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增光

进入距离北京中关村仅3公里之遥的后八家村，电子垃圾堆积如山的场面会让你触目惊心。

周边拔地而起的数十层高楼之下是乱搭乱建的平房和狭窄、杂乱无章的小胡同，以及随处可见的垃圾回收点、抛荒的田地，巨大的反差汇入同一个画面，感觉很怪异。

在四面八方涌来的电子垃圾的覆盖下，后八家村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一座被电子垃圾吞噬的村庄。

后八家村见闻

2007年1月30日，记者进入了这个号称“北京电子垃圾中转站”的村庄。一块醒目的“后八家村”牌匾竖立在街口，沿着街头径直走进去，一股混杂着塑料烧焦和恶臭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街道两边满眼都是囤放电子垃圾的小店铺。店铺里，废旧的电脑键盘、线路板、电源、打印机成捆地堆积在房间里，甚至一直顶到了房间的天花板上，数百个鼠标横七竖八地挂在房间的墙壁上。在约1公里长的街道两侧，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这样的电子垃圾回收点。

记者看到，不时有满载而归的平板车停在路边交易。在每个存放电子垃圾的“屋子”的门口都摆着一个台秤。键盘、鼠标和废弃的主板、机箱散乱地扔在地上，刚刚从城里运货回来的“板儿爷”将废旧电器搬运下来，放到台秤上称重。显然交易双方已经有了默契，对于那些外表看起来还过得去的垃圾就按数量计价，然后被挪进旁边的“仓库”里。

在这里，不管是否下雨，街道总是湿漉漉的，空气总是酸臭的。不时有运送电子垃圾的货车从身边经过，有的是码放整齐的机箱、主间板裸露在外，有的是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集装箱”，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装运的东西。在一间屋子门口，一位穿着破烂的中年妇女正将塑料外壳和线路板分开，随后手持榔头和斧头敲击一块电脑主板，敲落下来的一些元器件被放到旁边的一个麻袋里，剩余的线路板杂乱地堆放在一边，一个7、8岁的孩子拿着一个键盘在妇女身旁玩耍。

这样的场景在后八家村俯拾皆是。一位姓王的妇女告诉记者，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外地人，几乎都在做电子垃圾生意。一般是，男人白天蹬着平板车在街道上回收电脑及废旧家电产品，女人在家负责拆解。干活用的无非是锤子、榔头、电钻、斧头、扳手等最原始的工具。“还能用的就拆下来重新组装，然后卖到北京的二手市场上，不能用的就分解掉，筛选、分类，通过大货车运送到南方广东、汕头等电子垃圾集散地，进行简单的铜、金、银等金属的回收。”

完整的产业链

除了电子垃圾外，后八家村里最多的还有平板车。在一个堆放着废旧电脑显示器的院子里，一辆货车正在装运机箱，两三个男人用一辆三轮车把仓库里的“货”转移到货车上，数百个机箱被有序地搬运到车上，另外几个男人在一旁吆喝指挥着。这样的画面每天都在后八家村上演，数十吨的废旧电器在这里中转。记者观察，空间稍微大点的院子里都停放着破旧的货车。

一位街边小贩告诉记者，后八家村是北京电子垃圾最大的聚集区，整个村子都是倒腾这生意的，南腔北调哪的人都有。而且已经形成了一条成熟的灰色产业链：街边的回收点负责接货，很多沿街吆喝的平板车在这里是常客，沿路两边零散分布的维修点负责翻新和维修，好一点的可以回炉后重新销售到中关村、四元桥等二手市场上去，差的简单拆解后被运送到其他地区。随处可见的货车生意兴隆，忙的时候一天都能运送一趟。

据记者了解，自2003年开始，中国进入了电子产品报废的高峰期，街头游击队几乎承担了100%的电子垃圾回收工作。中国消费者已经形成的定向思维是：电器不用了就扔给街头收废品的小贩，而不会主动交给那些规范的定点垃圾回收点。因为在中国，处理电子垃圾是笔挣钱的买卖。

2005年底，ChinaMobile联合Nokia、Motorola 等手机厂商发起了“绿箱子环保计划——废弃手机及配件回收联合行动”。在包括全国31个省会城市、直辖市在内的40个大中城市联合展开废弃手机及配件回收活动，回收网点包括ChinaMobile设在全国各地约1000家自办营业厅和数百个合作手机厂家的销售中心、维修中心。

截至2006年12月底，该行动回收废弃手机及配件9万件，减少了废旧手机及零配件对环境的危害，但与数千万的淘汰手机相比，回收的连个零头都不够。这也暗示着：企业组织的回收活动要转向长期化、持续化。据悉，“绿箱子环保计划——废弃手机及配件回收联合行动”今后将不仅考虑回收本身，对后期处理也进行了安排，废弃品交由正规的电子垃圾处理公司进行无害化处理。2006年4月，波导、LG、联想、NEC、松下、夏新等六家手机生产厂商相继加盟，企业覆盖面进一步扩大。

企业应该履行责任

与八家村作坊式的回收点的生意兴隆相比，正规的电子垃圾处理点却处于无米下锅的尴尬中。ChinaMobile与手机厂商的“绿箱子环保计划”值得借鉴。

截至2006年12月底，全国手机用户超过4.5亿户，平均每3人拥有1部手机。这个数字也成为废弃手机的巨大基数，所带来的污染问题不容忽视。有责任的企业开始为手机及其零配件的回收和无害处理作出尝试。2004年雅典奥运会期间，ChinaMobile就曾发起“绿色环保总动员、回收手机旧电池”活动，回收了数量可观的废旧电池。

后八家村的一个垃圾仓库经营者告诉记者，在大部分的电子垃圾回收地，用平底锅火烤、酸煮等原始方式仍然盛行，在燃煤的炉子上加热，到晶片可以移动时，马上用镊子拔起，放进桶内。这些晶片被分为两类，一类用于再销售，另一类被送到回收作坊去回收稀有金属。而大量的电子废物材料和处理残渣只是简单地倾倒在田地和河塘中。

一组数字让人触目惊心：中国每年至少报废500万台电视机、400万台冰箱、600万台洗衣机，每年废弃的电脑超过500万台，而同时，世界上80%的电子垃圾被运到亚洲，其中的90%进入中国。

ChinaMobile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企业自发组织能逐步激活废弃配件回收处理链条的各个环节，形成循环经济下的回收体系。虽然《废旧家用电器及电子产品回收处理管理办法》已出台，但至今还没有强制性法规要求生产企业对回收负责。不过值得期待的是，2007年3月1日，有电子产品环保“绿卡”之称的《电子信息产品污染控制管理办法》即将施行。当然，实施效果究竟如何还有待时间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