!”

说至此,他先润一润喉咙方再续道:“他们应该明天便会到,少爷可要小心……他们人

多势众,你们只有几个入,只怕不易抵挡……”

凌铁城睑上变色,从刘楼口中所述那几个凶人,在黑道上盛名卓著,他凌铁城以一对一,

大概还可以应付,展玉翅以一敌三,甚至可敌四,但余下的人由谁对付;难怪刘楼没有信心。

展玉翅脸色依然下变,只问:“他们把所有的高手全派来了?和有些甚么人?”

“小的只是马前卒,所知不多!”

展玉翅再问:“是否米常满规定,若不能成功,你们便得自杀,不许泄漏半句么?”

刘楼点点头,展玉翅回首对尤得富道:“将他关押起来,你放心,这对你只有好处,没

有坏处!待他们退却之后,再放你出来!”

料理了刘楼,展玉翅便又吩咐店内的“伙计”,晚上须小心巡逻,以防通天丐帮还会派

人来捣乱。

凌铁城担心地问:“老弟,你有甚么良策对付他们?”

展玉翅微檄一笑:“不要忘记,明日开张,乃四海丐帮的一大盛事,难道帮主会坐视不

理?”

凌铁城叫了起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也不早说,愚兄白替你担心!”

展玉翅道:“但也不能不小心,二哥,你先去歇息吧,说不定明早就有一场架等着你

打!”

***

三月十五日,大展布庄开张,但吉时是在酉时,因此还有半天可作妥善之安排。

巳时未到,已有嘉宾上门,令人意外的是第一批竟然是武当派的海风和海天道人,此两

人是青木之徒弟,而青木把一生功力输与展玉翅,对他有再生之大恩,是故展玉翅第一句便

问:“两位师兄,青木师伯近来如何?”

海风稽首道:“无量寿佛,家师自那次之后,精神及身体大不如前,但心情却不错,家

师亦曾交代贫道,见到施主代问好!”

展玉翅感激之至,一时之间未曾听出语气有异,诚恳地道:“小弟必定抽空上山探望师

伯,以谢他老人家对小弟之再造大恩。”

海天性子较急:“施主已是丐帮之副总堂主,与武当派已无关系,是次贫道们因经过贵

地,乃以武当名义来祝贺贵帮,并非来叙旧的!”

展玉翅心头恍似吃了一拳,半天说不出话来,在武当被逐出门口的情景,如图画般一幅

幅在脑海中掀过。对武当又爱又敬,又恨又气;既离不得又割不掉,诸情涌上心头,当真分

不出是甚么嗞味。

海风轻轻拍拍其肩膊:“师……施主,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不

必想得太多,其实敝派上下感受施主大恩的人,大不乏人,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武当也没

有负你,未知施主觉得贫道所言如何?”

展玉翅嘘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不管如何,家师及青木师伯之大恩,小……在下没齿

难忘,他日武当若用得着在下,请派人捎个信,在下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海风及海天连忙合掌答谢,展玉翅急忙再问:“张三奇那魔头,是否有再上山?”

海天刚答了一声没有,又有人来了,展玉翅身为主人,只好出门迎接,原来这次来的却

是华山的“漏网之鱼”。华山派自被张三奇上山蹂躏之后,只逃出万千秀、陆剑鸣等少数人。

万千秀见到展玉翘似有无限之羞涩,一对大眼睛分明会说话,却老是垂下看着自己之脚

尖。展玉翅只好作礼貌性之招呼。

第三批到之嘉宾,最令展玉翅和凌铁城雀跃,原来是凌铁坺之义兄魏守信夫妇及青竹门

柳青青。

凌铁城大呼小叫起来:“老大,你怎地到现在才来?当真想煞小弟了!”展玉翅见来宾

渐多,便请他们到展家大宅去,料不到丐帮帮主沙连水、总堂主龙永富、礼堂堂主周春鹏,

刑堂堂主骆元、飞鸽堂堂主风七娘、龙堂堂主孙小三、虎堂堂主周通,还有各地分舵之头目,

都已先一步到达,好不热闹。

合肥城的老拳师易承泽亦率徒来贺,一位不速之客令四海丐帮群雄感到荣幸,此人便是

游丐卢多财,卢多财在武林中之名头较响,他虽是乞丐,但不属任何一个丐帮,然而丐帮弟

子却又以他为荣。

到贺的还有青城派的代表:常青及常建;“雪里狮王”师沛然、“铁手无情”钱仲衡;

大江中游的“三峡帮”代表:“洞庭大侠”铁兴邦、“游侠”宋高阳,此两人都是对丐帮有

恩者。

贺客先在展家午饭,宴开二十多席,极一时之盛,展玉翅父母在生之时,亦无此风光。

席间,展玉翅放心不下,暗中派人在城内各处巡视搜索,唯恐通天丐帮的人会来捣乱,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全身均出冷汗,忙把龙永富拉在一边说话。

龙永富自从担上总堂主一职以来,鞠躬尽瘁,帮中事无大小均要他处理,一颗心蹦得紧

紧的,直至今日方放松下来,是故喝了不少酒,言词也轻松许多,他道:“老弟,你不去陪

客,把我拉在道理作甚?”

“总堂主,属下且问你,总舵里如今有甚么好手把守?”

龙永富见他一副认真的神态,暗吃一惊,刚松下来的心,又立即悬起,忙问:“老弟问

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展玉翅乃将近日通天丐帮派人来捣乱的事说了一遍,道:“属下怕他们今日还会大举来

犯!”

龙永富松了一口气,笑道:“别杞人忧天。郝拓及米常满等人之能耐,老哥哥知之甚详,

此处人材济济,你还怕什么?”

展玉翅着急地道:“属下不怕他们来合肥城,就怕他们声东击西,虚晃一招,却趁咱们

唱空城计时,改为攻打总舵,则……”

龙永富听后,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全消,一把抓住展玉翅,急问道:“可是得到甚么风

声?”

“风声倒没有,只是属下派人暗中查过了,台肥城不见有通天丐帮的人,因此方会有此

念头。”

龙永富道:“你说得有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一宇未语晕,人已冲了出去,把周

通、孙小三及风七娘找来,又将展玉翅的推测说了一下,问道:“三位认为如何?”

周通叫了起来:“救兵如救火,这种事还要问甚么,咱们三个如今便立即带人赶回总舵

去。”

龙永富正要他说这句括,立即打蛇随棍上:“如此可要辛苦三位跑一趟了,幸好喝酒也

不是甚么大事,日后咱们可以尽欢,嗯,骆元熟知总舵情况,办事又稳,我派他随你们去。”

周通道:“不要噜嗉了,如今就走。”他一把拉着孙小三便跑了出去,展玉翅连忙送他

们出门,再三交代,周通道:“老弟放心,无论通天丐帮那些杂种有没有去,我都会派人捎

个信来。”当下十来骑人马,也顾不得街上有行人,策马便走了。

展玉翅送了他们,回身又赶回老宅,却听有个人喃喃地道:“少爷,请赏几文钱买酒

吃。”

展玉翅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回首望去,登时怔住了。只见地上爬着一位“乞丐”,垢面

蓬头,衣衫褴褛,大概下肢有毛病,坐在一块木板上,板下还有四个铁轮子,权以代步,双

手满是泥巴,再望其面部,依稀有几分象展家义仆高桥的模样。

半晌,他才颤声问道:“老天爷,你可是高叔叔?”

那汉子反问:“你果真是展少爷?”

他话未说罢,展玉翅已上前,也不嫌肮脏,一把将他抱住,呜咽地道:“高叔叔,你怎

会变成这个样子?”

高桥苦笑道:“还不是拜‘气寒西北’董万峰所赐。”他挣开了展玉翅,伸出颤巍巍的

双手到怀内去掏,摸出一个以手帕裹成的小布包来。“少爷,奴才幸不辱命,你寄放在我处

的银票还在此,只是碎银让我花掉了。”

展玉翅重新抱住他,眼泪禁不住地淌了下来:“高叔叔,这些银子你为何不用?弄成这

个样子,教我怎能安心!”

高桥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我受你父亲大恩,既知此银子封你十分重要,又怎能

乱花?”

“高叔叔,你可知小侄找得你好苦?你当时去了哪里?嗯,你的腿怎样了?”

“没甚么,被董万峰的铁拐打坏了一条腿,一路上以此来代步,由川至徽,今日入城,

听人说展家少爷光复门楣,我还不敢相信。”

就在此时,龙永富出来找他,见他跟一位乞丐相拥,只道是其手下,乃道:“老弟,厅

内的嘉宾还等侯你去敬酒哩!”展玉翅瞿然一醒,这才着人服侍高桥,急急随龙永富进内。

这顿饭酒菜虽然不是很好,但宾客尽欢,气氛甚佳,展玉翅当然亦高兴,只是心中惦褂

着高桥,觉得自己亏负了他。

饭后稍息,宾主便移玉到大展布庄,只见店门上褂了一串长长之鞭炮,吉时一到,展玉

翅便亲自点燃鞭炮,红色的纸屑在火光中飞扬,漫烟中露出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庞,只有展

玉翅不时转头望着四周。

鞭炮终于燃完,洒了一地的红纸,震耳之爆响声倏地隐去,但觉天地寂静。顿了一顿,

方有人上前道贺,展玉翅又请宾客们进店,略为参观一下,主人才带宾客返回展家茶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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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龙永富心情更急,奈何自己不能抽身赶回总舵,只得派人去打探消息,展玉翅

亦趁此时刻到内堂找高桥。

高桥刚洗好了澡,换了一套衣服,正在刮胡子,看见展玉翅进来,连忙住手。展玉翅忙

道:“高叔叔,小侄替你刮吧。”

高权道:“你今日已贵为四海丐帮副总堂主,不可做这种事,在人前亦不要以叔侄相称,

免得贵帮的弟兄听了尴尬。”

“各交各的,这不是甚么大问题。”

高桥刮了胡子,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道:“洗了澡好像轻了几十斤般,舒服极了。”

“以后高叔叔再也不用吃苦了,小侄自会找人服侍你。”展玉翅诚恳地问道:“这些日

子你是怎么过的?”

高桥哈哈笑道:“还不是过去了。”

他见展玉翅之神情,又轻叹道:“既然已成为过去,你又何必多问,反正能活着下来,

又能找到你,高某已心满意足,尤其你学成绝艺,报了父仇,重振家业,更令人高兴,我的

一条腿又值得甚么,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目睹你手刃仇人。”

展玉翅道:“报了大仇,当然值得高兴,但你的腿也同样重要,下次董万峰若撞在我手

中,要他加倍偿还,明天小侄便派人去找名医。”

高桥截口道:“不必浪费精神及金钱,拖了这么久还能治好?除非是大罗神仙相救,本

来我想找个地方隐居,不过如今已改变了主意,留在这里替你看店。”

“不,你留在家内享福,否则小侄心头难安。”

高权正容问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残废人?告拆你,我是残而不废,而且不喜欢

吃闭饭,不要人怜悯。”

“对不起,小侄并无此意,但……我会尽量安排。”

高桥挥挥手,道:“你去招呼你那些贵宾吧!”展玉翅告别了一声方返回大厅。

此刻,有些宾客已经离去,展玉翅不太在乎,他只在乎魏守信,幸好魏守信表示最少会

在此住上二、三十天,他拍拍展玉翅的肩膊:“老弟,咱们有空再聊吧!”

展玉翅把这里的事交给沙连水,自己则跑去大展布庄,他最担心通天丐帮死心不息,会

派人来暗中破坏。今日刚开张,因为轰动全城,加上展玉翅光复家业,因此吸引不少顾客,

店内挤满了人。

展玉翅要尤得富暗中注意顾客,提防通天丐帮的人会乔装顾客进店找麻烦,直至关店,

展玉翅才回家。可是就在大门口遇到手下粱得虎,只见他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自马背跳下

来,他心头猛地一跳,一把将他抓住,道:“得虎,总舵那边有事故?”

“出事了,通天丐帮那些狗杂种,砸了我们铜陵分舵……”

展玉翅急再问:“那周堂主他们几人呢?”

“属下来时,在半路遇到他们,周堂主着属下来讨救兵。”

展玉翅未等他把话说毕便抢过马缰,道:“你进内通报,我先赶去铜陵。”言毕翻身上

马,挥鞭绝尘而去。

郝拓和米常满果然奸险,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除仓之计,用得恰到好虚,既不是打总

舵,而是奔袭对方分舵,更出人意料,展玉翅一颗心像火烧般难受。

他踏着星月前进,恨不得肋生双翅,直飞铜陵,由于合肥和铜陵之间隔着一个巢湖,是

以若抄小路,最短亦有三百里路,计算行程,其实通天丐帮早已埋伏在附近,沙连水和龙永

富等人一离开,他们便进攻了,再回心一想,就算自己赶上去,也已来不及。

再税,这些年来通天丐帮和四海丐帮河水不犯井水,郝拓为何会不惜撕破脸皮,跟四海

丐帮过不去,难道他们有所仗恃?

展玉翅不得要领,但他仍不停地挥鞭,只是人虽挺得住,马儿却吃不消,展玉翅一急之

下,索性跳下马,拉缰而驰。如此一来,马匹轻松,速度虽然快了很多,但仍不如意,展玉

翅最后索性弃马步行。

郊野深夜,四处无人,展玉翅不用怕惊世骇俗,展开轻功,放心飞驰,一口气跑七、八

十里,再也受不了,遂停步,坐地盘膝运功调息。

他任督两脉巳然打通,天地桥亦冲破,体力恢复甚快,七个大周天之后,恢复了不少,

又再奔驰。

一夜连骑马共驰了百多里,展玉翅已浑身湿透,看看天色将亮,展玉翅才觅地休息。

休息了一个时辰,展玉翅又再上途,虽在白天也顾不得那许多,照样急驰,直至体力不

支,他方停下来略作休息。

第二天傍晚,终于到达大江之北,他买舟过江,在天黑之前进了城。一进城便觉气氛不

对,街上甚多叫化子,一时难分敌我,展玉翅不敢贸贸然问之,遂直奔分舵。

分舵是在城隍庙后面,只见那里血渍斑斑,大门也倒在地上。展玉翅也不叫门,飞身进

内搜索。米常满生性狡猾,可不是好欺之辈,是以展玉翅不敢大意,抽出长剑,握在手中。

大堂内尚飘着丝丝之血腥味,只是不见一个人,展玉翅忍不住呼叫起来,竟无一人应他。

偌大的一座丐帮分舵,居然不见一个人,难道他们已得手,又安全退却,还是因为通天丐帮

人众,本帮弟子脚底抹油?

展玉翅猛吸一口气,逐一检查倒在地上的叫化子,看看是否还有未曾断气的,皇天不负

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尚有脉搏者,展玉翅立即将他扶起来,右掌按在他背心大穴上,

左手扶住其身子,援援渡过内力。

过了一阵,伤者呻吟一声,展玉翅忙道:“我是副总堂主展玉翅,你是谁?”

“属下是管帐的小赵……”他吸了一口气,说话忽然流利起来:“你真的是副总堂主?

你怎会来此?”

“一言难尽,孙堂主他们呢?这可是通天丐帮干的好事?”

小赵缓缓转过头来,见真是展玉翅,精神大振,道:“副总堂主,属下幸不辱命,保住

了大部份的银子,他们拷打我,但我一口咬定,你之家产尚留在合肥,还未运回来,最后他

们只拿走了存放在账房的小量金钱。”

展玉翅讶然问道:“难道他们不曾搜索?”

小赵兴奋地道:“属下将银子藏起来,藏在堂主房内床底下,埋在地里,他们自然不会

知道。”他喘了一口气,越说越快,又道:“孙堂主他们赶到时,米常满他们早已攻了进来,

大部份的弟兄都撒了出去,余下来的都遭杀害……属下那时已受了大刑,只听到周堂主的叫

声,后来便晕死过去,甚么也不知道了。”

展玉翅将他扶了起来,可是小赵双腿已被打断,哪里还站得住?展玉翅道:“钱还是其

次,其他弟兄之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咦,你怎样了?”

展玉翅见小赵脸色灰白,双眼无神,不由吃了一惊,其实他刚才只是回光反照,展玉翅

没有经验,是以不明所以。小赵艰辛地道:“副总堂主,你要替我……报……报仇……”言

毕,头一歪,已断气了。

展玉翅伸手一探,已没了鼻息,他满怀怒火和仇恨,放下小赵的尸体,又一阵风般冲出

分舵。

铜陵是个小地方,但此地处交通要道,是以还十分繁盛,街上行人甚多,展玉翅如飞般

向前急奔,忽见墙角后面有个叫化子在摇头摆脑,展玉翅脚尖一点,便向他扑去。

那叫化子一见到他,便拔足而逃,但如何逃得出展玉翅之掌心。

展玉翅两个起落已追至,一把将他扣住,喝遭:“你是甚么人,为何一见到少爷便逃

跑?”

“我是叫化子……大爷你行行好……放过我吧……俺已两天未吃过饭……”

“你是通天丐帮的人?”

“小的到处流浪,没有加入甚么帮,今日还未开市,没法孝敬大爷你……请高抬贵手。”



展玉翅手上用劲:“少来这一套,少爷才不相信,米常满在何处?”

那叫化子倏地抬起头来,问道:“你也是叫化子?哪一帮的?”

“告拆你也不怕,少爷是四海丐帮副总堂主展玉翅,你招不招供?再不说少爷可不客气

了。”

那叫化子忙道:“小的是四海丐帮的弟兄,俺入帮时日太浅,不曾见过副总堂主,尚请

原谅,是孙堂主要小的出来找失散的弟兄的。”

展玉翅松了手,急问:“孙堂主如今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叫化子左臂向前一指,口中道:“就在前面的拐弯处。”右手在左袖的遮掩下,抽出一

把匕首,回身向展玉翅怀里扎去。

不料竟扎了个空,只见展玉翅站在三丈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以为能瞒得过少爷

的两眼?若连你也斗不过,还敢想斗郝拓和米常满?”

那叫化子霍地跪在地上,悲声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大爷,请你原谅,俺还有老婆

女儿……啊,这都是米常满那狗杂种逼的……”

展玉翅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一脚踩在他头上,直至将其压在石板上:“你听清楚,我只

再问你—句话,若敢违抗,便踏碎你的狗头,米常满现在何处?”

“在……”那叫化子刚开腔,突然喉管发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展玉翅反应极快,

已发现对面屋脊后,有人射箭杀人灭口,只见他如大鹏般冲天飞起,半空一个盘旋,已斜飞

落在屋顶上,再一长身,已跃至另一端。

但见一个叫化子手提弓弦,正住一座小院跃下去。展玉翅厉啸一声,如离弦之矢般射出。

“飑”的一声,展玉翅只慢对方一步,也落在院子里,那叫化子呆了一呆,展玉翅手掌

扬处,掴在他脸上,只掴得他满天星斗,待他定下神来,一条右臂已被人扭至背后,痛入心

睥。

“谁命令你杀人灭口的?带少爷去见他。”

不科这叫化子性子跟前一个不相同,挺起腰道:“姓展的,作有甚么了不起?老子参加

凤阳大会时,你只能在远处偷看哩!”

“哦,原来是旧相识!”展玉翅手掌向上略略一提,那叫化子又鸾下腰去:“旧相识的

骨头未必折不断,你还未回答少爷问题!”

“是郝帮主派我来的,你敢拿他怎地?”

展玉翅哈哈大笑:“少废话!要找那老匹夫还不容易?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快

带我去见他!”

忽闻屋内一声冷笑:“何需人来带领!要见某还不容易?”大门“呀”地一声推开,拥

出七、八个人来,都是手上提着兵刀,后面走出一个背负双手的中年汉子,一身青衫冼得发

白,缀了几块补丁,但看来十分干净整齐,可不正是米常满?

展玉翅一脚将那叫化子踢飞:“你来得正好,省得少爷去找你!”

“丐帮少爷?哈哈,果然名副其实,你不觉得别扭?丐帮会有少爷?哈哈……”米常满

纵声大笑,忽然道:“也不管你是少爷还是大爷,只要你肯把家产分一半出来,便放你一条

生路!”

展玉翅道:“你只要少爷一半家产?你可知道少爷的家产值多少银子?”

米常满干笑道:“假如你肯把全部家产献出来,不但可保你自己一条生命,也可换回贵

帮的无数生命!”

展玉翅心头一动,问道:“你抓了咱们各少个人?是些甚么人?”

“不少人哪!咱们先到贵帮总舵,抓了两位堂主,再来此处。家产有价,人命无价,少

爷可要再三考虑呀?”

展玉翅心头一沉,但脸上不动声色,笑哈哈地问道:“你且把人数及堂主的名字说来听

听,也好让少爷掂量掂量,划不划得来!”

“所谓钱财身外物,米某原先还以为你是慷慨的少年英侠,下想你也把钱看得这般重

要!”

展玉翅道:“此乃因为阁下是老狐狸,少爷不得不小心一点,否则吃了你诓骗,岂不冤

枉?”

米常满面色一沉,“贵帮之俘虏,约有五、六十之数,两位堂主一是周春鹏,一是骆

元!”

“可否把他俩带出来让少爷看看?”展玉翅故意装得十分悠闲不在乎,还把双臂环抱在

胸前。

米常满心想:“人人均说这小子武功如何如何厉害,老子偏不信!哼!就算他自出娘胎

便习武,至今能有多大能耐!嘿嘿,他单枪匹马来此,正是一良机,还怕他能飞掉不成?”

主意打定,便下令手下把周、骆两人推出来,俄顷,展玉翅便听到骆元之叫骂声,接着

便见他俩被人五花大绑推了出来,米常满哈哈笑道:“展少爷,米某可没骗你,你考虑得怎

样?”

骆元不知他们之间有甚么协议,忙道:“副总堂主,你不要理会我们,他敢杀我,老子

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丐帮要这么多钱干甚么,人命要紧哪!”术常满道:“当然,展少爷可以拒绝米某之

建议,但以后咱们可不会客气了!反正咱们声名不好,大不了再臭上几分,哈哈……先揍他

们几拳!”

展玉翅倏地标前,向米常满扑去:“先问问少爷两个伙记,他俩肯少爷便给你!”他双

掌向米常满拍去,疾如游龙。

米常满虞不及此,不敢抵挡,忙不迭闪开,嘴里道:“敬酒下吃吃罚酒,给我抓下

他……”话未说毕,他巳让眼前之情景怔住了。

原来展玉翅拍向他的那两掌,只是虚招,米常满闪开,正中下怀,展玉翅身子一偏,双

掌已分击抓住骆元及周春鹏的那两个汉子,他掌至半途,倏地涌出两股掌风,那两个大汉因

抓住俘虏,是故四个人一齐翻倒。

展玉翅眼明手快,漂前一步,一脚踏碎抓住周春鹏的汉子的胸骨,脚上一用力,又窜至

骆元那方,喝道:“放开,留你一条性命!”

他一连几个动作,干净利落,猛如天神下凡,那大汉心胆均裂,不敢违抗,把骆元推开,

自己向旁滚去。

展玉翅抽剑先割断骆元身上之绳子,再回身欲去解周春鹏的。正好米常满赶到,他心神

不乱,左掌挟风推出,轰隆隆的掌风,把米常满迫退几步,展玉翅右手长剑依然准确地将周

春鹏身上的麻绳割断。

展玉翅仗剑嘶声道:“不怕死的便上来!”

米常满一张睑又青又白,内心又惊又怒,羞恨地道:“上去,乱刀杀死,谁敢退却,全

部处死!”

展玉翅哈哈大笑:“米常满,你自己若还有点人味的,便自己上来。”

米常满才不吃这套,厉声道:“快依我命令,把那些俘虏全部杀光!”

此时,骆元已经松开绳子,拾起一柄刀,边替周春鹏松绑。展玉翅低声道:“骆堂主,

你只需全力保护周堂主,其他的不必管,先靠墙向后门撤!”忽然提高声音:“米常满,你

且慢把命令下!”

米常满心头一喜:“你终于醒悟人命比银子有价值这个道理了吧?其实叫化子穷惯了,

银子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性命!你若倒行逆施,将来你在四海丐帮内,将无立

足之地。”

这时候,展玉翅已保护骆、周两人退至走廊上,让他俩靠墙而立,以免腹背受敌,米常

满话刚说毕,展玉翅倏地冲天飞超,群丐均是一怔,抬头往上望、

只见展玉翅凌空打了一个筋斗,横越两丈,穿过人墙,落向米常满身后,米常满知其用

意,趁他立足未稳,便仆了上去:“你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我!”

展玉翅反手抓住一个乞丐,倏地用力住其怀内送去!这一着人出米常满之意料,又恐被

撞及,犹豫之间,长剑便往其心胸刺去。

这一记,直没至柄,一时之间抽不出来,展玉翅已闪身过去,向他便是一剑刺去。米常

满大惊,弃剑踢飞手下尸体,错步闪开。

展玉翅哪肯让他,长剑一招紧过一招,米常满先机尽失,手忙脚乱,急呼:“你们还不

上来!”

不料他说话分神,展玉翅左手倏地穿过剑网,直达其腰际,这一招看来十分简单,但米

常满竟是全闪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力的手指戬在自己的腰上,紧接着一股气上涌,他

嘴角张开,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展玉翅再一把扣住其手腕,改戳其麻穴,再解开笑腰穴,喝道:“姓米的,你如今还有

甚么话好说!”

米常满嘴巴挺硬:“你们有几十人在我手上,你敢对我怎样?”

展玉翅哈哈笑道:“你倒很识时务,请立即下令放掉四海丐帮的弟兄,便饶你一命。”

那些乞丐见主帅破制,都停下手来,骆元拉着周春鹏忙奔下过去。

米常满冷冷地道:“以米某一条命换你们三个的性命,已是大大的便宜,你别异想天

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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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清楚:第一,少爷要的是全部,不是咱们三个;第二,假如你杀了其他人,少爷

也可以杀你,你不信咱们三个能杀出重围?第三,目前你是此处的主帅,但我知道,贵帮如

今‘人材济济’,若其他人赶至,他们未必会爱惜你之性命。”

听了后面半截话,米常满睑色大变,恨恨地道:“姓展的,算你狠!”忽又提高声音:

“你们立即照展少侠之意思办,速速故人。”

展玉翅又加上一句:“少爷要你们把人全部先带来后院,快!”

米常满强作镇静地道:“你何须比米某还紧张。”

展玉翅回敬一句道:“今日若非为了救人,少爷便一剑杀了你,下次再撞到我手上,可

没这般好运气。”

“哼,你是攻其不备,米某一时不察才坠入其彀中,下次你可没有这等机会。”

展玉翅微微一笑道:“届时再看谁是真英雄,还有一事,你派人到合肥破坏我家布庄,

这笔帐也会一并与你们算。告诉你,错过今日,通天丐帮不找咱们,咱们也会去找你们,我

本无伤虎意,奈何虎有伤人心,届时可别怪少爷赶尽杀绝。”

米常满听了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想起他刚才那几招,无不恰到好处,证实

传闻不虚,便不敢再吭声。

说着,被掳之四海丐帮群乞,陆续被放了出来,展玉翅道:“你们先退出去,到外面等

我。”不断有人被放出来,又不断问里面还有没有人,终于等列答覆‘没有’这两个字,展

玉翅方道:“米常满,今日暂且别过,但偷袭敝帮这笔帐,终有一日要找你们清算,如今请

你送咱们一程。”

带着周、骆两位,推着米常满走出小院,然后又哈哈笑道:“多谢米总管相送之情,不

过请你记住,明早少爷若发现你们还未离开合肥,便别怪我手段毒辣。”言毕方将他推开。

米常满一张脸涨得像柿子一般红,目送他们三个扬长而去,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般,分

不出是甚么滋味。

就在此刻,忽闻一个粗豪的歌声,米常满精神微微一振,转头望去,便见到四位由四十

岁到六十岁间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通天丐帮里的护法,“酒色财气”四鬼。

这四人臭味相投,人称四鬼,他们自称是四仙,姑不论是鬼是仙,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小气鬼”首先发现米常满脸色不好:“老米,你死了老婆么?怎地脸色这么难看?”

“色中饿鬼”哈哈一笑:“死了老婆,不是便宜了他么?今后可随便找女人,老米呀,

你得学学俺,莫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了整座森林。”

“酒鬼”道:“这就不对了,俗语说,一鸟在手,胜过百鸟在天!俺宁愿喝烧刀子,也

不愿闻汾酒的香气,你说是不是?”

米常满哪有心情跟他们开玩笑,道:“咱们刚刚裁了一个筋斗。”

“小气鬼”急问:“是谁不知死活,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怎不早说?”

米常满乃扼要地把经过说了一下,“酒鬼”道:“他们住哪里去的?待咱们替你出气。”

“一见发财”道:“且慢!先论好价钱再谈生意,咱们若替你挽回面子,你给咱们甚么

好处?”真是本性难移。

米常满干笑一声:“敝帮对四位护法向来不薄,还会白差饿兵乎?四位尽管放心,若能

抓到展玉翅,还怕没有钱。”

“一见发财”再问:“那小子很有钱?且说来听听。”

米常满为了达到目的,便将展玉翅乱吹一通:“这小子钱不但多,亦扎手得很,四位联

手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小气鬼”冷哼一声,道:“你怕他,咱们四兄弟可不把他放在眼内,快带咱们去找

他。”

米常满立即通知庄小院内的通天丐帮大小头门,浩浩荡荡杀向四海丐帮分舵,不料里面

空空如也,居然扑了个空。“色中饿鬼”道:“这小子看来是浪得虚名之辈,一见咱们来了,

便望风而遁。”

“酒鬼”道:“快派人找一找。”

“小气鬼”又道:“依我看,干脆放一把火,将这鸟屋烧悼,他看到火光,自然会赶回

来,省得踏破铁鞋去找他。”

米常满对这四人之信心并下太大,且刚才展玉翅那几招,实在教他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是以忙道:“这屋子是砖木结构,烧起来会波及居民,以后咱们在此处便难以立足了。”

“这里又不是甚么好地方,顶多不在此地开业,有何不可?”

展玉翅他们去了何处?原来他们一到大街上,便给本帮弟子发现,乃引他们去找周通他

们。周通等人躲在民居内,听到消息,精神大振,又派人到城外把散失的弟子找回来。

孙小三道:“副总堂主,咱们还是回分舵吧,先收拾一下,说不定帮主他们也会赶来!”

当下一行人赶回分舵,两军正面相遇。

展玉翅排众而出,冷笑道:“姓米的,想不到你胆子还真不小,我本来要放你一条生路,

你死不悔改,硬要住地狱闯,那可怪不得少爷!”

“小气鬼”见米常满不敢作声,便道:“臭小子,报上名来,待大爷们教训你!”

展玉翅冷冷地道:“你是甚么东西?竟敢对少爷大呼小叫的!”

“小气鬼”气得哇哇乱叫:“臭小子,你是展玉翅了!老子是‘酒色财气’四仙之一

的……”

展玉翅哈哈大笑:“原来是四个害人精!酒色财气都不是好东西,还敢自称四仙,也不

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小气鬼”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高声叫道:“你们让开,等大爷来收拾他!”

展玉翅双臂环抱于胸前,不屑地问道:“你自认武功比之米常满如何?还是你们四个同

上吧!”

周通他们都暗吃一惊道:“这大少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四鬼虽非一流高手,但在江

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以一敌四,不是自找苦吃?”

风七娘急道:“副总堂主,对付这种人,不必客气!而且咱们几个人,也不能吃闲饭,

留几个给咱们解恨吧!”

“色中饿鬼”一见到风七娘,已经骨头酥了一半,心中不断暗道:“想不到叫化子中,

居然还有这种标致的人材!”听风七娘这样说,哪肯放过机会,踏前一步道:“小娘子说得

甚是,就由小生陪小浪子玩几招吧!嘻嘻,小生只会花拳绣腿,你可别太狠!”

风七娘啐了他一口:“你以为你自己是甚么东西呀?呸,也不撤泡尿照照!”

“色中饿鬼”依然嘻皮笑脸地道:“早就照过了,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是浊世间的佳

公子……”

他未说毕,孙小三抽刀而出:“来来,让大爷先掂掂你的份量!”

“哈,原来你在吃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能跟本公子争女人?”

米常满见他们越闹越不像话,忙道:“别争了,请诸位记住,咱们的主要敌人是展玉

翅!”

“色中饿鬼”晃晃他那瘦如钓竿的身躯,挥手道:“老子只对女人有兴趣,姓展的由你

们去应付吧!小娘子,咱们来玩玩!”

孙小三怒不可竭,挥刀拦住他,“色中饿鬼”也生气了:“好,让大爷先收拾你,好让

小娘子死了心!”

孙小三一动手,周通和风七娘也冲了上去。展玉翅忙道:“混战会增加伤亡,擒贼先擒

王,其他的先放下。”他亦忙上前,

“小气鬼”使的是—柄巨大的九环金刀,他身子又矮又瘦,脸红如血,脖子上的青筋一

条条如蚯蚓一般,提着那样的兵器,使人有滑稽之感。那“小气鬼”道:“展玉翅,你先过

了大爷这一关再说!”

展玉翅抽出长剑,向他睑上一晃,不料那家伙反应很快,一低头便扑上前,挥刀砍展玉

翅双脚,他一挥刀,九环金刀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既引人注目,又能收扰人心神

之坟。

展玉翅轻轻一跃,越过“小气鬼”的头顶,那“小气鬼”反应极快,倏地举刀一撩,直

抵展玉翅之小腹。他这把刀虽有好处,亦有其缺点,便是每个动作都会发出响声,亦提醒了

敌人,是以只见展玉翅剑一沉,“当”的一声,刀剑相交,他借力翻开,左掌顺势一拍,正

中“小气鬼”之后背。

这一记由于是临时随机应变,力道不大,可是也打得“小气鬼”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只

觉五内气血翻腾,他狼狈地自地上爬起来。但见展玉翅潇洒悠闲地站在八尺之外,似笑非笑,

使他增添几分羞窘。

米常满忙道:“酒色财气一向四位一体,今日为何面对强敌,反而各自为政?”

“酒鬼”在此刻,已举起那巨大之酒葫芦,仰头“咕嘟”地喝了半壶酒,一张脸涨得通

红,他身躯又高又胖,瞒跚地走上前,道:“小哥果然有两下子,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他

在四人之中,年纪最大,常倚老卖老。

展玉翅冷冷地道:“随便!就算你们四个人齐上,少爷亦无任欢迎。”

“酒鬼”动作迟缓地走上前,边把酒葫芦口子塞紧,他那葫芦是铜制的,擦得黄澄澄地

发亮。“老夫的武器便是这酒葫芦,你可要小心!”话未说毕,他动作倏地加速,酒葫芦向

展玉翅怀抱撞去,

展玉翘长剑是轻兵器,不肯与对方硬碰,连忙闪身飘开,“酒鬼”身子一转,只见他肚

子一缩,张口喷出一股酒箭,直奔展玉翅面门。

这一着大出展玉翅之意料,幸而他此时武功有了长足之进步,反应较快,千钧一发之际,

霍地蹲身避过。

说时迟,那时快!“酒鬼”之酒葫芦又向他胁下撞去,他有备而来,力贯千钧,展玉翅

被他撞及,就算不死,也得骨断重伤,旁边之“小气鬼”见有机可乘,鼓起余勇,亦挥刀自

另一端砍杀。

酒葫芦先到,展玉翅不慌不忙地举起左掌,运劲迎向酒葫芦,但闻“啪”的一声,两人

同时弹开。展玉翅借势反向“小气鬼”射去,人末至剑先至,剑尖激得空气嘶嘶乱响,气势

慑人,“小气鬼”此刻连气也没有了,不敢樱其锋锐,忙不迭闪开。

展玉翅一落地,扬剑转身,威风凛凛,目光一及,只见“酒鬼”尚躺在地上喘气,那酒

葫芦已扁了,木塞弹开,洒了一地的酒。

原来展玉翅那一掌十分厉害,反把酒葫芦撞向“酒鬼”的胸脖,把他撞伤了,一时爬不

起来。

展玉翅只花几招,便连伤通天丐帮两名高手,四海丐帮上下一片欣喜,相反,通天丐帮

的人,人人均面如土色,米常满沉声道:“米某早劝你们一齐上了,哼,如今真是自讨苦

吃!”

“一见发财”打了—个哈哈,摇一榣招魂幡,道:“所谓和气生财,大家不要打啦!”

“色中饿鬼”虽然为人不堪,但武功可不错,他全力对付孙小三,大占上风。风七娘见

丈夫危险,她可不管甚么江湖规矩,忙上前与丈夫全力应战。他俩伉俪久经合作,心意相通,

两人联手,威力大增,反把“色中饿鬼”杀得手忙脚乱,气得他哇哇乱叫:“你们一对狗男

女,两个打一个,真不要脸!”

风七娘噫了一声:“咱们再不要脸也比你强得多!对付你这种色鬼,三十个人也不嫌

多!”

“色中饿鬼”急叫:“伙记们,你们还下来帮忙!”米常满只派了几个小头目上去助他。

周通喝道:“真不要脸,咱们一齐动手吧!”

展玉翅沉声道:“都停手!”四海丐帮的人不由自主都站住。展玉翅道:“弟子认为通

天丐帮只是少数头目坏,下面的弟兄基本上都不坏,因此请诸位堂主不要多杀生!”他又转

头对米常满,问道:“在下向你挑战,不知米总堂主敢不敢应战?”

米常满战又不是,不战又不是,—张睑又青又白,半晌才道:“阁下弄错了,要跟你过

不去的,不是米某,而是他们四位!财兄,你为何还不出手?”

展玉翅大笑:“如此说来,米总堂主是不敢应战了?你今日若光棍一点,当众认输,又

发誓不再来犯,便放你回去!”

米常满好歹也是个有头面的人,何况在乞丐当中,可是个响当当时人物,要他当众认输,

那是比死还难受,是以只听他大喝一声:“展玉翅,你别狂妄,胜负还未分哩!”他向“酒

巨财气”打了一个眼色,便一齐向展玉翅围过去。

周通再也忍不住走上前,道:“副总堂主,他们以众凌寡,太过无耻了,待属下助你一

臂之力!”

展玉翅一来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不想伤周通的心,只好说:“周堂主请小心!”

米常满一挥手,喝一声“上!”五个人便围了上去,周通最恨“色中饿鬼”,首先便挥

刀向他砍去,米常满十分狡猾,故意落后一步,可纵观全场,万一形势不利,尚可找寻机会

溜掉。

展玉翅一把长剑,一双手掌,以一敌四,避重就轻,仍可应付。风七娘轻声对丈夫道:

“老孙,小展若不行,咱俩便加入战圈,你得盯紧一点!”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绝不会让他吃亏!”

展玉翅越斗越勇,如穿花蝴蝶般,在他们四人之中转动,幸好“酒鬼”及“小气鬼”受

伤在先,因此压力不重。斗了五、六十个回合,仍然是下胜不败之局。“小气鬼”忽然道:

“老米,你跟色鬼对调一下,咱们四个合作惯了,比较能得心不应手。”

米常满正中下怀,假惺惺地道:“如此你们小心了!”他抽身后退,接着对周通道:

“老周,咱们已很久没有切磋武艺了,今日好好印证一下!”

周通怒道:“印你娘的屁,老子恨不得吃你之肉,寝你之皮!”他疯枉地进攻。

风七娘忙道:“老周,沉住气,别急!”

且说“色中饿鬼”换了米常满之后,四人联成一体,威力大增,不久便占了上风。

孙小三急问:“副总室主,属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展玉翅有心立威,忙道:“暂且不必,用得着孙堂主的,小弟绝对不会客气!”他虽然

暂时落在下风,但知道对方有两个受了内伤,不堪久战,只要找到机会,杀了其中一个,则

对方联阵自然瓦解,因此依然信心十足。

“一见发财”见他内力十足,低声道:“兄弟们加一把劲!”他利用招魂幡,尽量挡住

对方之视线,掩护同伴进攻,展玉翅果然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孙小三要上前,却让展玉翅喝住,激战中,只见“一见发财”招魂幡一展,向其颜面罩

去,左右及后方之敌同时发动攻势,这一次他们配合得恰到好处,几乎同一时间出手,教展

玉翅就算顾得了左右,亦顾不了背后,孙小三等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展玉翅双脚用力一顿,提气拔身跃起,四敌攻势同时落空,“一

见发财”反应较快,同时跃起,招魂幡向他腰际卷去,同时喝道:“快!”

“色中饿鬼”的兵器是长剑,随后跃起,双手抱剑,直刺展玉翅之后背。这中间只有瞬

息间之差距,但对展玉翅来说,这已够了。

“一见发财”倏地觉得招魂幡一紧,紧接着身子提高,又瞬即向前斜飞,他一怔之下,

真气转浊,凌空中已不能栘形换位,刹那间,但觉小腹一阵疼痛,接着后背响起“蓬”地一

声响,便不省人事了。

原来展玉翅在千约一发之际,左手抓住幡布,用力一扯一甩,“一见发财”自己之视线

同样被幡布挡住,毫无反抗之机,身子便迎向“色中饿鬼”之剑!而展玉翅甩掉“一见发财”

之后,身子借力向侧翻开,在那一闪即逝之缝隙,右腿顺势横扫,击在“一见发财”之背上,

使得他身体又向前冲,“色中饿鬼”的长剑穿腰而过。

这几个动作疾如闪电,快如流星曳空,待得两人一尸部落地,观众尚未定过神来。

展玉翅缓步上前,“色中饿鬼”急、怒、恨交集,举起一足,将“一见发财”之尸体踢

飞,横剑而立,展玉翅喝道:“你们二个都上来!”直至此刻,孙小三等人方嘘了一口气。

米常满对门周通是为自己预留后路,一直未施全力,保持平分秋色之局,此时见“一见

发财”被杀,心头一沉,暗自打主意。

“小气鬼”、“酒鬼”已受了伤,只剩下一个“色中饿鬼”还是完整的,对付武功深不

可测的展玉翅,实在没有半点把握,是故二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再上前。

展玉翅冷笑一声:“不认输,便杀了作们!”他向前急射,长剑一挽,首先发动攻势。

如今跟刚才全不一样,展玉翅大占上风。

米常满有把握能杀死周通,但没有把握杀出重围,他是个看风驶舵的人,不会吃眼前亏,

可是一认输,日后在叫化子当中,可完全没有威信,一时委决不下。

展玉翅志在立威,因此先挑软的吃,十招有七招是指向“小气鬼”,迫得“小气鬼”舍

下同伴,远远退后,展玉翅道:“孙堂主,那家伙是你的。”

“小气鬼”一离开,“色中饿鬼”及“酒鬼”更加不济,只七个回合,展玉翅已在“酒

鬼”身上刺了两剑,“色中饿鬼”吃了一腿,溃不成军。

“色中饿鬼”呼道:“米兄,你还不认输,真的要把命丢在这里么?”

米常满长叹一声,道:“姓展的,在下认输!”

展玉翅故意道:“少爷听不清楚,请你再说一遍!”

“展……展副总堂主武功盖世,米常满以及‘酒色财气’四位,甘拜下风。”

“没有下文了么?”

“咳咳……”米常满脸皮厚,此时亦涨得像茄子。“日后咱们绝对不会冒犯展大爷及贵

帮!”

米常满狡猾,但展玉翅却也不傻,冷笑一声:“你和酒色财气已不能为患,单你们几个

跳梁小丑不来犯,有甚么用?”

米常满苦笑一声:“米某是次失败而归,还能否保住其位,尚有疑问,岂敢代表敝帮?”

展玉翅沉声道:“老实说,就算郝老贼亲自率兵来犯,咱们也不怕他!他杀伤我一人,

我便杀他十个抵债,滚吧!把尸体也带走!”

四海丐帮上下见通天丐帮的人抱头鼠窜而去,都禁不住发出一片欢呼!展玉翅挥挥手,

止住手下:“咱们也收拾一下吧!”

孙小三道:“这次幸亏副总堂主,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风七娘等人亦都上前道贺,

弄得展玉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扰攘了一阵,众人方回分舵收拾残局,展玉翅对周春鹏道:“周堂主请派人去通知帮主

一下,免得他挂念!我明天便赶回去!”

骆元在旁道:“派人通知帮主,理所当然,咱们亦得赶回总舵收拾残局,你则无论如何

得多住几天才走!”阶下的叫化子们也都高声赞成。

展玉翅道:“不是少爷不想跟弟兄们欢聚,而是合肥方面一切伊始,离开太久不大好,

下次再来吧……嗯,那就后天走吧!”

风七娘道:“赶快想办法,弄点酒菜来,咱们庆祝一下!”

展玉翅掏出几锭银子来,着人去办,当下把堂主招到内堂,又将帐房先生把银子收藏于

床底下砖底的事说了。骆元道:“属下亲自去挖!”

展玉翅道:“周堂主,你陪骆堂主去!”

风七娘则急不及待地问道:“副总堂主,你这身武功,为何突然间进步这般多?可有甚

么秘诀?”

展玉翅一笑,这才将巧遇名师蒙面白袍客授艺的情况,说了一逼,然后又把中了西方仙

子以百草老君炼制的毒药百日酥,自己勇闯“天地桥”之经过说了一下。

孙小三叹息道:“这种事,只有副总堂主这种天纵奇才,而又福厚禄重的人才能得益。”

展玉翅道:“白袍客那一套,其实很有效,诸位可以时加勤习,日久之后,必有所成!”

风七娘失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如果真的这样,满街满巷都是高手了,不过,我们虽

然学不到,但咱们四海丐帮有副总堂主这样的人材,可是全帮的福气!”

话刚说毕,便闻周通的声音传来:“三嫂这句话,可说到咱们心坎里去了!”他拍拍展

玉翅的肩膀:“好兄弟,咱们四海丐帮日后可要靠你了。”

展玉翅忙道;“周大哥这样说,真教小弟惭愧……”

“妈的,你怎地说得文绉绉的?真没劲,再谦虚俺便当你看不起咱们了!”周通拉着他

的手:“出去吃饭吧!”

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对四海丐帮的弟兄来说,今晚比吃山珍海味还来劲,许多人忍不住

在席上把打败“酒色财气”之情况复述一番,说得口沫横飞,当时在场的人,依然听得津津

有味。的确,这是四海丐帮诸乞丐近年来最感荣幸的一件事,恍似多年来的抑郁,凭这一战,

一扫而光。

展玉翅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傍晚之情景来,亦兴奋得睡不着觉。此时他内心最感澈一

个人——蒙面白袍客。

蒙面白袍客到底是谁?他去了何处?他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何对自己倾囊相授,又不准

自己尊他为师?

忽然,另一个倩影闯上心头,西方仙子,她说要去找百草老君,为何一去不回?

次日,众叫化子花了一个上午,把分舵打扫干净,展玉翅又着人准备香烛,待沙连水帮

主回来,拜祭死难的弟兄,果然沙连水带着人,在午饭后赶来,他一见帮内一片升平,不由

一怔。

孙小三诸人早巳七嘴八舌地把经过绘色绘声地描述了一遍,沙连水大喜,拉着展玉翅的

手,连声称赞。

沙连水等人草草果了腹,便到城外拜祭是次护帮而牺牲的弟兄。事毕,沙连水突然沉声

道:“诸位弟兄,趁今天堂主以上之弟兄全部在场,本座顺便在此宣布一件事,相信无人会

反对!”

在场的人收起悲伤之心情,人人均望着沙连水,等侯他宣布。沙连水先润一润喉,方道:

“敝帮成立至今,有一个人立下的功劳最多,最大,相信这人是谁,大家一定知道吧……”

他话末说毕,已有人叫道:“是副总堂主展少爷!”

“不错,首先他替本帮赚了不少钱,解决弟兄们吃饭的问题,再而重创‘酒色财气’,

煞掉通天丐帮之威风,大长我帮志气,而本帮副帮主一职,至今尚空着,是故本座提议,由

展玉翅担任此职,可有人反对?”沙连水话音刚落,荒郊里已响起一阵欢呼声。
 0   2005-06-15 17:44:0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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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路遇强粱

四海丐帮自展玉翅当上副帮主之后,声威大振,但沙连水十分清楚,全帮实力其实并没

有提高,只是单靠展玉翅一个人。万一他不在总舵,有敌来犯,还是没法抵御,是以召集堂

主级以上之头目开会。

其实这个问题,大家都心里有数,可是众人武功已都定型,不能在短期内,冀望有长足

之进步,是故周春鹏提议招兵买马,增强实力。

龙永富道:“这个问题,龙某早就考虑过,但咱们是丐帮,顾名思义是叫化子帮会,招

来的人,若是乞丐,尝然没有问题,若学米常满他们那样,则徒增笑柄而已!”

风七娘道:“你们男人怎地比女人还死心眼?只要他肯屈就,又能服从本帮之规,管他

是不是叫化子?咱们只要他肯替叫化子们出力,其他的可以不论!副帮主还是大少爷哩……”

孙小三道:“但副帮主到底当过乞丐,情况不一样!”

风七娘瞪了他一眼,道:“你就只会跟老娘过不去!”

骆元道:“风堂主的话,有点道理,俺赞成!像凌铁城这条汉子,对本帮出过不少力,

但若要求加入本帮,咱们好反对么?”

周通高声道:“那不成!丐帮不是叫化子,那是甚么帮?说不定有一日,来了一个顶尖

儿高手当上了帮主,以后要把丐帮之名去掉,就叫四海帮,咱们不是白干一场了么?俺反

对!”

周通虽然说不出大道理来,但倒也有点道理。周春鹏转头问道:“副帮主意下如何?”

展玉翅皱眉道:“双方各有道理,少爷一时也没有主意……”

风七娘快口道:“我的大少爷,你今日已是咱们的副帮主了,不能再称少爷,要自称本

座才对!”

“是。”展玉翅回道:“请帮主决定!”

沙连水年纪已大,已无复当年之豪情,叹了—口气,道:“等本座再慢慢考虑!嗯,不

放副帮主去营商,帮内弟兄没饭吃,放他出去,又恐强敌来犯……”

龙永富道:“大丈夫做事不能缩头缩尾,先放副帮主回合肥营商,待生意上了轨道再作

打算。”

沙连水问道:“莫非你有妙计?”

“算不上甚么妙计,属下认为加强下面两个办法,应该可以减少危险……”

周通急道:“快说来听听!”

“第一,加强总舵与分舵之联络,单靠风堂主的人可不行,我提议养些信鸽,哪方出问

题,立即放出信鸽,驰援及时,可内外同时反击;第二,如强总舵人员之训练,尤其是暗器

及箭手之训练,储蓄食粮,万一被困,仍可守候待救!”

沙连水连声说好:“人员由你选派,由本座亲自训练!”其时帮内大小事务,都巳落在

龙永富手中,他机心不如米常满,但将勤补拙,总堂主还是十分称职。

展玉翅道:“帮主,如此属下明早便回合肥吧!”

“好,本座也得回总舵去,老周,你也回宣城吧!”

***

展玉翅回程合肥时,心情轻松多了,起码不用急着赶路。他本拟独自上路,但龙永富说

他如今是副帮主,掌管全帮之财务,坚持把他的好朋友阿牛派给他作长随,展玉翅仍想反对,

但阿牛反而求他将他带去合肥,他只好答应。

由于已成为一人之下,展玉翅不想惹人闲言,遂换上一件破旧的衣杉,又故意在睑上涂

上些泥巴,倒也像是个小叫化子。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又是旧相识,曾经同患难,因此展玉翅反而没有拘束,路上说笑甚

欢,乐也融融。阿牛突然道:“副帮主,你现在武功这么高,可不可以教教属下?”

展玉翅道:“可以啊,不过以后只有咱们两个在场时,你还是唤我一声展大哥吧,别副

帮主啊,属下啊的教人听了不舒服!”

阿牛十分高兴地道:“俺也觉得唤展大哥比较亲切!只要你不怪我,俺乐得遵命!”

两人到庐江便进镇打尖,展玉翅道:“阿牛,我请你吃顿好菜!”阿牛当然高兴,可是

两人甫踏进一爿饭店门口,便让店小二挡住,展玉翅道:“老子有钱,你凭甚么不让找进?”

那店小二把手一伸:“拿出来看看!”展玉翅自怀内掏出两锭银子来,店小二呆了一呆,

又道:“有钱也不能进店吃饭!”

展玉翅沉声道:“这是甚么缘故?你们又没写明衣衫破烂不许进店!”

“哼,两个乞丐,怎会有道许各银于?来路一定不正!”

阿牛怒道:“操你奶奶的熊,真是狗眼看人低,这是咱们副帮主,他家的财产,你们老

板也不及十分之一!”

店小二悻悻然地道:“有钱为甚么还穿得这般破烂?俺放他进去,咱的主顾会不高兴,

谁也不愿意跟叫化子一齐吃饭!”

“叫化子不是人吗?俺偏要进去,看你敢如何?”

展玉翅忽然将阿牛拉住:“算啦,咱们到别处去吃!”阿牛十分奇怪,展玉翅轻叹一声:

“何必跟他一股见识?”其实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芜湖开的酒楼,虽然不赶进店的乞丐,但食

客的确有不欢迎的情况,是以原谅了那店小二,阿牛又如何能了解?

可是两人转过另外一条街道,便见人群围成一个圈子,里面似有歌声传出,阿牛乃拉着

展玉翅走过去看热闹。

原来里面是乞弓们在卖唱,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在唱戏,唱的是莲花落,歌声悠扬,

却听不懂唱词,似是来自闽南一带的口音,旗招上画着一个身穿补丁的文人像,旁边有一行

篆书,写着几个宇——祖师爷唐郑元和。

阿牛道:“这是行家,大哥,你听得懂他们唱甚么?”

小女孩打鼓,一对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五个男人做唱均全,竟有戏班之水准,

连展玉翅也不想离开。

过了一阵,歌声骤止,五个男人打躬作揖,小女孩反捧铜锣向听家要钱,听唱的人如潮

水般散开,只听有的道:“妈的,也不知他们唱些甚么,不要给钱。”

所有的听众都散开了,只剩下两个“行家”,小女孩十分失望,展玉翅连忙掏出一锭银

子,搁在她铜锣上,这一来,五个男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实在枓不到给钱的不是大老爷,而

是一个小乞丐,是以都怔住了。

一个年纪较大的上前唱了肥诺,作揖道:“这位小兄弟是哪座山的大善人?彼此同行,

不敢生受‘白花’!”白花是银子之隐语。

阿牛道:“咱们是四海丐帮的,这是咱‘副帮主’,你们又是哪里来的?”

“咱们来自闽南,因家乡去年发大水,无处讨活,是以来到贵乡!”那老乞双手捧回银

子。

展玉翅道:“既是同行,你便不必客气了,好歹带上吧,好好吃几天饱的!对啦,你们

刚才唱的是甚么戏?”

“唱的正是祖师爷落难的故事,‘帮主’要听听么?咱们再唱一段!”那老乞丐回头道:

“伙记,家艺整起来!”他先开唱:“俺是卑田院下司,俺是刘九儿宗嗣,郑元和我当日拜

名师,传与俺莲花落的稿儿,敲竹杖走遍烟花市,挥毫笔,写就鸳鸯字,打摇板,唱出鹧鸪

词,这岂不是风流浪子?”

郑元和本是富家子弟;年轻好风流,后因迷恋歌妓李亚仙,而至囊空如洗,最后被鸠母

赶出妓院。那乞丐唱的正是郑元和落魄时,以唱莲花落行乞之情景,而后李亚仙找到郑元和,

资助他上京赴考,终于高中。

旁边的一个乞弓喊道:“再接下去唱给师傅听。”

四个乞丐便打鼓敲板接唱起来:“中秋月,照纱窗。依栏杆,花露重。心越酸,误我这

处望,望得我眼欲穿。又听见,又听见檐前铁马,叮咚响叮咚,一阵金风,故意来相戏

弄……”

阿牛听得眉飞色舞,和歌声鼓起掌来。众乞丐又唱:“碧池塘,鸳鸯伴,牡丹发,月痕

洒,对景伤情,那是割吊肠肝,割吊肠肝!”

听众又渐渐围上来,展玉翅忙道:“好啦,我做个小东,请你们吃一顿吧!”

众丐大喜,忽闻有人道:“四海小展,合肥的事不去管,居然在此请客,不知请不请

我?”

展玉翅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对面屋檐上坐着一位中年乞丐,双腿在檐前摇晃,状

甚悠闲,看样子似是“游丐”卢多财!他不敢冒昧,抱拳问道:“阁个可是名满江湖之卢多

财卢大侠!”

那乞丐一跃而下,踏步走过来,口中唱道:“鸿毛雪,满空飞,破草席当作丰皮裘。暖

羹冷饭口中食,李亚仙你怎知。”

阿牛惊喜地道:“大陕,你怎会唱?”

展玉翅作揖道:“今日方知,大侠原来也是闽南人!请问大侠适才话中有话,不知是甚

么原因?”

卢多财道:“俺快饿死了,先去吃饭再慢慢说,你们跟我来,我知道前面有个好地方,

不会看不起咱们叫化子!”他说着曳着草鞋,走在前面又唱了起来。那几个闽南来的乞丐又

和唱打起鼓来。

“破帽子在头上戴,身上露出双肩胛……这就是风流浪子郑元和!”

前面九位乞丐,后面跟着二、三十个听歌的闲人,浩浩荡荡到一爿小店前,里面飘出一

阵香气,有人叫了起来:“那是狗肉!霜寒雪冻吃一顿狗肉,正好驱驱寒!”

奇怪的是那爿拘肉店子,座上客全是衣衫破烂的,即使不是叫化子,亦是贫困之辈。店

子很小,所以食客都坐到店外去了。展玉翅抬头望去,只见一块黑底漆金的招牌上,写着几

个大字——狗王赵狗肉店,六个颜体,写得十分够格,跟那店面之寒伧相,毫不相配。

卢多财与这爿店子的老板似乎十分稔熟,高声叫道:“老赵,给咱们安排一张大桌,今

日付现钞,先来一锅红烧,再来一碗清炖的,菜要多一点。”

一个满面红光,一张睑眫乎乎的像铜锣的中年汉子,探一探头,点一点头又缩了回去,

展玉翅道:“卢大侠喜欢吃甚么,尽管点菜!”

卢各财道:“这里除了狗肉和青菜之外,只有二锅头,来这里不吃狗肉,吃甚么?”

店小二张罗了一张大桌,九个人一坐下去,便都塞得满满的了,接着小二送上—个炭炉,

炭火烧得熊熊,众人单看那堆火,再闻到桌上的狗肉香味,腹中便嘟嘟地响起来。

铁锅放上,接着倒了大半锅狗肉,盖上盖子,又端上二锅头和两大盘青菜,展玉翅亲手

替卢多财斟了酒道:“看来大侠还是老主顾哩!”

卢多财苦笑道:“没办法,近年来多泡在此处,便是为了吃他的狗肉,吃得山穷水尽,

债台高筑!”

展玉翅微微一怔,问道:“卢大侠欠他们很多钱?”

“全是狗肉钱,一共七十三两七钱四分!”

店小二在旁笑道:“客官记性真好!”

展玉翅问道:“这一锅狗肉多少银子?”

店小二道:“便宜得很,才七钱哩!问题是卢大爷既欠狗肉钱,也欠酒钱!”

展玉翅一听便知卢多财常在此挂账,当下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给你们掌柜,

先勾掉卢大爷的账,今日若还吃不完,便先挂着,日后让卢大爷来吃!”

卢多财笑嘻嘻地这:“小伙子,俺不会多谢你!老实说,要请我吃饭,替我付账的人还

真多哩,不过俺不领情,唯独对你例外,你知是甚么原因么?”

展玉翅略一沉吟,道:“那是大侠给咱们帮主及敝帮的面子!”

“哼,那是俺跟你有缘,四海丐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人才?”卢多财傲慢地道:

“至于沙连水,他还不配请俺吃饭!”

阿牛忍不住道:“咱们帮主很差么?”展玉翅连忙用脚踢了他一下。

卢多财道:“他不比龙永富好多少!我没说他人格不好,武功不高,而是他能力有限,

要请俺吃饭的,他排队还不知要排到哪里去。”

展玉翅打了个哈哈,道:“不管怎样,卢大侠今日肯赏脸让在下做个小东,已是很给面

子的了!来,在下先敬大侠一杯,先饮为敬!”

卢多财也仰脖,一口把酒干了,接着把盖子掀开,边搅弄锅内的狗肉,边道:“小伙子,

别以为卢某是以武功作标准看人的,绝对不是,但沙连水的确不是个人才,小手小脚的,俺

不喜欢!别不服气,四海丐帮想在武林中占一席位,路子还远哩!哇,真香,吃吧!”他首

先夹了一块狗肉,慢慢细嚼,边嚼边叫道:“好,好,狗王赵手艺儿越来越精了。”

展玉翅吃了一块,亦觉得比以前任何—处的好得多。忽然心头一动,转头问道:“尚未

请教五位高姓大名!”

刚才那个唱郑元和,年纪较长的道:“姓鲍,单一个字,詹,弟兄们,你们自己自我介

绍吧!”

那小女孩叫珠珠,是他们的共同养女,其他四位乞弓,分别唤林耀宗、陈信元、张版之

和郑我长。展玉翅见他们与一般叫化子不一般,忍不住问道:“几位好像都读过书,怎会沦

为乞丐?”

卢多财冷哼一声:“枉你还是四海丐帮副帮主,还会问这种话!你既是富家子弟,又文

武双全,又怎会沦为乞丐?难道卢某也没读过书!告诉你,他们几个若我没有看走眼的,还

都有一身武功哩,尤其是这位鲍兄!”
 0   2005-06-15 17:46:3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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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詹微微一怔:“卢大侠好目力……咱们好像是初次相识。”

卢多财先夹了一块狗肉,塞在嘴里慢慢咀嚼,似无限的享受,他长长嘘了一口气,然后

又喝了一口酒,乃道:“老实告诉你,卢某已暗中观察了你们两、三天了,诸位的人格卢某

信得过!”

展玉翅吃了一块狗肉,也觉得其味无穷,不由自主又夹了一块,只听卢多财又问:“诸

位不会为了几文钱而穿州过府吧?”

鲍詹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咱们五个得罪了一位魔头,为了活命,只好列处流浪,

也幸亏咱们乐天知命,假扮了两年叫化子,最后竟然喜欢这个行当!”

展玉翅抬头问道:“不知你得罪哪位魔头?”

“西方仙子!”

展玉翘把刚举起的酒怀重重放下桌子,众人见他举止有异,都转头望着他。展玉翅轻咳

一声:“诸位怎会得罪她?”

鲍詹道:“咱们只是得罪了她的使者而巳……咳咳,不要说道种丧气的话,大家吃狗肉

喝酒!”

酒过一半,展玉翅忍不住道:“刚才卢大侠说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在下,不知是甚么事?”

卢多财已吃得差不多,搓搓肚皮道:“在你们离开合肥不久,郝拓带着人来到合肥

了……”

他话未说毕,展玉翅已霍地站了起来,狠狠地道:“好狠毒的郝拓老狐里!竟然来一招

声东击西奸计!”

卢多财呵呵笑道:“别紧张!幸亏当时留在合肥的宾客大部份尚未离开,因此他们并没

有得到好处,相反还丢了不少具尸体!”

展玉翅再问:“小店没有问题?”

“双方鏖战一场,不分胜负,因惊动了官府,最后郝拓知难而退,卢某亦离开合肥了,

后事便不太清楚!”卢多财见展玉翅焦虑未消,忙道:“不过你放心,料他们不敢再去捣乱,

何况如今尚有不少人留在合肥,你明早再回去吧!”

展玉翅这才略略放心,举杯道:“多谢大侠拔刀相助,为表寸心,在下敬大侠一杯!”

卢多财哈哈笑道:“这个卢某乐得奉陪!”他十分豪饮,一仰脖便是一杯。又转头道:

“五位,卢某有一句话相劝,未知诸位意下若何?”

鲍詹忙道:“大侠有何指教,但说不妨,鲍某洗耳恭听!”

“五位到处流浪也不是办法!如今我看展玉翅这小子还真有点出息,不如投到他门下去,

也有个安身之所,何况他日前在做生意,五位又都读过书,正好用得上,再说也用不着卖唱

讨活,就算西方仙子找上门来,有展玉翅在,也未必怕她!”

展玉翅喜道:“若能得五位相助,展某倒履相迎,希望五位能为叫化子帮做点好事!”

鲍詹五人低声商量了一下,鲍詹欣然道:“若副帮主肯收留咱们五个,贱兄弟愿效犬马

之劳!”双力一说即合,各皆大喜,又痛饮起来。卢多财更是杯到酒干,把那锅狗肉吃个精

光,这才结账。

“卢大侠今夜歇在何处?”

卢多财挥手道:“天为被子地为床,何处不能睡?后会有期!”他嘴里哼着莲花落,拖

着破草鞋扬长而去。

张版之欣羡地道:“像大侠那样潇洒,活得才有意思!咱们也不知几时能学到?”

林耀宗道:“卢大侠是名副其实的奇人,咱们如何能相比?”

“走,咱们去找家客栈栖身,明早便得上路!”展玉翅道:“阿牛,你先到前面问一问

哪家客栈有房!”

阿牛道:“这镇子只有一家客栈,不用再打听,就一齐走吧!”众人开了三间房,又聊

了一阵,方分头进房歇息,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展玉翅吃过早饭,便率领鲍詹、阿牛等人赶路,至下午终于进了城,展玉翅

更加心急,忍不住快步跑至大展布庄,只见店内店外,挤满了额客,展玉翅这才放下心头大

石。

人丛中有人认出展玉翅:“展少爷来啦!”

展玉翅以笑容跟他们打招呼,顾客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展玉翅尚未踏上石阶,凌铁城

已经自内奔了出来:“我的大少爷,你怎地今天才回来?你再不回来,俺可要饿死了!”

“饿死了?”展玉翅愕然道:“谁不给你饭吃?”

“哎,俺责任重大,茶饭不思,几天都没吃饭了!”

展玉翅道:“好,我这就请你去饱餐一顿,顺便跟你介绍几位朋友!”

***

晚上在展家大宅内厅,展玉翅听了魏守信及凌铁城描述,抗拒郝拓等人之偷袭的经过,

不由叹了一口气:“幸亏两位大哥尽了全力,否则后果实不堪设想!嗯,柳庄主她们都回去

了?”

魏守信道:“今早才走,最早离开的是青城派的代表,最卖力气的是‘洞庭大侠’铁兴

邦和‘游侠’宋高阳两位,贤弟若声机会,得好好谢谢他俩!”

展玉翅道:“我会。”

凌铁城道:“那个‘雪里狮王’的表现也教人诧异,想不到像他那种唯利是图的盐枭,

居然也肯替贤弟卖命!”

展玉翅听了只是笑了笑。

展玉翅道:“今日随小弟来的五位汉子,都有一身武艺,将来多了几个得力助手,也不

用顾虑通天丐帮再来兴风作浪!”他稍顿又问:“我那高叔叔又如何?”

凌铁城道:“此人十分够意思,虽然残废,但他坐在车上,还是十分卖力!”

魏守信道:“看来他的刀法是自创的,还颇有点门道!贤弟日后一切必须小心,愚兄怕

郝拓他们不甘心空手而归!”

展玉翅打蛇随棍上地道:“如果有大哥及大嫂留下来相助,小弟便可高枕无忧了!”

凌铁城闷闷不乐地道:“我早已劝过老大了,他说得有道理,青竹门那边同样需要他,

人不能太自私……”

展玉翅赧然道:“对不起,小弟年少无知,只顾及自己,没替别人着想!”

魏守信道:“贤弟不必自责,以你目前之身手,以一抵十没有问题,何况尚有二弟及那

五位侠丐相助,通天丐帮敢再来犯,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凌铁城道:“大哥说得好,若是如此,我想跟大哥跑一趟青竹门,盘桓几天再回来,这

些日子来,把我憋死了。”

展玉翅也知其性格,不敢强留,道:“但二哥一定要回来,小弟武技虽有所进,但阅历

尚浅,还须二哥在旁指点。”

凌铁城哈哈笑道:“你这是抬举我了,贤弟已非吴下阿蒙,我来助你,只是为了打发日

子,也有个寄托而已!”他顿了一顿:“我一定回来,老大,咱们甚么时候回去?”

魏守信道:“展兄弟刚回来,咱们已久未相聚,过两天再回去吧,你那高叔叔还在等你

呢,你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展玉翅这才告辞,到高桥房内,高桥见他回来,只淡淡地道:“少爷回来了,我就放心

啦,告诉你,我还杀了两个通天丐帮的喽罗哩!”

“小侄早知道高叔叔还是个英雄,谁也不敢看不起你。”展玉翅忽然发现他面有忧色,

忍不住问道:“高叔叔还有甚么心事,可否先告诉小侄?”

高桥轻轻一叹,道:“是有一桩事,本来应该由我亲自去办,但我如今这副摸样却……”

展玉翅快口道:“高叔叔的事,就是小侄的事,你快告诉找,只要力所能及,赴汤蹈火,

小侄也要替你去办。”

高桥微微一笑:“赴汤蹈火的事,我会叫你去办么?嗯,你我相处不少年,可是你知道

我的身世么?”

展玉翅微微一怔,他的确不知道,而且展家的人都觉得他有点神秘,以前展玉翅也很想

了解,可惜高桥守口如瓶,后来他年纪渐大,了解人情世故,深知人人均有其不能为人所知

之秘密,也就没有再问他,不料他如今反而提及此事,展玉翅只能摇摇头。

高桥自顾自地道:“本来我想把这秘密永藏心中,但如今想一想,实在不能连累别人,

是以决定告诉你,并请你代我做一件事。”

“如果高叔叔信得过小侄的,便请讲,小侄保证不告诉别人,包括我将来之妻儿。”

高桥双眼直勾匀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也是空空洞洞的道:“以前有一个男孩子,

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叔叔家,叔叔视他如己出,但婶婶却诸股虐待他,可是叔叔长年在外

地谋生,又十分宠爱婶婶,男孩子每次在叔叔回家时,都装出生活十分如意的样子,此事叔

叔并不知情,而叔叔一离家,婶婶又故态复萌。”

“幸好邻家一位姓邵的鳏夫很同情那男孩,经常暗中照顾他。那邵大权有位小女儿亦常

陪伴男孩,两人青梅竹马,男孩比女孩大五、六岁。到那男孩在十四岁时,再也忍受不了婶

婶的白眼,便离家出走。”

“他在江湖上流浪了半年,巧遇名师,于是便跟师父到山上学艺,师父造诣很深,但教

导不得其法,男孩资质又不高,不过假以时日,男孩仍会有所成就,可惜那名师死得早,男

孩跟他不足三年,所学有限……”

说至此,高桥喝了一口茶方续道:“男孩守了三年孝才下山,他此时已二十岁,很想立

即回去看看邵大叔和邵姑娘,但一无所成,又羞于回乡,因此决定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后冉回

家。”

“三、四年后,男孩已薄有名气,于是买了好些礼物回家,一半给婶婶,一半给邵家。

这时候,男孩子知道邵姑娘已跟人订了婚。”

展玉翅已料到故事中之男孩便是高桥,是以颇替他担忧,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后来又怎样了?”

高桥吸了一口气,道:“男孩知道之后十分沮丧,找了个机会问邵女,为何以前答应嫁

给他,又因何食言?不料邵女根本记不起这件事,但男孩子十分生气,掴了她一巴掌便离开

了。”

展玉翅忍不住搭腔:“男孩离开她时,她才八、九岁,会跟他有白首之约?”

高桥苦笑一声:“邵女一怒之下,再不跟男孩相见,男孩亦无颜留在家乡,于是再往外

面闯荡。有一次,他跟一位青年因龃龉而起冲突,那青年刚出茅庐,经验不足,大腿中了男

孩一刀,断了脚筋,反正事情是由他挑起的,是故男孩亦不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年,男孩的叔叔仙逝,男孩再回家乡……”

高桥说至此,声音突然发起颤来,展玉翅估计必有大事发生,更加聚精会神倾听。高桥

接道:“回去之后,男孩方知他所伤的那位青年,竟是邵女之未婚夫,那青年废掉一条腿之

后,竟然悔婚,大概不想连累邵女,但邵冢父女却认为男孩因爱成恨,故意伤他的。”

“男孩有口难辩,临离开家乡时上邵家解释,那时邵父诉说昔日对男孩之恩典,力斥男

孩之不是,争执间男孩亦被惹起了怒火,一把将邵父推倒于地,扬长而去。

“又过两年,婶婶亦病逝,男孩再度回家乡,方才知道,邵父被他推倒之后便死了,邵

女受此打击之后,竟然发了疯,生啖其父尸肉……”

高桥说至此,突然啕哭起来,半晌才呜咽地道:“男孩去找邵女,邵女一见到他便抽出

利剪刺他,男孩被地剌中,第二剪连忙闪开,不料邵女因神志不清,竟然自己撞在柱子上,

头破血流,男孩要去扶她,邵女似乎清醒了不少,突然反手把利剪刺进胸膛。”

展玉翅又“啊”地叫了起来,这一次,高桥沉吟长久,不发一言,过了好一阵子,他回

过头来,只见他双眼噙泪:“你该猜到,故事中之男孩是谁了?”

展玉翅点点头,问道:“邵女后来如何了?”

“她受了重伤,我无颜见她,倾尽所有,把身上之财物留给她一个远亲莲嫂,请她照顾

她,随后便又离开了……一直到如今,尚不敢回家乡!”高桥叹了一口气方续道:“自此之

后,我到处流浪,眠花宿柳,饮酒寻欢,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终于有一日,因醉与人结怨,

被人打成重伤,晕倒在合肥城外,最后为令尊所救……”

“原来如此,不过小侄怀疑你的姓名不是真实的。”

“我本名高乔木。我死而复生,经过无数不寐之夜思考,终于决定继续活下去,只要活

下去,尚能为邵女做点事,以赎我前愆!”高乔木忽然苦笑起来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

我残废之后,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也许这是我的报应。”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高叔叔,一切都似是上天注定的,说不清是谁的错,你亦不须太

过自责。”

高乔木苦笑道:“你不必再劝我,我自有分寸!”

展玉翅干咳一声,道:“那高叔叔到底要小侄替你敞甚么事?”

高乔木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布袋来:“这些都是令尊当年赏赐给我的银子及工资,我

将它换成金子,希望你能亲自替我交给邵女!”

“这容易之至,不知她在哪里?”

“这些金子我一向将它埋在后花圆内,无人知悉,这次回来方将它挖出来,数量不多,

但却是我之一片心意……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展玉翅正容地道:“小侄一定亲手将它交给邵姑娘,并将高叔叔之心意告诉

她。”

“我也不指望她原谅,但求她能好好活下去,好教我良心好受一点!”高乔木深深地吸

了一口气:“她叫邵月华,住在微山湖畔沛县的双桥村,其实还有—件事……”

展玉翅见他面有难色,忙道:“高叔叔有话但说不妨,小侄必尽力而为!”

高乔木又吸了一口气,道:“你打探一下,她是否出家了?若她神志正常,又肯离乡别

井,看看能否替她安排一份生计……你不是在芜湖开了一间脂粉店么?”

“这个没有问题,只怕她不肯,过两天小侄便亲自跑一趟沛县!”

高乔木忙加上一句:“最好在你离开时,能请魏大侠夫妇留下来,免得有强敌来犯,万

一有差错,高某罪孽不轻!”

展玉翅想了一下,长身道:“小侄自会安排,高叔叔放心,夜深了,请早点休息。”

展玉翅躺在床上,浮想联翩,为高乔木之命运,嗟叹世事之无奈。高乔木最早是由误会,

或自作多情开始,也可以说两人年纪的分野,一个认真,一个当时少不更事,根本下知道甚

么叫嫁娶,乃贸贸然答应,至种下后来种种恶果。

但她未婚夫伤在高乔木的刀下,又作何解释?假如高乔木事前一点也不知道,则只能叹

命运弄人。
 0   2005-06-15 17:46:5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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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脑海里浮上西方仙子的倩影来,心头一阵凌乱,不由自主地辗转起来,良久暗自

责骂:“展玉翅,你怎地这般没出息,老想着那女魔头!”

自责之后,展玉翅心神稍定,突又想起那没有师徒名份,实际是良师的神秘白袍客来,

暗叹一声:“他将我脱胎换骨,恩同再造,也不知如何报答他……”

***

次日一早,展玉翅便把鲍詹、林耀宗等五人唤来后花园:“承蒙五位不弃,愿加入敝帮,

共为穷家子弟尽一分力,展某不胜感激,然人之能力有大小之分,职位也有高低之别,敝帮

虽不是以武功高低定职位,但这到底是一种标准,彼此乍逢,不知诸位深浅,今日希望五位

能各展所长,好让某家心中先有个底,望能体谅!”

鲍詹道:“副帮主太客气了,这个道理咱们兄弟心中都明白!鲍某忝为老大,便先献

丑!”他先抱一抱拳,然后摆下门户,先耍了一套拳脚,但听风声呼呼,功力果然不浅。

事毕,展玉翅问道:“鲍兄习惯用何种兵器?”

鲍詹道:“鲍某以前喜用剑,当了叫化子之后,携剑在身不伦下类,因此已不弹此调久

矣!”

展玉翅点点头,又请林耀宗等人逐一表演,成绩颇令人满意,尤其是鲍詹之造诣,只在

凌铁城之上,而不在其下。

最后展玉翅又请他们到大厅兵器架上取了兵刃,自己抽出长剑来,道:“鲍兄,还是请

你先下场,在下想试试诸位在兵刀上之造诣以及反应。”

“在下武功与一般人有异,请鲍兄小心!”展玉翅一睑诚恳,倒抱剑把道:“鲍兄是客,

请先出招!”

鲍詹心想展玉翅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副帮主,必有过人之处,是故不敢托大,道了声有僭,

便首先发动攻势。展玉翅一如过去,以敌之招而衍生招数,鲍詹几曾遇过这样的对手,一交

锋,便心慌意乱,破绽百出。

展玉翅忙道:“鲍兄请沉住气,留意在下之招式来源!”斗了一阵,鲍詹亦逐渐稳下阵

脚,但始终受制于人,无力反先。

双方斗了五、六十招,展玉翅加强进攻,招式比前更老练刁钻,鲍詹难以抵挡,正想认

输,不料展玉翅已及时收剑。

接着,展玉翅又遍试了林耀宗等四人之兵刃,觉得他们底子都不错,只是久疏战阵,大

概做了乞丐,把武功都荒废了,是以勉励他们一番。他见鲍詹办事沉着,有心推荐他接自己

副总堂主之职,只是须先建功立业,方能服众。

吃过早饭,展玉翅悄悄把陵铁城拉到房内,他不敢把高乔木的“故事”全告诉他,只隐

约地透露了一点,然后表示自己必须代他跑一道沛县。

凌铁城问道:“贤弟此行大概要多久?”

“快则十天,迟则十五天,望二哥跟大哥说说情,小弟回来之后,无论如何必让二哥随

大哥去青竹门走走。”

凌铁城叹了一口气:“谁教我是你二哥,既然你有求于我,愚兄还有不答应之理,何况

去青竹门又无甚么急事!好吧,我跟大哥说说,应无大问题。”

***

展玉翅这次不带阿牛,而带郑我长,因为他觉得郑我长比较年长,人也比较灵活。由合

肥去沛县,足足有七、八百里远,快马来回也得八、九天。

这次展玉翅因为骑马,是以未敢穿得太过破烂,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天来到富县地界,因为县城内只有一间小客栈,又一早已人满,是故便在关帝庙内歇

宿。

展玉翅先将马匹拴在庙外的香炉上,掏出干粮来,道:“郑兄弟,辛苦了,吃点干粮

吧!”

郑我长望一望满天的星月,笑道:“能在月夜吃干粮,对属下来说,已是一种享受,说

真的,咱们几个虽然不是叫化子出身,但这几年来,跟叫化子也没甚么分别,经常有一顿没

一顿的。”

展玉翅坐在他身边,道:“其实最近以来,我也觉得钱财乃身外物,倒不如叫化子般,

无忧无虑,活得自在。”

郑我长失笑道:“副帮主未曾试过,乞讨一整天,分文未到手、半粒米也未下肚的滋味,

才会认为叫化子无忧无虑,很多叫化子都认为有钱人无忧无虑。”

“说得也是,哪个人会无忧无虑?有钱人有他们的忧虑,穷棒子也有他们的忧虑,只是

忧虑的不一样罢了。”

“叫化子比有钱人忧虑多一些,起码他们还得忧柴米。”

展玉翅不禁颔首,郑找长忽然轻叹道:“也许出家人才没有忧恼。”

展玉翅想起武当派内的明争暗斗,不同意他的说法:“出家人大部份也不能免俗,他们

还未成正果,咦!有人来,来的还下少!”他边说边把马缰解开:“郑兄弟,你先把马拉

开!”说着向左首一指。

郑我长忙策马向左驰去,展玉翅便闪进关帝庙内,抬头一望,见上面有块神匾,便运起

缩骨功来,再轻轻跃上土,藏在神匾后面。

尚未藏好身子,已闻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咦,好像有马蹄声,怎地又不见有人?”

“嘿嘿,有马蹄声,证明本来在此处的人,听见咱们的声音,便跑啦!”另一个尖细声

音道:“凭咱们‘天山三雪狸’的名头,还震不住宵小之辈?”

沙哑声音道:“老二,不要自吹自擂,让岑家兄弟见笑。”

又听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哪里哪里!”

展玉翅心中忖道:“顾名思义,天山雪狸,必在天山一带活动,怎地会跑到此处来?”

他很想探头看看,耳畔已闻一阵步履声传进来,料他们亦已进庙。

“神案上有烛台,亮亮火吧!这神匮却可以藏人……”

话末说毕,沙哑声晋的又道:“岑老二,你也太没胆了,而且这神匾这么小,以你这等

身材也藏不下,坐下来歇歜吧,跑了一天的路啦!”

那些汉子席地而坐,庙殿内亮起火来,料已有人点起蜡烛:“岑兄,你们两兄弟到贺兰

山已有多久?”

“唉,算起来已七、八年啦,今番重回中原,真教人感慨万分,中土始终是中土,塞外

苦寒之地,实不能相提并论,你们离开中原有多少年啦?”

听沙哑声音叹息道:“比你们更久,足足有十年了,这次重回中土,还不敢以真面目示

人,想想也着实窝囊。”

岑老大道:“别提啦,能回来一趟,俺巳心满意足,在贺兰山中时,日夜都想着回来,

到真的回来,反而不敢回故乡走走。”

“咱家内已没至亲之人,你们还有甚么亲戚?若我是你,冒死也要回去一趟。”

“唉,谁不想回去?咱家里上有父母,我那妻子当年已怀了孕,算算若孩子生下来,也

快七岁啦。”

展玉翅暗自忖道:“这些人离乡别井,跑纠塞外,看来不是好人,一定是声名狠藉,欠

债太多,方不能在中土立足。”想至此,再也忍不住,悄悄探头望了下去,只见对面坐着两

位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壮汉,满脸虬髯,两人有点相像,料就是岑家兄弟。左侧横坐一人,一

身贼肉横生;四十五、六年纪的,满面红光,眉浓如墨,一副凶相,估计就是声音沙哑的。

岑老二接道:“说真的,这次若非西方仙子相召,咱们兄弟胆子再大,也不敢回中土。”

展玉翅听到西方仙子四个字,心头不由一跳,只听另一个大汉问道:“贤昆仲到底有甚

么厉害的仇家?”

岑老二沮丧地道:“咱们杀了黄北山的妹妹,你说倒不倒霉?”

“黄北山?”天山三狸老大吃了一惊,再问:“是不是‘黄河大侠’黄北山,他妹妹可

是飞刀杜七的老婆呀!”

岑老大哭丧着睑道:“怎不是?最要命的是咱们不知其身份,也是老二见色起心,那贱

人抵死不从,一怒之下杀了她。”

刚才那大汉又问道:“问题是黄北山怎知道是你们杀的,当时还有人在场?”

“问题是杜七刚好赶回来。”岑老大拉起裤管,露出大腿上的一个刀疤:“这便是他飞

刀所赐!那时我正为舍弟把风,幸好一则他为看视其妻,二则咱们正好得了一对快马,趁那

空隙,上马飞奔。”

岑老二接口道:“自此之后,黄北山与杜七便到处找寻贱兄弟,并托了许多朋友帮忙……

咱们看看不能在中原过活,因此逃到贺兰山去,希望苦修能练成绝艺,届时便不怕他了。”

天山雪狸老三干笑一声:“贤昆仲绝艺练成了否?”

“七年来,贱兄弟日日在山中苦练,自信武功比前大有进展,但能否胜得了黄北山及杜

七,可还没有把握!三位又怎会逃到天山去?梁兄,你们又怎会躲在天山里?”

“别提啦,说起来话长,还不是同样有一段伤心事!”

那大汉忽然问道:“岑兄,你俩接到西方仙子密令,她要你们做什么事?”展玉翅也关

心此问题,连忙运功凝神静听。

岑老大见对方机心深沉,一味套问自己,心中老大不悦,冷冷地道:“西方仙子准许你

们透露口风的么?可否请你先说说你们的任务?”

那姓杨的大汉悻幸然道:“对不起,扬某一时忘记了,某只能告诉你,信中要咱们依期

到无锡城湖畔客栈七号房等你们。”

岑老大冷冷地道:“咱们也如此。”

天山三狸老三梅久开忙打圆场:“对下起,老二是想了解一下,彼此的任务是否一样而

已,别无他图,贤昆仲幸勿误会。”

岑老二道:“信中没有提及任务,只限期咱们会齐你们三位到某地听令。”

梅久开拍拍大腿:“如此便更是一摸一样了,两位是否想过,西方仙子要咱们去干甚么

事?”

岑老大淡淡地道:“左右不过是要咱们替她办事罢了,何必费这么多脑筋?若非她相召,

咱们也不会在此时回中土。”

杨长青道:“杨某有一事十分奇怪,西方仙子如何知道咱们以前的身份?老实说,天山

三狸是咱们到了天山之后才自己起的诨号,也改了名……相信两位也是如此。”

岑老二道:“对呀,贱兄弟也一直十分奇怪,她老人家的确神通广大。”

展玉翅见他们不说出此行任务,不由有点失望,不过心头一动,又有一个疑团升上心间:

“他们为何会听令于西方仙子那小……小贱人?”

粱永栋道:“听说她年纪不大……哎,咱们何必在此评论她,真是百害而无一利,还是

早点歇息罢,明早还得赶路。”

“对,睡觉吧!”梅久开一口把蜡烛吹熄,庙殿内陷于黑暗之中。

忽然,梁永拣低声道:“小心,外面来了人,老二、老三你们出去看看。”展玉翅估计

是郑我长去而复返,不由暗吃一惊。

想至此,展玉翅大急,忍不住猛吸一口气,自神匾后窜了出来,凌空折腰平射至庙门,

左手向上一扬,抓住屋檐,翻身上了屋顶。

只听岑老大道:“是甚么声音?”

岑老二道:“好像有人,炔点火!”展玉翅忙匿在殿背后面,探头前望。月光下看得分

明,两名大汉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梁永栋高声问道:“老二,来者何人?”

只听杨长青道:“是友非敌,且是旧伙伴。”接着五、六个人走进关帝庙内,杨长青道:

“大哥,你还认得他们么?”

梁永栋先是定睛一望,继而叫了起来:“原来是左兄、索兄啊!真是意外,诸位近来可

好?”

此刻,展玉翅也认出来者都是“旧相识”,乃“天龙寨”索长胜寨主,傅从君副寨主及

“七星寨”的老三白复刚等人。

只见索长胜亦是一睑喜容,抱拳道:“想不到在此处见到三位,真是快慰平生,可惜此

时没有酒,否则非痛饮三豌不可。”

白复刚接道:“咱们几位这几年也托赖,一切粗安,三位这些年来,毫无音讯,真教咱

们担忧,故人无恙,兄弟们都感安慰。”

梅久开问道:“敝寨如今情况如何?”

傅从君道:“三木寨自从三位远走他方,一年后便已星散,下面的人,都已分投到别寨

去。”展玉翅这才知道天山三狸,在中土时也是“绿林英雄”。

梁永栋再问:“诸位仍跟陆源总瓢把子?”

另一位是“飞鹰寨”的左良堂:“不错,他老人家就是咱们的总瓢把子,近十年来,绿

林人材凋零,来来去去,还是那些人,因此也无人跟陆老争位,嗯,这两位是那条线上的?”

梅久开道:“这位岑老大单名一个江字,老二单名一个湖字,也是道上的,咱们结伴同

行,都是自家兄弟!”他不敢将此行目的透露,因此含糊其词,岑家兄弟看来跟绿林人物不

稔熟,亦只向他们抱抱拳。

左良堂眉头一皱,低声道:“岑冢兄弟的大名,在下似乎听过……”

岑江忙道:“无名小辈,大概兄台记错了。”

梁永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道:“刚才老二、老三出去时,庙内似乎有异响,好像有

人,咱们快搜查一下。”当下众人草草查了一下,梁永拣亲自跃上殿顶,却也毫无所觉,原

来,展玉翅早巳飞到附近之平房屋顶上匿藏了。

西方仙子把梁永栋三个拜把兄弟和岑家兄弟自塞外召来,目的何在?要做甚么伤天害理

之事?索长胜等四位绿林好汉,也在此时此地出现,目的是否一样?

想至此,展玉翅忍不住再度飞回关帝庙殿顶,运功静听,他此时功力深厚,周围五十丈

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耳力。

果然杨长青替他问到点子了:“索寨主,你们四位要去哪里?为何连个手下也不带?”

“陆老有重大买卖,要分一杯羹与咱们,只要精锐,不要人多,因此咱们方会漏夜赶

路。”

梅久开耸然动容,问道:“由此可见此确是大买卖,只不知是甚么生意,可否透露一

下?”

他们离开江湖已久,似乎已忘了规矩,白复刚道:“说实在的,咱们也不知道,听说是

由陆老及诸葛神一手策划的,敝寨老大、老四、老五及老六都已先上路了,寨内只剩下老二

及老七,总之非同小可。”

梅久开沮丧地道:“可惜咱们另有要事……”

粱永栋忙向拜把弟兄打了个眼色,止住他说下头,问道:“诸墓神是甚么人?为何小弟

从未听过?”

索长胜道:“这也难怪,诸葛神在绿林方崛起两三载,智勇双全,如今是陆老的左右手,

视为心腹。”

“适才左寨主说,近年来绿林人才凋零……”

左良堂接口道:“诸葛神是唯一的一个,不过他资历及年纪太浅,不足以对陆老构成威

胁。”

索长胜道:“但陆老看来有意培养他,还收他为义子,不过诸葛神的确不赖,处事圆滑,

武功亦不错,天峰寨和双英寨不服他,百般挑衅,他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当众先打败天峰

寨寨主,最后再一口气挫了双英寨的苗家兄弟,而且胜得十分轻松,自此之后,方无人敢不

服。”

听语气,这伙人对诸葛神亦十分敬佩,又闻白复刚接道:“去年,诸葛神策划了一票,

与十寨合作,赚了三百多万两银子,总之立了一次大功……”

梁永拣续问:“这厮年纪多大?是哪座寨子的人?”

“他今年方二十六、七岁,如日方中,本是刘家寨刘成材的外甥,但不知甚么原因跑到

他寨内去当副寨主,很快便出人头地,使刘寨主大大地露了面,后来陆老才向刘寨主讨了个

人情,收他为螟蛉子,带在身边。”白复刚越说越兴奋:“这次要咱们去扬州,生意一定比

以前更大,扬州是甚么地方?比上次的杭州阔多了。”

展玉翅心头猛地一跳,忖道:“莫非他们在打师大哥他们的主意?”雪里狮王是扬州著

名的盐枭,手下人可真不少,不过此人虽干“一本万利”的生意,但只限与官府作对,在地

方上声名可不错,展玉翅也觉得此人颇堪一交。

只听索长胜干咳一声,反问:“梁兄五人要去何处?若有意东山复出,待小弟在此次之

后,跟陆老商量一下,嗯,梁兄可得留下联络地址,日后拜会。”

梁永栋道:“是次咱们五人受人所托,必须赶办一点事,迟则三个月,届时必然上山拜

访五位寨主。”

左良堂似乎不想耽搁,便抱拳道:“如此后会有期,预祝五位马到功成,万事如意。”

粱永栋也怕露出底来,并不挽留,亲自送他们出庙后,便折回来,吹熄烛,道:“赶快

歇一歇,明早还得赶路。”

展玉翅略为沉吟了一下,也忙离开了,他在街上找了好一阵子,方找到郑我长,问道:

“马匹呢?”

郑我长道:“属下怕拉着马太惹人注目,因此将之寄放在客栈里,又不敢贸贸然返回关

帝庙……”

展玉翅喑赞他一声聪明,便道:“关帝庙已被人霸占了,咱们漏夜赶路吧!”郑我长连

忙又去取马。

展玉翅满腹心事,要不要跟踪梁永栋等五人?还是跟踪索长胜等四人?要不要把去沛县

的行程压一压后?一直走出了县城,展玉翅还拿不定主意。

旭日东升,金光耀辉,阳光下,一切充满了活力。展玉翅突然作出决定,乃下马写了一

封信交给郑我长。

郑我长讶然问道:“副帮主,这个……”

“临时有变,请郑兄弟为我跑一趟扬州,务必日夕赶路,速速送到扬州,将信亲手交给

‘雪里狮王’师沛然或‘铁手无情’钱仲衡,不得有误。”

郑我长眨眨眼:“送了信之后,再去沛县找你?”

“不,你立即赶回合肥,告诉凌铁城,要他等到我回去之后,方可离开。”展玉翅塞了

一锭银子给他:“速去速去!”他目送郑我长折东而行后,自己亦匆匆上路。

***

自从那夜之后,展玉翅脑海内便不时泛上西方仙子的倩影来,她是个人见人怕的女魔头,

但展玉翅曾与她同处一室,更甚者同坐于一马车厢内,近在咫尺,气息可闻,却看不出她有

哪一点像个魔头,有的只是刁蛮无理,倒像个千金小姐。

江湖上的传闻,是否言过其实,抑或有错?

但岂有人人都看错之理?必是她曾干了下少伤天害理的事来,忽又想起,她的左右侍婢

假她之令,处置武林黑道的往事来,把了小小的错误,便得身受极刑,由此推及其他,可想

而知。

展玉翅打了个冷颤,暗自警告自己:“我还去想她作甚么?我展玉翅还要在武林中干一

番事业哩!”

忽又想起那授艺的神秘白袍客来:“不知他如今在何处?我身受其大恩,却报效无门,

真枉为男子汉了!”

他一路奔驰,终于到达沛县,那县城十分破旧,人口也不多,只因汉高祖刘邦而成名,

实际情况教人失望。幸好展玉翅志不在此,他匆匆果了腹,便问店小二去双桥村的路径。

原来双桥村在城北,离县城只有十来里路。展玉翅在县城歇了一夜,次日买了好些礼物,

这才乘马北上,沿途问路。

那双桥村就离官道不远,甚是易找。村外有小溪池塘,是以架了两座桥作出入道,因此

为名,村子不大,看来只有六、七十户人家。

展玉翅将马拴在外面,信步过桥,村内的狗只都大叫起来,立即有人跑出来探视,见来

的是位陌生人,乃问:“你是谁?来此作甚?”

村民态度不善,展玉翅也不在意,向他行了一礼,问道:“请问莲嫂住在哪里?”

村民反问:“你是她甚么人?”

展玉翅便知道没有找错,遂道:“她一位远亲托我路过此处,替她送点礼物!”他把手

上的东西提一提高。

村民脸色稍霁,道:“且随我来!”

展玉翅跟在他后面,又问:“莲嫂一个人住么?”

“不,她有丈夫有儿女,家内七、八口人哩!孩子未长大,生活很吃力!”

“听说她还收留了一位远亲叫邵月华的,不知她在莲嫂家么?”

村民叹了一口气,道:“还在,她是位可怜的女人!”说着已到了一阵土屋前,村民便

向内唤道:“莲嫂,莲嫂,有人要找你,出来一下!”村民大慨怕展玉翅是白撞的,仍站在

一旁。

俄顷,屋子内走去一位中年村妇来,略胖的身材,一张睑滚圆,像一张烧饼似的,虽不

漂亮,但却让人看了十分舒坦亲切。妇人边走边把双手在围裙上揩抹,看样子似在冼菜做饭:

“谁呀?”
 0   2005-06-15 17:47:1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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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展玉翅走前一步,向她行了一礼,声音略略降低:“莲嫂,我是高乔木的好

朋友,是他叫我来看你及邵姑娘的!”

莲嫂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问道:“他自己为甚么不来?他做的好事,应该由他自己来弥

补!”

“唉,他活得很不如意,曾经落拓了好几年,最近更是跛了一条腿,他说他无脸来见邵

姑娘,因此请我代他来一道!”

莲嫂看了他几眼,觉得这后生小子不似坏人,乃问道:“你跟他是甚么关系?”

“他有一次被仇家差点打死,先父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便委身在寒舍当仆人,那时我

还不知道他有一段辛酸的往事……”

莲嫂道:“你还是进来慢慢说吧!阿土哥,谢谢你啦!”那村夫这才离开。

展玉翅问道:“邵姑娘在里面么?有她在,说话可能不太方便……”

莲嫂伸手指一指斜对面的一栋小土星,低声道:“她住在那里,快进来再说!”展玉翅

连忙随她进去。

土屋里面还顿大,外面是厅及灶房,内进才是住室。厅内还有两、三个孩子蹲在地上玩

耍,莲嫂喝道:“快去拿杯水来给叔叔喝!坐呀,乡村地方又脏又旧又破,公子爷一定不习

惯了!”

展玉翅道:“我亦落魄过,比这还苦的日子也挨过!”他拉了一张板凳,便一屁股坐了

下去。

莲嫂这才放心,也拉了一张板凳坐在展玉翅旁边。展玉翅扼要地把高乔木的情况说了一

遍:“唉,这件事严格来说,也不是高叔叔的错,乃造化弄人!”

莲嫂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我也不会答应高乔木所求!是月华命不好,唉,当年她若

告诉他未婚夫的名字,可能不会酿成大错!”

“她当年的未婚夫到底是谁?”

莲嫂沉吟道:“好像是叫杨光族,家里有点钱,是个独子,杨父人还算好,因为他一直

反对儿子学武。伤了大腿,只是跛了一腿,还能保住性命,因此杨家竟无迁怒于邵家,这已

是不幸中的大幸啦!”

展玉翅这才问道:“那邵姑娘如今怎样?她独身一个人生活?”

“是的,她来了这里之后,慢慢好了,只是人十分孤独,不愿跟人接触,又没有田地……

幸亏高乔木走时,留下了一些银子,但……”

展玉翅把高乔木托的一袋金子拿出来:“这些是高叔权的储蓄,要给邵姑娘作生活费

的!”他又掏出两锭银子:“这是要酬谢莲嫂你的!”

莲嫂推辞不掉收下,展玉翅又问:“邵姑娘为何不嫁?”

“唉,这可能是叫做……除……巫山不是云吧……”莲嫂道:“杨光族在那两年后,便

娶了一位同村的女子,不久他父亲便死了,听说最近他夫人也死了,上个月他旧情复炽,曾

亲自来找月华,却让月华赶走了。我事后问她,她说终生不嫁……”

展玉翅亦叹息道:“高叔叔也说他终生不娶!真希望他们能再续前缘!”

展玉翅顿了一顿,问道:“莲嫂,我想去看看她,你说好不好,她能受得住刺激么?”

莲嫂道:“两个月前,我跑过去告诉她,高乔木留下来的银子已经花光了,她想了一下,

说以后她会自己解决生活……”

展玉翅问道:“她会如何解决?”

“我也是这样说,她想赁块地来耕种,但—个黄花闺女,又能干得了甚么!所以我不让

她去种田,反正她一个人,不过多下一把米而巳!不过,她后来对我自言自语说:‘乔木是

不是出了意外?否则几年来为甚么没有一点清息?’我说:‘他应该不会有意外!’她忽然

生气了:‘那说明他心中有鬼,所以没脸来见我!’”

展玉翅道:“那你带我去见她!”他抓起桌上一包东西,随莲嫂走到对面那栋小土屋。

一进去,只见一位瘦削的女人正坐在厅里洗衣服,见到莲嫂带着一位陌生青年进来,甚是诧

异,慢慢站了起来。

“月华,这位是高乔木的好友,高乔木叫他来探望你,还给你送来了生活费!”

邵月华霍地转过身去,道:“我不认识高乔木,也不要他的东西,你走吧!”

展玉翅忙道:“高叔叔早就要来看你了,只是一来怕你不能原谅他;二来他被人打残了

一条褪,行动不便,因此着我代他来一趟!”

邵月华忽然转过身来,哈哈大笑:“好极了,当年他打断了人家一条腿,今日人家打残

了他一条腿,这叫做现眼报!”

展玉翅问道:“邵姑娘,你不接受高乔木的接济,那你想不想自食其力?”

邵月华道:“当然想,但……”

“我跟朋友开了一家胭脂水粉店,在芜湖城,店里正缺人帮忙,不知邵姑娘肯不肯屈就?

告诉你,我那家远香斋,高叔叔不是股东。”

邵月华胸膛不断起伏着,倏地抬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敢不敢发个毒誓?”

“当然是真的,”展玉翅发下毒誓:“姑娘还有甚么话说?”

邵月华低声道:“我从未做过事,只怕做得不好,那时你又不要我,我……”

展玉翅笑道:“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一定聘请你!嗯,你认得字么?”

邵月华脸色微红:“只读过两年书,略懂……还有,我不见高乔木!”

“姑娘愿不愿意见他,全在你自己,谁也不能勉强你,芜湖城内,有地方安置你起居,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保证你满意。”

邵月华毅然道:“好,我便眼你去!何时起程?”

展玉翅道:“在下尚有事要辨,越快越好。最好现在便能走!”

莲嫂叫了起来:“这可不行,好歹也得住一宵,今夜你住在这里,月华到我那边去,再

说她也得收拾收拾!”她又掏出那袋金子来:“这是高乔木给你的生活费!”

邵月华这:“我以后生活有靠,还要来作甚?莲姨你拿去吧,这些年来,你照顿我,也

花了你不少钱,你受之无愧!”

“说甚么话来着!莲姨可不贪你这钱!”

展玉翅道:“莲嫂,你还是拿去吧!邵姑娘且取一块防身,出门在外,身边有点钱比较

方便!何况我是个江湖人,到处飘泊,万一有事,可未必能照顾到你!”邵月华想了一下,

这才打开小袋子,取出一块收下。展玉翅大喜,盖邵月华肯接受,证明她对高乔木的恨意已

经大减。

他一高兴,便道:“那在下便冒昧了,今晚且在此宿一宵,明天咱们便上路!我且进城

去赁辆马车,着车夫明早来接咱们,邵姑娘亦趁此收拾一下!”

莲嫂这:“小兄弟,你今晚一定要赶回来吃饭!”

展玉翅觉得莲嫂十分亲切,满口答应,当下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出双桥村。万想不到,

事前认为棘手的事,居然这般容易解决!他取了马,直放沛县,到城内先饱餐一番,然后去

车行。

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车行见他出手大方,满口答应,展玉翅又替马匹上了料,再去买

了好些东西,然后策马重回双桥村,时刚交申牌不久。

莲嫂的丈夫知道来了贵客,下午也不下田,专诚在家里等候,还泡了一壶好茶,展玉翅

把鸡鸭鱼全都交给莲嫂。莲嫂道:“你这是作甚!请你来吃顿粗饭,还要你破费!”

“我见城内东西多,顺便捎了点回来,倒让你操劳了!”展玉翅再把一瓶高梁酒放在桌

子上。

莲嫂的丈夫鲁老大十分健谈,抽着旱姻,跟展玉翅东拉西扯。那邵月华也换了套干净的

衣服,过来烧火,不时拿眼看展玉翅,觉得这个小伙子十分可靠。

不久,锅内已飘着鸡肉的香气,展玉翅赞道:“想不到莲嫂的手艺儿也真不错!”

鲁老大吸了一口烟道:“不是俺夸自己的老婆,她就是能烧菜,咱村内的人没一个比得

上她!”

莲嫂啐了他一口:“别老王卖瓜啦,也不怕展兄弟笑话!”

鲁老大问道:“那高乔木到底怎样?讨了老婆了没?”

“唉,他身逢巨变,发誓终生不娶,除非……”

“除非甚么?你这后生小子,说话为甚么吞吞吐吐?”

展玉翅在鲁老大耳边道:“除非邵姑娘肯嫁给他!”一边拿眼望着邵门华,只见她侧着

头,似在暗中偷听。

鲁老大点点头:“这样说来,高乔木这厮可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只是,唉,别提

啦!”

乡村的人早吃饭,天边尚涂着一抹红光,菜已端满了一桌子,宾主九个人坐在一起,莲

嫂有意安排邵月华坐在展玉翅身旁。

展玉翅举杯道:“这一杯是我代表高叔叔敬诸位的,多谢各位多年来,对邵姑娘的照

顾!”

鲁老大挥挥手:“自家人,怎说这种话,干!”他一仰脖便把酒干了,当下众人举箸吃

菜,莲嫂烧的菜果然不错。

邵月华不断给展玉翅夹菜,展玉翅低声道:“邵姑娘,你不必招呼我,还是招呼莲嫂他

们吧!”

邵月华这才红着脸替鲁老大及莲嫂夹菜:“姨丈姨姨,这是甥女……错过今日,也不知

甚么时候才能再见……”说着两行清泪已滚下腮边。

鲁老大慌了手脚,急道:“别哭别哭,你遇到贵人,将来到城中纳福,该高兴才对!”

邵月华呜咽地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哪里吃得下饭?展玉翅也在旁相劝,教她安心,饭也

吃得差不乡了,展玉翅为让她开心,悄悄告诉她,替她买了两套衣裙及一双鞋子,邵月华又

垂下泪来了。

菜撤下去,又换上茶来,喝了茶,鲁老大道:“小足弟,咱们到对面坐去,让娘儿们收

拾收拾!”两人到邵月华那栋小屋坐下,他又道:“小兄弟,我这邵家姑娘,不比一般人,

你可得好好照顾,不要再让她受半点刺激,俺在这里给你叩个头!”

展玉翅连忙将他扯了起来:“大哥这样做,岂不折煞小弟了?你放心,包不出岔子,高

叔叔对我家有恩,我无论如何也得善待邵姑娘!”

“那她可真交上好运哪!”

正说着话,外面的狗儿又吠了起来,接着传来喝问的人声,又接着是一道尖锐的惨叫声,

鲁老大拿起烟杆,长身道:“九成是毒龙村的人又来撒野了!”

展玉翅觉得不对,连忙将他拉住,道:“待在下出去看看!”外面已傅来一阵步履声,

展玉翅一跃出大门,便与一个人打了个照面,双方均是怔了一怔。

“咦,你道小子还未死啊!”

还道来者是谁?原来却是旧相识“气寒西北”董万峰!展玉翅沉声问道:“你来此处作

甚?”

“我来找我未过门的徒媳,你怎地在她家里?”

“你徒媳是谁?”

董万峰的手把背后的一位中年汉子拉了出来:“这便是我的徒弟,他未婚妻便住在这里,

快唤她出来,否则今夜可饶下了你!”

展玉翅看看那个汉子,问道:“你是杨光族?你是董万峰的徒弟?哼,当年你们杨家不

是悔婚了么,今日还来作甚?”

董万峰怒道:“臭小子,你给我滚开!这事与你无关,快叫邵月华出来答话!”

展玉翅冷笑一声:“今日不同以往,我正想替高叔叔报仇哩!”说着霍地抽出长剑来:

“咱们到外面比划北划!”

“且慢!”只见邵月华自对面屋内快步走了过来。

邵月华突然出现,使展玉翅大吃一惊,生怕她会跟杨光族回去,是以连忙伸手拦住她,

沉声道:“你怎地跑出来?这年纪大的是武林中著名的魔头,另一个是他的徒弟,料亦不是

好东西。”

邵月华站在展玉翅身后,高声道:“杨光族,当年你既然悔婚退婚,今日尚有何面目来

见我?”

杨光族苦着脸道:“月华,你听我解释,其实你不嫌弃我残废,我又怎会悔婚?只是当

年家父在堂,我不得不听他的。”

邵月华冷笑一声:“若不听他的,他的财产便不传给你,是不是?你可知如此一来,几

乎毁掉我一生!若说令尊不喜欢我,当年订婚可是他同意的,这又如何解释?”

杨光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结结巴巴地道:“家父的心情,我亦很难揣测,即使以前我

有错,但以后我必定加倍补偿。”

“放屁,这种事也能补偿?我白白浪费了十来年青春,你能赔偿给我么?”

展玉翅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喝道:“姓杨的,当年你毁约在先,抛弃未婚妻在后,今日

尚敢来纠缠,你睑皮也算厚的了。”

董万峰如何还忍得住,喝道:“姓展的小子,与你无关的事,竟敢来管?哼,别以为你

最近杀了几个人,露了头角,便自以为了不起,连我也奈何不了你!嘿嘿,罗宾鸿是罗宾鸿,

董某是董某,可不一样,老子还未把你放在眼内。”

展玉翅抑住胸中怒火,冷冷地道:“惯会吹法螺,适才你家少爷要跟你比划比划,你为

何像个锯嘴葫芦?”

董万峰猛喝一声:“你听清楚,假如你输给老子,这娘儿便得跟我徒弟回去,如果老子

输了,便从此不管此事,你说公不公平?你敢不敢跟老子赌一赌?”

事关邵月华及高乔木的幸福,展玉翅不由得犹豫起来。杨光族道:“后生小子,你既然

不敢便滚开吧!你跟她年纪不相配,何必苦候着她?”敢情他是误会了。

但这句话却惹火了邵月华,只听她破口大骂起来:“杨光族,你这畜牲,天下男人死光

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杨光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不了台,正想不顾一切也要抢夺邵月华,却为乃师所阻:

“姓展的,你到底敢不敢跟老子斗一场?刚才说得响亮,老子原以为你是个英雄,却原来是

浪得虚名之辈,你若不敢的,便趁早滚开吧!别在乡亲面前丢睑。”

展玉翅一张睑涨得通红,他本就有意挑战董万峰,为高乔木雪耻,奈间对方拿邵月华作

赌注,这关乎她和高乔木的幸福,展玉翅可不敢托大,难免踌躇难决。

邵月华道:“展兄弟,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我不跟他们走,他能奈我何?大不了就是

杀掉我,死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解脱。”

展玉翅将她拉后两步,低声道:“我可以跟他放手一搏,且有六、七成把握取胜,只是

还有三、四成……”

邵月华颇有男人之风,不待他说完,便截口道:“有六、七成把握,你还怕甚么?放心

跟他赌一赌,就算不幸失败,也只怪我自己命运不好,在此刻还不让找交个好运,去去,放

心去!”

展玉翅精神大振,谢了她一声,踏步向前,董万峰冷笑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展玉翅心中还不放心,故意拿话套他:“你是前辈,在下有个请求,希望你成全。”

董万峰脸露笑意,道:“你且说来听听,老夫尽量玉成就是!”他还以为展玉翅有求饶

之意。

“我跟你到村外斗一场,不分胜负绝不住手,但胜负未了之前,你及令徒均不准进村,

此点你肯当众答应我么?”

“这有何难!”董万峰微觉失望,但立即满口应允。

展玉翅续道:“第二点,你万一败在我剑下,请发个誓,令师徒永远不准骚扰邵月华姑

娘。”

董万峰沉声道:“这个条件也可以答应你,但万一你失败又如何?”

“在下亦绝不再维护邵姑娘。”

杨光族道:“不行,如此太便宜你了。”

邵月华怒道:“杨光族,你待如何?”

杨光族索性撕破脸皮,涎着睑道:“如果姓展的输了,你便得嫁给我。”

邵月华忽然大笑起来:“你真有出息,直至今日我才知道,你想娶找,为何不自己动手,

要凭师父威风达到目的,我若嫁给你,也觉脸上无光!”

杨光族惭而不语,董万峰厉声道:“姓展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两个条件,

老夫都可答应你,你还站在此处作甚?”

“且慢,你我两人尚未发誓!”展玉翅首先发下毒誓,迫得董万峰也跟他发了毒誓,心

中却恨得牙痒痒的。“小子,你也消遣老子够了,等下看老子如问消遣你。”

展玉翅淡然地道:“前辈请,咱们到村外去,免得伤及无辜,或毁了乡亲的东西器皿。”

董万峰冷哼一声,率徒走出,莲嫂奔了上来,颤声道:“小兄弟,我看他凶巴巴的,不

像好人,你可得小心!唉,其实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你放心,我一定会赢的。”

邵月华道:“小兄弟,我跟你出去。”

“不,你到了外面,我会担心他们在输了之后恼羞成怒而食言,那会影响我的心情。”

莲嫂也在旁规劝,邵月华方答应留在村内,展玉翅这才出村,脚踏上木桥,便见到董万

峰已在前面两丈外的一块空废的田上等侯,杨光族则远远地站在田埂上。

展玉翅直走至董万峰身前丈许处才立定,他不敢托大,立即拔剑而出,董万峰摇一摇手

中铁拐,阴森森地道:“姓展的,你有甚么遗言否?”

展玉翅针锋相对地道:“在下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倒是你可能还有许多后事交代,我

给你一刻钟,让你交代徒弟。”

董万峰猛喝一声,举起铁拐来,可是随即又冷静下来,垂拐平视,一动不动,全神戒备。

展玉翅暗吃一惊,忖道:“这老儿果然有点道行,今日可得小心!”当下亦凝神戒备。

郊外夜里风大,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幸亏有星月,人影可辨,但尽管风大,两人却

如同石像一般,巍然不勤。

两人都知遇到劲敌,丝毫不敢大意,体内真气急速地运转着,务求达到最佳状态,但在

远处观战的人反而不耐烦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两人已互相僵持了一刻钟,仍未找到对方身上之破绽,但四道目光,

却似四柄无形的利剑,凌空交击了数十番。

立秋之后,郊野本就已呈现肃杀之气,此刻杀气更重。村人忽然觉得,那“两座石像”

倏地膨胀起来,充满了空间,使人喘不过气来,恨不得跑到人海处,狠狠地吸几口气。

就在此刻,那两尊石像忽然移动起来,一动便极快,迅即化成两道黑影,急促地飞舞着,

只看得村人们眼花撩乱,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谁是展玉翅,谁是董万峰。

场内搏斗的两个人,心无旁骛,双眼只有对方之眼神、动作、兵器。两人也不知由谁先

发动攻势,但此一动,彼亦立即行动起来,几乎不分先后,挥动兵刀击向对方之要害。

两人以快斗快,眨眼之间,已经互换了五、六十招,连对力之衣角也未沾及。忽然,长

剑与铁拐发出一道轻轻的交击声,声音虽轻,却似春雷唤醒了大地般,那一道轻响,在旁观

者心中猛如焦雷,使得人人均抖动了一下,好像直至此时,他们才敢放心呼吸。

杨光族站得比较近,也练过武,到底非村夫可及,是以看得较真切。

董万峰生性孤独残虐,从未成亲,一生精力都放在武学上,也因此对其外甥胡声远特别

钟爱,平生亦只真正收他一个为徒。可惜胡声远一来资质不高,二釆藉舅舅之名头,到处游

荡,不肯下苦功练武,有一次到中原,被人打伤,巧遇杨光族救他回家养伤,结下友谊。后

来董万峰找到中原,胡声远哀求舅舅收杨光族为徒,但董万峰见他非练武材料,只允收他为

记名弟子,随他到塞外,服伺胡声远,闲时指拨一二。

董万峰收杨光族在身边,尚有一层用意,让外甥有个伴儿,免得他到处闲逛。教其武功,

只是敷衍,也因此杨光族出道不久,便让高乔木打伤。

胡声远终究收拾不了野性,跑到中原寻花宿柳,董万峰年来到中原便是为了找他,最近

找到杨光族,方知外甥得了脏病,不冶而亡。

董万峰既悲痛又无奈,身边无人,对杨光族便另眼相看起来,在他家享福,顺便指拔他

武功,只是杨光族伤了一条腿之后,更加不济,他亦心灰意冷,恰好杨光族求师助他得邵月

华,董万峰打算了却其心愿,便返回塞外,是以答应其明求,一齐来双桥村“抢亲”。

当下杨光族见乃师奇招纷呈,全力施为仍沾不到展玉翅半片衣角,甚惊诧。他见过乃师

与人格斗不下十数次,从未有此情况。换而言之,掳他所知,展玉翅乃其师平生的第一大劲

敌,是以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跳出口腔。但觉喉头干涩难受,几乎要干呕,手心直冒冷汗。他

不止为其师担忧,也为自己的幸福担忧。

场中的展玉翅和董万峰,眨眼之间已斗了近百招,仍然不分胜负,两件兵刀一共已相碰

过三、四趟,表面看来似乎大家都十分轻松,实际上都是全力以赴。
 0   2005-06-15 17:47:3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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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otion

1   2005-06-15 17:30:2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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