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轰隆隆的地铁呼啸声里等对方来,然后在轰隆隆的背景声音里挽在一起说话,直到最后一班地铁来时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家。
口述者:严丽 女 29岁 保险公司内勤
(严丽说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在30岁以前结婚,而明年就将是最后的“期限”了。“经历了这两段感情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对于将来,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失恋后的第7天,严丽找到冬尔,将两段恋情中的点点滴滴重新梳理——)
只有他,漫不经心玩游戏
2000年10月的第二个星期一,我认识了都锋。
那天下午,我去一家广告公司应聘“文案执行”。应聘那个位置的人很多,大伙儿都在公司会议厅里无所事事但紧张兮兮地等着面试,只有一个男孩,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里的游戏,表情投入极了。
两小时后,我和那个男孩同时被叫进总经理办公室面试,并且双双被当场录用。踏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我和都锋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喜欢都锋那种在任何环境中都能寻找到生活乐趣的人。
都锋也喜欢上了我。上班第一天,他就送给我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随后,都锋送我玫瑰花、带我去吃必胜客……还没度过试用期,我俩就已经进入了热恋阶段。
(“那个时候……他……”严丽的表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双颊更是迅速地泛红。两手紧紧地捂住脸颊,重重地嘘了口气,严丽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补充道:“他是那种很会花心思的男孩子,对我的体贴和关心无人可及。”)
为省钱,还是住在一起吧
恋爱的感觉是怎样也藏不住的,没多久,同事们便都觉察到我和都锋有“故事”。
公司有明文规定,不准职工之间谈恋爱——都锋不由分说地果断辞职,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
从此我们相隔甚远,我在漕河泾上班而都锋远在宝山,待他下班后穿越整个市中心赶到我公司楼下时,通常已经晚上八九点,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有点难。为了不耽搁太多时间,后来我俩索性下班后就立即奔赴城市的中心点——人民广场。在轰隆隆的地铁呼啸声里等对方来,然后在轰隆隆的背景声音中挽在一起说话,直到最后一班地铁来时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为解“相思之苦”,每天都锋都会打无数个电话给我,我们在电话里互相汇报所有的生活细节,吃什么、做什么、想什么,无一遗落。现在想来,如果我与都锋能够始终保持这样的距离,也许我们现在早已结婚生子——可是没有,因为我们很快陷入了另外一种生活。
相爱一年纪念日那天,都锋搂着我轻声说:“我们的工资都不高,分别租房开销太大,还是住在一起吧!可以不用辛苦地跑来跑去,可以省下一个人的房租,还可以互相照顾。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同居一年就结婚——这一年里,我们至少可以节省一万元,到时候就用这笔钱去普吉岛度蜜月!”
当天晚上,都锋就帮我收拾了所有东西,搬进了他位于宝山的小屋。
不结婚,我只好装作无所谓
最初的同居生活果然充满阳光。都锋每天下班前都会给我打电话,约定晚上吃什么、谁先去买菜,然后回家一起做饭。饭后我俩通常手牵手地去散步、逛超市,一边走着一边憧憬未来:什么时候结婚、新房怎么布置、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都锋不再叫我“严丽”,而总是不分场合地大声叫着“老婆”。那时的我,总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于是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一直会延续下去,直到我们结婚。可是仅仅过了几个月,当同居的新鲜感慢慢退去的时候,我和都锋的关系开始有了微妙的改变。
上班时间里,都锋给我打电话的频率从每半小时一次逐渐减少到每天一次,饭后散步也成了难得的浪漫。而最令我感觉不妙的是,起初他每天挂在嘴边关于结婚的承诺,出现的频率同样越来越低!
眼看“一年之约”已经过去,都锋依旧没有表现出一点要结婚的迹象。每次我旁敲侧击地问他,他总是不耐烦地反问我:“我刚刚换了工作,等稳定下来多赚点钱,付得起新房的首付后再娶你。你不会等不及了吧?”见他这么说,我只好把内心的失望隐藏起来,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容我再保持“无所谓”的态度——2003年夏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那天,我半忧半喜地将这个消息向他宣布:“都锋,我们结婚吧!有没有房子我无所谓,只要有一纸结婚证明,可以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犹豫了半天,都锋还是摇了摇头:“咱们现在还住着租来的房子,结婚的条件不成熟。老婆,以后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这一个就不要了好不好?”
于是,我只好流着眼泪放弃了孩子。虽然都锋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陪伴左右,对我呵护备至,但我的心里却一直不是滋味。
逼结婚,他独自搬走了
“结婚”于是成了我的心病,一想到银行存折上的数字还不到3万,而房价却是一飞冲天——似乎都锋定下的结婚标准,只会离我越来越远。思来想去,我决定不再可怜巴巴被动地等他娶我,而是主动“逼婚”。
从那以后,只要一有机会,我就“明示”、“暗示”地提起结婚。但是我的主动显然引起了都锋的反感。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愿意跟我同处一室。原本温馨的小“家”,开始弥漫着一股寒气。
终于有天晚上,面对我再一次“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的逼问,都锋无奈地回答:“好吧,咱们国庆节去办手续。”他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一瞬间,我心里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都锋,你以为我就嫁不出去吗?如果你真的不想娶我,就直接说出来,我们分手算了!”
都锋并没有与我争吵,而是在几天后趁我上班时留下一张条子,搬了出去。
那张条子是这样写的:“如果当初有人告诉我同居是痛苦的开始,我一定不伤害你。当初我说要娶你,那是发自内心的爱,后来说不适合结婚,也是因为现实问题太多,条件还不成熟。可你一个劲儿地逼迫我,让我窒息,并对婚姻充满了恐惧。我觉得现在我们已经不是爱人了,而是债主与负债方的关系,就算是结了婚,也不会幸福。因此,为了不对你造成更深的伤害,我建议我们暂时分开,彼此冷静一下。”
(严丽居然随身带了那张纸!那张纸被整齐地叠成四方形,夹在钱包里一张照片的背后。照片里,严丽一脸幸福地倚在一个男孩身上。但放回那张纸的时候,严丽下意识地抽出照片,翻了面又塞回去,同时喃喃解释道:“那不是都锋,是秉绮。”)
不结婚,另一个他也走了
都锋搬走以后,我用了足足一年时间,才使自己走出这段恋爱带来的阴影。
然后,新的爱情很快来了——我认识了秉绮。秉绮是个很典型的上海男孩,他一脸的阳光让我很快就忘了都锋留在我心里的伤痛。新恋情的发展速度甚至超乎我的想象——今年情人节,在仅仅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们就同居了。
依偎在秉绮的臂弯里看电视的时候,我暗暗发誓:这一次,我一定不逼他结婚,一定要悠着点儿,让他心甘情愿地娶我。
所以,当秉绮不止一次地提到要和我结婚时,我都努力装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虽然心里总是一阵狂喜。秉绮也觉得我反常,他总是很紧张地问我:“难道你不想结婚吗?不想嫁给我吗?我是个认真的人,既然跟你住在一起,就已经把你当成了结婚对象!”
每次我都忍不住要立刻答应秉绮,也我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一旦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秉绮就不在乎我了——我怕他成为都锋的翻版。万万没料到的是,我的“不置可否”却深深地伤害了秉绮。
就在上个周末,当我再一次对秉绮的“暗示”置之不理以后,秉绮回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他对我说:“你太前卫了,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不适合在一起!”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完全懵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所谓的“前因后果”,只好眼睁睁看着秉绮离开!
点评:你想结婚吗
一个经典的网文段子,说有个帅哥走在街上,一群女孩子围住他问“你帅吗”,他谦虚答道“不帅”,结果被女孩群殴,“让你不老实!”打毕爬起来再往前走,又被第二群女孩围住问“你帅吗”,他改口回答“帅”,结果再次被殴,“别以为帅就不打你!”打毕爬起来再走再遇到同样情境,回答“我、我、我不知道”,复又被殴,“白痴啊你!”……
通常都认为网络上的随性文字常常流于滑易,但就像周星驰也能被尊为“后现代主义大师”,这则笑话也能被发幽出深刻的“哲理”。它至少告诉我们:其一,如果倒霉的话,在任何人面前我们都可能会有欠扁的理由;其二,当概率论告诉你尝试某一件事情的成功率是50%,比如生男或者生女结婚还是不结婚,千万别第一次选A错了就以为第二次肯定应该选B。
假如上天给一次再来的机会,刚刚第二次松了手,第三次站上结与不结PK台的严丽会不会回答“我不知道”?而面对这样的回答,后来者又将作何感想呢?
不知道自己想与之结婚的对象究竟在想什么要什么,已是盲人骑瞎马,自作聪明揣度他人心理而曲意逢迎,更是夜半临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