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冉亮 男42岁 服装店店主
在上海这个地方,我绝对算不上什么“大款”,甚至连“普通的有钱人”都称不上。可最冤枉的是,她似乎总对我的所谓“财产”念念不忘,任我怎样解释也无济于事,好像不将它们拿到手就绝不罢休。
(冉亮是带着硕大一个纸包走进报社的,结婚照、“结婚合同”、房屋产权证……冉亮一件件往外掏着,脸上笑得不太自然,嘴里还兀自喃喃道:“我把‘证明’都带过来了,真的,能给的我全都给她了,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我!”)
他们“牺牲”了,我“活”了下来
攒下今天这份“基业”,说来真是一部很辛酸的奋斗史。
我这人没太多文化,但运气似乎还挺眷顾我。当年作为第一批去日本打工的留学生,洗盘子、背死尸、在餐厅外面拉门,一切都跟电影里的那些情节一模一样,我根本就是不分白天黑夜,什么活都干。直到5年以后,当我攒足30万人民币的时候,我毅然决定离开那个地方,回到上海。
当时的30万人民币在上海绝对算是一笔巨款。记得临回国前,我陆续把那些钱汇回家,那段日子我妈妈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她怎么也想不通,儿子怎么就能当上30个“万元户”了呢?她特意写了封信来“拷问”我,记得读那封信的时候,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要知道那些钱,真是一分一分用血汗换来的呀!
回国以后,我当然很想让那些钱再“生”出钱来,所以跟着一帮哥们炒股票、炒期货,还一窝蜂地跑去深圳云南广西做各种生意———盲目投资的结果可想而知,不过总算还是幸运的,那些哥们都“牺牲”得差不多了,而我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40岁生日那天,一大群朋友为我庆祝生日。他们订做了一个特大的蛋糕,上头插满整整40支红蜡烛。当40朵火焰在眼前跳跃的时候,也不知怎么,我突然觉得很厌倦这样的生活。就在那一瞬间,我决定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她的“直截了当”让人捉摸不透
我很快结束了外地的所有生意,把所有钱集中起来,在上海买了两个商铺并付下了市中心一套复式房的首期———其中一个商铺租给别人,每月租金刚好够还住房的按揭贷款,而另一个商铺则留下来,自己做起了小批量的服装生意。
我的服装店生意一直都不算红火,其实我除此以外根本没啥存款了。但也许真是我好运,就在这短短两年时间里,房子和商铺的价格升了“天”———也许正是这些,使我在其他人眼里莫名地就成了所谓的“大款”。
今年年初,有朋友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么些年来东奔西跑,逢场作戏的经历不少,但真正恋爱的那种感觉却已经相当陌生了。尤其是过了40岁生日后,我日益渴望过一种很平静的家庭生活,有妻子、有孩子。
于是我认识了比我小整整12岁的阿柯。阿柯是那种很“小家碧玉”的上海姑娘,学历并不太高,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天真的好奇;长得算不上漂亮,但相当懂得打扮自己。也许是在日本多待了几年,我一直很欣赏日本女孩清纯又小鸟依人的样子———而阿柯给我的第一印象,正是如此。
我与阿柯很快便陷入热恋中。阿柯很黏我,对我又常常会表现出一种很崇拜的样子,这些都让我的自尊心前所未有地膨胀开来。惟一让人不太适应的,便是阿柯的“直截了当”。
阿柯的“直截了当”总让人捉摸不透,恋爱才不过两个月,有天晚上,阿柯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你家反正挺大的,我住过来吧,不过你要先见见我爸妈!”
我愣了半天都答不上话来。第二天一早,我还是顺着阿柯的意思去了她家,并且按照她事先给我的“指示”,带上了2万元“见面礼”。
(说话的时候,冉亮的两只手从没离开过桌面上的那些“证明”,他不断地摩挲着它们,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到这里,冉亮打开了折叠得很整齐的“结婚合同”,上头赫然写着:“一、领取结婚证前,需办妥房产产权人过户事宜。二、结婚后,日常开销由男方负担……”“这就是阿柯‘直截了当’地交到我手里的,虽然我在上面签了字,可心里毕竟不是滋味。”冉亮苦笑着,又小心翼翼地将“合同”折成了原样。)
她总是说我“哭穷”
刚开始同居的日子很甜蜜,因为不需要坐班,我主动揽下了所有家务,还尽量挤出时间来接送阿柯上下班。在我眼里,阿柯比我似乎小了一辈,所以我总是竭尽所能地去疼爱她、宠着她。可阿柯似乎还是不满足的样子,总是抱怨上班太累、公司太远,几乎每天都在我耳边“吹风”,说谁谁做了全职太太,而谁谁的老公从不让老婆上班受气……
对于她的这些抱怨,我从来都是支吾着应付过去。我当然不愿意阿柯“受苦”,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总觉得做生意并不能保证永远赚钱,所以她能有一份稳定的职业,对这个家也是一种支撑;再说了,以前跟哥们一起“闯荡”那会儿,关于太太无事容易“生非”的故事听得实在太多,所以,我不敢轻易冒险。
可是才搬过来不到两星期,有天周末,阿柯突然很主动地抢着做家务,等我从服装店回来,她居然已经收拾了房间,还做了满桌的菜———这可绝对是破天荒地第一回!谁知我满心感动才没5分钟,阿柯就已经很“直接”地发话了:“我已经辞职了,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每天这么照顾你,多好!”
对此,我根本无言以答。
可正如我所料,阿柯的所谓“照顾”才维持不过3天,从那以后,她又开始抱怨家务太累、在家太寂寞。于是,我只好答应每月再给她3000元“零花钱”,供她购物、去美容店———这么一来,再加上不菲的日常开销,我真是捉襟见肘了。
可能是因为当初赚钱不易,眼看着阿柯胡乱花钱,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我不知该怎样向阿柯解释这一切,每次刚要提到这个话题,阿柯便立刻说我“哭穷”。
纵然如此,阿柯却还是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孩。所以今年夏天,我特意找了个很正式的场合,买了昂贵的钻戒向阿柯求婚。就在求婚的第二天,阿柯递给我那张“结婚合同”,不但写明要将房子和商铺全部归她,甚至还提出要我交出全部存款。
(“其实阿柯要是真心待我,我是什么都会答应她的,因为像我们这种‘老夫少妻’,为她上天摘星星我都愿意。可是……”冉亮带来的产权证上,果然是阿柯和他两个人的名字。“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提出要求,就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结婚的动机了。婚前我们吵了很久,最后我把房子的产权证上加了她的名字,商铺总算是‘保’下了。”)
她要去医院做人工流产
我们终于在今年国庆领了结婚证。就在前两天早晨,我照例在厨房忙乎着给阿柯做她最喜欢的清汤面加荷包蛋。可直到面条涨干了整碗汤,阿柯却还是躲在卫生间里不肯出来。我刚想敲门进去,阿柯突然一把拉开大门,泪流满面地冲我大吼:“我怀孕了,可是,我是绝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呢,阿柯早已跑了出来,倒在沙发里边哭边唠叨。她想要表达的无非还是一个意思:如果我不把商铺交给她,如果我不把所谓的存折都拿出来,她就立刻跑去医院做人工流产……
对于这样的“哭诉”我其实早已完全麻木了,可是这次毕竟不同,因为我实在太渴望要一个孩子了。那天我的表现完全可以用“失态”来形容:我先是狂喜地要抱她去医院检查,听完她“老生常谈”后,我又流着眼泪跪在她面前,求她留下这个孩子……真的,那时对我而言,所有男人的尊严和面子都无足轻重,我只要孩子!
可是阿柯却远比我要“理智”得多,哭完以后,她一把挣脱了我的手,丢下一句话:“我给你一星期时间,如果不答应的话,你就永远别想要孩子了!”
这几天阿柯搬回了父母家,说什么也不肯回来。我真是为此伤透脑筋,我可以将商铺的所有权过户给她,可至于那些所谓存款又能从哪里“变”出来呢?我想到过要带阿柯去银行查我的存款,或者让过去的哥们给我作证———可我了解阿柯的性格,我越是这样做,阿柯越是不肯罢休的。
我真的不是有钱人,我要的只是平静的三口之家的生活,难道真有那么可望而不可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