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把看不见的黄金枷锁，一句预示着她悲剧一生的“人呢？”———前晚，被誉为张爱玲“最出色中篇”的《金锁记》被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搬上舞台，与去年海派话剧代表作《长恨歌》强调细节真实迥异的是，《金锁记》意象化的舞台没有过多的陈设，但不变的是观众席不时传来的笑声。这本不该发出的声音源自何处，连导演黄蜀芹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但她相信观众的笑声是友善的，毕竟第一轮六场的票在演出前便销售一空。

替哥哥娶亲的姜季泽背着新娘曹七巧穿过观众席步入洞房，迎亲的吹打声渐弱后，没有找到新郎的七巧一句“人呢？”拉开了自己悲剧的一生。演出前编剧王安忆提到女主角曹七巧的饰演者时曾表示：“希望她能将曹七巧演成另外一种类型，不要像王熙凤，不要像卡门，不要像《白雪公主》里的后母，更不要像查泰莱夫人。”经过奚美娟、朱茵两次换角波折之后，多年没演话剧的吴冕“临危受命”，在极短的时间内倾尽全力接近角色，但由于全剧人物演变的过程交代得不是很到位，因此观众看到的仅仅是曹七巧人性扭曲的一个个瞬间，没能深入到角色的内心。但她与姜季泽的饰演者、著名京剧演员关栋天的几段强调形体的对手戏很具观赏性。此外，全剧在气氛的营造上略有欠缺，观众并未感受到旧式大家庭本该有的压抑气氛。

电视剧《金锁记》改编的失败为话剧留下了很大的余地，并吸引了更多的目光。为此，从作家向剧作者转变的王安忆在一年之内修改了三稿，拿出了目前的排演版本。将纯文学与通俗文学，俗文化与雅文化的各自优长汇于一身使得张爱玲的小说达到了一个很难企及的境界，王安忆抓住了这一精髓，取原著神韵，删去了长白这条线，强化了长安婚姻被毁的过程，使得下半场的矛盾冲突更加集中，公众对其改编基本认可。“我觉得她实现了一个极大的飞跃。”导演黄蜀芹说，“这个剧本很具戏剧特质，而且将戏剧的叙事方式掌握到了骨子里，她为二度创作所做的提示很明确，比如现在舞台上的纱帘就是她在剧本中很清晰地写到的，因此我在排练中几乎没怎么修改。”然而，剧本中场与场的衔接均是通过两个丫鬟于阳台晾衣嚼舌头完成时间过渡，这种叙事方式被照搬到舞台上，就显得过于生硬和刻意。

一直强调自己是“话剧新兵”的黄蜀芹称自己无法预想剧场效果，也没有什么预谋，接下此剧最重要的原因是对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信任。“记得父亲（黄佐临）在病重时，现在话剧中心的总经理杨绍林去看他，当我走进病房时，看到他们两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虽然我至今都没问过他们谈话的内容，

但我想他们一定在谈话剧的前景。后来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在杨绍林的领导下有了今天的成就，我想父亲一定很欣慰。”虽然坦陈自己此前对张爱玲几乎没有感觉，但黄蜀芹依然怀有一个美好的预期，那就是希望塑造一个可以被理解的曹七巧；希望用黑背景来衬托演员艳丽的服饰；希望舞台不是凌乱的，而是要突出演员的表演，总之是一台干干净净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