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TT迪厅大门口,温蒂从帕萨特里钻出来。天气很热,来蹦迪的人中过江之鲫。家烨将车开到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去找泊位,温蒂则站在入口处等。温蒂上一次来则是在半年前,是为了给奉洁过生日,也是两个人,那天温蒂玩的格外开心。
今夜温蒂再次来到TT迪厅的时候,免不了有一种辛酸的感觉。这几个月来,不知怎么,奉洁忽然从温蒂的生活中消失了!于是,温蒂一下子就变成最寂寞的女人。
至于家烨,温蒂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没有都两可的。家烨虽然很出色,可她就是没有那种感觉。而在温蒂的内心深处,她只是把家烨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同事罢了。
“奉洁,你可以把我拉得紧一点吗?”
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声传过来,温蒂蓦地一惊,赶紧扭过脸。眼前,那个在温蒂的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胡奉洁,正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从温蒂面前二、三米的地方走过。“他果然有了女人。”温蒂忍不住地这么想,继而觉得心里禁不住悠悠一悬,空若无物地虚了下去。
当奉洁和那个女孩子的身影挪进TT迪厅的门口以后,温蒂才回过神来。她忽然特别想疯狂一把。
迪厅里灯光昏暗,人头涌动,男人一样的女人和女人一样的男人挤在舞池里伸胳膊踢腿扭屁股。本来,温蒂还想直接融入到舞池中的人群里去,可她却神使鬼差地来到了二层的咖啡座。那是二楼楼梯拐角的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上次她给奉洁过生日时就在这里。
温蒂以为奉洁会在。人总是有习惯性的,既然温蒂能习惯性地找到这儿,那么奉洁也会。然而,那张圆桌边的沙发上空空如也。
这让温蒂感到非常失望。
穿着马甲的服务生走过来。是个女孩子,大约二十一、二岁,一张白净的娃娃脸,背手躬身,细声大气地问家烨和温蒂:“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瓜籽、开心果、啤酒……”家烨说,然后把脸扭向温蒂征求意见:“你喜欢什么?”
“雪碧、二锅头。”温蒂头也不抬。
“你能喝二锅头?”家烨问。
“没见过吧,我最高的量可以喝一斤。”说到这里,温蒂忽然哑了嘴。那次喝一斤二锅头,是她和奉洁在一起。奉洁说,你尽管喝,喝醉了还有我呢,就是扛也能把你扛回家去……。温蒂苦笑着暗自摇头,明明是想忘了,却总提起。
家烨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温蒂。
服务生把他们要的饮料送上来了。温蒂抓起酒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然后杯口齐眉,把祝福给家烨送过去。家烨却给自己斟了啤酒。
扫兴!温蒂忽然有个发现,觉得家烨一点都不像男人,至少不能和自己同醉。抑或是家烨长年做市场的缘由,总是先算自己的帐。
杯酒落肚,温蒂的眼光开始肆无忌惮。周围的一张张桌子都成了温蒂扫描的目标。人头踵踵,黑影迷离。整个二层只能靠舞池顶部的镭射灯打出短促的光束供人们辩认。想象得出来,温蒂寻来觅去的结果是多么让人失望。
而此刻的家烨也不愿意说什么。因为音乐,那种如同一团炸药般的呼声已经让这里面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单薄。却让人的激情可恣意地发泄。家烨一边喝酒一边摇晃着身体。
“我要去跳舞。”温蒂冲家烨喊。
“你说什么?”家烨把脑袋歪向温蒂。
“我说,我要下去跳舞——”
“请你再说一边,什么?”
“我……”温蒂骂了句脏话,起身便走。家烨却被惊得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显然,温蒂最后一句骂人的话他听清楚了。
不知是酒精的原因,或是什么别的,温蒂感觉到自己有点不能自制了。音乐声就象一个旋转的黑漆漆的大洞把她吸了进去。她把她的外衣脱下来,和着音乐拼命挥舞,她露出光洁的肩胛处,竟然纹了一只只黑色的眼睛。奉洁原来跟她开玩笑的时候说过,美丽的女人背后总印着无数只男人的眼睛,而中间那只最大的肯定是奉洁的。
也许是温蒂身上奇怪的图案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也许是温蒂的舞跳得太好了。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自然围成了一个圆圈,把温蒂围了起来。温蒂忽然发现,有那么多和她的狂乱相一致的人。只是,此刻的温蒂的头脑已被那杯二锅头麻醉了。她只是节奏极强地舞着。
忽然,舞池里的人们蓦地散乱起来。
舞池正前方的表演台上,戴着墨镜的奉洁和那个女孩子一对一地舞起来。那女孩有蜜色的皮肤,梳了一脑袋小辫子,显得狂野、张扬。她身体随着音乐节拍每跳动一下,她的小辫子就会像炸开来一样四散飞扬。而奉洁的舞姿却显得非常奇特。除去节奏外,简直像一头野猪在丛林中窜来窜去。舞得兴起,他还要演杂耍一般翻几个跟头。
而温蒂奇怪的是,不戴墨镜的奉洁为什么要在夜里戴着墨镜?
奉洁显然是跳累了,他动作缓慢下来,打算往台下走,台边就是楼梯。可奉洁却跟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直到他一脚踏空,从舞台上摔了下来。而那个与他对舞的女孩子惊叫一声“哥”后直接跳了下去。
音乐忽地停了,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奉洁平静地躺在舞池里,他的墨镜已不知飞到何处。他睁着眼睛,看着舞池顶部的灯,不眨眼,也不动,显得异常冷漠。温蒂凑上前去,伏身观察着奉洁。这时她才发现,奉洁的眼睛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瞳孔里的反光都没有,混沌无光。看到这里,温蒂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长流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