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凤凰涅磐
我厌倦了,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包括挣钱。
我不知道挣这些钱来干什么。
过去,如果说曾经曾经窃想过的话,那就是挣了钱就可以有地位,有实力。就可以让那些你仰慕着的女人来仰慕你、顺从你、满足你。
那时侯对女人这种东西不甚了了,见一个激动一次。好象她们每一个都是可以让你仰慕一生钟爱一生的天使。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我已经把女人这种东西看得很透。决不会再为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而怦然心动。
因为我知道,再漂亮、再优雅、再高贵女人也有对着男人撅起屁股的那一瞬,不管那个男人是谁。
而一想起她们这一刻的丑态,便也全无了敬仰之心。
所剩下来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要不要站在她们身后,成为那个可以实实在在地操作一把的男人。
而这种操作,二百块钱就可以得到一次。
那么我还要挣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我想不通。
也许在这一点上,我真的该向顾香香好好学习学习。
她怎么就会对挣钱这么感兴趣?
她怎么做起爱来就那样孜孜不倦不遗余力?
她怎么过得就那样有滋有味,仿佛每一天的日子都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我得去找顾香香好好谈谈了。
我不要她教我那种功夫,也不要谈钱谈业务,我只想跟她谈谈人生。
然而顾香香不理我。
她说没时间跟我扯淡。
我说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你谈谈人生。
她说我也是认真的,不想跟你扯用不着的。
我急了,说我付费还不行吗?你说吧,一小时多少钱?
她说我不挣你这种钱,我只卖肉体不卖别的。
我说难道我们在一起随便谈谈都不行吗?
她说我跟你之间只有两件事可以谈:一是钱,二是性。至于别的就恕不奉陪了。
说完,她便把电话挂了。
我坐在那里郁闷了好半天。
我感到了由衷的孤独。
这一夜,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颗接一颗地抽着烟。
直抽到头疼欲裂,抽到睁不开眼,这才倒在床上,合衣而睡了……
早晨还没醒,电话便响了。
我懒得去接,便由它响着。它竟响个不停。
我只好接了。
电话是从厂医院打来的,说顾香香住院了,让我赶紧去。
我揉揉眼睛,懒懒地问:啥病啊?
那边没好气地道:快死了,你来吧!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擦把脸,直奔医院而去了。
医生在病房门口拦住了我。
你是她什么人?她上下打量我两眼,冷冷地问。
我说领导,她是我们单位的。
她家里没人在这儿吗?她又问。
我说没有。
那你跟我来吧,她很不客气地把我带进了医生值班室。
落坐之后又问我:她在你们单位是干啥的?
我说经营。
她说怪不得呢。然后又问:你们都经营些什么?
我说这与她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她说让你说你就说。
我懒得与她纠缠,便道:修船。
她孤疑地望着我:修船有这么修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她冷冷地道:累的,累昏了。
我不解地道:你开玩笑,怎么会呢?
她说七八个男人,糟蹋了她一整夜,你说会不会呢?
我忽然明白了,十分惊疑地望着她,既难以置信,又有些无地自容。
我说她人呢?人怎么样了?
她说人是醒过来了,恢复可就难讲了。
我说谁把她送来的?那些人呢?
她说是几个船员把她从船上抬下来的,他们交完钱就走了。
我说这些王八蛋!怎么能这么干呢?
她说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我们问她,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说让你来。
你是她的领导,你说怎么办,有没必要到派出所去报案?
我说我看看她再说吧,现在能进去吗?
她说可以,她的身体已没多大事,慢慢恢复就是了,只是精神有点不正常,你说话小心一些就是了。
我说好吧,不过这事还麻烦你们暂时保密。
她说可以,然后又狠狠地瞪我一眼,说你这领导怎么当的,好好的一个姑娘给人家糟蹋了!
我走进病房时香香正愣愣地在床上躺着,看见我,竟咧嘴笑了。
我不知道说啥是好,便只好先在她身边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说我这个结果是不是很完美?说完她的眼里就流了泪,但她依然笑着。
我说是船上那些王八蛋干的?我饶不了他们!
她说不怪他们,他们付了钱的,很多很多。
我一听就炸了,腾地站起来,说你……
然而她却不慌不忙,说你知道他们付了多少钱吗?五千美金!所以他们就拼命地干啊,干啊,生怕捞不回本。
我恨恨地道:五千美金你就不要命啦?你真的那么缺钱吗?缺钱你可以冲我要啊!
她说我从来不要不该要的钱,你那些钱我不稀罕。
我愤愤地道:我也可以干你!也可以给你很多钱!
她无力地笑笑,说你满足不了我。
我说这下你满足了?我真为你感到恶心,你知道吗?也为我自己!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懒懒地道:走吧,我累了。
回到班上,我什么都干不下去。
香香的行为让我十分不解。
她的确爱钱,的确是不择手段。但再不择手段也不能让七八个人轮流干!
她的确是性欲旺盛,但再旺盛也不能不要命!
我对她的行为充满了厌恶,也充满了好奇。我觉得这件事决不会是五千美金那么简单。
我决定还是要去看看她,我必须探个究竟。
她丝毫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依然向我笑着,说来啦?
可她越这样我就越生气,我决不相信她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被金钱和性欲套牢了的*女。
我气哼哼地道: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知道你会问的,你坐下,我慢慢说给你。
我就在她身边坐下来。
她说这是命。命运就象系在风筝上的那根线,你生下来就被套牢了。想逃都逃不掉。
什么时候你把那根线挣断了,你也就该坠落了。
她的思维仍然充满智慧和哲理,她们语调依然平缓而迷离,仿佛在讲述一个很遥远的与她毫无关系的事。
她说那天晚上我陪船上的轮机长喝酒,喝完酒就去了他的房间。
他的功夫不好,不一会儿就射了。然后我要走,他说不行,他还没有过够瘾。
我说刚才陪你是为了要活儿,再干可就要收钱了。
他说钱他有的是,让我随便开。
我说五千美金。他说五千美金可以干一百个女人。
她喝了一口水,接着道:也许是那天我喝多了,就随口道:你要是觉得亏可以多叫几个人。反正我是只限钟点,不限人。
他说真的?我说当然,我顾香香的为人向来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象你们男人。
他说那你等着,说完就出了门。我以为他找个借口要溜,便收拾收拾,准备要走。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他拉了回来。他把一叠美金往我包里一塞,说今天要看看你这妖精的功力到底有多深。
我看见他身后跟着许多人,我预感到不妙,但我想走已不可能。
他们围将上来。刚开始我还想挣扎,但很快就被他们制服了。
我感到我的身体上开了很多口子,许多人许多东西在里面进进出出,象赶集一样。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后来我的眼睛就睁不开了,我的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讲完了,她静静地望着我,说就这些。
我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摇摇头。
她喃喃道:他们这些人真可爱,真有劲儿,我总也挣不开的那根线,他们一下子就把它扯断了。
我自由了,她说。
我迷惑地望着她,仍然是无言以对。
我忽然觉得顾香香并不象我原先想象的那样可怕,也并非那样强大。
她很无助,很无奈。她的心比任何东西都脆弱,一碰就碎了。
我觉得她正在我眼前消散,由一个晶莹的水滴一点一点地蒸发成了一团迷雾,然后慢慢地向空中散去。
我想抓却抓不住。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东西一定是丢了。
也许那种东西我并不喜欢,甚至厌恶,但丢了也难受。
因为除此之外,我的心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我再次赶到医院时,顾香香已经出院了。
我折回她的住处,她又已离开。
不过她给我留下了一个包还有一封信。
信是这样写的:
我知道你对我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厌恶。
本想一走了之,但终究于心不忍。
因为你毕竟是距离我的灵魂最近的一个男人。
我曾经想把你毁掉,但没有成功。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向你继续论证我的那句话:人,不是本来就坏的。
我出生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农村。如果不上学,我就会象其他人一样过得安安稳稳本本份份。
但我从小爱学习,我是我们那个村子唯一一个读到高中的女孩子。
如果我是一个男孩,我的前途也许会一路光明下去,但我是一个女孩。
高二那年,我哥哥要结婚,前提条件是我得先嫁出去,不然家里没钱娶。
由于我长得好,又上过学,为此我的父母可以得到一大笔彩礼。
我听父母计算过,这笔钱除了给哥娶媳妇儿之外,还可以让他们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
我是被我的父母和哥哥绑到那家去的。当天晚上我就遭到了一次从未想象过的摧残和蹂躏。
他说他家花的钱太多了,一定要在我身上找回来。
黎明时分,我趁他疲惫与酣睡之际把他打昏,我跑了出去。
在省城,已经身无分文的我遇到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孩。他也是从农村到城里打工的,我别无选择地跟他回到了他的住处。
他们屋里住着四个人,第一天晚上,那三个让了出去。
那个男孩对我很好。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进来的却换成了另外一个男孩子。
我不跟他干,他就强暴了我。然后劝我道:跟谁不一样么?反正那个你原先也是不认识的。我们大家都给你钱,都对你好就是了。
就这样,他们一天换一个。
他们都对我不错,但这毕竟不是我能过下去的生活。
我离开了他们。到歌厅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被老板*污了。他说每个小姐都要经过这一关的,我只好答应。
后来便是那些保安,那些少爷。他们说他们会保护我,这就算收取保护费了。
在一个姐妹的开导下,我开始寻找目标,想找一个长久的依*。
一个六十来岁的人看中了我。他没有老伴,子女也不在身边,一个人过。
于是我就成了他的干女儿,搬过去跟他过,条件是他必须供我上学。
这样我白天上学,晚上陪他在床上干活儿。
他对我很温柔,床上的技巧与花样也很多,竟也让我慢慢地感到了做这事的快乐。
但他毕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往往力不从心,总是在我性欲高涨时便泄了。每次与他做爱便变成了一种折磨。
我考上了大学,我想我可以离开他了。但他不放,他让我必须上本市的大学。否则他不但不供养我,而且还会去学校揭发我。
我没有办法,只好依他。那些日子我不能住校,必须每天回来供他玩乐。
他的需求特别多,他的爱抚技巧也特别高,每次都把我撩拨的嗷嗷叫。但每次他都满足不了我。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他开始变态。自己满足不了我时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摧残我。
我变成了一台性机器。我麻木了,厌恶了,但我已经摆不脱。
因为我已习惯了,一到时候我就欲火难忍,就想受他折磨。
我必须离开他。我开始想办法了。我要用他教给我的本事将他击垮。
那些日子我变得主动起来,疯狂地向他进攻。用动作,用语言,用手,用嘴,用各个可以进去的部位不停地向他索要。
我的技巧越来越精纯,他的身体也就越来越差劲。
毕业前夕他已经变成了我的一条狗。
他的东西已毫无用途。他只能用手,用嘴,用各种工具来满足我的性欲,讨我的欢喜。
我看到了他的恐惧,他的羞愧,他的欲罢不能。
他已被我彻底击毁。我也从这种毁灭当中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乐趣。
拿到毕业证之后,我对他说,你还想活下去吗?他说想。我说那么拿五万块钱,买回你的狗命去。不然我就会继续和你在一起,我保证不出一年就吸干你。
他乖乖地给了我五万。
这时候我的心里除了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我恨钱,所以我要拼命地挣钱,然后把它们一张一张的烧掉,让它们变成灰。
我恨男人,所以我要不停地猎捕男人,让他们变成我的一条狗,供我驱使和作弄。
你的出现让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我觉得毁掉你这样一个男人才有意思。
我开始诱捕你,但我不肯让你轻易毁掉。我要把你把握在手里,一点一点地毁去......
遗憾的是我没有等到这一天,我自己先被毁掉了。
我十分奇怪的是我对那些船员没有丝毫的恨意,他们仿佛在那一夜把我所有的欲望、情感和力气都掏光了。
我的心中空空如也。
如果说过去还有恨,那么现在连恨都没了。
我感到自己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飘飘悠悠地下坠。那种感觉极美。
我终于可以放心地走了。尽管不知把心放在哪里。
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字:所有的钱都在包里,全给你,包括那五千美金。
我打开那只包,望着里面数也数不清的钱,我感到我的灵魂也在象水珠一样一点一点地蒸发,扩散......
我木然地拿起那些钱,一张一张地往空中扔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
但我一直就那么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干着。
那些钱在我的四周飘飞。
我的胳膊麻木了。
我的腿麻木了。
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我只有一个意志,要一丝不苟地把这件事干完。
我终于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分力气。
我睡了,躺在那堆花花绿绿的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