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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侠医
网友【dreamer】 2005-06-15 18:11:02 分享在【精美灌水版块】版块    60    1
第 一 回天缘

一群垂髦儿童,喧闹着进入山林。他们个个手持柴刀绳索,上山拾柴。

时当初夏,天气已渐渐热了起来,孩子们一踏过浓荫蔽日的山林,顿觉凉爽宜人,纷纷

解开衣襟,纳凉歇气。

领头的孩子叫张保,今年十二岁,生得粗实有力,是村中农户张发荣的小儿子。他板起

晒得黑红的面孔,竭力作出一种威严凌人的样子,将手一摆:“上!”

娃娃们立即跟着他,沿着崎岖小径,往山上爬去。

爬了盏茶功夫,他倏地回转身来,喘着气.举起左肘,用袖子擦了擦汗,然后顺手一

伸,神气喝道:“众将官!”

一如往昔,十多个孩子齐声吼道:“本将在!”

“尔等速速分散杀敌,一个时辰后将柴禾担至此地,待本帅率尔等班师回朝,不得有

误!”

“得令!”

这几句对白,都是他们看戏时学来的。应对完毕之后,孩子们嚎叫着,纵马扬鞭,手奔

各自寻柴的地方去了。

站在最末的一个孩子,名叫李剑心,只有八岁,是九华山下张家村教书先生李祟白的儿

子。他生得白净稚嫩,俊秀聪颖,举止活泼而不失秀气文雅。由于年龄比别的孩子小,上山

时便落在了后面。但他生性高傲,偏不服人,情愿掉在后面咬牙紧赶,也决不呼叫别人停下

等等地。因此,他刚刚赶到孩子们停足的进方,人家已一轰而散,可他还没喘过气来。

他解下系在脖子上的汗巾,把头上的汗珠拭尽,然后打量周围的林木。

这一带枯柴几乎不见,因为已经抬过好几回,由于俱柏山镇林妖,他们都不敢再往高处

爬。可是,如果不往高处走,这柴要到什么时候才拾得够?

他想起这一年来参加拾柴的情形,心里就觉得不好受。按照张保的规定,谁最先拾够柴

禾,谁就在“班师回朝”时当“先锋’,走在全队人的排头。可他每次不仅当不了“先

锋”,连“中军”也没他的份,他总是回回当那个不光彩的”后军”,走在最后。偏偏母亲

只要他跟着大伙儿上山拾柴,便会倚在门扉上翘首等待,一见进村的头一个孩子,就要忙着

问:“阿保;我家剑心呢?”

而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师母,他归队最迟。走在最后呢!”

不行,今天不能在这附近拾柴,往上走一裁不一定就会碰上山妖鬼怪。于是,他便继续

往山上爬。

爬了一会,他站下来听听,伙伴们此起彼落的畔叫声。所柴声还听得清清楚楚,他便放

下心。

他想,再往高恐怕会遇到林妖山魁,还是沿偏坡定的好。便离开了小路,钻进革深林密

的偏坡。果然,这里的枯木干枝就显得多得多。

他兴奋地扯下一些干枝,用双手握住柴刀—一折断,堆在一处。用不了多一会,就所了

一小堆,他高兴极了,心想,这回再不会是一个“后军”了吧!

他想象着自己第一个走进村子的得意劲,在地后面跟着一长串比他大的孩子,母亲则以

惊异、欣喜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的爱子……

“哎哟!”他忽然一脚踏空,惊得他亡魂皆冒,尖叫一声。

“膨!”他结结实实掉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渐渐,他止住了哭声。

抬头看,落下来的洞口不过瓦盆大,被基草这得严严实实。这洞顶离地一文来高,四壁

都是光溜溜的岩石,哪里爬得上去?一急,眼泪又泉涌而出。

慌乱中,忽然记起了昨日爹爹教他念的一段书,那上面有两句话,爹爹讲了又讲,那就

是:“安宁勿懈堕;有事不迫速。”这是汉代仲长统的言论。意思是平安日子的时候,千万

不能松懈大意,这样,县发生什么事,便不会慌慌张张。

爹爹还经常要他胆大心细,临危不惧,还告诉他取名“刻心”的含义便是“剑胆琴

心”,要他别当书呆子,世事稍变就无以为生。

如今,不是碰到了事么?慌张害怕又有什么用?喊人也听不见;只有自己想办法出洞。

他止住了眼泪,四下瞧瞧。发现有一处壁上通着个铜盆大的洞,他满可以钻得过去。

于是,他站了起来,两手攀着洞壁,钻进了洞口。

这洞小而窄,连身子都不能站起。他只好两手两脚学狗爬,一口气就爬了七八丈远,洞

才定了起来。他慢慢直起腰,揉着疼痛的膝头,蹒跚着走了十多丈,便到了洞边。

朝里一张望,只见是一间有如大厅的石室,光线虽不十分明亮,倒也还看得清。他从洞

边往下跳,一个趔趄总算站住了。

他发现,地上尽是深陷进石的脚印,最奇特的“是脚印里还刻着数字,一二三四—··

也不知有多少。他不禁又惊又奇,便顺着数字踩着脚印走,想到脚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统来绕去,最后回到一,一共是三百六十多。这一遍走完,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嘿,是什么人有趣得很,在山洞里刻那么多脚印。

他休息了一会,又去看壁上的字和图。他来的那面壁上.画的尽是光头和尚,和九华山

上那些庙里的和尚一“样。画上的和尚或站或卧,或抬腿伸胳膊,好看得很。

中间壁上也是和尚,各种姿态不一。左面壁上则是和尚舞剑,比前两壁的和尚更为有

趣,姿式曼妙威猛,一股热气,审高伏低,半空舞剑,煞是好看。

三面壁上都有字,他从头一面壁上看起。

开首这样写道:

“至此洞者,堪称有线。有心习此技者,待神功大成,毁去壁上图形及地上步法。无心

技艺者,速离此地,但慎勿为外人道,以免把引奸邪小人,练成绝艺为恶,则后患无穷矣。

切记、切记,镇之、慎之!”

李剑心自五岁起随父念书,四书五经己读通两三遍,虽然不甚了了,倒也识不少字。以

上这些话,他能领会十之七八。于是,接着往下看。

老钠于此洞潜修二十载,自感涅槃之期不远,一身绝技也因之失传。怎奈世上恶人甚

多,挟技凌人,无恶不作,有违天和。思之再三,故将绝技留传有缘,望来者勤习迦叶伏魔

论功,艺成后匡扶正义、锄暴安良,广结善缘,以积阴功。但若技成后为恶,必遭天谴!戒

之戒之!

迦叶伏魔神功乃佛门上乘心法,世间练习法虽多,但皆不类此法。此法在动中调息,动

中有静,静中有动.身手步蹑之间,默念心法,气自然生。比之他法进展尤为神速,只要志

坚勤练,多则二十,少则十五载,必能打通任督二脉,成大气矣!”

这一段他就不大明白,。只知让你学成一种神功后,要当好人,不做恶人。另外,练什

么气要走着练。除此两点,他一概不懂。

接下来的是图象与地下步履的配合,他一时兴起,便参照图上所示动作与脚印号数,跟

着比较起来,弄完三百六十个脚印,他觉得并不费力。玩够了,他又接着瞧石壁上的字,竟

然一点也不懂了,但壁上字谕.说这是心决,要背诵下来。便照着字死记硬背.反复五遍,

便已背得滚瓜熟。

这么一折腾,他感到累了,便坐在地上休息。他忽然又想起,这壁上的字是何人雕刻的

呢?他又在壁上找,发现留字的人叫“无我上人”。留字的年月虽有,他却不知是何年代。

休息一阵,猛然想起该如何出洞,旋又急得跳了起来,惶惶然找出路。这间客堂般的大

厅三面是壁,唯一面通一长长的石洞,他看着害怕,想想还是从原路回去的好。便又爬上洞

壁,又作狗爬,回到原地。

他仔细观察四壁,这才发现凹凸之处不少,便鼓起劲往上攀,虽然掉下来数回,但总算

让他爬出了洞。出到洞口,心中大定,忙将柴禾捆好,找回摔下洞时扔出的柴刀,便欲下

山,夺那“先锋”之位。忽又想起要是下次再来此洞怎么下去,便又拖来一根丈余枯树,粗

如儿臂,将一端放到洞底,这样以后再来就可攀缘上下了。

他背起柴禾,从偏坡绕回路上,走不远就听见小伙伴们正在唤他,你一声我一声,好不

热闹,连忙扯起嗓子答应,一溜小跑下坡。

这次,他自然又是“后军”,不过并无怨言,他的心还留在山洞里呢。

母亲一如既往,依门眺望,见儿满头大汗负薪归来,都是每次又怜又借。待心儿进至小

院放下柴禾,便忙着替他拭汗、打水。父亲则从书房出来,称慰几句。

李氏道:“夫君,心儿不过八岁,这柴不要让他抬了吧?”

李崇白望着娇妻一笑:“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李氏白他一眼,道:“夫君自己不求功名,莫非要心儿将来去做官不成?”

李崇白笑道:“我既不求功名,怎会使心儿为名利劳碌?但人生在世,立志不可缺。心

儿可在文章诗词上下些功夫,但得一些佳句留传千古,也不枉读书一场。”

“那你为何不让他专心读书?小小年纪就让他上……”

“好啦、好啦,夫人.须知好文章也换不来斗米,若无生活之能,长大何以为生?所

以,这躬耕良田、担柴历新,需得小时做起,不要再像他这个半路出家的父亲,于农事一窍

不通,惟有请四邻助耕才能收获这糊口之光、好不愧煞人也!”

夫人也笑道:“谁让你得罪权贵、落个削职为民呢?这不是活该?”

李崇由哈哈大笑:“古入曰;’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在下又岂能违背古训耶?”

李剑心不禁心里纳闷,不知父母亲说些什么。不过他依稀记得,小时自己一家并不在此

地居住,那时父亲似乎多着百民家中人来人往,有如闹市。后来不知为了什么,一举家搬

迁,有许多许多人相么那真是哭声一片、给他印象极探。后来,坐在马车里,全家就到这儿

来了。跟着来的有者仆阿福和婢女小兰,但过了许久。不知何故,连阿福和小兰也都走了,

最后只剩下他们一象三日。爹爹请人耕田,自设学馆教材里的孩子们念书,母亲则洗衣做

饭,缝缝补补。一家人粗茶淡饭。倒也过得快快乐乐。他哪里知道,父亲曾官至知府,因惩

办当地恶少,得罪了恶少在朝为宜的亲戚,被人家陷害参了一本,创官为民。他父亲因此心

灰意冷,便觅一清静地方住下,从此不再涉足官场。又因昔日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在此地

住下后。盖一简陋居所.再购置了十来亩田地,哪里还有多少金钱。为了让老仆和婢女能回

家团聚,这余下的银子统统给了他们,以后的日子便无所依托,只有靠几亩薄田生活了。

“再说剑心将柴放好,母亲又是忙着管他拭脸,又是忙着给他送凉茶水。今年以来,母

亲已不再说不让他拾柴的活。只是将他揽在怀中、不厌其烦地间长问短。他也兴致勃勃说说

山里的情形,只把自己摔下山洞的事演过、一则伯母亲担心,二则是遵守洞中留字者的意

思。

母子俩在谈得高兴,忽听村中惊叫连声,紧接着是一阵喝斥和铿锵铁器交碰声。李剑心

急忙挣出母亲怀抱,一溜烟跑出了门。只见各家都有人在村后空场跑,便也不顾母亲的呼

唤,跟着村人前往。

大家到得场边一看,惊得又往后退缩。剑心从人丛中挤到前排,张保正好也在,一见他

就指着场ZTE南地叫道:“快着!”

只见场中刀光剑影,正打得十分激烈。四个道上打扮的人围斗一个独臂道士,但见剑光

闪烁,纵股窜闪,把村中老小着得目瞪口呆。

忽然;独管道入一个踉跄,腿上血流如注,四个道人也收势站好,不再攻击。

其中一个道人喝道:“玄元,还不快把神丹秘诀交出,免你一死!”

独臂道人也不答话,以剑柄迅速朝腿上点了几下,止住了流血。

另一道人吼一声。”咱鬼都四煞,与人交手从不留下活日,你还不交出秘诀换命!”

独臂道人面色苍白,但却毫无惧意.眼一瞪,叱道:“你们不顾江湖信誉,以众凌少,

我独臂真人岂能屈服于邪魔之力?粉籍不在身上,你等又来我何?”

四煞之一的天狼道人,冷笑道:“玄无,你若执迷不悟,道平使生擒了你,让你尝尝阴

魂按脉的滋昧,到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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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一片冰心

神鞭魏松柏乃武林名宿,两个儿子也非常骁勇。一路上众人谈谈说说,十分融洽。

秋荷、春桃也恢复了原性,成了张秋荷、葛春桃。

李剑心见魏奇魏吉性情温和、仪表堂堂,便有意将二女托付给他俩,抽空子把这意思跟

魏老爷子说了,魏老见两女聪慧美貌,深明大义,自是十分喜欢,相约到了南京后正式议

亲,路上则让他们多亲近亲近。

两女浑不知李剑心替她们做了媒,一路欢天喜地、活泼泼地又说又笑,开心极了,魏家

兄弟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地跟着,李剑心和魏爷故意落后三五丈,让他们无拘无束地尽情说

笑去。

昔日的困苦以及牢狱之灾,年青人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真个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一行人这日来到了杭州,魏家哥弟竭力撺掇去游西子湖,二女也嚷着要去,李剑心被挑

得游兴大发,便欣然同意。

他们在城里找了间大客店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往西湖。

最先是到灵隐寺进香。

灵隐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当年,印度僧人慧理云游至此,见飞来峰奇石嵯峨,山势严

峻,不禁叹道:“此天竺灵鹫峰一小岭,不知何代飞来?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

于是面山建寺,定名灵隐寺,如此一座古刹,怎能不首先拜谒?

他们由葛岭路进入,经石函桥、栖霞岭、岳王墓、九里松而至灵隐寺。

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卖香蜡纸烛的小摊小贩亦不少。

一行人进了天王殿,只见弥勒佛笑坐正面,背后有韦驮立着,韦驮为南方增长天王的八

大神将之一,位居四大王三十二神将之首,为二佛门护法神。只见他身穿戎装手持金刚杵,

威风凛凛。在佛两侧,则是四大天王坐像。

众人上香叩首,敛神静心。

礼毕,又到二进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气象更为宏伟,殿高十丈余,高屋飞宇,气象万千。

进得殿来。释迦牟尼金装佛像高踞莲座,宝相庄严肃穆,令人油然而生敬意,纷纷跪下

叩首,礼毕,李剑心刚站起来,便听一法师说道:“女施主切莫如此。已经跪了两天两夜,

我佛定为女施主心诚所感,降福于施主祈福之人,保佑他平安归来。女施主千万保重自身,

且请回去歇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剑心不禁好奇,何人跪求神佛乃至两天两夜?其心之诚,足以感动上苍,此女定是孝

敬父母,为双亲祈福吧?侧目望去,只见那女的一身素衣,跪伏在角落里的蒲团上,身影竟

十分熟悉,心中不由一动,缓步走去。

那姑娘抬起头来,轻声道:“多谢大师慈悲,小女子许愿跪祷三日,如今只差……”

李剑心听出是谁的声音了,不禁喊出声来:“丽姝妹妹,是你吗?”

金丽姝听见个郎喊声,惊得浑身一颤,慌忙循声望去,老天,不是这冤家还会是谁?!

当下筋酥骨软,瘫倒在蒲团上,双目珠泪滚滚而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菩萨果真显灵,

是悲耶、喜耶?有谁又说得清?

李剑心见状大惊,忙奔过去问道:“丽姝,出了什么事,令尊令堂又遭害了吗?”

金丽姝听见个郎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一时不禁气苦,人家为他衷毁骨立、锥心泣血,

他却毫无所觉,胡扯人家的双亲遭灾,真是个柳树雕的娃娃——木头人儿,令人恨煞,不由

大发娇嗔,道:“人家为的就是你这个冤家,你却咒人家的父母,你、你好没良心!”

李剑心一愣,这才明白人家挂念着自已,在为自己祈福免灾呢,一时大受感动,陪笑

道:“愚兄一时木讷,领会错了,实在该死,请丽姝切勿生气,烧了愚兄这一遭吧。多亏丽

妹诚心为愚兄祈祷,感动菩萨显灵,愚兄才得以脱出灾厄。愚兄对丽妹的大恩大德,当铭记

于心,菩萨救了愚兄,待愚兄再叩两个头吧!”

说着当真又跪了下去。

金丽姝见郎如是说。气早消了,道:“谁生你的气来,只要人出来了,比什么都好。”

一旁目睹的老和尚听了个只字不漏,当真以为菩萨显灵替人消了灾呢,于是倍感我佛法

力无边,不禁连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剑心叩完头,便替丽姝介绍秋荷诸人,然后出了灵隐寺,找个僻静处说话。

剑心将脱困经过说了,又问丽姝怎会来到杭州。

丽姝也将情形讲了。

原来,李剑心被掳走后,四老与恒山派掌门等人商议,立即分头联络各大门派,于明年

孟夏四月十五日,在杭州西湖孤山会齐,然后到东天目山,公开挑战。一俟与各派掌门商

妥。便将此讯传播江湖,以扬正气。

一切议定,便各自下山。

关爷等便回南京,常氏姊妹与彭俊愿随关爷等至南京,到家后,经众人商议,彭俊回武

当一行,关爷等则去探天目山,打听李剑心下落。干是金氏父女、关爷、宋星高威、舒萍、

赵魁、常氏姊妹便到了临安县。第二天便到东天目,白天寻找五梅门巢穴,晚间便潜入贼

窝。五梅门防范严密,不易进入,后关爷点倒了暗桩,提至冷僻处审问,才知李剑心等人于

前十天逃走,于是决定住在杭州,以寻访他的踪迹,金丽姝找了几天,便决心到灵隐寺上

香,其他诸人则分散各处寻访。

李剑心因立时可见到关爷等人,不由大喜,道:“丽妹,关爷等人下榻何处?”

金丽姝道:“都在南门大街聚英旅社,包下一座小院子呢。”

李剑心道:“那就走吧。”

从灵隐寺下来,刚走至岳坟附近,忽听一阵兵刃之交加声传来。众人不由一惊,便加快

了脚步,绕过一个弯子,就见四人三男一女捉对儿厮杀,发现使铁尺的一男一女,正是高

威、舒萍,正与两个使剑的青年大打出手。

金丽姝道:“不好,可能遇上了五梅门的妖人。快上去相助!”

李剑心从容道:“不慌。高、舒两人半年来长进不少哩,决吃不了亏。”

魏奇道:“既是相识,待我兄弟俩上阵,将那两个小子赶跑了吧!”

李剑心笑嘻嘻道:“不慌不忙,瞧他们的热闹吧。”

金丽姝心想,这李大哥出外历练了一番,人都好像变了些呢,没有以前老实拘谨了,对

什么都满不在乎似的,哪有瞧自己兄弟的热闹的道理?真是的!

忽然,李剑心喝道:“住手!”

交手的四人听见一声喝,直摄心神,不由都住了手,瞧瞧是谁管闲事。

高威、舒萍见是李剑心,喜得忙不迭跑过来,你一声大哥,我一声大哥,叫得好不亲

热。

与高威交手的那人直追过来,吼道:“姓高的,休逃,今日定叫你见阎王销差!”

剑心问两小,这人是谁,干什么的。

高威道:“他就是茅山派范鸿运。”

舒萍却脸红红的,似乎又羞又愤。

舒萍的爷爷翻天尺舒仲孙曾允诺将舒萍许配给茅山派掌门人玄通道人的弟子范鸿运。舒

萍却在大年三十夜出逃,这事李剑心记得的。当下,便对范鸿运一拱手.道:“阁下,在下

有一言相劝。”

范鸿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是何人,要伸手管闲事?”

李剑心道:“在下李剑心……”

与范鸿运同行的那人忽然插口:“敢问,足下可是人称无影侠医的李剑心李公子?”

李剑心见此人粗眉大眼,长脸方腮,质朴中透着正气,而且颇为面善。便道:“在下便

是郎中李剑心,敢问兄台大名?”

那人道:“公子可是安徽青阳县九华山麓张家村人?”

李剑心奇道:“足下何以知之?”

那人笑道:“公子不认识我啦?张家村的娃娃头张保后由令尊更名张溪的便是。”

李剑心大喜,道:“原来是张大哥,难怪小弟觉得很面善哩!”

张溪叹道:“小时伙伴,十多年未见。难怪彼此已相认不出,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李兄

弟居然成就一身绝艺,成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无影侠医了,令人好生敬佩!”

范鸿运见张溪与李剑心攀上了交情,心中十分不快。虽说无影侠医名头响亮。但目睹此

人如此年青,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江湖传言,未必是真,凭他那点子年纪,能练得出多深

的功力来?据说他与五梅魔君拼个两败俱伤。后为救治同伴伤势脱力,丧失武功后又被神秘

人物劫走,下落不明,怎么会在西子湖畔碰见他呢?看他男女一大堆。分明是来游湖的,既

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不会是与五梅门刀兵相见的样子。否则,江湖上人心惶惶,谁还有如

此雅兴,在东天目势力范围内游逛?哼,这小子分明是浪得虚名之辈,今日撞到了范爷手

上,定叫你小子讨不了好去,也让江湖上知道,茅山派嫡传弟子范鸿运,教训了浪得虚名的

无影侠医。好让那舒萍贱人,乖乖跟了回去,主意打定。便打断了张李二人的谈话。

他冷冷地对张溪道:“张师弟,你既然认识这个什么郎中,那就劝劝他,最好不要插手

管人家事。”

张溪听了十分为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李剑心学着他的口气对张溪道:“张大哥既然是他的师弟,就劝劝他有话好说,不必动

武,同是武林正道,彼此就该相互谦让。”

范鸿运大怒,道:“张师弟,你告诉这位郎中,别以为在江湖上闯下个万儿就目空一

切。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李剑心不恼不愠,道:“张大哥,你告诉令师兄,别以为出身名门正派就妄自尊大,须

知做人要不骄不躁,虚怀若谷的道理呢。”

两人将张溪夹在中间,都以他作传声筒,把个张溪窘得面红耳赤,左右为难,尴尬之

至。

金丽姝、葛春桃、张秋荷看他那副可怜相不禁大笑起来。

张秋荷嗔道:“大哥,别难为这位大侠啦,你不见他都要急哭了吗?”

众女听见如是说,笑得更加厉害。

李剑心本来就拿范某开心,见张溪哭笑不得的样子,也不禁捧腹大笑。

张溪见众人如此可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范鸿运想想,自己也忍俊不禁。

李剑心见气氛突然缓和,便双手一拱:“适才与范兄相戏,望勿见罪。范兄与高兄弟之

事,可否就此揭过,彼此做个朋友如何?”

张溪不等范鸿运答话,赶忙道:“李兄弟之言极是,范师兄,你看如何?”

范鸿运又将脸一板,道:“高威拐骗许婚于范某之女,此乃奇耻大辱,怎能……”

舒萍不等他说完,骂道:“你这人真不害臊,谁许婚于你?谁又拐骗了谁?我舒萍愿和

高大哥出来行走江湖,你管得着吗?”

范鸿运怒道:“你爷爷与家师面议过,你敢违抗父母之言不成?”

高威道:“你可下过聘礼?你可曾得到舒家的正式答复?”

范鸿运道:“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我范某岂能看得上眼?不过一口气难平,欲宰了你

这小子出气而已!”

高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当高小爷是好欺负的么?你就来试试看吧!”

李剑心见双方要动手,忙道:“范兄,此事舒小妹不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必

相强?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如成全了他们吧!”范鸿运斥道:“一派胡言,今日范爷宰了这

小子,还要将这丫头揪回舒家庄,交给庄主治罪,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说到这样的绝处,不动手不行了。

范鸿运又道:“你等人多,就是一起上也不妨,范某照样接得下来!”

他先用话套住李剑心一伙。

高威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对付你也敢烦劳大哥?且让你认识高威的手段!”

范鸿运道:“好极,你我今天拼出个高低上来!”

说着剑尖朝前一指,抖腕挽了个剑花,一气攻出三招。

高威手舞铁尺,不退反进,直窜剑圈。他在关爷指点下,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只见他足

踏天星步,闪腾转挪,身法灵活已极,以尺代剑,时而天星剑法,时而又是师傅传教的尺

法,有条不紊,稳重而又凶悍,直把个范鸿运逼得手忙脚乱,一只剑竟发挥不了威力,守多

攻少处处被动,李剑心见高威武功猛进,心下着实喜欢,但也看出不少破绽,忍不住出声

道:“顺水推舟,好,化玉女穿梭,取璇玑穴,好极!……”

高威不由自主照他的话去做,因为从他当时的招式讲这样做是再自然不过了。

范鸿运哪里还招架得住,差点让人给点了璇玑穴,吓得一个倒腾空翻,退出丈五。

他一站定,就大骂道:“姓李的,你们以多胜寡,传扬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

李剑心笑道:“哪里呀,在下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怎算得以多凌寡了?”

范鸿运自知今日讨不了好去,便自下台阶,大声道:“好,姓李的,你们今日人多,范

某回山禀告师门,茅山派与你们决不甘休!”

又对张溪喝道:“张师弟.还不快走!”

张溪无奈,道:“贤弟,改日再会吧。”

李剑心道:“小弟下榻南门大街聚英施舍,望兄两日内一会,否则,天南地北,又不知

何时相见了。”

张溪道:“愚兄定来与贤弟一叙,告辞。”

这一闹,众人也无心再游,迳直回到旅舍,正好关爷等人已回来就餐,大家见面,分外

欢喜,饭也不顾吃了。七嘴八舌问得李剑心四顾不暇。

关爷笑道:“你们吃好饭再听他讲不好?这样问下去,只会是搅成一锅粥。”

众人只好捺住性子,匆匆吃完,便到上房关爷的屋子听李剑心讲脱险经过。

李剑心讲完,神鞭魏松柏又讲了自己遭遇,大家听了无不切齿痛恨,巴不得明日就上东

天目,捣毁五梅门巢穴。
 0   2005-06-15 18:19:3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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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心又将春桃、秋荷介绍给大家,谈了她俩弃暗投明的经过,并说已经结拜为兄妹。

众人又是称赞二女,又是道贺二女成为“道义宅”的小妹妹。

二女也讲了些山上情况,特别是提到“四凶禽”的老巢在泰山,大家均感惊愕。

关爷道:“狡兔三穴,四的禽非等闲人,自有隐秘去处。”

高威道:“我们人那么多,李大哥又恢复了功力,依俺看,先把五梅门灭了再去找四凶

禽算帐!”

常淑玉道:“哪能如此简单?还是等明年会同三大派,一气灭了五梅门的好,免得旁生

枝节。”

关爷道:“剑心,你要恢复全部功力,还得多长时间?”

李剑心道:“不长,只是还有一样功夫未练,明年可略有小成。”

关爷道:“如此还是回南京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暂且忍耐才是。”

这时,店家进来通报,有个叫张溪的来拜访李爷。

剑心忙叫店家请进,顺便把张溪情况谈了。

张浪来到关爷室内,大家寒暄一番,然后剑心将张溪带入自己房内,促膝谈心。

谈及各人经历,剑心将与五梅门结怨经过简略谈了,再问及张溪别后经历。

张溪叹道:“愚兄好不羡慕贤弟,不但练得一身好功夫,还交了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

不像愚兄,至今孤孤单单,要不是恩师差遣,只怕现在还未能出江湖历练。”

接着,他详谈了经过。

自从十二岁那年,他跟恩师独臂真人走后,并未回茅山去,而是到了一个隐秘去处,过

去处至今不能告人,恩师将他带大,授了一身武艺,平日待他如亲子,只是言语无多。而且

常常独坐沉思,眉锋紧锁,唉声叹息。张溪有时忍不住探问恩师有何伤怀挂心之事,便会遭

到一顿斥责,日久天长,师傅郁郁不乐之神志他已习以为常。在他记忆中,师傅从未有过笑

意,年复一年,师徒二人深居简出,直到张溪长大成人,师傅也不许他回家探视父母,这使

他大惑不解,偏又不敢多问。

直到今年春,独臂真人才差他回茅山,向茅山派掌门玄通道长递交一封密信,嘱他听从

掌门的吩咐。不必再回到师傅身边,张溪闻言大惊,声言愿与师傅同住,以待天年,哪知师

傅长叹一声道:“溪儿,为师何尝不想留你,但你今已艺成,该回归茅山派听候调遣。为师

已脱离师门十二载,已为师门法规不容,但你年纪尚轻,总得有个归宿才是。为师不能误了

你的前程,你到师门叩见掌门后,便可回家探望父母,望你不负为师教诲,好自为之,临行

前为师再赠你一言,古人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意思是从善如登山般艰难,从恶则如

山崩一般容易。切记、切记。”

张溪挥泪辞别恩师,不日来到茅山拜见掌门,递交了师傅的书信。

掌门人玄通板着面孔看完了师傅的信,对张溪道:“你师傅也不知何故,脱离师门十数

年,按山规可逐出门墙。江湖一度传言‘宝鼎神丹秘籍’被你师获得,故尔隐去行踪去修

炼,今日你师傅说明外间所传纯是谣传之言,怕祸及师门,故遁迹他方,躲避横祸,念其迫

不得已之苦情,恩准你入茅山门下,从即日起服从本门山规,遵从掌门及师叔师兄们的教

诲,不得有违!”

张溪诺诺称是,便在茅山住下来。

他发觉茅山派除掌门外,众同门似乎都得听从师兄范鸿运的命令,谁都不敢得罪于他。

这天,张溪向掌门请准,到安徽老家探省父母,范鸿运和一些同门也奉师命下山,探视

江湖动静,打听五梅门与四凶禽的消息。范向掌门请求,让张溪也随同大伙同行,待事完再

让他回家,掌门点头答允,于是张溪只好跟着大伙一起来到南京。

到南京后,范鸿运命同门分散活动,三天后会齐,然后指定张溪与之同行。

张溪起初不明白范鸿运为何挑他陪同,但当晚他就有些明白了,范鸿运将他带到别的旅

舍住下。尽量离同门远些,然后命他呆在旅舍,不准外出,便径自扬长而去,当晚也未回

来,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神态疲倦地归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张溪平日少言寡语,又是

从外回归茅山,不是掌门亲授弟子,在山上颇受同门的轻贱,范鸿运选上他作陪,是算定他

不会搬弄口舌。

一连三天,范鸿运都是夜出昼归,到全体同门都会集时,他让大家谈出所打听的情况然

后吩咐他们回山复命,说自己尚有要事在身,暂不回去,等众同门走后,他对张溪道:“我

有特别事务在身,外出几天,你闲得无事,可到处走走,看看,等我回来后,再定行止。”

张溪无奈,只好闲呆着,五天后,范鸿运才回来,一到旅舍,就命他起程到杭州,也不

讲清此行目的。

到杭州后,休息一日,第二天便游西湖,第三天上灵隐寺进香,不意碰到高舒二人。范

鸿运命将他二人拿下,于是动上了手。

听完经过,李剑心道:“张大哥以后做何打算?”

张溪道:“待回乡省亲后,明年四月随贤弟一块上东天目山,与妖邪一战。不过,掌门

道长对江湖近来发生的大事并不热心,曾告诫过门下弟子云,五梅门与四大派之仇,与茅山

派无关,切勿轻易介入,以免惹祸上门。所以,愚兄也不知去不去得成。”

剑心道:“正邪之战,已不可免,茅山派岂能置身事外?”

张溪道:“此事愚兄明白,奈何门规极严,身不由己。贤弟与妖邪角逐,还望多加小心

才是。”

剑心道:“多谢大哥关照,今后若有需要小弟之处,到南京承恩寺广场找便可。”

当下,两人依依不舍,互道珍重而别。

当晚,关爷决定明日动身回南京。

剑心却另有打算,道:“剑心所采之药,在恒山已失……”

金丽姝接口道:“哪里丢失了?我收得好好的呢!”

剑心喜道:“那更好了,多谢丽妹,不过,还缺几味药,象何首乌、鹿活草、萸草之

类,萸草要到昆仑去采,鹿活草则到蓬莱去找找看,此草治伤特效。所以,剑心不随各位回

去,但来年春定回。”

丽姝听他要远行,眼都红了,巴巴地望着他。以眼代口告诉他:“我跟你去。”

赵魁却张口就嚷:“俺去!”

常淑玉道:“你去做什么?又不懂药。”

李剑心不等其余人开口,忙道:“剑心一人就可,不必劳动大家,望大家随关爷回去,

苦练功夫,今后才能与敌一较长短呢!”

金汉斗道:“剑心之言不错,大家不必再争,没有绝好的身手,怎能卫道伏魔?”

关爷也道:“让剑心一人去,快去快回,你们功夫不能搁下.须知四凶禽功臻化境,手

下弟子门人岂是庸俗之辈?我辈应以大局为重,不必再议了吧,如何?”

众人也深知其理,遂不再争。

关爷又安排了值更,余各回房安歇。

三更时分,李剑心在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有夜行人前来拜访。

未等他纵身而出,就听天井里有人扬声道:“四仙禽座下黑衣使者夏刚,拜谒武林一丑

关爷、无影侠医李剑心、天煞星宋星、龙形剑金汉斗。请速速出来答话!”

只听关爷哈哈一笑:“索命追魂刀夏爷,何时成了四凶禽的使者了?幸会、幸会!”

在夏刚口中,四凶禽成了四仙禽,关爷故意替他“纠正”一番。

李剑心开门出来,只见一黑衣老者,身材高大,貌相凶残,正与关爷、宋星、金汉斗等

对面。

高威、赵魁、舒萍男女诸人,分散在四合院周围,形成合围之势。

夏刚沉声道:“夏某充当四仙禽座下使者,实是三生有幸。而关爷以耄耋之年尚不识时

务,竟想以卵击石,公然与四仙禽作对,令夏某为之扼腕。今本使者前来非为其他,欲与你

等一较高下,不畏死者今夜不妨同赴郊外一决雌雄,识时务者,立即投效仙禽座下,今后按

功行赏。”

赵魁听得暴跳起来,虎吼一声,一个“力劈华山”,拧腰送肩,以肩催臂,一棍斜劈,

劲风尖啸,威不可挡。

夏刚退步闪身,双肩一晃,人已到了房头上,喝道:“东门外领死,有种的就来!”

“嗖、嗖、嗖”,众侠接连蹿上房顶,只见夏刚已出去了二三十丈,身法之快,当真惊

人!

众人蹿屋越脊,拼命追赶,有的越追越离得远,足见黑衣使者功力之高。

要不了多会,众侠先后到了东门,一个个腾上城墙,翻到城外。

残月如钩,朦朦胧胧,二三十丈外,人影跳跃,众侠立即尽展轻功,蹑踪紧追。

盏茶时分,人影倏地不见。

带头的金汉斗、魏松柏便停下来,后面诸小侠还隔有十来丈之远。

金汉斗道:“今晚敌踪诡秘,不要大意,须照管好年轻人,关爷、剑心、宋星必已追上

敌人,我们暂且将人收拢,以防不测。”

魏松柏道:“金兄所言甚是,人分散易遭伏击,小心为上!”

说话间,诸小侠已赶到。

金丽姝问:“爹,关爷他们呢?”

金汉斗道:“他们三人必已追上敌人,我和魏大侠故意落后一步,等着你们,须知敌人

乃有备而来,万万不可大意。”

葛春桃道:“荒野凄凄,好不怕人!”

常淑玉道:“我们总不能呆站在这里呀!”

赵魁道:“这些王八羔子在哪里?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

金汉斗道:“禁声,听听动静。”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一片旷野,冷风飕飕,寒气侵体,暗淡的星光下,树影憧憧,加之强

敌当前,更使人觉得神秘可怖。

“夏刚,引我等来此,又何必藏头露尾,”关爷的声音从左侧远处传来。

金汉斗道:“关爷以内为送出话声,是说给我们听的,大家快走!”

众侠立即展开身形,朝左侧奔去。

行约五十丈,只见三个人背朝己方,面对一片乱葬岗子。

这三人一望而知是关爷、剑心、宋星。

金汉斗等人接踵跃至三人背后站住。

关爷面色严峻,回头轻声问:“都来了么?不缺人吧?”

“全部来齐。”金汉斗也轻声回答。

四周寂寂,阴森诡秘。一座座隆起的坟头,在秋风瑟瑟声中更显凄凉。不禁使人毛骨悚

然,栗栗危惧。

姑娘们情不自禁,相互靠紧。

常淑玉却纹丝不动,荧荧孓立。

宋星按捺不住,喝道:“藏头露尾之辈,也敢上门叫阵?如不再有胆量,我等失陪!”

蓦地,一声桀桀怪笑响起,声扬人到,众侠眼前一晃,十多丈外的一片空地上,已多了

三个人影,面目极为模糊,看不清楚,其中一人身材娇小,像个女的。

正好,就是那个女的先说话。

她道:“无影侠医李少侠到了么?”

李剑心扬声答道:“红符令主,别来无恙!你好么?”

一声娇笑后,道:“李少侠,你拐走了我的两个丫鬟,这事做得不太光明磊落吧?我原

先不知李少侠性喜渔色,否则,我自会将二女送给你便了,有什么要紧的?”

葛春桃大急,小声道:“糟,碰上夫人了,今夜活不成啦!”

张秋荷道:“管她,事已至此,这条命就算不要了!”

她二人这一说不打紧,却急坏了魏家两兄弟。

老大魏奇道:“二位妹妹弃暗投明、光明正大,有准胆敢加害,兄弟俩一定与他拼个死

活!”

老二魏吉也忙道:“大哥说得好,我兄弟俩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两位!”

常淑玉轻笑道:“听见了么?有这两位做护花使者,两位妹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春桃、秋荷又喜又羞,芳心大慰。

不提防愣头愣脑的赵魁却在一旁说道:“你也别怕,有俺来做你的护花使者,别人也不

敢碰你一根小拇指的!”

常淑玉又羞又恨,道:“呸!谁要你这愣头青……”

“护花使者”四字却再也无法出口。

赵魁一愣,道:“怎么,俺说错了么?魏家兄弟能当二位妹妹的护花使者,俺又怎么不

能当你的护花使者?这就奇了,俺……”

常淑玉急得直跺脚:“浑人,与你缠夹不清,你就住口了吧!”

要不是大敌当前。众小必憋不住大笑起来,可还是有两人吃吃笑出了声。

一个是舒萍.一个是常美玉。

这时,又听红符令主道:“李少侠,今日之事尚可善了,不知意下如何?”

李剑心道:“洗耳恭听。”

“还不是一句老话:交出《宝鼎神丹秘籍》,万事皆休,否则……”

剑心接嘴道:“关入地牢,不给饭吃。”

“哟,李少侠何必小心眼儿,上次得罪少侠,情非得已,只要少侠交出秘籍。以往之事

一笔勾销,拐走丫鬟之事,也不用提,如何?”

“我也是一句老话,不知什么秘籍,交不出来。夫人就看着办吧!”

于巧风冷笑一声:“李少侠,何苦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还是在东天目么?今夜若执迷

不悟,你们这伙人,只怕一个也走不脱呢!”

李剑心回敬道:“在下也奉送一句良言,望夫人以及同党,改恶从善,放下屠刀,否

则,悔之晚矣!”

于巧凤叹口气道:“唉,死到临头还说大话,真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一旁站立的黑衣使者索命追魂刀夏刚,厉声道:“红符令主,不必多费唇舌了。”

于巧凤躬身道:“遵命!”

这一对话,众侠方知黑衣使者的地位,竟还在红符令主之上,可见敌人已搬来了大批高

手,今夜之战,不能大意。

这时,只见于巧凤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搁在嘴边一吹,一声尖厉的哨音响起,陡然

间,怪叫声迭起,此起彼伏,十多丈外的坟丘后,冒出了一个个黑影,四面八方,人影憧

憧,将诸侠团团围住,人数不下五六十人之多。

而于巧凤、夏刚二人站立处,也增加了十多人。

高威见状,喝一声:“亮兵刃!”

他抽出单铁尺,舒萍则是双铁尺,金丽妹抽出两把短剑,常氏姊妹从腰上解下亮银鞭。

葛春桃、张秋荷一人一把二尺短刀,魏家兄弟是九节鞭。

只有金汉斗、魏松柏、宋星、关爷、剑心未亮兵刃,其中,关爷、剑心不携兵刃。

至于赵魁,他那根熟铜棍从不离手,早已双手在握,恨不得大打出手了。

兵刃亮出,魏家兄弟老大靠近了春桃,老二靠近了秋荷。赵魁见状,想起自己也是“护

花使者”,便赶忙也站到常淑玉身边去。

淑玉见了,又气又羞,但现在不是跟他算帐的时候,只好默不作声。

宋星见对方人多势众,毫无惧色,冷笑道:“怎么,要群殴么?四凶禽座下,原来都是

些二三流角色,那就一拥而上吧!”

索命追魂刀夏刚斥道:“姓宋的,休要出言无状,今日定让你开开眼界!”

说罢,转对自己人道:“哪位出阵,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下座愿往。”一人答道。

只见一个体形魁梧的汉子,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一个纵跃,离关爷等人五丈外,

恶声道:“四仙禽座下,济南分舵主多臂猿王云彪,见识见识天煞星……”

他没能把话说完。

只听一声大吼,对方跳出一条大汉,手持熟铜棍,也无二话,劈头一个泰山压顶,带起

一股劲风,向他迎头打来。

王云彪不敢硬接,一个侧闪让过,钢刀白鹤亮翅,刀刃朝上,反撩对方腹胁。

赵魁立即使出个“双阴手”,转身扫挡,那王云彪这一招本是虚招,迅即手腕一翻,当

头砍下。赵魁不慌不忙,一侧身躲过,原先握下把的左手往中间一靠,借势转身,棍反击王

云彪太阳穴,不等招式用老,旋又撤招换式,变为“浪里淘沙”直撩对方下阴,迫得王云彪

赶忙后退一步。

众侠见赵魁的棍法娴熟精奇,武功比半年前何止提高五成,均为他欢喜。

常淑玉也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子人虽浑,功夫倒是不差。

双方交手二十合,赵魁打得兴起,施展出天星步,时而少林罗汉棍的招式,时而天星棍

的招式,雄浑开阔与诡奇灵活相互交叉,把个多臂猿王云彪打得只有防守之力,步步后退。

这才是他的绝招。

常淑玉不由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浑小子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刚才没露哇,倒不可小觑了他

呢!怪不得这小子要做我的……什么使者……

这时忽听关爷叫道:“浑小子,小心人家的暗青子!”

常淑玉忙打断遐思,举目望去。

只见王云彪已然败下阵,赵魁正提着棍子狠追,几乎与关爷发话的同时,王云彪左手一

抬,“唰、唰、唰”打出三只袖箭。赵魁双手舞棍,将三只袖箭砸得不知飞向何处。但接二

连三而来的有飞蝗石、金钱镖、七量镖、飞刀、燕子镖,像一大盆猛拨出来的水,劈头盖脸

向赵魁飞来。

常淑玉惊得不由大叫:“快退莫追!”

赵魁大吼一声,迎着雨点般的暗器不退反进,手中铜棍舞得呼呼风响,闪电般跃到王云

彪近前,出手一棍,直捣黄龙,正戳在王云彪胸口上。

王云彪一口鲜血喷出,连半声也没喊出来,当场就已了帐。

他外号“多臂猿”,暗器功夫在北方五省十分有名,只要他打出多种暗器,只怕很少有

人能躲得过去,适才他被赵魁逼急,便打算以暗器取胜,因此便转身佯装逃跑诱敌、对方果

然上当,穷追不舍,这就中了他的圈套,使他得以施展仗以成名的暗器绝技,但他万万没有

料到对方居然一反常规,不去拼命躲闪拦格,好让他指上打下,指东打西,从容施展拿手本

领,必将对方毙于暗器之下。而是迎头急上,不顾暗器招呼。直像是要拼个同归于尽,大惊

之下,巳来不及躲避,就这么冤冤枉枉断送了性命,这自然是他始料不及的。

赵魁击毙王云彪,雄气大发,以棍一指对方:“有种的出来送死!”

关爷却接上他的嘴,道:“回来,你已中了人家的暗器!”

赵魁道:“没事,俺不在乎。”

常淑玉听他如此答话,证明他已确实受伤,却还不肯退下阵来,便忍不住叫道:“浑

人,还不快听关爷的活,给我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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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魁见是淑玉姑娘叫他,也未知怎的,他就乖乖退下来了,而且还雄赳赳地站到了淑玉

身边,大概还没忘记他这个“护花使者”的职守吧。

淑玉替他浑身上下一检查,只见他左肩上还插着一支镖,右肩上则是一把飞刀,腿上脚

上也都不是镖就是箭,他还满不在乎,不禁十分怜惜,道:“忍住痛,我替你拔了暗器,给

你上药。”

赵魁道:“要什么紧?拔吧!”

淑玉气道:“真是个浑人,受了伤也不知道痛。”

赵魁道:“没事。”

淑玉不再说话,赶忙替他拔掉暗器,敷上随身携带的金创药。

这时,对方出来个矮胖和尚,指名道姓要与李剑心一较高下。

脾气急躁、疾恶如仇的宋星,早已手痒难耐,双肩一晃,已立在胖和尚跟前。

“屠龙和尚,今日遇上我天煞星,只怕你连狗也屠不成了!”宋星冷冷说道:“快出手

吧!”

屠龙和尚狞笑一声.道:“姓宋的小子,佛爷今天屠的就是你这只狗!”

“狗”字落音,家伙已经递出。

屠龙和尚使的一柄戒刀,泼风也似使将开来、劲气逼人,招数狠辣。

宋星等对方戒刀劈到,手中的雁翎刀闪电般出鞘,“当”一声,两刀相击,火星四溅,

两人都被震得退了一步,竟是旗鼓相当,心中俱都一凛,不敢轻敌大意,皆使出浑身解数,

激烈拼斗起来。

屠龙和尚的戒刀刀背较厚,力大沉稳,招式狠辣。

宋星的雁翎刀较薄,走的是快捷诡奇的路子。

双方各有所长,武功俱臻一流,这一交手犹如虎豹相争,凶猛异常,看得双方的人惊心

动魄,手心皆捏着把汗。

瞬间五十招过去,双方越战越勇,只见两团刀光闪烁,不时传出极为刺耳的兵刃撞击

声,迸出一串串精亮的火星。

又是五十招过去,仍然是势均力敌。

接着又拼了一百招,双方依然无败象。

索命追魂刀夏刚忽然喝道:“黑符令主,久战无益,还不回来!”

屠龙和尚立即猛攻三刀,逼退宋星,这才趁机跃回。

关爷道:“宋大侠请回。”

宋星愤愤然:“中途罢战,算什么好汉?”

此时对方又闪出一人,也是曾经见过面的瘦长老人黑心魔张泰春。

他冷冷地道:“四仙禽座下青符令主黑心魔张泰春,欲亲自捉拿李剑心,还不快快出来

束手就擒。”

李剑心刚要出阵,金汉斗却抢了先。

金汉斗骂道:“老贼,你与屠龙和尚依多胜少,劫掠我家眷,今日誓报此仇!”

张泰春仍然冷冰冰地:“凭你还不配,本座今日打发你吧。”

话一落音,双肩一晃,鬼影般到了金汉斗身前,左掌虚晃,右掌直取胸腹。

他的身法如此之快,在场的人都不禁大吃一惊。金汉斗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急忙出展

天星步,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他一生身经百战,交手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这时落了下风,对

手必然乘隙而入,紧迫不放。于是不等对方有所动作,脚底下接连不停,以天星步的机巧,

脱出对方的重压。

哪知天星步虽然奇妙,但对方是何等身手,竟能在瞬间跟上金汉斗的身形,同时加提了

功力,以掌劲困住,阻遏金汉斗的进退旋转。

金汉斗匆促间无法出剑,只能以掌对掌,于劣势中攻出几招,才迫使对方的攻势缓了下

来,但对方掌风中,隐隐透出一股腐味,使他有了戒心。因为,大凡带有异味的掌风,练的

多半都是有毒的掌。

趁着黑心魔攻势减弱,金汉斗抽出了青钢剑。一剑在手,胆气倍增,他立即展开家传龙

形剑法,“金龙出海”、“白龙翻江”、“黑龙吐信”一连三招,虚虚实实,将黑心魔圈在

剑光内。

黑心魔优势暂失,被迫退两步。

黑心魔借退势忽然一个倒翻,跃出两丈。

众侠以为他负伤落败,正要出声喝采,忽见他双肩一抖,浑身骨节毕剥暴响,两手平伸

前出,指节如约,一声怪啸,向金汉斗扑来。

“白骨玄阴掌,小心!”关爷急叫。

金汉斗心中一凛,久闻白骨玄阴掌歹毒无比,只要中其一掌,筋断骨裂不说,毒素必然

侵入肌体,深入肺腑内脏,使其腐烂而死,于是急忙侧身闪过一击,陡运手中剑,剑气暴长

二尺余,对抗对方发出的掌劲。

这一刹那间,他又听得蚊蚋似的语声入耳:“以剑远攻,逼其不得近身,防止掌毒!”

这是关爷指点他的战术。

金汉斗便遵从关爷的指示,舞起一团剑花,剑气寒凛逼人,手腕连连抖动,剑尖迅急指

向黑心魔前胸颈项要穴。逼得黑心魔寸步难进,只能连连躲闪。

但黑心魔是黑道有数高手,身任青旗令主,武功自比黑旗令主高半筹,金汉斗的攻势只

能遏其一时,七剑之后,黑心魔加大掌力,将剑尖震偏五寸,立即跨步探掌,猛击金汉斗小

腹。

这一招又快又狠,眼看金汉斗难逃此劫。

但金汉斗临危不乱,眼看闪避不及,便将青钢剑挽一个倒花,直撩黑心魔下阴。

这是拼命的打法,双方要同归于尽。

众侠吓得叫出了声,姑娘们则吓得紧闭了眼,哪敢再看。

黑心魔未料到对方应变也如此之快,但此刻撤招换式已经不及,只好咬紧牙齿,来个同

归于尽。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两人尸横当场。

忽然,只见两人倏地向后各自退开三尺,脚步踉跄,身子摇晃。两人中间却多了一人,

众侠仔细一看,却是关爷。

原来,关爷一看不对,立即腾身跃出,半空中双手向两边一拂,发出两股极大的柔和力

道,硬生生将两人迫退,两人又正当招势用老、力道散尽的时候,被强力一撞,不由自主向

后退开,到第四步才站稳了脚跟。

两条命是从阎王殿前硬生生扯回来的,不啻是两世为人,不禁都出了一身冷汗。

众侠本已惊得亡魂皆冒,见金汉斗绝处逢生,方才喘了一口气,放下一颗心来。

金丽姝本已魂飞魄散,见老父转危为安,一时喜得流出了泪水,双脚发软,只好倚靠在

常淑玉肩上,淑玉以一手搂住她的香肩,连连温言相慰。

此时,关爷笑嘻嘻地道:“夏刚,你隐形十多年,我老头儿以为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了呢!没想到又投靠在四凶禽麾下,为虎作怅,继续为恶,来、来、来,我老儿与你大战三

百合,给你点儿教训,好好改过去吧!”

索命追魂刀夏刚大怒,喝道:“耍猴的老儿,别人怕你,本座却不将你放在心上,今日

早点打发你上西天,免得活在世上丢人显眼!”

关爷笑道:“今日老儿就把你当大猴耍耍,让大伙儿开开心!”

夏刚“嗖”地从背上抽出一把窄身薄刃的柳叶刀,一声狞笑:“让你瞧瞧本座的追魂

刀,你方知人上有人的道理!”

只见他手腕一抖,柳叶刀嗡嗡作响,挽了个刀花。“咣、咣、咣”直劈横砍接连攻出七

招,青惨惨的刀光顿时裹住了关爷矮小的身躯,刀上发出的劲力,压得关爷喘不过气来。

“咣!”一声锣响,清脆而短促。

这一响把双方观战的人都吓了一跳。

“咦!关爷怎么敲起锣来了?”

紧接着,“咣、咣、咣”六响,众人才知关爷把锣当盾牌挡了夏刚的柳叶刀呢。

“咣!”又是一响。

这一响与前不同,声音长拖,这是关爷自己在敲呢。

这一敲之后,只见关爷右手小木槌如一支缩短了的判官笔,专点敌方全身各大穴,左手

的小锣除当盾牌使外,翻、扣、砸、甩,尽朝对方脑袋瓜或是手腕、肩膀上砸。

原来,关爷耍猴戏的家什,竟然在他手中成了绝妙的怪兵刃。

在激烈的搏斗中,交手双方都是会神贯注,心无旁骛。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锣响,最能扰袭对方的心神,心神一分,锣槌就乘隙而入,无孔不

钻。直打得对方手忙脚乱。

这夏刚纵横江湖三十年,生平罕逢敌手。他与关爷虽未朝过相,但关爷大名远播,却是

他久仰已久了的,关爷在武林中辈份极高,轻易不露武功,夏刚嘴里虽然在说大话,实际上

却不敢掉以轻心,故此一上来就施展了杀手。

没想到关老儿名不虚传,居然敲起耍猴的小锣来与他交手,使他怒火上升,暴跳如雷,

及时提起了八成功力,一把柳叶刀旋风般飞舞,使的尽是歹毒招数,招招尽砍要害。

关爷则如一只灵敏的神猿,蹿高伏低,在疾刀乱锋中纵跃自如,不时敲响一声锣,震得

夏刚耳朵发聩。

两大高手的交锋又与前面几人不同,照理该是激烈无比,风雷激荡,然而两人先是奇快

无比,宛如平时熟极了的操练,有惊无险,到后来招式却渐渐慢了下来,甚至一个招式没有

使完就变了另一个也没有使完的招式,简直就像两个相知在切磋技艺,一个招式刚使出,对

方表示知道了,就换另一个招式。

然而,两人的神态却是异常凝重。

关爷不再嘻笑,手中锣儿也不再敲。

夏刚在使出了又一招后,干脆横刀于胸。不再出手,只是把双目盯着关爷,面色狰狞而

又苍白。

关爷此时却缓缓扬起小锣,棒槌一敲,‘咣’一声,有如百面大锣齐敲,震人心魄,双

方功力差的人,全都经受不起,急捂双耳,心房激跳,摇摇欲倒。

夏刚额上见汗,咬紧牙抬手一挥,只听啸声大作,群贼蜂拥而上,竟是群殴的嘴脸。

夏刚重又舞刀杀向关爷,另有一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使一把青钢剑。功力异常深厚,也

向关爷攻到。

李剑心知道此人是蓝符令主上官龙,曾在东天目山于巧凤的室内见过,见他出手不凡,

担心关爷有失,正想上前动手,却被红符令主于巧凤截住。

于巧凤道:“公子爷,今晚只好得罪了谁叫你执迷不悟呢?”

嘴里说着轻巧的话,手里却半点不含糊。

只见他身形轻飘飘闪过来,纤手一抬,一根俏生生的葱指,点向李剑心印堂大穴。指未

到,指风劲气已迫眉心。

李剑心一个凤点头,轻轻避过,人向侧边滑过一尺,嘴里也轻松已极地回话:“夫人,

何必如此?这雌威不发也罢。”

“是么?本座也不愿如此,全是公子迫的,奈何?”说着这句话,手底下已换了三招,

莲足也踹出两脚。

“啊哟,夫人,手下留情,东天目在下饿得皮包骨瘦,还没恢复过来呢!”

“不对吧,你并未失功力,装得真像呀!”

他两人娓娓而谈,倒像是相逢的旧友,有叙不完的家常呢。

这边天煞星宋星对阵的又是屠龙和尚,两人咬牙切齿,定要分出个高下。

金汉斗仍和黑衣魔张泰春剧斗在一起。

神鞭魏松柏却斗上了镇乾坤王国安。

常淑玉则与毒砂掌李德贵交手。

常美玉与两个红衣武士狠斗。

金丽姝、高威、舒萍、春桃、秋荷、赵魁纷纷被三四个红衣、青衣、黑衣人围住。

这些武士个个身手不弱,直杀得众侠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再说于巧凤与李剑心。

于巧凤见对方果然厉害,便将招式一变,突然跃起一丈,宛如一只大禽,从半空中扑下

来,两指直戳李剑心双目,未等招式用老,忽然收腹缩脚,身向后仰。一双莲足倏地直蹬剑

心心窝。

这两招速度之快,煞是惊人,若是换了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决不能躲过这一蹬。

然而李剑心不是一流高手。

他恐怕要算高手中的高手。

正当两只莲足要蹬到胸口的一刹那间,剑心的身影却消失了。

于巧风陡然一惊,心知不好,立即收腹蜷腿,猛提一口真气,迅即一个倒翻,落在两丈

开外,方见李剑心正面向关爷一方,背对着她,她气得一跺莲足。飞跃上去朝剑心背上就是

一拳。

剑心倏地转身,一指点她的腕穴。

于巧凤立即将拳变爪,反扣剑心肘弯。

李剑心展开伏魔掌与之较量,有意试试四凶禽的怪异武功,到底如何厉害,好有个破解

之法。

于巧凤见对方不再躲闪,心中暗喜,趁机施展师门绝艺,形如一只展翅扑击的凶禽,

爪、指、掌、肘、膝、足,全部运用得巧妙自如,只见她发力如雷霆般有劲,进退挪腾,快

如闪电,招式一招接一招,连绵不断,紧若狂风,迅快得使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李剑心不禁暗暗惊心,也不知对方使的什么怪掌,的确是厉害已极,当下将伏魔掌的精

微之处展开,见招破招,趁隙还击,但他还没有尽出全力,要等对方施展完一整套拳路,再

伺机破敌。

这时忽听关爷以传音入密告诉他:“速战速决,帮助众小,他们寡不敌众,已是万分危

急。”

李剑心这一惊非同小可,举目四望,果见众小被各色武士围住力战,已是险象环生,急

忙提起六成功力。“砰砰”两掌,把于巧凤逼退,立即施展幻影迷踪,朝最近的赵魁掠去。

赵魁力战四人,已多处受伤,剑心手指到处,一连点倒三人,然后又掠至金丽姝处,她

正娇喘吁吁,危急万分,忽见敌人一个个“扑通”,一声栽倒下去,方始惊魂稍定。正感到

莫明其妙时,只听剑心道:“快与赵大哥会合,联手对敌!”方知剑心来救了她,于是赶忙

朝赵魁跑去,只见赵魁又已被两人缠住。

李剑心如飞一般救出了众侠,让他们汇拢于赵魁处,共同联手对敌,他刚来得及办完,

于巧凤已将他赶上。

李剑心见对方人多,形势危急,不再打算手下留情,要将于巧凤治住,哪知于巧凤刚

到,他就觉得脑后风生,一股劲力直冲脑后天柱穴,其势锐不可当,他急忙侧身一让。于巧

凤又已攻到,一柄闪闪发亮的二尺短刃,直插他肋,剑心为了看清偷袭之人,便猛提真气,

身子直起腾空,躲开于巧凤的攻势。

他在四丈高处探看,却没有找到那人,慕地背后风生,一股锐劲又刺向他心俞大穴。

原来,人家也蹿高四丈,猛追狠打哩。

这人武功之高,决不下于五梅魔君,心中不由一凛,急忙使个千斤坠,身子往下急沉,

但还没等他落地,于巧凤有如一只苍鹰,腾身向他扑来。刀光一闪,指向他咽喉。

他身子还在悬空,怎能闪开于巧凤电光石火之一击?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李剑心推出一掌,强大的阴柔内力将于巧凤的短刃击向一边,

两人同时落地。

他两脚还未站稳,背后又推来无声无息的一掌,待他发觉运起护身罡气时,已稍晚一

分,只听一声大震,他被击得踉踉跄跄前冲三步,正好凑到于巧凤跟前,直觉得内腑翻腾,

气血汹涌,十分难受,心知已受了内伤。

于巧凤见他中了伙伴一掌,哪肯放过这大好时机,立即提起十成功力,弃刀不用,吐气

开声,一掌向李剑心当胸按去。

剑心别无选择,立即出掌格挡。

又是一声大震,夹着一声尖叫。

于巧凤被震得飞出两丈开外!立足不稳,倒仰于地。

李剑心本就脚步踉跄、立足不稳,这时也被震得倒退三步。

就在第三步脚跟着地之际,他又感到身后有了动静,急忙一闪一挪,对方一掌打空,这

才正面朝了个相。

此人四次偷袭,狡猾残忍,李剑心恨透了他。

上下一打量,只见是个秃顶老者,隼目鹰鼻,貌相凶恶,也不知何时来的。

“哼,偷袭四次,脸皮也真够厚的,敢把大号亮出来么?”李剑心不屑地说。

秃头老者阴沉沉一笑:“黄口小儿,你且站稳了,老夫飞鹰肖鹏,死在老夫手中,大概

不算冤枉了吧!”

李剑心一凛,道:“原来是四凶禽中的飞鹰到了。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凶禽,却是背后偷

袭的小人……”

“住口!今日你已中了本座的化骨掌,一条小命活不过十二个时辰,还敢信口雌黄、胡

言乱语么?”

“有十二时辰也太多了,大爷半个时辰不用,就可以把你打发下地狱!”

李剑心再不多说,立刻挥拳攻上。

这飞鹰肖鹏,轻身功夫之高,不在当世任何高手之下,只见他挥舞双掌,身形闪动,与

李剑心打在一处。

两人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已然对了三掌。

这三掌双方只是试探,都只使出了五成功力,因此不相上下。

肖鹏虽惊骇于这个年青人深不可测的功力,但欺他先已受伤,只提起八成功力,和李剑

心硬打硬拼。

“砰砰”!两声巨响,掀起满地尘灰。

肖鹏双足陷下一尺,深已及膝。

李剑心和他一般,也已埋到双膝。

两人口边都有了血丝,互相盯住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心中明白,彼此还可一拼。

但是,他们知道,这一拼可能同归于尽。

所以,谁也不想再拼。

可是,谁也不愿示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声尖哨,声音凄厉,似招魂摄魄的魔笛。

肖鹏双臂一张,拔出身子,喊一声“撤!”便跃前两丈,从地下夹起于巧凤。瞬间便消

失了身影。

李剑心这才跃出泥坑,四周一扫,只见贼伙纷纷退去,自己这边的人却没了踪影,不禁

急得大声喊道:“关爷!关爷!丽姝!”

没有回答,他惊得差点晕了过去,忙支撑着到处寻找,可刚才打斗的地方还是血迹斑

斑,而此刻却没有了人影,非但自己人没了,连敌人也均走光。

“关爷……!”

“金伯……!”

“丽妹……!”

坟场寂寂,无人应声。
 0   2005-06-15 18:19:5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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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护花使者

李剑心身负重伤,站在荒坟野地,一时茫然失措,不知该到哪儿去寻找关爷等人。

他不甘就此罢休,又振声喊道:“关爷!”

没有应声。

“丽妹!……”

忽然一声轻笑:“哟,喊得好肉麻呀。光喊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喊了好几声啦!”

李剑心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朦胧中离他五丈远,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这声音好熟好熟,他记得她是谁了。

“姑娘,原来是你,怎么只身跑到野坟地来了?”

“你还认得我呀?”姑娘声音里透着欢喜。

“认得认得,泰山一别,时日并不长,只是不知姑娘芳名。”

“哦,名字可不能告诉你。”

“何以悭吝如此?”

“这不是小气,而是不必告诉你。”

剑心叹了口气:“那么,该如何称呼,总不能光是姑娘、姑娘的叫吧。”

姑娘又轻笑了一声,道:“好,以后倘使还有机会遇着,你就叫我小玉吧。”

“小玉姑娘,来此何为?”

“找你呀!”

“找我?”

“不找你谁还会深更半夜摸到坟地里来?”

“姑娘怎知我在此地?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姑娘看到了刚才那幕情景?”

“你说对了。”

“那么,姑娘可曾见到我那……”

“你那丽妹不是吗?见到了。”

剑心大喜,忙问:“她在何处?”

小玉姑娘暗自叹息一声,幽幽道:“我自然会带你去见她。”

“太好啦,走吧!”

“就不问问其他人了么?”

“问的,找到丽妹不就知道了么?”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只牵挂她,不顾别的人了呢!”

“哪会如此,姑娘,在下可不是薄情负义的人。”

小玉姑娘道:“但愿如此。”

旋即又道:“走吧。”

李剑心忙提气想赶上她,不想不提气还不感到什么,这一提气顿时气血翻涌,忍不住哇

一口喷出一股鲜血来。

“哎哟,你怎么啦?”小玉姑娘惊得停下了脚,连忙转身回来。

“在下中了四凶禽之一的化骨掌……”

“胡说八道!你信口雌黄,你……”小玉姑娘突然大发雷霆又是叫又是跺足。

李剑心讶然道:“小玉姑娘.你怎么啦?在下岂敢乱说,刚才交手时,此人自报飞鹰肖

鹏,他不是四凶禽之一吗?”

小玉姑娘也发觉自己失态,便和缓了口气道:“你错了,他不过是四……的座下,蓝衣

使者而已。”

李剑心惊骇了:“唉,连使者都如此厉害,这四凶禽可想而知了!”

“得啦得啦,快走吧!”

“好,请姑娘前边带路。”

剑心举步维艰,蹒跚着跟在小玉姑娘后面,走了十多丈,便觉力不从心。

“哎呀,你的伤好重.这怎么办好呢?”

“不妨事,慢慢走吧!”

“你刚才说你中了化骨掌?”

“是的!”

“那还不快快运功调息,还有,得找解药来服呀,否则……”

“不妨事,这点毒伤不了在下。”

“那就治伤吧,我为你护法。”

“可是关爷他们……”

“你连自己也管不了,还管人家干吗?他们自有人照顾……哎哟,不行不行,万一那班

恶徒再来,我可救不了你,这样吧.我扶着你走,快些快些,别耽搁时间啦!”

李剑心先还犹豫,但实在已无他法,只好由姑娘搀扶了。

小玉走到他身边,突然伸出玉指,点了他睡穴,然后将他负上背,飞跃而去。

由坟场西去,穿过一片树林,有一片空旷的枯草地,这儿正是关爷等人治伤疗伤的隐秘

地,小玉将李剑心背到树林边,拍开他穴道,轻轻对他说:“穿过这几棵树就到,你自己走

吧,人家扶着你怪难为情的。”

李剑心晕乎乎地点点头,扶着树干,穿过十来棵树,便到了旷地。

只见草地或坐或卧,都是自己人。

“关爷!”他激动地喊道。

“剑心,你回来啦?”金汉斗坐在地上轻答,“关爷在运功疗伤,别惊动他。”

“人都齐啦?”

“放心,都到齐了。”

李剑心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立刻垂目静心。运起元阳神功,不久便进入物我两忘

之境。

此刻,天边已泛鱼肚色,一线曙光来临。

等李剑心运动完毕,已是大天亮了。

天空彤云密布,孟冬的寒气,已透人肌骨,草地枯寂,树叶零落,一片萧瑟。

李剑心用目一扫,不禁心凉了半截。

只见关爷背靠大树坐着,似在闭目养神。

金汉斗左腿右腿均裹着布巾侧卧在枯草上熟睡。

宋星则仰卧于地,肩膊处全是血迹。

赵魁更为糟糕,除了浑身血迹。连头上也裹起了布巾。此刻正在酣睡,浑不觉痛。

高威躺在他旁边两尺处,左臂裹伤处血迹斑斑。

舒萍、金丽姝、常氏姊妹、春桃、秋荷,则挤着一团,无人不带伤迹。

魏松柏父子三人另在一处,也是伤痕累累,无一幸免。

小玉姑娘不见了踪迹,除了他们自己,再无外人。

他不禁黯然心酸,深责自己对众人照顾不周,致使老的、少的,全部带伤,要是再有人

因此而丧命,他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想着想着,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剑心,伤好了么?”关爷问。

想是听见了他的叹息。

剑心便走过去,伧然道:“关爷,这一仗都怪剑心,对敌估计不足……”

关爷叹气道:“不必再说。莫道你估计不足,连爷爷也没料到昔年凶名远播的一些大魔

头,居然也投入四凶禽门下,昨夜之战,凶险极大,总算大家安然脱险,这还应该感谢那个

不知名的姑娘呢!”

剑心道:“请爷爷详述经过。”

关爷道:“我自然要告诉你,此恩不能不报!”

原来,这数十人交手,彼此拉开的距离自然就大,己方被人分割包围,相互未能支援。

关爷自己虽被两大高手困住,但还关注着场中局面,眼看贼人势大,已方力孤,再被人

家分割,凶多吉少,便赶快以传音入密告诉李剑心。尽早拾掇掉于巧凤,好救出大家,谁知

剑心刚把众人聚到一处,就被突如其来的高手暗袭,加上于巧风的身手,剑心已经腾不出

手,只能对付这两大高手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贼人攻势突然更加凶猛,疯虎一般,纷纷向众侠扑来。

金汉斗原与黑心魔张秦春交手,本是势均力敌,但加上两个紫红衣服的武士之后,便连

连中了敌人两剑,愤怒之下,施展全身功力,紧逼黑心魔,结果侥幸砍中对方一刀,使其左

臂负伤,但自己又挨了一剑。

这时,突然疾风尖啸,似有暗器奔袭黑心魔等三人。接着十数个蒙面人窜入斗场,分别

奔袭四凶禽座下,新来之人人数不多,但身手俱都不弱,轻功特好,一旦击退对方,便招呼

己方赶快撤走,他们作掩护。

这才把一个个从重围中解救出来。

关爷被对方击中一掌,但对方黑衣使者也被关爷点中一槌,伤势也不轻。

本来众人突围时,困难重重,边战边走,这时远处传来啸声,“四凶禽”属下才匆匆撤

走。

众人跟着蒙面人来到此地,清点人数时才知剑心未到,众人要回来接应,蒙面人中一姑

娘道:“你们不必操心,由我去把人带来就行,你们赶快疗伤吧!”

这以后的情形,剑心作了补充。

说完后叹道:“姑娘不肯透露姓名,只让叫她小玉,这姑娘无处不显出神秘。也猜不透

她的来历,令人难解。至于报恩之说,这天涯茫茫,又到何处去寻觅芳踪?只能是寄情于

心,他日再说了。”言罢不胜唏嘘。

关爷道:“遇到此女既不是头一遭,相遇并不甚难,至于她的来历,其中必有隐情,日

后或许会知,不必伤怀。”

这时,众人纷纷醒来,一同欢叫“李大哥”,一窝蜂拥上,问长问短。

李剑心见众姊妹兄弟对自己则此关怀,感动得连眼也红了,他满怀感情地说道:“剑心

未能顾及各位姊妹、兄弟,心下惭愧已极,只怪心下一念之仁,一上来并未痛下煞手,以致

大家九死一生,若非小玉姑娘等人冒死相救,后不堪言!剑心……”

金汉斗道:“你已身负重伤,还说这些干什么?”

众人也颇伤感,昨夜惊心动魄之情景,就在眼前。

赵魁突然大骂道:“都怪俺武功不济,自已身上吃了刀子倒还不打紧,害得俺这个护花

使者连花也护不好,连累淑玉妹妹也受了伤,俺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不是东西,简直是

废物!”

众人一愣,他不骂对头,却骂自已,再一听他自封常淑玉的“护花使者”,巳觉十分好

笑,再看到常淑玉尴尬恼怒的模样,再也无人能忍得住,终于由“吃吃”的闷笑转化成哈哈

大笑,姑娘们更是笑得打跌。

赵魁大惑不解,吼道:“你们笑啥呀?李大哥说他没照顾好大家,责备自己。李大哥能

耐大,自然是大家的护花使者,俺能耐小,只能当淑玉妹妹的护花使者……”

大家听他如此解说,更笑得捧腹弯腰。

常淑玉跺脚大叫:“你再说,你……我不理你了,你这个浑虫!”

赵魁见她脸都气红,越发不解道:“妹妹,你干吗生气?这护花使者不是你说出来的

么?怎么又怪俺!”

常淑玉见众人都来望她,眼中都是揶揄之情,不禁大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她要赵

魁做自己的护花使者呢,那才是冤死了人了,可这个浑人一样不懂,越说越缠夹不清,叫她

怎么样向众人解释?

还是魏奇懂此事,见常椒玉急得要哭了,连忙道:“各位,是这么回事……”

他把那天春桃、秋荷怕见红符令主,自己兄弟如何表示要保护她们,淑玉姑娘一旁说笑

说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众人方才明白。

常淑玉见魏奇替自己说清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本是取笑别人的话,到头来反

落到自己身上了,莫非这就是报应?

关爷满有兴致地问:“赵魁,你知道什么叫护花使者么?”

赵魁不防有此一问,坦然道:“关爷,你也太小觑了俺赵魁了,俺连这也不懂么?护花

使者么。就是保护比自己差劲的人……”

常淑玉啤道:“你才差劲呢!谁比你差了?真是的!”

赵魁连护花使者的意思都不懂,难怪他要挂在嘴上叫了,大家又一次轰笑起来。

赵魁大怒:“俺不说了,俺一说,大伙都笑,有什么好笑的!”

李剑心安慰他道:“好,不笑了,大家该谈正事啦。”

又对关爷道:“关爷,现在回旅舍去么?”

关爷摇头:“大伙血迹斑斑,就在这儿歇着,轻伤的去买些吃的来吧,天黑再回去。”

剑心道:“我去买吧,顺便到旅舍打个招呼,就说出门游西湖便了。”

赵魁道:“俺也去。”

剑心道:“你浑身是伤,快歇着,我去去就来。”

剑心一晃肩,踪影便没了。

大家不禁十分佩服。

常淑玉见赵魁那样伤重还要去买东西,全然不顾自己,人虽粗犷倒蛮会关怀别人,不由

又想起昨夜的血战。自己被七八个武士围攻,臂上腿上都挨了刀子,正在危急之时,全亏这

浑人疯虎般冲过来,全然是拼命打法,弄得全身是伤,这才救了自己一命,刚才他并不知护

花使者的意思,才那么大声张扬出来,自己又何必当众斥责于他?弄得他狼狈难堪,这不是

大过分了么?他如此舍命地救护自己,自己难道不该对他好些么?唔,不对、不对,若是对

他好些,他又大声嚷嚷出来可怎么好?那时自己一张脸又往哪儿放?唉,真叫人为难呀,他

为什么那么浑呢?要是……
 0   2005-06-15 18:20:19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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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到这几,有人碰了她一下,回头瞧,却是妹妹美玉。

“姐,你想什么?”

“想什么?想报仇!”

“不对呀。”

“怎么不对?”

“你脸上的神色十分柔和,哪像要报仇的样子,别哄人家啦。”

“不是就算了。”

“想什么不可以说么?”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那就说吧。”

“没什么说的。”

“又来哄人了,姐姐想的事一定是好事。”

“得、得,别来烦人。”

“唉,姐姐有了护花使者,妹妹还没有呢!”

“谁说我有了?”

“刚才大家都听见的。”

“呸,那个……”

“浑人”二字刚要骂出口,又匆忙忍住吞下去了。

“那个什么?”

“那个……哎,别多问,你明知道的。”

“姐,你真的要这个护花使者么?”

“乱嚼舌头!”

“嘻嘻……”

“别笑啦.你着急没人护花么?”

“不是,只是……”

“说呀!”

“说了姐姐会笑我。”

“不笑。快说!”

“哪个武当的……”

“哦,你说彭俊?”

“嗯。”

“他怎么啦?”

“他……没怎么。”

“那就别提。”

“嗯,你说他如何?”

“人不错。”

“真的?”

“是真的嘛!”

“如果他……他愿当……”

“护花使者?”

“嗯。”

“那又怎么?”

“就……好了。”

“傻丫头,先放在心里,姐姐自有办法。”

“嗯。”

两姊妹一旁说悄悄话,别的人也都三三两两闲谈,不到一顿饭功夫。李剑心便回来了。

他用纸包来一大堆包子,还提来一个大茶壶,又从挂在肩上的一个布袋里拿出几个茶碗

来,设想的倒也周到。

大家早就俄极,遂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饭罢,就昨夜事件又做了商议。

关爷道:“敌方势力颇大,还有些能人未曾露面,我们只有赶快回去苦练武功,方能顶

得住未来的苦斗。”

金汉斗道:“关爷所说极是,昨夜露脸的,都是名气不小的魔头呢!”

金丽姝问道:“关爷,先前与你老人家动手的那个黑衣使者索命追魂刀夏刚,怎么交手

初动作迅猛有劲,后来越打越慢了呢?最后干脆停了手,关爷敲了一记锣,那夏刚好似发呆

一般站着,这是怎么回事呀?”

关爷道:“问得好,先前动手出招极快,那是彼此不摸虚实,待交手数十招后,彼此明

白这样打下去毫无用处,于是就放慢了动作试招,一方只要比个架式,另一方就知他要干什

么,就作出化解此招的式子,对方也就明白不必再比下去。于是就换招,但是,你看着慢,

其实劲力贯透兵刃之上,一方只要化解姿式不对,另一方就会风掣电驰般出手,变虚招为实

招,爷爷与夏刚动手还不仅此,双方都运上了内力,爷爷每敲一下小锣,都能震伤他的内

腑,使他不得不运动相抗,而且,他已然明白不是爷爷的对手,故尔干脆停下。”

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金汉斗道:“高手过招要就极快,要就极慢,胜负只在眨眼间,凶险得很哩。”

谈谈说说到了天黑,大家乘上剑心特意雇来的马车,安然回到旅舍。

第二天,仍乘马车上路。

剑心因大伙都有伤,便跟大家一块转回南京,待探望父母后,再出外采药。

一行人回到南京,仍到张永寿在乡下的秘室,金夫人倪秀娥、长子金天祥及李夫人、李

崇白偕同仆役,一起出门迎接。

李夫人见儿子安然回来。自是十分欢喜,又拉着金丽姝的手问长问短,好不快活。

晚上,由关爷讲了此行情况,李崇白夫妇均十分感叹,庆幸剑心转危为安。

第二日晨起,众侠纷纷勤奋练功。

李崇白夫妇也不例外。

李剑心见父亲天星步和天星剑法使用似模拟样,母亲则有些拘泥,便在一旁指点。

李崇白兴致勃勃地问:“汝父何时也能上阵?”

剑心道:“尚欠内力。”

李夫人道:“上什么阵?不过强身健骨罢了。我从习武后,自觉身体壮实多了呢。”

李崇白道:“夫人此言差美,想关爷一把年纪,尚在刀光剑影中伏魔卫道,未来情势凶

险。你我若不能练出个三四五来,以后岂不成了累赘?一旦贼人找上门来,你我打是不能

打,逃是逃不掉,只有任人宰割,不也太糟糕了?所以说,夫人,你我得加把劲哩!”

夫人笑道:“我不过一句话,却引出你一篇大道理来,也不嫌费口舌么?”

剑心道:“爹爹言之有理,未来确实凶险之至,没有防身本领,只怕要吃大亏,待孩儿

远赴昆仑、蓬菜,采到些稀罕药物,制成丹丸,给爹娘服下,可凭添十年功力,那时,虽不

说克敌制胜,对付一般武林好手则已足够,那时方能保护自己。”

夫人惊道:“什么?你又要出门?”

剑心道:“娘,情势所迫,儿若采得上好药,不仅是爹娘,还要给这些弟弟妹妹服用,

否则,今后对付的都是大魔头、老魔头,岂不是又要糟糕?此次杭州城外一番较量。我们全

体人马都吃了亏,这更使儿义不容辞。明日就想动身,还望爹娘恩准才是。”

李夫人埋怨道:“昨日刚回,哪有就走之理?说什么也得过上三五日再走。”

李崇白道:“你不在,你娘像掉了魂似的,你就呆上三五天,陪陪你娘吧!”

李剑心只好答应。

他一共呆了五天。

五天里,白天指点众小侠练功,夜间勤修丙寅元阳神功的第二绝技,掌中赤阳。

第六天,他与众人依依惜别,踏上了征途,骑着张永寿给他挑买的一匹白马,绝尘而

去,一口气跑到安徽乌衣,方才歇息。

他计划由远而近,先到昆仑,再到蓬莱。故尔由江苏跨安徽、河南,经陕西而甘肃,直

奔青海,青海地虽遥远,但盛产药材,《宝鼎神丹秘籍》上所载药物,十之三四都产于此。

一路上,晓行夜宿,仗着白马矫健,日行二三百里不倦,因此行程甚速。

这日来到河南开封,已近黄昏,便找了间中等客栈住下。漱洗毕,信步走出大街,北风

凛冽,遂进一家名曰“东月楼’的酒家,烫了壶酒,坐下进食。

酒楼上客人不多,李剑心双目一扫,似无可疑之人,便自顾饮酒。

俄顷,楼梯震响,欢声笑语上来了两男三女四个年青人,俱都腰挂长剑,男的身着武士

服,女的束腰披氅,英气毕露。

不知怎的,这四人给李剑心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也记不起来何时会过。

四人在隔李剑心三张桌子的空桌上落座,小二忙过来殷勤招呼。

点毕酒菜,四人谈笑风生,状甚亲热,李剑心不由想起丽姝等人来,他一人长途跋涉,

不免孤寂,路上连个说话人也没有,要是有个良伴,一路上谈谈说说,指点江山、观赏美

景,岂不是十分惬意之事,当初何不把丽姝带来呢?但这也不太妥,孤男寡女行万里路,不

免遭人窃议,要就连高威舒萍一块来,像那边四位一样,快快活活,无拘无束,岂不美哉!

想那丽姝,为人心善温良,貌比貂蝉,对自己又有一番款款深情,为自己在灵隐寺上香,竟

然长跪两日两夜,其心之诚,矢志不渝,人生有侣如此,复何求耶?

想到此处,口中不禁低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忽听一女子娇脆的声音:“哟,你们听,那个书呆子念的什么?这茫茫的冰雪,到哪儿

去寻月亮?此景又怎能触他生情?简直是莫明其妙!”

一男的轻喝道:“秀妹,不准胡闹!”

这话刹那间使李剑心想起了五年前,在九华山钵盂峰采药,被一小姑娘横眉瞪眼拦路,

当时,与她同行的有两男一女,其中较大的那个男青年也是这么喝斥她的,当时男的自称周

什么的,还介绍了其他三人姓名,可惜都忘了,莫非就是九华的那几个师兄妹?

想着不禁扭头望了他们一眼,正好与一男青年四目相遇。

男的笑道:“小妹顽劣,出言冲撞了兄台,望乞原宥。”

剑心也点点头:“仁兄不必客气,在下并未听见,不妨事的。”

姑娘埋怨道:“大哥,就是你多事,人家都没听见,还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大哥道:“你真是不懂事,刚才闹的乱子还没了呢,你又惹是非?”

姑娘边:“谁叫他两只鼠眼直朝人家溜呢?人家不过打了他一掌,又没用多大劲,他就

躺下装死讹钱,怪得了我么?”

另一姑娘笑道:“秀妹,那家伙骨瘦如柴,经得起你一下么?”

另一男的道:“就是该打,谁让他两眼不规矩?”

大哥道:“得啦,王师弟,你别帮着秀妹了,那人已是个老头瞧瞧人又会怎么的?偏她

一点亏不吃,这怎么能行呢?此次出访少林,爹爹再三嘱咐,江湖能人甚多,三教九流,无

奇不有,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秀妹不服,道:“谁让他‘有限不识荆山玉’,他不来招惹我,我岂会同一个糟老头子

惹是非?”

另一姑娘掩口笑道:“秀妹,老头子躺在雪地里直哼,够他受了呢,你还咽不下气?”

秀妹道:“玉梅姐,是大哥要提来着。”

大哥道:“好、好、好,不提不提,快吃饭吧!”

这时小二上了茶敬了酒。

小二刚转身走开,楼梯口踢踢踏踏上来个干瘦如柴的小老头,只见他身穿一袭蓝不蓝灰

不灰的旧袍,头戴一顶烂草帽,两手拢在袖口里,鼻子冻得通红,站在楼梯口小眼一眨,便

迳直往秀妹那一桌走去。

那四人听见趿拉声,不由回头一瞧,全愣了。

秀妹气呼呼道:“你怎么又来了?”

老头眼一瞪:“这年头儿打了人就开溜,真是没王法治啦?我老爷子来找你,走,上衙

门打官司去!”

嘴里说着,小眼珠却溜着席上的酒菜,不住大口咽口水馋相显露无遗。

大哥急忙起立道:“老丈,此事不必惊动官府,这里有二两银子,算是在下赔礼,就此

了结如何?”

秀妹嗔道:“不行,有理走遍天下,是他先来招惹人,怎么反向他赔礼?”

老头道:“你有什么理?说来听听!”

“怎么没有理,你盯着人家瞧啥?”

“嘘!好笑已极,你不瞧我怎知我瞧你?你瞧我我都未生气.你发什么牌气?”

秀妹一愣,说不过地,只好动手,便站起来道:“你强词夺理,姑娘今天要掌你的

嘴!”

大哥急忙拉住秀妹的手:“别胡来!”又对老头道:“适才所议,老丈以为如何?”

老头两眼一翻:“有心烧香,不论早晚,也罢,就赔二十两银子吧!”

王师弟怒道:“你这老儿也太无理,二两银子还不知足,要讹二十两,不给不给!”

大哥道:“你们不必多嘴!老丈,赔了二十两银子,就算清了,对么?”

老头道:“自然清了,莫非你们以为我老爷子是个无赖不成?”

秀妹指指戳戳:“你就是个无赖,货真价实的无赖!”

老头怒道:“我老爷子高抬贵手,你小妮子还不知足!你打我一掌,在雪地里躺了半个

时后,寒气钻心,差点出了人命。怎么,二十两银子赔半条命还赚多?老爷子的命才值四十

两么?若不看在这个兄弟份上,今日非要你二千两、二万两不可!”

秀妹嘴一撇:“一两也不给!”

老头道:“又不跟你要!小气已极,莫非留着做嫁妆?”

秀妹粉脸通红:“该打!你……”

她又要冲上前打人,再次被大哥拦住。

他急忙掏出五两重的四锭银子,双手递过去,道:“老丈,接了银子,就此别过。”

老头接过银子,在手上掂了掂,满意地哼了声,马上就坐在他们旁边一桌,手拍桌面,

大叫小二快来。

小二先前下楼去了,并不知刚才那一幕,见是个穷老头叫,不禁皱着眉头过来,刚要撵

他下去,却瞧见了桌上的四锭银子,只好改扮笑脸:“客官要点什么?”

老头叫道:“有什么拿什么,二十两银子是白来的,吃光了帐!”

小二犹豫道:“客官一个人,吃得了二十两银子?”

老头两眼一翻:“谁说我吃得了二十两银子?银子能啃得动么?快拿酒菜来,少罗

索!”

小二诺诺去了。

这老头当着被讹人的面,拿人家的银子浑不当回事地乱花,叫人家怎能不生气?

李剑心不禁暗笑,事情必不算完。

果然,那秀妹和王师弟就吵吵嚷嚷,要收回银两。大哥却死活劝住他们。

小二回来速度很快,先上了酒和卤鸡。

老头抬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一壶灌完.这才来撕鸡腿。

那些散坐在各桌的客人,目睹这幕活剧,不禁纷纷议论起来,都说这老儿不是个玩艺,

幸亏那位大哥大人大量,不与之计较云云。

老头只当没听见,自顾吃得津津有昧。

忽然,他停下来,朝李剑心瞪眼道:“你小子直朝我老爷子的桌上溜眼,莫不是眼红这

二十两银子吧!”

李剑心道:“眼红嘛有点儿,有谁能这么轻巧地赚那么多银子呀?”

“哼,你当是好赚的么?俗话说,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还有,吃人家碗

半,被人家使唤,不信,你小子等着瞧!”

小二又给老头端来许多菜。

老儿道:“这几盘给那四个小子,算是我老爷子请客!”

小二不明所以,虽觉惊奇,但还是依他吩咐,把四盘菜送过去。

大哥道:“我们不要菜了呀,端错啦。”

小二道:“没错,是这位老爷子请四位的。”说着把菜一盘盘端上桌子。

秀妹大怒:“抬回去!这老头真不要脸!”

老头道:“又不给你丫头,老爷子是给那个小子的!”

秀妹依然叫道:“端走、端走!”

大哥耐性也真好,对着老头一抱拳:“老丈,多谢啦,只是我们吃不下了许多,

这……”

老头道:“吃不了就抬回来吧,你记着心领就是了,下四碰上,该你请我啦!”

原来,老头是粘上他们了,还想下次呢,有趣有趣。

李剑心独自闷笑。

那大哥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好道:“好说,好说,下次遇上,就由在下作东就是。”

李剑心暗道:“你以为从此不见老头啦?下次非遇见不可,看你怎么办?”

老头不再理睬,又自顾吃喝起来。

那秀妹怎忍得下这口气,抓起一只鸡骨,朝老儿嘴里掷去。

“嗖”!鸡骨疾若流星朝老儿飞来,刚要击中瘦嘴时,也不知怎的,竟没打中,擦着嘴

边而过,直朝李剑心飞来。

剑心知道老头玩了手脚,也不戳破,“哎呀”一声,正好打在他身上。

老头也“啊哟”一声,赶忙换个方位。

秀妹一愣,脸也红了,不知该怎么办。

大哥又是埋怨,又是向剑心道歉。

就在此时,又上来四位客人。

四位全是出家的道人。

一个个腰系长剑,眼神凶鸷,面孔阴沉。

李剑心注意到,老头已两手放在桌上,埋首其间,想是醉了。

四个老道找了张空桌坐下,对小二点的全是荤莱,哪像修行的道士?

等菜时,老道们直拿眼朝着秀妹那一桌瞅,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李剑心想,莫非老头的话要应验了?

果然,一个老道迳直走到四人桌前,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是九华弟子么?”

大哥起立道:“不错,敢问道长有何指教?不知道长名讳如间称呼?”

老道一声冷笑:“找了半天,你们躲在这儿,要吃快吃吧,待会道爷超度你们时,做个

饱死鬼也不冤!”

口气如此不善,是可忍孰不可忍?

秀妹王师弟霍地站起来,刚要出声斤责,却被大哥阻住。

大哥道:“在下等四人并未触犯于人,道长何出此言?”

“凡九华之人,杀无赦!”

“你……”

“周恒这老不死的该杀,其门人弟子不该杀么?”

“你是何人?敢出言不逊!”大哥也动了怒。

“鬼都四煞!听见过么?没见识的东西!”

大哥等四兄妹不由倒抽了口冷气,万万没想到会碰上这四个煞星,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了。两个姑娘粉面失色,面面相觑。

从他们记事起,就听师博讲过结怨于鬼都四煞这几个魔头的事。

十二年前,鬼都四煞莫明其妙地来到钵盂顶,向九华派掌门索要茅山派独臂真人,硬说

真人抢了“宝鼎秘籍”,受伤后逃匿到九华,被九华藏起来了。他们此来非为别的,九华派

要么交出真人,要么交出秘籍。

九华掌门玄英剑周恒,耐心再三解释,独臂真人并未到九华山,也未见什么“秘籍”。

无奈鬼都四煞气焰嚣张硬逼周恒交人交秘籍,纠缠半日翻脸动手。

四煞武艺高强,玄英剑周恒岂是四人对手?幸而周恒还有两位师叔健在,才合力击退四

煞。

四煞横行江湖,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如今得罪了他们,定是将来祸害。因此,十二年

来,九华派从不敢稍有松懈,特别是两位师叔先后作了古人,周恒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他除

了严饬门下弟子勤练武功外,自己也数次坐关,参悟九华秘籍,以防四煞报复。

此次四人下山,师傅又再三叮嘱,万一碰上四煞,不可交锋,只宜远遁。

哪知冤家路窄,偏偏就在这东月楼碰个正着,而且被四煞识破了身份,看来除了一拼,

别无他法。

却说大哥听说是四煞,脸色不禁大变,道:“原来是你们!那就划下道儿来吧!”

老道嘿嘿冷笑:“就坐在这里不准动,等道爷吃喝完了,跟道爷到城外授首就是!”

坐在一边的三人中,有一人接嘴道:“老四,别吓坏了那两个女娃,你没看见模样儿长

得不错么?等道爷拿她们……”

下面有不堪入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忽听有人大声打了岔。

只听那个伏在桌上酣睡的老儿嚷嚷道:“好,好臭的个杂毛老道……”

呼噜跟着大作,又没话了。

老道们本已愤然站起,见是个不起眼的穷酸老头,只好又坐了下来。

这时,四老道神气活现的回到桌上,四人开始吃喝起来,根本没把九华弟子放在眼内。

李剑心瞧在眼里,自顾喝酒吃菜,他要瞧瞧九华门人怎么办,还要瞧瞧老头怎样斗四

煞,自已满可以不必出手的。

他运功于耳,听听九华门人怎么说。

只听大哥轻声道:“现在已走不脱,等会到了街上,我发个暗号,你们赶紧上房逃走,

然后钻进巷道躲藏……”

邱师妹道:“大师兄,你呢?”

“愚兄暂时抵挡一阵,然后相机遁走。”

“真……没……出息……”老儿又梦话了。

四人没顾上老头的话,只有剑心暗笑。

邱师妹道:“师兄一人怎能挡住?我与师兄在一起,让王师兄、周师妹先走吧!”

王师兄道:“不行不行,我与大师兄……”

秀妹嗔道:“你们当我是怕死鬼么?我偏不信邪、斗斗这几个凶神恶煞!”

“好……大……的口气,癞蛤蟆……打……呵欠……”老儿叽里咕噜,睡不安份。

秀妹倏地站起来,可老儿打着呼噜,大约也是凑巧接上话,便又坐了下来。

大哥道:“秀妹,我们说话如此轻,别人怎听得见?别疑神疑鬼啦!快商量怎么办

吧!”

王师兄道:“秀妹梅妹既不愿走,莫如四人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大哥道:“师弟,不能逞匹夫之勇,我四人明摆着是斗不过人家的,何苦让人家一网打

尽!别多说了,听大师兄的,你们尽快逃走,由大师兄抵挡一阵再……”

“螳臂……当车……好笑死……啦……”

四入一怔,相互瞧瞧,这老头可真是邪门,怎么梦话老搭得上腔?

可这样小声的窃窃私语,老头又怎能听得见?何况他睡着了。

李剑心慢慢品着酒,饶有兴味地听着。

只听大哥又道:“我是大师兄,师傅临行前已将你们托付与我,我的话你们得听,不必

再多言!”

可做妹妹的就是不听:“哥,你是大师兄,派里更少不了你,我就不信四人联手比你一

个人差,我这个妹妹能眼睁睁瞧着你送死吗?”

其余两人也决不独自逃生,四人争论不休,怎么也决定不下来。

李剑心暗暗称赞九华门人敌忾同仇、患难与共,再偷觑那老头,见他伏案大睡,呼噜呼

噜,连“梦话”也没有了。

忽然,老头出其不意地伸个懒腰,打个大哈欠,睡醒啦!

剑心心想,好戏开场了。

只见老头在桌上摸了一把,接着又伸了个懒腰,几根大的是残骨余渣之类的东西,直奔

四个正吃喝得高兴的老道。

这些动作,都没逃过剑心的眼睛,心中暗暗高兴等着瞧热闹。

四个老道果非常人。先后用手中筷子一夹,把“暗器”夹个正着。

原先威吓过九华弟子的那个“老四”,立即朝着老头、剑心、九华门人一方喝道:“哪

个不要命的东西,敢暗算道爷?”

老儿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着老道,嗫喏道:“不……不是……我,是……”

“谁?”

“他!”老头将手指着李剑心。
 0   2005-06-15 18:20:3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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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可没想到老头这一着,他原本是等着瞧热闹的,没料到老头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了,这老头真不是玩意,够损的。

老四一声狞笑,大步向李剑心走来。

九华桌上的秀妹立即拔剑而起,向李剑心靠过来:“你个死老道,人家是个书生,哪点

招惹你了?”

九华三同门见状,也抽剑挺身而出。

李剑心十分感激他们的见义勇为。

老四浑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目瞪着两只凶眼,质问剑心:“小子,你敢招惹道爷,道

爷今天就活剥了你!”

李剑心不动声色:“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何时又招惹你了?”

那老头却在一旁拍手笑道:“惹了惹了,我老儿亲自看见你扔骨头打这几位杂毛……

哦,不对、不对,不是杂毛老道,是仙长,对、对,是仙长,你赖不脱啦,哈哈,老儿有戏

看了,我老儿最爱看的是武戏,咚咚呛.咚咚呛,杀来杀去够味极啦!哈……”

老四对“杂毛老道”刚要发作,接着又听到“仙长”这样入耳的话,也就不计较这糊涂

老头,只把目光狠狠盯着李剑心。

剑心心想,原来我瞧热闹的打算被老头瞧出来了,这老头好厉害,他是要把我拖进这档

子事,我上了他的当了。

老四又喝道:“小子,何必藏头露尾,你今日承不承认都无关系,道爷吃定了你!”

九华派大师兄斥道:“休要如此猖狂,欺负一个文弱书生又算得什么好汉?”

秀妹接着喝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怎容得你这伙妖人横行霸道?”

老四瞟了二人一眼:“你二人已等同死尸,还敢来替别人出头?太不自量!”

李剑心道:“你这个道人,哪里像个守清规的出家人?到酒楼上大吃大喝不算,还平白

无故地诬人,走走走,在下与你到官府讲理去!”

老四不再答话,一伸手想抓李剑心。

两把长剑也同时一闪,指向老四腰背。

店家急忙跑过来劝架,请道爷息怒,免得砸了酒店。

老四却一个巴掌,把小二打倒在地。

李剑心面色一沉:“老道今日要怎样?”

九华派的大师兄将剑一横,挡在剑心前面,道:“走到外面见个高下!”

老四冷笑一声:“等不得啦?好,道爷成全你,走!”

李剑心也站起来道:“走!到衙门去!”

秀妹唤道:“书呆子、衙门管何用?你不用去了,快回家去吧!”

李剑心道:“是么?那在下就不奉陪了。”

老四吼道:“不行,你非去不可!”

“去就去!”剑心答道。

他又对老头道:“老人家,你把在下害苦了!”

秀妹骂道:“这老东西最可恶,别理他!”

老头嘻嘻直笑,满不在乎。

留下银子,众人便下了楼。

四个老道紧跟在后。

东月楼离城门不远,不一会就到了郊外。

站定,双方面对面。

大师兄道:“此人乃书生,你们不必为难他,有本事的,只管找我们就是。”

一老道喝道:“少废话!”

一老道狞笑一声:“除了两个女的,一个不留活口!”

“无耻!看剑!”秀妹一声娇斥,抢先出手。

剑势轻灵飘逸,剑尖直奔那老道胸前。

老道动也不动,两个手指一夹,正好把剑夹住。

秀妹大惊,使劲往后抽剑,却哪里抽出丝毫?一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道得意已极,道:“小妮子,看好了。”

说着两指一用力。“拍”一声,将剑硬生生夹断。

这一手,立即震慑了其余三人。

“瞧见了么?小妮子,快些乖乖过来,道爷饶你一条小命,拜道爷为师吧!”

“呸!”秀妹定下神来,立即用半截断剑再次进招。

可是,功夫相差毕竟太远。

老道伸手一抓,又把剑身抓在手里。

秀妹立刻放手,倒退三步。

“嘿,杂毛老道本事果然不小,好看、好看,妙极、妙极,就这么一抓……”

这分明是老头的声音,他何时也跟来了?

老道们听这家伙嘴里不干不净,齐声怒喝:“你骂道爷?”

“啊哟,没有呀!”老头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那杂毛老道是顺嘴溜出来的。”

老四疑心了,道:“好个老东西,道爷看走了眼啦,你才是正主儿呢,来来来,道爷先

超度你吧!”

说着一掌向老头打来,其快无比。

老头大叫一声,歪歪斜斜躲过了。

“好哇,老儿,果真有两下,怪不得敢戏弄道爷呢!”老四边说边动手。

老头东躲西逃,道爷总打他不着。

老头边逃边嚷:“喂,没影子的郎中,你见死不救么?等打死了再医,医得好吗?”

李剑心一愣,原来这老头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倒真够神的。

老头越叫越凶:“李剑心,你小子不仗义,见死不救,我老爷子上了老疯子的当啦,他

说你小子不错……”

他这么一嚷开,道爷不追了。

所有人都不禁一愣,全把目光对着李剑心,像是发现了一件稀罕物事。

大师兄惊喜万分:“足下就是无影侠医?”

李剑心只好承认:“不敢,正是在下。”

四者道立即散开,把他围住了。

一老道冷笑道:“原来是李剑心,漏网之鱼,今日算你的寿限到了。”

剑心道:“听口气.你们是四凶禽座下的什么人了。幸会幸会!”

老道吼道:“不错,四凶禽座下护法,鬼都四煞,道爷天狼便是!”

“道爷天蝎真人。”

“道爷天鹤真人。”

“道爷天龙真人。”

另三个老道依次报了名号。

老头在远处道:“没影子的郎中,这几个杂毛老道厉害得紧,可要小心了,杂毛们爱摆

白虎剑阵,你一进去就出不来了,要是我老儿的话,干脆不进去!”

天狼喝道:“老儿。你也难逃一死,报上号来。”

老头道:“我老爷子从来不向下三滥报大号,你配么?”

天蝎大怒:“待我宰了这瘦猴!”

天鹤道:“这老瘦猴居然也知道白虎剑阵,自然不是庸手,别让他跑了!”

天狼道:“老瘦猴且放在一边,这姓李的是正主,不能放跑了。”

接着他像念经似地,突然唱出拖声拖气的四个字:“干——坎——艮——震——”

三人立即应和道:“巽——离——坤——兑——”

“兑”字落音,四把长剑已经出鞘。

天狼又接着诵道:“开——休——生——伤——”

三老道合应:“杜——景——死——惊——!”

老头叫道:“这是阴阳八卦布阵呢,奇门遁甲,变幻无穷,干是开门,坎是休门,那坤

是死门,震是伤门,喂,郎中,听清了?”

可是,四个老道已发动阵式。

别看他们只是四个人,这一移动旋转,就像有密密的一圈人紧围着李剑心似的。

老道越转越快,令人目不暇接。

李剑心想起壁洞里无我上人留的字谕,遇到剑阵刀阵时,万不可被其变幻乱了心神,扰

了心智,必须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当下,他运功于目,澄心滤思,只盯着自己前方,但对那旋转的人流,是视而不见。

忽然,他感到锐风四袭,四支长剑带着极大的劲力分袭他前后左右四个部位。

长剑还未及体时,突又变招换式,虚虚实实,分别击出五剑。

这一招就有了二十剑,仿佛二十人同时向地进攻。

李剑心从未见过剑阵,这一击使人眼花镜乱、防不胜防,方才知道厉害。心中不由一

凛,急忙施展幻影迷踪,堪堪躲过一击。

四老道只觉人影一晃,剑剑走空。

接着,天狼一剑点向李剑心前胸,剑上劲气带起两尺半的剑芒,威势吓人。

紧跟着天蝎老道第二剑刺向他左边胁下。

天鹤老道依次跟着刺向他右边胁下。

天龙老道却凝然不动,他要跟着对手动。

李剑心若是左门右闪,都恰好在三把剑的控制范围内,他若是后退,则天龙的剑正等着

他.他若是向上蹿或是向下伏,天龙的剑自会跟着他,只要他一动,剑就动。

这四把剑攻出的时间拿捏得极为准确,先后相隔不过刹那,方位也估摸得恰到好处,敌

人不论怎样闪避,总逃不出一剑之厄。

此外,四个老道功力何等深厚,出剑的速度之快,发出的力道之猛,一般武林高手决难

望其项背。

一旁观战的九华门人,不由惊得叫出声来,就连老头也大叫糟糕。

老头大叫时手未闲着,双手同扬,打出四件暗器,只听劲风尖啸,分袭鬼都四煞。

李剑心既不能避,也只好不避。

就在天狼老道的剑尖将触及他胸前之际,他将指头对准了剑尖,人随即腾空而起。

天狼老道眼看得手,正大感得意之际,忽觉剑身一轻,前半截剑身莫明其妙地竟然断

裂,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老儿的暗器已经打到。他急忙矮身用左手一抓,却原来是半截

鸡脚骨头。

天蝎、天鹤双剑攻李剑心左右胁,一个稍前一个稍后,李剑心身子腾起,两剑自然走

空,与此同时,老头的暗器电闪般击到,两人慌忙错步转身,硬接飞来的暗器,抓到手一

看,不过是一截碎鸡骨。

天龙老道守在李剑心后方,专等他腾空时急袭,不料他在李剑心腾空时刚要跃起,老头

的暗器泼风也似打到,他顾不得再偷袭人家,自然是先保自己的老命要紧,连忙一个铁板桥

身子倒翻,同时将暗器抓到。

咦,这暗器怎么又轻又软?拿到眼前仔细一瞧,是一小团嚼烂的鸡肉。

老头的暗器几乎同时打到四煞面前,因此四煞发现这老头是扔鸡骨鸡肉时。同时向老儿

疯虎般扑过去!

老头惊叫一声,像一只被黄鼠狼撵急了的瘦公鸡,嘴里叫着,脚下没命地跑着。

“没影儿的郎中,快来救命啊!我老爷子救了你,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李剑心身在半空,已经防到背后的袭击,因此左脚朝右脚背一点双臂一张,犹如一只大

鹤又升起了一丈,然后头上脚下轻轻落地。

老头左弯右绕,大呼小叫,在四煞的合围中居然溜了出来直朝李剑心奔。

李剑心决意再斗四煞,立即向迎面奔来的天狼攻出两掌,把天狼迫退,天蝎天鹤一抖长

剑,从两侧方闪电般攻来。

李剑心展开伏魔掌,与三人周旋了三个回合,等天龙从背后袭来时,他连忙转换方位,

不使自己再陷白虎剑阵。

天狼老道只有了半截剑,还以为自己劲力使得过大,把剑身闪断,他哪里知道这是李剑

心在危急时,以元阳神火烧断了他的剑。

半截剑在,使用十分不便,便干脆扔了它,以双掌对敌。

李剑心吸取刚才的教训,决不再有妇人之仁,他双掌贯注了六成功力,劲气呼啸,把四

煞迫得守多攻少。

那老头见有便宜可占,“呼”地一下跑过来,他抽空子冷扯一把,热揪一抓,只要哪个

老道闪腾时挪位到近旁,他就要来这么一下。

他这一下可别小看了,不是撕掉老道的一片衣角,就是将老道的道袍撕通一个大洞。

老道们尽管气得七窍生烟,但李剑心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无法分心去收拾老头。

渐渐地,老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扯扯衣服已经不那么好玩,也不那么过瘾了。

“啪!”他结结实实给天狼老道肩上一下,把天狼打得一个趔趄,疼痛难忍。

“噗!”他给天龙后股上踢了一脚,把天龙踢得差点一个扑抓趴在地上。

“叭!”他在天鹤后颈上打了一巴掌,把天鹤打得踉跄前跌,奇痛钻心。

“通!”他给天蝎老道背上重重的一拳,如擂鼓般敲得满响,打得天蝎嘴里一咸,差点

儿吐血,人像纸鸢一样,飞出两丈远。

老头每得手一次,都要开心地大笑大嚷,比拾得千两纹银还要高兴。

九华弟子也看得兴高采烈,竟然忘了身处险地,喝起采来。

老头见有人捧场,愈发高兴得了不得,对李剑心大叫道:“喂,没影儿的郎中,快把羊

给老爷子赶过来!”

李剑心童心未泯,立即“呼呼”几掌就把天狼逼到了老头跟前。

“啪!”

这回发出的声音清脆已极,老头朝着露肉的地方打,爽爽快快给天狼老道一记耳光,直

打得天狼牙齿掉了三个,两眼直冒金星。

“好听么?”老头欢喜得又跳又叫。

“好听好听!”九华弟子齐声欢叫。

第二个轮到的是天蝎。

第三个则是天龙。

第四个当然就该天鹤。

他们分别都挨了一耳光,不多也不少,老头为人倒挺公道的,决不厚此薄彼,一视同

仁,不仅每人一下,而且力度相当,决没有一人多掉一颗牙齿,或是少掉一颗牙齿。不多不

少,公平得很,每人三颗。

奇怪的是,每个老道竭力不往老头那边让,可最后还是到了老头跟前背对着他,他们也

明明知道老头要偷袭,也想方设法避让或招架,可就是避也避不开,让也让不掉。

老道们被打怒了,打蒙了,打急了,最后是打怕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今天遇到的这一老一少,都是罕见的武林高手,真正是碰到钉子

上了。

天狼老道是四煞之首,脑子转动得也更快些,如再照此下去,被老头冷一巴掌热一拳地

捣下去,今日非被老头活活打死不可。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发一声喊:“扯乎!”当

先便往野地里逃。

另外二煞哪肯落后半步,急起直追,逃之夭夭,万事大吉,就连临走时扔下的几句场面

话也都扔了,人的面子往往不如命值钱。连命都丢了,要那面子何用?

李剑心见四煞逃了,也不追赶,对老头一辑道:“前辈甚是慷慨,将四煞引了给在下,

又把四煞给打跑了,在下十分感谢!”

老头大咧咧地道:“小意思、小意思,我老儿生性侠义,最爱打抱不平,你小子既然受

了我老爷子的恩惠,感激我老爷子,自是十分应该。”

秀妹小嘴一撇,实在气不惯老头的骄狂,便道:“你这老头也太没良心,明明不是人家

李大侠扔的鸡骨头,你偏赖给李大侠。明明是李大侠打得四煞没了还手之力,让你在旁边捡

了便宜,你居然还有脸居功自傲,羞、羞,真没脸皮!”

那邱师妹也笑道:“老人家福大,白吃白打,真开心极了。”

老头忙道:“你这女娃儿说话还真不差,我老儿就是福大财大……”

“嘘!还财大呢,讹人家二十两银子!”秀妹不服气地嗔道。

大师兄过来极恭敬地一揖,道:“多谢老前辈救助之恩。晚辈周达海,舍妹周秀娥,师

弟王震坤,师妹邱玉梅。敢问前辈尊姓台甫。以便称呼!”

老儿道:“问姓名干什么?要问问你们师傅去!”

周秀娥道:“得啦,不问也罢。”

老头一愣:“怎么?”

“专爱占人便宜,声名可好不了。”

“胡说,我老人家仗义疏财,急公好义……”

“行啦、行啦,既如此,怎不敢亮出字号?”

“谁说我老爷子不敢,老爷子上吴下平,人称……人称,这个这个……”

“干嘛吞吞吐吐呀?爽快些说出来吧!”

“说就说,人称金算盘,金子的金,人家说我既有钱又爱助人,所以得了这么个美

号。”

“不对吧!”邱玉梅笑哈哈道:“小女子曾听师傅说,江湖上有位异人,一身武功高深

莫测,专爱抱打不平,令黑道人物头痛已极,就是白道上的一些小人,也……畏之如虎。”

“此人是谁啊?”老头担着心问。

“师傅说,此者姓吴名平,只是……”

“别只是什么的了,他说的正是我老人家!”

“不对,此老还有一大特点,就是平日里专爱占人便宜,从不吃亏,所以江湖人称精算

盘,精明的精,不是金子的金,想来那是另外一人吧,与前辈毫不相干的。”

“对极、对极,那老儿定是另外一人,我老爷子是金子的金,你们可要记住了!”

“是、是,晚辈们定是铭记于心,不敢错了,请前辈放心。”周达海拼命忍住笑,一本

正经地说。

原来,老江湖都知道吴平的大名和习性,你若是遇见他认出了他的来历,称他一声“吴

前辈”,而他不认识你,就会追着问:“喂,你认错了人吧?”

“不会的,没认错。”

“那我老爷子问你:江湖上有两个吴平,一个是金算盘,一个是精算盘,你说我老人家

是谁?”

你要是说:“老人家是金子算盘。”他就会后开眼笑,又是和你拍肩膀拉手,又是要请

你去喝酒,以庆贺相逢之喜,当然,吃喝下来,一定是你给钱付帐才行。

你要是说:“老人家是精明算盘。”那你就倒了大霉啦,他不把你整治捉弄个够才怪。

九华弟子都听师傅讲过此公,印象颇深,是以老头一道出姓名,他们就知道是谁了,故

所以口口声声承认他是金算盘。

剑心并不知此,却问道:“吴前辈刚才提到丐帮帮主,可是见到帮主了?”

“不错,要不是老疯子说你,我老人家怎会认识?”

“吴前辈明日何往?”

“你呢?”

“欲往少林,拜见掌门!”

“那好啊,我老爷子闲着没事,陪你走一趟,至于路途上的食宿……”

“由晚辈包了,”周达海插言道:“晚辈等也正要上少林去!”

吴平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儿:“这……不好吧?我老爷子家财万贯,怎好吃你后生晚辈

的,对吧?”

“哪里的话,前辈驱走四煞,救了晚辈师兄妹,这大恩大德如何酬报得尽,一点膳食又

算什么,不过是晚辈孝敬前辈,略表心意而已,请老前辈万勿推辞为幸!”

吴平抓抓头道:“听你这么说来,倒也真还有些道理,那就这样定吧!”

周秀娥又噘起了嘴:“占了便宜还尽说好话,算盘打得真精啊!”

吴平装没听见,催促大家回旅舍休息,可是远处更声传来,已是三更了呢。

周达海道:“李大侠下榻何处?明日在何处相聚?”

吴平道:“就在东月楼吧,那里的早点名堂多得很哩,吃了再走不迟。”

李剑心道:“如此,一言为定。”

当下,大家施展轻功,回到城内。

李剑心盘膝运功,苦练“掌中赤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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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视肉、寒冰蛇

一行人路上谈谈说说,倒也颇不寂寞。

李剑心觉得吴平老爷子与关爷、疯爷、常爷、伍爷又不同,出口没一句正经的,也不知

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路上和邱玉梅、周秀娥斗口,时输时赢,有趣之至。

从旁观察九华这四个师兄妹,明眼人看出人家刚好是两对,举手投足,都含有情意,这

使李剑心想起了金丽姝,真后悔不把她也带出来,让她也开开心。

这日来到少林,已是晌午时分。

只见大门紧闭,寂无人踪。

吴平道:“这些和尚,怎么早早就把门关了?小子们,捣门去,捶他个震天价响。”

王震坤应声前往,抓住铜环猛敲几下。

空山寂寂,果然十分响亮。

稍停,门“咿呀”一声开了条缝。

“施主有何事?”门里问,显然透过门缝在审视来人。

周达海上前道:“烦报方丈,金算盘吴平老爷子、无影侠医李剑心李大侠,九华四剑周

达海等拜谒方丈!”

“施主稍待,贫僧立即通报。”里面答应着,又把门缝关严了。

“咦,这些和尚发疯了,竟敢把我老爷子关在门外,我老爷子可要从房顶上进去了。”

吴平说着,当真双肩一晃,在墙头上一顿,旋即不见了。

立刻,就听到里面大乱起来。

一阵喝斥声直传出门外。

“何方神圣.竟敢越墙而入,这不是太小瞧了少林么!”

“站住,不然休怪得罪了贵客!”

“喂,来呀,光头和尚们,有本事就来捉我老爷子啊!……嘻嘻,没抓着……哈哈,扑

了个空……”这分明是吴平的声音。

李剑心笑道:“吴老爷子惹祸啦,这下该怎么收拾?”

周达海道:“没想到此老性如顽童,有何办法?等见到方丈,多说几句好话吧。”

“抓住他!”

“别让他跑啦!”

“哟,这小子比老鼠还灵!”

“呀,在这里,在……”

“快捉啊,喂,快呀快呀!嘻嘻……”这是吴平嘻闹的声音,显得兴奋之极。

蓦地一声佛号,声如洪钟:“阿弥陀佛,吴施主,久违了,你们还不快快退下。”

李剑心道:“好啦,这是达摩堂首座仁善大师的声音,吴老前辈没法子闹啦。”

又听吴平道:“仁善,佳客来临,却吃了闭门羹。我老爷子略施薄惩,以示警诫!”

仁善道:“只因非常原因,不得不多加小心,方丈已知佳客远来,命贫僧先来迎接,方

丈随后就到。”

这时,大门全开,仁善已至门前。

双方行礼问候,便由仁善带路,行至二进,方丈已至,重又见礼寒暄,迎入方丈堂.自

有小沙弥献上香茶。

方丈大师年已古稀,白发播然,精神奕奕,满面慈祥。

大师开言道:“李施主救了仁善仁慈二位师弟,老袖感恩戴德,却无以为报,惭愧之

至,请施主原宥则个。”

李剑心道:“大师言重了,侠义道彼此救助,实属平常,何来恩惠之说,倒使在下汗颜

了。”

吴平不耐听这些繁文俗套,道:“得啦、得啦,别再掉文啦,说些正事吧,老和尚,紧

闭大门却是为何?”

仁智方丈道:“不瞒各位,昨日夜间,有人闯进少林,伤我护寺僧众十人,留下了一封

书柬,意在警告少林,明年不得参于正道人士围剿五梅门之役,否则血洗少林,并限三日后

作出答复。若是少林遵守警告,便于第四日早晨辰时起,连敲大钟十二记,书信落款并无签

名,只画有四只禽爪。来人身手十分了得,护寺僧众无一能敌,只好听其来去自由,故尔今

日老衲令关大门,加强戒备,妥商应敌之策,不想吴施主、李施主来访,以致慢待了。”

吴平道:“原来如此,这‘四凶禽’可是厉害得紧,少林寺要遭殃啦,糟极糟极!”

李剑心问:“敢问大师作何处置?”

仁智方丈道:“想我少林一贯维护正道,我佛慈悲为本,以济世度人为宗旨,五梅门滥

杀无辜,屠杀武林袍泽,少林岂能置身事外?今四凶禽已然登门挑战,少林也不便示弱,当

倾全寺之力,与魔道一较高下。”

吴平高兴得直拍手:“妙极妙极,我老爷子又有热闹瞧啦,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李剑心暗笑,这吴爷怎没个正经进修,人家大敌当前,无限烦恼,他却十分高兴,要瞧

热闹,这热闹是瞧得的么?

周达海此刻从怀中取出书信,双手递交方丈大师,道:“家师书信,敬请收下。”

大师拆开书信,匆匆读了一遍道:“九华正义凛然,愿与武林正道同进退,令师识得大

体,剔除门户之见,实令人感佩。”

又道:“当今魔道气焰高涨,中原武林未能敌忾同仇,有的大派至今态度暖昧,希图置

身事外,不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之古训,实令老衲扼腕。”

藏经堂首座大师仁慈道:“魔道人物老谋深算,一开始就诱使三大门派走入歧途,以致

武林正道互相猜疑,乃至拼斗,做下仇者快、亲者痛之憾事,至今想来仍然汗颜,幸李大侠

不念旧恶,救出老衲与师弟,才使正道人识破妖邪之诡计,可一些帮派会道,至今执迷不

悟,观望徘徊,坐山观虎斗。不知大祸将临,故少林决不以一己之利,屈服于强敌膝下,决

心背水一战。以张正义!”

李剑心听了,很受感动,道:“只要少林维护正义之旗不倒,天下武林幸甚。在下不

才,愿助一臂之力,共抑魔焰。”

吴平笑嘻嘻道:“我老爷子最喜热闹,自然留下看看稀奇。”

周达海也表示愿与少林共拒强敌。

方丈大师大喜,连连称谢。

当天便在少林歇宿,两个女娃也只好破例接纳在厢房净室。

晚间,李剑心独处一室,想起白日方丈大师与仁慈大师的话,四凶禽威吓少林,意在割

断各派之间的联结,少林若被吓倒,则各派必被各个击破,由此类推,其他派必然也受到此

类警告,那么,他们是否都如少林一般深明大义呢?要是明年西湖孤山的会盟失败,这局面

就当真难以驾驭了。

因此,明年摧毁五梅门势在必行,而且一定要大获全胜才能重申正义,但五梅门其实不

足患,最厉害的敌人是四凶禽,其手下至今露面的最高人物是黑衣使者。黑衣使者的武功已

非泛泛,那在他之上的蓝衣、白衣、红衣使者,武功自不必说,那么,究竟在使者之上的还

有什么人物呢?护法么?或许是什么别的,武功更是高不可测了。

对四凶禽,江湖上传说纷纷,也不知真是当年的四凶禽呢,还是他们的后人,不过,有

这么多武功高强的黑道巨擘愿供驱遣,当是四凶禽本人无疑。可是,当世对四凶禽几乎毫无

所知,对其一伙人也不甚了了,彼暗我明又怎能战而胜之?

明年与五梅门的决战并无必胜把握,自己此次远行,无论有多辛苦。也要设法找到一些

稀罕药物,使弟妹们增加功力,自己定要将掌中赤阳练成,以应付未来的决斗。

想到这些,深觉重任在肩,江湖路难行。必须勤勉谨慎,丝毫自满不得。

于是盘膝打坐,修习元阳神功。

三天过后,四凶禽所限时间已到。

少林寺全体僧众秩序井然,并未耽搁诵经念佛的功课。只有奉命戒备的弟子,逡巡于寺

内,方丈大师与各堂首座大师,则会聚方丈室,与客人们品茗闲谈,坐等剧变。

前殿诵佛之声隐隐传来,这出家人清修之地瞬间将变为刀光剑影、鲜血飞进、遍地尸横

的争斗场所。这又是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

少林绝技,享誉天下,执武林牛耳,自古至今,有多少人胆敢到少林寺门前耀武扬威?

又有多少人敢对少林寺扬言要血洗?

因此,真敢这么做的人绝无仅有,一旦有了,来者决非泛泛之辈。这是可想而知的,所

以尽管方丈大师表面从容镇定,内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一天就在紧张的期待中过去。

这一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八天,依然不见敌方的动静。已燃尽的半往香。

原来如此!

来人将散功香掺和到普通香里,点燃后插在窗台,却及时遁走,让你找不到人。

当真是防不胜防。

他急忙又到马厩去看马,马儿已倒毙。

他气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他买了第三匹坐骑。

两天后,他出了潼关,在一个小镇上打尖,晚上,没有睡,百倍警惕。

到三更天,他又听到了外间的衣物悉悉声,立即一按床边,人已飞身出外,只见房顶上

人影一闪,便立即猛追,那黑影功力不弱,轻功极好,追着追着,他跃下屋面,李剑心再也

找不到他,只好回来。

一进入室内,又是一股异香,他连忙闭气,点上灯盏,却在椅背上的裂缝处发现插着一

只快燃尽的香。

好高明的手段。

他又盘膝运功,以元阳神功驱毒炼毒。

这是第三次对他下同一种毒。

换了人,必然中了毒计,功力尽失。

幸亏是他,能炼毒化毒。

这一次未击毙他的坐骑。

接着两天并未发生什么事,当他出潼关以后,才被这伙人截在半道上。

大雪飘飘,朔风怒号,这样冷的天气里,哪里见得着几个行人?

李剑心赶路心切,想到华阴后歇宿。

突然,前面有四骑横在道上,挡住去路。

李剑心自有了警觉,不慌不忙仍往前走。

四骑不动,毫无让道的意思。

李剑心一打量,四人皮衣皮帽,年龄都已不轻,似以一老者为首。

李剑心道:“借光,让让道。”

那老者鸠形鹄面,相貌奇丑,满脸凶气。

他将李剑心上下端详个够,冷声道:“就是这小子么?”

左骑一人答道:“正是。”

老者一摆头:“拿下!”

三人立即从马背上落下,朝李剑心扑来。

剑心也从马上离鞍,往地下一站,道:“你们何许人?要抢人么?”

扑上来的三人将他围住,也不答话,同时出手,向他抓来,三人使的都是擒拿。

李剑心见他们出手迅快,无一人是庸手,当即不敢大意,施展幻影迷踪左闪右晃,三人

招式全部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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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三人大感惊异,随即又施出了第二招,同样是擒拿手法,一个抓他肩膀,一个

抓手腕,一个抓后颈。

李剑心等他们将要触及衣服的刹那间失去踪迹,当真如影子般抓拿不着!

三人大吃一惊,倏地撤招换式,后跃三尺,却瞧见李剑心骑坐在自己马上。

“他未丧失功力!”其中一人叫道。

“不对,散功香对人人有用!”另一人反驳。

李剑心心中好笑,轻轻从马上跃下,道:“散功香有无用处,再试两招不就知道了

么?”

“正是如此!”最先出声那人“呼”一声击到,劲势极强,李剑心存心伤他,立即以六

成功力一掌迎上。

“砰!”一声,将地上的雪泥也卷了起来,四处飞溅。

那人一连退了四五步,喷了口鲜血才站稳,急忙坐下运功调息。

“怎么样,在下的功力丧失了么?”李剑心笑眯眯问那两人。

骑在马上的老头,突然翩若惊鸿,刹那间从马上跃下,劈空一掌,向李剑心击来。

李剑心不甘示弱,右手一扬,也打出一劈空掌,两股劲风相撞,卷起了一团旋风,将地

上的雪泥卷起,地上露出了个大黑洞。

老头轻巧落地,点尘不惊。

剑心肩不摇,脚不动。

两人这一掌势均力敌。

老者面露惊诧,随即双目凶光四射,肩一晃,一掌又击了过来。

李剑心提起八成功力,一掌迎出。

“砰!”

两股掌风激起了更大的旋风,将地上覆盖的雪又卷走了一大片。

老者双肩微摇。

李剑心纹丝不动。

老者勃然大怒,双掌在胸前一错,两掌同时打出。

剑心立即两掌迎上。

四掌相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剑心这次用了十成功力。

他恨这伙人心计毒辣,决心惩办不贷。

老者闷哼一声,足陷及膝,双肩乱晃。

剑心仅陷及踝,身子摇了两下就停。

但是,他也感到了气血翻涌。

站在一旁观着的两人见有机可乘,也不打招呼,从左右两边猛击一掌。

剑心抬起两臂,一边接了一掌。

两人抑跌出一丈外,剑心则吐了口血。

老者也在调息。

他纹丝不动,站着运功调息。血气平复,他便走过去牵马,把四人扔在原地。

雪花飘飘,李剑心骑马而去。

老者仍在调息。

跌翻的两人挣扎坐起运功。

半响。他们几乎成了雪人,方才找马上路。

由于在少林寺耽搁了几天,李剑心未再上华山拜访,打算回程途中再去,重商赴东天目

山之事。

冒着飞雪,他终于到了昆仑山口。

昆仑山传为神仙所居,乃道教十三州三岛之一。据古书所载,奇花异物甚多。由于山

高,山势险峻,传说天帝曾登山巅,观看下界黄帝之宫。又传说山有金台玉楼,为西王母居

处。自古来昆仑山便蒙上一层神秘的罩纱。

此时天寒地冻,冰封万里。

李剑心弃马登山,展开轻功,跳跃如飞,不多时便已登上了一座山峰,他回头望了一眼

来处,便飞速往第二座峰头掠去。

他为何要在冰封山岭时往昆仑山来?

不错,他曾说过要找几种草药。但他没说实话。

他想要的是一株雪莲。

人人都知雪莲乃稀世之宝,可遇不可求,他若说来是寻找雪莲,人人都会反对。

他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试试运气的。

越过两个山头之后,他宛如到了水晶宫,到处是银装素裹,一片干净世界。

他准备在山里呆七八天,找不到,碰不着,便走回头路。

肩膀上吊着个大布包,包里装满了馒头,馒头经冰雪一冻,成了铁疙瘩,谁能咬得动?

不过,他咬得动,他有他的办法。

他提足功力,如飞似地爬山越岭,只一天下来已经到了冷僻之地。

找了个背风处坐下来,他从包裹中取出一只铁疙瘩似的馒头,把馒头夹在两掌中间,然

后运起元阳神功,不一会,馒头不仅软了,还有一股烤黄烤脆了的香味,他兴高采烈地大嚼

起来,又香又热,好吃已极,接连吃了两个,他又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小碗,舀些干净的冰块

进去,再用双手捧碗,以元阳神功的热气,将冰化成碗开水,再捏上一小撮碎茶,不就是一

碗香茗?他自得其乐地,一小口一小口把茶品完,然后小心翼翼收起碗。

该歇息了,他就在背风处,运起元阳神功,他坐的方丈内,冰化雪消,湿了他的衣襟,

但不久便被热气烘干。

他自觉“掌中赤阳”已快练成,只要再有几日,当可试用。

第二日,他下到深沟,钻进偏坡,极力想寻到一株雪莲,然而他失望了,除了冰还是

冰,哪有雪莲的影儿?

第三天,他发现了脚印。

那决不是他自己的脚印。

他仔细观察,这脚印是个穿草鞋的人留下的,而且时间不长。

他十分惊奇。什么人?居然在这种时候也上了昆仑山?莫非是“四凶禽”座下,又来找

自己的麻烦?抑或不过是个也想碰运气采雪莲的武林人?此人武功之高,自不必说,否则,

怎能来到这么高的山巅。

这脚印往坡下去,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便蹑迹前往。

此人轻功卓绝,一跃之下,竟达十七八丈之远,最短的距离,也有五六丈。

虽然他也能做到,但对此人有了戒心,若是对头方面的人,将是一个劲敌。

如此跟了盏茶时分,足迹便没有了。

他不想再找,他来此是找雪莲,而不是蹑人踪迹的。便自顾往前走,不再寻找足迹。

走了半天,他停下来歇息。

然后将馒头放在手掌心“烤”。

“唔,好香、好香!”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转头上仰,他背后高出两丈的峰头上,站着一个身躯高大的老和尚。

只见他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一脸笑意。

李剑心站起身一揖:“大师请过来共享如何?小可馒头有的是。”

老和尚十分高兴:“老衲三日未进食,倒也有些饿了。”

来到近前,也打个盘膝在剑心对面坐下。

剑心递上一个热馒头,道:“大师请用。”

和尚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边吃边道:“小施主好一手元阳神功。”

李剑心闻言大吃一惊:“大师何以识得在下功夫?”

老和尚微微一笑:“除了元阳神功,还有何种功夫能将馒头烤黄烤脆?”

李剑心不禁佩服,道:“敢问大师法号?”

“老衲少林仁心。”

李剑心拜道:“小子心仪大师已久,不料今日在此相见,真乃三生有幸!”

大师袍袖一拂,以一股柔和内力托住李剑心,不容他下拜。

剑心不便运功相强,只好不再施礼。

“施主高姓大名,何以知道老衲?”

李剑心便将父亲当年欲将他拜在大师门下的事说了。

“原来是故人之子,时光流转。好快的光阴,竟已长大成才了!”

“小子朽木,何堪造就。”

“不必过谦,无影侠医之名,江湖上业已轰传,施主定是偶有奇遇,方习得元阳功。”

“不瞒大师,小子幼时无意中拾得《宝鼎神丹秘籍》,得习此功。”

“原来如此,不知施主拜在何人门下?”

“无我上人……”

仁心大师吃了一惊:“上人乃两百多年前之异人,施主你……”

剑心将掉进洞里的事讲了。

仁心叹道:“天缘凑合,非人所能求也,施主真好福气,未来驱魔除妖,非施主而外,

天下再无第二人。”

剑心道:“岂敢,强中自有强中手,小子何敢狂妄耶?”

仁心大师正色道:“四凶禽功臻化境,要战胜这四个老魔头,确也不易,施主只要勤练

元阳神功,足可一搏。”

剑心道:“小子从来不敢懈怠。”

谈起江湖近来种种大事,李剑心将自己的经历说了。

仁心大师道:“老衲数年来不敢疏懒,借云游四方之机,打探些消息,但彼等不露痕

迹,至今不知四凶禽匿于何处。”

剑心道:“藏于泰山。”

他把春桃、秋荷所述讲了。

仁心大师道:“既有此说,慢慢查找吧。”

李剑心又用掌“烤”了两个热馒头,两人分吃。

仁心道:“一般内力可将馒头烘热,但不能烤焦,故老衲猜测施主使的是元阳神功,未

料一猜便中。”

剑心道:“大师好轻功,上峰来小子都未觉察。”

仁心道:“那是你专心烤馒头,不防深山有人罢了。”

剑心道:“大师来此何为?”

“你呢?”

“采药。”

“什么药?”

“碰碰雪莲。”

“哈,和老衲一样。”

“大师寻到未?”

“哪里有这样的福气,不过,老衲发现了另一种东西,功效只怕比雪莲还高呢!”

“有这样的事?”

“有的,不过,老衲只是猜测。”

“愿闻其详。”

“老衲生平最喜游览名川大山,故离开少林寺在外漂泊。日子久了,足迹遍踏名山,常

发现一些治病救人的珍贵药材,便顺手牵羊,携回住地,将它们制成丹药、济世救人,渐

渐,老衲自感学识不足,辨认不出一些名贵药草,以后,老娜便搜集药物书册,时常翻阅,

确也增长了不少学识。
 0   2005-06-15 18:21:2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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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艳罗刹

此次上昆仑,意在寻找雪莲,雪莲能解百毒,明年春三大派与五梅门之约,当用此药。

否则,五梅阴阳掌之毒,无人能解。只听说一人治好了这种歹毒无比的掌伤,此大就是大名

鼎鼎的无影侠医……”

“大师,小子愧不敢当。”

“虽有无影侠医治伤,但毕竟只是一人,故此老衲欲寻雪莲,制成丹丸,明年交手时,

可保无虞,不料在前日,老衲偶然前行到前面峰顶,却瞧见了一种东西,此物古书上有所记

载,但从未有人见过。”

李剑心听得入神:“什么东西?”

仁心大师续道:“老衲离此物三丈左右,看不真切,它形似牛肝,待老衲跃前探视,它

早已不见,记得古书上有过记载,称它为“视肉”。也不知真也不真!

李剑心大喜道:“神丹秘籍上有所记述,此物虽断一半,复生如故,以此物再与其他药

物掺和,能制成生肌补天丸。功能御毒、恢复创伤,增补元气,提高功力,哎呀,要是能获

此药,当真比雪莲更有用处,大师快带我去,设法捕捉。”

仁心大师道:“此物灵通异常,人离三丈就已遁去,该到何处去寻?老衲料想它还会现

踪,故在此山头偷窥,以防被它警觉。”

剑心道:“大师此言甚是,我与大师分在两处监视吧。”

大师道:“甚好,你就在此地,老衲在侧方,离你不远。只需盯住前方那座山梁即

可。”

两人于是分开。

一夜到天明,不见该物踪迹。

李剑心复用掌烤馒头,再以碗沏茶,双手奉给仁心大师。

仁心叹道:“冰山顶上品茗,实为人生之快事,别有一番滋味呢。”

吃罢,两人又复分开。

一个时辰过后,忽见对面坡顶上有一物移动,李剑心运功于目,果见其物形似牛肝,不

禁大喜过望。

仁心大师也已见到,两人互致手势,分两侧包抄,到了五丈内,仁心一比手,剑心立即

疾似飞鸟,快如闪电,向那怪物扑去。

他满以为一把按个正着,哪知却扑了个空,异物已不知去向。

仁心大师也到了近旁。

剑心跌足道:“未料此物如此灵异,捕它不着又惊扰了它,这便如何是好?”

仁心大师道:“不必懊恼,容再设法。”

两人到原地坐下。

仁心道:“施主这一扑,无人能躲过。然此物为活异宝,自又当别论。需想个办法才

好,不能放走了它。”

两人沉思良久,苦不得法。

又隔了盏茶时间。剑心想出一法。

他道:“以冰块当暗器如何?”

仁心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于是两人各击下一块冰梭。以掌拍碎,各人回原地驻守。

两天两夜过去,再也不见怪物踪影。

剑心道:“探查它的巢穴如何?”

仁心道:“不妨一试。”

两人跃到“视肉”出没的山坡,找遍方圆二里地,却无蛛丝马迹。

无奈何,坐下歇息。

李剑心将最后的四个馒头“烤”香,一人两个,大嚼起来。泡碗香茗则支放在雪地上。

忽然,剑心看到那异物出现了,喜得他动也不敢动。

只见那牛肝似的“视肉”,像浮在水面一般,平滑过来,竟然是向那碗茶水逸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剑心手一扬,馒头似箭,正击中“现肉”身上,打得它趴在那

儿,动也不动了。

仁心大师一回首,瞧见怪物已然不动,大喜之下,急忙提气纵身,向怪物扑去。

可是,大师一手按实,却是冷冰冰的一块实地,那怪物已不见了。

接着只听剑心道:“快追!”

仁心大师只瞥见李剑心顺坡而下,忙跟着追踪下去。

追到半山,怪物失去了踪影。

李剑心道:“它溜得好快,晚辈离它一丈远,却无法追上。”

仁心大师道:“哪里去了?”

李剑心在半坡上仔细寻找,才发现一处积雪松动,用手一扒,露出了个扁狭的石缝。

剑心指给仁心大师看了。

仁心大师道:“想来就在其中,想个法子让它出来。”

剑心道:“适才它是冲着茶香来的,莫如再以茶味诱之,看如何。”

仁心大师同意。

李剑心又上到山顶,将碗带下,然后双手捧碗,运起元阳神功,碗中茶水溢香,却不见

怪物出来。

两人无奈,傍山坐下,寻思办法。

李剑心呆瞧着山腰缝隙,觉得似有一丝寒风从中渗出。举指敲打,也听不出是实是虚。

他想了想,运功于指,一指戳去,戳了个小洞,对着小洞望去,山壳里竟是空的。一丝

寒风吹在眼睛珠上,十分难受。

“前辈。此山腹中空,找找有无入口。”

仁心大师对着指洞瞧了瞧,道:“确实如此。不妨进去看看。”

李剑心道:“只有以掌击个缺口,方使进去。”

仁心道:“试试吧。”

李剑心退开三尺,运起八成功力推出一掌,“轰隆”一声,击落脸盆大的一块山岩,露

出个黑糊糊的洞。

仁心大师也加了一掌,又击落一块岩石,只要爬着走。便可以进去。

李剑心当先,一爬进黑黝黝的洞口,就觉此处间寒气重。洞口狭窄,直不起身。爬了约

五丈来远,洞口却宽大起来,可以直立行走了。再往里走了十来丈,寒气竟十分厉害,两人

都感到寒冷异常。

李剑心运起元阳神功,驱赶寒气,连仁心大师在他后面,都觉一丝温暖。

两人继续前行,洞道不久中断,外间豁然开朗,却见一个不大的池子,水面上寒气腾

腾,是一个山腹小池。

剑心道:“莫非它在水中?”

仁心道:“这倒不知,古书并无记载。”

两人注视池中,只见清澈如镜,看不出什么异状,也不知那怪物,是否就在附近。

仁心道:“用茶香味引引看。”

剑心取出碗,盛了一些池水,双手捧碗,运起元阳神功,稍顷,碗中水滚沸,竟自然有

股清香,再将茶叶沏在碗中,不久茶香四溢,香飘池上。

等一会,果见池面上翻起一朵牛肝,如一片枯叶,静止不动。

两人乍见引来小怪物,均喜出望外。

剑心以传音入密对仁心大师道:“大师,如何擒它?”

仁心回答道:“暂时无法,且看一阵再说,你莫让茶水冷。”

剑心双手捧碗,以神功保持水温,茶香不断外溢。

那牛肝也似的怪物逐渐向剑心靠拢,离他只有五尺距离。

李剑心腾开一只手,虚空对准怪物抓了一把,以虚空摄物的手段,凌空将怪物抓了起

来,“吸呼”一声到了剑心手上。

剑心感到手上冰凉滑腻,五指竟握不牢它,功力一收,它便滑出指掌,又往池中掉去,

未等它落到水面,剑心已重新运功,又将它吸到手上。

这回,他不敢撤功,抓住怪物后退,离开水池一丈远。

“大师,此物太滑,功力一收便握不住它,奈何?”

仁心大师道:“将它切下一片,看看是否会复原。”

李剑心伸开手,见此物居然有两只眼睛,奇道:“大师快看,它有双目双珠呢!”

仁心道:“果然如此,怪哉怪哉。施主快动手吧。”

剑心从不携兵刃,只有一把小匕首,便从腰上拔出,小心翼翼割下一片,那怪物似乎并

不疼痛,不挣不动。

两人静静观望伤处。

盏茶时间,果然恢复如前,就像不曾割过一刀似的。

两人又惊又喜。

仁心道:“快将那一片吞下!”

剑心道:“大师吞吧。”

仁心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岂能吞生肉?施主快服下,增长功力,能克百

毒,好处大呢。”

剑心依言,用力吞了下去。

仁心又道:“切其小半带回,放它逃生去吧。”

剑心又割下一小半,然后将剩余身体扔入池中,下沉不见。

剑心将这一小半收入怀中。

仁心道:“快行功,将此物尽情吸收。”

剑心便打坐行功,半个时辰功行圆满。

他自觉精力充沛,目力增加,内劲似乎增加不少,不禁大为高兴。

仁心道:“此怪物乃上古余存,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丑陋,终究是一物,故劝施主割

其小半,放它回池,保住性命,否则,将它取走,也未尝不可。”

剑心道:“有此一小半,足可配制许多药丸,待晚辈制成,大师也应服下几粒。”

仁心道:“一粒足矣,为防止毒侵而已,多的给后生晚辈增加功力用吧。”

剑心深感大师心性仁厚,处处为人打算,心中十分敬慕,便道:“大师恩德,晚辈自当

铭记。”

仁心大师笑道:“何恩何德?施主不必谬赞,老衲承受不起。”

话声刚落,池中哗啦一定水响,一条茶盅大的水蛇蹿起,竟朝李剑心射来,势如一支强

弩上射出的羽箭。

剑心骤不及防,运起护体神功,将蛇挡在一尺外跌落。那水蛇没入池中打个盘旋,第二

次高昂蛇头,又一次向剑心噬咬。

剑心一闪避过。

两人都见到蛇身通体碧绿,浑身一股寒气,竟比冰雪还要冷。

仁心大师虽已运起神功护体,但仍感到遍身寒冷。

剑心心中大喜,这条寒蛇也是一宝,《宝鼎秘籍》上有所记载。称它为“寒冰蛇”,功

能驱百毒,僻虫害,补肝益肾,练武人服下肉汁汤,便可增加二十年功力。

当下灵机一动,想出了治它之法。

待那蛇一击不中,闪电般缩回去时.他急以“元阳神火”,从指间射出,一下击在蛇颈

上,蛇头齐颈烧断,掉进池水,蛇身还未沉入,又被他以“凌空摄物”抓起。

大师道:“何苦伤它性命?”

剑心便把此蛇来历说了。

大师道:“这大的蛇,怎能带回南京?”

剑心道:“断成小段,以元阳神功将其烘干,制成粉末,掺合“视肉”和其他药物,制

出的丹丸效力惊人。”

大师无语,只是念佛。

李剑心用匕首将蛇割成小段,以元阳神功使其干燥。再夹到掌中一搓,便成粉末,以布

袋盛之,也不过一小撮而已。

两人出得洞来。已无粮食可吃,便展轻功下山。

在昆仑山口,两人互道珍重而别。

大师不放心少林,欲往一探。

剑心得两种异宝,已无心再到蓬莱,决定返回南京。

三大派及江湖五老联合向五梅门挑战的消息,已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无论是帮会、水

舵、茶馆酒楼,只要是有江湖人出入的地方,总要把此事议论、猜度、评说一番。

有的说少林、华山、恒山三大派,有江湖一丑关村夫、丐帮帮主病丐鲁文高、苍山独夫

伍云、起死回生常冲、精算盘吴平五个怪老儿撑腰,再有不知师从何人、平地崛起的无影侠

医李剑心,五梅门显然吃不消,难以抵敌。
 0   2005-06-15 18:21:4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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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些人则认为,三派势力虽大,但五梅门的后台是“四凶禽”。“四凶禽”虽早已被

人们遗忘,但如今又突现江湖,实在令人惊俱。

想当年,魔鸷卢湛、魔鹫舒争雄、魔雕曹勇、魔鸱诸鸿飞,江湖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

胆,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失了踪迹,如今“四凶禽”重振旗鼓。岂是三大派及五老所能抗衡

的?东天目山之战,三大派定然有去无回。

为双方胜负的结局猜测,不但引起人们的争论,甚至引起厮打。

这样的议论,并非只在茶楼酒肆中才有,在一些名门正派里,也时有剧烈的争论,这关

系到站在哪一方的重大问题,不能不引起全派上上下下的关心。

有的大派毫不含糊地声言,与三大派及正道武林侠士同仇敌忾,并派出高手参与东天目

会战。

持这种鲜明态度的,有武当、峨眉、青城、崆峒等派。

有的却保持缄默,打算坐山观虎斗,避免引火烧身,招来灾害。

这种态度非茅山派一家,还有一些在城市开宗立派的小派小帮。

还有黑道人物,水上陆地的帮会,公然倒向“四凶禽”一边,盼望正道武林人土遭殃垮

台。

因此,这段时间行走江湖,在公众场所,说话还必须小心在意。否则,你所持的见解被

反对的人听见,就会引起激烈的冲突。

为这样的争论,已有不少人丧生。

早春二月,临沂道上,奔来了四骑。

春寒料峭,马上骑士还穿着冬衣。

进了城,这三男一女便上了一座酒楼。

四人选了个临窗座位,让小二送酒送茶。

这四人正是沉志远、伍云、沈竹青、任继发。他们从五莲山下来,准备回南京。

这酒楼地处大街。临沂更是四通八达的城市,过往旅客特多。因此,酒楼生意十分兴

隆,几乎座无虚席。

嘈杂声中,有一半是议论今年四月三大派与五梅门决战的消息的。

伍云、沉志远、任继发充耳不闻,只顾喝酒吃菜。

唯独沈竹青却竖起了耳朵,听听人家怎么议论。

与她临近的一桌,坐着三个江湖豪客。

只听其中一人道:“张师弟,你真的要禀报师傅,去参加三大派征伐五梅门么?”

这说话的便是茅山派掌门玄通道长的衣钵传人范鸿运。这“张师弟”自然便是张溪了。

张溪道:“正邪之间,冰炭不容,小弟以为,伐魔除妖,正是我辈必为,所以……”

范鸿运一声冷笑:“好个‘正邪之间,冰炭不容’,我问你,何谓正,何谓邪?谁封的

正,谁又承认的邪?”

张溪道:“这……”

“这什么?且不说你糊涂迂腐,先说去参加剿灭五梅门一事,师傅原先是怎么嘱咐的?

难道下山几个月,你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师训怎敢忘却,但小弟以为……”

“以为什么?做徒弟的怎能以为?你以为,我以为,还要师傅、要掌门干什么?唯马首

是瞻,掌门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另一人笑道:“范兄,不必苛责张兄,张兄入世未深,不知江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

真、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事多如牛毛,叫他一时何以明白?慢慢疏导罢了。比方说三大派

与五梅门结怨之事,最早不是三大派,啊,错了,该是四大派,最早不是四大派去毁了人家

的基础,杀了人家的门人弟子,赶走了人家的掌门,才会引来今日报复之举。要是当初四派

不去管人家的闲事,又何来今日之报复?可见,事出有因,五梅门去屠了五台派,也不过报

当年毁派之仇,又怎能咬定就是人家的不对呢?所以,一饮一啄,都有个因果,井非平地起

风波。所以,张兄,就不必为这些事操心吧!”

张溪道:“只是五梅门为恶在先,才引起四派……”

范鸿运道:“师弟,你少说两句了吧,凭三大派这些人动得了人家么?况且还有四仙禽

在背后,试问当今,有哪一派的掌门能是人家的对手?你……”

忽听一声清斥:“胡说八道!四凶禽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些躲在深山不敢见天日的老

朽罢了,你这家伙却为之张目,一定不是好东西,还不快给我滚!”

范鸿运闻声扭头,见是个花容月貌的娇女,先自骨头酥了一半,听她的声音,宛如黄莺

鸣啭,观她的颜色,娇嗔含怒,另有一番美态,不禁看得呆了,人家骂他什么,他一个宇也

未听见。

沈竹青见他色迷迷瞧着自己,更是怒上加怒,上前两步,纤手一扬,就是一个耳光。

范鸿运急忙闪过,侧身站了起来。

沈竹青还要动手,被伍云叫住。

“问他是什么人,问清了再打不迟!”

沉志远一听,师傅并不制止徒弟,不过是一个要先打一个要后打而已,这一路上已经惹

了不少麻烦,因为只要有谁对四凶禽表示畏惧,或是有敬仰奉承之意,沈竹青就要插一脚,

不是骂就是打,不少人吃了她的亏。而她的师傅伍云老爷子,不是说打得好就是说该打。叫

沉志远怎么插得上话?他不愿多惹是非,只想平安回到南京,可一路上师徒直生事,他一点

办法也没有。

此刻,他赶紧上前拉开沈竹青,道:“这是公共场所,别再生事。”

沈竹青道:“谁让他满嘴胡言,今日非要他认错不可!”

酒楼上的食客,一个个伸长脖颈,饶有兴味地瞧着这场热闹,议论纷纷。

范鸿运当着许多人的面,怎丢得起这个脸?随即面色一沉:“你这姑娘好没道理,人家

说话,与你何干?”

“就是有关!你说四凶禽好,姑奶奶就要教训你!”

范鸿运大怒:“臭丫头,你好大的口气!”

沈竹青岂能让人家骂她臭丫头?她当胸就是一拳,算是回答。

范鸿运不躲不闪,左臂一抬,伸手抓她腕脉,哪知沈竹青这是虚招,拳未到脸,突然变

掌扣腕,手形如蛇头,一下啄在范鸿运右肩上,把范鸿运一下子送出去了一丈多,要不是被

人拦住,非跌倒了不可。

一个娇小如花的女郎,只那么一下就把个大男人打得趔趔趄趄,差点摔倒,使得酒楼上

的食客喝采不已,像是杂耍班子在给他们表演助酒兴似的。

范鸿运一时大意轻敌,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还有半丝怜香惜玉之情,一声虎吼,跃前

一大步,左拳虚晃、右拳直奔沈竹青下腹,未等招式使过,突然以拳变掌,攻击对方脑门。

沈竹青轻巧地一晃,插入范鸿运侧方,莲足一扫,直踹范鸿运左腿。

范鸿运一掌落空,急忙提气纵身缩腿,凌空踢出,直袭沈竹青面门。

两人一来一往。只凭着酒楼能落脚的寸缕之地.避开围桌而坐的食客交手,自然是施展

不开。沈竹青打得兴起正要踢翻两张桌子,扫清障碍,大打出手的时候,忽听沉志远一声大

喝:“住手!”

范鸿运立即收式退后,他不愿再打下去,他已感到对方的功夫并非泛泛,打下去自己决

讨不了好,不如乘机收场。

沈竹青意欲未尽,恨恨不已。

沉志远一抱拳道:“足下莫非茅山弟子?”

范鸿运哼一声道:“不错。在下茅山派弟子,尊驾何人?”

沉志远陪笑道:“果然是茅山玄通道长门下。误会误会。请坐下再谈。”

范鸿运冷冷地:“请教尊驾台甫!”

“沉志远。”

“啊,原来是金笔秀士,失敬失敬!”范鸿运嘴上客气,面色却未缓和。

“都是一家人,老夫代小女赔不是,坐下一叙如何?”

“不敢不敢,前辈乃五梅门出身,名扬四海,在下区区一个茅山弟子,怎敢高攀,还是

彼此各回座位,两下方便吧!”

此语不但明露讽刺,而且还拒人子千里之外,戗得沉志远下不了台,僵在那里。

沈竹青气得大骂道:“你茅山派有什么了不起,真是狗坐轿子不识人抬举!”

与范鸿运、张溪同桌的那人忽然开口道:“姓沈的,你连茅山派都骂了,也不嫌太过分

了么?”

沈竹青俏眼一翻:“姑奶奶骂啦,怎么样,你要结梁子?”

那人道:“我虽不是茅山弟子,但却听不下去,如何?”

“你想较量一下?”

“不错,为茅山派清誉,我王定荣不惜血溅当场!”

沈竹青冷笑道:“好啊,姑奶奶就成全你,叫你早见阎王去!”

王定荣霍地起身,道:“走,此地太窄。到城门外见个高下!”

沉志远忙道:“这位王兄,彼此同属武林正道,何必如此认真?且请坐下……”

王定荣道:“动不动骂人打人,这也算是正派人土所为?辱及茅山派清誉,也是正派人

士该做的?”

范鸿运的火又上来了,插言道:“茅山派决不忘记今天的事,有机会再亲近亲近,王

兄,且请坐下旁观,此事自有小弟了结。”

王定荣这才愤愤然坐下。

范鸿运对沈竹青道:“请留下大名,异日再会。”

“沈竹青,听清了么?苍山独夫伍云的弟子。”

“放心,茅山派记得住的。”范鸿运一惊。

“别拿茅山派压人,姑奶奶可没放在心上。”

沉志远道:“竹青,你少说两句不行?”

沈竹青这才赌气回到桌上。

一场风波宣告停息。

哪知众多的食客议论声中,偏偏有人这样说:“想不到茅山派弟子竟然如此无能,被一

个女娃娃欺负成这副模样,可叹呀可叹!”

声音驾凌于噪声之上,众人都听得十分真切。循声看去,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张溪道:“是非之地,不必再呆,走吧。”

范鸿运道:“这一走,莫非不要师门清誉了?她不过占着苍山独夫的势欺人罢了。”

沉志远生怕又旁生枝节,忙沉声道:“刚才哪位说话,可否站出来?老夫小女与茅山派

这位大侠有些小冲突,不过误会而已,你如今不是存心挑拨就是另有用心,朋友,不敢露面

么?那就留点口德,自顾喝酒吃饭吧!”

他这一席活,将那些爱生是非的人镇住了,没有再存心挑衅。

隔了一会,范鸿运等人吃喝完毕,付账走了。

沉志远才放下一颗心,但是,他知道,与茅山派算是有了过节了,这实在是太不该的

事,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这一年来,沈竹青技艺大进,承受了伍云老爷子的衣钵,一套灵蛇十三式使得出神入化

不说,还练成了玄元指,这姑娘本就自命不凡瞧人不起。如今更是两眼朝上,更不把人放在

眼里了,加上她师傅伍老爷子的娇惯纵容,她更是胆大无比,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了。

沉志远怎能不头痛不发愁。

从五莲山一路下来,她威风凛凛、所向披靡,不到五天,就博得了个艳罗刹的凶名,真

叫沉志远哭笑不得。

他哪里知道,女儿就是要到处显威,扬名天下呢!

却说四人匆匆吃罢饭,继续赶路。

回到南京,按原计划回到“济世堂”又将沈夫人、绿萼红蕊及史敬、齐飞从乡下请回,

并定好日子请严子林、孟彪两家赴宴。

到了这天,沈竹青特意打扮一番,笑吟吟地在楼下客室里准备待客,沉志远也换上一套

崭新褐色长袍。忙出忙进,喜气洋洋。

严子林家首先来到,接着孟彪一家接踵而至,大家见面,免不了一番感慨。

席间,宾主杯觥交错,十分欢畅。

年青人这一桌上,更是热闹喧哗。

金陵秀士孟云天道:“青妹此次避祸远行,增长了不少见识,武功也大有长进,倒教愚

兄十分羡慕呢!”

表弟孟如龙忙道:“我们弟兄在家虽未撂下功夫,但与青妹相较,自是相差甚远!”

沈竹青笑道:“哪里的话,贤昆仲家学渊源,我怎比得上哪!”

孟云天道:“青妹休要过谦,青妹有名师指点,这一年来不知学了些什么功夫?”

沈竹青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只练熟了灵蛇十三式和玄元指。”

不仅孟氏兄弟,就连严家兄妹也为之动容,不禁同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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