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推动中国计算机软件产业形成和发展研讨会”19位专家组成员之一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时说，“1995年的时候，社会上普遍存在着‘重硬轻软’的倾向，软件产业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足够的支持。通过这次会议，软件产业开始越来越受到国家和社会的重视，对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经过多年发展，目前中国软件产业具备了一定的创新能力，已经处于质的转变阶段。

中国软件产业面临机遇

全球软件产业的分布显示，目前软件中基础软件和平台软件主要集中在美国，中间件集中在爱尔兰和印度，而中国还只是做一些应用软件。未来中国软件产业的机会在哪里？

倪光南向记者表示，经过“十五”期间的大发展，中国在基础软件和平台软件方面已经有了一定的创新能力。中小信息系统已经完全能够基于中国生产的软件(包括基础软件和应用软件)建立起来，各种软件开发能力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我们不要妄自菲薄，软件包括基础软件并没有那么神秘，中国人完全有能力开发出基础软件、大型软件”。

倪光南认为，中国软件产业正处于十字路口。中国如果没有自主的软件产业，无法成为世界强国，只能成为二三流国家，无法掌握自身的国家安全。他举例说，“北京平谷区的电子政务系统都是用中国生产的软件搭建而成，这个信息系统运行良好并且安全，没有‘后门’的威胁”。

他还说，目前中国已经具备自主发展软件产业的条件。中国拥有巨大的软件市场，国家信息化市场规模就达3900亿元／年，软件人才供应量每年的增速达到20%，并且拥有大约2000万家中小企业。尤其在人才方面，中国人在软件方面的创造性不容低估。

倪光南举例说，世界上有一个Open Office开放源代码项目，中国软件企业在Open Office基础上，利用自己的集成创新，推出了Red Office、普华Office、共创Office、新华Office、即时Office等等。有一家外国公司也招了几十个印度软件工程师来做Open Office，半年后没有拿出任何东西，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外包的做法。“因此从创新角度说，中国软件公司可能强过印度公司一些”。

“市场换技术”不可取

自2000年“18号文”和2002年“47号文”发布以来，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环境有了很大改善，但问题仍然存在。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中国发展软件产业的优越条件被外国软件企业所抢占。

倪光南列举了一些不合理的现象：《政府采购法》在地方没有得到很好地贯彻；信息化工程纷纷上马，但极少强调用中国生产的软件；国有大型企业采购追求洋化，排斥国内企业等。“这些在软件产业发展中的问题非常严重，有些部门、地方所作所为与国家政策背道而驰，违背了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 。

他不无担忧地说：“现在的问题是，信息化的巨大市场究竟是不是要支持自主软件产业？某些人主张用‘市场换技术’，实际上是以‘市场换垄断’，一旦被外国软件垄断，中国在软件领域的情况可想而知。现在是一个关键时期，中国已经达到实用水平的自主软件包括基础软件、应用软件等等，究竟是进入各个市场，逐渐取代外国软件，还是在‘市场换技术’的主导下，被外国软件赶尽杀绝？这非常值得关注。”

倪光南认为，软件作为一个产业，特别需要市场支持。首先，政府采购有义务支持中国生产的软件，企业采购也要倾向中国生产的。如果将中国信息化的巨大市场用来支持自主的软件产业，中国软件产业一定能实现跨越式发展；反之，如果将政府市场、企业市场等拱手让给外国公司，那么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就会受到严重阻碍。

支持外包是本末倒置

相关数据显示，中国软件产业中得到支持力度最大的是软件外包出口。2006年12月，国家开发银行提供50亿元贷款用于扶持软件外包产业。

倪光南认为，这有本末倒置之嫌。2005年软件外包出口额仅有9.2亿美元，只占中国软件产业总额的1.9%，不到Huawei嵌入式软件销售额的一半。Huawei依靠强大的通信产品制造和销售的带动，大力发展嵌入式软件，而嵌入式软件又增强了其产品的利润和竞争力，形成良性循环。

因此，他指出，“在中国，发展嵌入式软件比发展软件外包的效益更明显。”中国要立足世界，没有强大的软件产业，没有包括基础软件、应用软件、嵌入式软件等在内的自主软件产业体系是行不通的。

倪光南认为，由于中国软件企业普遍较小，政府应当加以支持，不但要支持占软件产业1.9%的外包，更应支持占软件产业98.1%的主体。他分析到：“像软件产业这样一个战略性产业，如果没有国家意志，如果没有政府的强势态度，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至多是像印度那样，为外国软件企业打工而已，但那称不上是真正的软件产业。何况由于客观条件限制，中国的外包规模只有印度的1／15左右，在外包方面追赶印度显得遥遥无期。所以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要以建立自主软件产业体系为目标，突出其保障国家安全、促进软件正版化和支撑制造业的使命。”

此外，倪光南还提及了开源软件，认为开源软件是软件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呈现出的趋势，也是互联网发展的产物，将会长期存在和发展下去。他对开源软件的重大意义和前景有着清醒的认识：“开源软件尤其有利于发展中国家，有利于打破跨国公司的垄断，使我们可以在一个开放的环境下，站在巨人肩膀上进行自主创新，从而有可能实现跨越式发展。实际上，世界上只有那些垄断者和其利益相关者反对开源软件，他们毕竟是很少的，所以开源软件一直在迅速地发展，能够成为一个潮流。”

(李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