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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质男人
网友【dreamer】 2005-07-17 06:25:28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6    1
真是个恶质男人,风流一夜后,留下个老无人接听的越洋电话号码,

好不容易搭上线,竟然叫她来个电话性交,

看他人模人样,怎么却是个自大的酷企鹅,

怀着一颗兴奋的心去纽约实习,谁知学习对象竟是这恶质男人,

给她三个月时间磨练,竟然是看她适不适合作情人,

天杀的,她是来学造型而不是──来服侍男人的……
meiguo.com 发布人签名/座右铭这家伙浪费了“黄金广告位”,啥也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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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五分钟后,有副纯真天使面孔的翠西顶着一头又短又薄的红发在齐放的大门前现身。身材瘦得象皮包骨的她,乖乖照齐放的指示穿了一件大衣亮相,但那大衣是金钱豹皮制的,让她看起来像只披错表皮的红狐狸,不太搭轧。

她一跨进他的高级寓所,未及坐在沙发椅上,就迳自解了豹皮,一七九的身高让原本精瘦的她更为单薄,肌肤虽是白里透红,却无济于事,反而让她快消失的乳房看来更像一对缀了葡萄干的奶皇包,两股间稀疏的黑毛显示出她的头发被染烫师傅动过手脚、足尖黑色趾甲外露的凉鞋让她看起来更象大脚婆,碧眼一落在齐放刚阳迷人的躯干上,马上露出饥渴多时的模样。

她回身贴近高她五公分的齐放,紧凑着他的腰际磨蹭着,撒娇地说:"我走了那么多天的秀,你都不理我,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我了?"

齐放两手轻搁在她的臀上,那似乎是翠西全身上下惟一称得上有女人味的地方,但他惝将她揽近,反而将她扳离自己几寸。"你又何曾想过我了?"

"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可想死你了。"翠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齐放淡然地笑了两声,没拆她的台。她以为他没注意到她在走秀时跟台下的一个中年商人眉目传情吗?每年几十场秀下来、谁跟谁有勾搭,他摸得一清二楚。"是吗?证明给我看。"

翠西欣然地接受了暗示,伸手想解他的浴巾,却被他制止了。他拉拢好浴巾,往后退坐到大椅上,嘴角弯起一抹邪门的笑。"喔。但请你先了结你刚才没做完的事。"

翠西的笑冻结了,不自然地盯着他,甚至有点害怕。齐放和颜悦色地安抚她,"别紧张,你不是第一个背着我出轨的女人,我不会为此炒你鱿鱼的。就请你在此继续你和那个凯子未完的事好了。"

"齐,我没有……"

"我请你动手,没要你开口。你若不动手,把我惹毛的话,我是真的会运用影响力解除你的秀约,到时你就可以直接嫁给那个凯子当公主。"

"齐,别说笑了,对方早就有老婆孩子了,我跟他只是闹着玩的,怎能认真。"翠西很紧张,基本上她年纪还轻也爱玩,像一只喜欢外出游荡的家猫总会回家找主人,齐放目前就是翠西心中的主人。

齐放阴沉沉地看着眼前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名模,不吭一声。当他愈不说话时,就表示他愈会做绝事。

翠西知道他的怪脾性,连忙解释,"我真的很在乎你,只是外面的诱惑力太大了,而你一走就是一个月,没消没息的,回纽约后又理都不理我,所以我利用那个凯子来让你嫉妒。"

"你做得很成功。"成功到打破了醋坛子!可惜齐放的坛子向来不装醋,而是变酸的酒。"照我的话做吧!你若够迷人,也许能够让我的气消减一半。"齐放英气逼人的完美脸孔泛起了迷煞人的微笑。

翠西想了想,大眼珠子一转,觉得他的提议颇新鲜带劲的,遂不客气地往沙发椅一躺,摆出一段情色电影里女主角的风姿,试着DIY地让自己热起来了,当然,此刻非比寻常,自己有没有享受到不重要,要让齐放热起来才有用。

不到五分钟,她就感觉自己快达高潮了,怎知齐放还是象一根裹了层棉花的木桩,静坐在一端冷冷睨着她,那种不怒而威的沉默让翠西不敢掉以轻心。他哪一根筋不对了?看来这次她是真的玩过头,让他气极到无心玩乐的地步。

齐放天性不多话,但在交往过的女伴心目中是一个真材实料的超级大玩家,他才华横溢,长相出众,男性化粗犷的轮廓却有着俊美典雅的五官,配上天赐的花架子身材,简直就是天生的女性杀手,少有女人不被他神秘的气质与完美的肉体所吸引,倒贴他的名女人更是数也数不清,聚在一起时就盛传与他做爱的感觉象剃刀在头皮上刮一般,不仅危险刺激,更让人销魂噬骨,这也是为什么同行的人暗讽他Razer的原因。

这样一个出众的男人当初会在一票新秀里挑中翠西也着实让她受宠若惊,沉默富魅力的他从不掩饰自己花心,对她十天半个月的小出轨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最叫翠西呕血的是,他很抠,从不花半分钱在女人身上,要不是因为他是抢手货、床上功夫一流又有影响力,她早就抛弃他跟着钻石叔叔走了。

谁能料及平常毫不在乎的他这回吃错药,反而小题大作,简直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但她下一年的秀约成不成完全得靠他,她可不能现在就跟他撕破脸。于是,她怂恿自己叫出声,希望能勾起齐放的欲望,她等着,深信肉欲重的他不久就会与她做爱,怎知好死不死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让她忘了自己应该在高潮中,反而抬头偷瞄了他一下。

怎知他一脸好玩,语带挪揄地抛下一句话,"你尽管忙着叫,我失陪一下。"说着转过身去接电话。

"HI!Whois that?"他抓起话筒,劈头就先开腔。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死寂,他等了三秒,才有一个干净清脆的女音开口。"我打扰到你了吗?"她似乎有些紧张。

齐放先不答腔,过了一会儿才将话筒换到另一边,说:"没有。"

"但……我刚好家有听到……嗯……猫在叫。"显然翠西的装模作样连在太平洋的另一头听起来都不堪入耳。

齐放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粗鄙,"没错,我在看咸湿片。"

"你在看什么?"那绫以为自己听错。

"A片。"

"你说什么?可不可以请你把电视转小声一点,线路不好,我真的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齐放压住了话筒,往前走几步拿起地上的皮大衣往举西丢去,以英语对她说:"你可以走了。这通电话替你保住了饭碗,往后你要跟谁厮混就跟谁厮混,但是别再上我这里来了。"

被人这么打发,翠西大为光火,起身套上大衣后,丢了一句,"母狗养的。"

齐放静了一下,三秒后大手一摆,"现在知道太迟了。"

翠西咬着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齐放伸指往门一比,冷淡决绝的模样让她打了退堂鼓,临去前还不忘记重摔上大门,以示愤恨。

齐放这才重新把话筒架回耳旁,冷酷的说:"A片。"

对方沉默不语,似乎很尴尬,好久才问:"好看吗?"

"才有鬼。借错了,我正打算拿回去退。"

"干么,又不能退钱。既租之,则看之,不然挺不划算的。"

齐放一屁股跌坐进椅上,两脚交叉架在矮桌上,若有所思地说:"我宁愿不划算,以免坏了今晚的胃口。"

"真有那么差?"对方吃吃的笑,听来象恶作剧的花仙子。

齐放将话筒拿开一寸,好笑地看着话筒,仿佛她在里面似的。了解到她远在西岸的另一端,心中挺失望,他装出一副受够了折磨的声音。"你才知道。"

她又笑了,还干咳了几声,咕噜咕噜地,仿佛连肺都得咳出来。

齐放很自然地问:"感冒了?"

"嗯!最近正在大流行。"她停下来等齐放接口。

齐放没有接口,还静得像具老钟,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知道他是活的。

"于礼你该问我有没有去看医生的啊?"她有点气,又有点不气地指责他。

"是吗?"齐放懒懒地应她一句,但还是不问。"我这个人无礼惯了。"

那绫也不介意。"我试着打过好多通电话给你,但都没人接,我还以为自己拨错了呢。"

"或者是我故意报错。"

"不可否认,我是曾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过,我想你躲起来的成分比较大……"

齐放老大不客气地截断她的指控。"小姐,我不必躲。我从一下飞机就忙了一整个月,难得待在家里喝上两杯啤酒,请不要破坏我美好的早晨。"

"你似乎不高兴我烦你,既然这样,我挂电话好了,反正电话费那么贵,浪费在你身上简直就是恶性通货膨胀。"

"既然如此,你把电话号码给我,让我尝尝看物超所值的快感好了。"

她噤声不答。

这倒让他竖起耳朵,保证,"我会打的。"打什么?乒乓球。他在心中暗笑道。

"喔,你当然会。但我觉得还是自己打过去给你比较好。我不喜欢空等电话的感觉。你若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自然就不会期望你打电话来,这样比较不会影响隔日的工作情绪。"看来她不笨,知道他有意搪塞她,因为此线一断,就算等一百年,眼穿骨化他也不会打。她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但为什么同时那么呆.看不清跟他这样恶质的人打交道,根本没有前途,他不可能为任何人安定下来。

他改变话题,"喔!你吃哪一行饭的?"

"美容业。"

他顿了一下。"这我倒看不出来。你在哪里上班?"

她又静下来了,好像在衡量。

他这回坦白地告诉她。"你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去你上班的公司找你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去找你的。"

"既然这样,你就不必知道我在哪里上班啊!"

"既然你这么龟毛,我们何不互道再见挂电话!"

她好言好话地提醒他,"我不龟毛,龟毛的人是你。"口气却异常坚定。

"就是跟我讨论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别来无恙?"

"谢谢,我很好。你呢?"

"普通。"

"其实我也只是普通而已……事实一直不太好。"

"说来听听吧!"

"我对我的工作厌烦了。想离开纽约,但却无法说走就走。"

"多少人想在纽约谋生,你却想走!纽约不好吗?"

"有什么好,只是银行和嫖妓的基地罢了。"

"可是这就是大都会的现象之一啊!台北是如此,东京是如此,伦敦是如此,很少例外的。"

齐放静静地听着,好久才承认,"你不错,我该看开点。"

"你不只要看开,还要看清,并且面对现实。"
 0   2005-07-17 06:27:1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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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电梯等人!"那绫不顾双手沾满保养黑泥浆,从七楼的保养护育中心冲进了关了又开的电梯,打算搭到位在二楼的"云霞美人"美发部。她前脚才刚踏进去,马上就知道自己不识相地破坏了人家的好时光。

因为手本来牵得紧紧的一对男女瞬间往旁撤开,或者说正确一点,是女人别扭,先行甩掉男的手。男的则一手按着电梯操纵键,以一种好玩的眼神凝视着对方,足足三秒后,才转进来问她这个多余的乘客。"那绫,几楼?"

"下二楼。"那绫马上说。

他按了一个键,门一关,电梯便往下滑,到五楼时,门又开了。

男人转头对女人轻声交代一句。"一个小时后,我在转角的咖啡屋等你答案。"长腿一踏,便出了电梯。电梯门再次合上,那绫半举着满是泥的手往女孩那头欺近,口气净是嘲弄。"丁香,你干什么跟使老师过不去?关系都公开那么久了,还这么放不开?"

"上班地点,不宜太亲密。"丁香简约地答。

"电梯里谁看得到?"那绫快败给朋友了。

"管理伯伯看得到。"丁香微翘起手指往监视器比了一下。

"他刚说一小时后等你答案,该不是跟你求婚吧?"

丁香没说话,一迳地盯着门,那副固执的样子,跟硬嘴蚌壳有得较劲。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你会答应他吧?"那绫用肘顶了朋友一下。

"不知道,我还没考虑好。"丁香说完,踏出双门敞开的电梯,拐个弯后,便要往二楼店面走去。

那绫尾随其后,压低音量,追问:"交往那么久,还考虑什么?我以为你跟他经过前面那一段苦相思后,应该是情比石坚了。"

丁香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绫,哀怨地说:"那绫,你天生乐观,不懂我为什么害怕的心情。"

那绫见到好友一脸惊惶失措的模样,本能地伸出双手,但意识到自己的手脏,又顿时缩了回来,"怕什么?有他在你身边为你屠龙,你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问题是,如果他本身就是那只龙的话呢?"

那绫愣了一下,说:"不懂耶,你先别进去,和我到楼梯口把话说清楚一点再走。"

两人避开人来人往的走道。

那绫严肃地望着素净姣好的丁香,口气凝重地问:"是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了吗?还是他背着你出轨?但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前者或后者,除非你证据确凿,否则很难说服我跟你同一鼻孔出气。"

"都不是。"丁香有点恼,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问:"好吧,你认为我跟他之间有多亲?"

那绫皱着眉想了一下,"你回国后跟他住了都快一年了,应该是很亲很亲吧。"为了强调很亲这个字眼,她十只手指还你侬我侬地缠在一起,瞄到丁香冷漠的表情后,两手硬是活生生地板开,变了一个调。"不会吧!你的表情是告诉我,他和你交往这么久,不仅没带你上床,甚至边碰都没碰过你?"

丁香脸一红,难为情地说:"也不尽然。"

那绫两眼半眯,一副看不出来的模样,"你们这对师徒还挺会装模作样的,从头到尾,关系变幻莫测,每每都要叫人大吃一惊,你不知道有多少三八同事都赌你们不出半年就会奉子成婚,看来有人要输大钱了。"

"你没赌吧?"丁香一本正经地问。

那绫两眼大瞪不答腔,迟疑了三秒,才说:"我……我今早还正考虑要不要下注。"更正确一点是加注。

"那绫!"丁香威胁地警告她,"你敢背叛我,我跟你之间就无话可说了。"

声嘶力竭的"一刀两断"是孩子威胁人的气话,从容不迫的"无话可说"可就跟割席绝交一样严重了。丁香这个人不会夸大其辞,一旦这么说了,就会付诸于行动,那绫知道朋友的个性,开口保证,"好,我保证不再赌,你赶快告诉我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吧?"

丁香很慎重地斟酌字眼,"我跟他是同床共枕过,事实上,这种情况还是处于进行式。"

"简而言之你和佟老师之间的关系已发展到‘上床做爱’的阶段就是了。"

"不是,只有前面两个字,至于后面两个字还不够完整。"

那绫的嘴顿成一个O字型,宫迁秘笈都没丁香和她师父这一体段佳话有意思。她转了一下脑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简单回答我的问题,照你刚才说的话来猜,我想你应该还是‘完璧之身’吧?"

"生理上是。"丁香颓丧地看着那绫,欲加说明,"但那是因为……"

那绫马上接下朋友的话。"因为他肯‘今日事今日毕’?"

丁香还真服了那绫运用格言的联想力,白眼一翻,说:"没错。"

那绫马上像个神探似地,大胆推测,"但是你的恩师呢,已单方面地‘让’你尝到了‘今日事今日毕’的甜头?"

见丁香不吭气了,看来与事实相去不远。那绫像贪嘴的小狐狸,随即补上一句,"他多久让你尝一次甜头?"

丁香将头一歪,白白的一张脸霎时刷黑,表情难看至极,"我和他之间并不是笑话。"

"问问而已嘛!"那绫吐了一下舌头,真心道歉,"对不起,玩笑开过头了。我认为这不表示佟老师不爱你,相反的,他一定是非常在乎你才会不顾自己是否满足。"这种"我爱你,所以不敢太要你"的临床理论往丁香和佟青云身上推演是符合逻辑,但若套在那绫和那个恶质男人身上只能证出"一泡无解的尿"。

是的,这种说法也许很俗、很粗鄙,但那绫没办法改变事实,那就是三个礼拜了,她打了不下五十通的电话,依旧没能跟那个恶质男人说到半句话,反而对他答录机上的那段懒腔软调的英文留言倒背如流了——

So,stillcan't treach me?(仍碰不到我是吗?)That's because I am out(那是因为我不在)Tryagain if you like!(尽管试吧)

You mightget lucky next time.(幸运的话,最终会找到我。)

那绫发呆时,丁香已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等那绫回过神后,她只听到丁香的后半句,"我觉得很不安,有他陪伴在身侧,却觉得他还是若即若离的,甚至走路时,总害怕在下一个转角目睹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会比我聪明、世故、体贴又懂得抓住他的心……"

那绫以前也许觉得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但现在她似乎能够体会丁香的恐惧感,这种转变全拜那个冷漠无情的恶质男人之赐。

"你啊!傻瓜,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的。"那绫见朋友掉下烦恼的清泪,疼惜地笑她傻。"你没事乱吃飞醋也得看对象。佟青云不是那种人,天知地知我知,你也知。我觉得你待会儿见到他时,直截了当地把你的感觉透露给他知道,我想他一定会依你的,若不依,你就威胁不下嫁,早日逼他就范。"

丁香想过后,觉得那绫没错,该是自己主动的时候了。"好,我等下找他说去。"

那绫及时拦下了丁香,说:"等一下,我想你先陪我去于姊那边一下好了,要不然为了你的因素,她可亏大了。"

"什么意思?嗯!你是说,连于姊都赌我会在半年内奉子成婚?"

"你得原谅她,一个身怀六甲的未婚妈妈总得做点打算,为没爹的小宝宝多挣点奶粉钱的。"

丁香是真的生气了,"我真不敢相信你们是这样当朋友的!"冷冷地把话说完后,掉头直接往楼下走了。

那绫经过柜台前,叩叩地敲了两下台面,"小林,有好消息没?"

"没。"小林伸长脖子探头说:"我今天已经拨了五通,都被接线小姐问得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叫到了人,我就付电话钱。"

"问题是,都是答录机在接听啊,她叫不到人。"

那绫一派镇定,"这就是中华电信的问题了,我照规矩打叫人电话,叫不到人,又不是客户的错。"

"那现在怎么办,你还要我继续拨吗?"

"不用了,我有空再直接拨好了,谢谢你了。"

"不用说谢啦!见你找人找得那么急,我都替你担心了。等一下我再帮你多打几通。但现在,你完了,刚才佟老师打电话进来找于姊,于姊一挂上电话,就冲出来指名要找你。我看是东窗事发,不仅喜酒吃不到,连年终奖金恐怕都要泡汤。"

"看开一点,你钱可以再赚,我和丁香的友谊能不能持续就看这一次。"说着认份地往于敏容的办公室走去。

一踏入门,就看到翘着屁股趴在桌前的于敏容一手拿着小笼包,一手在翻档案,殷红的嘴满足地享用美食,脸上挂着一弯甜美幸福的笑,老实说,就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女人来说,于敏容的面容美得有点离谱,身材圆得有够味道,精神更是好得不象一般想象中陷入愁云惨雾绝境中的未婚妈妈,如果不是那绫自己的烦恼事已满到头盖顶,要不然好奇心重的她绝对会试着挖出一些新鲜消息来。

那绫轻敲了两下门。

于敏容抬眼,对她招了一下手。"进来,进来,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

"记不记得上次我提过要推荐你到东京观摩两个月的事?"

"记得啊。"

"你那时候说有事无法抽身,现在解决掉了没?"

"没,但已经不重要了。"

"太好了,现在又有一个机会了,佟老师和我在纽约有一个叫齐放的朋友想提供一个为期三个月实习观摩的机会,不仅包吃包住,还包津贴。有没有兴趣?如果没有,我把机会让给别人。"

一听到纽约,那绫整个人活起来了,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有、有、有,我有兴趣,你千万不要让给别人。"

"好。这里是一引起履历表,你现在就填好,回头附一张照片给我,基本上,这件事应该已算定案……"于敏容歪着嘴想了一下,总觉不妥,随即更正,"但照我朋友即使犯了天条都不在乎的叛变性子,可就难说了,所以详细的工作细节等到有进一步消息时,再跟你确定。"

"没问题。"

"现在,我有件事要问你,丁香那丫头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见了我都不理不睬的。"

那绫咋了舌,支吾其词地这个那个两秒,才说:"于姊,她发现我们两个都下注了。"

于敏容闻言差点把嚼在嘴里的小笼包吐出来,"不会吧!是哪只小猪漏了口风的?"

"这只小猪。"那绫自己招认,不怕被于姊整饬,倒是颇同情于姐,因为她除了怕丁香闷不吭声地抵制她以外,更怕佟青云找她清算,不过好在她大腹便便挺了一肚子的避难符,佟青云再怎么火大,也不可能对她动粗。

"如果他们知道我带头玩,整件事可要没完没了,我该主动跟他们认错吗?"

那绫点点头,"上帝说,诚实的人有福了。"

"不。"于敏容竖起一指警告那绫,"别拿你的上帝来我。青云刚才还春风满面地跟我谈正经事,我想他不知道,既然他不知道,就表示丁香没跟他提,我直接找丁香谈开好了。"

"满面春风?"那绫一脸狐疑,"你说佟老师满面春风找你谈事情?"

"是啊!"于敏容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又改口。"当然电话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说话的口气的确是很快乐,百年难得一闻。"

那绫闻言,笑逐颜开,头捣蒜似地拚命点着,嘴角也鼓起一抹放心的诡异线痕,看来,有人说服某人今日事今日毕了。

于敏容不解地看着那绫,"干么笑得这么暖昧?"

"没有。"那绫摇摇头,没打算告诉于姊她们可以心安了,谁教她是那个始作俑者,让她内疚几天也不为过。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于敏容没出声,直吻去她最后一粒小笼包上的芝麻,还哼唱着阿雅的那首"好呷!真好呷!"

纽约。

齐放从台湾回到纽约恰巧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光是为排练十几场亲人时装秀就忙得焦头烂额,三天过自己家门不入是司空见惯的事。

身为纽约服装秀场创意总监,他上面有个喜欢出歪点子的怪癖老板得应付,中有一长串无数个大牌设计师得沟通,下有一票爱耍性子并争宠的超级名模得安抚,其余发型造型师、化妆师、摄影师、灯光师及大大小小提供服饰配件的公司、流行杂志社和买家得约谈,更别提夜夜笙歌,通宵达旦的疯狂香槟聚会了。

似乎只要多一个人或组织,就会多一份意见,吵来吵去的结果即使他有五名能干的助理在帮他斡旋打点,他每天平均睡眠的时间还是不会超过三小时,这在台湾之行前从不是问题。

处事周到,冷静慎重的他一直都很享受在混乱的环境中调节众人的情绪,控制周遭人的体热,又能不露半点风声地冷观服装界里一切荒诞不经的怪现象。在这行里,诚实是不道德的,只有虚伪、谄媚与装模作样才会得到奖赏,人跟人之间的角色及关系有时比自行排列基因的病毒都还瞬息万变,也因此,判断人际关系的准则只好用雌雄同体的猎人与猎物来区别。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齐放对他义大利老裔美籍老板而言是个可宰可杀的猎物。

齐放的老板狄米奇尼是一个性子急躁却充满古怪奇想点子的老妻奴,恋他美丽年轻的妻子却怕她爬墙,狄氏在任用属下时,决策常因娇妻而改变,当初齐放打败百名的竞争者,得以跟另一位小有名气的法国籍的广告创意者抢同个饭碗,两人的专长各有千秋,难分轩轾,狄氏翻过履历与个人作品后都颇中意,但比较介意那个法国人,因为法国式的罗曼蒂克是举世闻名的,雇佣他无异引狼入室,给老婆制造机会,想想还是雇佣亚洲人可能比较保险,因为狄氏印象中的亚州人都是矮矮小小卑躬屈膝的奴颜面孔,不想亲眼见到人高马大、魅力四溢的齐放后,战策全垮。

幸运的是,他先注意到法国人在婚姻状态那栏填了已婚字眼,齐放却是单身,他想选死会好了,但回头想想,死会仍是可以活标,不见得免疫,因为他就是用财富将爱妻从别的男人手中夺来的。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探问了一下齐放的"性向"。狄氏的困扰同行皆明白,齐放也曾受过高人指点,别去和狄太太有任何瓜葛,他清楚狄氏的难处,正好那时他穷得荒,欠银行一屁股的助学和就业贷款,这个人工作若没到手,不用说纽约,大概连墨西哥都待不下去了。

于是他面不改色对狄氏说他是玻璃圈的。

狄氏问他有固定伙伴吗?他说有,不但很固定。今生把命交给他都甘愿。狄氏又问他的另一半是否同行,他毫不考虑地就说是,但对方在巴黎的某家发廊当首席设计师,要引荐给老板认识恐怕得等到淡季。于是,心上石头落地的狄氏就任用他了。

齐放上工没多久后,就发现老板的娇妻真的常趁老板背过身去时对他放电,齐放虽是猎物,但是一只懂得逃生技巧的狡兔,他清楚自己若跟欲求不满的老板娘发生关系的话,他在纽约根本无立足之地,所以就扮演拉皮条的角色帮老板娘找情郎,把她的把柄抓在手上后.老板娘就成了他的猎物;而他的老板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齐放引着鼻子走。复杂难懂吗?可不会,只要进来玩一场,包准意犹未尽。

但现在,齐放对这种没日没夜没有固定关系的生活感到厌烦。长此以往的过这种日子,精力与构想己快被他的虚荣与贫瘠榨干了,也许,该是换个工作环境的时候了。

齐放回到睽违已久的狗窝洗澡,毛茸茸的浴巾随意往结实精瘦的腰上一围,湿着一双大脚来到一堆被清洁工高叠成山的信件前,眯眼快速扫一遍后,心不在焉地逡巡了一眼自己位在曼哈顿黄金地段的高楼寓所。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已到,不会再有比这份薪酬更优渥的同性质工作可挑,除非自己当老板,但当老板需要资本,钱他是有,但能教鬼推磨的本还没凑足,而且此刻全都押在两家快垮的纺织厂上,若现在率性而为换工作,等于得搬到贫民窟去。

看来驽马是真的恋栈的。

驽马恋栈!这四个字让齐放皱眉,顺手将邮件往桌上抛,懒着步伐走到答录机前。液晶数位显示出奇怪的乱码,表示打进来留言的次数纪录已超过带子的长度,因此前面的留言就会被后而的盖掉。他还是搔了一下胡碴子认真地听了。

留言中,不吭一声便抹掉的有十来通,其他的留言不是工作伙伴,就是找他出去参加狂欢派对,最叫人心灰意冷的是他的投资代理人告诉他买的股票又跌时,他已没感觉了。

听完最后一通留言并杀悼所有纪录后,他还是不清楚那个拿他当作企鹅的女人到底是否来电过。"企鹅!为什么是企鹅!鸟他!你烦什么?没有最好。"他大声地说:"省得跟她虚与委蛇。"从冰箱里拎出一瓶易开罐啤酒走到阳台边,拉环一扯,灌下一口液体,往对岸的住家望去。

登高远望能够暂时让齐放忘记工作的疲劳,十分钟后他往下望人车如蚁钻动的道路,狂想跌下去是不是就此粉身碎骨、肠破肚流,还是,只是死相比较庄严的脑溢血而已。

脑溢血!他这辈子只听过一个人死于脑溢血!最近他不是常想起那个女人说的话,就是会想起跟她有关联的事。

"别再想了。你不是那种定得下来的人,那天实在不该去跟人家牵扯的。"连日来,他这样告诉自己无数次。但那个女孩氤氲渴求的眼睛总是会浮上他的脑海,拱膝环胸的娇憨模样常逼得他血脉贲张。他抬手往自己的太阳穴处一比,微动食指,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

过没多久,电话铃响了,他下颔紧绷,两肋靠在栏杆上,一动也不动地往室内瞪去,响进五声后,就被答录机接下了,对方没开口,静了三秒后自行挂断。

齐放满不在乎地将视野调往河对岸,不到两秒,铃声又大作。这回机器倒带不及,未能接听,铃响了几乎二十来声,他人仍像一座石雕地忤在原处,丝毫不为噪音所动,好似在比耐力,等到铃声响过三十回猛地乍止,确定对方死心后,他才踏进客厅,从容不迫地拔了电话线,并顺手从沙发垫上捞出自己的行动电话,按了一个快速键。

等电话一接通,他马上用流利的英语跟线另一端的人说:"翠西,现在有空吗?尽快来我这里。什么都不必穿,套一件大衣就好。对,你没听错,什么都不必穿,因为用不上。"

确定对方听懂白话后,他将手机关掉,打算往卧室走去,走不到正步,原地考虑一下后,又突然折回来,改变初衷地将电话线接回去。
 0   2005-07-17 06:26:5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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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不行,那绫其实一点评估的概念也没有,她所知道的是,他才踏进她的公寓不到十分钟,她已经完全沦陷喊不行了,自信满满地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头一回知道"逊"字怎么写,还真是托这个恶质男人的福。

很多时候,"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至于"想做"呢,又完全是另一码子的事,尤其跟一个连蛀牙都不知道有几颗的陌生人。

那绫很紧张地籍着先前的藉口,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咖啡是吗?你要即时的,还是研磨的?"

他半阖着深秀的双眼皮,了然地看了她一秒,再垂下长密的睫毛睨了手表,慢条斯理地说:"即溶的。"表情却说足了他宁愿要"易开罐"的,可随开随喝,然后随用随丢。那绫不愿再东牵西想,下意识地瞄了墙上的挂钟,知道是五点整。"那你稍坐一下。"话毕她一溜烟地往厨房冲去,慌张地打开灯,连平日凰得要死的蟑螂都不睬,开柜找罐子,找半天才想起即溶咖啡早八百年就被她表哥和他的副教授喝完了,至于咖啡豆呢,则还在商店里。她懊恼地跑回客厅问他,"抱歉,咖啡都用完了,水果茶好不好?

"我都无所谓。"

于是,她拿了两个杯子,直接放到热水瓶边,用力将汲水盖子往下压,不想水却没出来,只是咕噜咕噜地干咳一阵。她往客厅睨去,看到他一脸玩味正浓的表情,尴尬地说:"等等,我去煮水,不用几分钟。"

逃进厨房,拎起钛金属快煮壶往水龙头下送,不想一份开水龙头,水压过大.贱得她一身湿.她不予理会,盛了五分满的水,直接往炉上烧。正要转身离去时,反被他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子吓到。

她退后一步.背靠着洗手台、两手攀在台缘处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开炉火的时候。"他往前走近一小步,抬手顺了一下她额间的头发,"怎么弄湿的?

"水……水压太大……大……"她意乱情迷地看着他俊朗帅气的面颊一寸一寸地贴近自己。"我在这边住了快两年了,还是适应不来。"她努力地稳住气息,不乱吞口水,但这很难,因为他的手已停在她的颈项上.为她抹掉一滴水珠。

那绫正要说谢谢,他即又提醒她说:"这里也是。"话完,伸出大手往那绫的右胸口揩过来,那绫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衬衫已湿了一大块,她随即转过身,顺手拿了一块半湿的抹布往领口抹去,不到一秒。她就感觉到他整个人欺近自己,结实的下半身紧紧贴着她的臀而立。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允许一个陌生男人这般紧赠着,要是在公车上,她早回身给他一个五爪耳光了。

"你用湿的布再怎么抹都没用。"他伸出双臂将她单薄的身子固定在怀里,取下她手上的抹布往旁一搁,开始解她的衣服,从领口处往下,一颗接一颗有耐性且轻盈地慢解她的钮扣。"知道一首钮扣诗吗?"他轻声在她耳畔低语。

那绫不答腔,两眼只能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娴熟地在她胸前一寸一寸地往下移,从头到尾连她的寒毛都没侵犯到,但她整个人却热起来,半敞的前胸也泛起绯红的色彩。这一刻,她即使再不了解"一夜情法条",也知道自己碰到了一个很会以身试法的个中老手。

这个个中老手还很会吟诗,"那诗好像是这样说的。百褶罗裙就地拖,美人何事太罗唆。春心若肯牢关住,钮扣毋需用许多。"他消遣完毕,那绫的白衬衫也散了,若隐若现的春光好不诱人。

那绫想提醒他自己穿的是黑色长裤,不是百褶罗裙,还来不及辩嘴,他一双温热的大手就亲密地贴在离她胸部很近很近的肋骨处,大拇指如水蛭似地在弧形钢丝上慢走,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硬生生的把话吞回喉里。

正好炉上的大壶吱吱响起来,那绫提醒他,"水沸了,我得关火。"

"让我代劳吧。"他腾出左手关了瓦斯炉,另一手则将她扳过身来,眼神再认真不过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喝水果茶吗?"手却不正经地抚上她的胸部,滑进不知何时被解开的胸罩,一把轻握住她温暖细致的酥胸,制造旖旎的绚烂。

那绫整个身子都酥掉了,意识被情欲冲昏,好久才开口,"你先住手,我再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何不我继续,你慢慢想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嗯……"那绫已昏了,困惑地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他闻言放肆地笑,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客厅。

他们刚落坐于沙发上,他就带着她亲热起来,他的手指修长似乎带静电,隔着一层衣物,抚遍她全身每一寸细胞,在短暂里麻醉了她的感官。他温存地吻着她,像在吻一朵绽放的花,吻她的期间里,他探蜜的手从来没停过,像群芳中的蜜蜂做重点式的停留,尤其他撩人的指沿着内衣下滑到她下腹,透过着一层棉料和她做亲密接触时,她知道自己就要体会到今生第一次的愉悦了。

他似乎也知道她已处于极敏感的边缘,反而慢下动作,抓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那绫不需要他指引,她以膜拜天神的心情来取悦他,从他悸动渗汗的额头与肩部看来,她的学习吸收力强到自己也吓一跳,突然间,他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要她停止。

她猛地呆若木鸡,像被暴君剥夺一切自由的无辜黎民,敢想不敢问地瞪着他。

他呼吸沉浊地问:"在哪里?"

那绫楞了一下。"什么在哪里?"鞭子、手枪,还是藤条?对目前恋战的那绫来说,还有什么比中途撤兵这招来得更毒。

"床。"

反应过来后,她不怕人笑,也不管他有几颗蛀牙,毫不迟疑地往前一比,"走道左边那间!"她要他,也要他要她,明明白白且不后悔。他心领神会,二话不说把她走进房门,光将她搁在女性化的单人床上,除去自己的衣物,再卸下她的,他没象急色鬼直接往她身上压,反而屏气凝神地将她秀逸圆匀的胴体一点一点地纳入眼底。

在他狩猎者般眼眸的注视下,一股被掠夺似的战栗随即在她心里风涌而起,她下意识地拱膝环住自己,却被他制止了。

"你很美……美得叫人心痛……"那绫只见他动着唇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她感觉到他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却在不设防时说溜了嘴。那绫像被他的心声催眠了,反射性地告诉他,"你也是……一个月前我在‘重庆森林’第一次看到你时,也是这么觉得。"

他缓下动作,"我没有印象……"

"你不可能有印象,我只是帮人造生日蛋糕,待不到五分钟就走了。"

"嗯……听你一提,我隐约记起来了。我那天是作雅痞的打扮,跟今天完全不一样,但你却记得我。"他话里有着得意。

"就象羚羊永远记得住猎豹一样。"

他突然收敛狂妄,平静地说:"那么也许你该运用逃生本能的。"

"试过了,没用。"仿佛怕自己的话听来太过依恋与怅然,她笑颜一展,快速补上一句。"也不过上床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总而言之,你很吸引人就是了,这点不用我再三强调你也知道……"

他凝神看着她说话,几秒后,倾下头吃去她的话尾,深浓地吻着她的唇瓣,就象吻一朵待放的花蕊,从头到尾不再有疑问,那绫的热情逐渐在短短几秒间被他点燃。她已经没有脸红的权利,只能为他开放自己。她从来不知道欢愉可以是这么单方面的,她快乐得想哭,同时又笑自己所知有限,为两人的一夜情史而悲哀。

帐然的失落感让她抗拒一波又一波追上来的高潮,但他似乎打定要见她悸动激情的氤氲眼眸,他吻她,技巧地伸指想探进她暖湖般的芳径里,却发现她紧得让人窒息,这让他更加地狂热起来。

他吮吻着她的甜美,吸取她的灵秀,带她探索男女生命中最奔放狂妄的一段乐章,终于,那股高潮随着他源源不断传送的热情,直往上奔到她的脑门顶,他看着她美丽聪慧的额头渗出薄汗,像初阳下被晨露吻过的月见草,清新圆滑得让人想掬饮,他眼眸睁地着着她的瞳孔由绝望转为渴求,由不解转为惊惶失措,再从难以置信飘到远处综渺不定的仙乡,到达了那个他为她架筑的天堂,此时此刻,怀里美人如斯,他忘情沉醉得仿佛也得到了救赎。这是他活了三十一年第一次这样不满足,但却最有成就感。

他打心里笑了,静静地看着他怀里的女子往上飞翔,就算是要他守一世纪,他也愿意等她坠落地面的那一刻.将她把在手上哄着。他等到了,当然没有一世纪那么久,不过有时刹那可成为永恒,这辈子他大概是忘不掉她可爱泛红的脸庞了。

那绫从激情的余波回复过来,一双美丽的眼眸终于与他的再次相逢,看着英挺得让人目眩的他,不知话说什么,只好老实的陈述自己的心情。"我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

"我也是。"他学着她的口气说话,"你怎能如此热情却又娇憨得象个……不解世事的小孩?"

那绫想告诉他,在生物学上她的确还是,心理学上却不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的唇又吻了上来,轻拥着她,抚弄她的秀发。他在她身旁躺下,那绫知道他已准备妥当,她也准备去迎接他,但当他进入她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他才刚挺进一点,她便忍不住闷哼一声,他见状挤出一句

"放轻松!你这样会伤了自己。"

那绫咬着唇,手抵着他硕实漂亮的胸膛,说:"我已经尽量放轻松了。你感觉不到吗?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当然……我的老天……好得不得了……但你……"他激亢得说不出话,只能如死士般地往前迫进,发现她不仅窄且幽深,想继续探芳采幽下去,却不期然地碰到一层多余的障碍。

那绫再也忍不住痛,低喊出声。

他突然煞住前进的动作,人呆了两秒,了解是啥东西碍了他的道后,慢慢挺起身子看着她,严肃地问:"这是你的第一次?"

那绫呆躺在那里不知怎么答,想一想,便说:"就技术上来说,不是。"

他眉拧在一起,不解地瞪着她。"你做过手术?

"我不是指那种技术。"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的膜还在,如果我现在干掉那层膜,这就是你的第一次。"

"但有人已先进来探路过了,所不同的是他没有‘突破’那层膜,所以这不是我的第一次。"那绫不知死活,竟还敢挤出一抹笑,拜托他,"还有,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可不可以请你下回斟酌一下,用字不要那么粗。""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和笑话?"他虽用吼的,但还是接受了她的要求,"如果我今天没"突破"那层膜的话,你依旧还是处女。"

"但在我自己心中,我早就不是了。我在大二时,试着把我的第一次交给我的男朋友,虽然他有始无终,但对我而言那是第一次,而你则是我的第二次。"

他嘴一掀,夸张地讽刺道:"那可真抱歉,他还是没拿到,而我还在考虑中,因为你的那层膜顽固得象护城河一样。"他愈想愈不放心,尤其知道她还有男朋友,而他在她心里根本是候补的,心火就不停住上冒,说话更不节制了。"还有,告诉我,既然你的男朋友都己钻进钻出了,他为什么不一次搞定,非得三顾茅庐,还这么乌龟地留个烂摊子要人收?他死去哪里,任你在这里和我乱搞男女关系。"

那绫呆若木鸡,无法相信他会翻脸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他人都还在她体内哩!被蝎子蜇到也没这么教人心寒。

"下去!"她寒着险,命令道。

"可以,但等我捞到本。"说完,他出其不意地猛往前一挺.突破了顽固的屏障,然后将她把转过来,以减轻她的疼痛。"还是由你来控制。"

"我不会。"那绫脸色苍白得象个鬼,她晕头转向,只觉得自己快被戳穿了。

"你会,你只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我罢了。

"适应你?我和你只是一夜风流而已,我为什么要适应你?"那绫为他刚才的话赌气,忿然尖着声音骗他说:"经过这一回后,我会安分地回到我男朋友身边适应他,有爱情的肉体交流才是美好的。"

他起初不表意见,只是盯着她如凝脂的酥胸上下韵动着,他很认真专一地对她做爱,直到她毫无自主能力地随他抑扬,疼痛与激点也都纠结在一起时,他却突兀地伸出双手箝住她的腰将她推到另一侧,不顾自己尚未满足,毅然地跳下床,捡起衣服不发一语穿戴起来。

那绫觉得整个人好像彼人活活的掩埋了,抱着悸动的身体背对他,等待他自行离去。

但他没有,反而迳自在她的房间走动。她听到放水的声音,五分钟后、她被他去进了浴缸里,皮也很很地被他刷了一顿。

"感觉如何?"他问。"像一只快被烫热的虾子。"她有气无力地吹着浮在水面的泡沫。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浴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地咬着他煎出来的荷包蛋和法式吐司,等到她喝完他递上的牛奶后,已过了一个小时了。

报时鸟钟进进出出鸣了七次,提醒两人正好七点整,是早上,但却很晚了。

"现在,老实告诉我,你所谓的男朋友到底存不存在。"那绫一脸疲倦,不想跟他玩文字游戏。"他早就死了。在我大二时的那一年春假期间,他和朋友去爬南湖大山,摔进山谷,送医后因脑溢血不治被医生宣告死亡。那是许多年前的事,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法亲自收拾烂摊子的原因。"

他听完故事后,一手抵着太阳穴不语,起身将外套拎在肩后,良久才说:"我赶时间,得走了。"

那绫理解地对他笑了笑,两手一摊,和气地说:"门在那里,没人拦你。"

他不喜欢她话里讽刺的态度。"我是真的赶时间,我得搭正午十二点的飞机回纽约,信不信由你。"他停下来等着她提出疑问,但她没有,显然不信。

他只好自圆其说,"听着,你是个美丽可爱的女人……"

她插话进来,"但是不刺激,引不起你的冲动。"她不是在贬抑自我,只是照实把情况点出来。

"我不懂你的言下之意。"

"你很无情,把我弄得像放荡女,自己却冷眼旁观。等我洋相出完,厌烦后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筋!如果有,恐怕也和她的处女膜一样,顽强得可以拿来挡子弹了。有多少女人会为他难得压抑自我的"体贴"感到受宠若惊,而她还不知好歹地指控他无情!她是要他像个性变态一样,压在她身上尽情发泄到她下不了床才甘心是不是!所以说,他讨厌跟没经验的女人做爱,因为她们不懂得见好就收,还爱挑毛病。

尽管心里很火大,他还是摆出平静的样子,想取得她的谅解,"如果时间够多的话,没有一个男人不会想和你发展出长期的关系,只可惜,我在台湾停留的时间太短。不过,我诚心祝你能够找到一个不止让你心动也值得你爱的男人……"

他愈说愈觉得自己的陈腔滥调象二流台词。她似乎也这么觉得,唇还隐隐不敢笑出声的模样让他明白自己的丑陋,这让他情不自禁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啄了一下。"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段时间内你遇到更好的人的话,大可把我忘了,若没有的

话,我们再重新开始。"

"我不大有把握耶。"那绫看着他说:"经过你短短几个小时的调教,我也算小有经验了、我可能不需要一个月.说不走三天后我就能碰到另外一个人。你大概也有自知之明,要找一个比你善良的人是一点也不难,所以你不用对我许下任何承诺。驽马恋栈对你这种前卫的‘巫门耐者’来说,似乎不够有前瞻性。"

"谢谢你的宽大为怀、不向我讨清白。但先解释‘巫门耐者’是什么意思?"

"Womanizer,没有女人就会死的色情狂啊!你不是住纽约?很奇怪你竟然会不知道自己的英文本名。"说完,含情凝眸对他微笑。

他此刻幽默感己跌进谷底,笑得出来才有鬼,反而质问"你损人时向来都笑得这么邪门吗?"

"我没有损你,我只是……"

"得了,我认定你在损我,解释也没个屁用。"他莫名其妙地烦闷起来,她找不找男人是她的事,吃味做甚!不过、他是不会承认为谁吃味的。"既然你拒绝我的提议,那我不再烦你了。我得走了。"他说着走到门边,正要开门时,突然注意到旁边柜子上的一张加框直立的孕妇照,大拇指往侧一比。"这是谁?"

"我妈。"

他拿起照片凑到鼻前,仔细地瞄了一通,冷言冷语地拿英国复制羊讽刺她,"你跟你妈长得还真像是从同个模子印出来咧!你妈"桃莉的妈"吗?"那绫耸了一下肩,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好吧!你没看错,那是我没错,去年一家孕妇服装公司找我担任他们的模恃儿。我阿姨看见直嚷说,我像我妈怀孕时的样子,所以就裱框了。"

他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狗,非得把猎物咬到见血才善罢甘休。"你确定你没有忘记自己有老公,甚至有小孩?"他皮笑向不笑地,"啊!是不太可能。原谅我一时健忘,忘记在我开杀戒之前,你还是个处女——一个很会拐人的处女。"

那绫真是讨厌他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气样子。她猛地站了起来.一过往他冲来,一边大喊,"出去!出去!你这只猪、臭企鹅,我这里不欢迎满嘴臭味的动物,别再上我这里来了。"

"放心,我会当自己是那个误闯桃花源的乡巴佬,逛完撒了泡尿而已。"他识相地钻出了门,连句再见也没说,当着她的面把门带上。

"撒、泡、尿、而、己!有胆说没本事做!"那绫气得咬牙切齿,动作粗暴地锁上门,歇斯底里地骂,"那只狗当我是什么,电线杆啊!"她转身马上往房间走去。

不料那只狗还没走.竟有脸在门的另一端吠吼,"猪我懂,狗我也明白,但……为什么是企鹅?"那绫也对着门吼了回去。"你尽管放心想破头,因为出了这道门,你这辈子没机会懂。"

不到十秒,门缝下塞进一张小纸条,那绫没去捡,只低着头看着纸上一串过长的电话号码。

"若有事,你打这支号码可以找到我。还有,我收回逛完撒了泡尿那句话。"他再补上一句,声音忽地转调,软得像莱阳桃酥。"跟你之间的一段、美得醉人,我不会忘记的。"

接着就是他快步下楼的脚步声及铁门关上的声音。他终于走了,那绫也静了下来。脑子里一直是那一句——跟你之间的一段,美得醉人,我不会忘记的。痞子!他为什么要补上那一句?他真是个虚伪又做作的人,明明没得到肉体满足,却又装出一副三生三世的样子,这让那绫恼极了。他如果不多此一举的风花雪月三秒钟,那绫绝对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但他故意言不由衷地留下那一句.现在她反而成了那个不会忘记他的人了,他腻语如丝三秒钟却要骗她一个月,似乎欺人太甚。

但那绫知道她会等他的,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她天生是个坚强乐观的女孩,总相信上帝关上这扇门前,一定留有另一扇窗等她去开启。他留电话给她就是最好的证明,让她有机会问他到底有几颗蛀牙,问题是,她想不想那么早"开窗",或者说"寻死路"比较贴切,符合现实。
 0   2005-07-17 06:26:3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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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个月后,她表哥来电。

"绫啊!"表哥的声音平常听来悦耳极了,那天在线上听起来在叫魂似的。"帮我一个忙,我店里的酒保去度假,代理酒保也卧病在床,女服务生上不到几天班就突然跟一个澳洲佬跑了,正缺人,你先这里代一天大夜班好不好。只要今晚,明天等我'女朋友'回国后,就不需要麻烦你了。当然,店里人来人往,你若嫌复杂的话,可以直接说不,我再找人好了。"

表哥经营的"重庆森林"PUB正好开在市民大道上。是影艺文人与同志常聚集的地方,顾客文化创作层次虽高,但嘴上不时问候人家亲娘的文化流氓也不少,除非紧要开头,他平常不太愿意让她靠近,看来这次找上她,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自己人客气什么,你对我那么好,这种举手之劳的忙我怎能不帮。"那绫二话不说就上工了。

表哥似乎因为找上她,罪恶感特别重,照常规要求那绫尽量在吧台内调酒,没事不要出来晃。

于是那绫乖乖地照办了,但调鸡尾酒是一种学问,初学没有门道的人常常会搞一个四不像的液体出来。大概是那绫长得甜,又笑眯眯的模样,很少人会抱怨,只不过那天点鸡尾酒的人愈来愈少,反而要啤酒的人愈来愈多。

时间刚过凌晨两点,本来已挤得水泄不通的走道终于露出了原来本色,那绫手握一杯被女客退回来的血腥玛丽,才用吸管吸了半口,舌头就伸出来了,手还往脖子上一抹,呛鼻喊道:"真的是难以下咽。"

"不然也不会叫叫BloodMary",一个低沉调侃的声音从吧台对面传来。

那绫嫌对方多事,打算用圆又亮的鱼眼斜瞪他。眼一定,才刚转到对方闪着白牙的笑脸上,目光登时发直了。是他!

他好炫!五个卡文克莱的广告男模特儿和三个叼着烟的詹姆士迪恩加起来都没他酷得颓废。一件皱得像咸菜干的发黄白T恤外加泛白的牛仔裤,配上几天没刮的青胡腮和未整理的头发后还能让那绫心悸的话,那这个人简直就是酷得有点不道德。

那绫呆呆地瞪着自己朝思暮想一个月的男人突然站在她面前,一种不能拥有他的失落感油然升起,对方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唐突的反应,迟疑一秒后冷冷地道歉,"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哭完后,可不可以帮我倒一杯台湾啤酒?

那绫抓过一张卫生纸抹了眼角,却止不住泪,索性拿起啤酒杯,斜送到啤酒桶的水笼头下,两眼无神地注视流出的液体,连自己的泪滴进杯里都不知道,等到对方敲了敲桌面提醒她酒快满出杯子后,才恍然大悟地将水笼头拧紧,改将酒杯置于纸垫上。

那绫找零给他,他手轻轻一挥,说:"免了。"他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转身迈向角落的圆桌,跟一名起身迎向他的黑衣女同伴,坐进一群五人组的朋党里。

那绫虽为自己愚不可及的表现感到不齿,但还是没打起精神对下一个买酒的客人绽开笑容,但她始终没忘记挪出几分注意力到那个颓废酷男的身上,对方似乎也会似有若无地将目光转到她这边来,两人相望的结果是殷殷无期。因为她没脸主动上前,他也没再来买饮料,反而是他怀里搂着的女人来替他买。

这证明了什么?

他不是一个绅士,竟要女伴来帮他买酒,八成是个在沙地上滚惯了的猪。那绫有点失望,开始认清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完美的男人,就算有也不会是她的的。不管怎么说,有数据支持她的理论。

外公年轻时,帅有钱又多金,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主义者。她表哥帅有品又多情,却是个只爱男人的男人。佟青云帅有才华又有气质、但已是名草有主。好不容易让她终于撞见一个有感觉又不在广告纸上的活男人,寤寐为他的容颜辗转反侧了一个月,到头来却发现他不是一个正品男人,幻灭的感觉,何止是一条橘色恩迪麦,该是三十六支带了羽毛的双箭,这头从心脏后出去,另一头则卡在心脏前。

那绫无奈地将抹布一甩,跟身旁的服务人员打过招呼后,迳自往厕所走去,心里嘟囔着,表哥的店什么都好,就是这一段到厕所的路不好,走道暗窄不说,墙上还挂了几幅班尼顿广告设计师的变态作品,其中一件是科索沃战役被近点射死的军人的衣服、迷彩装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弹洞和斑驳血迹,给人一种人间地狱、摧残人性尊严的感觉,还真想对那个死要钱的创意设计师吐口水。

结果一进入八十坪宽又大的厕所后,又是另一种别有洞天的景象,其设备金碧辉煌得像法王路易十四的皇宫,还放了一张欧式沙发躺椅,她一辈子大概也只有这一刻能有如此豪华的享受。好险门后没搭个"听雨轩"或"观瀑楼"的牌子,困不然她会啼笑皆非。

马桶一冲,对着洗手台梳理一番后,她的心情转好些,于是开门而出,首先拂上她脸颊的是一团无处可逃的烟雾,接着瞄到守在门墙外的一双长腿,大刺刺地横在走道上,挡住她的去路。

那绫没料到有人会堵在这里哈烟草,下意识地说:"对不起,借过。"

"好,请便。"

是那个颓废酷男!他嘴上说请便,大脚丫却只往墙边挪一寸,继续抽他的烟,吐了两口后才甘心地往脚边一掷,轻松地踩熄烟头。

那绫觉得他真的很像一只不折不扣的酷企鹅,脾气永远没有好起来的一天。"你怎么这么没公德!"那绫忍不住指责他的行径。

他不但没露出知耻的模样,反而笑嘻嘻地将目光调低,巡视一下用红砖砌成的地面。那绫的目光也跟着往下看,昏暗中依稀瞧见四处都是被踩得粉身碎骨的烟尸,等到她再次跟他眼对眼时,他竟无题地说:"杀我,可能比告我还容易些!"

那绫闻言简直不可置信,她觉得她最近一定是做了坏事,不然上帝不可能这样罚她的。她不禁在心里自语,我亲爱的上帝,谢谢你听我这一个月来的祈告,帮我找来了日思夜念的白马王子,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外,我得顺便向你报告我的心得,他跨下的白马大概是跛了腿,所以我眼前这个颓废的白马子似乎不良于"行"!行为偏颇的行!上帝没有回应她,应她的是一个小女生唱着童谣,隐约在还她的耳朵,"城门城门鸡蛋高,三十六把刀,骑白马,带把刀,走进城门滑一跤!"这一句"滑一跤"还因卡带连唱了三遍。

想当然耳,万能的上帝不会弄错的,善良的人得善福,恶邪的人得恶福,今日滑一跤的下场,想必是自己心存不正才会种下的恶果。那绫很认份,也不跟造物主过不去,但她不可能杵在这里一整夜,求他这只难以取悦的酷企鹅改变主意,便侧身从他眼前过去,当她发现走道比她估计得还窄时已来不及收身,她的侧胸接触到他的手肘,至于他的腿呢,则正好卡在她的两腿间。

大姑娘脸红心跳好几秒,软着腿咬牙告诉自己吃亏就是占便官,然后快速地挤过去,打算逃开,没想到脚刚跨过障碍物,落在身后的手却突然被人扳住了。

"干什么?"那绫有点恼,想挣服他的手。

他顺势把她拉近自己,手环往她的颈和腰往墙压去,结实地堵住她的嘴。

那绫圆睁着眼,瞪着鼻前的这个"颓废色鬼",她有点生气,本想高耸膝头去撞他的鼠蹊部,但他比一般人高,两人腹与腹之间又紧紧地贴着,无隙可乘,现在他带着烟味的舌头己沿着她的贝齿滑进她的嘴里,和她慌张着急的舌头交缠起来,她觉得他像有着超级涡轮引擎的吸油烟机.快把她的氧气从胸腔里倒抽干了。

有人这样吻人的吗?这种吻和公然发生性关系有啥两样?那绫不知怎么办,等到清楚自己陷入何种处境时,才被自己滚动的喉音吓了一跳,使劲推开他,又因为没人扶着,虚弱的身子己半瘫在墙上了。

他两手撑着墙,像两道通电的铁网,固定住那绫。两人呼吸纷乱地互瞪对方,迟迟说不出话。那绫的耳朵仿佛又听见自己的童音在唱着城门城门鸡蛋高,带子不知转了多少回了,才听他沙哑地扯出一句,"这里空气不好。"

那绫仰头不客气地回敬他,"我知道,缺氧全是你造成的。"她很单纯地指责他抽烟的事。

他却净往歪处想去,"我也知道,奇怪我一点都不想道歉。你还要多久才下班。"

"你不是跟同桌女伴来的?

"同桌女伴?"他笑着否认,"不!我和她两个小时前才认识的。"

那绫一言不发地瞅着他,十秒后,身子一矮从他腋下钻出去。

"看来是我会错意、自作多情了。"一句挖苦从她的背后传来,听来不象是自咎,倒像在指责她。

那绫知道自己得负一半的责任,转身很坦白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拥有一切我心目中完美男子该有的外在条件,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是很心动,但我不是那种一见到帅哥就巴不得往人家床上跳的女孩子……"

他打断她的话讽刺的说:"果真如此,下次再遇到一个令你心动的男人时,请你矜持一点,可别随便乱掉眼泪表错情,因为像我这种恶质男人容易会错意。"说完,似乎嫌她有病似地,快步超越她。

那绫从没听人讲话那么粗糙、赤裸裸,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两手一张挡住他的去路,对他咆哮,"先生,我没有随便乱掉眼泪,事实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掉眼泪。还有,更正你一点,"她想告诉他,今夜并不是她首度看见他,而是一个月前她表哥的庆生会上,当初远看他像朵花,今日近看象喇叭。但承认自己多看见他一次,并不表示她刚才的行为就合情合理,只好说;"我曾热恋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如果你的表现没像头自大的猪,或酷毙的企鹅的话,我也许连考虑都不必,清楚了吗?"

他两手插在裤袋内,表情死板板,冷眼与她相看几秒,一语不发绕过她,迳自往酒吧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那绫顿起悔意,因为她竟有一般疯狂的冲动,想去把他追回来。她感性的告诉自己,一夜情就一夜情嘛!只要有万全的准备,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上过床后,他食髓知味又要跑来跟你纠缠。理智则马上把她导回现实,别傻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摆明只要一夜情,你希望愈多、失望也愈大,反正人已走了,就当是个问路的。

想开后,那绫走到吧台,客人已散得快差不多.只剩下清理桌面的工作人员。

"我表哥人呢?"那绫问身边的酒保。

"一个客人喝得烂醉如泥,离去时不小心在门阶上踩了一个空,跌破了头,他没有同伴,你表哥送他上医院了。

"啊!"那绫吃了一惊,但算算时间,觉得不可能是他,于是转身清理台面."我看你很累的样子,你最好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绫没理由硬撑。

"要不要我请小吴先收工,送你回去。"

"不用,我住的地方近,不用几步路就到。"那绫口气坚持,拿起手提包,跟大家挥过手,就往大门走去。

一出门,凉风袭人,大楼与大楼间的黑幕天缝己略微转蓝,星辰稀薄得几乎看不出光来,她深吸一口气,踏阶而下,走到对面街角的便利超商买宵夜。她拿了一瓶牛奶,一条吐司,走近柜台结帐,正要掏腰包时,注意到角落放了各种厂牌的保险套,楞了好一会儿。

店员问了,"小姐还需要什么吗?"那副表情说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一个恶质男人!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这样就好了。"拎着袋子和找回来的零钱,那绫跨出自动门,走不到两步就被一堵火墙挡住去路。

是那个恶质男人。他两脚跨开,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直言道:"我留下来等你,想问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人"

那绫自我挣扎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等一下,我再回去买样东西。"

对方的右手动了一下,从口袋里秀出一个盒子,并问:"是不是这个?我不确定你家是不是有,所以先买了,反正以后用得到。"

那绫的脸正要红,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含意后反而红不起来。看来他是真的认定她很开放。不给他答案,她迳自往前走,头也不回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也不眨,跟上她后,拖了几秒才说:"Ray。你呢?"

"那绫。"

他嘴一努,说:"听来不像真名。"

那绫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当下附和,"是假名字没错。"

"老实说,我也是。"话里没有一点歉意。"这样再好不过。"

那绫是真的不对他抱任何希望,她只觉得非得跟他这个外表豪迈的帅哥有过节后,才知道他内心的丑陋,这样做绝对会让自己从童话世界的森林里回到现实。走过两条巷子后,她在一幢公寓前面停下,学着从好莱坞电影常见的台词,问:"我的地方到了,要上来喝一杯咖啡吗?"

他会意,跟她闹着玩、"喝两杯行不行吗?"

"那得看你到底行不行了。"那绫不甘示弱,一语双关地回敬他一句。
 0   2005-07-17 06:26:2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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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材纤瘦、面容秀气的男副教授坐在一张快瘸了腿的椅子上,那只套了阿瘦皮鞋的二郎腿习惯地为丹麦王子哈姆雷特的台词打着韵脚。

他念着熟到烂的台词,心里却冒火的想,我认识你哈兄快二十年了,要你这个英雄死无葬身之地,莫过于在一群塞了泥浆的白痴面前,把剧本唱得跟挽歌一般凄厉。

堂下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正被周公召见中,三分之一的学生睁着眼睛在发情,男的恐怕都在意淫,女的十之八九在发花痴,另外三分之一的忠实呆头鹅则是为了学分强忍自我听他唱戏。

戏台子都快被老子唱垮了!副教授愈想愈不甘心,想着啪打一声盖上"哈姆雷特",一抬屁股起身,口气比哈雷彗星的尾巴还要秽气。"我不上课了,咱们来闲聊。"说完,目光在几名男学生脸上逡巡,没好气地问:"你们之中,有人亲眼见过豹吗?"

不少人闻言随即抬头挺胸,整间教室在瞬间被解了咒,万能的造物主要在地回春也没这么神奇。大家相互交换几道没耐心又困惑的眼神,共谋地保持沉默。

场面冷了大约五秒,有一个连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在说什么的声音响了起来,"嗯……电视上的动物奇观算不算?"

三、四人吃吃地笑出来,颇有嗤之以鼻的意味。

副教授不假辞色地看了几个欠扁的学生,坚定地回答,"我是指亲眼看过的。"

"那动物园里的呢!"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同学挑衅地问。

"不算。"

"可是我亲眼看到的豹在铁笼子里面走来走去啊!怎么不算呢?""吊儿郎当"挑衅地又问。

"你说到重点了!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真正活在丛林里的豹子是不会在草坪大的地面上走来走去的。你看到的是得了幽闭症的豹子,不是惬意在丛林中过日子的豹子。"

副教授刚闭嘴,一位声调开朗的女孩拦在犹想到辩驳的男同学前面说:"老师,你所说的这种豹子,是不是全身黑到发光、蓄满暴发力又冷谧似幽灵的豹子。"副教授不吭一气,藐视的目光斜睨容貌不差、身材凹凸有致有辣妹女学生身上,他的眸光里闪着嫉妒的暗影,嘴不服气似地往旁一努,当下不所她,迳自低头翻名册,打算用点名的方式来叫人,他这样在课党上瞧不起女生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大家都清楚,他只会叫男性化的名字,女生修他的课,不是注定当壁花,就得认份的扮演旁听生,没得发表意见的余地。但这个"大家"并不包括刚进学校的菜鸟,如果你生来是才女菜鸟,又是跃跃欲试的新鲜人,却苦于无法表现自我,那么可以用莎士比亚时期没有女性演员上台粉墨登场的事实,来修饰迪位全国知名并在国际文坛上发表无数次论文的莎翁权威"另眼相看"的偏执毛病,同时还怨有关单位在电脑选课单上为什么不附加一项,此男副教授虽长得丰神俊秀,但有断袖的癖好,小女子匆试,至于大女人,千万别硬碰硬。

但眼前这个女生没有包袱,她本来就是校外来的旁听生,偶尔到此一游,要本不担心被副教授在成绩单上整肃。她不服气地起身,提高音量说:"我真的看过,宝石般的眼眸冷酷谨慎地在绿色丛林间环伺,让人无法转睛甚至移动一步,只能任战栗感从心房窗上脑袋瓜,随着冷汗溢出毛细孔,散到大气之中。"

副教授从没正眼看过女人,除了他自己的妈以外,在他妈去世后,这还是头一遭,只因为女孩现下说的话,真是说进他心坎里去了——虽说有一点浮夸,用辞也不够委婉,钝得缺乏美感,却赤裸裸地揪住他的注意力。

"你在哪里看到的?"副教授迟疑了一下问。

女生回道:"在‘重庆森林’里。"

男教授眼一亮,盯着女学生看,突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随即正视女学生,拿起笔要往点名册上画去,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那绫,你找不到我的名字,我只是来旁听的。"

副教授说:"那下课后你先留下,我有事跟你讨论,至于其他同学,希望你们都已经醒过来了。让我们继续翻到下一页……"



★★★



咖啡屋

那绫两手搁在原木餐桌上,静看坐在她对面的副教授颓丧地瞪着一截被插在酒瓶里的太阳花良久。他眼不挪,直截了当地问那绫,"你看起来不象是会去重庆森林的人?"

"哦!你凭什么说我不象?"你连正眼都没瞧过我喔!她想。

"凭感觉。"

那绫扫了副教授一眼,想告诉他,只要是人都可以出入"重庆森林"这家格调高雅的酒吧。不是只有同志才能去。

为什么她会那么清楚?

因为她最亲爱也是惟一的表哥就是店老板,虽是同志,但是绝对不歧视非同志。她不想那么快对他掀底牌,于是无可无不可的耸了一下肩,"那可不一定,物理学上有一个定律叫测不准定律,这年头则流行看外表不太准定律,你若不信,可是要错过很多良缘。"

"好吧!我承认自己思想有点定型,但我已经快三十五岁了,年轻人的新玩意对我而言等于是高伏特的电流,我不敢玩,因为怕输不起。"

"是吗?"那绫对他的坦白把持怀疑的态度,"还是因为你年华老去,魅办尽失。"

副教授若有所思地停了好几秒,才说:"你很面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你今天在我课堂上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快说出来意吧!"

"可以。但你得先听完我的抱怨。"那绫连要损人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若以貌取人的标准来衡量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副教授的话,我认为你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块值钱的肉,有的都是赘肉及糙皮,干得连往热锅底丢都还煎不出半滴油来,但你在"某人"的心目中却是才华横溢的"宝马王子"……

"宝马王子?"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以为你比我表哥大七岁,铁定看过才是。我晚生了十年,现在看的都是画面受损的老纪录片了。"一边说着还顺手拿起他挂在桌角的黑伞,往走道的半空挺刺了好几下。

把咖啡屋当成华山来论剑的结果,受伤遇害的当然就是端盘子走来走去的服务生了。好险她是朝天比过去,对方胸前瘀伤易解,若不幸往下横打的话,她可就犯了叫人绝子绝孙的夭寿事。

服务生哀叫得够大声,叫那绫猛地缩了手,乖乖把伞放回原处,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副教授的青眼连着白眼往外翻,搂着半灰的脑袋,没好气的说:"我是加拿大侨生,大学才转回来念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三姑六婆地跟这个有张诡异笑脸的女孩闲话家常,"你说宝马王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表哥小时候的卡通偶像,她其实是一个公主,为了惩奸恶挽救国运,不得不蒙面女扮男装成为一名侠客。"

"哦!"副教授一脸也然的换样,但见那绫眯着的笑眼里,可就不太确定她言下之意是不是另有嘲弄反讽他的作用。"

"不过你和宝马王子是绝地不同的。"

来了,就要来了!她就要开始奚落他是个不男不女的变态了,副教授想。怎么知她义正辞严地说:"你缺乏她的忠贞跟定性,而且还喜欢住这山望那山。"

副教授一脸恼怒,忍不住摸了自己的脸,"这关你什么……嗯……事?"那个屁字总是放不出来,怕不够文雅,讲出来亵渎了他那张"吃饭的嘴"。

那绫笑笑帮他填了词,顺便还点出一段奇妙关系,"是不关我的屁事,但关我表哥的‘鸟’事,你的屁事。"

"没有一个脑袋正常的女人能够忍受别人提及自己的屁事。"副教授两手一握,忍住不去掴眼前女孩的嘴,挑衅地问:"你开口闭口你表哥,你表哥是什么东西。"

"李执远。"

没有那绫料想的讶异及慌张,他只静了三秒,才懒懒地回一句,"哦,他叫你来的。"口气很不耐烦。

"没错。"那绫一点都不生气,"我在我表哥的店里打了几次工,知道你每个礼拜五及六都会来光顾,至于你认不认出我这回事,我能谅解,毕竟这从头到尾都要怪我爸、妈受精时,没我一个的,没有给我一个Y染色体,所以引不起你的注意。"

副教授平时就挺拗的,现下被一个未历世事的小女娃儿评议,火可大了。他大可倒转脚跟一走了之,但话总得先讲清楚。为什么?可能因为她是李执远的表妹吧,不好跟她翻脸。

"你把我说得象一个喜欢虐待童男的变态!告诉你,我不是,我是个身心正常的人,除了生来不喜欢女人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比你反常。"

"那你为什么要抛弃我表哥而去跟别人胡搞呢?我表哥既年轻、有内涵不说,稳重老成的就象航空母舰一样,才能包容象你这么任性的人。"那绫的问话的方式和她笑容满面的表情真的很不搭轧。

"我没有抛弃你表哥,我是自动放弃追求他的权利……咦!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死丫头解释这么多?你表哥才三十出头,本钱多得是,缺我这个朋友死不了。"

"你这就小看自己了,没有你,他是真的快死了。"

那绫这回可没再笑了,副教授感受到她话里的沉重,心情焦躁起来,"你说他快死了是什么意思?他不会……"

"一死了之,怎么可能!他是绝不会这样便宜他的情敌的。他是得了流行性感冒,发烧三十九度点九度,感觉快死了。"

"只是感冒,就得住院?"

"还吊了一整天的点滴。"

副教授闻言脸色马上转白,一手捂在嘴上,另一手则握拳贴在心口。"真有那么严重?"他女性化柔媚细腻的动作不经意地流露出来,比那绫所见过的女人还要女人。她惊奇万分,原来副教授在课堂上的男性化肢体动作与说话方式都是强扮出来的,他着女装上重庆森林才是"她"的真性情。这个发现是好的!往后叫他"表嫂"比"表哥的另类情人"来得顺口省口水多了。

"你快告诉我他在哪一家医院?"

"别紧张,他已经退烧了。你晚几分钟赶去还是会看到他的。"那绫迟疑了一下,俏皮地伸出舌头。"你得先告诉我,上礼拜五我表哥生日那天,陪你出席‘重庆森林’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副教授愣了一下,不解。"为什么问这个?"

那绫脸红了一下,"当然要问,我总得让我表哥知道让他吃醋到心肝,心情一蹶不振到得打点滴的男人是谁吧?"

副教授看了一下那绫,思索几秒,了解这个女娃儿的心事后,为她感到抱歉。

"还是不要问吧,问了不见得有结果。"

那绫不答,只是一迳地看着副教授,本蹙在一起的眉毛逐渐耸了起来。

副教授不慌不忙地解释,"你不要想歪,我不跟你说,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有遐想,而是他有点邪门!"

那绫不懂,笑着摇头,"邪门?"

"我听人家传过说他可能是Bisexual,就算不是真的Bisexual,也是花心萝卜一个。"副教授口里的鄙夷可是藏都藏不住。尤其是那几个被加重音的英文字母,很显然,在副教授的观念里,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不是爱男的就是爱女的,如果两者都爱,那是最最不道德的行为,尤其瞒编任何一方的话更是差劲的"俗仔"。

"有可能是Bisexual"——感觉睛天霹雳、头昏目眩吗?没那么严重。那绫没担心他是双性恋,倒是很介意他花心的可能性。有点惊讶,但失望更多,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又怎样?"

"如果是真的话,你会调适不过来,承受不了。"

"我只问你他的名字,可没有要你跟他发生性关系,你紧张什么?"那绫不悦极了,"想知道他的名字不犯法吧!"

"凡事起头都是光从知道名字开始的。"副教授没好气地哼了一句,一会儿才说:"我只知道他的绰号叫Razer(剃刀),搞服装秀的,是我一个美国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只跟他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三年前左右,第二次则是上礼拜回台飞机上不期而遇,带他上你表哥的店,纯粹是希望利用他,来让你表哥死心。"

"你跟他有过不寻常的接触吗?"

"老天,当然没有!你当我什么?"副教授一副惊吓状,两手警戒地环着胸,好象那绫用话强暴他似的,他引用老莎的名言,"记住,性,是最朴实的疯狂、窒息的莽撞、陈年的甜美,唯有跟你所爱的人在一起,你才能体会到爱情的最高境地。"

那绫耸了一下肩,扮了一个鬼脸,"我只是问问而已,不需要那么严肃嘛!"

副教授怕她乱去跟她表哥闲嗑牙,随即解释,"好吧,我承认他长得帅,用颠倒众生来形容他并不夸张,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他。不过,有个大前提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对Womanizer没兴趣,跟他打招呼全是因为以前见过面,动机很单纯,没有别的意思。"

那绫想用包包砸这个副教授,卖弄什么洋文?"什么是巫门耐者?"

"不是巫门耐者,是‘Wo-ma-ni-zer’。喜欢玩弄女人的男人。"

"那就是风流鬼了,我只想知道这鬼的名字,至于其他的,有机会,碰上后我自己会判断。"

"他不会久留的,你若太认真,受伤的人会是你。"副教授软下口气。

那绫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我表哥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悲观又爱泼冷水的‘女人’。"

副教授不以为忤,反因被她说成女人而娇颜绽放,"抱歉我能给你的资料太有限。"

"不,事实上是太多了。"多得足够把她心目中的梦幻骑士射下马,那绫落寞地自嘲,但勉强扮出笑脸,"我表哥其实已经出院了,除非他出去补充养分,你现在去他的公寓应该能碰到他,对了,我很欣赏你上礼拜在‘重庆森林’穿的风衣套装,简直经林青霞还要美,你如果回家换件女装再去看他的话,他绝对会高兴的。"

"谢了。"副教授拿起帐单,头也不回,从齿缝里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死?"说完,急速地丢下开怀大笑的女孩离去。

那绫喜欢笑,生来就是一个乐观聪明的女孩。

二十三岁的她有一张清新俏丽的脸孔,手长脚长脖子长的她在国小时就曾被一干"不长进"的男同学讥刺为营养不良的奥莉薇,她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坦诚得意地说:"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大力水手。"既然她自己都很能自我调侃,"望洋兴叹"的小男生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的捉弄她。

国中时,那绫奉思想封建的外公的命令,转到女校就读,以便降低被无聊男子性骚扰的机会。当时侏罗纪公园这书的作者大概还在用脑子考古,史蒂芬史匹柏大导演还没摆脱票房毒药的臭名,"生命会自行寻找出路"这句话简直是无病呻吟的废话,雌雄同体的可能性等于嫦娥奔月,但坐过牢的人或就读于单性学校的人可能就能体会出一些个中滋味了。

怎么说呢?在女校,长得高、外表斯文洁净又会体育的短发女生是很吃香的替代品。除了"天王"级人物偶然出现时得坐冷板凳,六年来,意识形态上己被某些同学甚至女学妹变了性的那绫哪一天不是呼风唤雨的过日子。

"学妹,对不起,学姊今早灌篮时不慎吃到萝卜干,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一盒义美红豆冰,冰敷完后,大家顺便解解渴。"说话时,还得学着师哥摆出两脚交叉倚门而立的英姿,并适时适量地眨眨眼。被钦点的学妹能蒙此恩宠,很少说不的。

尤其遇到特殊节日,那绫收到的巧克力种类之多,厂牌之众,可以在宿舍前另外搭出一个摊子来跟福利社较劲了。但那绫是个重人情味的女孩,把别人的好意卖了或转送给第三者都是不道德的,所以她都会很认份地吞到肚子里,也因此,那绫被台中老家里的长辈嫌不胖的竹影身子在阳历二月及八月前后,总算能绞出一些油来。

那绫喜欢这样的女校生活,惟我独尊地过着好日子总比被男生讥讽为竹竿好些,至于被人当阳具模型地崇拜抬举着,一辈子大概也只有一次拉风摆酷的机会,不差了啦。

只不过生命里得不到外校男同学的青睐倒是很吃亏就是了。

女校八年很快地进去了,姊妹情深一种种感人的画面与点滴都像是迷幻森林的记忆,时间消耗掉变幻森林的法术,就像她舔掉包裹健速糖的糖衣一样快。她与其他同学家逃避现实的精灵闯进了另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宝塔——大学城。

在那里,她谈了今生第一次恋爱,对象是同系三年级的学长,也是登山社的社长,她会看上他是因为他很高,有主见,擅体育,为人风趣又幽默,巧的是,他看上她也是因为她很高,有主见.手长脚长,具有一般人少有的爬山潜能。于是他们成了"系对",登高临远成了两人亲密的话题,但只短短两年,关系就结束了,那是那绫这一生中最伤心不堪提及的往事。

他走后,那绫也休学了、她原本以为一年后自己会复学,但是连拖了两年还是不想,如今四年已过,她不仅错过了复学的机会,还错过了同学的硕士结业典礼,但是她一点失落感都没有,

因为当初选会计系是外公的指示外加自己短视,但外公才不管三七是不是二十一哩,他气那绫杵逆他,连家都不让她回了,除非她改过向上回老家相亲嫁人。嫁给一个连几颗蛀牙都不清不楚的陌生人,让对方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好恐怖的想法,这跟躺在钉床上受刑没两样。

好险,她在台北尚有一位杵逆她外公在先的先驱表哥可以投靠,让她可以一边在咖啡屋打工、一边在英法文补习班混了两年。

一年半前因缘际会,那绫在打工场所被一位叫佟青云的全国知名发型设计师相中,请去担任他女徒弟丁香的专任发型模特儿,本以为呆坐着给人修理就会没事的,谁知还要花脑筋去学一些美颜化妆术和美学理论,被迫拜一个叫于敏容的冷面女子为师,从此跟美容界挂勾起来了。那绫其实不想那么聪明能干的,她其实很甘愿做一名收盘子抹桌子的女服务生,但天性乐观进取的她想到学习一技之长也不错,观念一通后,随即欣然就业。

那绫目前已由丁香的专任模特儿变为她的挚友,生活充实,白天在美容中心兼职助理美容师,为一些前来求教的明星或歌手做电脑造型解说,逢换季时装秀上场时,则为一些模特儿上彩妆。

大家都夸扬她的表现,连丁香难得开尊口的师父也说她化妆的专业技术不差,可以出师。不少模特儿经纪公司看上她手长脚长,想跟她签约,请她去走秀,这些那绫都曾考虑过,但她总觉得时机还不到。

有些经纪人以为她在拿乔,会说:"我的小姐啊,咱们这行是岁月不饶人的,你都二十三岁了,再等下去,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拍孕妇装了。我合约书留着,你看完考虑好后,再打电话给我吧!"

那绫翻了合约书,也考虑过了,主意始终没敲定,电话也懒得打,她觉得目前的生活不差,收入不多但固定,无法置产,却可以供她不定期出国旅行,没必要去改变,所以到现在还是偶尔接接孕妇时装或旗袍服装公司为客户拍目录赚外快。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钱,也不需要男朋友,因为她是宁缺勿滥型的,但这不表示她见了男人不会心动,从小到大,她为好多男人心动过,卡通的,电影的,唱歌的,打球的,赛车的,老的少的,矮的胖的,结过婚或没结过婚的都有,名单一拉,检查看看关系较近而且有往来的只有三个。

第一个是他外公那元鸿,她爱外公,但外公三妻四妾,思想顽劣,她对他是爱在心里口难开的。

第二个是她表哥李执远,表者,乃在八等近亲之内,通婚等于乱伦,心动不能行动,不如死心算了。

第三个,是抓她入美容界的佟青云,但他是好友丁香的师父兼爱人,朋友夫不可戏,心动不能行动,也还是不如死心算了。

但那绫是美丽、乐观的女孩,尽管老天夺走她的爱人一次次,她还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天,会还给她一个双倍的奖赏,届时该她的,她绝不会让人专美于前,她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对方挽留住。

那绫无时不为自己打气,不过当那一刻发生时,她却什么都没做,她连气都吭不出口,只帮对方倒了一杯过满的台湾啤酒!见他先啜了一口快溢出杯口的泡沫,便傻傻地目送对方潇洒的背影离去。

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0   2005-07-17 06:25:5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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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5-07-17 06:25: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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