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23日 多云转阴 星期六

作者/老冬

从昨天下午开始，头就痛得厉害，还老觉得冷，全身不适，晚上咳嗽，我只好承认：又感冒了，金腰又要负累了。

并没有受凉，哪来的感冒呢？想了一晚上原因，是为了以后避免这种错误，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自身有哪些不注意的事项，直到今天早上才想起也许是这些天老往医院跑劳累降低免疫力而传染来的。

因为公公支气管感染在住院，我去帮着看护他。如果他只是普通病人也还好服侍，可是他正在发作精神病，手不停地飞舞，针头便不停地穿错地方，只好死死按着他的手，可他并不愿意受人控制，用另一只手和脚不时地反抗，一不小心还让他把针拔掉插进棉被里，因此看护他最好要两人以上和他斗志斗勇斗力。打完针后说好回家住，可他走三步不到又往地下死命一躺，四个人都拉不起他。昨天晚上从病房出来短短二十米走廊，他躺了六次，花了一个半小时，弄得大家气喘嘘嘘。我知道婆婆、丈夫、小姑也是累的，可他们累了也就累了而已，而我累了就加重病情。

这是公公发病三十二年来的第二十四次复发，可以想像我们在他身上花了多大的功夫和心血。从我结婚后，婆婆就不再送他去地区精神病医院了，都是我和他两个儿子送。平时很文雅的公公病了就彻底变样,一路上大呼小叫手舞足蹈，而且到了医院还更狂燥，儿子们总是喜欢去叫医生或者缴钱，让我一个人看着他。哄他安静难于上青天，违逆他是火上浇油，很多时候都是无奈地跟在他身后看他大闹。我常常因为拉不起他而和他一起倒在地上，拉我下去了还死死拽着我的手，任我怎么挣扎也起不来。这还不过是几十年间的九牛一毛小事一桩。

每天我要为自己煲药，要买菜做饭和做别的家务事，如果老人有事有病了，还要常去照看，对于病人来说也许太多事了。有时我也不想去了，我也想说我也有病，而且比他重得多，可他是长辈，我必须照顾他，我放不下。何况我的病别人也不太看得出来，就算是肿得变形了还以为我长胖了。

婆家现有三个老人，我有养父母、生父母，共七个。因为有好多姊妹，生父母这边我相对照顾得少一些。婆家除了婆婆身体暂时还可以之外，爷爷和公公就不行，常病，他们俩个还经常吵口闹意见，弄得我们焦头烂额。我是长媳，夫是百事无所谓的性格，有事就常找我。另一个媳妇说这是男人的父亲也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她说得也不无道理，她放得下，可看到婆婆的哭泣和公公的可怜，我却放不下。

不过这边再怎么样都还有几个人轮流，养父母这边就只有我为主照顾了。养父前几年中风，养母去年摔断股骨，当然锻炼了我好久，好在老天眷顾我，他们虽不是很灵便最后都还可以生活自理。因为不习惯住县城他们还生活在乡下，上周说慢慢地觉得煮饭都不太灵便了，我说那就出来和我一起住吧。他们说你那五楼太高我们爬不上，你自己有病也照顾不了我们，再说没伴一起玩太没意思。我理解老人最怕孤独，那怎么办？我不能变出伴来陪他们玩，叫他们去老年活动中心他们说自己什么也不会玩，人又不熟玩不到一块。也是，他们都不善于交际，不熟的人连话都说不上。我没有低层房，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钱去买一套，何况也不方便我去照顾他们。可是除了我还有谁照顾他们？这种情况怎么解决？他们的事我也放不下。

离高考不过四十来天，喵喵前次考试成绩很不理想，虽然是因为走了五个月，努力一点还是可以增加分，可是毕竟时间太短太短，她有点缺少信心了。如果我不让她出外那么久，又怕专业过不了关，现在专业过了，又担心文化过不了。要是文化过不了她还得再考一年，既少了就业机会，也不一定会考得更好，还要多花一万多块的复读费培训费和考试费。所以我天天要想尽办法给她减轻心理压力，还不能让她太放松，更不能随便鼓励了事，因为并不是所有的鼓励都对人有用，不讲究鼓励的技巧和时机甚至会适得其反。这虽然给了我自己希望，也让我心疲惫。但我是妈妈，我不能帮她读书拿分数，还不能帮她指路树信心吗？在这个特殊时期，再累我也放不下！

我真的很想让他们都很高兴很开心，那样我也会很高兴很开心，可我不是万能的，我无法个个满足到。如果因为我有病就可以抵挡得了他们的病痛，我愿意就我一个人病，这样还能减轻我的压力，但这是不可能的，一直以来我和老人们都是带病共存；如果因为我有病就可以给女儿带来幸福，我愿意永远不好，甚至……但我知道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在病着，会有病的仍然会有病，会不好的仍然会不好。

我知道，我很知道，只有放慢脚步和放下负担才有利于健康，可总有一些让我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工作就不去想了吧，想了也做不到，反而会影响健康；没钱也算了吧，想了也赚不到，反而会加重病情更浪费钱。很多东西我都放得下，可是老人呢？女儿呢？我总不能因为自己有病就对他们罢之不理，他们需要我！他们很需要我！！我怎么能自私地随便放下？？？

人到四十担子重，左肩是老人，右肩是小孩，两边都一样的分量，转一下让某个肩放松片刻都转不了。何况还有经济支出做沙包，更有漫漫长病做拦路虎，想走段轻松一点的路程也不成，更别说放下。

担子沉重路坎坷，不能不走也不能放下，只有拼死力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中年人基本上都是这样拼的，只我毕竟是有病的人，拼起来比常人苦得多。有时候，我也感到很累，很累……抚摸着酸痛无力的金腰，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我必须撑着，如果我撑不住了，老人们尤其是别无子女的养父母怎么办？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儿子就是山！何况我多想能亲眼看着女儿成家立业过上幸福生活。所以我必须支撑到女儿出来工作了，那时担子会轻一些，但是老人的事又会多得多,

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我就不放下，既苦之则惯之！如果等老天来照顾我，快乐的泉源就不太多，所以我特别珍惜真情，珍惜拥有，珍惜现在，珍惜快乐，一直在努力把自己修炼成重担在肩也容易快乐的女人。

因为，这样的担子这样的路，这样的条件这样的病，如果我做不到容易快乐，就容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