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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身女人香
网友【dreamer】 2005-07-17 06:59:55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14    1
她,吴念香被毒舌室友封称为抹香鲸,

举凡与丰满相关的字眼皆是她的忌讳,

托公司电话跳线的福,

因她美妙的声音酷似他的前女友,

可口的“一八五先生”就此和她成了——纯异性朋友,

也让她决心开始磨人的瘦身计划,

他每每来得极巧的热线是她忌口良药,

屡次动人的邀约是她的健身秘方,

但为了安慰前女友将嫁作他人妇的他,

她强忍刚拔牙科被麻醉的不适,

赴约和他喝了第一杯咖啡,

接收到他对她这友人真心的关切。

好容易当她努力成为众星拱月的主角时,

引来的探花采蜜人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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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迟到了!

这是我到职三年来首遭的破天荒纪录,功劳当然得记在一八五先生的帐头上,若非他强迫我在他的公寓吃早餐,还自作主张地帮我准备营养午餐,我根本不会迟到一个小时。

其实公司天天有人迟到早退,我这么偶一为之根本算不上大新闻,有些同事还觉得我终于开窍上道,肯跟他们同流合污了。

惨的是,我刚好有一个财务会议得参与,没人对我的姗姗来迟有意见,反倒因为我仍穿着跟昨日同样的衣服而开始嚼起舌根。

我的位置被排在黄副总与我们公司的小开史丹力·魏之间。与会期间,魏小开的膝头总在有意无意间往我的腿部靠过来,毛手没事就往我的手臂攀搭上来,对桌其他部门的主管把他公然对我性骚扰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没有半个人吭声。

我只好往黄副总靠过去,他老人家这才看出不对劲,轻咳一声,找了一个理由遣我出会议室,“吴经理,我忘了xx公司的档案,你这就去请秘书帮我调上来好吗?还有,今早凡美的廖经理有要事找你,你就顺便回他一通电话,把事情先办好再上来。”

“没问题。”我伺机起身,往外走去,临去前,瞟到黄副总主动挪身坐到魏小开身边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午休时,我在餐厅遇到一些同事,不论男与女眼神似乎带了一些暖昧神采,其中一两位广播电台还赞美我身上的衣服,说我舍不得换下是情有可原的。

也许是心虚,我竟然脸红地解释,“我昨晚回淡水老家过夜,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找不到衣服换只好将就这一套。”老天!我就算跑去绿岛过夜,也不干任何人的事,又何必跟其他人多言解释。

回到办公室后,我终于跟苏敏敏照面了。我没提我发现她偷听我电话的事,她也没跟我解释她昨天早退的原因,我们抿嘴互给对方一个虚伪的笑,心里有数地点头后,各办各的事。

下午两点,黄副总亲自到我的办公室来找我。他跟我父亲是旧识,我小时候喊他一声叔。

他表情严肃没头没尾地问我,“念香,怎么回事?”

也许还是心虚,我竟又搬出同一套说词,“我昨晚回淡水老家过夜,今早才迟到,下不为例。”

“是吗?我昨天也上你父亲淡水老家把酒叙旧,怎么他没提你回家过夜的事?”

我苦笑着,硬着头皮掰下去,“这又不重要。”

黄老头厉目一瞪,瞅着我说:“念香,黄叔欣赏你的办事能力,你也是黄叔从小看着长大的,于公于私我对你有一份难舍的责任。但是只要你的品行操守受到质疑时,再难听的话我还是得说给你听。”

我愣在那里,不懂黄副总在唱啥独脚戏。

“我听人说史丹力·魏最近在追求你,这事是真是假!”

“追?”我自嘲着,“他只不过送我一束花而已,谈追是言之过早。”

“那怎么才过一天,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谣传你和他之间有暧昧行为?”

“我跟他有暧昧行为?!这是笑话吗?”我忍不住提高音量。“黄叔,你知道我的,他和我老哥同一伙,我从小避他们唯恐不及,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有你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不是我对史丹力那小子有意见,实在是你爸看那小子很不顺眼,再加上他的私生活乱到连他父亲都大摇其头,即知那小子嫁不得。我要跟你父亲提这档事……”

“千万别这么做!黄叔你夹在中间可难做人,我没事的,请你别跟我父亲提。”我将他送出门,再次安抚他,“我跟他之间毫无瓜葛,只要下次开会时别让他有机会吃我豆腐就好……”我话到此,念头忽地一转,问:“对了,黄叔,我最近的分线和专线临时被更改过,电话转来转去转到没下文,顾客都在抱怨,你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是谁的主意好吗?”

“没问题,因为就连我拨内线找你也得转个半天,太没效率了,非得找出问题不可。”

黄副总离去后,我总算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图个清静。

我从皮包里取出一八五先生的小老婆和一只配备齐全的行动电话,这是今晨骆伟在我临走前塞给我的,他解释,“拿着,如此我日后到哪里都好联络你。”

不知怎么地,他这番话虽没扯上情与爱,却教我的心头甜上大半日。我才惦着他的人,手上的机子随即乍响起来,我兴奋地接下电话,彼端传来女人的声音,还挺耳熟的。

“骆伟吗?”

“不是,我是骆伟的朋友,”我答,“他过几天就要出国,暂时把机子寄放在我这里。”

“原来如此,可不可以麻烦你转告他,常先生和常太太想约他吃个饭,请他有空时回个电好吗?”

对方提到常先生和常太太时,我才认出那是我继妹安安的声音,老天!骆伟没错,安安和我的声音乍听之下,还挺像的。

“没问题,我会把话转给他。”我有预感安安在道谢后,会开口问我一些问题,于是快速地说再见,切断线路。

不到三秒,行动电话二度响起,我顺手接下,听到骆伟唤我的名字后,我绽显欢笑,忍不住心花朵朵开。

他问我,“你好吗?”

我扬着嘴角咬住一根铅笔,明眸瞪着天花板,莫名地偷笑起来。“不怎么好?”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恨不得能跟你在一起!我在心里呐喊,但没胆把露骨的真心话掏出来,反而开他一个玩笑。“我……你得为我的清白负责到底!”我以为他听到我装模作样的声音后会大笑出声,没想到他却静静地不吭一声。

我这才发现这玩笑开得不是时候,赶忙补上一句,“哈哈!骗到你了,对不对?”

大爷还是不说话,我的心情这下可恐怖了。“骆伟,你人还在吗?”我拉尖耳朵,终于听到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吭出一句,“还在。”

想来我不识大体,玩笑开得不是时候,令他起反感。但昨天是我的第一次,没多少经验的我,怎么知道那些话是二十世纪男欢女爱后,提不得的头条禁忌?

现在我知道了,绝不能在一八五面前主动暗示自己想委身于他,要不然他会有那种强迫中奖的屈辱。

我佯装轻松地问他,“你人在哪里?”

“在街上,添购一些日用品。”

我听他这么说,瞄了一下时钟,见已是下班时间,便建议,“我快下班了,等一下去找你好不好?”说我有一点大女人好了,但我就是装不出那种小鸟依人的劲,结果只好自食其果。

“我稍后约了张力跟人谈事情,恐怕不方便。”

他的口吻冷淡,让我不由得多心起来。难不成他真的是那种只搞一夜雨露情的薄幸汉!我瑟缩了一下,低着姿态请求他,“那你事情办完后,再打通电话给我好吗?”

“我有空就会打。”他甚至没说再见就挂我电话了。

我顿时有那种被人猛抽一记耳光的屈辱。是他闹情绪,还是我多心,莫非我也跟苏敏敏同一个下场?

不对,当然不同下场,苏敏敏好歹与呀交往了两个月,我呢?只一夜就得面对弃妇的命运,当真技不如人吗?



☆☆☆



他没打来,不是一天而已,而是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三天来我在家坐立难安,茶饭不思,在公司则是无心办公,于是,我放弃尊严,主动打电话给他,才发现他公寓的电话线被切断,到他的公寓门前守到半夜仍是不见他的踪影,无计可施之下我打到他先前的公司向他的同事探问消息。

“骆伟喔!他回南部老家,而且他过几天就要搭机赴美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从台北还是高雄起飞?哪一天的飞机?他又是搭哪一家航空公司的?”

“他都没说哩。”

我颓丧地搁下电话,想想后终于拿出自己的记事簿,翻到通讯栏,找出我表哥与安安位在八里寓所的电话号码,才刚要健入时,我的办公室大门猛地被人打开,苏敏敏堂而皇之地走进来,紧身衣下的丰臀往我的桌角一落,两指拎着一片光碟,得意扬扬地瞅着我。

我搁下话筒,身子往椅背一靠,打量没分寸的她。“你下次进来前,可不可以先敲一下门以示尊重?”

苏敏敏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他说:“尊重?当然可以啊!只是我恐怕于事无补哦?”她仍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让我真想把她轰出去。

我拉长脸道:“请你别卖关子好吗?”

“唉阿!你怎么知道我有东西要卖给你?”

“我想我们的品味完全不同,我对你要卖我的东西恐怕没什么兴趣。”

“话别说得太早。这一片光碟我搁在桌上,你看过后再找我谈吧。我想你对内容绝对会有兴趣,若你真的没兴趣,那么我想你哥绝对不介意花大钱跟我收购的。”

一提到我哥,我猛地警戒起来,等苏敏敏扭着高跟鞋走后,我心情沉重地捧着轻薄的光碟送进D槽里。当我看到电脑萤幕上跳出一对在床上云雨的男女时,不禁脸红心跳一下,因为摄影角度的关系,再加上哼哼呛哈淫秽的音效,让这一对交媾的男女看来原始、粗鄙。

我心想苏敏敏好大的胆子,敢用阳春卤湿片来捉弄我,我正想起出来时,眼一定,突然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很眼熟,忍不住将脸凑近画面瞧个分明,等到那男人转过脸来,找寻那个被欺压在身下的女子狠吻一番后,我整个人已僵在那里。

骆伟!而他吻着的女人不就是……我?太扯了,我和他竟成了A片的主角!这……这又是怎么发生的!

我呆坐在那里,听着一个不是出自我口中的女音淫荡饥渴地哀求他不要停,而一个跟一八五先生截然不同的粗嘎男音则是脏话不离口,还中、英文都来,如果不是我太震怒,我绝对会被这浮滥的配音技术给笑破肚皮。最后,我干脆摘了耳机,直接观赏画面。

这段真人真事真可笑的“写实纪录片”拍摄地点我认得,是他寝室里的床;日子我也记得,是我告别童贞的那一天,正确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零七分。我怎么那么清楚?因为隐藏式录影机把他床头柜上闹钟的时间忠实无欺地载录下来。

老实说,不是我自恋,客观说来,我和一八五先生这段床戏其实还不差,俊男美女的组合较之一般市面上菌男霉女的搭配算是多了一点格调,只是那两个破坏气氛的配音员真该抓起来鞭挞一顿。

我五味杂陈地取出光碟放进保护盒里,走出去面对苏敏敏。“我只想知道两件事,第一,这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骆伟的主意,我只是帮凶而已。”她幸灾乐祸地回答。

“好,你们要勒索我多少钱?”

“不多,念在你是我的上司,我和你又共事过一夫的情份上,两百万就好。”

我听她厚颜地这么说,差点想吐出来,我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会受你们勒索吗?”

“不接受也没关系,反正你哥会很乐意跟我们收购你丧失初夜的带子,还有全省各大录影制片公司也会有兴趣的,只是骆伟说,你把第一次给了他,不让你优先买进似乎不够厚道。”

我本来还想跟她周旋一番的,但听到她最后脱口的话时,我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猛地揪扯她的头发,狠狠地刮了她两记耳光,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知道她怕了本姑娘后,才慢条斯理地告诉她。“你要两百万是吗?好,我可以给你,毕竟从古至今,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重温第一次的回忆。但日后如果让我发现你搞小动作、多留一手资料的话,我即使倾家荡产,也要请世界第一流的杀手把你报废掉。”

“报废?”苏敏敏不解地问。

“没错,报废,方法还不只一种。譬如中式的,把你的手脚剁了,鼻子割了,眼睛刨了后,直接扔进茅坑里任蛆在你发烂的腐肉上钻。或者来西式的,直接用斧头把你的头砍下来,放进炉子里烹煮一番,再浇上沥青防腐一下,直接挂在我公寓的阳台上当风铃,至于你曼妙的身子就直接往淡水河仍好……”

苏敏敏的个子与力气都不及我,她挣不开我,只好对着我的面哭。“你……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太好了,你既然知道我恶毒,那我们总算达到共识了!这件事,除了你和骆伟以外,还有谁参与?”

“你哥和咱们公司的小开史丹力·魏,摄影机就是他们派人去安装的。”

“装在哪里?”

“面床的两个音箱里。”

我闻言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骆伟的声音是由他配音?”

“不,他还没见到带子,是我拜托我弟弟配音,制成光碟的。”

我忍不住当场抱怨,“拜托,请你老弟日后找工作时,千万别去当配音员。”

苏敏敏哀怨地说:“他才高一而已。”

“而你竟然把这种带子拿给他配音!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

苏敏敏耸了一下肩,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和同学自组色情网站,比你还清楚这档子事。”

我闻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如果你想从我这里捞两百万,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并且一五一十地回答我的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窃听我的电话的?”

“从我被你哥介绍进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起。”

三年!我被人窃听了三年还不自知,是我太笨还是她太聪明?我气得忍不住发抖,“吴念宗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这样做?我人已退出吴家企业了,他还要我怎样?”

苏敏敏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要有双重薪水可领,他要怎么跟你作对并不关我的事。”

“但你已知道他要怎么跟我作对,对不对?”我见苏敏敏眼神晃了一下,马上追问,“赶快告诉我他打什么算盘,我不会亏待你的银行帐户的。”

苏敏敏当真是见钱眼开啊!她马上伸出五指往我脸上比过来,我点头接受她的条件。

“他知道你喜欢骆伟,所以跟他联络上,并要他施展美男计诱你拍下色情录影带,届时再拿去给你父亲看。”

我听了苏敏敏的话,转着脑袋想把逻辑搞通,但怎么想就怎么不通。“你是说,这招仙人跳骆伟也有份了?”

苏敏敏大眼不眨,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他当然有份啊,要不然,你找他问去。”

我点头,“我会的,只要我联络上他的人的话。”

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苏敏敏的话。我哥和史丹力·魏狼狈为奸跟我作对那一殷或许是真的,但只要苏敏敏一址上骆伟,我就完全不得她的话了,除非骆伟亲口对我承认。

在我看来,苏敏敏根本是居中扮演双面人,借力使力地报复我跟骆伟之间的关系,可惜的是,骆伟避不见面的举动让我对他也不信任。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没复制这片光碟给我哥吧?”

苏敏敏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我跟你保证。”

我搀着她往外走去,建议道:“带我去找你弟弟,等我亲手毁掉原档案,你银行的户头里自然会有进帐,然后你得自动请辞,离我愈远愈好。”



☆☆☆



苏敏敏照办了,她简直就是在收到我汇款后的第二天消失掉,奇怪的是,少了她这个秘书的存在并没有我忙到不可开交,我反而可以心无碍疑地办公。

一个礼拜后,我踏入公司的第一步,直觉地感到不少同事对我另眼相看,他们不是一脸憋笑的模样,就是躲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有些半旧不新的男同事竟然敢在我经过他们时偷摸我一把。直到我走近自己的办公室,面对被图钉固定在门板上的一张放大照片后,我简直欲哭无泪,一个礼拜前发生的恶梦似乎又重现眼前。

门上的照片显然是从光碟翻印下来的,主角当然还是骆伟和我,所不同的是,经过电脑加工修改后,我成了一个满身赘肉的裸女,甚至比未减肥之前的我都还要肥胖。照片上端打了五个字,“烧饼夹油条。”

原来苏敏敏这个女人真的是不可信任,我怎么会笨到把钱奉送给她,还让她回头摆我一道!

为了这张恶毒的“烧饼夹油条”,我毫不犹豫地找黄副总递辞呈。

也许黄副总年纪大了,他竟没认出这张影印照里的女主角是我,还拚命追问我为了哪桩事要离开公司?“念香,你是我的左右手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再装义肢啊!

我把话忍住,委婉地将被窜改过的照片递给他,将发肿变了相的我指认给他看。

他戴上眼镜瞧个仔细后,还是没法接受我受辱的事实。“这种恶作剧理它做什么?不,你不能走,黄叔最近才跟董事会提议要擢升你,我们的势力才刚扎稳,怎么可以任人坐享其成……”

当我了解我在黄副总的眼里只是一位打桩扎营用的钉子时,我对他的尊敬也完全消失了。我口气强硬地告诉他,“如果这照片里的人是你女儿,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你休假一两个月,等息事宁人后再回来。这件事我再找你父亲谈,要他给你撑腰作主,非叫魏老总查办得一清二楚不可。”

“你不可以将这事告诉我父亲!”我急了。

“话总是会传送他耳里不是吗?”

我还是那一句,“你不可以将这事告诉他。”

黄副总皱着眉头看着我半晌,叹口气道:“念香,人在哪里跌倒就该在哪里站起来,想当年,我跟你父亲打天下时……”

我无礼地打断老人家的话,”为什么人老不中用后,总是喜欢说那些老掉牙的话?”我不理黄副总一脸错愕,扭身朝我的办公室走去。

一个小时后,我抱着一箱私人用品离开,走在飙着大楼风的骑楼间,步上十字路口的斑马线,箱子里乍传行动电话叩应声。那是骆伟的机子在响!我灰色的心情陡扬起一道彩虹,喜极而泣地快步将箱子丢上安全岛,拿机应话,“喂!喂!是骆伟吗?”

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是,我是张力,骆伟的朋友。”

“骆伟人呢?我可以跟他说一句话吗?”

“我一个小时前送他出关,他现在恐怕已在天空了。”

我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我哑口无言数秒,仰天饮着自己的泪,暗咽地低问张力,“我不懂,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要这样不告而别。”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他会和苏敏敏勾结骗我。

“他有他的理由,虽然他交代过我,要我别多事,但我想想后,决定还是该跟你谈谈。你现在有空吗?”

三十分钟后,我与张力坐在南京东路的一家咖啡厅里。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一坐定就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拍立得照片,开门见山地问我:“认得照片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吗?”

我接过照片,瞪着占据照片的两个男人,他们皆伸长手臂收授一件包裹。毫不意外地,我接受骆伟又在此曝光的事实,当我将目光调到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时,已是有点消化不良。

“我认识。他是我哥,只是他向来都是穿亚曼尼拍照的,这样邋遢倒是头一回。”我无奈地对张力扯嘴一笑后,问:“骆伟收了我哥多少钱?”

张力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正好相反,是你哥坑了骆伟五十万。”

我闻言眉头拢在一起,“五十万?我哥坑骆伟?这怎么说?”

张力伸指比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口袋,变魔术似地掏出一本相本往我这头递过来。“你哥装成市井游民,拿着照片找来一些流氓要胁骆伟,指控他用计污辱你,如果他不肯赔钱以示负责的话,就要让照片上社会版。”

我木然地翻过我已熟知的照片后,静坐彼端对张力道:“这不是真的。我哥有钱得很,他视我如仇人,我就算被人害了,他也不会浪费一根指头的力气帮我出气。更何况,骆伟哪来多余的钱给人坑?”我愈想愈觉得我是被骆伟背叛了,如今他没脸见我,只好派张力来扭曲事实。

“目前的他是没有,但是他爸爸和他哥哥有。”张力怀疑地睨了我一眼问:“你难道真的不知道骆伟是朝阳运通的小开?他爸爸骆以驮是南台湾的名人,他二哥骆远则是新科立法委员,骆伟的妈妈虽然是骆以驮的小姨太,但骆家的经济大权都指在她手里,骆伟将来就算不是骆家接班人,他手上所握的筹码也足以叫骆家易主。”

“不下不,”我想着骆伟住的穷酸寓所,他那些摆在IKEA衣橱里便宜大众化的衣服,以及有可能见钱眼开、移情别恋的安安,连忙摇头纠正张力,“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真的。骆伟就是骆伟,他跟骆以驮扯不上关系,跟骆姓立法委员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他不可能比我有钱!“不有钱”是我看上骆伟的原因之一。但是我知道张力有可能是对的,如果他是对的,那么错的人就是我了。

我叹了口气,“看样子,我哥把骆伟的身份查出来了?”

张力摇头。“我想没有,如果你哥知道骆伟的身份的话,不会小儿科地只坑他五十万,更不可能只嚷着让照片上社会版,这相本里的任何一张照片都构得上地方政经头条。”

我想了片刻,问张力,“骆伟认为是我从中教唆我哥找他麻烦吗?”

“他起初的确怀疑你跟你哥要他赔钱走人,因为你在电话上开他一个玩笑,说什么他得对你负责到底的话。”

“那是玩笑话!”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跟张力解释,“虽然低俗,但确确实实是玩笑话!你得帮我转给骆伟,那是玩笑话。”

“不用我转,他已知道那是玩笑话。”

“那他为什么不联络我?”我把苏敏敏诬陷他跟我坑钱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张力,“尽管苏敏敢把话说得很难听,但我还是相信他的清白,我每天守在电话前等他,结果呢?他却来个一定了之。”

“吴小姐,骆伟之所以这么做,有他个人的考量。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哥威胁他,如果他再跟你联络上的话,他会把照片公开,让你见不得人。”

我嘲讽着骆伟高贵的举止。“算了,他是担心他的亲人被我拖累吧!”

“不,他是真的担心你。赔钱事件之后几天,他对你有误解,但后来他想通后,决定查清你哥的底细,他这才发现你们这对有钱兄妹根本是陌路人,而你,吴念香,跟他第一任的女朋友安安是继姐妹。这六个月来,当他把你当成知心朋友吐露真心话的时候,你似乎忘记跟他提这一点。”

我无奈地咬牙,莫可奈何地说:“我以为,这一点并不重要。”

张力语带抱歉地告诉我,“恐怕对骆伟来说,很重要。”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势利,于是把别人设想成势利眼防着,瞒着我的身份不提,也是想确定骆伟不是冲着钱来。”

“我想骆伟跟你是同病相怜,他宁愿朋友交他这个人,而非看上他的万贯家产。此外,他私下跟我透露,他觉得你们之间发展得太快了,他出国这段时间,可以给彼此一点时间降个温,等他理清头绪后,他会回国跟你请罪。”
 0   2005-07-17 07:03:3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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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已无法自我排解困扰了,连日来一波接一波的突发事件让我身心俱疲,我觉得好累好累。我想着苏敏敏,但因为从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对我的伤害其实不比我对她的轻视来得多;我怨着我叫哥哥的人,但因为我体会出人可以选择朋友,却不能选择手足的无奈后,他给我的打击也不及我对他的冷嘲热讽来得重。

辞职在家的那段日子,我闲着没事就向李怀凝和赵空姐诉苦。

“为什么爱他会是这么多灾多难的一件事?好似全世界都在诅咒我异想天开。”

“我多希望他能现身告诉我真相,亲口跟我解释他不告而别的原因,而不是假他人之口叫我滚蛋。”

“他说过不介意有我这样集财貌于一身的女朋友的,为什么他不看在钱的份上回头来找我?

“只要他肯花言巧语,我吴念香愿意蒙住双眼,把一切财产转让给他。”

李怀凝和赵空姐见我三天两头像弃妇似地呓语一长串,总是眼带同情地唱着双簧。

赵三说:“醒醒吧!这样粗线条不体贴的男人,既不会临危救美,又不懂得把握时机,要他做啥用?”

李四说:“就是啊!海里那么多尾鱼,又不欠少他这一‘伟’。”

赵三说:“鲔鱼?”

李四说:“尾,尾巴的尾!”

赵三说:“没错,没错,何必单恋一尾鱼。”

她们不知道,其实我多怨他一天,惦念也随之加深,等不到他消息的遗憾,聚积酝酿成浓烈的相思,我觉得全天下已没人能体会我的心情。

我开始从食物上寻找慰藉,只要我清醒着就是不停地吃,从早吃到晚整整三天,我吃到再也装不下食物后,开始呕吐起来,这一吐简直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我吐到无物可吐后,转而吐酸水。

这时李怀凝与赵空姐见事态严重,直接联络上我父亲,强行把我送入医院吊点滴。

我父亲吴文敏从他的老友黄副总那里得知一部分的发展,但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印证。

父亲与我哥的关系本来就不融洽,我虽然讨厌我哥,但不愿再为父亲添白发,于是耸肩说:“减肥过度。”

经过一周的健康检查与诊断,医生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告诉我父亲:“我恐怕令媛患了厌食症。”

医生对了一半,我不仅厌食,还厌生。

经过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后,我已元气大伤,令我不解的是,对事事抱持怀疑论调的我,与骆伟之间的一段并非刻骨铭心到难分难舍的地步,回想从前种种,我们文明到没牵过彼此的手,就上床行周公之礼,我甚至不觉得我们坠入情网过。

我想是我累了,我的自尊严重地受到打击,不是始于骆伟与苏敏敏,而是源自于我年幼不受母亲重视的挫折感。

我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回北投外婆家探亲,全家人到后山散步赏樱。我那时才两岁半,一百公尺的距离对我而言等于一公里,我走得很累喊着要妈妈抱我,妈妈说我是个大女孩要自己走,但等我哥抱怨腿酸后,妈妈却二话不说地把哥哥抱起来。

我当时已敏感地体会到母亲对我的排斥,但为了讨好母亲,我咬牙忍泪,静静掐着妈妈的裙子走路,就连我的双胞胎表哥们好心地提议要用手架一个轿子端着我走一程时,也被我拒绝了。

那时我知道大人都这么想我,多别扭不讨喜的小女孩啊!小小年纪就逢人持戒心,难怪不得妈妈疼!

多年来,我已学会用洒脱来保护自己,直到遇上骆伟后,我恐怕又坠回与我母亲的尴尬模式里——愈想讨我爱的人的欢心,就愈是惹人嫌憎。

如今,我躺在一张幽白的庆上,对事对情对物皆无欲后,以往老死不相往来型的亲友竟一个个持了花篮聚到我病房里来,一时之间花团锦簇,房里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好不热闹乎。若再抬入几座用菊花滚边的啤酒罐山和香烟冢的话,这病房不就俨然成了我吴念香回光返照的故人同乐交谊厅了吗?

我安慰自己,如果我真的翘头驾鹤览访中原名山大泽的话,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后来我才知道,最糟的情况在后头。

吴念宗,那个只长我一岁的哥哥终于大驾光临了。

“吴……念香。”他一改以往盛气凌人之姿,欲言又止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无视他那半张被打肿的左颊与黑色的眼圈,扮着假笑告诉他,“亲爱的哥哥,真对不起,小妹我还没用地活着。”

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只能僵坐在那里打量我纤弱的手臂,好久才笨拙地将手上的保温盒搁在一旁,补上一句,“这是香姨帮你熬的蔬菜汤,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我调开目光,瞪着我那两节躲在薄被单下的膝盖,应他一句,“我这几天有吃的,只是不太能消化进去。”

他听了,人僵在椅子上,“你……会活着吧?”

我耸肩,反问他,“我如果死了,你不就无烦恼了?”

出乎我意料,他惭愧地垂下头,跟我道歉。“念香,对不起,我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想找爸谈,告诉他我很后悔做错这件事,但是他把我挡在门外,拒绝跟我说话,他要香姨转告我,你若活不成,他要把我活活打到死。”

看着我哥像惊惶失措的小孩般认错,我才了解此刻的他其实跟我一样,缺乏安全感,我怨他占据母亲的爱,他则恨我霸占了父亲。我们这对兄妹其实是一桩失败婚姻下的牺牲品,我们的人格发展似乎都有一点不太正常,若说正确一点的话,根本就是畸形。

我平心静气地看着我这个稚气犹在个性刚烈的哥哥,心里提不起一丝恨,但若要撇掉旧日的恩怨跟他谈同情,那也实在办不到。

“你脸上的伤是被爸打的?”

“怎么可能!他连见都不见我了。”言下之意,只要我爸肯见他,他宁愿挨揍,当棒下孝子。这样认输,对一向争强好胜的他是绝无仅有的。

我脑子一转,建议,“这样吧,下回我见到爸时,会帮你劝他几句。”

“他讨厌死我了,不可能见我的。”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告诉香姨,你成功地劝我喝了三口蔬菜汤的话,他听到后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他眼里闪出一线希望,慢动作地来到我的床边,嘴大张地站在那里,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只好提醒他,“有什么话你省着去跟爸说吧,我只要一句‘对不起’外加‘谢谢’就够了。”

于是他指了一下保温盒,提醒我,“那你得喝汤。”

我无力地冲他一笑。“我会的,有好消息后我再通知你,我看哥很累的样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听到我唤他哥哥后,竟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喔,休息,可能没那么快,我等一下还要上楼去照个x光。”

我讶异的问:“X光!为什么?你看来好端端的啊!”

“什么好端端!我这是内伤,搞不好肋骨断两根。”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背部,皱眉哀了一声。

“谁家孩子那么粗野,竟练了隔山打牛功!”我忍不住为我哥抱不平了。“这伤非得验不可。”

“是照X光,不是验伤。”我哥顾虑地往门外望了一下,小声地告诉我,“嘘!他人就在外面等着,你别让我又挨揍。我这就出去叫他进来,免得耽搁了他的时间恐怕又得被他抡一顿。”

我看着我哥滑稽的模样,忍俊不住。“好啊,我倒想见见是何方神圣,竟敢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吴念宗纠正我,“非神非圣,是妖怪!”

五秒后,当我哥口中的“妖怪”持着一束花于门前现身时,我的笑容也在同一秒间僵化住,大眼圆睁地瞪视着魂牵梦萦的妖影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是的,我哥没说错,他的确算得上是妖怪,唯有妖魔鬼怪才有办法在我身上施咒,让我迷恋他到走火入魔的境界!即使他不吭一声地飞去美国,我依然忘不了他善良体贴的一面。

骆伟!

我静静地仰瞪着他,他也一语不发地倾头观察我,将捧花轻搁在我胸前,顺手折下一朵娇嫩艳红的玫瑰,往我失去光泽的发间插,然后捧住我消瘦苍月般的面颊,叹了一句,“一个月不见,你成了憔悴病美人了。”

我不吭气,挪开目光后,使尽力道,想把那束玫瑰花砸回他脸上。

花才在他的下巴前晃一圈就掉落在他脚边,但一个未处理干净的刺扫中他的颈部,留下一道红痕。

他没被我孩子气的行为激怒,反而矮下身子跪在我床边,合情脉脉地轻吐一句,“我爱你。”

我才不相信!我猛瞪他一眼,请问他,“为什么你当初不给我一个解释自清的机会?”

他没回答我,只是照旧重复那句我不希罕的“我爱你”。

我倾身上前,咄咄逼人地问:“你凭什么说走就走,让我一个人承受那种耻辱!”

他没退避,反而靠过来,再次强调那一句,“我爱你。”

我鼻一嗤,告诉他本姑娘不买他的回头帐,“难道就因为我倒贴你,主动要求跟你发生关系,所以你觉得我轻浮到死有余辜?”

这回他凑上我的鼻头说:“我爱你。”

我很生气,不服输地也把鼻子凑到他面前较劲。“你怪我没跟你说我跟安安之间的关系,但却隐藏你是富家子的身份,你以为我吴念香对你投怀送抱是冲着你家的钱吗?”

他还是那一句,“我爱你。”说完就要凑上前吻我的唇。

我颈子一侧,避开他的吻。

他不死心,往另一边寻来,我只好用手掩住自己的唇不让他得逞。

我隔着一道五指山,冷冷地质问他,“伤害已经造成,你以为现在于事无补地说你爱我,我就会让你爱我吗?”

“你可以不让我爱你,但你没法阻止我爱你。”这句话基本上是换汤不换药,说穿了,还是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觉得无奈,哭着指控他,“你当初不该走的。”见他的嘴张成O型,我气急地警告他,“该死的你爱我,你再不换一句台词,给我一个理由,我跳楼给你看。”我挺起上半身,抬着软手要掀被下床。

“这段时间以来,我想通了一件事。分离不见得是爱情的终点线,相守不见得就能让爱情恒久。”他一掌印在我胸前,把我压回枕上,说:“我知道你与你哥形同陌路人,所以了解你是无辜的,自然也不需找你对质。

“一个人能知道他爱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是再好不过的,但并非人人都和你一样清楚自己要什么。当时我连自己的感情都摸不透,怎会体会到你对我的一片情意,如果我不选择离去,我不会了解自己在乎你的程度。”

“喔!所以我就该不受征询地耐心等待骆大少爷自我探索你在乎我的程度?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我是巴望你青睐的奴隶,得苟延残喘地等待你签下赦免令吗?”

他闻言,没跟着我发飙,反而消遣我一句,“你是不是跟我妈一样,连续剧看太多了?”

原来他受不了戏剧化的女人!

我念头一转,改换上一副波妇骂街的面孔,嚷道:“本姑娘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闲扯淡,你这次回来是做好收尸送葬的准备是吗?”说完两手拱在一起朝天一祭,念念有词道:“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月下老人,您就别为我哭泣了,毕竟我甩了最不想留下来的东西,此生大愿达成也该知足,现在请你赶快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请回去,我好图个清静。”

我看到他眼珠子往天花板望去,等着他翻白眼,但他偏就是不翻,还一副仰鼻凝思状。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我沉不住气后,两手一撇,交抱于胸前,不客气地问:“喂,你干么?”

他的嘴东努西动好几回,也学我念念有词地唱了起来。

“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月下老人,您就别为我偷笑了,毕竟找捡到人家最珍贵的东西,幸运一回也该满意了,但我曾听人说,与其沾沾自喜于一次的幸运,不加追求永生的幸福,现在拜你赶快把当初那个可爱的女人送回我怀里,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我现时现下放你一马,日后也不再去烦你!”

我捂着耳朵,孩子气地扬着下巴,“我先祷告的,还有你最后那几句话太狂妄了,我要是月下老人根本不鸟你。”

他耸肩给我一个是又怎么样的表情。“你该听过爱能化解仇恨这句话吧?”

我扮了一个鬼脸,依样画葫芦地使了一个So What的眼色回去。

他则嘻皮笑脸地说:“所以我的念力就会比你强。”

“什么歪论!你对中东以、巴领袖说教去。”

“说也没用,月下老人地域观太重,只管中原事。”

“那你对两岸领导人说去。”

“还是一样没用,因为月下老人只管姻缘,不搭理政治圈里的打打杀杀。”

这样跟他闲嗑牙实在是太浪费我的生命了。我没好气地板着脸,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要鬼扯到什么时候才高兴?”

“扯到我不高兴为止。而很奇怪的,我有预感,只能要好一阵子才会有一丁点不高兴。”

这样同他磨耗其是烦人的一件事,但若说我希望嬉皮笑脸的他掉头走人,又非真心本意。尤其他刚才用那几句“我爱你”灌我米汤,我听了虽没心花怒放,但是掩不住窃喜在心头,只不过对他的怨气未消,不想就此便宜他。

我正眼将他重新打量一圈后,这才注意到他衣着松垮,西装的袖子裂了,扣子则是东缺一粒,西掉一枚,他看起来好像在泥地上打滚过似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了解把吴念宗狠槌一顿的人是骆伟。

这个发现让我心动意摇,我斜睨他的拳头,问:“你干么把我哥揍成那样?小心又被人抓到把柄。”

仿佛找人练拳是家常便饭之事,骆伟竟状若平常地说:“这是我能见你的条件之一。”

我不解地问:“条件?什么条件?”

“你爸不准我见你,我费尽唇舌跟他说明我对你的感情,他才点头并出条件,要我把你老哥先揍一顿才放行。”

“我爸,不可能!他老人家虽然跟我哥不亲,但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被人打。”

“你哥的确该打,而且早八百年前就该受教才是,”骆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摩拳起来。“他这回真的是兴风作浪过头了,但养子不教父之过,我认为你哥这副德行全都得怪你爸,明明想教训儿子,却又舍不得下重手,好险碰上我拳头发痒,乐意替他出气,要不然,你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揍。”

“除了这个以外,我爸有开出其他条件吗?”

“有,他要我想办法喂你进食。”他说完,身子一斜,拎起保温盒检视一番,“这汤是你的午餐吗?”

“嗯!”我点头,眼带戒备地观察他的举动。

“汤匙在哪里?”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免洗汤匙,当着他的面,啪啪啪地将汤匙折成三断,皮笑肉不笑地说:“啊!最后一根却被我不小心弄断了,真是不好意思。”哼!没汤匙,看一八五先生怎么喂我。

他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两秒,然后含笑地对我说:“没关系,我想到一个一石二鸟、你情我愿的方法。”他说完,掀开盖子,倒出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将汤吹冷,自尝一口,解渴兼漱口。

我以为这就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肯帮我把汤喝掉一些。

所以当他再尝第二口的,我也卸除了警戒往后仰靠于枕上,没想到他硕实的身子随即压上来,大手托住我的下巴,迅速地在我微启的唇间落下一吻,汤汁于是流进我的嘴里,为了防止我吐出来,他又迅捷地以吻封住我的唇,直到他确定我把稀微的汤汁吞下腹后,才松开我的唇。

“这可真恶心,我要吐了。”他灌我米汤我都喝了,蔬菜汤又有何不可?不可,不可,因为事关尊严,我才不想这么便宜他,让他好过。

于是,我把手指伸入喉咙,想将汤催吐出来,但他轻轻地挽住我的手,放到他唇间,忧心忡忡地说:“别这样,好不好?”

我把手抽回来,耸肩道:“没关系,现在不吐,几秒后照样要吐。”

我等待那一股进食后的反胃感觉,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可以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我的咽喉漫入食道,直下贲门,或许是少量的关系,一分钟后一阵肚鸣乍响,汤安然无恙地在我的消化器官里运作,我惊讶地掩嘴望了骆伟一眼,他则是喟出好大一口气,两臂大张地紧环住我,给我一个熊式的拥抱后,顺道补上一记缠绵的吻。

这个吻里含了几滴咸咸的泪,我以为自己哭了,片刻后才理解是一八五先生贡献的,我这才体会出深藏在他心里的恐惧与焦虑。

莫非他以为我真的没救了!嗯……我该好好犒赏那个跟他通报消息的人。

“是谁告诉你我入院调养的?张力吗?”

“不是,是安安的母亲。”

我愣住了。“静香姨!”

“没错。我们在电话上谈了很久,她劝我人与人之间相知相惜不容易,但若拖到天人水隔时,才后悔没做到真情相对的话,恐怕要遗憾终身。”

我听了他这番转述的话,思量片刻,老实告诉他,“我当初以为真情相对是男女之间最容易办到的,如今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但笑不语,牵着我的手凑近他的唇际,疼爱有加地呵护着。

看着他那只牵住我的手,我有了新发现。“骆伟,只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

他愣了一下,“是吗?感觉如何?”

我眼珠子晃过一圈后,毫不介意地与他分享我的感觉。“感觉好好。”

他揉着我的指,一语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珠宝盒,轻轻掀开盒盖,从金色的锦缎上取出一枚环戒,直接套上我的无名指。

环戒简单素雅,没有钻石珠宝,却仍是漂亮大方。唯一的缺憾是我的手指太细,撑不住戒指。

“等我将你养胖后,咱们再去挑一只你喜欢的,然后不管旁人怎么罗嗦,你都得嫁给我。”

我含泪自动送上一记香吻。“遵命,救命恩公!”
 0   2005-07-17 07:04:2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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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骆伟从医生那里得到证实,确定我有起色后,才搭机赴美接受职训,尽管我天天在越洋电话上跟他保证我很好,不到一个礼拜他又翩然返国,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我,便跟新老板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没想到他的老板竟多批准他一个礼拜。

我奇怪他才新到职没多久,新老板怎肯宽容大量让他一放就是半个月。

原来,他的老板是我表哥常棣华,也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我继妹安安的新婚夫婿,这样多层的关系让他即使想回美国上工都不行了。

经过我哥无条件的同意,骆伟晚上在我对门的公寓打地铺,白天则待在我的寓所里照料我的饮食,有他陪伴的日子是说不出的甜蜜,只是我给自己的单身公寓下过一道男人不得入内过夜的禁令,所以这阵子,骆伟把他对我的浓情蜜意都掺进了饭菜里,结果倒便宜了跟着搭伙的李怀凝。

骆伟的朋友张力,有空没事会到对门找骆伟把酒叙旧打桥牌,因此和赵燕丽在我们大楼的电梯里二次邂逅,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改观,就此情定三生。

赵燕丽怕自己三天两头在天上飞,给地上的女人制造机会,毅然辞去高薪工作,留在地面守着张力,后来在一家冷门拮据的慈善机构担任劝募人,凭着她的公关魅力与能言善道的长才,该组织在很短的时间内凑足预募款项,赵小姐于是又跳到另一家孤儿院准备为孩童们争取一幢被地震毁掉的宿舍,她现在过得比我和李怀凝都还惬意。

骆伟回台渡假期间,曾带我回台南老家探亲一次。从他家那一大块由阿拉伯特制原装进口,一刀不剪铺在地上任人踩的手工织毡,可窥见其府上之气派与他母亲对品味坚持到底的态度。

他爸爸已年近八十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早放手给骆伟同父异母的大哥骆旭掌管,只是骆旭大哥那时回大陆探母没现身,我无缘与之会面,又碰到骆伟那个刚选上立法委员的二哥骆远和他的二嫂,及他的小妹骆铃。

十八岁的骆铃跟以前的我一样身长体胖,腼腆的她不是个多话的孩子,处身于外表出众的骆家人里,显得毫不起眼,让我频想起年少的自己。

最后就是骆伟的妈妈,骆妈妈跟我印象里的人简直是大相迳庭。

我本以为一个会包粽子、迷信、爱看连续剧又喜欢逼儿子相亲的骆妈妈是个六十来岁、穿着碎花洋装的老太太,谁知完全不是如此,她看起来才五十出头,风韵犹存,皮肤比骆伟的二嫂还滑嫩呢!

骆妈妈不只精明,还很会做菜,手艺跟饭店大厨有得较劲。只要有贵客上门,在骆家帮佣的仆人是得闪边站的,骆伟的二嫂则自动从二少奶奶降格成了她的跑堂倌。

才一个下午,她就变出十来道丰盛佳肴,食材都是最昂贵高档的山珍海味。

菜一旦上桌后,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每人一双筷子争先恐后地把菜夹到我的碟子上,才三秒,我的碟子已是菜满为患。

没食欲不打紧,我光是看到那惊人的份量,酸水就要从贲门呛出,因为我虽已开始进食,却只能少量,吃多消化不了照样要吐,于是只好愁着脸。

骆伟似乎未卜先知,坦率地将我的碟子挪到他桌前,颇不高兴地责怪他妈妈,“妈,跟你提过,我不喜欢念香太胖,你别再喂她吃东西了。”

“吴小姐那么瘦,比你以前那个叫安安的女朋友还没肉,我是关心她耶。”

“我喜欢瘦一点的女孩子。”骆伟只违心地强调这一点,疼儿子的妈也不敢有意见了。

想来骆伟没将我患上厌食症的事透露给家人知道,这一层我能了解,毕竟骆家财大势大,若事前发现儿子要讨一个带衰的媳妇进门,即使对方门当户对,恐怕又有一场争辩了。

吃过饭后,大家聚在客厅,骆妈妈聊天的兴致相当浓,言下之意对我家的背景非常满意。她询问我的年纪,发现我跟三十而立的骆伟差了三岁犯冲后,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直到骆伟坚持我们只差两年又八个月,还用很多歪理去模糊焦点,他母亲才又眉开眼笑。

最后门及八字。

我连自己的八字都没概念,骆伟倒一清二楚地查报了出来。真没想到他这个“放洋的孩子”也信这八股的一套。

到最后我才知道事实刚好相反,那个八字是他私下去找算命师配合他的生辰推衍出来的理想八字,只要他看中的女孩子,不管先天八字如何,在他母亲面前一律以他认可的“后天理想八字”为准。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前车之鉴在先。”

原来当年骆伟带安安回家时,照实报了安安的八字,结果骆妈妈拿去给人批,批回来的结果是凶多吉少,会克骆伟,从此骆妈妈是千方百计地阻挠,只要安安南下来访,从没给她好脸色看。

骆伟因此明白如果要靠他家人创业,就得听妈妈的话,听了妈妈的话,就表示他得跟安安说再见。最后,他选择安安与经济独立,从美国念完书回台后,一个人留在台北打拼,不受骆家的遥控。

人家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有安安在前受罪当牺牲品,我今日才免于重蹈覆辙。

说实在的,我不确定自己喜欢骆伟的母亲,因为她是那么地自我中心,让旁人无福消化她所谓的好意与关心,但她让我联想起我已逝的母亲,基于移情作用,我试着去体谅并找寻她本性如此的原因。

半个月过去,骆伟的假也差不多用完了,他不愿与我分隔两地太久,希望我跟他一起去美国。

爸爸不答应,主要是怕长途奔波令我劳神,他甚至打着要留骆伟在他自己公司的歪主意,因为他觉得有骆伟这个“打手”在,我哥才不会作怪,只因吴念宗从小到大,总算碰到一个敢扁他的人。

骆伟拒绝了,因为他若留在我们吴家卖力,骆家人不会不知道,届时会伤了他父母的心。

最后是我坚持要跟骆伟走,我父亲才完话可说,他提议我和骆伟先赴美,订婚与结婚之事则由双方家长料理,届时新人赶回台湾行礼如仪即可。

我只愿与骆伟朝暮共尝甘苦一生,后续的事我可一点也不在乎。后来我们都承认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不该信任双方家长的智商。

首先,光谈下聘的事,就足以让我爸跟他妈撕破脸。

骆伟的妈认为她的宝贝么儿讨老婆是大事,岂可等闲视之,于是决定送给我们吴家一个很白痴的天文巨数为聘礼,这才能保住颜面。

我父亲则认为他已够有钱了,不需亲家这样锦上添花,更何况他是嫁女求半子,而非卖女求荣,于是坚辞不受,还反过来说他也为我准备好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会让被此丢面子的。这话可算污辱到骆伟的母亲了,于是她也依法炮制拒绝合作。

再来,谈及婚礼举行的地点。照理订婚依女方作主,结婚则循男方意思办,我爸接受传统,但现在强调一句,“没关系,再远我包好几辆游览车,非得把台南大大小小的饭店包下不可。”

骆伟的妈妈自当不服输,“唉啊,这怎么成,我看婚礼还是在台北举行好了,台北的大饭店房多又豪华,我们骆家的亲戚不用分头住,还顺便可以包下整幢饭店,岂不更理想?”

我的静香姨与骆伟的爸爸只好尴尬地坐在另一端扮笑脸,急于为自己的老伴找台阶下,以缓和僵局。

我表哥常棣华这位主婚人到场见识了这场纷争,下意识地搂着已怀有身孕的娇妻,私下庆幸安安躲过一场浩劫,不必劳神地淌这种缺乏时间管理效率的浑水,并且当下打电话给骆伟提及近况,顺便警告他,若再任老人家这样胡闹下去,搞不好隔年我肚子大了,孩子蹦出来,我们的婚礼恐怕还是遥遥无期。

最后,是骆伟忍无可忍地在越洋线上发飙了!

“不过是一场仪式,你们有必要像三岁孩子吵成这样吗?别人对嫁聘大多是随意就好,喜气洋洋一团和气,你们倒好笑地在那里猛开支票比阔,你们以为我和念香结场婚是花钱消灾是吗?给你们一个月,如果再没下文,我和念香直接在这里办理结婚登记,公园里随便拉两个路人证婚就好,不劳你们操心。”

奇迹的事终于在一个礼拜后发生,我们终于等到自己大喜之日的“佳音”,我甚至喜极而泣地哭了出来,而这一切都该归功于我的表哥和骆伟从大陆返国的大哥,是他们连手摆平双方家长的歧见,将事情承接过手。

猜猜怎么着?我们的佳期就是在后天,成婚地点则是在台中的一家大饭店,住房有三分之二被双方家长包下了。

我的天,表哥和骆大哥的折衷效率也未免高过头了。

结果他们发电文过来,反而将功劳算在我们头上。“是你们小俩口效率好,我们只是照章行事罢了。”

我突然有了婚前恐惧症!在骆伟面前跳来跳去,“不行,我没准备好!我最近似乎又胖了,连新娘礼服都还没试,怎知合不合穿?”

骆伟马上搂着我的腰身安抚我,“不会有事的,就算礼服不合身,你穿着布袋跟我拜堂都没关系,因为我没耐性等了。”

两天后,我终于娇羞地在众佳宾的祝福下嫁给他了,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一切都那么完美,我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直到敬酒见到“陈高”与“陈绍”这白酒黄汤表兄弟时,我才记起自己遗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提。

大家千万不能灌他黄汤啊!

但太迟了!关键性的第二杯酸梅陈绍已入腹,我见他不胜酒力,喜形于色的面颊泛红,知道局势已无法挽回,只好紧张地守在他身旁,怕他心旷神恰之余,去调戏别人家的老婆与女儿。

在确定骆伟露出七分醉意的神态后,故旧老友不分男女,如阴风猛鬼般纷纷出笼,使出闹场绝活,他们在我的婚纱上黏上m&m巧克力,确定一排北斗七星从我的左胸横到右胸后,又要赵燕丽在我的蕾丝内裤里塞金莎巧克力,并且强剪下我的裤袜绑住他的双手,要他用舌头一粒一粒地将藏在我衣里衣外的巧克力找出来吃干净!最后更过份的是,他们竟搞下我的粉红色高跟鞋,在里面倒酒要骆伟一口仰尽。

骆伟在众人的鼓噪下,对这几项游戏可是热衷得不得了,眼见他真的就要撩起我的裙头时,总算有人瞄到骆伟的妈妈一副快晕厥过去的样子,出面阻止了。

最后,他的那票朋友饶了那粒金莎巧克力,把我和骆伟抬进饭店提供的新人洞房。

骆伟虽然微带醉意,他的性功能却似乎不受影响,反有愈来愈醒旺的趋势,环着我就要亲热。

我使出金蝉脱壳之计,挣开自己的礼服与他的毛毛大手,把他与白纱礼服往大床一推,要他躺着别动,自己则半裸着身子,确定门锁已上牢,敏感地检查房内是否装了迷你摄影机,连浴室的马桶和莲蓬头都不放过,最后顺手将粘稠恶心的巧克力捞出来往马桶一冲,心下还直咒着,如果被我查出是谁策动这场谬剧的话,我非报复不可。

我洗着手时,他的声音传来,“吴念香……你在蘑菇什么?快快回到你老公的怀抱里!”

“别吵,就来了!”我应他一句,确定手干净后才转身,没想到一副裸体已站在我面前,吓我一大跳。

我红着脸问:“老公,你这样‘穿’,不怕着凉吗?”

他把我搂进怀里,对我绽出一个魅力四溢的笑,“怕我着凉,还不快出来替我盖被?”然后他两眼一斜,将斗大的梳洗室瞄过一圈,问我,“嗯,我们从没在这里试着亲热过,你觉得……”

我拉着他进房,委婉地说:“我觉得新婚夜传统一点比较好,而且我比较喜欢替你盖被这个主意。”

他嘲弄我,“吴念香,古板又胆小。”

“是又如何?”

他回我一句窝心的话。“不如何,我还是最爱你。”然后将我打横抱起,几个箭步搁到铺了龙凤毡的床上,将他的爱意转为行动,放心无虑地交给我。

我几乎确定我们可以情深爱笃地过一生了,但我天性好质疑,就请各位祝我们的爱情历久弥坚吧!
 0   2005-07-17 07:04:38  回复
meiguo.com 创始人

emotion

1   2005-07-17 06:59:5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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