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19年10月31日，美国国会众议院以232票赞成、196票反对的表决结果，通过一项针对总统特朗普的弹劾调查程序的决议案。这是众议院首次就这一弹劾调查举行正式投票。那么，接下来弹劾调查程序如何走向？美国历史上又有哪些总统曾面临弹劾？在《克林顿总统弹劾案与美国政治文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一书中，作者赵轶峰便通过对克林顿总统弹劾案所涉及的美国法律制度、观念冲突、政治纠结等多方面内容进行了透视，真实的还原了这起20世纪末美国政坛从性丑闻发展形成的影响深远的公案。

事实上，总统被弹劾调查在美国历史上屡有发生。按照程序，众议院下属的相关委员会负责弹劾调查，之后将案件提交至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若司法委员会认定调查充分，应形成弹劾条款。众议院议员对弹劾条款进行投票，只要有超过半数的议员支持，案件将被移交至参议院。如三分之二以上的参议员认定总统有罪，总统则被解职。现在，就让我们通过克林顿的总统弹劾案来看看特朗普离下台到底有多远。

1994年5月，前阿肯色州政府雇员波拉·琼斯对在任总统克林顿提出起诉，指控克林顿在该州担任州长的时候曾经对她进行性骚扰。此案由普通民事法庭审理，长期没有得出结论，但是相关调查牵连出了对克林顿是否与前白宫实习工作人员莫尼卡·莱温斯基有性关系的法庭调查。克林顿向法庭作证，否认与莱温斯基曾经有过性关系。但是，自1994年8月就开始负责对白水案进行调查的独立检察官肯尼思·斯塔尔在被授权审查琼斯性骚扰案后，掌握了克林顿与莱温斯基曾经发生性关系的确切证据，并在1998年8月17日迫使克林顿在白宫通过封闭的电视传导对大陪审团作证时无法否认这些证据。当日，克林顿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表示自己以前彻底否认与莱温斯基曾有性关系的说法“误导”了公众，但是他仍旧使用闪烁其词的语言技巧拒绝承认自己向法庭提供了“伪证”。

8月20日，克林顿下令对位于苏丹首府喀土穆和阿富汗境内的两个据说是国际恐怖主义据点的目标进行导弹轰击。美国舆论界立即出现了认为他试图转移丑闻视线的批评。

9月9日，斯塔尔将对克林顿的审查报告和所有相关文件呈交给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并做出结论：存在克林顿总统犯有可能应该被弹劾的罪行的证据。共和党控制多数的众议院将《斯塔尔报告》全文和克林顿8月17日对大陪审团作证的录像以及其他材料公布于众。

9月12日，总统律师发表了对《斯塔尔报告》的抗辩书。其中心论点是，尽管总统的行为错误，但那不是宪法要求的弹劾一个总统所要证明的背叛、贿赂或者其他严重犯罪和不当行为。《斯塔尔报告》“充满了不相干的和不必要的细节和淫秽的空话”，明显是一个旨在糟蹋总统形象的产物。

在媒体充斥克林顿性丑闻和对他的弹劾过程已经启动的背景下，于1998年11月进行的国会中期选举结果揭晓，民主党在众议院增加了6个席位，这显示出公众对共和党利用性丑闻打击克林顿和民主党的做法极度不满，并迫使共和党领袖纽特·金里奇在党内外压力下辞去了众议院议长和议员的职位。

11月12日，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表决，以简单多数通过了4项对克林顿的弹劾文件：第一份文件加给克林顿的罪名是，在誓言下就与莱温斯基的关系问题对斯塔尔的大陪审团说谎；第二份弹劾文件指控克林顿在琼斯诉克林顿性骚扰案中出具伪证；第三份文件指控克林顿通过诱导他的秘书贝蒂·柯里就他和莱温斯基的关系对斯塔尔的大陪审团说谎从而构成阻挠司法罪；第四份文件基于克林顿拒绝回答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要求他回答的81个问题判定克林顿犯有滥用职权罪。

11月17日，众议院又将五角大楼工作人员琳达·特里普和莱温斯基的共24小时的谈话录音公布于众。这个由特里普偷录的录音的主要内容是两人关于克林顿和莱温斯基关系的对话。

1998年12月16日，克林顿以反对联合国调查为罪名下达了对伊拉克大举轰炸的命令。仅仅轰炸的第一天投在伊拉克的导弹就有280枚，相当于1991年波斯湾战争中美国投到伊拉克土地上的导弹的总和。因为运用最先进的导弹和智能炸弹，这是在此之前军事史上命中率最高的轰炸。

在轰炸命令下达之后，克林顿和共和党人士讨论妥协方案。民主党众议院领袖理查德·盖弗德在议会以战争危机为理由呼吁不可弹劾美国的三军统帅。共和党人则对克林顿下令轰炸巴格达的时间提出了是否巧合的疑问。

1998年12月19日，众议院对司法委员会起草并通过的对克林顿的4份弹劾文件进行表决。共和党当选议长鲍勃·利文斯顿这时因自己的性丑闻被揭露而辞去了议长的职务。接下来，全体众议员对司法委员会提出的4份弹劾克林顿的文件逐一表决，结果克林顿伪证罪和阻挠司法罪成立，其他两项罪名被推翻。于是克林顿成为美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个被弹劾的民选总统。

根据美国宪法规定的程序，众议院接下来将此案移交参议院，要求参议院立即罢免克林顿的总统职务，并且禁止克林顿将来担任任何公职。

弹劾案通过几个小时以后，克林顿命令在波斯湾的美国军队结束对伊拉克的轰炸。

1999年1月7日，参议院开始对克林顿总统弹劾案进行审理。作为检查起诉机构的众议院和作为辩护方的白宫在参议院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同时，两党在庭外进行了大量宣传和交易活动。

1999年2月12日，恰逢亚伯拉罕·林肯诞辰190周年纪念日，参议院对众议院提出的两个弹劾案进行表决，结果判定伪证罪和阻挠司法罪皆不成立，故拒绝将克林顿的总统职务罢免。

然而参议院的此项判决，并不能推翻众议院弹劾本身为克林顿定下的罪名，也不意味着弹劾被取消，其意义仅仅在于驳回了众议院要求立即罢免总统的处罚诉讼。

在美国历史上，此前只有两位总统曾经被推入遭议会弹劾的程序。1868年，在林肯被暗杀之后接任总统的原副总统安德鲁·约翰逊被众议院以滥用职权罪弹劾。该弹劾案移交参议院后，安德鲁·约翰逊仅以一票之差免于被撤职。1974年，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因为水门事件招致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决定启动对他的弹劾程序，但尼克松在弹劾案正式提交到众议院全体表决之前辞去了总统职务，于是众议院对尼克松的弹劾没有成为事实。安德鲁·约翰逊不是由选举当选总统而是以副总统身份接任总统职务的，尼克松则在弹劾案正式通过以前自己辞去了总统职务。

第一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