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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骄
网友【dreamer】 2005-07-11 05:44:21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49    1
第一部

第一回名师高徒

长沙。

长沙自古多豪杰,自三国时关公关云长以五百校刀手擒黄忠,被长沙后,长沙遂为天下名城。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长沙城中,早已融入这片春光之中。

今天的长沙城,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每一家客店都是张灯结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可是,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

今天是长沙名人“破云刀”温正豪开山收徒的大日子。

温正豪的确很有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身极为可观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它的交游非常广阔。

少林寺的悟心大师是它的至交好友,南北豪杰大多和温正豪有不小的交情,这是因为温正豪生性磊落,仗义疏财,别人的事情,他总是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办。

只要他插手的事,总是可以得到圆满的解决,就算最凶恶的人物,甚至连“黑蝎子帮”的飘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也要卖温正豪几分面子的。

子午岭“金龙社”的大当家卫紫衣对所谓的白道人物大多嗤之以鼻,以为这些白道英雄是披着仁义表皮,怀着狼虎之心的人物,但他对温正豪的评价却很高。

他认为温正豪算是一个真正的豪杰。

卫紫衣自视很高,是介于白道和黑道间的矛盾人物,但人们一提到卫紫衣,却总认为他是一个枭雄之雄,这样一个人物,被他看得上眼的人自然很少。

温正豪却是其中的一个。

温正豪今年五十有七,虽有一妻一妾,却并无子息,他的一身武功,可惜无人继承,所以,他十余年来,总是在江湖中的青年俊彦中细心挑选接班人。

他的择徒要求很高,第一要求出身清白,第二要求毫无劣迹,第三要求具备练武的素质。

他的前两点要求,符合条件的人很多,可是第三点要求则有点麻烦了,就算你自认素质很不错,但温正豪若看不上眼也是白搭。

不过,今天这个幸运儿终于让温正豪找到了,这个人正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人称“玉郎君”的柳随云。

柳随云今年二十有三,相貌宛若女子,但脾气却性烈如火,他出道仅一年,就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老一辈的江湖中人,都一致认为,柳随云是江湖中最有潜力,最有前途的青年侠士,这就是为什么温正豪这几天总是喜气洋洋的原因了。

不过温正豪并没有马上就收柳随云为徒,他限定时间令柳随云做三件事,如果这三件事都能够按时办好,温正豪才会正式纳徒。

这三件事中的前两件,温正豪已从飞鸽传书中得知柳随云已经办好,而第三件事却迟迟没有消息。

今天是温正豪限定时间的最后一天,如果柳随云按时归来,他则必可成为温正豪之徒,如果柳随云今天没有来,那温正豪则会紧闭山门,拒柳随云于门外了。

※ ※ ※

正午。

温正豪的大宅中,真是众英聚集,人才济济,南北的豪杰,只要是能来的大多已来了,他们一是前来贺喜,二是想亲睹一下温正豪的授徒大典。

宾客们聚集在大厅中,酒肉如流水般地端了上来,又流水般地进入人们的肚子中

大厅的中央,铺着一条长长的,直达大门台阶的猩红地毯,地毯的两边是十八桌酒席。

地毯的尽头,则端坐着一个红袍老者,这个人就是名满江湖的“破云刀”温正豪

宾客的喧闹声几乎要掀掉屋顶,每一个人都尽量用声音来表达着他们的兴奋,能参加今日的盛会,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大厅中,唯一不开心的人就是温正豪,他的双眉紧锁,眉宇间忧色浓重,因为柳随云到现在还没有来。

温正豪现在好像有一点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给柳随云出这么大的难题。

他出的第一个题目是叫柳随云去排解“飞马镖局”和金顶山群寇的纠纷。

“飞马镖局”的招牌并不是太硬,这是因为镖局中缺少武功高强、交际广阔的人物,所以,他们的镖车在经过金顶山时,被金顶山群寇所劫。

“飞马镖局”无法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回镖车,只好求助于“破云刀”温正豪。

这种事对温正豪来说,可谓举手之劳,温正豪这一次却没有出面,而是叫柳随云去,他想用这件事来考察柳随云的武功、智慧,因为处理这种事情,武功、智慧是缺一不可的。

为了安全起见,温正豪在临行前教了柳随云一招刀法,如果柳随云有足够的悟性,那么,学会这一招刀法,就可以解决“飞马镖局”和金顶山群寇的纠纷了。

这件事柳随云处理得很好,这也说明了他是一个很聪明、很会说话,且悟性不错的人。

第二件事是去救一个人。

三个月前,“双手刀”卞子梁因在酒后骂了一声:“黑蝎子帮”的瓢把子“见血魔君”箫一霸是个王八蛋,而被“黑蝎子帮”的人抓住,囚禁在“黑蝎子帮”的一个分舵之中。

“双手刀”卞子梁算是一个侠义人物,温正豪制订了详细的营救计划,并且派人相助,只要柳随云能做到处变不惊、胆大心细,就可以顺利地营救出来。

这件事,柳随云也做得很好。

第三件事则相对困难些,那就是温正豪令柳随云去杀滇边的一个恶霸。

那个恶霸的武功并不高,但是,恶霸的身边保镖众多,且滇边多蛊术,蛊术是毒药的一种,毒药则是防不胜防的。

离“双手刀”卞子梁被救出到今天,已经过了十五天,这十五天中,没有一点关于柳随云的消息。

随着限期的近迫,温正豪开始担心,不管怎么说,这第三件事确实太困难了一点。如果因为这一件事而使柳随云有什么不测的话,温正豪会后悔终生的。

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对柳随云这样苛求呢?他前面办的两件事,已证明他很合格了。

就算柳随云顺利完成任务,但因时间的关系而赶不回来的话,那温正豪也无法将他收为徒弟。

温正豪是一个武林人,武林人的话,就像铁板上的钉子,一是一,二是二。

如果真的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而使收徒大典无法举行,温正豪也一定会因为得不到这样一个好徒弟而后悔终生的。

抬头看了看喧闹的人群,温正豪叹了一口气,日头已经偏西了,黄昏很快就要来临,阳光从大厅中一点点退出,直至退到门外猩红的地毯上。

温正豪紧缩双眉,喃喃地说:“也许我真的错了。”

随着黄昏的降临,大厅的喧闹声也一点点静了下来,因为大家忽地发现,这场戏的主角还没有来。

主角来不了,戏当然唱不起来的,大家的热情渐渐有点消退了,都在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温正豪。

“双手刀”卞子梁今天当然会来的,他走到温正豪的身边,低声道:“温大侠,柳少侠怎么还没有来?”

面对卞子梁疑问的目光,温正豪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焦急的心情,便笑了一笑,道:“今天还没有结束,不是吗?柳随云会来的,在子夜前他一定会回来的。”

卞于梁当然对柳随云充满信心,他也笑道:“柳少侠武功非凡,人又聪明,再大的困难,他都可以解决的。”

卞子梁叹了一口气,又道:“自从他救出我后,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今天,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他。”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他救出你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谢他,他也不会接受你的感谢的。”

卞子梁又一次叹息不已,对柳随云更增加了好感,他看了看挂在厅角的沙漏,道:“现在才是酉时,离今天的结束,还早得很呢!”

温正豪微微一笑,从桌子上取过一杯酒,递给卞子梁,笑道:“卞兄,你且饮下这杯酒,就算是为你压惊。”

卞子梁羞愧地笑了笑,道:“小弟不才,不幸落于敌手,幸得温兄相救。”

温正豪正色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卞兄一时不察,落入敌手,又何必自惭呢?”

卞子梁生性豪爽,听了此言哈哈一笑,道:“温兄说的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小挫折,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温正豪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

言谈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厅中已亮起了灯,无数支粗如儿臂的红蜡烛在厅的各个角落亮起,灯亮时,大厅已明如白昼。

恰是春天,春天的夜晚是迷人的,大厅外的夜色正浓,一弯新月已露出云端。

望着无边的春夜,温正豪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星光更明了,夜也更深了,温正豪紧锁双眉,厅上的宾客也在焦急地等待。

时间过得很慢,好像已经停止了,等人实在是一件不太好受的事情。

“梆、梆”两声,外面传过来了更声,是二更,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夜了,子夜一过,今天就算结束了。

温正豪算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他现在能够端坐不动,而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已算是很不简单了。

时光慢慢地流逝了,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失望了,他们实在已等得不耐烦了。

若不是看在温正豪的面子上,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恐怕都要溜走了。

“双手刀”卞子梁皱了皱眉头,道:“温大侠,现在已经快三更了,柳少侠还没有来。”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滇边多诡计,柳少侠会不会出事了?”

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温正豪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忽听“梆、梆、梆”三声梆响,竟已到了三更。

厅上的人都骚动了起来,因为今天已经过去,可是,柳随云还没有来。

忽地||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外抛了进来,落在厅上的地毯上,那是一个包袱,包袱散开,竟滚出一个人头来,在座的虽然都是在刀头上过着舔血生活的好汉,但乍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也不禁吃了一惊。

人头血肉模糊,但被切割处却很平滑,是被人用一把快刀一刀割下的。

人头抛进来之后,众人的目光很快就看着门外,他们在奇怪,这个人头是谁抛进来的。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人,烛光照耀下,可以看出他很疲倦,想必已经几天没睡觉了,他的衣服也很脏,想必走了许多的路,眉宇间掩不住风尘之色。

众人一见到这个年轻人,若不是碍着身份,几乎就要欢呼起来。

这个年轻人就是柳随云。

温正豪微微一笑,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彷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看着柳随云,心中充满了自豪。

柳随云走到温正豪面前,双膝跪倒,禁不住心中的喜悦,道:“弟子幸不辱使命。”

“劈哩啪啦”,大家都鼓起掌来,这个场面太富戏剧性了,也太有看头了,每一个人都觉得,今天除了白喝一顿酒外,还能看到一出好戏,总算是没白来。

温正豪也很激动,挥了挥手,道:“排香案。”

拜师收徒在古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天地君亲师”,师长是很尊贵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师就和认个老子差不多,宾客们不敢放肆,都安静下来。

柳随云从地上站了起来,肃立在一边,宾客们都纷纷让开,但有一个人却没有让开。

这个人身材很矮,又很瘦,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衣服的本来颜色,他的头发更是乱蓬蓬的,胡乱地塞进一个破烂的帽子里,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个小乞儿。

他的年纪最多十三、四岁,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总是骨碌碌转个不停,好像整天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温正豪和丐帮的人也有交情,所以以为这小孩是丐帮的人,并没有注意他。

柳随云的到来,大家都为他高兴,只有这个打扮得像小乞儿的小家伙却满肚子意见。

别人拜师收徒,又碍了他什么事?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就不会奇怪了。

原来这个小乞儿就是子午岭“金龙社”大当家的弟弟,少林方丈悟心大师的侄儿,四川唐门掌门唐竹的大恩人秦英的宝贝||秦宝宝。

别人拜师,秦宝宝为什么要生气呢?

秦宝宝当然是有道理的,最起码他自己认为是很有道理的。

首先他认为柳随云不应该穿紫袍的,紫袍是“金龙社”兄弟的专利,柳随云凭什么穿?

你看看,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不是有点霸道了,紫袍除了“金龙社”兄弟,别人竟不能穿?

这只是秦宝宝的第一个理由,他的第二个理由也很充分,就是他看柳随云不顺眼。

刚才那个人头,差一点就要让秦宝宝昏过去,这种哗众取宠的行径,秦宝宝是最看不惯了。

不过,他的第三条理由(哇!居然有三条)才是最主要的。

大厅中的气氛太不活泼,一点都不好玩,如果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插曲,岂不很有趣?

看来,秦宝宝的前面两条理由,都是他为第三条理由预备的,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胡闹的藉口。

自从被杀手马婆子劫下山去,又脱险了,秦宝宝好像蛟龙入水,一时半刻不想回子午岭了。

在子午岭上待得太久,都快把他憋坏了,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正好可以到江湖上透透气。

他可以透透气,别人可就透不过气了,柳随云实在不幸,居然遇到了秦宝宝。

看到别人都为柳随云让出地方,秦宝宝就偏不让,不仅不让,而且还将身子向前凑了凑。

柳随云向后退,秦宝宝向前凑,两个人自然就撞到一起,秦宝宝“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这一跤虽然是自己造成的,但屁股毕竟很痛,眉头一竖,秦宝宝叫道:“喂喂,你怎么不长眼睛,撞倒了人!”

柳随云转身,看见一个小乞儿正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柳随云的身后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他,不过小乞儿虽然骂他,柳随云却不生气。

在这种场合上,他当然要保持风度,何况对方是个小孩,也没有必要计较。

柳随云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没有看到你在我后面。”

秦宝宝“哼”了一声,道:“你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当然看不到我!”

柳随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种小孩有些难缠,他仔细打量了秦宝宝一眼,想看出他的来历。

这一来秦宝宝就更生气了,他最讨厌别人直盯着他看,除了大哥卫紫衣,谁也没有这种权利。

秦宝宝气得哼哼鼻子,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看人是很不礼貌的吗?”

柳随云淡淡一笑,道:“阁下好像不是丐帮的人,今天好像也不是前来贺喜的。“

秦宝宝撇了撇嘴,道:“算你有眼力,看出我不是丐帮的,那些叫花子根本不值得小爷去冒充。”

他的话,可令大家都吃了一惊。

丐帮是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帮会,帮中会众极多,几乎遍及全国各地。

虽然有狄化龙之变,可是丐帮毕竟是丐帮,在江湖中仍是一个侠义道上的大帮会。

如今这小小顽童竟口出不逊,居然看不起丐帮,这又怎么能不让大家吃惊呢?

柳随云暗生警觉,他认为这小乞儿是存心找事,他既看不起丐帮,说明他的来头不小。

他没有想错,秦宝宝的确是想找事,并且他的来头也极大。

柳随云沉声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不妨划下道来!”

他出道较早,江湖历练颇多,一遇到大事,就会立刻平静下来。

秦宝宝的心中暗暗好笑,他就希望柳随云郑重其事,否则,岂不就不好玩了?

秦宝宝忽地不理柳随云,走到温正豪身边,道:“温大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和柳随云的磨擦,温正豪已看在眼中,一方面,他欣赏自己的准徒儿处事正确,另一方面,却对秦宝宝大皱眉头。

这是谁家的小孩?有什么来头?来这里想做什么?

他的江湖经验极丰,遇事也想得深远,只是这一次他末免想得太多了。

见秦宝宝走向自己说话,温正豪淡淡一笑,心想正好可以套他的话。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嘛!

所以他听到秦宝宝的话后,便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有什么秘密?”

秦宝宝一指柳随云,道:“他是一个骗子。”

好一个秦宝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他说出这话,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众人听了秦宝宝之言,齐皆耸然动容,尤其是柳随云,眼睛中差一点冒出火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此刻最好不要说什么,因为他不愿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所以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不说话,倒让秦宝宝抓住了把柄,他笑道:“你看看,他居然不否认,这便说明他承认了。”

不说话并不等于承认,这个道理,温正豪当然是明白的,他微微地笑了一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个骗子?”

见温正豪没有上当,秦宝宝气得在心中大骂“老狐狸”,不过,他眼珠一转,就真的找到了证明柳随云是骗子的证据。

秦宝宝笃定地一笑,倒背着双手,在地毯上踱来踱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他走到柳随云面前,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你就是个大骗子!”

柳随云肺都快炸了,同秦宝宝怒目而视。秦宝宝嘻嘻一笑,道:“别生气好不好?人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说话就会恨冲动,这样反而对你不利。”

他侃侃而谈,居然教训起柳随云来,并且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片好心。

柳随云向温正豪看去,温正豪对他微微一笑,意思是叫柳随云暂且忍耐,且听小乞儿说些什么。

柳随云叹了一口气,认定面前的小乞儿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既然话已摊开来,不妨说个明白。

他点了点头,道:“你问,我说。”

这一下,秦宝宝便成了宾客们注意力的中心,秦宝宝感到好得意,头脑也更加灵活。他笑道:“我来问你,你救人之后去了滇边,总共用了多少时间?”

“十五天。”因为心中有气,柳随云实在不愿多说话。

秦宝宝偷偷一笑,正色道:“去滇边来回的路程,就算骑快马,也需要十二天,也就是说,你在滇边待了三天。”

柳随云惊讶小乞儿思虑之密,对小乞儿的轻视之心也去了许多,开始用慎重的态度来回答问题,他道:“你说得不错,我在路上花了十二天,在滇边待了三天。”

秦宝宝神采飞扬,眉目皆动,他一笑,一付比玉更白的牙齿便显露出来,配上他又黑又亮的眼珠,令人眼睛不禁一亮。

柳随云也征了一征,他心想这小乞儿若洗去脸上尘垢,一定比自己还要漂亮。

秦宝宝继续他的盘问工作,道:“只用了三天工夫就杀了滇边恶霸,你的本事真不小。”

一时猜不透秦宝宝的用意,柳随云道:“恶霸武功并不高,只是身边保镖众多,我是在夜间下手,才取了他的性命。”

秦宝宝嗤之以鼻,道:“那么他的那些保镖都去睡觉了?这些保镖难道不知道晚上才是行刺的好机会吗?”

这句话若是从大人口中说出是很正常的,但秦宝宝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他说出这种话,好像他已在江湖上闯荡了许多年似的。

其实秦宝宝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卫紫衣出于关怀,不想让他卷入江湖是非中,所以也很少对秦宝宝讲江湖勾当。

但秦宝宝天资聪明,一点即透,有些事情,他是从事情之当然推测出来的。

重新调整了对秦宝宝的看法,柳随云道:“恶霸的保镖是在屋前屋后防守,我却是利用轻功在恶霸卧室的屋顶上揭瓦而入,一举而杀掉恶霸。”

别人纷纷点头,深惊柳随云心思之缜密,秦宝宝却大摇其头,似乎不以为然。

柳随云奇怪地问道:“难道我的话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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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白衣人

口乾舌燥,体力不支,这是卫紫衣此时的情形。

已经过了四天,也就是说,卫紫衣就算找到了秦宝宝,秦宝宝也死去一天了。

卫紫衣现在只希望秦宝宝身体中潜藏的从小吃下去的药力能抵挡“七日追魂散”的毒性。

虽然这种希望极为渺茫,找到秦宝宝的希望也极为渺茫,但卫紫衣仍不放弃。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卫紫衣就绝不放弃。

“必须找到宝宝!”

正是这个信念,使卫紫衣几乎要虚脱的身体仍支持不倒。

少林寺已全部出动,甚至连武当山也惊动了,武当山的道士和少林寺的弟子一共一千多人,加上俗家弟子无数,已将整个嵩山附近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四天过去了,虽然有无数个线索,但每个线索都令大家很失望。

捕快也被惊动了,洛阳城五十七个捕快也参与了这场寻找秦宝宝的行动。

此时卫紫衣坐在少室山附近一个小镇中的小酒店中,正焦急等待一个消息。

有人曾在酒后说过似乎见到一个小孩,那个小孩似乎就是秦宝宝。

他还说,这个小孩被人推下了地洞,而那个地洞深不可测。

不管怎么说,这是四天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虽然从那人口中说的话来看,秦宝宝已凶多吉少。

明月、明理、明智现在正在找寻那个人,卫紫衣坐在这里,就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卫紫衣的桌子上,不多不少,放了三个酒,都是三十两银子一的好酒。

以卫紫衣此时的心情,就算十坛酒也不在话下,但卫紫衣却一口酒也没喝。

酒精固然可以麻木自己,但卫紫衣此时不愿喝酒,他不愿因为酒而丧失良机。

日头渐渐西沉,第四天很快就要过去。

酒店的老板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卫紫衣,他认为此时卫紫衣需要一桶开水、一套乾净的衣服和一顿可口的饭菜。

卫紫衣此时衣衫不整,容颜憔悴,的确十分狼狈,好心的老板认为他是为了女人。

只有女人才会令男人如此痛苦。

老板不禁想起自己的往事,想起那段令他刻骨铭心,令他痛不欲生的往事。

出于同情,老板亲手温了一壶酒,送到卫紫衣的面前,温言道:“年轻人,这是小店珍藏多年的好酒,好酒是可以让人忘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的。”

卫紫衣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接过酒壶,叹息道:“酒固然可令人麻木,那么酒醒之后呢?”

是的,酒醒之后呢?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酒醒之后的凄凉无奈,又何以堪?

老板摇了摇头,叹息道:“无论多痛苦的事情,都是可以忘却的,但身体却最要紧,没有好身体,伤心都不可以了,你不如吃上一点东西好不好?”

卫紫衣平生以强者之貌出现,一向是去关心、照顾别人,此时才第一次尝到被关心的温暖。

卫紫衣勉强地一笑,道:“你说得不错,我是该吃点东西的。”

他伸手取过筷子,夹向桌上原封未动的菜。

老板道:“这些菜都凉了,我去帮你换几碟来。”

卫紫衣报以感激的一笑,听任老板将酒菜端走。

老板走到厨房,忽然发现厨师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而锅中的确油牛肉已成了焦糊。

他不由怒道:“你怎么了?”

厨师惊恐地望着老板,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在看着老板的身后。

老板霍然回首,看到一柄利剑指在自己的咽喉上。

他大惊失色,手中的盘子从手中落下,持剑人忽地伸手一抄,稳稳地将盘子接住,放在灶台上。

剑,又指向老板的咽喉。

※ ※ ※

宫灯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凌空子双眼充满了恐惧,一双拳头也捏得“咯咯”直响。

秦宝宝仍然笑嘻嘻的,好像根本不知道灾难会降临似的,此时在别人的眼中,秦宝宝又成了一个天真无知的儿童。

中年白衣人依然很笃定地站着,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柔和的双眼闪着骇人的光芒。

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需要有一种声音打破才好,可是却没有人说话。

凌空子准备拼死一搏了,事到如今,明知不是白衣人的对手,也希望能侥幸攻他个措手不及,好夺路而逃。

秦宝宝看了看凌空子,又看了看白衣人,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白衣人奇道:“你笑什么?”

秦宝宝仍旧“咯咯”笑个不停。

白衣人皱了皱眉头,忖道:“莫非秦宝宝被吓呆了?”

他抬起头来,盯着秦宝宝的脸上看,忽地,一道凌厉的拳风从身后袭来。

秦宝宝装疯卖傻,是吸引白衣人的注意力,以便给凌空子一个机会,凌空子果然没有错过。

“砰”的一声,这一拳正打在白衣人的后心,白衣人果然没能躲过这一击。

可是,凌空子一拳击在白衣人的后心时,立觉像击到了一堵铁壁,“卡喳”一声,反弹之力竟将凌空子的手腕震碎了。

凌空子“嗷”的一声惨叫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用左手抚着断腕,闷哼着蹲下身来。

秦宝宝的脸上依然呆痴痴的、笑嘻嘻的。

白衣人冷冷地回过头去,淡淡地看了凌空子一眼,又慢慢地转回头看着面前的铁箱子。

秦宝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必须死吗?”

白衣人淡淡地道:“是的。”

秦宝宝道:“那么在我临死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要求?”

白衣人道:“什么要求?”

秦宝宝幽幽叹着气,道:“这铁箱子里装的全是金银珠宝,这么多财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见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临死之前,让我看一眼珠宝好不好?”

白衣人眼中笑意盈然的,以胜利者傲慢的姿态道:“可以,反正看又看不走珠宝的。”

其实他也颇急着想看一看,自己千辛万苦,所为的不就是这些吗?看一眼,自己的心里也踏实一些。

他打开铁箱上的一个机关,“卡”的一声,铁箱打开了。

当白衣人的手指触到铁箱子时,感到指尖有些发痒,不过在心情激荡之下,倒没怎么在意。

铁箱此时一打开,白衣人不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那箱子里竟是空的,哪里有什么珠宝?

凌空子在铁箱打开时,也抬头看去,一见空空如也的铁箱,立知是秦宝宝搞的鬼,他只是有点不明白,秦宝宝用此法激怒白衣人,目的何在呢?

这不是找死吗?

白衣人看到空箱子禁不住血脉贲张,愤怒至极,立刻抬手打向秦宝宝。

不料一抬手之际,一阵奇痒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肩头,使整个肩膀不由弯曲起来。

秦宝宝早已退得远远的,开心至极地笑着,毕竟是小孩子嘛,看到自己的杰作怎能不喜?

喜怒不形于色,秦宝宝可是做不来的。

白衣人狂怒至极,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将秦宝宝毙于拳下,可是肩膀处实在痒得要命,整个肩膀似乎都麻木了,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搔一搔。

这一搔不要紧,第二只手也开始痒起来。

这种痒可不像平时被蚊子叮一口那种痒法,而好像是几万只蚂蚁在咬、在爬。

秦宝宝远远地站着,嘻嘻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发怒呀,一发怒,血行更速,就会痒到全身,到那时,你就算用刀子刮,也是没有用的啦!”

既然稳操胜券,秦宝宝自然大加调侃。

白衣人渐感痒的部位越来越大,大有痒到心里之势,但不知秦宝宝用的是什么药,怕是一种要命的毒药,所以一下子心里慌了起来。

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操纵着别人生死的,此时,却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白衣人满面惊慌,急急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药?”

“是痒痒药啦!”秦宝宝微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最多痒上个三天,性命是无碍的。”

我的老天,这种痒法一时也受不了,何况三天?白衣人暗暗叫苦,口气都软了下来,道:“秦小侠,你我无怨无仇,干嘛要害我?”

“害你?”秦宝宝奇怪地一挑眉,道:“我见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怕影响你身心的健康,所以想个法子让你开心一下啊,这怎么能说我是在害你呢?”

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凌空子蹲在地上,见白衣人浑身发抖,却强自忍耐的样子,不由好笑,可是又一想秦宝宝的精灵古怪,想起自己刚才也有杀他的念头,不知宝宝会如何对付自己,不由地心又沉了下去。

此时,白衣人已忍受不住了,刚开始时,他还能利用浑厚内力克制自己,可是到最后,身上痒得越来越厉害,全身的皮肤就像火烧的一样,并且四肢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他禁不住在身上搔了一下,却是越搔痒,越痒越想搔,到最后忍不住退到墙边,想用粗糙的墙壁摩擦皮肤止痒。

不一会儿,他就瘫到在地上,不停地扭曲滚动,口中“喃喃”地叫着,早把刚才的飘逸潇洒风度丢到一边去了。

秦宝宝看着自己的杰作,拍着手笑着,走到翻滚不已的白衣人面前,此时白衣人全身已扭曲成一团,全无反抗能力了。

秦宝宝抬足封了他几处穴道,这才把解药塞到白衣人的嘴里。

白衣人服下解药后才渐渐安静下来,脸皮贴着地面,呼呼地喘着粗气。

此时全身已动不了分毫,唯有用刺人的目光刺了秦宝宝几下而已。

但目光是刺不死人的。

秦宝宝踢踢白衣人道:“对不起啊,谁叫你武功太厉害,我制不住你,只好这样做,你的武功若差一点,我就不会用痒痒药对付你了。”

看来武功太强竟是惹祸根源,不知白衣人以后会不会练武了?

秦宝宝“安慰”了白衣人几句,又走向凌空子,凌空子惊恐地一步步向后退。

秦宝宝很奇怪地皱皱眉,道:“喂,你怎么啦,这么怕我,我又不是吃人的野兽,又不是恶魔。”

凌空子满脸惊恐,不住地道:“刚才我冒犯了少侠真正该死,只求少侠大人大量,不和我计较,千万……千万不要用痒痒药来对付我。”

秦宝宝嘻嘻一笑,道:“我是小孩子呀,小人有小量,你叫我不计较,又怎么可能呢?”

他这么一吓唬,凌空子“嗖”的一下,倒退了七、八尺。

秦宝宝忽地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凌空子受伤的手腕。

凌空子大惊,伸手踢脚地击向秦宝宝。

秦宝宝一一闪开,忽地用头部一顶,顶在凌空子的“肿中穴”上,凌空子一下子倒在地上。

按理说,凌空子一身武功很是可观。就算断了一臂,秦宝宝也制他不住的,但此时凌空子对秦宝宝是害怕极了,那秦宝宝在谈笑之间杀了四个人,制住了一个人,这小鬼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胆怯之心一起,勇气就丧失殆尽了,所以凌空子不到一个回合就被秦宝宝制住了。

“肿中穴”一被点住,体内真气无从运转,自然无力反击,凌空子惊恐地盯着秦宝宝,不知秦宝宝会用什么歹毒的方法对付自己。

秦宝宝见他吓得不轻,恶作剧念头顿起,又想吓他一下,于是道:“你刚才居然想杀我,真是天理难容,现在你既然落到我手,哼哼,你等着瞧吧!”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的是猪油一样的东西,他用手指抹了一点,涂在凌空子的断腕之上。

凌空子急得满头大汗,惊恐至极地道:“你……你……你给我用的是什么东西?“

“是化骨散啦!”秦宝宝笑嘻嘻地说着。

“化骨散?”一听这名,凌空子就魂飞天外,他现在身上无力,断腕上剧痛,如今心灵又受到了极大的震惊,只听见“啊”地叫了一声,眼白一翻,人就昏了过去。

秦宝宝用的当然不是什么“化骨散”,而是“壮骨散”,对治疗骨折是最有效的。

他把“壮骨散”抹在断腕的红肿处,伸手撕下凌空子的道袍一角,紧紧地裹上,又找了一根坚硬的药材裹在其中,做正骨之用,一切收拾好了后,才一巴掌把凌空子拍醒。

凌空子悠悠醒转,心中惊恐又生,不过,见手腕包扎得好好的,伤处冰凉一片,疼痛已消,觉得“化骨散”竟有壮骨之效。

凌空子惊疑不定地想问秦宝宝,但一想,也许秦宝宝错把好药当毒药了,我这一问,岂不露了馅?当下他忙闭口微笑,一边受用去了。

秦宝宝此时又忙开了,把藏起来的珠宝又装满铁箱,把一切该带的东西,如药物、书籍等均堆在桌上。

转了几圈,见没有用以包扎之物,眼睛一转,就转到凌空子身上去了。

凌空子儿秦宝宝骨碌碌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看,心中又是一慌,只见秦宝宝笑嘻嘻走过来,三下五除二,剥去了凌空子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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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袍宽大而坚实,用来包东西很是不错。

凌空子忍不住暗自嘀咕:“白衣人离他近,为什么不用他的衣服包东西?”

白衣人此时也和凌空子一样,惊疑不定。

秦宝宝现在不杀自己,想必性命已是无碍,只是秦宝宝会怎样处理自己,却着实想不透。

反正那一定是极为稀奇古怪的方法。

秦宝宝把一切收拾好,把铁箱子拎在手上,道袍包袱背在背上,道:“喂,别偷懒了,跟我出去吧!”

此时,秦宝宝已解开两人脚部的穴道,只是仍制住了“肿中穴”,令两人内力无从施展。

两个人走路可以,却和平常人无异,若想用腿法对付秦宝宝,可就力不从心了。

三个人走上了梯子,从洞口爬出来,秦宝宝趾高气场地走在前面,白衣人和凌空子就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

这两个人虽然都不是易与之辈,但一遇到秦宝宝,只得认栽。

秦宝宝走到棺材前,将棺材盖推上、合拢,恭恭敬敬地道:

“老先生,真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又拿了你不少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嘛,你人都已仙去,这些俗世的东西是用不着的,白白地放在那里不用,有暴殄天物之嫌,我帮你送给世人,让世人天天念着你的好处,你在西天也一定开、得很,对不对呀?”

他这番话令得凌空子“噗哧!”一笑,白衣人虽然板着脸,眼睛里,彷佛有了笑意。

祷告完毕,秦宝宝带头走出小房间,进入了那条幽长的地道地道深长,但总是有尽头的,终于,他们走到了那个洞口。

秦宝宝刚才在大厅中拿了一根蜡烛,此时点亮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洞口已不知被何人用石块堵死,石块不知有多少,反正用手挖,一个月也挖不完的。

白衣人一见此景,惊呼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宝宝白了白衣人一眼,道:“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白衣人道:“我难道想死在这里?”

秦宝宝道:“当然不是你弄的,而是你们的人。”

白衣人汗如雨下,绝望地摇摇头,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秦宝宝愤怒地瞪着大眼睛,对白衣人道:“你的人缘一定不好,所以你们的人想把你害死在这里,等我们在这里困死后,他们再挖开洞口,取出宝物。”

他越想越生气,飞起一脚,将白衣人踢了个仰面朝天。

白衣人坐在地上,声音已在颤抖,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凌空子算是三人中最为倒霉的,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地上痛哭:“我们一定要被困死了,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秦宝宝望着那些石块,也在寻思:“怎么办?”

※ ※ ※

老板从厨房里出来时,手中端了四个盘子。

开饭店的人大多有一手端好几个盘子的绝活,有人一双手可以端七、八个盘子。

可是,老板这四个盘子都好像端不稳,手抖得很厉害,盘子摇摇欲坠。

卫紫衣飞身上前,从老板手上接过两个盘子,笑道:“叨扰了,叨扰了。”

老板将手中两个盘子放在桌子上,勉强一笑,道:“没什么,让客官久等了。”

卫紫衣此时心中焦躁,对老板的失常表情并没有在意,他坐了下来,取了一双筷子给老板,道:“一起用吧。”

老板脸色一变,忙道:“我还有事,客官自己用吧,我……我去去就来。”

卫紫衣微微一愣,对老板的态度大为不解,刚才那么热情,此时为何这般生硬?

想来老板必有烦恼之事,卫紫衣倒也不放在心上,于是目送老板离去,重新取筷、斟酒,筷子夹住了一个珍珠丸子。

刚把丸子送到嘴边,忽听“啪”的一声,一条长鞭卷来,卷向卫紫衣的手腕。

卫紫衣冷笑一声,反手一夹,夹住了鞭梢,此时他心中有火无处发,遇到袭击,正好发泄。

筷子上已布满内力,鞭子被震得寸寸断裂,一股浑厚至极的内力从鞭上传去。

只听“啊”的一声,门口有人仆地而倒,听声音,竟是一个女人。

卫紫衣回头一看,不由愣住,倒在地上的,竟是梅冰艳。

卫紫衣好生奇怪,急急走了过去,见梅冰艳已从地上坐起,一张粉脸变得惨白,强自笑道:“卫大侠好浑厚的内力。”

卫紫衣心中歉然,他刚才一夹之时,内力如狂涛传出,梅冰艳一定受了内伤。

卫紫衣歉然地扶起梅冰艳,道:“你怎么会往这里?”

梅冰艳声音柔弱,轻声道:“我是来给你传讯的,却正好看到有人在厨房里逼老板在菜中下毒,所以才挥鞭打你。”

“那菜上有毒?”卫紫衣大为震怒。

“不关老板的事,是一个恶人以老板的妻儿相威胁,所以才迫不得已下毒。”

这时老板从内屋急急走出,叫道:“客官,菜中有毒!”

见卫紫衣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说话,老板垂下了头,满脸歉然。

卫紫衣道:“那恶人呢?”

老板涨红了脸,道:“他已走了,所以我才敢来。”他的声音已如蚊子哼了。

卫紫衣一心想追恶人,又担心梅冰艳,便挥挥手对老板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去吧!”

老板内疚地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卫紫衣沉吟了一下,道:“你这里有没有僻静的房间?”

“有,有,有。”老板有了赎罪的机会,连声答应着。

卫紫衣抱起梅冰艳,不顾店中人骇然的目光,随着老板走入了一间静室。

老板躬身退出,卫紫衣将梅冰艳放在床上,发现梅冰艳脸上已如涂了胭脂一样红。

卫紫衣心中一震,道:“是伤得厉害吗?”

“不是。”梅冰艳欲言又止,心如鹿撞,“怦怦怦”地跳个不停,不好意思面对卫紫衣关切的眼神,索性扭过头去。

此时她心中有如潮涌,起伏不定,想道:“我今生能有缘得他一抱,也不枉此生了,我该满足了才对。”

卫紫衣哪知梅冰艳此时的绮思,以为是内伤过重,或梅冰艳有怨己之意。

他心中歉疚更深,恨不得倾全身之力为梅冰艳治好内伤,却没想到梅冰艳伤固然不轻,心病更大。

当下卫紫衣柔声道:“你且放松身体,我要用内力助你疗伤。”

梅冰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卫紫衣已将右手贴在了梅冰艳的后心。梅冰艳觉得一股淳厚的内力从后心源源传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舒坦的。

梅冰艳痴痴地在想道:“若是这伤永远治不好多好,他就能天天伴着我,天天这样对待我了。”

心中胡思乱想,体内的真力就到处乱窜,卫紫衣柔声道:“不要乱想,收敛真气,免得走火入魔。”

梅冰艳心道:“若是我伤重不治,他一定会内疚一生,一辈子不快活,我岂能害他!”

当下忙收敛心神,卫紫衣的内力已渐渐将梅冰艳纷乱的内力一一调整好。

两人全神贯注地疗伤,不一会儿,已入忘我境界……

忽听有脚步声轻轻传来,门已被轻轻推开,门口赫然站着一个持剑的白衣人。

卫紫衣头上冒着紫气,疗伤已到了紧要关头,此时稍有分心,必然走火入魔。

白衣人的剑,已扬起。

剑光一闪,疾刺向卫紫衣的后心,卫紫衣纵是着急,也不敢分心迎战,他勉强地挪动身形,剑已从肋下穿过。

剑一抽出,血就跟着射出,那血受体内内力之逼,更加如飞矢般冲激而出。

持剑人大笑,连足内力,又一剑向卫紫衣的后头刺去。

这一刺挟带风声,势道极劲,梅冰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深知此时若出击,必使卫紫衣内力无从宣泄,会受重伤,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剑光闪动。

卫紫衣内力不停催促,想尽快完成疗伤,同时眉头一耸,迎向剑锋。

剑挟巨大内力从卫紫衣肩头穿刺而过,卫紫衣咬牙承受,将剑上力道化为己力,双手一堆,内力轰然而发,梅冰艳立刻坐起。

疗功因一剑之助,得以成功。

卫紫衣更不迟疑,后脚踢起,持剑人猝然不及防,已被这一脚踢出了门外。

剑刃自肩头滑出,剑锋磨砭着骨头,卫紫衣心力交瘁,更加支持不住,软软地倒在梅冰艳身上。

梅冰艳大急,忙一手贴住卫紫衣心处,内力源源不断输出。

卫紫衣内功浑厚,经梅冰艳内力之助,猛然惊醒,梅冰艳此时已是珠泪涟涟。

“你没事吧?”卫紫衣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着梅冰艳。

梅冰艳鼻头一酸,心中柔情楚楚,不由地趴在卫紫衣肩上“嘤嘤”哭了过来。

卫紫衣强打精神,封住肋下和肩头的穴道,止住了出血,轻轻推开梅冰艳,走到门口。

那个白衣人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涌,已是气绝身亡。

卫紫衣点了点头,顿感大脑一昏,心神恍惚地见明月、明理、明智冲了过来。

明月叫道:“卫施主,怎么了?”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没事。”

※──※※

明月、明理、明智得来的消息很是不好。

明月道:“那看见宝宝的人叫李三锤,不过李三锤此时已经死了。”他双手合十,喃喃念着经文。

明理道:“师兄说得不对,李三锤此时未必死了,只不过快要死了而已。”

明智道:“二师兄说的也不对,李三锤根本死不掉,因为我临走时给了他一颗小还丹。”

明理大奇,道:“你给他小还丹,我怎么没见到?”

明智得意洋洋地道:“你的猪眼大而无光,别人就算偷了你的钱包,你都看不到的。”

“放屁!”明理大叫。

明月连忙制止,道:“出家人岂可骂人,善哉,善哉,阿弥陀佛,佛祖莫怪,明理非有心也。”

明智幸灾乐祸地道:“明月说得有理,明理犯了戒律,该送戒律堂处置。”

明理不服,道:“是你先骂我,我才正当反击,要进戒律堂,该你先请。”

卫紫衣被三个活宝弄得头昏脑胀,清了清嗓子,对明月道:“明月,你说说事情的原委。”

明月是三个人中较为持重的,由他来说较为合适。

明理和明智见卫紫衣开了口,只好闭嘴,只是望着明月,大有不服之色。

明理忍不住,悄声对明智道:“明月的口才还不如我好,干嘛要他说?”

明智一撇嘴,道:“算了吧,你连“金刚经”都念不完,还说口才好呢!”

明理气得一咬牙,明智一瞪眼,两个人看上去,似乎马上又要吵起来了。

卫紫衣苦苦一笑,对明月道:“明月,你快说。”

明月清了清嗓子,端容道:“我和明理、明智赶往洛阳城,去找李三锤……”

“不对!”明智忽地插言。

明月道:“明智师弟,小僧又有何不对?”

明智理直气也壮,洋洋地道:“我们去洛阳城时,根本不知他叫李三锤,你说去找李三锤,岂非不对?”

明月点头道:“师弟说得有理,当时我们的确不知他叫李三锤,但现在为了叙述方便,暂且叫他李三锤好不好?”

明智没有说话了,明理抓住机会,小声笑道:“找碴没找碴,反而去了脸。”

明月继续道:“我们一直找到了“太白酒家”,见李三锤正和一个人恶斗,那李三锤的对手是一个少年,手持东瀛武士刀,武功非常厉害,李三锤一招“大流星飞云”式,却被少年看出胸部破绽,一刀刺胸,李三锤急忙撤锤时,因用力不均,被少年横手一挑,将铁锤挑飞……”

明理忍不住插言道:“我们见李三锤危急,立刻冲了上去,虽然我们不想以多胜少,但为了救李三锤,也就顾不得了。”

卫紫衣点头道:“事出非常,不可以常理论之。”

明理听见卫紫衣称赞,洋洋之色溢于面上。

明智哪肯落后,急忙道:“可是我们三个和他也只不过打了个平手,那李三锤在旁忍不住,又冲了上来和少年厮杀,不想少年一个奇招,将李三锤右肺刺穿,那少年还大叫:“少林寺就会倚多胜少,真正丢脸。”……”

明理急忙道:“我和明智大怒之下,责备了他几句,那少年却哈哈大笑,口不迭声地骂个不停,明月欲和他理论,但少年太厉害,抽不出空来讲话。”

他一口气说下来,差点气喘不过来。

明月悠悠地接着道:“小僧见李三锤有性命之危,不愿恋战,奈何少年武功太高,抽身不得,恰在此时,悟明师叔恰好赶来……”

明理接道:“悟明师叔一见少年就破口大骂,想必以前曾吃了少年一次亏,那少年心虚,一见师叔赶到,就越窗而逃,我深知穷寇莫追,就任他去了。”

明智缓过劲来,又急忙道:“我急忙去救李三锤,连声询问,李三锤终于说出秦宝宝在何处失踪。”

卫紫衣心道:“我的老天,说了半天,才说到正点上。”

明理十分激动,慌忙道:“宝宝是在少室山后坡那个瀑市前失踪的,据李三锤说,是被一个道士推下地洞的。”

明智道:“我们一听他说出宝宝下落,立即赶回来,临走时,我给了他一颗小还丹,师叔在那里照顾他,我就和大师兄、二师兄雇马赶到这里。”

卫紫衣一听到“道士”两字时,心中已是一沉,心想那道士定是凌空子了,凌空子和自己有仇,难怪要陷害宝宝,宝宝和他相遇,恐怕是凶多吉少。

卫紫衣心中愁思百转,沉声道:“我们速速赶到少室山后去,快去搭救宝宝!”

此时他心中已是惘然,宝宝纵不被凌空子害死,也会被体内毒药毒死,反正都是一死,宝宝你……

卫紫衣不忍再想下去,大步走出小店。

梅冰艳关切地问道:“卫大侠,你的伤……”

卫紫衣轻轻皱了皱眉头,忍住身上的剧痛,自然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

明理惊呼道:“卫施主,你受了伤了,啊,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对不对?”

他急忙取出小还丹,递给卫紫衣。

这小还丹是治伤良药,卫紫衣感激地一笑,取过小还丹,纳于口中。

五个人遂急匆匆地赶往少室山的山后。

※──※※

秦宝宝带着两个俘虏又回到了大厅。

此时凌空子和白衣人已成了倒空了的口袋,倒在地上,都望着秦宝宝,希望他能有个好主意。

秦宝宝仍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笑嘻嘻地道:“你们不用担心啦,我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大哥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

秦宝宝的大哥就是卫紫衣,这在江湖中已是众人皆知,白衣人道:“卫紫衣就算现在来,一天半天也挖不开洞口的,这几天我们就算不被饿死,憋也憋死了。”

须知地洞口一被堵死住,空气就无法流通,人没有饭吃可以几日不死,没有空气,几分钟就会死去。

这山洞虽大,可是因为过于深,空气也就稀薄,如今洞口被堵,空气未必能支撑几天了。

形势是现实的,是不乐观的,秦宝宝紧皱着眉头,思忖着应对之策。

凌空子道:“这里也许会有第二条出路,我们不妨找找看。”

秦宝宝道:“这很有可能,我们再回到底下,看一看除了铁门的房间外,是否还有其余的出口,或许会有生机呢!”

白衣人和凌空子求生心切,连连战斗,秦宝宝俨然是个小领袖,带着两个人重新进入地道。

三个人都持着蜡烛,走下木梯,走到底下一看,不由失望了。

底下除了那间屋子,三面都是墙壁,要想从这里出去,可真是难如登天。

凌空子不死心,在每一面墙壁敲打着,希望能找到一面中空的墙壁来。

白衣人也走过来,两个人拼命地敲着墙壁,秦宝宝忽见凌空子脸上一喜,于是问道:“小道士,有苗头了吗?”

凌空子喜不自禁地道:“这面墙好像声音不太一样,很可能是空的。”

白衣人闻讯立刻走了过来,敲了几下之后,也面露喜色,道:“嗯,的确是空的。”

他将蜡烛凑近,竟然看见墙上有一个小小的铁环,分明是一扇门嵌在墙上。

白衣人和凌空子大喜,急忙用手去拉那个铁环,铁环已生,吃不住他们一拉,立刻断裂。

两个人并不死心,白衣人取出防身用的小刀,沿着门缝插进去,想把门撬开。

秦宝宝想了一想,一丝古怪的笑容浮现在好看的脸蛋上,微微笑着,道:“你们慢一点呀,待我捂住鼻子再说。”

凌空子和白衣人都不解其意,被求生的欲望所驱使,两人仍在拼命地撬那扇门。

费了好半天劲,门终于被撬开,白衣人狂笑,猛地一拉开门,立刻就有一股冲天臭气扑鼻而来。

白衣人和凌空子齐皆捂鼻而退,不住地用手在鼻边扇风,道:“好臭,好臭!”

“噗哧!”一声,秦宝宝笑出声来,道:“真笨耶,这么大的地方找不到茅房,自然是在这里了,哈哈哈,找了半天,找了间茅房出来,真好玩。”

他觉得好玩,凌空子和白衣人可就失望透了,凌空子飞起一腿将门踢上,愤愤道:“可恶,可恶!”

门“匡当”一关,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也就破灭,三个人渐渐觉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唉!”凌空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没有希望了,我们注定要活活被困死在这里了。”

白衣人表情木然,可是一双眼也黯淡了许多,望着那扇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宝宝道:“食物不成问题,那些药材可供我们暂时活命,只是没有水,就支持不到大哥来救我们的那一天了。”

他对卫紫衣来解救的信念坚信不疑。

白衣人淡淡地道:“卫紫衣并无上天入地之能,他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无未卜先知之能,就算他一心救你,找不到洞口又有何用?”

秦宝宝一撇小嘴,道:“我记得凌空子是被人逼下来的,因为他绝不会自己往下跳。”

重提旧事,凌空子好生惊慌,以为秦宝宝要开始报复,他满脸通红地道:“这是现世报应,我是被人用锤子逼下来的。”

秦宝宝道:“那人逼你入洞,是因为你害了我,这说明他见到了我,如果大哥找到他,我们不就有希望了吗?”

他的话,多少打消了两人的疑虑,只是,就算卫紫衣赶来相救,问题是他们不知能否坚持到那一刻。

白衣人和凌空子又想到,卫紫衣是自己的对头,卫紫衣一来,以他办事的方法,自己更无活命的可能。

算来算去,自己仍是死路一条,白衣人和凌空子相视一眼,彼此有同病相怜之意。

两个人的目中都露出了凶光,他们是想先杀了秦宝宝,也好有个人垫背。

两人相视无语,又很快避开对方的目光,内心却已在打算害秦宝宝之计了。

秦宝宝不是神仙,无法测知他们的心理,加之灯光昏暗,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

秦宝宝踱到铁门内,想到“食物部”找些东西来吃,他想酒也算食物的一种,这屋子里应该有酒才对。

从“兵器部”里取了一花枪,他走入“食物部”,在一堆堆垃圾里翻着。

果然不出所料,垃圾堆里有几坛酒,秦宝宝好生高兴,有了这些酒他就可以挨到大哥来救的那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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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大声一喝,道:“小道士,木头人,快来搬东西!”

白衣人和凌空子相视一眼,白衣人低声道:“我们见机行事,一有机会就杀了他。”

凌空子点点头,两个人来到了“食物部”。

秦宝宝一指被他找出来的酒,道:“你们把酒搬出来,酒就是水,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多活几天了。”

要知那时酿的都是米酒,水的含量较大,有了酒,的确就等于有了水一样,不像现在的酒,酒精含量高,一瓶酒半瓶酒精,喝了只会更加口渴。

古人喝酒论,不是因为他们的酒量好,而是因为那时的酒并不醉人,小孩子都可以喝一大碗呢!

见到有酒,白衣人眼睛一亮,心道:“秦宝宝是个孩子,酒量一定不大,如果等他醉了酒,杀他易如反掌。”

他乐滋滋地和凌空子去搬酒,只是酒在他们手中,比平时沉重得多。

他们身上内力被制,无法使用真力,此时体力和平常人无异,搬一坛酒是有一些费劲。

凌空子在想:“杀了秦宝宝之后,见到卫紫衣就好说话了,卫紫衣上次没有杀我,这一次也不会的。”

白衣人却在想:“卫紫衣根本就不认识我,如果秦宝宝不在,就没人知道我的身份,那时或许有活命之机,何况秦宝宝一死,无人制我穴道,十二个时辰后内力恢复,就算卫紫衣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是没有可能逃命的。”

想来想去,还是认为杀秦宝宝有百利而无一害,决心一定,搬酒就更勤了。

秦宝宝从白衣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因为白衣人生就一张木沉沉的死人脸。

可是凌空子的表情他却看到了,秦宝宝见凌空子脸上忽喜忽忧,又强自忍住的样子,立刻认为他在心怀鬼胎。

小小秦宝宝,和卫紫衣在一起那么久,对江湖人的阴险狡诈岂能不知?

沉吟片刻,他心中算计已定,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个人后面走出了“食物部”。

白衣人用小刀撬开酒的泥封,这个很平常的动作却费了他很大的劲。

泥封已年久乾透,撬起来很费力气,白衣人想起以前喝酒,只用手轻轻一拍,泥封就应手而裂,是何等风光,何等潇洒,唉,想不到今天却栽在一个乳臭未乾的娃娃手中。

越想越气,恨不得一刀捅了秦宝宝。

秦宝宝背着手在他们身边踱来踱去,像个将军似地巡看自己的俘虏,笑嘻嘻地道:“你们都受累了,现在你们可以喝个痛快,喝醉为止,哼哼,哪个若是不醉,我可不饶。”

席如秀平时高兴时唱的歌已经很难听了,酒醉后唱的歌就更加不伦不类了,不过他的样子实在好玩,这也是秦宝宝特别喜欢灌席领主酒的原因。

所以现在他叫凌空子和白衣人喝酒,就是想看一看他们酒醉后是什么样子。

虽是在这生机断绝之地,秦宝宝还是忘不了恶作剧,毕竟是小孩子嘛,再说这里的玩意儿太少,只好苦中作乐了。

白衣人一听秦宝宝此言,心中一喜,若是自己装醉,趁宝宝不注意时,就可以偷袭了,自己虽然手足无力,但把刀子插入皮肉的力气还是有的。

于是他便低头喝起酒来,凌空子和白衣人一样想法,两个人各抱一坛酒,双手捧着喝。

秦宝宝负手站在他们的面前,心中已在想:“大哥,你可要快点来呀,宝宝好想你呀,还有席领主、展领主他们,你们可好吗?”

※ ※ ※

卫紫衣和明月、明理、明智、梅冰艳五人飞奔到少室山的后山去,一路上,卫紫衣曾几次慢下了脚步,因为肋下和肩部的疼痛实在太厉害。

尤其是肩部,因被一剑穿透,整个肩部已肿了起来,几乎每走一步就会引起撕裂般的痛苦。

梅冰艳默默地跟在身后,她刚才已用内衣包扎好卫紫衣的伤处,也敷上了药,只是那疼痛是无法止住的,她心中比卫紫衣更疼,恨不得以身相替才好。

来到少室山前,卫紫衣吩咐道:“明月,你去通知悟心大师,请他速派人来,我和明理、明智去救宝宝。”

明月为人稳重,武功、轻功都不错,是传信的最佳人选,明月得到吩咐,应了一声:“好的。”于是飞奔入少林寺。

卫紫衣等人则抄近路赶到少室山后出。

卫紫衣心急如焚,浑忘了身上的伤痛,少室山后山都是千年老林,林木繁茂,枝干粗大,他急急施展轻功,已将明智、明理、梅冰艳远远抛在身后。

渐渐的,已听到了远处瀑布轰鸣的声音,卫紫衣更加快了脚步,同时目光不停地搜索,希望能看到地洞。

随着身形渐行渐速,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鲜红的血将身上的紫衣衫染成了红色。

一心挂念秦宝宝的卫紫衣,哪里会顾及到这些,将包扎伤口的布紧了一紧,他的身子不停,继续向前狂奔。

正行间,见到远处林中有白影一闪,接着,卫紫衣听到身后传来了兵器交鸣和吆喝之声。

中间隐隐夹着梅冰艳的责骂声,令卫紫衣不禁停下了脚步。

少林弟子不应该是弱者,梅冰艳剑法虽不高明,鞭法却还不错,料来不应该会出大问题才对。

对于卫紫衣来说,天底下没有比救秦宝宝更紧迫的事情,秦宝宝若真有了个三长两短,他卫紫衣的后半生该如何过?

是以略略一迟疑,他便又继续奔行。

忽地||

无数枚暗器从林中的四面八方向卫紫衣击来,那些暗器或飞镖、或金钱镖、或铁莲子,纷纷──而来。

有的直打卫紫衣的身体,有的封住了卫紫衣前后左右的退路,也就是说,卫紫衣身边一丈方圆已尽是致命的暗器。

当此情景,无论任何人都无法避过所有的暗器了,卫紫衣也绝不可能做到。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暗器破空声传来时,卫紫衣剑已出鞘!

这恐怕是一个高手的本能吧,卫紫衣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剑,并且立刻使出了”地狱使者”!

“地狱使者”一出,百人莫近,只是此刻卫紫衣是将那些暗器当作了对手。

“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暗器竟被逐个击落了,如果将被击落的暗器拾起,就会发现每枚暗器都有一道剑痕。

那么,卫紫衣在这一刹那间剌出多少剑就可以计算了,并且每一剑都刺得那么准确!

这简直是神话了。

最后一枚暗器刚被击中。卫紫衣身形就朝着刚才他认定的一个方向弹射出去。

这些事情说起来颇费工夫,实际上却是在一刹那间发生的,在这里,卫紫衣的反应、武功、轻功,都得到了严峻的考验。

身在半空的卫紫衣银剑平伸,从一棵树中穿过,落在了地上,随着他身形的停顿,一个白衣染血的偷袭者从树上落了下来。

在未落地前,偷袭者已成为一具死尸了。

卫紫衣身形又拔起,从一棵树上穿过,落下,又飞起,几乎毫不停顿地已经飞越过了七棵树。每一次从树上越过,就有一具死尸从树上坠落。

当杀了七个人后,卫紫衣落在地上,却并没有立刻跃起,他低头一看,鲜血已从伤口处汹涌而出,刚才妄动真力,更加剧了受伤的程度,这一次落地后,卫紫衣已感到无力再跃起,甚至于连手上的银剑也有一点把持不住了。

不过他依然卓立当地,抱剑当胸,以一种最具挑战性的姿势静静地站立着。

深知树丛中仍有不少敌人,若是卫紫衣一旦露出受伤的迹象,必然为敌所趁。

林中有凉风吹来,却充满了萧杀之意,被卫紫衣刚才身形跳跃带起落下的枝叶,此时正纷纷地下坠着,落叶缤纷,彷佛万物已凋零,这种景象岂是“凄凉、萧索”四字可以形容。

抱剑当胸,卓然而立,这份气势足以令对手丧魂落魄。

有树叶的“沙沙”声传来,那些隐藏在树丛中的人竟已被卫紫衣吓退了。

“沙沙”之声终于消失了,林中一片寂静,连风吹过也是无声无息。

卫紫衣也无声无息地倒下。

受了那么重的伤,本不能妄动真力的,卫紫衣刚才挥剑击暗器,飞剑杀七人,体力的消耗已然透支,当听到大敌遁去时,一股意志力立刻松散,便倒在了地上。

只是,对手固然会被他刚才无懈可击的身法惊退,可是会不会再来呢?

还有,自己伤重不支,明智他们被敌所阻,一时半刻无人来救,卫紫衣可否能支持到悟心大师前来援救?

卫紫衣被这些纷乱的思绪搅得头昏脑胀,几欲昏昏睡去,可是,深知一旦昏过去后,必然后果严重,于是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力和浑厚的内力强迫自己清醒。

伤口的剧痛已在牵扯心脏,浑身的肌肉几乎已经没有感觉,挥剑的手慢慢地伸开,银剑落在了地上。

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叱吒风云、不可一世的卫紫衣轻易杀害。

日色已暮,林中渐渐昏暗起来,黄昏已至,残阳在做最后的无力挣扎,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林中的一棵大树下,林中的微风掀起他掩盖双手的长袖,露出一双苍白修长的手。

灰色的衣衫和林中的昏暗几乎融为一体,修长狭窄的刀锋在手中寒光四射。

正处于昏昏然状态的卫紫衣彷佛是被一个无声的声音唤醒,猛然睁开双眼,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容。

那人正是手持东瀛武士刀,和卫紫衣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的双眼黑洞洞的,就像黑沉沉的夜一样毫无感情,卫紫衣静静地看着这双眼睛,没有回避,也没有恐怖,自然得就像一个农夫看着自己的锄头。

“沙沙沙沙”,似脚步声,又似风吹树叶的声音,一群白衣持剑的人已无声无息的包围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双眉入鬓,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中年白衣男子,别人手中都是一柄千锤百炼的长剑,他的手中却空空如也。

白衣男子眉毛一挑,同灰衣少年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灰衣少年不答,只用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冷然逼视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忽地感到心中一阵发毛,不禁倒退了一步。

灰衣少年缓缓举起长刀,刀尖直指天空,刀柄托在手心,这是日本武士的起手招式。

莫非灰衣少年要动手?是杀白衣男子,还是杀卫紫衣?

刀光一闪,答案立即分晓,站得离灰衣少年最近的一个白衣人忽地扑地而倒,口中发出垂死的呜咽,鲜血从他的咽喉──流出,真是好快的刀!

一刀出手,更不停留,灰衣少年手持沾血的刀扑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大惊疾退,两名白衣人双双抢出,拦在灰衣少年面前,双剑齐展,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少年横刀斜削,竟不理双剑的来势,“波”的一声,血花飞溅,两名白衣人的头颅飞向半空。

所有的白衣人立刻冲了过来,将少年团团围住,无数柄长剑闪动,少年人刹那间已处在剑网之中。

卫紫衣勉强坐起,努力将银剑捡起,不想手足酸麻,银剑又滑落到地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苦地摇了摇头。

灰衣少年之所以与白衣人交战,只不过是想亲手杀死卫紫衣而已,卫紫衣竟在短短时间中两次遇到这种尴尬境地,一代枭雄卫紫衣,竟又成了别人俎上之肉。

转目观看场中形势,他不由微皱眉头,不知怎地,卫紫衣就算是死,也愿死在灰衣少年之手,不知是因为看出少年人的义烈,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所以当灰衣少年在场中渐落下风时,卫紫衣才微微皱了皱眉头。

卫紫去看出,灰衣少年一身武功固然不错,但似乎缺乏对敌经验,尤其是群战的经验。

灰衣少年好像只知进攻,不知防守,是以他每刀出手必有一人倒下,但他的身上也已是剑创累累。

此时林中已是一片黑暗模糊,少年的一身灰衣更是目不可辨,唯有他手中的长刀白得刺目,尚可判断出他的动作。渐渐的,长刀越舞越慢,彷佛少年人已渐渐不支了……

不断有人惨叫、倒下,甚至不时有鲜血飞溅到卫紫衣的脸上,这一战之惨烈,已可想而知,卫紫衣并没有理会脸上的鲜血,他静静地盘坐着,希望能恢复一点力气,伤口的流血已经停止,这是一个好现象,不再流血,就意味着力气可以恢复。

四周刀剑纵横,卫紫衣则潜心运功,渐渐的,肌肉恢复了知觉,手足也已有力气,丹田中一股热气上下盘旋,又左右冲突,终于扩散到卫紫衣的四肢百骸。

此时,场上的战斗,已到了白热化程度,白衣人一个个倒下,而灰衣少年也摇摇欲坠,随时随地可能倒下。

剩余的白衣人和那白衣男子却因天色昏暗,看不清场上局势,只知将手中的剑在身前挥舞,以求自保,若是他们此时乘机出手,灰衣少年是难以支持几招的。

灰衣少年手中刀慢了下来,到最后竟停了下来,停在一片尸体内,静静地看着面前持剑狂舞的白衣人。

他的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刚才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在风中挺立起来,只要他的力气一恢复,就可以出手一刀要了这些人的性命。

可是那几个白衣人竟一舞一退,越退越远,到最后竟拔足向树林深处遁去。

灰衣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膛,蓦然转身,看着卫紫衣。

久久地凝视着,他忽地迈开步子,一步步地向卫紫衣走过来。

卫紫衣盘坐在地上,慢慢地睁开眼睛,此时他体力渐有恢复,但若要动手却千难万难。

灰衣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卫紫衣,忽地一挥手,刀光一闪,“喳”的一声,将刀插在地上,目光炯炯地沉声道:“卫紫衣,你是否有再战能力?”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你若要杀我,此时正是机会。”

少年胸膛起伏,面色阴睛不定,卫紫衣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他急促的呼吸中,可知少年正面临一个重大决定,卫紫衣是死是活,皆在少年人的一念之间。

“首先要谢谢你。”卫紫衣平静地开口道:“谢谢你使我免于死在那些人手中。“

少年人厉声道:“我和你有血海深仇,自不愿你死在他人之手,我杀他们,是为了要亲手杀你。”

“我知道。”卫紫衣无法想出与这少年有何怨仇,只因创业时期,所杀必多,此时又怎能一一想起,是以他平静地回答,只求少年引手一刀,以求了断。

少年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虽与你有仇,但你此时毫无反抗能力,我纵杀你,也是不义,等你伤好之后我再来找你。”

卫紫衣颇感奇怪地注视着少年黑暗中发亮的眼睛,道:“我若伤好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等,恐怕已无机会。”

少年人冷冷地一笑,道:“武功也是人练出来的,你有这番成就,也是苦练而成,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好!”卫紫衣颇欣赏少年人的豪气,道:“你既如此说,我不妨等你三年。”

“好!”少年人说完这个字,回头持刀就走。

“等一等!”卫紫衣道:“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人停下脚步,以背对着卫紫衣。

卫紫衣轻轻地一笑,道:“你的武功属扶桑阳刚一路,猛虽猛,只是扶桑武功大多为进招,在防守上稍弱,须知武功进退都极为重要,不可偏颇才对。”

少年人道:“进攻难道不是最好的防守吗?”

卫紫衣微笑点头道:“进攻的确是最好的防守,但必要时以退为进,化解对方锋芒,趁敌攻而无效,新力末生,旧力已尽时,一刀出手,更可奏效,所谓‘退就是进,进就是退’,正是此理。”

少年人默默地听着,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大踏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卫紫衣默默地坐在黑暗中,彷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卫施主,你怎么样了?”这是明智的声音。

“放心,卫施主武功盖世,不会有问题的。”这是明理的声音。

“可是卫施主负伤在前,体能下降,事情就难说了。”

“哼,悲观主义,对卫施主一点没有信心。”

“求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紫衣他……”言末毕已有硬咽之意,却是一个女声。

卫紫衣闻声一震,已看见一群人急急地抢出林中,众人手中所持的火把立刻划破了黑暗。

当先一人,正是悟心大师,他的人未到,浑厚苍老的声音已传来:“卫大当家,老衲受阻来迟,恕罪恕罪。”

卫紫衣静静地笑了。
 0   2005-07-11 06:23:3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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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血腐

酒气冲天。

凌空子和白衣人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伸手摊脚。

秦宝宝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口中喃喃地说:“真不好玩,才喝了一点酒就装死,一点酒量也没有,最可气的是,连一点好玩的样子都摆不出来,说些醉话也好嘛,真是白给他们喝酒了。”

满脸不耐烦之色,深以两个家伙毫无情趣为憾。

闻着满室酒香,不禁想到子午岭上每次宴会的热闹,大伙儿划拳猜令,吟诗唱歌,该多有趣,尤其席领主的歌声,现在想想,也觉得亲切许多。

秦宝宝漫不经心地踱着,心中想着:“不如不让他们喝酒,三个人说说话,倒也不寂寞,现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想斗嘴也没了对手,不行,得想法子让他们醒过来。”

心里想着,便走到“药物部”,想配一剂醒酒药来给他们灌下,站在药物架前,左翻右找,寻不到想要的东西,口中不由道:“这个‘天地老人’想必酒量很不错,所以连醒酒汤也用不着。”

他眉头一皱,又道:“不对啊,他既然喝醉了,又怎能想到喝醒酒汤,难怪这里没有。”

正自失望时,忽看到最底层的架子上,有一个黑色的瓷瓶,样子黑不溜秋的,很是难看。

百无聊赖的秦宝宝却像见了个宝贝,忙不迭地取下来,打开瓶盖一闻,没有味道,里面只有一些黄色的药粉,秦宝宝深知没有味道的东西都是经过提炼的,想必这药很珍贵。

把瓶盖盖上,把这个小黑瓶翻倒来看,见瓶底有三个小字:“血腐散”。

心中猛地一惊,黑瓶子从手中落地,“砰”的一声,砸了个粉碎,黄色的药物溅得满地都是。

为何秦宝宝看到这个东西如此心惊?

秦宝宝的父亲是“万邪圣医”,医道之精,世上无人可比,对各种毒药也知之甚多。

想当初秦英在世时,经常对秦宝宝提到,天下最毒、最可怕的毒药就是“血腐散”。

“血腐散”一旦碰到人的血液,就会开始散发毒性,若是一个人的伤口流血,不幸沾到“血腐散”,那么不用一时半刻,全身的皮肤、毛发就会变成一滩黄水。

这也就是说,一旦中了“血腐散”,这个人就会在世上消失了,好像从来世上就没有这个人似的。

秦英曾反复叮咛秦宝宝,身上一旦受伤,就千万不要去碰不知名的药物,万一那是“血腐散”岂不糟糕?

秦宝宝深记此言,所以一见到“血腐散”三个字,心中想起人化黄水的惨状,极度震惊之下,才失手打碎了黑瓶。

低头看着地上的黄色粉末,好像还有些沾到鞋底上的,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哇”的一声,就从房间冲了出来。躺在地上的凌空子和白衣人明明是在装醉的,听到宝宝的惊叫,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秦宝宝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道:“好可怕,幸亏我没有受伤。”

一转头,看见凌空子和白衣人瞪着一点酒意也没有的眼睛看着自己,马上又笑了起来,道:“哇,原来刚才你们是在装醉啊,真好玩,再装一次给我看看。”

其实秦宝宝心中已经雪亮,凌空子和白衣人装醉,是心怀鬼胎。

白衣人和凌空子刚才被宝宝一声惊叫震醒,正自后悔。听到宝宝这样说,白衣人眼珠子一转,道:“可惜你比我们更高明,一声大叫,就破了我们的骗局。”

秦宝宝佯装开心地笑道:“没关系呀,再装一次给我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向两人靠拢,只是他身上已布满真力,只不过是想看看两人怎样算计自己。

贪玩的秦宝宝,把生命的冒险也当作游戏了。

白衣人穴道被点已有五六个时辰,加上不停地运功解穴,上半身的穴道已经解开,只是穴道初解,内力运转不灵,只要稍等片刻,就可以运气自如了。

只要他双臂一旦可动,自认为秦宝宝必非自己对手。

秦宝宝何等聪慧,早看见白衣人双臂支持身体毫不费力,想必穴道已被解开,他忌惮白衣人武功厉害,想趁白衣人力气没有完全恢复时,重新补点他的穴道。

秦宝宝慢慢地走近,走到面前时,忽地飞起一脚,踢向白衣人的“檀中”要穴。

白衣人此时气力略有恢复,哪甘束手就擒,右手早已持了匕首,急削秦宝宝飞来的脚。

不想一挥之时,内力运转不畅,手臂力弱,速度慢了一慢,已被秦宝宝一脚踢中。

可悲的是,白衣人匕首挥转不灵,想刺刺不到,想收收不住,又被秦宝宝踢中要穴,左臂力量刹时消失,匕首再也把持不住,千巧万巧,落在了腹部,刀尖将腹部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这一划不要紧,只疼得他杀猪似的叫起来。

凌空子感到极为奇怪,心想一个小小口子叫个什么劲,我手腕折了都没哼一声。

却见白衣人越叫越惨,脸色变得通红,好像腹上的伤口极为疼痛。

凌空子低头一看那伤口,也大叫一声,见那伤口处竟在扩大,很快地,腹部就出现一个血洞,白衣人身上的皮肉就好像冰遇到火一样,在迅速地溶化。

凌空子极为震惊,眼睁睁地看着血洞越扩越大,白衣人的叫声也更加凄惨了。

一见白衣人的惨样,秦宝宝也刹那间明白了,自己鞋底沾有“血腐散”,而白衣人恰恰用匕首为他自己割了个小口子,“血腐散”便见发作了。

秦宝宝也被吓坏了,站得远远地看着,虽然不愿看见惨剧发生,却不知如何制止。

眼睁睁地看着白衣人腹上的血洞越来越大,白衣人惊恐万分地看着裸露出的内脏,叫声凄厉至极。

凌空子也被吓坏了,拼死想离开白衣人,偏偏动弹不得,忙用急迫恳求的眼睛看着秦宝宝。

秦宝宝早已吓呆了,哪里还能看到凌空子的眼睛。他一步步地往后退,退到了墙角,拼命地闭上眼睛,不忍看这幕人间的惨剧。

若不是秦宝宝久经考验,见过了太多血腥恐怖的场面,此时早已吓昏过去了。

正在这时,凌空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那副惨状真是惨不忍睹,凌空子和白衣人看着身体一点点地溶化掉,心里的恐慌可想而知,秦宝宝的小小心灵受此重重一击,精神已有点恍惚,慢慢地站起,忽地掩面狂奔出屋,连财宝也忘记带上。

就像身后有人用鞭打似的,秦宝宝惊恐万分地冲出了地道,上了大厅,一颗心”怦怦怦”地跳个不停,抚着咽喉,他一迭声道:“真是好可怕,好可怕!”

秦宝宝在大厅中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借浏览墙上的图画来转移注意力,不久之后,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一丝歉疚之情顿自心中升起。

若不是自己,凌空子和白衣人不会死得这样惨,说起来全怪自己,不过白衣人偷袭在先,也算死有余辜,凌空子是大哥的仇人,可也算报应不爽。

这样一味地开脱自己,秦宝宝的心情才好受了许多,其实小孩子都是这样,遇事不敢承担责任,能赖就尽量赖掉。

饶是如此,秦宝宝的心灵也受了极大的震荡恐怕一生之中也要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

目光看着墙上的一幅“寒江独钓”图,心境、渐开朗。渐渐的,他的目光亮了,大眼睛兴奋地闪着光,注视着墙上的图画目光久久不曾移动……

※ ※ ※

地洞的出口终于找到了。

望着被石块堵得死死的洞口,卫紫衣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沉声问悟心大师道:“打开洞口需要多长时间?”

悟心大师摇了摇头,道:“这很难说,因为洞口的深度我们不清楚。”

连续几天失望的打击和伤痛的折磨,让卫紫衣身心交瘁,此时他能站着说话,已算是个奇迹了。

梅冰艳站在卫紫衣的身边,默默地望着这个坚强的男人,心中的滋味真可谓百感交集。

他为了自己的弟弟如此受到折磨,说明他是一个多么富有感情的人。

在梅冰艳的心中,卫紫衣刚强、果断、冷漠而不失热情,执着而聪明理智,他仁侠、仁义,少年人的热血和中年人的成熟集于一身,几乎是完美的。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婉言拒绝了她心中的愿望,却并没流露出对她的厌恶,这也说明她不是没有希望的,就算卫紫衣是块宣古不化的坚冰,梅冰艳也准备将他溶化。

就算终其一生又何妨?“溶化”的过程就是一种幸福。

只是,若是梅冰艳知道卫紫衣拼命救出的秦宝宝是个女孩,且又是个举世无双的女孩,又该如何想呢?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

夜色中,梅冰艳与卫紫衣靠得很近,可以感受到卫紫衣身上勃发的热力,甚至可以感到他的心跳。

可惜卫紫衣却一点也没有感觉,此时他除了关心秦宝宝的安危,再也没有别的心思,谁都无法知道秦宝宝对卫紫衣有多重要,甚至连卫紫衣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梅冰艳脉脉含情的目光,卫紫衣也没有察觉,他已奋力搬起了一个石块。

随着卫紫衣的动作,在场的人皆纷纷动手,虽然夜已很深,人们都已疲倦,但没人可以阻止他们的迫切心情。

明月恰好穿出云层露出脸来,为地上这场紧张的忙碌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卫紫衣搬的石头最多也最快,他只是一个劲地在搬,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了。

梅冰艳看着鲜血从卫紫衣的衣衫中沁出,心中好生不忍,急忙道:“紫衣,你应,去好好休息,你看,你的伤口又出血了,你非要把自己累死吗?秦宝宝难道愿意看你这个样子?”

“紫衣!”这个陌生而奇怪的称呼令卫紫衣心中一动,这一生中,用这个称呼来称呼他的,梅冰艳是第一个,在听到这个称呼的同时,卫紫衣也感受到梅冰艳的热情。

卫紫衣皱了皱眉头,不理梅冰艳,继续自己的工作。

悟心大师合十道:“卫大当家,你应该休息一下,宝宝看到你这么辛苦,也会责怪老衲的。”

其实,悟心大师对宝宝的生命已不抱希望了,他深怕卫紫衣惊闻噩耗而支持不住。

卫紫衣自己也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石块在手中越来越沉重,眼皮也重得像铅一样。

看着地洞很快地显露出来,又看见明月、明理、明智他们在奋力干活,卫紫衣心中也欣慰许多。

宝宝何能,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他一人操心?依悟心大师之言他走到一边,盘膝坐下,静静地运起玄功。

不知过了多久,卫紫衣忽地听见明理的大呼:“到底啦!到底啦!终于见到底啦!”

卫紫衣闻声蓦地睁开眼睛,却见悟心大师也是一脸激动之色。

此时卫紫衣的内功已然调匀,伤口在渐渐合拢,此时的体能虽弱于平时,却比昨晚精神多了。

他立刻跃下了地洞。

一群人跟在他身后也“噗通噗通!”地落了下去,哗啦啦地向地洞深处奔去。

可是,当他们走入大厅,进入棺后的地洞时,却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卫紫衣默默地在房间里找寻,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看到的,只是那铁门内的一滩黄水。

悟心大师阻止了众人冲进去的冲动,双手合十,喃喃地念起了超生经文。

卫紫衣凝视着黄水,目毗欲袭,厉声道:“这是什么?”

悟心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滩黄水其实就是人,如果一个人中了“血腐散”,就会变成一滩黄水的。”

卫紫衣一下子沉默了,默默地看着那滩黄水,久久不出一声。

梅冰艳在身后轻轻呼唤,道:“紫衣,你怎么啦?”

卫紫衣一回头,梅冰艳就看到他那满是泪痕的脸,和那双悲痛欲绝的眼睛。

※ ※ ※

秦宝宝消失了,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江湖,现在人人都知道,那个又淘气又可爱的小家伙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地消失了。

人们还知道:“金龙社”的大当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笑过一次,并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更凶狠、更残酷,他心中的悲愤,似乎要往所有恶人的身上发泄。

“金龙社”还是老样子,卫紫衣并没有因为失去秦宝宝而忘掉自己的责任。

从秦宝宝彻底地消失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中,武林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许多各立旗帜的门派,忽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集结到一个帮会的旗下。

这个帮会叫“一统江湖帮”,帮主是蝶飘香。

就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中,“一统江湖帮”声名大噪,蝶飘香的名字也几乎在一夜间传遍了整个江湖。

许多历史悠久的帮派如点苍派、衡山派、崆峒派,都在风雨中飘摇不定,而许多志在一搏的帮会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武林又产生了新的局面,“一统江湖帮”和“金龙社”、“黑蝎子帮”三分天下,武当、少林因久不闻武林大事,而偏安一隅,四川唐门则远离中原战场而未闻消息

几乎每一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闻传来,大领主展熹的工作也日渐繁重。

谁都知道卫紫衣此时的心情,没有人愿意打扰他,除非是重大事情,其余的则由几个领主酌情商量解决。

“金龙社”仍在良好地运转,并没有因为卫紫衣的消沉而有所变化。

这一天的清晨,卫紫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稀疏的秋雨,思绪不知又飞向何处。

三个月,一百天,这么漫长的日子并没能减轻卫紫衣对秦宝宝的思念。

总想起以前快乐甜蜜的日子,总想起秦宝宝天真无邪的笑容、令人莞尔的恶作剧。

现在想想,秦宝宝初上山时,为大家准备的那顿“甜饭”也变得很可口了。

真想再──宝宝的恶作剧呀!

慢慢走出了黑云楼,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秦宝宝的“小小快乐院”。

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秦宝宝临走时没有叠好的被子,也还是那样放着,一切都好像等着秦宝宝的回来。

院中的秋千在风雨中慢慢摇晃,发出单调的“吱吱”声。

没有了秦宝宝,这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就算是他们在忙碌时也失去了欢笑。

卫紫衣站在雨中,雨水将一身紫衫打湿了,一滴滴向下流淌着。

雨水又模糊了卫紫衣的双眼,迷迷蒙蒙中,他彷佛又看到了以前的事情。

卫紫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看到一行人正向自己匆匆走来。

展熹、张子丹、席如秀、阴离魂正各自打一把油纸伞,快步地向这里走来。

从薄薄的雨窗看去,四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就连一向嘻嘻哈哈,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的席如秀也是愁眉紧锁。

卫紫衣也皱了皱眉头,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四位领主这样严肃过,若非是事关重大、十万火急的事情,四个领主绝不会同时前来的。

对于秦宝宝的思念,虽然使卫紫衣消沉,但卫紫衣毕竟懂得自己的责任,所以,他慢慢走上一步,涩声道:“什么事?”

四个人在卫紫衣面前停下,席如秀让手中雨伞挡在卫紫衣头上,卫紫衣也顺势搂住了席如秀的肩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友情带来的温馨在雨中散开。

席如秀望了望大领主展熹,道:“我们知道大当家会在这里的。”叹了口气,他彷佛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大当家保重。”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凝视着展熹,等待他说话。

展熹道:“大当家,这件事情必须要你定夺,我们获得的情报说明,“一统江湖帮”已在攻打“黑喝子帮”。”

“黑揭子帮”是南方第一大帮,是和卫紫衣的“金龙社”并立于天下的大帮会。

“黑竭子帮”的飘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更是闻名天下的枭雄人物。

这个帮会的地位在江湖中极为重要,所以这个帮会的成败也关系着武林大局。

以前,出于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则,卫紫衣和萧一霸之间产生过不大不小的摩擦,这在江湖中,是极自然极普通的事情。

卫紫衣凝视着展熹,让他继续说下去,展熹道:““一统江湖帮”此时正酝酿计划,意欲将“黑喝子帮”一举攻破,以“黑喝子帮”此时的实力,恐怕非“一统江湖帮”的对手。”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下去。”

展熹继续道:“是以,萧一霸向我们发出了求援信号。”

沉默。

这确是个极为重大的问题,这关系到武林大局的胜败存亡。

席如秀道:“此时的情况正如三国,我们若见死不救,对于“黑蝎子帮”,灭亡之后,“一统江湖帮”挟战胜之势,定将我们“金龙社”列为头号大敌,所谓“唇亡齿寒”,“黑蝎子帮”我们不能不救。”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你们是在劝说我,以为我不会救萧一霸吗?”

席如秀道:“以前大当家和萧一霸有一点不愉快,是以……”

卫紫衣笑道:“三领主未免太小看我卫紫衣了,我卫紫衣虽然有不少缺点,但”心胸狭窄”这个毛病我应该是没有的。”

众人相视一笑,阴离魂道:“我早已说过大当家会答应的,你们却不相信我。”

席如秀冷冷一笑,道:“现在倒做起好人了,刚才是谁大骂大当家小心眼的。”

“哼!”阴离魂鼻子里哼了一哼,道:“真是贼喊捉贼!”

“你说谁?”席如秀气呼呼地。

“当然是那个贼!”阴离魂冷冷地道。

席如秀一叉腰,道:“不知谁在贼喊捉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典型的卑鄙小人!”

他们越吵声音越大,大有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对于他们俩的这一套,卫紫衣他们可是见得多了,可以这么说,两个人吵得越厉害,大家就越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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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离魂气哼哼地一捋袖子,道:“看来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了,对付你这种人,说也无用,谁不知道,席大侠是三斤鸭子二斤半的嘴。”

席如秀大怒,道:“这么多年的老交情,居然要撕破脸和我打架,真是大无情了!”

他也一捋袖子,道:“来来来,谁怕谁呀:你的那两下子,谁不知道。我半个指头就能将你打倒。”

众人看得大笑,卫紫衣也不禁莞尔一笑,同时他也深深感动,他明白阴离魂和席如秀如此作为,不过是想博己一笑而已。

于是卫紫衣笑着道:“好啦,好啦,你们该让我耳根清静一下子,这么多年了,该长大了。”

大家不禁哈哈大笑,席如秀和阴离魂也跟着大笑起来,大当家居然将他俩比作孩子。

五个人说说笑笑,向黑云楼走去,听着大家的谈笑,卫紫衣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往日的阴影几乎一扫而光了,身心沉浸在友情的温暖之中。

到了黑云楼,卫紫衣换了衣服,招呼大家坐下,众人开始商讨援助的细节。

也许有许多天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大家居然有兴趣喝起了酒,酒酣耳热,杯箸交错,谈笑之间,一个重大的,几乎决定天下大势的计划已经产生了。

※ ※ ※

夜,深夜。

天上有月如钩,就像悬在天空中的一把弯刀。

本来是有风的,可是风却似乎渐渐凝固了,天地间一片寂静,静月无声,淡淡地照着沉沉的夜。

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已关上了灯,因为,此时已是子夜。

院子里大而空荡荡,彷佛是一个久无人居的地方,不过,若是有人不慎闯入,则必然遭到致命的一击。

大院的门是紧闭着的,刑三和贾七就静静地站在门后,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

他们俩是“黑蝎子帮”的人,这个大院是“黑蝎子帮”在江西的一个分舵。

江西地产富饶,是“黑蝎子帮”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是以,“黑蝎子帮”的江西分舵,也是“黑蝎子帮”的主要部门。

江西全省大大小小七十三处重要赌场、妓院、酒楼,都必须得到分舵的保护。

可以这么说,这些地方若没有分舵的保护,不用说赚钱,甚至连开业都不可能。

江湖匪类众多,赌场、妓院、酒楼这些可以赚钱的地方怎不让他们心动?

江西设分舵的目的,就是保护这些赌场、酒楼、妓院免遭匪类的劫掠。

刑三、贾七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感到无聊,因为自从去年打过一次小小的架以后,再也没有拿过刀杀过人。

江西很安宁,多年来的涤荡,已让大多数胆大妄为的人不得不收敛,因为“黑子帮”的报复手段是可怕的,没有人敢冒犯“黑蝎子帮”,正如在北方没有人敢找”金龙社”麻烦一样。

所以刑三和贾七很寂寞,他们平时无事时总会想起以前快刀杀人的快乐,和鲜血溅起时的兴奋。

虽然这些日子很平静,但刑三和贾七并没有丧失应有的警惕,作为身经百战的高手,就算和女人睡觉的时候,也不忘在枕头底下藏一把刀。

刀就放在刑三的腰间,刀鞘上天天都抹着牛油,这是为了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拔刀。

拔刀的速度往往决定了生死,因为高手相争,所相差的,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而已。

贾七用的是哦嵋刺,这种短小的兵器不但便于携带,且不容易被人发现,贾七的峨嵋刺就永远套在中指上,宽大的衣袖垂下,正好盖住了手和峨嵋刺。

贾七有过在闹市中杀人而不被人发觉的记录,对这一点,贾七一向很得意,他的过人之处也就是谨慎,这在危机四伏的江湖中,是极为重要的。

贾七的长处还有很多,比如说,他的耳朵很灵,就算是五丈外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他都可以听到,也就是说,任何人绝对无法靠近贾七而不被他察觉。

刑三的长处全在一把刀上,自出道以来,能挡住他十招猛攻的人确实很少,刑三所练的“十七式泼风刀”一向是武林一绝。

这两个人自配合以来,从没有失败的记录,所以,当他俩守卫时,院子里的弟兄一向睡得很熟。

就算是千军万马,刑三和贾七也可以挡一档的。

时至子夜,现在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候,人的耳力也最灵敏,贾七侧耳倾听街上的声音,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起风了,一丝微微的凉风从门缝中钻进来,贾七不禁抱了抱肩膀,道:“早知道这么凉,应该多穿一点衣裳的。”

刑三笑道:“你有在雪中和女人不盖棉被睡觉的记录,此时怎会感到冷呢?”

贾七哈哈一笑,道:“那时我热情如火,当然不感到冷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空显得响亮。

贾七竖起中指在嘴上一放,低声道:“噤声,别忘了弟兄们正在睡觉。”

刑三一吐舌头,低声笑道:“该死,该死,吵醒了别人不要紧,吵醒了陆舵主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贾七低声道:“放心,陆舵主今天白天很累,现在一定睡得很沉,别忘了,陆舵主睡觉的本领可是天下第一。”

忽地,贾七急转身,因为他听到一阵轻响,好像是夜行人的脚步和地面磨擦的声音。

声音来自院墙西北角,贾七凝目望去,甚至有一点阴森森的味道,令人乍见之下,心脏不由跳动加速。

贾七骂道:“你怎么了?怪模怪样的,深更半夜的,别吓死人了。”

刑三没有说话。

贾七搔了搔头,奇怪道:“怪怪的,中了邪啦?”他伸手一堆刑三,刑三竟应手而倒。

贾七大惊,刚要大叫,忽觉得咽喉一阵收紧,想发出声音已是绝不可能了。

那是一根细细的绳索,绳索在渐渐地收紧,贾七的身体被拉得渐渐悬空。

贾七当时并没有感到恐惧,他一时之间只在想着如何才能摆脱困境,而没有想别的。

可是一切方法都已来不及了,因为他的喉骨在绳索下已发出碎裂的声音。

渐渐的,他的头已软软地垂了下来,悬空的双脚在风中来回地摇晃。

绳索持在一个黑衣人的手上,黑衣人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大院中最里面的房间,就是分舵舵主陆沉高的卧室。

人人都知道,陆沉高睡觉很沉,你就算是在他耳边打锣也未必能将他惊醒。

可是陆沉高却突然被惊醒了,因为有一盆冷水已浇到了他的身上,他一抹脸上的水珠,大怒地跳下床来,看到房间的门口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的身上也好像已湿透,正在往下一滴一滴地滴着水,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好像他刚从血中走出来一样。

陆沉高怒叫道:“你是什么人?”

“杀人的人。”黑衣人淡淡的声音有一种讥讽之意,却又带着浓重的杀气,使整个房间充满了阴森森的味道。

陆沉高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人,他很快就从暴怒中镇定下来,一伸手,从枕下抽出一把大砍刀。

为了使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陆沉高想用言语来拖延时间,以延长恢复体力的时间,陆沉高冷冷地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到这里来!”

同时,他已经在奇怪,门外最起码有四、五道埋伏,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似乎已透过黑暗看清了陆沉高心中所想,黑衣人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奇怪,你的那些手下都到哪里去了?”

“在哪里?”陆沉高低低地问道。

“都在我身上。”黑衣人漫不经心地道。

“在你身上?”陆沉高大感奇怪。

“他们的血已染透了我的衣服,你嗅嗅看,是不是有一股血腥气?”黑衣人目中闪着光,声音冷森森的。

陆沉高的心中一阵震颤,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弥漫到身体的四肢百骸。

与自己亲如手足的弟兄的鲜血正在一滴滴往下落,陆沉高的心也开始往下沉。

他忽地又想起,自己刚才在睡梦中时,黑衣人要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却为何没有动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陆沉高的身上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可是嘴唇却是乾燥的,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舔了舔发乾的嘴唇,陆沉高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隐隐觉得,黑衣人放了自己,是因为一个极可怕的原因。

“哈哈哈……”黑衣人爆发出一阵狂笑,道:“我刚才当然不能杀了你,杀人的乐趣,就在于看到对手的恐惧,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又有何乐趣?”

陆沉高哪有受到过这种轻视,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刚才不杀我,是你最大的失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为你刚才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他怒吼着,挥刀向黑衣人冲了过去!

黑衣人轻轻一闪,轻轻笑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你信不信?”

“不信!”陆沉高又挥出第二刀:“有本事就杀了我,光说大话有什么用?”轻描淡写地,黑衣人避过陆沉高的几手杀招,并且亮出了自己的兵器飞镰。

抖手一挥,飞镰荡开了陆沉高的刀,忽地在一种奇巧的力道控制下轻轻一转,轻轻巧巧地削掉了陆沉高挥刀的手。

陆沉高痛极惨呼,身子已退到了墙角。

黑衣人慢慢地绕着手中的飞镰,直直地站在门口,轻轻笑道:“我说过,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你信不信?”

“不信!”陆沉高又一次怒吼,拿起墙角的一只花瓶就向黑衣人掷去。

黑衣人很轻易地将花瓶击落,飞镰又飞起,“嗷”的惨叫声传来,陆沉高的肩头又被削去一块皮肉。

陆沉高在房间里左冲右突,企图冲出房间,可是黑衣人的飞镰却比他快得多。

房间虽然不小,但黑衣人手中的飞镰却可以击到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次飞镰飞出,都必削去陆沉高的一片皮肉。

陆沉高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身上的零件已一块一块地被削掉,地上赫然是一双手、两只耳朵、一个鼻子和几片皮肉。

黑衣人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飞镰指东打西,逼得陆沉高窜高窜低,无所逃避。

黑衣人好像把折磨人视为一种乐趣,眼看着别人活生生地被一点点削去皮肉,他好像很兴奋似的。

陆沉高已无力闪避了,呻吟着瘫倒在地上,口中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吧!”

“你以为我还有兴趣杀你吗?”黑衣人慢慢地收起飞镰,慢慢地转身走了出去。

陆沉高在地上蠕动着,挣扎着想爬出房门,他的双手已被割去,只能用双肘支撑着。

艰难地一点点挪动,爬行过的地上,是斑斑的血迹,或许是痛苦过于强烈,以至于都有一点麻木了,他挪到了门口,艰难地推开了门,这一看,不禁昏了过去。

门外尽是狼藉死尸,那些活蹦壮实的兄弟们,一下子变成了冷冰冰的死尸,他们各以不同的姿势卧着、躺着,有些人身上还穿着内衣,他们显然是在睡梦中就被人杀死,移尝到这里来的。

前来偷袭的绝不止一个人,这是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一旦时机成熟,便做此致命的一击。

陆沉高昏迷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阳光渐渐地透到院中来,照亮了大院的一个角落,地上的血迹已经乾透,院中一片死寂。

萧一霸很快就得知江西分舵被毁的消息,几乎同时,卫紫衣也得知这个消息。

以前势不两立的仇敌在微妙的局势下,不知不觉地建立了微妙的同盟,卫紫衣已拟定了于七月二十一日前往济南,和萧一霸共商合作事宜。

共同的敌人使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在一起,两巨头会面的准备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在黑云楼里,卫紫衣对三位领主说道:“这次会面关系到武林大局,所以不宜过分宣扬,须知,南北合作,则“一统江湖帮”必灭,而南北分裂,则会被一一击破,蝶飘香一定会阻挠这次聚会,所以我准备秘密行动。”

席如秀道:“大领主须镇守“金龙社”,阴老鬼与大领主是一对老搭档,他俩留下较为合适,至于我嘛,因为比较会说话,做大当家的助手最好不过。”

卫紫衣点点头,众人也没有异议。

卫紫衣转身对张子丹道:“子丹,你和我们一起去,你一向少在江湖露面,有些公开事情,由你出面比较好办,在我和萧一霸会面时,由你负责警戒。”

张子丹点点头,道:“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七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动身了?”

卫紫衣道,“调动所有负责追踪、侦缉的人,全面地监视蝶飘香的举动。”

阴离魂道:“这件事我来负责吧!”

卫紫衣道:“好,就这样决定了。”

他炯炯的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金龙社”的成败在此一举,各位兄弟要认清此时的形势。”

席如秀道:“大当家放心,“金龙社”是我们辛苦夺打下来的,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它夺去。”

卫紫衣深深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明天我们就动身去济南,席领主,可别忘了向夫人请假啊!”

众人齐皆微笑。

※ ※ ※

萧一霸连日来总是感到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灾祸要降临似的。

自从得知“一统江湖帮”成立起来,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有时候还会从恶梦中醒来,他总是大汗淋,想起过去做过的许多事情,甚至怀疑这就是报应。

唯一可喜的是,自己的儿子萧傲云已渐渐成熟,可以打理帮中的事务,有了这样一个好助手,萧一霸轻松了许多。

只是萧傲云和表妹的婚事很长时间没有提起了,萧傲云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精灵古怪、调皮可爱的秦宝宝。

秦宝宝那小乞儿的形象,萧傲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却了。

秦宝宝失踪的消息传开后,霸傲云也深沉了许多,每天除了专心做事外,再也不见他出去游玩过,他是在用繁重的帮务帮助自己忘记不愿想起的事情。

萧一霸此时正坐在马车里,车里除了他,还有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这汉子是萧一霸的得力助手,“神笔判官”左燕留。

左燕留为人阴沉、寡言、心狠、手辣,当年曾是定南王府的管家,因不堪同僚排挤而投到萧一霸身边。他的确是个人才,帮了萧一霸许多的忙,萧一霸对他怀着三分戒心,但左燕留对萧一霸却是忠心耿耿。

马车行驶在或繁华或荒凉的道上,萧一霸没有心情去欣赏窗外的风景,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萧一霸并不喜欢坐马车,他认为马车太慢、太闷,不如烈马来得快意刺激,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对一切慢节奏的事物都不喜欢,只是为了遮人耳目,萧一霸才平生第一次坐上马车。

萧一霸低头沉思着,在斟酌和卫紫衣见面时的措词,卫紫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萧一霸并不了解,只知道卫紫衣和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处事果断,手段毒绝。

心慈手软之辈是闯不了江湖的,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死,强者生,中间绝无周旋的余地,成大名的人都是心狠的人,名声越大,杀的人就越多。

马车现在显然是进入了一个市镇,外面喧哗的人声已证明这一点,赶马的车夫掀开门帘,对萧一霸低声道:“瓢把子,天色已晚,要不要投宿?”

车帘掀开时,萧一霸才感受到暮色已昏,太阳早已西沉了,街上的房屋已开始点起了灯。

萧一霸点了点头,道:“找一间便宜、偏僻的客栈,胡乱睡一宿就行了。”

左燕留忽地摇头道:“我看还是找一家比较好的酒楼。”

萧一霸道:“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须知蝶老魔正密切关注我的行踪,我们不应该太招摇才对。”

左燕留恭敬地听着,又微微笑道:“能坐马车的人都应该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去住便宜的客栈,反而令人怀疑,再说此行凶险,可谓步步有杀机,若是在小客栈中因饮食和吵闹的缘故而休息不好,岂不反而坏事?”

萧一霸略一沉思,笑道:“听你的,住大酒楼吧,卫紫衣和蝶飘香都不好对付,养精蓄锐最重要。”

马车夫依言将马车赶到此地的一家大酒楼,三个人下了马车,由马车夫负责和店伙计商量住房,萧一霸和左燕留则匆匆地上了楼。

房间落实之后,左燕留又下楼对伙计吩咐了几句。

等左燕留上来,萧一霸道:“你和他说些什么?”

左燕留恭敬地站着,道,“我让伙计去找一个女人来陪瓢把子过夜。”

萧一霸连连摆手,道:“这不是一般出游,我不能把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

左燕留微微一笑,道:“瓢把子没有女人又怎能休息得好,再说瓢把子精力过人,若得不到调剂,反而难以入睡,再者,瓢把子现在心情较为紧张,需要松弛一下。

萧一霸哈哈一笑,道:“还是你他妈的想得周全,你他妈的为什么总是对的。”

左燕留也开心地笑了,能被瓢把子骂上一句“他妈的”,就证明自己已得到了瓢把子的欢心。

到了晚上,一个妖艳的女人走进了萧一霸的房间,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清晨到来时,左燕留去房中问安,萧一霸果然是一副轻松舒适、感觉良好的样子。

早餐非常丰盛可口,萧一霸的胃口也很好,一个人几乎吃了三个人的东西,因为比较开心,他还稍微喝了点酒。

喝酒也是左燕留建议的,他认为适量地饮酒可以舒筋活骨,让人血脉舒畅。

愉快的早晨很快过去了。

可是,众人的愉快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前去备马的车夫气急败坏地跑土来,报告道:“四匹马不知怎么的,脾气非常暴躁,我根本就走近不得,差一点就踢碎我的脑袋。”

正在喝酒的萧一霸和左燕留齐齐放下了杯子,相视一眼,脸上都呈忧色。

萧一霸怒道:“这一定是蝶老魔干的,竟欲阻止我们,他妈妈的,这么早就盯上了。”

左燕留不动声色地道:“马被做了手脚没有关系,换几匹就是,只是我们的行踪既然已经暴露,以后更要步步小心了。”

三个人立刻结帐离开酒楼,去集市上另选了四匹马,这四匹马自然比不上萧一霸的那四匹,不过有了马毕竟可以赶路了。

一路上,萧一霸忧心忡忡,不住地道:“不知他们还要做什么,他奶奶的,老子最恨偷偷摸摸地装点子害人,有本事明刀明枪招呼嘛,哼,他奶奶的!”

如果萧一霸骂出“他奶奶的”这句话。就表明他在生气了,他在生气的时候,别人最好不要去招惹,所以左燕留默默地坐在一边,假装打盹。

“哎呀,不好!”萧一霸忽地叫了起来。

左燕留无法再假装睡下去,忙问道:“瓢把子,怎么了?”

萧一霸脸色一红,道:“我想“出恭”,他奶奶的,急得厉害,快点停车!”

马车夫将车停下,萧一霸急急钻入路边的草丛中去,左燕留正自好笑,忽听肚子“咕噜”一声,“出恭”的念头也势不可挡地上来了,他慌忙地跳下马车,也钻入草丛中。

等他俩系好腰带,重新走近马车时,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原来,那马车已被无数支羽箭射得千疮百孔,马车夫斜倚在座位上,喉头一箭贯穿,身上中箭有十四支之多。

想必第一箭就洞穿了他的咽喉,所以他连求救声都喊不出来。

萧一霸和左燕留面面相觑,一股惧意油然而生,若不是他们刚才下车“出恭”,此时哪有命在?

正怔愣间,萧一霸又急匆匆走到草丛中,而左燕留也迫不及待跟着去了。

两个人心已雪亮,他们在酒楼中吃的食物已被下过泻药。

两个人再次从草丛中走出来时,萧一霸忽地仰天哈哈大笑。

左燕留疑惑道:“瓢把子为何发笑?”

萧一霸大笑道:“我笑蝶飘香是个蠢材!”

左燕留道:“蝶飘香挟数万之众,创立“一统江湖帮”,平崆峒,灭青城,逼得南北联手,又怎的是蠢材?”

萧一霸道:“他若在酒菜中下毒药,你我岂非早已死了,偏偏却下了泻药,反而救了我们一命。”

左燕留道:“毒药可以识出,故蝶飘香不愿为,泻药无法测出,且可以耗损我们的精力,至于因为泻药,故而得脱万箭穿身之苦,乃是天不亡瓢把子。”

萧一霸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可是不管怎么说,蝶飘香也算做了一件蠢事,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马车虽毁,车夫虽亡,所幸匹马仍在,两个人各上了一匹马,急往济南赶去,马上虽无鞍,但对他们两个武林高手而言,却是小事一桩。

唯一头痛的是这一路上他们下马无数,一路“出恭”不停,到了济南城已经是面黄肌瘦了。

※ ※ ※

济南。

济南的秋天很美,这里的民风也较为淳,山东人是有名的豪爽、仗义,卫紫衣很喜欢济南这座城市。

他一共来过济南两次,于是济南就有了几份属于“金龙社”的财产,这里有一座赌场、三座酒楼和两家商号。

卫紫衣、席如秀和张子丹就住在赌场里。

赌场中一向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物都有,在这里,每个人除了自己的点子、牌九以外,不会去注意别的,卫紫衣他们住进来,自然没有人注意。

赌场的主人是“金龙社”的一个首领,姓王,名德祥,他安排好卫紫衣三人的住宿后,就随着卫紫衣来到大厅中。

大厅中赌局正酣,每一个人都满面通红,精神高度紧张,桌上的钱财堆得如小山似的,一会儿到这个手中,一会儿又到另一个人手里,不过,只有庄家的腰包里是只会多不会少的。

席如秀看得兴起,禁不住手痒起来,对卫紫衣道:“大当家,我去赌两把如何?”目光恳求地望着卫紫衣。

卫紫衣笑道:“只限三把,免得你把王首领的家当输光。”

张子丹笑道:“最好不要让他赌,否则他若把裤子输掉,岂不是丢了“金龙社”的面子?”

席如秀也不去争辩,只呵呵地笑着,道:“待我赢钱了再和你们理论,来来来,加上我一个。”说着,已加入到赌徒中去了。

张子丹笑道:“席领主真是个玩家,吃、喝、嫖、赌样样皆通,也亏得席夫人能受得了。”

卫紫衣笑道:“一个男人风流不要紧,只要不下流就行了,席领主虽然毛病不少,但为人正直、仗义,不愧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席夫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和席领主相处良好,偶尔嫉妒几下,是因为贤妻必妒,妒妻必贤嘛!”

张子丹笑道:“大当家总是能为人着想,若大当家成家,必定是模范的一对。”

卫紫衣脸色陡地微微一变。

张子丹立刻察觉,温言道:“大当家是不是又想起秦宝宝?”

卫紫衣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小家伙不知有什么魔力,竟让我思念至今。“

张子丹道:“宝宝吉人天相,未必有灾,再说,他并没有尸体留下,难说他已不在这个世上。”

卫紫衣觉得很是心烦意乱,对张子丹笑道:“我们去看看席领主,看他输得怎么样了?”

席领主的叫声此时,正好传出:“哎呀呀,又是通吃,不好意思啊,今天我的运气太好了。”

见卫紫衣他们走来,便兴奋地叫道:“当家的,子丹,快帮我收银子!”

卫紫衣笑着对张子丹道:“赶明天专门为席领主开个赌场,或许是个财源。”

话别说了一半,只听席如秀又在叫道:“栽栽栽,是个通赔,唉,臭手,臭手!”
 0   2005-07-11 06:24:1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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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夜色沉沉时,萧一霸和左燕留疲惫不堪地进了赌场。

腹泻总算是止住了,萧一霸和左燕留总算是缓过劲来,吃了一顿好菜以后,才有了一点精神,精神一恢复,他们就趁着夜色来到卫紫衣指定的赌场。

虽已入夜,但赌场中依然灯火通明,夜晚,是赌徒最开心的时刻,有什么比酒足饭饱以后大开睹戒更为开心的事?

萧一霸和左燕留不动声色地在一张桌子边坐下,看着赌徒们下注,左燕留轻声道:“要不要去知会卫紫衣?”

萧一霸道:“卫紫衣是个枭雄人物,人心难测,我们初来,先看一看再说。”

左燕留点了点头,为了避免嫌疑,也取出一锭银子,随便押在桌子上,他押的是“小”。

席如秀在骰子上不断失利,就换了一张桌子,正好换在这张押“大、小”的桌子上,他押的也是“小”。

席如秀在骰子上的失败,赌徒们早已知道,为了避免沾上霉气,大家纷纷压“大。”

结果碗一揭,赫然是个“大”。

众赌徒眉开眼笑,只有左燕留和席如秀输了。

席如秀很不服气,再一次押“小”上。

左燕留本无心赌局,也随便押了“小”,因为“小”离他最近,押起来比较方便。

邪门事出现了,赌局连开,竟一连七把都是“大”,席如秀和左燕留都输了,其余的人都大胜。

席如秀此时倒注意起左燕留来,见此人其貌不扬,精瘦若猴,不想却和自己一样的准,所谓酒有酒知己,赌有赌知己,席如秀便把左燕留当作了知己。

他拍了拍左燕留的肩头,道:“朋友,有种,只有打孙子才会见风使舵,朋友一连输了七把,面不改色,是条好汉。”

左燕留淡淡地道:“钱财是身外之物,赌博是寻个开心,又何必在乎输赢。”

这几句话,全都说到席如秀的心坎里去了,因为左燕留的话分明也给了自己面子,席如秀哈哈一笑,道:“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么有道理的话了,来,我请朋友乾一杯去。”

说毕站起,左燕留和萧一霸也站了起来,左燕留抱拳道:“承蒙错爱,不敢不遵,请。”

一指萧一霸道:“这是我朋友。”

席如秀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我们到里屋去大醉。”

左燕留看了萧一霸一眼,萧一霸微微点头,两个人随着席如秀走到里屋。

里屋里,卫紫衣和张子丹正对灯小酌,卫紫衣笑道:“席领主又输了七把,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张子丹一抬头,正见席如秀进来,见他满脸喜色的,不由道:“席领主来是来了,只是为何这样开心?输钱难道还会开心?”

席如秀大踏步走进来,叫道:“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输光了反而清爽,我当然开心。”

萧一霸刚好进屋,一见卫紫衣,不由微微一怔,很快地堆上笑容。

卫紫衣也一眼看到了萧一霸,便慢慢地站起来,含笑道:“萧帮主果是信人,说此时到就此时到。”

萧一霸抱拳道:“劳大当家久等。”

席如秀吃了一惊,看着萧一霸,道:“你就是“黑蝎子帮”瓢把子萧一霸?”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和我想象的差别不大,就是太瘦了点。”

萧一霸脸上微微一笑。

卫紫衣已抢着道:“萧霸主连日劳累,自然疲倦些,席领主,快去备酒。”

席如秀对左燕留呵呵一笑道:“好朋友坐一坐,我去准备一点酒菜来。”

桌子摆开,椅子放妥,众人围桌而坐,酒菜已经流水般端了上来。

席如秀一切忙好,找了个座位坐下,笑呵呵地看着左燕留,道:“朋友贵姓?”

左燕留起身抱拳作了个揖,道:“在下左燕留。”

“是“神笔判官”左燕留吗?”席如秀笑道:“久仰,久仰,左先生可谓海内点穴名家了。”

“惭愧,惭愧。”左燕留微笑着,道:“在下蒙萧霸主不弃,委以重任,实不敢当也。”

萧一霸也笑了笑。

卫紫衣已举起酒杯,道:“萧霸主不远千里而前来济南,卫紫衣且以一杯水酒为霸主洗尘。”

萧一霸也连忙举杯,道:“在下和大当家以前有点误会,心中实在惭愧,大当家此番不计前嫌,肯大力协助,在下更是惶恐不安,大当家此酒,在下喝定了。”

一仰脖,酒杯已乾,正在此时,忽听外面人声喧哗,兵器相触声已然传来了。

王德祥首领很快走进来,对卫紫衣道:“大当家,外面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来砸赌场,见人就杀,见物就砸,已经伤了好几个弟兄。”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应该好好相待,席领主,子丹,你们去招呼一下。”

席如秀搓了搓手,兴奋地站起来,笑道:“大当家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他们的!”

席如秀和张子丹离开里屋,走到厅中,只见一群人正在乱砸,这群人身上服色各异,都是陌生人,每一个人的兵器也不一样,甚至连口音也不相同,算是一群乌合之众。

席如秀大喝一声,赤手空拳冲入人群,他因不知对方身份,不愿出手伤人,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意在夺取对方的兵器。

他见这群人气势汹汹地来砸赌场,想必功夫不凡,不想一交手之下,才知这群人的武功其实平庸。

席如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凡与之交手者,亦被他夺下兵器,点中穴道,于是局势大变,本来穷凶极恶的人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显然是一些未经训练的平庸之辈。

张子丹看清场上局势已经改观,那些人的武功又实在稀松平常,索性袖手旁观,为席如秀掠阵。

席如秀此时已抓住一个中年人的衣领,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砸赌场?”

中年人吓得簌簌发抖,言不成句地道:“我叫李轻云,花山派的,今年三十一岁,有妻李侯氏,有……有个儿子,今年才两岁,你不要抓这么紧好不好?很……很痛的。”

他居然把家底都抖露出来,好像恨不得把家谱背出来似的,席如秀不禁感到好笑,便放了手,问道:“你先说一说,为什么要砸赌场,受谁的指使?”

李径云战战兢兢地道:“是……是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叫我们来的,他说这里设局骗人,害得许多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我们听了心里有气,故而愤然出手,竟欲为济南除一害。”

他说这番话时,倒挺直了胸膛,一副理直气壮、大义凛然的样子。

席如秀见问题已抓住重点,厉声问道:“那个小老头在什么地方,快说?”

李轻云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他说了那番话后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席如秀见李轻云倒是个正派人,只不过是受了别人指使而已,便挥了挥手,叫他离去。又一一解了那些被点中穴道的人,正待叫他们离去,却见李轻云去而复返,且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灰衣,又瘦又小,个子像侏儒似的老头。

老头手中持着一支很长的旱烟管,很神气地吐着烟圈,一双手被烟草熏得发黄。

老头四平八稳地走到人群中,人群自动分开,以众星拱月之势将他围在当中,各用愤怒、崇拜、疑惑的眼睛望着小老头。

小老头低垂着眉毛,走到席如秀面前,冷然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嘛,轻松自如地就把我的人打败了!”

张子丹见小老头来意不善,怕席如秀吃亏,便慢慢地走过来,和席如秀并肩而立。

席如秀哈哈一笑,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小子,也敢在这里胡吹大气,居然用前辈的口吻教训我?”

小老头白了席如秀一眼,道:“我闯江湖的时候,你还穿开档裤呢,当你的前辈绰绰有余,怎样?不服气,要不要前辈我教训你几下,让你见识一下真功夫?”

此时席如秀的心中已觉奇怪,因为小老头的音容、相貌有点像一个人,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仔细想想,觉得自己的念头颇为荒唐,于是且不动声色,看小老头有何举动。

小老头将烟袋在鞋底磕了一磕,慢吞吞地张了张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把一切狂态都做足了,忽地将烟管往口中一放,“卡嚓卡嚓”地咬了起来。

众人正惊怔间,那根很长很粗的旱烟管就全被他吞到嘴里去了。

席如秀也看呆了,将生铜做的烟管活吞下肚,他可没这本事,一时想不出对策,求援的目光看向张子丹。

张子丹也是惊讶万分,须知在江湖之中,对手若是划下道来,自己做不出就是认栽,要嘛乖乖地听对手吩咐,要嘛另请高明。

张子丹和席如秀无法照小老头一样做出,皆不约而同地想到卫紫衣,又一想卫紫衣也未必有这般能耐,叫大当家出来,若是收拾不好,岂不丢人?

正在彷徨之时,忽见卫紫衣出现在里屋门口。

卫紫衣一出现,小老头也好像知道对方可观,不再说话,紧紧地盯着卫紫衣看。

卫紫衣也在看着他,两个人相距颇远,却目不转睛地对视,好像其中有一条看不清的线在连着。

张子丹和席如秀面面相觑,不知大当家在弄什么玄虚,他们看了看卫紫衣,又看了看小老头,两个人的神情都很古怪,忽地,小老头枯黄的脸上竟流下晶莹的泪珠。

卫紫衣轻轻一叹,喃喃地道:“是宝宝吗?难道真是宝宝死而复生,又回来了吗?“

那小老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奋不顾身地朝卫紫衣扑去,于是,就见一个堂堂七尺男子和一个乾瘪的小老头抱在了一起。

众人皆是大奇,席如秀和张子丹却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席如秀几乎在用哭腔道:“真是宝少爷吗?真是宝少爷回来了吗?我……我太该死,居然都认不出了。”

小老头一边紧抱卫紫衣,一边冲着席如秀顽皮地挤挤眼睛,道:“哼,一见面就对我不礼貌,等着瞧吧!”

他脸上还是老头相,却做小孩子样,众人见了,又滑稽又古怪。

卫紫衣轻叹道:“宝宝,你先把面具揭下来吧,我瞧着挺别扭的。”

小老头一揭开面具,露出一张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美丽绝伦的脸来,这样一张脸,除了秦宝宝还有谁?

席如秀虽然被秦宝宝的话吓得一哆嗦,可是只要秦宝宝平安,就算多跪几次席夫人的搓衣板又何妨?

张子丹此时也和席如秀一样百感交集,见秦宝宝带来的那群人还怔怔地站着,席如秀走上前去,连哄带吓地道:“你们的头被妖术迷住了,你们还不快走!”

众人见小老头变成小孩,早已是奇怪万分,又惊讶万分,见席如秀恶狠狠走来,吃过亏的人都步步后退,“哗啦啦”,一群人又像来时一样地走了。

卫紫衣将秦宝宝放下,秦宝宝哪里肯放手,卫紫衣无奈,只好任他抱着,一点他的小鼻子,问道:“宝宝,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秦宝宝得意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道:“他们都是被我骗来的,这些人好天真,几句话就动了心,不让他们吃一次亏,他们不会精明的。”

这就是秦宝宝,让人吃了亏还得感激他。

卫紫衣因关心萧一霸,不便和秦宝宝多叙,将宝宝的手一拉走进了里屋。

萧一霸和左燕留双双站起,霸一霸道:“恭喜,恭喜,恭喜大当家兄弟团圆。”

秦宝宝从卫紫衣身后探出头来,冲着萧一霸一挤眼睛,笑道:“喂,萧霸主,泻药的味道怎么样?”

“哎呀呀,原来是你!”萧一霸吃了一惊,同时又有一丝怒意升起,那泻药可害得他够呛,只是碍于卫紫衣的面子,不好当面发作,只好苦笑而已。

“哼,还不谢谢我?”秦宝宝一脸不高兴:“我救了你们,居然连“谢”字都不讲。”

萧一霸一想也对,若不是秦宝宝的泻药,自己和左燕留已做了箭下之鬼,于是连忙陪笑道:“真的是多亏了宝少爷,若不是宝少爷,我二人当真难逃万箭之厄。”

秦宝宝拍着手而笑道:“嘻嘻嘻,不必谢我,我本来想和你们开个玩笑,却不想竟救了你们的命,看来不是我洪福齐天,就是萧帮主齐天洪福罗。”

萧一霸此时方领教了秦宝宝的精灵古怪,苦苦地笑一笑,又对卫紫衣一抱拳,道:“卫大当家,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当家助我避过此难,在下定铭记五内。”

“说哪里话来呀。”卫紫衣正色道:“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岂容一人独有,更何况唇亡齿寒,帮主今日这难,就是我明日的写照。”

萧一霸感激地点头,叹道:“今日方识“金童阎罗”真面目,非阎罗也,乃贤人也!“

卫紫衣微微笑道:“不敢,不敢,萧帮主宜早回总舵,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迟则生变。”

萧一霸生性豪爽,一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卫紫衣等人送到门口,目送萧一霸远去,卫紫衣待赌场大门关上,回头面对秦宝宝,有责备之神色。

秦宝宝何等精明,立刻推出最可爱的笑容,笑嘻嘻地道:“大哥不要生气嘛,宝宝知错了,下次一定改。”

卫紫衣哪里能对秦宝宝板下脸来,闻言心也软了,问道:

“你是怎么从地洞里出来的?出来之后为什么不马上回来?这么多天你又到哪儿去了?你让大家担心、痛苦,是何等居心?”

秦宝宝一吐舌头道:“这么多问题啊!真佩服大哥竟能一口气说出来,中间毫无停顿。”

秦宝宝毕竟是秦宝宝,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卫紫衣也是微笑满面。

秦宝宝见大哥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就笑道说:“那个地洞另有出口啊,直通到山下,所以我就走出来了。”

“洞口?”卫紫衣奇道:

“我怎么没有发现?”

秦宝宝道:“大哥当时只知道伤心失望,哪里有心思查找洞口?再说一见“血腐散”的现象,自然以为我遭了殃了。”

“你也知道我担心、失望?”卫紫衣脸色又沉了下来。

秦宝宝连忙一搂卫紫衣脖子,笑嘻嘻道:“大哥千万不要生气啊,宝宝当然是明白大哥的心情,所以才不敢回来见你,想等大哥心情平静之后再回来嘛!”

席如秀笑呵呵地道:

“宝宝说得对,你若是三个月前回来啊,你大哥非得狠狠教训你不可,现在你回来,你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还有心思责备你,呵呵呵,宝宝不简单,知道运用心理战。”

秦宝宝很长时间找不到人斗口,此时听席如秀开口,哪肯放过,立即训道:“马屁不要拍了,再怎么拍也抵不了你刚才对我不礼貌的罪过,小小的惩罚照样要算,哼哼,等着瞧吧!”

席如秀心里一慌,若是秦宝宝说出惩罚的方法倒还罢了,现在不说,心里反而多块心病,他乾涩地笑了一声,连忙退到一边去了。

张子丹心细,见秦宝宝说话是在强打精神,知道秦宝宝饿了,便道:“宝少爷没吃过吧,快去吃一点吧!”

秦宝宝冲着卫紫衣一笑,道:

“大哥我好不好?很久没吃到大哥的饭了。”

此时卫紫衣心情好得很,和萧一霸合作愉快,加上秦宝宝又回来了,此时不要说

饭,就算秦宝宝要天上的月亮,若能找到合适的梯子,也会摘下来给秦宝宝的。

秦宝宝坐在卫紫衣的怀里,一口一口吃着卫紫衣的饭,摸了摸卫紫衣的脸,怜惜地道:“大哥又瘦了许多,是想宝宝想瘦的吧?现在宝宝又回来了,可要努力长胖呀。”

卫紫衣哈哈一笑,道:“长胖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能说长就长,不许说话,吃饭。”

秦宝宝乖乖地吃了一口饭,一边嚼箸一边从怀里取出几颗药丸,道:“这是宝宝亲手做的药丸,很滋补身体的,大哥快吃下去,吃下去身体就会壮了。”

卫紫衣不忍拂逆秦宝宝的好意,吃了秦宝宝的药丸,道:“宝宝,这三个月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你又没银子,又没谋生的本领。”

“小看人!”秦宝宝嘟着嘴:“谁说我不会谋生啊,这三个月我过得不赖,当然比在“金龙社”差一点,可也说得过去。”

卫紫衣秦宝宝吃饭时,张子丹和席如秀怕卫紫衣害羞,都借故躲开。

此时席如秀刚好从门口路过,听到秦宝宝此言,凑趣道:“宝少爷,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

秦宝宝嘻嘻一笑,道:“我在外面过得不赖,可是席领主的本事,要不是席领主教的几手,我早就饿死了。”

席如秀大感得意,里然以秦宝宝师父自居,道:“哦,是什么本事啊?说来我听听,有什么不足的,再补充给你。”

卫紫衣已在暗暗笑着,知道席如秀要倒霉了。

秦宝宝笑道:“席领主不要问了嘛,都是你教的,你仔细想一想不就知道了。”

席如秀大言不惭地道:“我教你的本事太多了,一时想不起,你说说看,我再教你就不会重复了。”

秦宝宝几乎要笑得喷饭,勉强掩住口,道:“其实席领主教我的只有四个字。”

“四个字?”席如秀一头雾水,道:

“哪四个字?”

秦宝宝笑道:

“骗吃骗喝。”

“啊?”席如秀大感失望,房间里已爆发出一阵大笑,卫紫衣笑得差一点打翻了饭。

秦宝宝在哪里,哪里就充满了笑声,快乐的秦宝宝,也将快乐带给了周围的人。

※──※──※

萧一霸和左燕留回到了住宿的地方,萧一霸掩饰不住成功的喜悦,要了一壶好酒,和左燕留对酌。

酒兴渐酣,萧一霸道:

“左先生,你看卫紫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左燕留沉思了片刻,道:“傲而不骄,含而不露,威而不躁,能而善谦,可谓是个真男子,依在下愚见,此人以后必为帮主的大敌。”

“那毕竟是以后的事,对不对?”萧一霸笑了一笑,道:“武林人就是要互相利用,今天是我利用他,明天也许是他利用我。”

左燕留道:“卫紫衣肯助帮主,纯粹是为自己着想,蝶飘香不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正好瓢把子有求于他,何不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

萧一霸大笑道:“他妈的臭小子,从不把别人往好处想,不过你说得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卫紫衣就算是个侠士,也不能平白帮我们,毕竟他也是在万人之上,须为自己兄弟利益着想。”

左燕留叹了一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江湖,何日能少了是非?“

萧一霸哈哈一笑,道:“都他妈的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了,何必酸里酸气的,来乾杯!”

左燕留端杯相祝,忽听窗户“咯”的一声,左燕留不及多想,将手中之杯掷出!

“叮”的一声,酒杯碎裂,酒水了一地,同时,一颗毒菩提子也被击落。

萧一霸大惊,随手拔出腰间的大砍刀,退离窗户有一丈多远,提刀戒备。

左燕留也从怀中摸出判官双笔,静立在窗前,神色紧张地戒备着,忽地一立身,便从窗户中穿了出去。

他们住的是平房,这一冲出窗子,就站到了地上,左燕留身一站地,便一招“乌龙搅柱”站了起来,发现面前已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

这些人脸蒙黑市,身穿紫袍,左燕留一看,不由暗暗一惊,“金龙社”的人不都全是紫袍吗?

窗户又“哗啦”一声,萧一霸也提着鬼头刀冲了出来,沉声喝道:“何人胆敢暗算老子?”

一群紫衣人皆不开口,只是慢慢地围拢过来,将萧一霸和左燕留重重包围起来。

夜色沉沉,他们穿的又是紫衣,所以看起来不知有多少人。

萧一霸毕竟是黑道人物,处变不惊,冷冷地道:“有长舌头的没有?快出来和我说话。”语气凌人,想必是平常训人训惯了的缘故。

紫衣人群中依然没有人开口,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刀,一步又一步围拢过来,好像一把钳子似的。

左燕留低声道:

“瓢把子,他们或许是“金龙社”的人,你看他们穿的都是紫衣。”

萧一霸皱了皱眉头,道:

“卫紫衣为何要对我下手?”

紫衣人群中有一个人厉声喝道:

“因为你是“见血魔君”萧一霸,南方的魔王。”

左燕留沉声道:

“南北势不两立,卫紫衣果然趁瓢把子落单之时下手。”

“他奶奶的!”萧一霸破口大骂道:“卫紫衣最他奶奶的不是东西,老子和他们拼了!”一挥大刀,就冲了过去。

左燕留一拉没拉住,也急忙紧跟着冲过去。

萧一霸发疯般地挥刀,逼得紫衣人节节后退。

左燕留步步紧跟,大声道:

“瓢把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先想法逃走,改日再找卫紫衣算帐不迟。”

萧一霸将一个紫衣人的手臂削断,叫道:

“你他妈的说得不错,我们冲出去了。”

他以鬼头刀开路,左燕留殿后,一路冲杀,紫衣人不敌,被他们一点点地冲出去渐渐冲到院门口,紫衣人口中吆喝,手中刀奋力劈去!
 0   2005-07-11 06:24:3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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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见血魔君

萧一霸是何等人物,也可谓身经百战,无论一对一,一对众,都是很有经验,所以紫衣人虽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冲出院去,大声叫骂着,扬长而去。

一路上,萧一霸不停地破口大骂卫紫衣背信弃义,不讲江湖道义,骂着骂着,又牵扯到卫紫衣的祖宗上面去了。

两个人边走边骂,直骂到疲倦了,才在路边一个馄饨摊前停下。

萧一霸坐在凳子上,一拍馄饨摊,大叫道:“来一碗馄饨,听到没有?”

馄饨摊老板是个老头,被萧一霸吓了一跳,心中一慌,碗中的水一下子泼了出来,正好倒在萧一霸的身上。

萧一霸大怒,甩手一个耳光打去,馄饨摊主被这一巴掌打得飞起,倒在地上,想必是昏过去了。

萧一霸犹不解恨,骂道:“都他奶奶的不是东西,跟卫紫衣一样是个混帐!”

他这一骂却惊动了两条汉子。

这两个汉子也在吃馄饨,萧一霸一骂到卫紫衣,两人立刻站了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怒道:“谁他妈的骂人!”

萧一霸一斜眼睛,见是两个精壮魁梧的大汉,大怒道:“老子骂人,关你奶奶的什么屁事?”

那两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马泰和战平,奉展大领主之令,特地来到洛阳保护卫紫衣的。

此时他们看到一个粗豪汉子当街大骂卫紫衣,以马泰的脾气,再怎样也听不下去了。

战平虽然稳重,也无法忍受别人对大当家的辱骂,于是两人双双站起,怒目而视萧一霸。

马泰大怒道:“你骂的是皇帝老子我都不管,但骂卫紫衣老子可不饶你,看拳!

他庞大的身躯扑过来,一拳打向萧一霸!

萧一霸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避开马泰一拳,立即也还出一拳。

马泰的武功不如萧一霸,被萧一霸一拳击中肩胛,骨痛欲裂,心中怒火更甚。

战平见马泰受挫,怒吼一声,便拔刀冲了过来。

萧一霸毫无惧色,以赤手空拳独战两人,一旁,左燕留负手而立,似知萧一霸必胜无疑。

战平和马泰久战无功,心中也是着急,只是无论多迅猛的招式,都奈何不了萧一霸。

萧一霸伸拳踢腿,颇觉畅意,心中的一口闷气也似乎消了,哈哈大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鬼。”

马泰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

萧一霸微微一奇道:“你他妈的是第一个在老子面前称老子的人,告诉你,老子是萧一霸。”

马泰和战平一听,齐齐收了招式,战平疑惑地道:“你就是‘见血魔君’萧一霸?”

萧一霸哈哈一笑,道:“不错,老子就是萧一霸,今天我心情不好,你们一顿杀,反让我顺了气,现在老子很开心,就暂且放你们一马吧!”

马泰和战平相视一眼,都已明白对方的意思,目前‘金龙社’和‘黑蝎子帮’正在合作,暂时没有必要得罪萧一霸,免得破坏团结。”

战平道:“你既是萧一霸,为何却大骂我们当家的?”

一提这事,萧一霸就怒气勃发,咬牙列嘴,别要说话,左燕留忙上前一步,寒声道:“你们当家的背信弃义,居然派人袭击我和瓢把子,瓢把子当然生气罗。”

“胡说八道!”马泰脾气暴躁,一向沉不住气,他大怒道:“我们大当家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哼哼,若是大当家真要杀你们,你们哪能逃得出来?”

萧一霸叫道:“什么:你居然说卫紫衣要杀我是易如反掌,好好好,老子在这里等着,看卫紫衣怎样对付我!”

战平较为稳重,上前温言道:“萧霸主,这件事一定是个误会,大家都少说一句,等事情查明了,自然会有一个说法的。”

萧一霸道:“这还算是句人话。”

虽然面对的是叱吒一方的南方霸王,马泰却丝毫不惧,怒道:“战平说的是人话,我说的就不是人话了吗?”

战平赶紧一拉马泰的衣袖,马泰才愤愤地住了口。

战平抱拳道:“萧霸主,容我回去向大当家报告这件事情,是什么人在龚击霸主,一定会查明白的。”

他生怕马泰又胡说八道惹出事端,话说完后,忙一拉马泰衣袖,和马泰离去。

马泰一路上百嚷道:“不是我不顾大局,是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太让我受不了。”

战平道:“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萧一霸远来是客,且大当家已答应和他合作,若是因为我们俩而造成合作破裂,大当家重责下来,你可担待不起。”

想起卫紫衣不怒而威,和荫大执法的铁面无私,饶是胆大的马泰,也不禁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到一条小巷子,想到那家赌场,是必经之路。

马泰早就忘了刚才不愉快,兴致勃勃地道:“战平,你猜猜看,是谁冒名偷袭萧一霸的?”

战平略一沉思,道:“我估计是蝶老魔,想必他要用这种手段来破坏南北合作。“

马泰耸了耸肩膀,道:“这是当然,除了他还有谁,萧一霸若不是个笨蛋,就应该能想得到。”

战平道:“萧一霸绝不是笨蛋,如果他是一个笨蛋,绝不可能有今天这个地位的。”

马泰不以为然道:“我看难说,瞧他咋咋呼呼的样子,和我一样烈脾气,顶多是个猛张飞。”

战平不同意马泰的观点,道:“我看萧一霸粗中有细,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大老粗,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家伙,鬼鬼祟祟的,倒不像是个好东西!”

“你猜得不错,我并不是个好东西。”左燕留竟站在街口,淡淡地说道。

马泰和战平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左燕留。

左燕留淡淡地道:“我叫左燕留,就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不像好东西的人。”

马泰有气,道:“你来干什么?”

“谈生意。”左燕留悠悠地答道。

马泰气呼呼地说道:“什么屁生意,老子一个子儿也没有,馄饨钱还是战平付的,你和我谈什么生意?”

左燕留轻轻一笑,道:“你们当然没有资格和我谈生意,我只不过想托你们给卫紫衣带个口信,就说我左燕留和你们大当家的有一项重要生意要谈。”

马泰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和我们大当家的谈生意,要谈是不是?我这双拳头正好发痒,你要谈生意,和我这封老伙伴去谈。”

说着就要动手,战平连忙止住,平静地对左燕留道:“左先生有什么话要我们转告大当家,请说。”

左燕留一付胜券在握的样子,悠然道:“请转告卫紫衣,萧一霸已落我手。”

他说完这句话就负手而立,静待战平的回答。

马泰首先发作,怒道:“好个背叛主子的奴才,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不顾战平制止,已冲了过去,挥拳击向左燕留那张得意的脸,这张脸马泰看不惯。

左燕留轻轻一闪,避过马泰双拳,远远地躲在一边,冷笑道:“好个糊涂东西,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不懂。”

战平深知事关重大,早一把将马泰抱住。

马泰犹自怒道:“你把萧一霸制住最好,把他杀了也行,也省得他给我们添乱。”

左燕留笑道:“我若杀了萧一霸,别人会怎么认为?萧一霸是死在济南,济南是卫紫衣的地盘,萧一霸若死在这里,别人绝对不会想到是我所为,到那时‘黑蝎子帮’上上下下,无一不把卫紫衣视为大敌,若是事情真演变成这样,那可太热闹了。”

马泰毕竟不是糊涂虫,此时也冷静下来,此事颇为棘手,若萧一霸不幸死了,”黑蝎子帮’和‘金龙社’大战起来,受益的,只会是‘一统江湖帮’。

这等大事,马泰和战平如何能决定下来?战平对左燕留一拱手,道:“左先生暂不杀萧一霸,也是不愿看到江湖上出现火拼局面,先生的意思,我们一定代为转达。”

左燕留道:“江湖争斗,我已厌烦了,‘一统江湖帮’也好,‘黑蝎子帮’和‘金龙社’也好,无论谁胜谁负都和我没关系,我在江湖闯荡多年,也没混出个名堂,本想退隐,却过不惯贫苦日子,去争去抢,也没多大油水,卫紫衣若把萧一霸的性命看得重要,就不妨出个大价钱,我得了钱后,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我没关系。”

马泰“哼哼”地冷笑不已。

左燕留问道:“你一个劲地冷笑什么?”

马泰冷冷一笑道:“凭你这种人,也敢向‘金龙社’讹诈?萧一霸现在一定没死吧,他一死,你岂不是没戏唱了?那好,我和战平把你剁了,看你又能如何?”

左燕留狂笑道:“想不到你这个笨蛋并不算太笨,只是还是笨了点,我早已在萧一霸身上下了毒,若没有我的独门解药,谁也救不了他,何况我把他藏在哪里,你们并不知道。”

马泰也哈哈一笑,道:“臭小子果然狡诈,可惜‘金龙社’有善于解毒的高手,‘万邪圣医’的名字该听过吧?他的传人就在‘金龙社’,你不是把萧一霸藏起来了吗?我不信把个济南城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萧一霸。”

左燕留道:“看来你说得倒蛮有把握,好吧,来吧,我低头让你砍,有胆就砍下我的脑袋。”

马泰可是说动手就动手,取刀在手,“刷”地砍向左燕留,“当”的一声,马泰的刀被卸在一边,出手的是战平。

马泰开始转怒自己的伙伴来,不耐烦地道:“战老弟,你今天怎么啦?老是和我作对。”

战平道:“左燕留不可杀。”

马泰愤然道:“为什么不可杀?”

战平道:“第一,宝宝纵会解毒,也难解天下之毒。第二,就算宝宝可以解毒,但萧一霸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找到,若是毒发身亡了,宝宝纵有通天术,也不能起死回生。”

马泰这才有点心服。

战平沉声道:“事关重大,不能冒险,还是稳重一点好。”

马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一向是足智多谋,想一个好办法出来呀!”

战平笑道:“咱俩何必烦神呢?把这事交给大当家,大当家一定会有法子的。”

马泰一拍脑袋,笑道:“对呀,我们干嘛烦神呢?把这事往大当家面前一放,不就结了,谅这个臭小子在大当家的面前是玩不出花样的。”

左燕留冷冷地听着,冷冷地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直到马泰说完,才冷冷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是不是该听一听我有什么条件了?”

战平道:“好,你说。”

左燕留道:“金银太沉,我带不动,珠宝需要兑换,太麻烦。”

马泰气道:“臭小子倒真会挑剔。”

左燕留白了马泰一眼,继绩道:“所以我只要银票,一百万两银票就行,银票一到手,我就放人。”

战平微微一笑,道:“银票怎么交给你?你怎么放人?”

马泰看了战平一眼,奇道:“想不到你倒蛮有经验的,被讹诈过是不是?”

左燕留道:“你们把银票凑齐了,放在大明湖边‘浩歌亭’的砖头下,银票一到手,我就通知你们藏人的地点。”

战平尚未说话,马泰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吼道:“如果你得了银子不放人怎么办?你以为我们是呆子!”

战平微微一笑,也道:“不错,左先生的方法无法使我们信任,双方建立不了信任感又怎么做生意,所以找认为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好。”

左燕留狡黠地一笑道:“若是依你之言,一旦人交出,钱我还能要到吗?恐怕一个子儿也要不到,还要白搭老命一条,我的话已不可更改,先交钱再放人,如果不行就拉倒。”

马泰道:“拉倒就拉倒。”

战平道:“先生之意,我们记下,我们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大当家的,至于大当家会如何做,我们不知。”

左燕留挥了挥手,道:“快去,快去,记住,只限三日,三日一过,我就杀人。”

战平淡淡地道:“我们记住了。”

※ ※ ※

听完马泰和战平的叙述,卫紫衣淡淡一笑,道:“讹诈到‘金龙社’头上了,好胆气。”

这屋里有席如秀、张子丹、马泰、战平,当然,我们的秦小淘气是少不了的。

秦宝宝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讹诈的事情,兴奋地叫道:“大哥,这事我来处理。”

卫紫衣饶有兴趣地道:“说说看,宝宝有什么办法?”

秦宝宝歪着头想了半天,道:“钱不能不给,不给他就杀人,人不能不救,救不下就坏了大事,所以呀,我认为凑齐了钱就交给他,大哥,怎么样?”

席如秀大感不服,道:“这件事传出去,岂不去了‘金龙社’的面子?”

马泰和战平也点头称是。

张子丹也道:“不应该这样无条件放人,否则‘金龙社’威信无存。”

秦宝宝眨眨眼睛,问卫紫衣道:“大哥怎么看?”

卫紫衣也眨了眨眼睛,笑道:“宝宝一向不是个服软的人,今天如此示弱,又是什么理由?”

秦宝宝拍手大笑道:“还是大哥了解我,知道宝宝的心思,这件事就由我来全权处理好不好?”

卫紫衣笑道:“你的办法能不能告诉大哥?”

“嗯!”秦宝宝点点头,道:“只告诉大哥一个人,别人都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席如秀很想知道秦宝宝葫芦里贾的是什么药,连忙道:“宝少爷也该告诉我,我也帮你保密。”

秦宝宝不理他,在卫紫衣耳边如此这般地一说,卫紫衣连连点头,应道:“好,就这么办。”

马泰好佩服秦宝宝,自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来,秦宝宝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果然是个天才儿童。

席如秀见卫紫衣点头,知道宝宝的主意一定是不错的,按捺不住好奇心,又问道:“宝少爷,你应该有个助手才威风,你看我是否合适当你的助手?”

秦宝宝左看看,右看看,道:“马马虎虎吧,瞧你做事倒还稳重,就勉为其难当我一次助手吧!”

席如秀心里乐开了花,大喜道:“既然是助手了,总该告诉我吧,否则助手怎么当?”

秦宝宝一笑,道:“原来想套我话呀,没门!助手嘛,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席如秀叫苦不迭,没想到好奇心没满足,自己倒难脱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叹秦宝宝狡猾。

卫紫衣吩咐道:“马泰,战平。”

“有!”马泰、战平齐声答道。

卫紫衣笑了一笑,道:“你们马上去凑银票,在三天之内,要凑齐一百万两。”

马泰和战平齐声道:“是!”匆匆走出,去凑银票去了。

卫紫衣道:“子丹,你带一些人去找萧一霸,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妨。”

张子丹道:“依我看,应该在这附近找寻,左燕留和战平他们分手不久就制住萧一霸,不应该有时间藏人,所以,马上去找,或许会有奇迹出现。”

卫紫衣道:“不错,左燕留此时一定在带着萧一霸找地方藏身,火速找寻,或许有希望。”

张子丹双手一挥,也匆匆走了。

席如秀问道:“宝少爷,别人都有事做,我们该做什么呢?”

秦宝宝促狭地一笑,道:“我们的事可多了,尤其是你,事情多得一夜都做不完呢!”

席如秀暗暗叫苦,明知小家伙难侍候,偏偏要当他助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只好苦苦一笑,问道:“说吧,什么事?”

秦宝宝伸出指头,做出记数的样子,席如秀心道:“哎哟哟,四、五件呀,肯定都是古怪的事。”

秦宝宝坞嘴一笑,道:“席领主别紧张嘛,我叫你做的事只有三件。”

“哪三件?”席如秀心中直犯嘀咕。
 0   2005-07-11 06:24:56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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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紫衣在一边微笑着看他们俩闹,也十分好奇秦宝宝会叫席如秀干什么?

席如秀更紧张,秦宝宝跷起指头,道:“第一,你要先洗脸,第二,你要洗脚。”

席如秀微奇道:“就这些?”

“还有第三件,别急嘛!”秦宝宝不紧不慢地说着。

席如秀见前二件这么简单,第三件必是古怪,眼睛瞪着,紧张得一颗心直跳。

秦宝宝笑容满面地整一整头发,理一理衣服,有意制造紧张空气,席如秀的心都快悬起来了。

秦宝宝“噗哧!”一笑,道:“第三件啊,就是睡觉。”

“睡觉?”卫紫衣和席如秀齐声惊呼。

秦宝宝很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洗脸、洗脚后不睡觉干什么?做贼呀!”

啊,弄了半天,白紧张一场,害得席如秀揣揣不安了半天,卫紫衣也跟着紧张。

秦宝宝见他们惊讶的样子,嘻嘻一笑,道:“哈哈,大哥也上了当,就是要让你们紧张一下。”

席如秀拍了拍胸口,道:“差一点心脏病发作,宝宝的助手真不好当。”

卫紫衣也笑了,道:“好个宝宝,连我也骗了。”

“很难得是不是?”宝宝挺胸凸肚,道:“以后上当的日子多着呢,我既然回来了,不把你们搅个天翻地覆才怪。”

“哇!”席如秀和卫紫衣齐作恐怖状。

※ ※ ※

一大清早,秦宝宝就兴冲冲地把席如秀从床上拖起来。

席如秀老大不情愿地嘟嚷道:“这不是才睡下吗?怎么又天亮了?”

秦宝宝爱和席如秀开玩笑,此时却一本正经地道:“这么早来告诉你,当然是有原因的了,要不是看你平时对我不错,我才不会不睡觉而来通知你一件大事呢?”

席如秀犹自未醒,问道:“什么大事?这么紧张?”

“席夫人来信了,骂你啦!”秦宝宝对着席如秀的耳朵大叫!

席如秀打了个寒噤,一下子被吓醒了,慌忙道:“她……她在信里说了什么?骂得我可厉害吗?”

秦宝宝把放在背后的信递给席如秀,道:“自己看吧,嘻嘻,可有好戏看了。”

席如秀心慌意乱之际,又怎会想到,秦宝宝为何会这样乖乖地把信拿出来。

迫不及待地把信打开,哎呀不好,信封里竟全是辣椒粉,席如秀禁不住大大地打了几个厉害的喷嚏,此时方知上了秦宝宝一个恶当。

秦宝宝早已躲得远远的,避免闻到辣椒粉自作自受。

席如秀满面眼泪、鼻涕,苦笑着说不出话来,按理说上秦宝宝当太多应有所防备,却不料仍是着了道儿。

秦宝宝嘻嘻一笑,道:“这下该清醒了吧?怎么样,这个方法好不好?”

席如秀哭笑不得,忽地心生一计,不顾满脸鼻涕,道:“你大哥现在一定还没起床,你用叫我的方法去叫他,哈哈,你大哥一定会感谢你的。”

秦宝宝一摆手,叹了一口气,道:“早就试过了,没用。”

席如秀一边打水洗脸,一边问道:“怎么没用?”

秦贾宝垂头丧气地一摊手,道:“大哥太狡猾了,把信交给他,他却胳膊伸得老长,估计以前深受其害过。”

席如秀道:“你大哥对你还不了解?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再多,也骗不过你大哥。”深以有人能制住秦宝宝而得意。

秦宝宝道:“哎,大哥骗不了,只好骗席领主啦,偏偏席领主每当必上,嘻,真好玩。”

席如秀弄了个没趣,匆匆洗完脸,换好衣服,很客气地道:“宝少爷,有何吩咐?“

秦宝宝道:“和我到街上买东西去,我要到中药和杂货店买一些好玩的东西。”

席如秀生怕上当,试探地问道:“要买什么东西,吩咐下人去就行了,不必自己动手嘛!”

“啊哈,现在我才知道席领主为什么这么胖了,原来是人懒,席夫人不好意思叫你减肥,我来帮你吧!”

不由分说,将席如秀推出屋去,席如秀无奈,只好随着秦宝宝闲逛起来。

济南是个大都市,市面很繁华,街上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从头看不到尾。

街上的小吃也很多,秦宝宝走一路吃一路,每样只一点,当然啦,银子照付。

席如秀乐呵呵地跟在秦宝宝屁股后面付银子,其实小吃大部分都落人他的肚中,吃了半条街,肚子已吃得滚圆了。

秦宝宝回头看了席如秀一眼,忽地拔足狂奔,席如秀吓坏了,连忙追去,偏偏秦宝宝轻功好,且身子灵便,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席如秀是个大胖子,在人群中跌跌撞撞,招来骂声一片。

眼见秦宝宝越跑越远,席如秀发急,大喝一声,从人群的头顶飞过,却不想秦宝宝已站住,嘻嘻地望着席如秀直笑。

席如秀气喘如牛,哼哼道:“宝少爷,你跑什么?”

秦宝宝正色道:“你吃得太多了,需要消化一下,这是在帮你减肥呀,怎么,怪我多事?”

“不不不……”席如秀连连摆手,道:“饭后运动运动,还是蛮好的。”

秦宝宝促狭地一笑,道:“既然蛮好,就再跑一跑吧!”说着故作奔跑的样子。

席如秀慌得一把拉住他,恳求道:“宝少爷,饶了我吧,我以后带你到桂林玩好不好?”

“桂林?”秦宝宝睁大了眼睛。

“桂林山水甲天下嘛!”席如秀趁机喘了口气,心中暗自得意,终于引开秦宝宝的注意力,使他不再帮自己减肥。

他见秦宝宝神情专注,便笑道:“桂林可是天下第一名胜,那里有条江,可比黄河、长江的水清多了,黄河、长江若是算作赳赳武夫,江便算是小家碧玉,那里还有象鼻山,整座山就像一头大象似的。”

秦宝宝被好奇心所激,于是接连问了关于桂林的好几个问题,席如秀胡乱回答,也不知对还是不对,反正引开秦宝宝注意力就行。

说着来到一家中药,秦宝宝将怀中一张写好的纸放在柜台上,道:“掌柜的,买药。”

药掌柜是个老头,满脸的皱纹,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可是看了秦宝宝的纸却皱了皱眉头,奇怪地道:“这是什么方子?这个方子能治什么病?”

秦宝宝笑道:“你按照方子拿药就得了,反正不是毒药,药银又是双份的。”

银子双份可是不小的诱惑,老头不再说什么,依方称了药,心满意足地收了双份银子。

席如秀看着秦宝宝手中大包小包,或清香,或怪味,或刺鼻的药包,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药?能治什么病?”

“能治胆大病。”秦宝宝神秘地一笑,道:“胆大的人一用这药,胆子就小了。“

席如秀连忙躲得远远的,很紧张地道:“可千万不要让我吃了,我胆子可够小的了,这一吃连见老婆的勇气都没有了。”

秦宝宝大感好玩,将手中药包直往席如秀怀中送,席如秀装作害怕的样子慌忙逃走,秦宝宝咯咯笑着在后面追,这一老一小开心地在大街上追逐着。

回到赌场,卫紫衣正在屋里看书,见秦宝宝和席如秀进来,放下书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这么开心,有什么好消息吗?”

席如秀笑道:“宝少爷开了个方子,配了一帖治胆大的药,一吃胆就小了。”

卫紫衣大奇,道:“天下真有这样的药,宝宝,你又在弄什么古怪?”

秦宝宝把药包往席如秀怀中一放,道:“大哥,这些药效果可神奇了,对付左燕留最管用。”

“哦?”卫紫衣诧道。

秦宝宝道:“将这些药用水煎了,然后在银票上面涂上一点就行了,那左燕留拿走银票后,不久他就会乖乖地回来,并且痛哭流涕地求我们饶命。”

“哦?”卫紫衣和席如秀齐齐叫道。

秦宝宝见两人这样关注,更加开心地道:“不用奇怪啦,因为这药很特殊,人的皮肤一沾上就会全身发黑,其实对生命无碍,但左燕留却肯定会心慌的,以为自己中了毒,他虽然有胆量和‘金龙社’讨价还价,却没有胆量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卫紫衣微笑道:“生命和钱财相比,自然是生命重要,你料定左燕留会回来?”

秦宝宝道:“不管他是否愿意交出萧一霸,这个方法算是保了险,再说,任他取钱而去,岂不让天下人小看了‘金龙社’?我要让他高兴而去,恐慌而回。”

席如秀拍手而笑道:“好一个神机妙算的小诸葛,席某人万万不及也!”言毕,作望尘莫及状,逗得秦宝宝咯咯直笑。

卫紫衣深深地注视着秦宝宝,心中又爱又怜,秦宝宝回来了,快乐也就回来了,卫紫衣决定终其一生也要让秦宝宝快乐,再也不让秦宝宝伤心,再也不让秦宝宝受到哪怕最微小的伤害。

秦宝宝习惯地搂住了卫紫衣的腰,柔声细气道:“大哥,你说,我的办法会不会管用?”

卫紫衣微笑道:“宝宝的办法虽近似于胡闹,但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几分道理,所谓的出人意料,该是指你这种独辟蹊径的做事方法吧!”

得到大哥的赞赏,秦宝宝真是好开心,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左燕留黑不溜秋地找来这里。

秦宝宝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郑重其事地递到席如秀的手上,道:“席领主,我在外面的时候一直想着你,帮你买了一份礼物,送给你,打开看一看好不好?”

席如秀深受感动,动情地道:“宝宝能想到我就行了,何必破费买东西送我?”

“不嘛!”秦宝宝身子扭得像麻花,道:“打开看看嘛,人家好心好意帮你选的。”

“好,好,好!”席如秀迭声答应,急忙打开小盒子,盒盖一打开,一个小东西“嗖”地窜出来,直窜到席如旁的脸上,席如秀眼疾手快,伸手抓个正着,觉得毛茸茸的、软乎乎的,原来是只小老鼠,正睁着一对小黑眼望着席如秀,席如秀惨叫一声,手一下松开,小老鼠一落地,飞快地逃跑了。

席如秀素有三怕:怕蛇、蛇鼠、怕老婆,此时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却唯有苦笑不已,秦宝宝的恶作剧水准可是越来越高了。

卫紫衣轻叹道:“宝宝又胡闹了,你不知道席领主很怕老鼠吗?”

秦宝宝一吐舌头,冲着席如秀做个鬼脸,道:“席领主这么大的男人,却怕老鼠,可是太不应该,我是帮他做一点点适应,好改掉怕老鼠的毛病,是一片好心嘛!”

卫紫衣刚要说话,席如秀反而为秦宝宝解围,笑道:“宝宝做得对,大男人怕老鼠实在不应该,我以后要慢慢适应。”

既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卫紫衣又能说什么呢?无奈地拍了拍秦宝宝的小脑袋,苦笑道:“你恶作剧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连受害者也为你说话了。”

“因为我可爱嘛!”秦宝宝调皮地一笑,拉着席如秀的手道:“席领主,跟我熬药去。”便拉着席如秀进了厨房。

卫紫衣好笑地摇摇头,抬眼见马泰和战平走进来,每个人手中都拎着包袱。

一进门马泰就嚷道:“一百万两可真不容易凑,我们几乎把济南城所有‘金龙社’的财产都收罗来了。”

两人一夜未睡,都面有倦色,战平道:“大当家,这么多钱,可是兄弟们用血汗换来的,真要白给?”

卫紫衣淡淡一笑,道:“弟兄们的血汗钱一分也不能乱花,左燕留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马泰笑道:“我就知道大当家和我们是一个心思,依我脾气,早就把左燕留那臭小子砍了。”

卫紫衣道:“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战平稳重了,杀人永远不能让人心服,也绝对不是处事的好方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杀人,‘金龙社’若是个乱杀人的组织,早就给人铲除了。”

马泰恭恭敬敬地听着,对卫紫衣的话他一向是言听计从,卫紫衣的年纪不比马泰大多少,但马泰最服的就是卫紫衣。

战平将包袱放在桌上,道:“大当家,这里总共有一百万两整,全是一千两一张的。”

卫紫衣点点头,脸上浮出笑容,道:

“你们忙了一晚上,该去好好地休息了,这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了。”

两人躬身而退,迎面遇到二领主张子丹,站在门口问了声好,就去各自休息了。

张子丹进门后,卫紫衣见他一脸倦色,想必昨夜跑得很辛苦且无收获,便安慰道:“左燕留迟早会落在我们手上的,他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张子丹摇了摇头,道:

“我只是奇怪两个大活人怎会不留下一点线索,就好像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你说怪不怪?”

卫紫衣道:

“难道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没有……”张子丹摇摇头,道:“几乎问过附近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线索,倒是有人见过两个人从门前路过,可是那两人的相貌却和左燕留、萧一霸绝不相同。”

卫紫衣听罢张子丹的话,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缓地道:“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谁?”

“李桂,‘千幻魔君’李桂,李天王。”

张子丹明白了,道:

“你是说左燕留会易容术,将萧一霸和他自己改变了模样?”

卫紫衣道:“很有这种可能,否则又如何解释两个大活人失踪的秘密?他们现在若是变了模样,我们自然是问不到消息的。”

张子丹道:

“如此说来,我们就只好静候左燕留自己出现了。”

卫紫衣道:

“暂时没有必要惊动左燕留,免得他被激怒而失手杀掉萧一霸。”

张子丹点了点头,笑道:“幸亏三天的时间并不算长,我们不会等多久的。”

卫紫衣低头沉思,沉吟不语,皱了皱眉头,道:“我忽然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感到左燕留永远不会出现了。”

他凝神细思,又道:

“蝶飘香的人也一定有人在济南城的,如果他们找到左燕留,许以高价,那么萧一霸的生命就有危险了。”

张子丹猛然一惊,失色道:

“不错,我若是左燕留,也会找‘一统江湖帮’,因为他们比我们更需要得到萧一霸,他们出的价钱也一定比我们高。”

卫紫衣神情也很凝重,以从来没有过的迫切语气道:“立刻通知全城的弟兄,一旦见到‘一统江湖帮’的人,杀无赦,严密监视近日来到济南的陌生人。”

张子丹道:“这个方法未必管用,第一,‘一统江湖帮’的人并无记号,第二,济南是个大城,每日进来的人不知有多少,绝不可能做到毫无遗漏的。”

卫紫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到如今,只能碰运气了,再者,在全城造成大搜捕的气氛,或许可使‘一统江湖帮’和左燕留不敢轻举妄动。”

张子丹道:“我立刻就去安排,‘金龙社’在济南共有弟兄二百余人,这么些人虽然未必能搜遍全城,但若是造声势,则一定可以完成的。”

张子丹一握双拳,匆匆走出房间,因一夜未睡而造成的倦态也一扫而光了。

卫紫衣深感有这样的助手而自豪,越是遇到危险,就越能全力以赴,这样的人在‘金龙社’有很多很多。

卫紫衣离开里屋,来到秦宝宝熬药的厨房,见秦宝宝和席如秀正如老僧入定般地端坐在一口砂锅前,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翻腾着,一种奇异的药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卫紫衣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屋里精神专注的两人。

卫紫衣在门口站了一会,淡淡地一笑而去,他准备到街上去逛一逛,若是能恰巧遇上左燕留则更好,他相信以自己的眼力,一定可以看破一个人的易容,对于左燕留,他只看过一眼,相信这一眼已经足够。

漫步在热闹的大街上,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卫紫衣听过左燕留的声音,一个人的声音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完全改变,如果左燕留在闹市中开口说话,卫紫衣一定可以听出。

卫紫衣认为,在这条街上,也一定有‘一统江湖帮’的人,自己的出现,必然会惊动他们,如果他们在闹市中趁机行刺,那可再好不过,卫紫衣就可以顺摸瓜,一举歼灭济南城中蝶飘香的实力。

心中戒备着,身体却是彻底放松,给人一种轻松而无戒备的姿态,只要是高手,都可以看出卫紫衣现在浑身不设防。

走到一家酒楼前,卫紫衣停下,看了一眼,就抬腿上了楼,须知酒楼茶肆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地点,‘一统江湖帮’不会放过这种地方,卫紫衣偏偏就要往这种地方去。

他的衣衫、举止无疑是一种身份的标志,伙计早已殷勤地将卫紫衣引到临窗的一个座位前。

临窗的座位一般是最好的,喝着酒,吃着菜,欣赏楼下众生,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卫紫衣的眼睛只在楼中的酒客们身上一扫,就知道这其中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任何一个练过武功的人都无法逃脱卫紫衣的眼睛,因为不管练过任何一种武功,都会留下痕迹的。

练刀的人和练剑的人手较为粗糙,这种粗糙又不同于贩夫走卒辛苦劳作而造成的粗糙,虽然两者间差别很小,也只有卫紫衣这种人才可以分辨出来。

何况会武的人气质不同于常人,他们大多有一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气势。

卫紫衣侧头看着楼下,楼下人头攒动,皆是碌碌众生,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值得注意的人。

就在他已经放弃,并且准备付钱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一亮,盯住了一个从楼下匆匆而过,身披黑斗蓬的女人。

那黑衣女人曼妙的身材和高雅的气质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任何人一看到她就很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虽然卫紫衣没有看清她的脸,却知道这样一个女人一定不会太丑。

忽地,他觉得女人的身材很熟悉,熟悉到他差一点就要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梅冰艳。

卫紫衣赶紧起身离开了窗子,他并不想见梅冰艳,他不是不懂梅冰艳的心思,他只是觉得梅冰艳和自己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取代秦宝宝。

梅冰艳也不行。

自从在少林寺分手之后,卫紫衣几乎已忘了世上有梅冰艳这个人,对秦宝宝而言,卫紫衣是一团火,除了秦宝宝以外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卫紫衣只能算是块冰、是块铁。

有时候,甚至连卫紫衣自己都觉得自己绝情无义。

茫然地下了楼梯,却看见梅冰艳正站在梯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静静地凝视,梅冰艳的脸忽然红了。

“三个月了,”梅冰艳幽幽地道:

“这一百多天我一直都在想着少林寺的那些日子。”

一种柔柔酸酸的心情也在卫紫衣心头荡起,但他只是淡淡地道:“你不应该去想,因为那毕竟已是过去的事情。”

梅冰艳叹息着道: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对我这么冷漠?”

卫紫衣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走下楼梯,匆匆从梅冰艳身边走过,低声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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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一山不容二虎

梅冰艳默默地跟着卫紫衣,穿行在人声喧哗的街道上,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似乎种种微妙都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上了。

要去赌场必须经过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梅冰艳默默地走着,忽地觉得自己很无奈、很凄伤。

卫紫衣要带她去哪里?去做什么?是让她去见一个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女人吗?

梅冰艳怀疑,自己有见她的必要吗?梅冰艳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她开始对以前的行为感到好笑,一往情深的单相思是不会有什么结局的,难道非要等到幻想被撞击得粉碎才黯然回首吗?

想起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为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影子苦苦折磨自己,她不愿再过那种梦中笑醒,醒来却无限凄凉的日子。

以前总认为,为自己心中的情人痴痴守候是幸福的,哪怕这种守候毫无实现的可能,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那种女人,她需要的是真正的热情,真实而不是梦中的幸福。

她停下了脚步。

卫紫衣也停下了,转身望着梅冰艳,似乎已透过梅冰艳泪水朦胧的双眼看穿了她的内心,卫紫衣诚恳地道:“并非每一种相遇都是缘分,我承认,是因为我含糊不清的态度使你误会,我的确已有了心上人,一个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女人。”

任凭双眼泪水流淌,梅冰艳只是不说话。

卫紫衣深知,此刻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对梅冰艳都是伤害,他深深地叹息着。

梅冰艳忍着,开口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自己的痴心可以打动你,可是事实上没有。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我发现我错了,错在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你以为天下除了你,男人都死光了?”最后她的声音已变得凄厉。

梅冰艳的话就像鞭子,一句一句地打着卫紫衣,卫紫衣静静地听着,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发怒,男人与女人之间,在感情上的问题上根本不存在着谁对谁错,错的只是命运。

卫紫衣深深地叹息,梅冰艳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世上十分之九的男人都可能会为她而疯狂。

而卫紫衣却不会,因他已有了秦宝宝,一个调皮可爱、毛病多多的小淘气。

卫紫衣早已决定和秦宝宝相伴终生了,虽然到目前为止,秦宝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梅冰艳的一张粉脸已变成了铁青色,她无限怨恨地看了卫紫衣一眼,以前的一腔柔情已化作刻骨仇恨,她冷冷地看着卫紫衣,忽地转身离去。

卫紫衣一直静静地站着,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是一动也不动,梅冰艳临去时的一瞥使他觉得自己成了罪人,无论是有意或无意,自己都算害了梅冰艳的一生。

爱到尽头就是恨,刻骨的爱往往就是刻骨的恨,卫紫衣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天边被落日染得血红的晚霞。

他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寒,心头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恐惧,这种恐惧感很熟悉,卫紫衣在十年前和一名崆峒高手比武时,就会有过这种感觉。

那一次他虽然胜了,却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如今这种感觉又来了,卫紫衣转目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摇了摇头,想摆脱这种恐惧,可是他很快就感到背脊上的寒意更甚,似乎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卫紫衣缓缓地拔出了剑,淡淡地道:“朋友可以出来了,要嘛不妨下手。”

他卓立在街心,左手倒提着银剑,银剑在手,使他立刻摆脱了恐惧,仍是静静地立着,只是神情已镇定自若。

又等了很久以后,周围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只是,那种无形的杀气犹在,卫紫衣深知,自己的任何一个错误都会造成损失,所以他不动,一动也不动。

天上的落日在云层中挣扎着不落下去,可是几经跳跃后,终于还是隐入云层中,天地一下子昏暗起来。

杀气,忽地消失了。

卫紫衣立刻感到压力消失,刚才的精神过于集中使他十分疲倦,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回剑,奔跑,卫紫衣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飞起来冲进了赌场,然后他就愣住了。

赌场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而此时本应该是赌场生意最兴隆的时候。

没有鲜血、尸体、兵器,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每一张赌桌都排得整整齐齐,上面的赌具也有条不紊地放着,偌大的大厅,此时是冷清清的。

冲入里屋,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马泰、战平好像约好了,一下子全消失了。

厨房里也收拾得乾乾净净,屋里还弥漫着药味,可是炉火已熄灭多时,卫紫衣彷佛走入了一个坟墓,四周的空气也彷佛凝固了。

卫紫衣没有愤怒、惊恐、沮丧、不安,如果他愤怒、惊恐、沮丧、不安,他就不是卫紫衣了。

他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很自然、很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在每一间房间慢慢地看着,最后走出了赌场,走上了已是灯光灿烂的大街。

夜市很热闹。

卫紫衣慢慢地走着,冷冷地笑着,好像已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人群中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每个人的手中彷佛都有武器,可是卫紫衣像是没有看到似的,那几双眼睛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在一间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前,卫紫衣停下了脚步,然后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彷佛在自言自语道:“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进去,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走进了酒楼,径直上了楼,跟着他的那几个人也走了进去,在几张桌子边分别坐下。

卫紫衣高踞在楼上,招手换来了一个伙计,淡淡地道:“看见底下那些人没有?“

伙计扫了一眼,道:“看见了。”

卫紫衣淡淡地道:“请他们出去,如果他们不出去就将他们拉出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伙计道:“明白。”他挥了挥手,又停下了,冷冷地望着卫紫衣,道:“你是什么人?”

卫紫衣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伙计点了点头,径直下了楼,走到一个刚才盯梢卫紫衣人的面前,抱拳一笑,道:“香主可好?”

那人也一抱拳,笑答:“好。”

伙计立刻挥拳,痛击在那人的鼻子上,那人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就倒下了。

倒下之人的同伴立刻围上,冲向伙计,不待伙计动手,刚才还在喝酒的宾客们居然一起站起。

很快地,那几个盯梢的人就被抬到了街上,然后,酒楼大门“眶当”一声关上了。

宾客们纷纷坐下,各自干刚才干的事,伙计走上楼来,向卫紫衣一抱拳,道:”瓢把子请大当家喝酒。”

卫紫衣淡淡地道:“叫他过来见我。”

伙计为难道:“可是……”

卫紫衣不言,而是将一张桌子的桌角用手轻切下来,用手指一点一点地磨着,木屑纷纷落下。

伙计脸色变了几近,推上笑道:“我这就去请瓢把子来见卫大当家。”说罢匆匆走开。

并没有等多久,两个人大笑着走上楼来,当先一人相貌粗豪,正是‘黑蝎子帮’,‘见血魔君’萧一霸,后面跟着那人,却是‘神笔判官’左燕留。

左燕留不是将萧一霸用药制住了吗?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卫紫衣冷冷地看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以看出他在发怒,却努力压制着。

萧一霸和左燕留双双走来,萧一霸笑道:“早知道大当家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只是却没料到这么快就来了。”

卫紫衣冷冷地道:“玩笑可以结束了,只是我不明白,真有开这个玩笑的必要吗?”

萧一霸道:“这是必要的。”一屁股坐下。

左燕留却站着,伙计们将一道道菜如流水般端了上来。

萧一霸一挥巨掌,道:“大当家应该明白,我对大当家有怀疑。”

“怀疑我没有诚意合作?”卫紫衣淡淡地看着左燕留递过来的酒。

萧一霸哈哈一笑,道:“现在不怀疑了,为了我,大当家愿意出一百万两银子,足表大当家的诚心。”

卫紫衣道:“你是一个多疑的人,这一点我并不怪你,其实,我也早想试试你的诚意。”

萧一霸笑道:“当然可以,随便你怎么试都行。”

一直不吭声的左燕留忽道:“大当家,有一点疑问,我想向大当家请教。”

“问吧:”卫紫衣喝了一口酒。

左燕留笑道:“大当家是怎么看出这是一个花招?”

萧一霸拍着左燕留的肩膀,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哪里能瞒得住卫大当家?“

却又好奇地问道:“大当家说说你的看法。”

卫紫衣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一代枭雄萧一霸,怎会被人轻易制住?再者,左先生若真想叛你,何必等到此时?左先生在帮中地位也算不低,杀帮主而自立也并非没有可能,又何必为区区一百万两银子得罪江湖两大帮派。”

左燕留脸上肌肉牵动,强自笑道:“大当家说得有理,大当家说得有理!”

萧一霸笑道:“卫大当家说,你有开帮自立的可能,看来我得注意了!”说罢哈哈大笑。

左燕留脸色苍白,勉强道:“卫大当家和瓢把子在说笑话了,真是说笑了。”

萧一霸神色一凝,对卫紫衣道:“卫大当家,此处酒楼是我在济南的据点,你怎么得知?”

卫紫衣笑道:“‘金龙社’在济南也有些潜势力,不瞒瓢把子,几年前我们就已得知有这个所在了。”

萧一霸笑道:“好一个‘金龙社’,好一个卫紫衣。”

卫紫衣道:“以前‘金龙社’和帮主南北对恃,故而侦察较细,帮主莫怪!”

萧一霸道:“江湖之中,友敌难办,在下试探大当家之举,大当家也不要往心里搁。”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一个玩笑,帮主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放人?”萧一霸一脸茫然。

卫紫衣略感不快地道:“玩笑不必再开下去了,敝帮的人在帮主手里自不会吃亏,只是在下已想动身赶回,望帮主放人而已。”

萧一霸急得满头大汗,道:“大当家在说什么?在下没有动贵帮一个人,哪里又抓过人?更没人可放啊!”

卫紫衣徒然变色,道:“难道下属席如秀、张子丹等人不在帮主这里吗?”

左燕留道:“确实不在,大当家一定是误会了。”

卫紫衣觉得指尖已冰凉,萧一霸此时此刻断不会说谎,莫非席如秀他们是被“一统江湖帮”劫了去?

卫紫衣想想可能性极大,立觉事情十分棘手。

萧一霸道:“莫非蝶老魔早开始下手了?”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大有可能。”

萧一霸沉吟道:“以贵帮席如秀、张子丹等人的功力,非一般人可以对付,难道蝶飘香在济南会有如此实力?”

左燕留道:“帮主莫要忘了,两日前我们曾受围攻,那些人必是蝶瓢香的人无疑,他们的人数众多,武功皆不弱,瓢把子和我也算是侥幸才逃出的。”

卫紫衣又道:“那晚的激战,我已有可靠消息,的确是蝶飘香的人所为。”

萧一霸道:“看来我们的会见已经不是秘密,蝶飘香想乘我们尚未完全合作时,给我们予以打击。”

失去了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对卫紫衣而言,可算极为沉重的打击,他现在还能保持镇静,已算是极不容易了。

左燕留道:“事不宜迟,必须及早对蝶飘香发动攻击,否则他日渐壮大,一口就吃不掉了。”

萧一霸道:“以‘金龙社’和本帮的实力对付现在的蝶飘香是绰绰有余的,卫大当家……”

他转向卫紫衣,道:“你是不是先回去做些准备?”

卫紫衣一挥手,道:“‘金龙社’弟兄早已枕戈待旦,各大城市的弟兄也已做好动员,不待蝶飘香来攻,就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一霸哈哈大笑,举杯道:“来来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先乾了此杯!”

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 ※ ※

卫紫衣离开后,萧一霸和左燕留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们笑得很得意。

左燕留一挑大拇指,赞道:“高,真是高,瓢把子神机妙算,万人莫敌。”

萧一霸哈哈大笑,道:“能瞒得住卫紫衣的确不容易,只要我们假传警讯,令卫紫衣率众前来,那时再全力攻打子午岭,‘金龙社’可就要土崩瓦解,那天下可就是我的了。”

忽听一人叹息道:“我劝你不要太得意,卫紫衣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人。”

一个华服老者推着一个轮椅,慢慢地从一间小屋里出来,此人赫然是蝶飘香。

这是怎么回事?蝶飘香怎会和萧一霸在一起?

蝶飘香叹道:“卫紫衣武功高深莫测,智谋更是天下无双,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蝶飘香又叹道:“我就是如此,和他的一番交手,令我双腿残废,功力全失,哎,以前的万丈雄心……”

萧一霸冷笑道:“我不杀你,已是对你的恩赐,你居然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蝶飘香道:“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声势,迫使卫紫衣和你合作,卫紫衣与虎谋皮,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萧一霸爆发一阵狂笑,道:“这就是江湖,一山不容二虎,你以前岂不也是野心勃勃?”

蝶飘香长长叹息一声,道:“自从残废之后,我平静下来,才懂得名利皆是害人的,如果我没有野心,此时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我劝你迟早抽身为妙,须知一个人若是太聪明,反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萧一霸微怒道:“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让人心烦,记住,卫紫衣的死期,也就是你的死期!”

蝶飘香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萧一霸一愣,道:“你放心?”

蝶飘香道:“卫紫衣绝不会败在你的手里,他不死,我也不会死,对不对?”

萧一霸大怒,伸手取刀,架到蝶飘香的脖子上,怒道:“你再说一句我就砍了你。”

蝶飘香叹道:“以你这般脾气暴躁,一触即怒,又怎能做得了大事?”

将刀轻轻推开,他摇摇头,道:“我已老了,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又何必急在一时。”

眼睁睁看着蝶飘香离开,萧一霸怒气无所发泄,回手一刀,将栏杆削断。

左燕留安慰道:“瓢把子何必和这种老人计较,他说你成不了事,你就偏做成了让他看看,到那时他是死无怨言。”

萧一霸怒火渐渐平息,恨恨地道:“若不是老不死尚有利用之处,我早一刀剁了他。”

左燕留道:“万万杀不得,他一死,卫紫衣就少了顾忌,合作告吹,再找机会挑‘金龙社’可就难了。”

萧一霸愤愤喝酒,左燕留一边小心侍候着,主子发脾气,奴才会倒霉的,左燕留深知这点,只管把一顶顶高帽抛去,不一会儿,萧一霸就哈哈大笑,豪气恢复了。

萧一霸忽地一顿,道:“那些人犯可要小心侍候着,叫他们跑了可就槽糕了。”

左燕留道:“为何不杀了他们?”

萧一霸道:“这些人对卫紫衣很重要,迫不得已时,可以作为一条退路。”

左燕留笑道:“瓢把子深谋远虑,属下望尘莫及矣!”

萧一霸道:“蝶老魔说得不错,卫紫衣不是易与之辈,留一条后路是必要的,虽然我们此时占尽优势,但卫紫衣毕竟是一代枭雄,不可不防。”

左燕留道:“帮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萧一霸道:“等卫紫衣一回山,我就发出警讯,卫紫衣带人马来助我时就可以乘机进攻‘子午岭’,这件事由你主持,至于卫紫衣,他带的人落于我手,岂容他好看?”

言毕哈哈大笑,一连乾了几杯,酒酣耳热,更是兴奋,忍不住撕开衣衫,露出多毛的胸膛,已是狂妄不可一世之态。

左燕留殷勤道:“到那时,瓢把子就可以好好消遣消遣卫紫衣,发泄一下以前所受的闷气了。”

萧一霸大笑道:“不错,不错,猫捉到老鼠后,哪舍得马上吃掉。”

※ ※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群王八蛋,竟敢虐待儿童,小心我敲碎你们的小脑袋!”

摇着铁窗拼命地叫,虽知毫无用处,却忍不住心头怒火,秦宝宝快要急疯了。

“算了,算了,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他们就算听见了也会装哑巴,好个萧一霸,居然把我也送进来了。”大嗓门的是席如秀,几个人中,算他最豁达了。

张子丹盘膝打坐,低头不语,战平仰首望天在想着心事,王首领则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也不说话。

马泰刚才声音已叫哑,此时稍作休息。

秦宝宝一回头,道:“席领主,一旦我们出去,非把他们脑袋敲碎不可,尤其是萧一霸和他那个师爷左什么的。”

马泰哑着嗓子道:“脑袋敲碎算便宜了他们,不把他们千刀万剐我就不姓马!”

“你们急什么?”席如秀笑嘻嘻地道:“又管吃饭又能安静几天,我还挺感谢他们的。”席如秀到哪里都改不了开玩笑的心情。

秦宝宝想了一想,也笑嘻嘻凑过来,道:“对啊,每一次大哥的对手都很稀松太没意思,这次让他急一急也好。”

张子丹沉声道:“就怕大当家不知我们下落,上了萧一霸的圈套,到那时……”

秦宝宝对大哥一向充满信心,大声道:“才不会呢,大哥哪会上萧一霸的当,何况我在临走前留下了线索,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发现。”

“啊?”大家一起凑过来,惊喜地看着秦宝宝。

秦宝宝笑笑,道:“其实我早已看透萧一霸此人,所以他来邀请我们时,我在一张桌子上刻了一个字。”

“什么字?”大伙齐声问道。

“‘萧’,萧一霸的萧字,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发现的。”

战平叹道:“就怕此时大当家孤身一人,凶多吉少。”

秦宝宝大声道:“你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萧一霸野心极大,是想一举消灭‘金龙社’,所以他暂时不会对大哥下手。”

席如秀道:“宝宝的分析极有道理,萧一霸暂时不会下手,大当家也会在这短短几天中看出破绽来的。”

张子丹道:“不过我们不能光指望别人来救,必须想个办法出去才好。”

谁不想出去呢?可是光是牢房上那些粗如儿臂的铁链就无法对付,更别说外面的层层守卫了。

大家都在沉思,席如秀笑道:“宝宝,该你大显身手了,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被囚的经验。”

秦宝宝微微一笑,道:“不错,我的确有个主意。”

大家一起问:“什么主意?”

这种时候,秦宝宝自然要卖个关子,无论大家怎么问,他就是不说,大家都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逼秦宝宝说出来,只好悻悻然地退到一边。

马泰不死心,还在央求道:“宝少爷,你就说了吧,你知道我马泰是个急性子,一件事要是闷在心上会闷死的。”

“有这么严重吗?”秦宝宝笑道:“别对我使花招,无论你们怎么问,我就是不说。”

战平微笑着拉开马泰道:“宝少爷既然不开口,你问也白搭,你又不是不知道宝少爷的脾气。”说着对马泰挤挤眼。

其实大家早已想到,如果秦宝宝用他刚才做出来的药吓唬看守,一定会有效果,只是若说穿了,就会惹秦宝宝不高兴,秦宝宝一不高兴,他们受的罪可比坐牢更苦。

只有马泰是个死心眼。见战平对自己挤眉弄眼,还不解其意,怪怪地道:“战平,你眼睛里有沙子呀?来,我给你吹吹。”

见大家不再问,秦宝宝反而急了,逗席如秀道:“席领主,你想不想知道出去的办法呀?”

席如秀笑道:“想极了!”

秦宝宝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张子丹和席如秀相视一笑,又赶紧扭过头去,生怕精明的秦宝宝看出破绽来。

马泰在那边喊道:“战平,你眼睛里没有沙子啊!”

战平笑道:“你再吹吹看,也许是光线太暗看不清,你睁大眼睛使劲看。”

此时已到了开饭时间,两个看守提着一个大木桶走来,吆喝道:“开饭了,开饭了,快过来吃饭吧!”

马泰掉头一看,见桶中是一大桶稀饭和几根咸菜,不由怒道:“这是什么猪食,你们家帮主就吃这个?”

一个胖点的看守怪叫道:“呵,倒会挑剔,你以为这是做客,好酒好菜地供着?“

马泰叫道:“叫你们帮土来,我估计你们在克扣粮食,中饱私囊吧!”

瘦看守阴阴地道:“给你们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明着跟你说,这稀饭已放了两天,你们不吃就算了。”
 0   2005-07-11 06:25: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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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丹和席如秀也都面有怒色,马泰更是怒气勃发,忽地从栏个中伸出双手,一手拉着一个。

两个看守被这一拉,脑袋被铁栏杆碰得生疼,刚要叫喊,战平和席如秀已双双抢出,一人发一拳,打在两个看守的“哑穴”上,两个看守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秦宝宝不失时机地取出药包,那药已成粉末,扳开两个看守的嘴巴,每人了一口,他舍不得用光,又将剩下的揣到怀中。

席如秀笑呵呵地对马泰说道:“马泰松开手吧!”

马泰道:“不把他们身上的钥匙取下来吗?”

张子丹和席如秀相视一笑,道:“不用。”

马泰将手一松,两个看守仆倒在地,惊恐地瞪着秦宝宝,对秦宝宝刚才药的举动感到不解。

席如秀和张子丹笑道:“我们可以走了。”

两个人分别拉住一根铁栏杆,运力一拉,那栏杆立刻弯了,中间的缝已可走人。

两看守哑穴被点,愣愣地看着众人一一走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宝宝却赖在牢中不出来,马泰急道:“宝少爷,快出来啊,怎么了?”

秦宝宝白了席如秀一眼,愤愤地道:“你们明明随时可以出去,又何必叫我药?”

席如秀呵呵一笑,道:“我和子丹固然可以冲破牢房,但是若没有宝宝的药,这两个看守就不会听话,他们不听话,我们又怎能走出外面的层层机关?”

秦宝宝一想,自己功不可没,便“吱溜”穿出来,立在两个看守面前,一叉腰道:“快起来,带路!”

两看守恨恨地看了众人一眼,竟然扭过头去,一副不屑的神色。

马泰大怒,一人赏了一脚,可是两个看守却咬着牙,昂着头,一动也不动。

马泰道:“倒挺硬,看过一会儿你们是否还能硬下去。”

秦宝宝笑嘻嘻地走过来,道:“你知道我们刚才你们吃的是什么好东西吗?”

秦宝宝对阴大执法审犯人最羡慕,早就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审讯才能,此时有个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从看守的目光中得知,两个人迫切想知道那药是什么东西,虽知是毒药,但毒药有许多种,有些毒药是有救的,有些毒药吃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见两个看守只瞪着眼睛不说话,秦宝宝才想起刚才席如秀和张子丹给他们点了哑穴。

席如秀笑着走过来,对着两人各点了一指“哑穴”立解。

两个看守哑穴一解,几乎同时道:“那药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一撇嘴,道:“当然是毒药,你以为我会给你们吃‘人参养颜丸’啊?”

瘦看守忽地看到胖看守脸上变得漆黑,不由骇然而叫:“你……你……你脸上怎么了?”

胖看守也同时看到同伴脸上一片漆黑,也惊恐地叫道:“你脸怎么黑了?”

两人骇极,转视秦宝宝,战战兢兢地道:“那……那……那毒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冷冷一笑,道:“毒药就是毒药罗,还会是什么东西,现在是全身发黑,过了十二个时辰后,你们身上的肌肤就会一寸寸烂掉,不过烂掉了还会长出来,最起码要三个月后,你们才会死掉。”

三个月,一百天,天天看着自己的躯体寸寸剥落,那该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两个看守惊恐得四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胖看守惨叫道:“各位爷唷,你们走就是了,何必这样折磨小的,要嘛一刀杀了我们岂不省事?”

秦宝宝道:“杀了你们,谁告诉我们逃走的路线?快说,萧一霸阴谋何在?还不从实招来!”

胖看守苦笑道:“就算我们带你们出去也不行,外面的人得了瓢把子的命令,没有瓢把子的手令,不许走人,至于瓢把子的阴谋,我们可都是小人物,又怎会知道?“

张子丹道:“他们说的或许是实情,以他们的身份,帮中大事自然无法知晓的。“

席如秀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只有冲出去一拼了。”

马泰憋了半天,早已骨头发痒,闻言跃跃欲试,磨拳擦掌道:“冲就冲,看他们是否能挡住我们。”

席如秀担心秦宝宝,沉吟道:“战平负责保护秦宝宝,子丹,你和马泰断后,我和王首领打前锋。”

众人都无异议,唯有秦宝宝不服,道:“我不要保护,我和席领主一块打前锋,席领主,你应该相信我的武功嘛,我的身手也该算是一流的了。”

席如秀怎敢和秦宝宝争执,只好点头应是,大不了冲锋时多策应他就是了,一边想着,一边挥手点了两个看守的穴道,六个人呼啦啦地就冲了出去。

秦宝宝临走时对两个看守悄声道:“那药没毒,回去大吃泻药就可以了。”

那两个看守信以为真,回去后果然大吃泻药,直泻得形销骨散,头眼昏花时为止,秦宝宝不在意地,又恶作剧了一次。

且说六个人急步前冲,这里原来是酒楼的地下室,门外有人问道:“是送饭的回来了吗?”

席如秀压低嗓子,应道:“是!”

铁门“哎呀呀”打开,外面的刺眼阳光照射进来,席如秀待铁门开了一条缝,立刻冲了出去,铁拳一挥,只听“喀嚓”声传来,一个人头骨已碎。

马泰上前用力一撞,铁门大开,张子丹和战平护着秦宝宝,猛地冲了出来。

外面有人惊呼:“人犯跑啦,快来人啦!”

外面已是一个大院,从院外纷纷冲进一群人,执刀带剑,从他们奔跑的动作来看,个个武功皆不俗。

席如秀一拳打倒一人,立刻就有两把刀、一柄剑向他刺了过来。

好个“银狐狸”席如秀,真个是灵活如狸,只伸指在一把刀上一堆,那把刀已格开长剑,席如秀的肘已重重击在这持刀人的胸膛上,这人的肋骨立告折断。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时,席如秀的另一只拳头已打在另一个持刀人的脸上。

一拳封门,这人的鼻血立刻溅出,同时,他的鼻子也永远嵌在他的脑骨里了。

持剑人一阵心慌,刚想拔足逃跑,席如秀将持刀人的手趁势抬起,肘部带到了持剑人的后腰,那人软软地倒下。

马泰在后面看得暗暗心服,自己上司的武功,果然是稳、准、狠,一拳击出,必有成果。

人群已围了过来,张子丹面对的是一支狼牙棒、一条软索和一短戟。

狼牙棒狠辣俐落,软索来去无踪,短戟则急如闪电,无论任何人想同时对付这三种兵器,都不太容易。

张子丹手中并没有武器,他只有一双拳头,拳法是武功的基础,可以这么说,每一个高手部是拳法大师。

张子丹的拳法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字:“简单。”

是的,他的拳法太简单了,三种兵器一同击来,他却只伸出了一拳,简简单单的一拳。

这一拳的效果并不太大,只不过一拳打在狼牙棒的棒子上,狼牙棒弹起,打到了持棒人的头上,棒上的狼牙状尖刺刺破了他的面门,同时沉重狼牙棒也将持棒人的脑袋击碎而亡。

这一拳还造成了持棒人身子陡转,恰恰挡住了短戟,短戟刺破了持棒人的身体,停留在持棒人的身体里。

而那软索却结结实实地绕上了张子丹的腰部。

张子丹的第二拳于是又挥出来,仍是简简单单的一击,这一击正打在持索人的胸膛!

并没有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持索人只不过被打得松了软索,倒退了几步,后脑撞在持棒人的脸上,持棒人被撞倒的同时,他也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这一拳,打碎了它的内脏。

张子丹用足一勾,掉到地上的狼牙棒已在手中。

此时,席如秀又打倒了两个人。

六个人虽然面对许多敌人,脚步却并没有停留。

前有席如秀,左有张子丹,右有马泰,后有战平和王首领,秦宝宝舒舒服服地夹在中间,别人的刀剑落不到他头上,他也无法去打碎别人的脑袋。

他只是兴致勃勃看着冲过来的人一个个像金山银柱般地倒下,“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秦宝宝可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人,别人打得热火朝天,他也不能闲着,他的银钩已取了出来,瞧谁不顺眼就抛过去,丝线缠住别人的脖子,正好送上来给张子丹或马泰补上一拳。

席如秀已夺了一把刀,马泰也夺了一把大砍刀,再看身后的王首领和战平,早已从空手变成持刀,刀光一闪,必有鲜血溅出来。

战平号称“杀无赦”,果真是杀手无情,每一刀挥出都是拼命的架式,好像这一刀砍去,自己也不想活了似的。

结果敌人去了脑袋,他倒活得好好的。

人群立刻被冲开了一条血路,前面的院门已然在望。

忽听一声忽哨声,院门大开,一群白衣剑手冲了进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加上原先冲进来的人,院子中的敌人已多达三十个。

院子虽然大,此时也好像全是人,只见刀剑齐闪,杀气已透九霄云外。

席如秀杀得性起,已不去看对手的相貌,看到是陌生人,就是一刀。

一条人影一闪,冲到席如秀面前,席如秀想也不想,挥刀急砍此人的脑袋。

那人挥剑一迎,“当”地磕开席如秀的刀,席如秀不禁吃了一惊,从地下室冲到这里,没有人可以接住自己的一招,不想此刻倒来了劲敌。

那人白衣长剑,面目阴沉,不但挡开了席如秀的刀,而且立刻开始反击。

席如秀忙回刀挡开,白衣人长剑一抽一挺,又斜斜地削向席如秀的右臂,席如秀向左急闪,剑从肩部滑开,却巧妙地一弹,刺向席如秀的后颈。

席如秀一连让了三招,竟然无从反击,不由大呼道:“他妈妈的,倒是个硬手!“

骂归骂,出招却也小心万分,白衣人剑光闪动,席如秀连换三种身法,竟只有挨打的份。

“银狐”席如秀身经百战,哪里受过这种气,按照常理,他早该发火了,可是”银狐”毕竟是“银狐”,狡滑得很,他的刀忽地高举,好像准备用一招“力劈华山”。

“力劈华山”是高手对付武功较弱的对手使用的,一刀劈头盖脸地砍下去,往往能先声夺人,一举歼灭。

可是此招破绽较多,刀身上扬时,手臂也上扬,必然造成胸膛空门显露,所以对付武功较高的对手,万万不可用此招。

果然,席如秀手臂一扬,白衣人的剑就中宫直进,疾刺席如秀的心脏。

这可中了“银狐”之计,席如秀身体忽地侧过来,剑锋平平地从衣服上擦过去,而席如秀的刀已斜削下来,白衣人的半片脑壳飞上了半空,后面的秦宝宝看了,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席如秀早已看出,白衣人武功虽不弱实战经验却少,所以用诱招杀了白衣人。

他杀了一个,张子丹也击碎了一个白衣人的天灵盖,可是剩下的八个白衣人已展开游斗,将六人包围起来,他们的武功本就不弱,此时又采取守势,一时之间,席如秀等人倒也无计可施。

白衣人为第一层包围,其余的人分成两层、三层将席如秀等人紧紧围住。

“吱呀”一声,楼上的一扇窗户打开,左燕留羽扇纶巾,出现在窗前。

他洋洋然往下一望,冷冷地道:“席领主,张领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席如秀破口大骂道:“龟孙子,下来和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左燕留淡淡一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有什么本事,就杀出去给我看看。“

张子丹沉声道:“萧一霸何在?他撕毁合约,有何面目见江湖中人?”

虽是在刀剑交鸣声中,他的声音铿铿传来,仍是十分清晰。

左燕留浑身一震,心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

左燕留淡淡一笑,道:“瓢把子神机妙算,你们技不如人,只好认栽,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一着不慎,怪得谁来?”

席如秀正欲大骂,不想一白衣人乘机偷袭,猝不及防,差一点中了暗算,他“唰唰唰”连挥三刀,将白衣人逼退,扬声叫道:“左王八蛋不要猖狂,我来杀你!”

庞大的身形忽地拔起,一跃跃出了人群,挥刀逼退几把刀剑,身子又拔起,这一跳老高,正好和左燕留打了个照面。

左燕留大惊,一招“推窗望月式”推在席如秀的肩头上,不想席如秀肩头一滑,让开此招,左手一搭窗台,右手刀已“唰”地砍了过来。

左燕留不及细想,急忙后仰倒地,连着几个后翻,站在楼板上,判官笔已在手中。

席如秀身子虽胖,身法一点也不慢,只一步,就冲到左燕留的身前,单刀从下往上斜挑,左燕留哪里想得到席如秀会来得这样快,急侧头时,左耳已被削去一块。

忍住疼痛,单膝跪地的左燕留双笔疾点,点向席如秀的双膝,不想双笔点出,却不见了席如秀身形,左燕留心知不妙,急忙一个侧滚,滚动时已看见席如秀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手中单刀劈头削下。

左燕留无法起身,只得展开“地上身法”在楼板上乱滚,几次险些被砍。

按理说左燕留的武功并不弱于席如秀,只因一上来就被席如秀的气势吓倒,又被席如秀抢了先手,左燕留在滚动中无法展开点穴手法,是以狼狈万分。

正在这时,忽听楼下一下子安静下来,席如秀关心秦宝宝安危,便不再恋战,一个纵步,已跨到窗前,那左燕留早被吓破了胆,趁这个机会,飞身从另一个窗口跃出。

席如秀赶到窗前,掉头一看时,他一眼看到的就是立在院门中的卫紫衣。

卫紫衣来了!

卫紫衣双眉紧锁,目中杀气盈然,席如秀和卫紫衣相处多年,从没见过卫紫衣如此杀气逼人。

卫紫衣的到来,令场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刚才激战的场面因卫紫衣的到来而忽然停止,每一个人几乎部同时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迫在眉睫。

秦宝宝兴奋地大叫:“大哥!”

似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八个白衣人以同样的敏捷、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身法冲向卫紫衣。

席如秀站得高,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卫紫衣的动作。

在八个白衣人身形刚动之时,卫紫衣的手按住了腰部,当白衣人冲出时,银剑已在卫紫衣手中。

当白衣人冲过来时,银剑已挥起,一招“地狱使者”。

令石破天惊,风云变色的“地狱使者”。

 0   2005-07-11 06:26:17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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