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梓

他家住上海郊区，受风俗影响希望早日结婚。但初恋女友不以为然，他忍痛提分手。

父母为他在家乡张罗相亲，三年多来相亲18次却都没成功，他备受打击。

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外地女孩。恋爱并无阻力，但一个外界原因又让他觉得自己会失败……

“现在我的心中，对于‘爱情’这两个字，产生了严重的恐惧感。一想到这两个字，我就会彻底失去自信，失去面对未来的勇气，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读完编辑转来的这封署名“海纳”的读者来信，我的第一反应是困惑：到底什么原因，导致海纳心理压力这么大呢？

两天后，我见到了模样周正的海纳。他开门见山地介绍，自己家住上海郊区，从20岁起独自在市区工作。我顺口提到两年前曾到他家乡附近旅游，风景很美，海纳先是赞同地点点头，接着就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规矩’对我的爱情影响很大啊。”

她“没玩够”，我忍痛分手

我出生在郊区，是独生子，父母管教得特别严。他们并不狠抓我的成绩，反而很强调个人品德和生活自理能力，因此我不吸烟不酗酒，不上麻将桌，还能烧一手好菜。

2001年3月，经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上海女孩晶。她比我大一岁，家境也很好，因父母是知青，她从小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工作后因单位在浦东，她就从浦西的外婆家搬出来，一个人住。我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我在市区没什么亲戚朋友，她也孤单，所以往来很密切，没多久就从彼此的眼神里体会到那种心动的感觉。对我而言，晶是第一个走进我内心的女孩子，是百分百的初恋女友，我很希望能和她长相厮守。晶一度对我也很不错，可是渐渐地我发觉，年纪轻轻的她竟然很贪玩，打牌成“癖”，输赢很大，甚至还涉足过政府明令禁止的地下赌场。我劝她赶快“洗手”，把精力用在学习和工作上。谁知晶一点都不领情，还说钱是父母亲戚给的，他们有钱，自己想要多少都可以，为啥要心疼？眼看着心爱的女孩深陷“赌”途，我非常心痛，就想拿结婚来说服她。可是晶却说自己还年轻，没玩够。我问她什么时候才想结婚，她想了想，说：“从相识到结婚，起码得三四年吧。”听她这么说，我的心彻底凉了，只得忍痛提出分手，结束了这段初恋。

我有点听不明白，问海纳：“晶这句话也符合常理，三四年并不长，况且你们当时都那么年轻，你为何反应‘过激’啊？”他脸上现出一副被说中要害的痛苦，低声解释说：“我家乡那边流行早婚，无论男孩女孩，过了22岁还没谈上朋友，人家就会指指点点。我和晶交往时，已经过了21周岁，怎么能再等她那么多年？”在我印象中，像海纳这样生于70年代末的年轻人应该是“流行”晚婚的，所以他的回答让我很意外。停了一停，他皱着眉头接着讲，我按捺着胸中的疑问接着听。

高频率相亲均“告负”

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很尊重家乡早婚的风俗，因此从2001年5月起，他们开始安排我去相亲。我家乡的风俗比较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考虑到父母养老的问题，父母请的都是当地的红娘，介绍我认识的也全部是当地的女孩子。按理我自己高中毕业，读了三年夜大，学历大专，并不低；我父母都有工作，将来每月也都有七八百元的退休金，不会给我添什么负担；我家里盖了160多平方米的楼房，住得很宽敞，母亲养花弄草，环境打理得也很幽雅，从找朋友的角度，我的“硬件”是不错的，起码在当地属于中上等。起初父母很乐观，没想到截止到2004年12月，我前前后后相亲18次，全部有始无终！这种结果让父母大失所望，觉得在亲戚和熟人中抬不起头来。

18次？好高的频率啊。无论做什么事，连续18次失败，肯定相当受打击。联想到海纳那封情绪异常低落的信，我提醒自己表情明快些，请海纳详细讲讲相亲的过程。

那段时间，每次从市区回家探亲，父母都提前与红娘商量好相亲的对象，等我一回来，就安排我去和某个女孩子见面。因为都是本地人，语言上不存在任何障碍，通常我们都能聊聊家常，聊聊在市区打工的感受。可不知怎的，有的女孩子我自己没感觉，见过一面就通过红娘回绝了，而有的女孩子我比较喜欢，对方却和我不“来电”。总之一句话，不顺利！

在相亲过程中，有两个女孩子给我印象比较深。第一个女孩比我小两岁，是我2001年在亲戚婚礼上认识的，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事隔一年，堂嫂将她介绍给我，我很开心，觉得和她很有缘。交往了近两个月，进展顺利。在这里请让我交代一个家乡的风俗，男女相亲，“两个月”是一道门槛，如果彼此没感觉，会由一方提出分手；如果感觉不错，交往时间超过两个月，这就意味着彼此的关系相对固定，外界就会认为你们正式谈朋友了。风俗嘛，没有什么法律上的意义，但在我们当地，大家都很认同，红娘也会事先提醒男方女方的。正因如此，眼见我和那个女孩马上要跨过“两个月”的门槛，我的父母和红娘都很欣慰，以为我的个人问题就此解决，谁料想就在满两个月的前一天，那个女孩突然“变脸”，对我很冷淡，不再跟我出来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拖到8月底，我有天下班后冒着大雨去找她，却还是没问出结果。这件事真的伤透了我的心，9月上旬我只好放弃，说服自己把她的身影从心里抹去，闷闷不乐地重新去相亲。

还有一个女孩，我们既是同乡，又是中学的校友，但彼此没讲过话。2003年7月，红娘介绍我俩认识，相亲当天我们就互留了手机号码。她和我同岁，人长得可爱，性格也不错，是我相看过的女孩子中我父母最相得中的一个。按照相亲的风俗，我们交往了两个月，算是过了那个“门槛”，关系进了一大步。正好该过中秋了，我邀请她那天来我家玩，她起初答应了，为此我父母做了不少准备，可当天早晨她的态度却180°大拐弯，任我怎么打电话都不肯过来。我很光火，问她什么理由，她只说自己没空，还特意说了一声“对不起”。捏着电话听筒，我们沉默了3分钟。最后，一头雾水的我主动挂机，心中升腾起不祥的预感，知道这次相亲又告失败了。

就这样，3年多来我相亲18次，屡屡失败。连我父母都想不通，到底我哪点比不上人家的男孩子？我从前相看过的女孩子有好几个都嫁人了，看她们最终挑选的如意郎君，学历、家境、收入并没我强，为何她们会舍我而“就”彼呢？看着父母痛苦的模样，我更加难过，有时半夜睡不着，睁着眼睛胡思乱想：“我还能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走到这种地步？”

海纳的“恐爱”症状非常明显，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坦白讲，我对相亲这种传统的方式实在太生疏了。为了另辟蹊径，我提醒海纳，“条

条大路通罗马”，何必苦守相亲这条老路，幸福要靠自己去寻找啊。海纳倒也接受我的观点，可他表示，在“新路”上，他走得也不顺利。

遇真爱，又为买房愁

2004年5月，我通过网络认识了外地女孩雯，她父母在上海做生意，而她则在上海附近的一座城市工作。也许因为她和我母亲是老乡的缘故吧，我们感觉很亲切。熟悉以后，我把这么多次相亲失败的经历告诉了她，她并没有因此看不起我，反而很信任地把她的家世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雯很懂事，她觉得我这个人挺好，看我家里为相亲的事情很上火，她就很由衷地说，真希望能帮帮我。

交往了半年，我发现雯对我动了真情，而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日渐重要。有一次我们通电话，正好我母亲在身边，我就请母亲跟雯讲几句话。两人电话里聊得很不错，事后雯跟我说，她觉得母亲的声音让她体会到浓浓的亲情，而母亲也跟我说，雯这个姑娘说话挺体贴的，要是她愿意的话，我不妨和她发展感情，还饶有感触地补充一句：“做父母的，谁不想孩子幸福？相亲是咱这里的老规矩，爸爸妈妈希望你成家后还呆在我们身边，考虑到家乡的环境，很想让你找个本地女孩子。但试了这么多次都不成功，爸妈也想不明白原因。眼看你一年大过一年了，爸妈不想耽误你的终身，你还是自己做主，去找心爱的女孩子吧，市区女孩、外地女孩，都无所谓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父母是在2004年9月31日那天松了口，提出婚姻由我自己做主。10月底，我跟雯第一次见面，她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很善良可亲。我们谈得很愉快，我还邀请她2005年春节到我家玩。不久我和雯在上海的长辈见了面，他们对我印象不错，只是说了一句话：“既然你从郊区出来到了上海(市区)，干嘛还要回去呢？”这句话给我很大的压力，我开始认真思考与雯的将来。雯是独生女，她父母希望女儿生活在身边，我很理解。我父母生活在郊区，就业机会少，雯的父母肯定舍不得让女儿嫁到那里做家庭主妇。反过来想想在上海市区买房，以我目前的一两千元月薪，要想购买一套100万元左右的婚房，天晓得要攒上多少年！雯如今也是个二十四五的大姑娘了，青春转眼即逝，就算她肯等我，我忍心让她等好多年么？第三条路就是我辞去现在的工作，和雯在同一座城市工作，这并不成问题，可一旦我们成家后想要孩子，总得请一方父母带小孩子吧，那时就又要面对在哪里买房安家的问题了。

苦苦思考了好几个晚上，我瘦了一圈。最后我记起父母的教导，爱一个人就意味着对她负责，要有能力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凭我和雯的感情，如果我向她求婚，她很可能欣然应允，然而以我目前的能力，给不了她稳定的家庭生活，那岂不是不负责任？思前想后，刚刚品尝到爱情甜蜜的我，再次忍痛斩断情丝，写了一封mail请雯彻底忘了我。

我耐心地听海纳讲完，明确地告诉他，这个理由起码不足以说服我。物质基础，包括住房，当然很重要，但以海纳和雯的年龄优势，奋斗几年，在市区买房的愿望应该能够实现的，怎能被一套房子压垮，轻易放弃美好的爱情呢？海纳摇摇头，不愿和我争论这个问题。

海纳讲完自己的遭遇，望望窗外的万家灯火，感慨地对我说：“对相亲的风俗，其实我也不怎么赞同，最好能把相亲与自由恋爱相结合，找个郊区的女孩子，我和她一起在市区打工，小孩子留给双方父母看管。”没等我发言，他又喃喃自语：“感情上我已尽了全力，为何到最后还是‘颗粒无收’呢？我今年已经26周岁了，婚姻上的不顺利严重影响了我的事业，我已经迷失了方向，一想到爱情就有恐惧感。我谈恋爱为何总不成功，大家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