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段时间，像最近半年一样让何明攀备受煎熬。而比在线支付企业即将面临的大考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风险投资者们粗暴的提问。

“有一次，一个风险投资者问我，他给我一块钱，我如何把它变成十块钱。我当时就愣在那里了。后来想想，干脆我给他钱算了，假如他能一块变十块的话。”何明攀说。

所谓“大考”，是指可能于本月底出台的《支付清算组织管理办法》(下称《办法》)。该《办法》出台后，势必将深刻影响一批从事在线支付业务的企业。

市场盛传《办法》出台后，获得牌照的第三方支付企业将不超过10家，而国内此类企业超过50家，这意味着80%的企业都将遭到淘汰，行业大洗牌迫在眉睫。

而何明攀任CEO的上海好购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正是中国第三方支付企业中的一家。

最穷的CEO

今年1月，BlueRun创投基金接触何明攀的时候，提出了文章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这次谈判的结果可想而知，何明攀没能获得投资。

作为一个等待风险投资的人，何明攀周围有一个小圈子，他挨个向记者数了大约20个人，他们有定期的沙龙，交流获取风险投资的经验。

而一位上海的资深风险投资者告诉记者，这个群落远不止20人或者200人，而是“数不过来”。

自从2005年下半年，第二次互联网投资热潮来临之后，拿到风险投资的公司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Zcom、橡果国际、Mop.com、360.com等企业不断进入视野，而其背后，是数量更为庞大的等待风险投资的人。

何明攀向记者笑称自己是上海最穷困的CEO，因为一手操持起来的网站正在等待投资，他卖掉了房子，每月只拿1000元工资。

作为一个收入仅比低保标准稍高的CEO，《办法》的出台为何明攀设立的门槛非常之高。

据了解，在资金要求上，设立全国性支付清算组织的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1亿元人民币；设立区域性支付清算组织的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3000万元人民币；设立地方性支付清算组织的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1000万元人民币，而何明攀的公司注册资本仅为100万元。

痛苦转型

2003年何明攀作出了投资在线支付网站（allbuy.com）的决定，于是有了另外一个网站。新业务迅速占据了何明攀50%的精力和更多的金钱，因为他看好中国的在线支付前景。当时，他是这个行业的第三家进入者，在他前面的是上海环迅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和首都信息发展股份有限公司。

而看好在线支付业务的并非何明攀一人，事实上，在2003年到2005年，这个行业迅速从3家变成了50多家。

在2003年之前，何明攀的公司除了他以外只有两名员工，他们是何明攀的大学同学，也是合伙人。

何明攀没有尝试过招募新员工，因为开工资对于一家自己创业的公司来讲是不轻的负担。于是，何明攀白天负责公司对外的业务，晚上回来还要负责网站的基本维护。归他负责的事务主要包括网站美工、业务洽谈、市场推广，从23点到凌晨5点是何明攀通常忙碌的时段。

2003年后，当何明攀投入在线支付网站时，他开始扩大公司的规模，直到今天达到12个人,每个用人名额的增加都是精打细算的结果。

尽管精打细算，但两年过去了，何明攀前些年通过SMS赚来的钱，在这个项目上已经全部“烧”掉，投入达到数百万元。于是，他决定卖掉自己的房子，由于急等钱用，120万元的房子，他115万元就出手了。

对于公司的战略选择，合伙人之间也发生了矛盾，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毛黎星告诉记者，何明攀是个固执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别人难以更改。“企业的成功跟领导人的偏执有很大关系。”何明攀这样解释自己在公司的领导作风。

在投入最大的那段时间，公司内部争吵不断，大家不认为这是个有前途的项目。“分析自身实际情况，量力而行，拿出其他公司失败的案例比较，选择哪条是阳关大道，哪条是险路”，何明攀借此说服合伙人。

与风投交锋

为了把自己的在线支付网站做大，何明攀开始不断接触风险投资者，得到的回应却非常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在2005年底，当时，中国投资公司Myrice看中何明攀网站在中国在线支付业务中的发展前景，推荐母公司——日本第二大互联网公司活力门（Livedoor）进行收购，金额达到500万美元。

然而不巧的是，在通过中国区认可，递交母公司活力门审批的过程中，这家日本公司曝出财务丑闻，由此一蹶不振，收购计划也因此流产。

而与此同时，各路在线支付网站纷纷崛起，何明攀的allbuy从当初的第3位跌倒了第8位，包括网银在线、快钱等网站都超了过去，而支撑他们实现超越的正是风险投资。

而在线支付领域风起云涌的局面，也引起了政府监管部门的注意。

今年7月，央行行长周小川曾指出，对于网上支付、移动支付等电子支付方式，缺乏规范可能面临风险，需要相应法规进行规范。正是在此背景下，市场传言，央行新规《支付清算组织管理办法》拟在第三季度发布。

事实上，由于第三方支付市场正处于市场起步阶段，产品的同质化导致价格成为唯一的竞争筹码，不少支付商以非理性的低价争取市场份额，出现了“跑马圈地”的短视行为。

艾瑞咨询的杨伟庆表示，目前，作为第三方的在线支付的企业几乎没有一家在盈利。

而此时谋求发展，何明攀感觉到风险投资对于公司成长的重要性。面对业务不如自己的企业也能获得风险投资，何明攀觉得不太公平，“我们可以一较高低，假如我们有钱。”

但是，风险投资者的要求非常高，何明攀的谈判对手、招商局富鑫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投资代表刘宏彬就对这个网站提过要求，“我当时要求他继续提高流量，从每天10万元，做到每天30万元”。

而北京一位的网站高管在看了何明攀的网站后，告诉记者：“在线支付这个行业，很多人在哭，而且是拿到投资的人，因为客户群就是那么点，各大网站都在抢。”

事实上，从今年以来各大商户因为在线支付网站的不断涌现，已经大幅降低了手续费比例。毛黎星就告诉记者：“我们刚开始做在线支付时，除收取年服务费外，每笔还收取交易额的5％手续费，不像现在，我们1％的手续费，商户还说某某支付商给他们低于1％的手续费，如不降手续费，就要换接口，等等。”

而IDGvc的上海合伙人章苏阳告诉记者，获得风险投资并不好过，这其实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生活在拥有风险投资压力下，“我接触下来三分之二的人不适合。”不过，何明攀无疑是看好上述项目的，就在昨天采访他时，他向记者透露正在商谈一个新的收购项目。(第一财经日报 赵奕 插图/苏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